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仆说完,原本还烂醉的慕容九城动了动。
“消息从何而来?”
慕容九城抬起了眼来,他身上,满是酒气。
可那双眼,却很是清醒。
他喝酒,是为了麻痹自己心中的那个影子,可哪知,酒入愁肠愁更愁。
心底的那个影子,却是越来越清楚。
这种滋味,可不好受。
所以在听到了变天这个消息后,慕容九城倒是一下子清醒了过来。
变天,那可不是寻常事,一下子就冲淡了慕容九城的醉意。
“是家主的探子回报的,就在方才,家主带人进去了,听说是光明领的天河在一年多前倾落了,如今的光明领,再无天河。”
仆从将当时的情况,据实已报。
“天河倾落,这么大的事,怎么会现在才传出来。”
慕容九城起身,一震虎躯,却见其周身,一片雾气氤氲,大量酒气,从其身上散发出,一时之间,就全清醒了。
不过消息既然是爷爷手下的探子打听到的,那想来一定是真的。
慕容九城知道,慕容老方仙手下的探子,不仅仅打听消息那么简单,他们还联络星河家族,这意味着这个消息,已经通过了星河家族的证明。
没有了天河庇护,光明领完蛋了。
不过相比之下,光明领完蛋,应该有很多势力会很开心才对。
慕容九城更在意的是,星河家族知道了这件事之后的反应。
慕容九城起身,进了院落,没多久,又折身走了出来,他已经换了一身干爽的衣物,随身还带了储物袋,看样子要出远门。
“少爷,您这是要去哪来?您的婚事将近?”
那仆从吃了一惊,满拦下慕容九城。
“我要去光明领一趟,天河倾落之后,必定会有一场好戏上演。”
拜光明领的这个好消息所赐,慕容九城的脸上又有了昔日的顽劣神态。
看样子,他是想要去看好戏。
毕竟一天陨落,新天将生,看好戏的人,绝对不在少数,这个时候,没准还能捡个漏。
“可是您的婚事?”
仆从愁眉苦脸,少爷是不是忘记了,三日之后,就是他大婚之日。
星河家的那位小姐,都已经在半路上了,不日就会到九洲城。
这一场婚事,老家主和慕容家族都是很看重的。
“那又如何,要娶星河老祖的孙女儿的,是老爷子,又不是我。”
慕容九城一脸的玩味。
这一场宿醉,倒是让他一下子清醒了过来。
光明领的消息,来得恰到好处,他已经想到了如何应对爷爷的责难了。
“少爷,您可不能开玩笑,这事关星河家族和慕容家的联姻,万一激怒了星河家?”
仆从吓得不轻。
少爷素来任性,可是这一次,可不是少爷任性的时候。
“放心,星河老祖那老家伙,也是个唯利是图的。他与慕容府结亲,也是看中了我在修炼上的天赋。不过如今光明领的事一出,想来星河老祖的心思,也不完全在这门亲事上了。不出意料的话,他连这场婚事都未必会亲自出席。”
慕容九城一脸的算计。
如果没猜错的话,星河老祖应该已经动身前往光明领了。
至于爷爷,若非是婚事的缘故,应该也按捺补助吗,前往光明领了。
那名仆从一脸的诧然,不知慕容九城为何会这么说。
“很简单,你可知,一天陨落之后,会带来什么后果?”
慕容九城饶有兴趣地反问道。
那名仆从一时不解,犹豫了半天才回道。
“一天陨落,意味着有新的一天崛起,那一天,不无意外的话,应该来自于九十九地。”
自古天地有别,可是天与地之间,也并非是完全不转换的。
封天令现世一次,将会带来一次飞升。
只是和慕容老方仙那一次飞升不同,每隔一万年,封天令会有一次大飞升,这一次飞升,将会带来一地飞升成天。
光明领的天河陨落,正是证明了这一点,三十三天,光明领将会被除名,取而代之,会有新的一天崛起。
“你说的只是其一,还有一层,你没有提到。”
慕容九城摸了摸下巴,笑了笑。
新天崛起,只是其一。
对于个人而言,尤其是三十三天的强者们而言,还有一个让他们更加趋之若鹜的事,即将发生。
那仆从一脸的不解。
慕容九城这才不急不慢说道。
“你忘了,新的一天产生,光明领陨落,意味着,旧仙皇陨世,新仙皇崛起。”
新的仙皇?!
