没有人看清楚黑瘦汉子化作狂兽的一击,是如何击发。
亦无人看清许易是如何防住他震天裂地的一击。
“裂了,裂了,西极之冰竟然裂了。”
不知谁发一声喊,所有的关注皆朝冰面看去,但见一抹白絮状的裂纹现在青耿耿的冰层上。
而那处,正是先前的战斗之所。
几乎在同一时间,众人心头皆冒出三个字:不可能!
西极玄冰,亘古未裂,不管用何办法,数千年来,从不曾听闻有人从此间取走一块冰渣。
如今,这西极玄冰竟在这恐怖一击下,生出了一点裂纹。
虽说这缕裂纹,距离西极玄冰的破碎,还有十万八千里。
只此一点,便足以说明黑瘦汉子先前那可怖一击,到底有多么夸张的威能。
念头至此,所有人心头又生出更更可怖的念头:西极玄冰都生了裂纹,这人怎么片缕不伤?
种种的不可思议,几要挤破人头颅。
而若要论最惊诧者,正是黑瘦汉子,他最清楚自己这套融合了妖魔化身的秘术,一旦狂化,几乎肉身无敌。
阳尊境内,只要敢让他近身,几乎不可能有一合之敌。
而适才的争斗,敌人真真切切受了自己一击,竟然安然无恙,这完全超出了他的理解能力。
“高兄,此人难斗,恐怕某也奈何不得,此战恐怕只能作罢。”
黑瘦汉子沉吟片刻,向黑服中年传心念道。
他的那套秘术,对自身的损耗极大,而每次使用之前,都须得大肆进补,成本极高。
尽管黑服中年许给他的好处,已不算少,却不值得他为之拼命。
若对战真的再持续下去,说不得损耗更大,届时,伤了根本,那真是大大划不来了。
“我知道潘兄的本事,远不到潘兄的极限,若潘兄能助某一臂之力,不管成与不成,某绝不让潘兄失望。先前承诺的数,再翻一部如何?”
黑服中年传心念道。
许易越是强大,他心中越是不安,若不能再限定进攻手段的条件下灭杀。
一旦纵虎归山,此等人物成长起来,必定成为问仙阁的天大臂助,到时候,问仙阁的势力必定大涨。
倚绝世强者,助商会扩张,此等事件,在修真界又不是头一遭发生。
“三番,此人太难斗,要想与之一搏,我势必将使出压箱底的本事,若真如此,我恐怕要伤了根基,即便是有天量灵石,我的根基之伤,也难以复原。若非我寿元将尽,其实不管你出多少灵石,我都不会行此下策。既然今生仙途已然末路,总得为后人留些什么。”
黑瘦汉子传心念道。
他知晓到了黑服中年的份上,几乎言出必践,根本不担心事后不得兑现。
黑服中年传心念道,“潘兄言尽于此,高某还能说什么呢,便依潘兄之言。”
他许给黑瘦汉子的利润已经不小了,几乎快要赶上一次主拍权的一半利润呢。
即便如此,这个荡口,他除了答应,也无旁的选择。
何况,黑瘦汉子懂得作人,不出要挟之语,却尽道苦情之言,他心中也颇为气顺。
说来繁琐,实则这番交流,在刹那间,便即完成。
黑瘦汉子遥遥指着许易,朗声道,“先前不过是热身,这回咱们就动真格的?你可有胆量再接我一拳。”
白发道人传心念道“道兄量力而行,即便此时退出,已为高某和问仙阁赚足了面子,高某已极感道兄情义。当然,若道兄执意一试,道兄若有何损耗,高某必定全力供应。”
这番话,确是肺腑之言,事已至此,白发道人即为纠结。
他既想许易出战,拿下此局,为问仙阁再赢回一次主拍权,又担心黑瘦汉子还有看家的本领,许易抵挡不住,最终身死魂灭,弄出个鸡飞蛋打。
许易点点头,并不搭话,遥指黑瘦汉子道,“我赶时间,你快些。”
“找死!”