仆从恍若遭了雷击,一脸的难以置信。
新的仙皇,那可是至高强者啊。
三十三天,迄今为止,也只有三十三位仙皇。
除去佛宗、道门之流的超级存在,仙皇足以统辖四方。
可是一名仙皇级强者的诞生,也往往是惊天动地的。
这么多年来,三十三天不断有天才级的存在出现,可是这些人,再怎么强悍,再怎么让整个三十三天震撼,都不是仙皇。
只因为,仙皇之称,只有老的仙皇陨落,继承了仙皇的仙冕之人,才能称之为皇。
“九十九地有一地飞升,已经是既定的现实,可是那新仙皇的人选,就是未知数了。”
慕容九城咋舌道。
光明领的那位仙皇,失了领地,或陨落或退位,他的仙冕一定会旁落。
可至于旁落到什么人手中,那就值得探究了。
要知道,九十九地毕竟是天地有别,哪怕是封天令主带着一地飞升,对方也未必能够真正继承仙皇之位。
能够最终夺得仙冕的人,就很可能成为新的一地的皇者。
如此一来,意味着新的皇级强者,将会出现。
光明领的仙冕,也就成了三十三天无数强者眼中香饽饽。
星河老祖是玉河老祖座下的左臂右膀,他野心勃勃,这些年,星河家的实力不断增强,势力范围不断扩张。
玉河仙皇年事已高,又无子,星河老祖一直觊觎着仙皇之位。
奈何他一直没有机会。
这一次,光明仙皇若是陨落,仙冕吾主,就是星河老祖最好的机会。
既然慕容家得到了这个消息,想来其他势力也是如此。
天河倾落的消息一传开,必定有无数的势力,都蜂拥向光明领了。
可怜的光明仙皇,内忧外患,这会儿只怕已经频临崩溃的边缘了。
慕容九城这种唯恐天下不乱的性子,自是不会介意,在这种时候,再趁火打劫一番。
“原来如此,那少爷您是想要去……”
那仆从说到了一半,不敢再往下说,毕竟那可是涉及到仙皇之位的大事。
少爷他难不成是想要……
“我这些日子,想明白了一件事。若是想要独立自主,就必须有绝对的实力。仙皇之位,我并不在乎,可那仙冕里,蕴含着现代上古皇者的仙力,若是我能得之,那星河老祖,又能奈我何。”
慕容九城眼神熠熠。
他烂醉数日,却是一遭顿悟。
与其坐以待毙,一辈子对着自己不爱的女人,还不如争一把。
哪怕不成功,可也是拼过了。
“少爷,那这场婚事?”
仆从听得一愣一愣,他不懂那么多大道理,只知道,少爷要去做一件大事情。
此事若是成了,只怕慕容氏的前程都会发生翻天覆地的改变。
他已经有多久,没看到这样的少爷了,他不再烂醉如泥,而是整个人都洋溢出一种活力来。
“婚事?去他娘的婚事,本少逃婚了。”
话音才落,一张瞬移符,慕容九城已经不见了身影,哪怕慕容老方仙这会想要追人,也已经来不及了。
“少爷?少爷?”
南院里,只剩下了仆从焦急的叫声。
喊了半天,院落里哪里还有少爷的气息,那仆从没有法子,只能悄悄离开里。
直到第二天,慕容老方仙才知道,慕容九城逃婚了!
“九城那混小子!岂有此理!”
慕容老方仙带人匆匆到了慕容九城的房中,早已是人去楼空。
慕容老方仙在慕容九城的房中,发现了一封信,慕容九城在信中写明,他得知了光明领之事,打算前往光明领,一争那仙冕。
“这小子,实在是太胡闹了,仙皇仙冕岂是他一介黄口小儿可以争夺的。”
慕容老方仙看到信,愈发恼火。
光明领的事,为了防止惊动慕容九城,他特意命下人隐瞒,不可泄露一点口风。
可没想到,还是被慕容九城知道了。
“家主,几日之后的婚事?”