黑瘦汉子彻底被激怒了,仰天嘶吼一声,七枚乌沉沉的钢钉,凌空旋转,忽的,噗嗤,噗嗤……
七枚钢钉尽数扎在黑瘦汉子的龙门,凤府,天枢……涌泉,七大穴窍上。
黑瘦汉子衣衫尽裂,瞬息化作一个顶天立地的巨人,远远超越了先前攻击许易时的狂暴体型。
只一个晃身,便到了近前,快比光电,许易似乎根本不及遁走。
眼见壮硕如山的狰狞巨人,挥舞着堪比半个人身的巨大锤头,超许易砸落。
许易的身形,陡然也生出了变化,以超乎想象的速度,亦化作一个恐怖怪物。
黑瘦汉子化成的狰狞巨人,竟只到许易化作的恐怖怪物的胸口。
轰!
半天里,好似起了霹雳。
整个西极冰层,似乎都在这恐怖一击下,震颤起来。
在许易的狂暴一击下,黑瘦汉子化作的巨人,化作一滩碎肉,血液铺成开来,如江海绝堤。
场间的气氛,陡然被冻住了。
众人心头堆积着千万个小人,正声嘶力竭的嘶吼:到底发生了什么!
白发道人激动得浑身发抖,一把把住许易,连声道,“道兄神技,高某五体投地,今日之事了结,高某必有重谢。”
从容换好衣衫的许易微微点头,面色潮红,却不搭话。
他此刻的情况,有些不妙,这种不妙,他弄不清是好是坏。
这种不妙的衍生,正因为适才他化身狂暴怪物上。
原本,他之所以出战,并非闲极无聊,而是为了在白发道人处赚足人情。
毕竟,他需要丰血球的量太大,有白发道人之助,他积蓄起气血来,必定事半功倍。
与黑瘦汉子对战,有开启的“一重元锁”,许易已立于不败之地了。
他恐怖的肉身防御,连磁元珠都奈何不得,黑瘦汉子肉掌的力量,便是惊了天,又能奈何?
他自忖,干挨打不还手,也能累死这黑瘦汉子。
可具体到对战中来,许易就变了心思。
在见识了黑瘦汉子狂化后,他心中陡然也起了新的想法:自己是否也能尝试着狂化。
此点想法,绝非许易异想天开,而是有着强大的现实依据支撑。
想他在大越之界时,就利用化妖丹多次狂化。
如今,虽无化妖丹鼓胀血脉,可他体内淤积了十颗丰血球的气血之力,已远超了化妖丹催生的功效。
毕竟,当初他在大越之界猎妖谷之行,服用化妖丹时,尚未入感魂境。
而当时的他,能服用化妖丹,却不可能承受一枚丰血球的气血之力。
而要狂化,丰沛的气血,只是其中一大先决条件。
此外,便需要熟记气血游走经络的线路,这点许易当然不会有失。
最最关键的一点,便是利用化妖丹的药力,能暂时开启三明三隐窍穴。
化妖丹的珍贵,也正在于此,其独特的药性,能暂时冲开关键的窍穴。
此点,却是绝大多数能快速丰沛气血的宝物,所不具备的能力。
而现如今,许易打开第一重元锁,周身全部的筋络,隐窍、明窍,尽数开启,只要气血足够丰沛,他只需按化妖丹的气血冲击线路,便能轻松狂化。
当然,这一切只是理论上的可行。
许易从来无有考虑,直到今次见识了黑瘦汉子狂化的手段,他才临时起意。
果然,一试之下,立时成功,威力也是大得超出了预料。
而此刻,他收功复原,那种气血浑浊,蒙蔽神念的感觉,也越发浓郁了。
这种感觉非常不妙,神念的不通,带来了感知的全方位弱化,这点不管是于自身修行,还是于对战本身,都是巨大的威胁。
造成此种后果的原因,许易也做过猜想,多半是鼓胀气血后,原本压缩在固定穴窍的污浊气血,扩散到了周身经络,和己身血液混杂一团,造成了血脉的全面污浊。
就好比一个江河,有一角水洼污浊了,只是污浊了这处水洼。
一日,江河漫灌,水洼随波逐流,扩散开来,污浊的便是整条江河。
目下,许易便是这种状况。
“好一个盖世强者,道兄还不曾得获点元,便有如斯实力,他日得获点元,必能成就一段传奇。罢了,今日既然见面,便是天赐的缘分。孔某做主了,愿助道兄成就点元奇缘。”
孔四长老含笑看着许易说道,面上堆满了诚意。
他话音方落,白发道人心中便是一抽,他如何不知道从许易才显露本事之际,孔四长老便生了觊觎之心。
他一直小心翼翼,且全力维护着问仙阁在许易心中的分量。
现如今,白发道人舍出了“点元”这一天大诱惑,他心中的自信立时消失得无影无踪。
对一个阳尊强者而言,还有什么比点元更来得诱惑呢。
最重要的是,点元秘法,极为稀缺,除却隐世的大族,以及盖世散修,几乎只有圣庭和八大仙门掌握。
就拿此次问仙阁招揽的一众阳尊强者中的两位点元强者来说,红瘤老者和五短身材老者的点元秘术,皆来自圣庭。
而这背后,不知付出了多大辛苦,不知为圣庭作了多少惊天功业,才得换来。
如今,孔四长老将点元的好事,端到许易面前来。
白发道人暗暗将自己换成许易,悄悄作了不知多少次假设,每一次假设的结果,都叫他由衷地胆寒。
白发道人心如海煮,面上却不流露半点,含笑看着许易,却恨不能将许易的嘴巴缝上,不让他表态。
“多谢四长老好意,今日某已疲乏,改日再与四长老详谈,不到之处,还请四长老见谅。”
许易冲孔四长老抱拳道。
他何等老辣,点元的诱惑当然巨大,如今他虽混进了东华仙门,可距离真正的点元,海没摸着点影子,若加入孔家,便能快速获取点元,当然是件美事。
可许易清楚,像享受怎样的福利,就等付出怎样的代价。
孔家这等圣族,招揽人马,定然不会让招揽之人脱钩,背后的苛刻条件,也可以想象。
如此蠢事,许易子不不会为之。
孔四长老的面上诧异一闪而过,哈哈一笑,道,“有的是机会,孔家的大门永远向你开启。”
心中却暗骂,“以为有两下子,便能包打天下,不识抬举的东西。”
许易话音入耳,白发道人简直如闻仙乐,心头的激动延伸到面上,快要不能抑制了。
便在这时,一声喊道,“快看,破了!”
青耿耿的冰层上,一条棉絮状的纹路,在冰层上飞速地扩张,忽的,咔嚓一声,冰层裂开了一条浅浅的缝隙。
缝隙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不断扩大。
“西极冰泉,西极冰泉要显露真容了,天哪,机缘,造化!”
“我等皆是有缘人,否则怎能有此奇遇?”
“冰泉广大,人人皆有份,诸位皆是多年故交,千万不要在此关头,动那不该动的念头。”
“………………”
一时间,乱声如沸。
西极冰泉的名头,许易也听过。
传言,西极冰层下,隐藏着一处冰泉,如何玄妙,如何神异。
可在许易看来,传言恐怕仅仅只是传言,并不靠谱。
道理很简单,与这个传言并列的另一则传说是,西极冰层,神异绝伦,无物能破。
不知多少大能修士,想取一块西极寒冰锻炼法宝而不可得。
显然,这两则言论,成了一种悖论。
冰层无法破,又如何知晓冰层下面蕴藏着冰泉呢?又如何知晓那冰泉有种种神异呢。
相比两则言论,后者——冰层极坚,难以破碎,经过多年的实践,似乎成了铁一般的论调。
根据前面的悖论,那前者——冰泉如何神异,则多半只能是传言。
与此同时,许易绝不认为是自己适才那一击,将冰面击碎。
毕竟,不知多少岁月,不知多少大能,都不能将这西极冰层破开,这其中定然也包括,他目下尚无法仰望的真丹大能,以及以上的绝代强者。
许易便再是自信,也绝不会认为,那些绝代强者的攻击手段,无法超越自己适才那击。
显然,这西极冰层此番的破裂,必定有着另一层不为人知的原因。