慕容家的总管一脸的担忧。
婚事的事宜都已经准备妥当,只等明日星河老祖的孙女儿抵达,就可以筹备,少爷这么一闹,他们去哪里再找个新郎过来。
“婚事暂且延后,至于星河若兰,先行住在我慕容府,等我把九城那兔崽子抓回来。”
慕容老方仙气急败坏。
好在,事情还不算是太糟糕。
由于光明领的消息是昨日才正式确认的,包括星河老祖在内的一干人,原本要主持婚礼的大人物,已经中途改道去了光明领。
一时半会儿,星河家的重心也不会在九洲城这边。
他刚好可以借着这个机会,拖延婚礼,等到光明领的事情告一段落之后,再行举办婚事。
届时,九城那小子就算会插翅也难飞了。
身为飞升之人,慕容老方仙又怎会不知道这一次光明领的天河陨落,会带来怎样的后果。
他又何尝不想趁着新仙皇出世之前,分一杯羹。
可奈何人力有限,想要争夺上古仙力的人那么多,慕容氏在里面,简直压根不值得一提。
“家主,你准备亲自前往光明领?可是您早前不是表态,不去掺和嘛?”
总管一脸的吃惊。
这显然和慕容老方仙早前的说辞不符。
慕容老方仙也知道,以自己的实力,想要夺得仙冕那是不可能的。
他所有的福缘,都已经在早前“白日飞升”中消耗一空了。
慕容老方仙之所以能在三十三天立足,也并非是偶然,正是因为他比起其他人来,更有自知之名。
在光明领大乱之际,慕容老方仙选择了明哲保身。
可他又怎能料到,自己唯一的爱孙,会引火上身。
他想要抢夺仙冕的事,若是传到了星河老祖那,可就麻烦了。
“老夫原本的确不想去,可既然九城去了,老夫就非去不可。否则,他一不留神,只怕会惹来大麻烦。不仅仅是星河家,还有佛宗、道门乃至一些天门势力,就是连其他仙皇座下的大能们,这一次怕都会倾巢而出。”
慕容老方仙摇头不止。
九城那小子,始终是太年轻了些,在这中心形势下,他去光明领,只会成为众矢之的。
“家主,老奴没听错吧,怎么连佛宗和道门这样的世外之宗,都会参与这一次的光明领仙冕之争?”
总管听了,又惊又诧。
要知这两大天宗,可都是不理世事居多。
他们的宗主、道君,也从未参与仙皇之争,也是为此,三十三天的仙皇们,才能和天宗们和睦相处。
“谁告诉你们,这些天宗参与仙冕之争就是为了仙皇之位?你可知,仙冕对于仙皇而言,除了上古仙力之外,还有一个作用,那就是仙冕内,蕴含了上古流传下来的万民信仰之力。天宗们要的,乃是通过信仰之力,获得更多的信徒,壮大宗门影响力。”
慕容老方仙摇头兴叹。
三十三天的道、佛两家,乃至其他天宗,这些年来,最重视的就是信徒之争。
三十三天的皇权更替对他们而言,并无实际意义。
可信徒之争,那就不同了。
光明领如今内忧外患,对于光明领的子民们而言,正是民心动摇之际。
此时若是有人携仙冕降世,可以得民心,募集信仰之力,广揽信徒。
一个光明领的信徒,完全可以让佛宗乃至道宗,成为第一天宗!
这个诱惑,哪怕是道君、古佛,也是难以抵抗的。
这种情况下,九城那小子还要前去相争仙冕,这无疑就是以卵击石。
慕容老方仙只能前往光明领。
慕容老方仙即日,就前去了光明领。
而此刻,还有多方势力,也在暗处,密切关注着光明领的光明仙皇的一举一动。
光明大地上,已经接连多日,保持白昼之象。
自从一年多前,暗夜自光明大陆消失之后,光明大地的子民们都处于一种非常焦虑的状态。
也不知何时开始,有人传言,光明领赖以生存的天河,已然消失了。
可来自光明皇廷的禁令,却让他们连讨论这件事的勇气都没有。
光明仙皇也已经多日没有出现在光明城里了。
有人说,老仙皇体弱多病,已经不久于人世。
也有人说,仙皇已经亲自带人外出寻找陨落的天河。
无论是哪一种说法,整个光明大地即将陨落的事实,已经无法掩饰了。
当了近万年的天人之后,光明大地的子民们对于这一点,已然无法接受。
不安和焦虑,一点点扩散,所有人都在讨论,乃涛消失陨落的天河,如今到底在何方。
无数的子民们也都在祈祷,希望有一天,黑夜再度降临光明大陆,天河再现。
光明皇城,光明领的都城所在之地。
一座金碧辉煌的宫殿群落里,这里的宫殿多呈鎏金色,在阳光下,发出了犹如金子般的炫目光泽。
曾经,这一带被三十三天称之为黄金宫殿。
可如今,黄金宫殿已经蒙上了一层阴影,宫殿中,弥漫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怪异氛围。
在光明皇庭内,多名白须谋士和壮年修炼者们齐聚一堂。
在皇庭的最中间,坐着一名龙袍加身的皇者。
他的年岁,看上去比大长老稍轻一些,可是此时,他的脸上没有半点生机,看上去死气沉沉。
就连他头顶佩戴着的那顶皇冠,看上去也有些暗淡无光。
“光明圣皇,黑长老已经接连失去消息一个月了。”
白须谋士中,最年长的那一人走上前来,满脸的担忧。
“黑雾大人也已经没有消息多时。”
修炼者们中,也走出了一人。
他的装束,一身黄金甲,面上没有佩戴武盔,看那装束的样子,隐约有些眼熟。
再细细一想,想来竟是和暗之领的那帮人的暗骑装备如出一辙。
没想到,在九十九地曾经让异域和神界都为之头疼的暗之领,竟是来自与其名截然不同的光明领。
黑雾黑长老等人,竟是光明圣皇座下的。
他们前往九十九地,抱着不可告人的目的,为了掩饰身份,也是为了防止其他三十二天的势力们发现他们的身份,所以才将称号改成了暗之领。
光明圣皇和在场的谋士、修炼者们都以为,黑雾等人带着精锐骑兵前去九十九地,应该很快就能完成任务才对,没想到,这一去就是杳无音讯。
不仅仅是黑雾等人,就连带过去的两口冥棺,也彻底没有了消息。
“朕已经命人前去查探。”
光明圣皇面上的褶子,仿佛又一下子多了几道。
这些日子,他深居简出,也是在想对策。
“民间已经开始谣传,说是我们光明领没有了天河庇护,此事非同小可,圣皇切不可掉以轻心。”
白须谋士担忧道。
“到底是谁在民间妄眼,光明骑,你们可查清了造谣者的来历?”
光明圣皇一听,白须白眉齐齐抖动。
他耗费大半仙力,用白昼代替黑夜,也是为了掩饰天河之事,没想到,事情还是传播了出去。
而且传播的速度,超乎了光明圣皇的想象,不仅仅是光明领的子民们,就连光明领之外的其他三十二天,竟也都收到了风声。
“圣皇,造谣者的来历并不简单,属下们费尽心思,调查了多日,一点线索都没有。不过,其他三十二天的势力,已经陆续出现在光明皇城附近,虽然精心掩饰,可属下们已经发现了很多陌生面孔,分布在皇城内外,想要提防,都防不胜防。”
光明骑的首领一脸的为难。
“岂有此理!那些人,都以为朕是死人不成!”
光明圣皇拍案而起,满脸怒红。
他还没死呢,光明领也还存在,那些人,未免欺人太甚。
其他谋士和光明骑们也是面面相觑,没敢多言。
光明领虽然位列三十三天之一,可由于天河级别的缘故,在三十三天,本来就是最弱的存在。
光明圣皇也好,光明领也好,本就不被其他势力所看重。
这一次,其他势力蜂拥而来,显然是想要落井下石。
“圣皇,那我们该怎么办?那些人,我们只怕对付不了。”
光明骑也愁眉苦脸。
敢在这个时候,赶来光明领的,那都是各大势力和皇者座下的精锐,失了两口冥棺和黑雾黑长老等人,加之没有天河庇护,他们的实力大跌,显然不是那些人的对手。
所以即便是知道光明皇城里出现了大量的密探和奸细,他们也只能无动于衷。
“再想法子联络黑雾黑长老,看看他们那边到底是怎么回事。一块封天令罢了,花了几个月也没找到,他们也太让朕失望了。”
光明圣皇想到了如今的局势,已经消失的天河,顿感一身无力,又跌坐回了皇座。
“圣皇,还有民间的谣言?”