有了这两层基本的判断,许易对冰层的破裂,对冰泉的显现,并未生出什么疯狂的想法。
反观其余人等,自孔四长老以下,无不激动得周身颤抖,口中呓语不停。
伴随着冰层开裂的持续,终于咔嚓一声,扩张到极致的棉絮,完全撕裂开来。
一个三尺阔的洞窟,显露出来,一汪冒着幽碧蓝光的泉水,鼓了出来,随着泉水的翻沸,丝丝蓝烟不停外溢。
尚距着十余丈,许易便觉骨髓里发出一阵剧烈的刺痛。
孔四长老等人,却完全疯狂了,早忘记了先前的各自承诺的所谓“秩序”,一窝蜂的朝那泉眼迫去。
但见红芒一闪,白发道人,黑服中年,才将恢复的白袍青年等人,尽皆感受到了一股巨大的斥力,狂飙的身形硬生生被排了出去。
便见孔四长老掌中多了一块锦帕模样的红布,散发着通红的光晕。
光晕将孔四长老和那眼冰泉一并笼罩在内,孔长老满面胀红,高声道,“诸位道兄,不必动怒,孔某绝未生独占之心,封禁此间,乃是不得已而为之,不过是避免诸位过度相争。诸位放心,此间灵泉,孔某绝不独取。”
众人还未从惊恐慌乱中醒悟过来,齐齐盯着孔四长老,无人搭话。
此时此刻,最原始的***,取代了所有的理智,没有谁信得过来自一名修士的虚无缥缈的承诺。
孔四长老强压住心头的狂喜,掌中多出一枚血脂净瓶,强忍着刺骨寒意,正要催动神念,获取泉水。
忽的,澄净平和的泉水忽的一鼓,一汪水雾猛地彭起,滔天水雾正浇了孔四长老一头一脸。
孔四长老竟连一道声音都不曾发出,整个人化作一个冰雕,咔嚓一声,冰雕碎裂。
只剩一地的破碎冰块,孔四长老整个人消失无踪,连神魂也一并消弭。
让许易毛骨悚然的是,连那须弥戒也一并碎掉。
许易经历过的大战不知凡几,便是在磁元珠的巨爆中,须弥戒也能安然无恙。
一汪水汽,竟有如斯威力,简直超乎了他的想象。
与此同时,白发道人,黑服中年,白袍青年等人,仿佛化作了石像,心头却同事掀起了滔天巨浪:“四长老死了,四长老死了……”
便在这时,许易心头涌动着一股强烈的不安,他腾地起身,催动神念,将白发道人锁定,扯起白发道人,腾地高飞,飞速遁走。
他这般动作,终于惊醒诸人,几乎在同一时间,众人腾身高飞,如避妖魔一般,离开了此地。半柱香后,不断喷洒雾气的冰泉,忽的翻沸起来。
忽的,一只碧绿的大手自冰泉中探出,在冰层断口处轻轻一按,一个高大魁梧,周身碧绿的无面人。
忽的那无面人仰头望天,不见嘴在何处,却凄厉至极地嘶吼起来。
一吼到处,苍穹摇曳,万里冰层,如风卷林,尽数破碎。
西极之地,由万里冰封,瞬息化海。
……………
问仙阁,顶层塔尖,一灯如豆,星空似海。
白发道人神情落寞至极,毫无丁点保住主拍权的欢喜,直到许易踏进门来,他面上才有几分颜色,勉强冲许易一笑道,“道兄所需之物,可采购完全了?若还不够,某必发人全力为道兄搜求。”
许易抱拳道,“暂时应该足够了,若是不够,某会与道兄传信,绝不客气。”
距离自西极之地回返,今日已是第三日了。
归来问仙阁后,白发道人安排了红袍中年接待许易,并给以红袍中年最大权限后,便即告辞了。
为了答谢许易为问仙阁抢回两次的主拍权,也为了许易在最后关头的救助之恩,更为了彻底结交下许易这位根本看不透的超级强者,白发道人乃至问仙阁都使出了十二分的气力。
不仅答应好的龙虎丹兑现了,整个问仙阁全部的丰血球存货,总计一百六十枚,外加从其余各大顶级商会,废了大力气周转而来的三百余枚丰血球,都在白发道人的授意之下,慷慨赠给了许易。)下载免费阅读器!!