白须谋士小心翼翼道。
“什么谣言不谣言,朕已经命人设下天昼大阵,只要黑夜不降临,天河到底还在不在,没有人敢确认。”
光明圣皇没好气道。
天河倾落的事,已经发生了一年多,刚发现时,光明圣皇也是大惊失色。
可他终归当了近万年的皇者,也知道,这种情况下,不能自乱阵脚。
他连夜召集了手下的谋士们,商讨出了解决对策。
天昼阵法,能够让光明领处在白昼无垠,这样一来,天河消失,子民们也不会发信。
虽然这也是一叶障目的做法,可无疑,这是如今光明圣皇唯一可以做的。
可谎言始终是谎言,总会有被打破的一天。
谋士们忧心忡忡,光明圣皇也无心多想,他挥挥手,示意满朝朝臣退下。
“圣皇……”
谋士们一脸的忧愁,出了光明皇城。
早前那群谋士中的长者到了皇城外,才顿住了脚步,他身旁的一名谋士忍不住叫住了他。
“聂老学士,这可如何是好,圣皇再不想到对策,只怕民间要乱了。”
聂学士,是光明领的百朝元老,也是光明圣皇手下年纪最长,任期最久的官员。
可是最近,连他也看不透圣皇心底到底在想些什么。
听属下一抱怨,聂老学士也是一阵无奈。
“身为臣子,我们也别无他法,眼下只能希望黑屋大人他们能够早日找到封天令,将其毁去。”
九十九地的情况,聂老学士等人并不清楚。
但他相信,黑雾等人足以胜任这一次的任务。
“老学士,属下有一事不明,天河都已经陨落,当真只要我们毁了封天令,就能保住光明领?”
那名臣子忧心忡忡道。
方才在朝堂上,众臣见圣皇的心情不佳,都不敢多说。
事实上,民间除了天河倾落一说之外,还有一个说法,就是说,光明领将会坠天。
“坠天”那是一个多么可怕的字眼。
所有人都知道,一旦坠天,无数的光明领的子民们都会陷于水深火热之中。
那将会是一场浩劫,能有多少人能够抵挡得住,“坠天”带来的可怕天罚。
所以所有的臣子都相信于圣皇的说法,只要毁了封天令,就能防止“坠天。”
“关于封天令和坠天,这一点,古籍没有明确的记载,所以老夫也不敢明确说,结果到底会如何。不过,如果能够找到‘祖星’所在,将其带回光明领,重新孕育出天河,应该就可以保住光明领不‘坠天’。”
作为光明领最有智慧的长者,聂大学士的见的,也的确非一般人可以比拟的。
“祖星?那又是何物?”
那名臣子奇道。
他从未听说过祖星。
“传闻,天河之初,就是一颗祖星,也就是说,祖星才是天河的伊始。圣皇之所以命人前去毁灭封天令,击杀封天令主,原因也是因为,两者和祖星息息相关。这会儿,祖星应该已经出现在九十九地的某处了。”
聂老学士摇了摇头。
他和光明领可谓是同存在的一代人。
他犹记得,当年,祖星最早出现在光明领的上空时,他是师长是怎样的高兴。
那时候的光明领甚至还不是领,而是一个不知名的小镇。
当祖星出现后没多久,光明圣皇横空出世,光明领建立,有了光明皇城和光明领。
那之后,就是一万年,没想到,光明领在成形后一万年内,就成了坠天之选。
光明领的天河,也不过是一下子就消失的。
光明领的天河,是在祖星消失之后,一点点消失的。
如今,连光明圣皇座下最厉害的方士都不知祖星去了何处。
所以在光明领的最高层间,还有一个说法,这一次,黑雾等人与其说是去寻找封天令主,还不如说,是去寻找祖星到底出现在何方。
“但愿,黑雾大人他们能够早日归来,寻到祖星。”
那名臣子听罢,不知是欣慰,还是忧愁。
“大人,还请上车。”
聂学士府的兽车已至,老学士年事已高,由属下将士颤颤悠悠,扶上了车。
老学士一上了车后,就闭目养神。
这些日子,他和圣皇一直在想对策,连日来都不曾休息过。
作为一名年事已高的文臣,聂老学士也已经熬不住了。
光明皇城很大,老学士的府邸就在城西边,也不知兽车行了多久,兽车忽然一停。
兽车上,老学士被惊醒了。
“发生了什么事?”