“经此一事,高某与道兄可算是生死之交了,道兄若还客气,那可是真见外了。”
白发道人极为客气。
他见得明白许易虽为点元,天赋异禀,非常理所能度量,他日成就不可度量。
许易道,“既然道兄无事,某便告辞了,有事传讯珠联系。”
白发道人点头道,“按理说,是该留道兄在此多住几日,奈何孔四长老这一死,留下一个巨大的烂摊子,这几日,为此事,高某精疲力竭,对道兄招待实在不周,还请道兄多多担待。”
许易摆摆手道,“客气了,既如此,某便告辞。”说罢,一拱手,便要离开。
“道兄且慢,西极冰海之事,还请道兄守口如瓶,此事关联极大,咱们作为始作俑者,还是要慎言慎行,以免惹祸上身。”
白发道人交待一句。
许易点点头,便自去了。
西极冰海之事,俨然起了巨大风波,便是许易这两日,隐在问仙阁中,神念捕捉的消息,也多与西极冰海相关。
西极冰海初现,灵气澎湃,屡现异宝,偶有秘地爆出,俨然成了时下最热门探宝所在。
若非许易心中挂碍实多,他自然也免不得要去凑凑热闹,眼下,却真是没了功夫。
离开问仙阁后,许易奔至狂野,催动传送玉牌,不消片刻,便回返东华仙门。
他刻意观察了两处的时间,发现东华仙门所在的小世界,和北境圣庭所在世界的时间流度,几乎没有差别。
他才回归七十四峰,得到消息的图灵,便用传讯珠传来了消息,汇报了那边的动静,其实也没什么动静,一切风平浪静。
结束了和图灵的通话,许易便闭关了,直接在山门外,布下一套由白发道人赠送的星纹佑天阵,拱卫山门。
许易正式开始闭关。
转瞬,便是十余日过去了。
黑沉沉的洞府炼房内,许易心神俱疲,眼睛却亮得惊人。
一个羊脂白玉碗中,九粒圆润通红的珠子,静静落在碗中,周身不断流溢着光彩。
这九粒珠子正是他用辛苦筹集而来的龙虎丹,西蝉子、仙鹤草、坤玉樽,配合剑齿虎的洪荒血脉,催动三尊转血秘术,转化来的九滴至真至纯的灵血。
盯着九滴灵血,许易眼目中的华彩,几要流溢开来。
隔着空气,许易就能嗅到那九滴灵血中蕴含的澎湃精纯生命力的味道。
他心情大好,精神大振,调息打坐片刻,正待炼化这九滴灵血,忽的,门禁玉牌起了动静,念头侵入玉牌,顿时光影浮现,却是刘振林在门外求见。
许易放开护阵,自出洞府,接住了刘振林。
刘振林笑道,“不一样就是不一样,老弟这护阵着实霸道,这才几日,就有了几分仙家洞府的气象,佩服佩服。”
许易笑道,“刘兄又哄我,你我兄弟旬日不见,十分想念,今日刘兄既然来了,就别回去了,我这儿正好收了几瓶好酒,咱们兄弟共谋一醉。”
刘振林哈哈大笑,“巧了,某今日来,正是请你去我府上喝酒的,不瞒你说,何仙君昨日已经出关,正在调息理气,老弟今日随我入门,喝上一场酒,没准正好就赶上何仙君出见,到时,我再替老弟引荐,岂不大妙。”
许易心头一掉,面不改色,依旧微笑,“如此真是再好也没有了,那我得准备准备,总不能空手去见何仙君。”
与此同时,他神念放开到极致,将刘振林紧紧环绕。
虽然因为浑浊了血脉,遮蔽了神念,如此近距离,许易的神念依旧能将刘振林每一滴血液辨识通透。
察辨结果证实,刘振林气血始终安平,显然,心中并未隐藏其余杂念。
说来,也非是许易小人之心。
而是当他锁定了图灵背后那位正是何仙君后,他就不可能不怀疑刘振林。
尽管,凭理智,他也看得出刘振林并不知晓内情,未曾卷入过这场尚不完全明朗的阴谋。
但此刻,刘振林前来相邀,却不能不让许易心生警兆。
刘振林道,“礼物就不必了,有了上次的黑源珠,何仙君少不得赐老弟一场缘法。”
许易抱拳道,“一切全靠刘兄周全,对了,刘兄今日宴请我,会不会耽误何仙君那头,毕竟,刘兄是何仙君麾下第一人,何仙君他老人家出关,刘兄岂能不近前侍奉,陪我饮酒,怕不会耽误大事?”
刘振林道,“当然不会,今次何仙君似乎有所突破,心情大好,召见不少人呢,也不差老弟你一个,再说,老哥我只是负责帮助何仙君管理内外事物,具体到仙君大人的衣食住行,却又有专人操心了。走吧,时间不早了,还须赶个好时候才是。”
许易笑道,“既如此,咱们这便出发,总不能让仙君大人久等才是。”
一番盘道,许易基本摸清了何仙君今次所谓召见诸人,必定只剑指自己一人。
对何仙君打自己主意的根由,他至今没摸透究竟。
不过对方既然有了动作,也未必不是好事。
毕竟只有千日做贼,没有千日防贼的道理。
一炷香后,许易和刘振林赶至何仙君所在的深空岛。
深空岛所在,已极为靠近整个岛链群的中央位置。
才踏上岛来,见多了碧波阔海、雄山秀水的许易,还是被震了一下。
刘振林很满意许易眼目中的惊诧,指着眼前的花海道,“深空岛的景致,在整个东华仙门都是鼎鼎有名的,何仙君得到前,便是有名的风雅之士。”
“深空岛上的一草一花,灵禽瑞兽皆是何仙君悉心过问,才部署下来。”
“经年下来,这深空岛便成了如今模样,真是一步一景,蔚为大观。稍后,见过何仙君,我带老弟好生在这深空岛游走一番。”n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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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易哈哈一笑,“有的是机会,届时还盼老哥别嫌麻烦。”
刘振林指了指许易,哈哈大笑,“你这假客气的劲儿,是改不了了。”
二人说笑着穿过层层花海,绕过一片如林,一座巍峨的宫殿,耸歭在一座俊秀山巅,宛若生在云烟深处。
刘振林引着许易跨入殿堂,挥退跪了一地的杂役、侍女,笑道,“你我兄弟便在这厅中等候吧。”
言罢,拍了拍手,道,“来啊,侍宴。”
顿时,两队彩衣俏婢次第入内,挥衫整袖,不多时,一桌盛美清丽的席面,便整治齐备。
两队彩衣俏婢并不退下,下到场中,开始排演歌舞。
心中虽藏了事儿,对着满桌的美味佳肴,许易胃口不减,笑道,“刘兄,你也不是不知道我,天生的饕餮之徒,对着这满桌的美味,你再弄这些美人,可真乱我心意,不如都撤下去,咱们兄弟共饮便是,想说什么就说什么,想怎么吃就怎么吃。”
刘振林大笑,“怪我怪我,忘了老弟你是妙人,我这般一招待,可不就俗气了?”
当下撤下歌舞,挥退侍奉,两人对案畅饮起来。
宴至半酣,一位青衣俏婢捧着一只翠玉瓶子上得前来。
刘振林见得来人,大喜,指着来人问许易道,“不知老弟可还识得她。”
许易站起身来,冲那青衣俏婢一抱拳道,“原来是秋露姑娘,天神殿一别,久违了。”
这秋露正是侍奉刘振林的侍女,彼时,许易初扮王千秋,给刘振林奉承罢,便是刘振林指派的秋露送他入一旁休息。
当时,为结好刘振林,许易送了秋露少许灵石。
秋露作为低贱的侍女,何曾受过这等厚礼,大为惊慌。
许易为宽慰她,故意编出一番“自己也是出身仆役,几经辛苦,才有如今造化”的善意谎言。
尔后,许易又着人给秋露等婢女带回一些礼物,费此心思,也不过是想笼络刘振林的身边人。
可许易绝想不到,就是他这一份尊重,一个善意的谎言,让秋露只记到如今。
此刻,见得许易起身行礼,秋露心头又是一震。
东华仙门虽是世俗眼中的仙家世界,而她这等婢女在世俗眼中,也是高高在上的仙子。
只有秋露自己知道,在整个东华仙门内,自己这类人就是草芥一般的存在,没有人在乎,所有人轻贱。
能做到只有努力往上爬,爬到刘振林这个份上,已是她们这种人的顶峰了。
故而,许易的一个礼敬,便让秋露体味到了难得的尊重。
本就忐忑的心,立时定住了,心中生出千百倍的勇气。
当下,她冲许易微微一福,回应着,与此同时,却传音道,“这春花秋露是旁人与婢子的,王先生好生品尝。”
许易心头一惊,冲秋露微微一笑,接过她手中的红梅酒瓶,仰头倒了进口中。
与此同时,神念催出,将那酒液团团抱成一束。
几处血脉破开血液,将已约束在一处的酒液,团团包裹,成了一个凝稠的球体,坠在腹中,却依旧以神念托举了,不与皮肉接触。
不知道酒液里到底加了何等的“作料”,许易能做的只是报以千百倍的小心。与此同时,许易还在观察着刘振林,尤其是当秋露奉酒之时,他仍旧没发现刘振林有任何异状。
显然,自始至终,刘振林这位何仙君的体己人,也被闷在葫芦中。
许易暗想,这才符合何仙君这等人物的手段,一个设局,当然不可能弄得破绽百出。
“上回饮了一次春花秋露,某可是馋涎许久,今日撞见了,喝得口滑,没打住,未给刘兄留一口,勿怪勿怪。”
许易晃着掌中的红梅瓶,笑道。
刘振林大笑,“就是要你不见外,这才说明咱们兄弟之间,感情深厚。”
刘振林话音方落,许易闷头便倒。
刘振林蹭地立起身来,窜到近前,一把扯过许易,惊觉许易的气息在飞速减弱,无论如何也呼唤不行。
啪,
刘振林一巴掌将秋露抽飞,怒声喝道,“贱人,你在酒里到底放了什么!”
许易的本事,他未必完全清楚,却知晓已经超过了绝大多数的外门弟子,如此实力的强者,竟被一瓶酒放倒,酒中蕴藏之物的歹毒,可以想象。
“老刘,何必冤枉好人,怎么说这秋露也是你枕边人,如此如花似玉的一张脸,抽花了可就不好看了。”
伴随着话音,一个身材瘦小的影子,慢慢踱了进来,尽量避开着光亮,好似一条蝮蛇,正在缓缓爬出阴暗潮湿的洞窟。
“陈雄,是你!”
刘振林一声嘶吼,身如电飚,直朝陈雄冲去。
眼见狂暴的罡煞,便要触及陈雄,身子突然一沉,发出一道巨大的闷声,砸在地上。
刘振林才想爬起神来,陈雄大脚踏下,死死将他踩在地上。
刘振林破口打骂,陈雄干脆卸掉了他的下巴,一把将刘振林提起来,掐住他的脖颈,冷声道,“说老子无法无天,你也不看看你最近都干的什么,王千秋何等人物,你却堂而皇之与他称兄道弟,你想干什么,积攒私人实力,对抗君上?”
刘振林陡然冷静下来,巨大的震撼,如飓风掀起的滔天巨浪,一浪接着一浪打来。
其中,尤有两件事让他绝难置信。
其一,这陈雄竟然进阶阳尊境了。
陈雄何人?乃是与他并列的执掌何仙君仙府的两大管事之一。
若论修为、资历,他样样强过陈雄,而陈雄在他面前,向来也极为规矩。
时日一久,不仅何仙君仙府内外,都只知他刘大管事一人,便连他自己也只将陈雄视作了呼来唤去的下人。
绝未料到,此人悄无声息地完成了修行上的超越,一举踏破了杂役修行的屏障——阳尊境。
而第二个让他无法接受的事,便是王千秋今番遭虐,很明显不是小小陈雄能够主持的,背后必定是自家的主上何仙君授意。
他想不通何仙君为何要如此做,不管从哪一方面说,王千秋十成十都是他何仙君手下的力量。
以王千秋的天赋,将来迟早能成长为何仙君的强力臂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