老学士正欲问话,哪知车帘子一下子被掀开了。
一道人影闪了进来。
老学士还未看清来人,喉咙前就一阵发寒。
来人手掌抵在了老学士的咽喉上,他并无手持兵器,却有一股说不出的犀利之感。
来人浑身黑衣,只露出了一双琥珀色的凤目。
空气,仿佛一瞬间凝固住了。
周围,弥漫起一股淡淡的血腥味。
虽说没上阵打仗过,可活了一大把年纪,老学士一下子明白了过来。
他被人从车上,拉了下来。
兽车不知何时,已经行走了一个死胡同里。
他手下的七八名护卫,全都躺倒在地。
就连拉车的一匹八星天兽,也已经横死当场,满地都是血泊。
黑衣人并无随从,他孑然一身。
可就是这样的一个人,居然神不知鬼不觉,在老学士毫无察觉的情况下,直接解决了他手下的七八名半帝境的高手?
老学士被吓得一个激灵,什么疲倦都消失了。
唇白吓成了灰白色,老学士颤抖着问道。
“你是何人,你想做什么?”
“老家伙,废话少说。我就问你几句话,答得好,你活。答不好,你死。”
来人声音清冷,一双凤目里,只有冰冷之意。
那是一双杀人的眼,这种人,冷血无情,不会手下留情。
聂老学士哪敢多言,慌忙点头。
人活得越久,就越怕死。
尤其是聂老学士这等文臣。
“光明领的天河可是已经消失了?”
那人开门见山,直接审问了起来。
聂老学士连忙点头。
“那这白昼连月又是怎么回事?”
那人显然很满意聂老学士的态度。
“是天昼阵,圣皇命人不下了天昼阵,多名方士连日连夜做法。”
聂老学士迟疑了下,感觉到喉咙头的寒气更盛,他吓得连忙说了出来。
“方才你和你的手下说的,关于祖星之说,可是真的?”
那人睨了聂老学士一眼。
老学士心头发寒,这人竟是跟了他们一路,而他们早前一点都没发现。
“祖星之说,来自古籍,老夫也没法子保证一定是对的。”
聂老学士小心翼翼地说道。
三个问题之后,来人显然已经知道了他想要知道的一切。
他手下一松,将聂老学士松开了。
可怜聂老学士那把老骨头,经这么一吓,顿时软了。
他瘫坐在地,半天,才发现那人早已不见了。
若非是胡同里依旧是一地的血腥,老学士真会以为自己方才做了场噩梦。
他回过神来,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发现自己的命还在。
“糟糕,老夫犯了大错了。”
聂老学士这才醒悟了过来,自己方才说了什么。
对方到底是什么身份来历,居然句句都问到了光明领的要害之处。
聂老学士挣扎着,爬了起来。
他的话,无疑是将这些日子,光明领的那些谣传都坐实了。
一旦消息传出去,整个光明领必定大乱。
“圣皇,圣皇大事不好了。”
聂老学士老泪纵横,嘴里哭嚷着,朝着宫廷跑去。
可是跑了半路,忽是风云突变。
原本一片白昼,太阳明晃晃挂在天空的皇城内,忽是天色阴沉了下去。
等到聂老学士跑到了宫廷外时,天色已经彻底阴沉了下来。
就如暴风雨来临前一半,天空一阵阴霾笼罩。
“这是……”
聂老学士欲哭无泪,看了看天空。
他最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
对方不知身份来历,他威胁自己说出了天昼阵的事,想来是不怀好意。
可是聂老学士没想到,不过是半个时辰的功夫,对方就已经下手了。
只要天昼阵一切正常,光明领内就必然会保持白昼的景象。
可这会儿,却一下子变天了。
这显然是极端不寻常的事,这说明了……天昼阵被破坏了。
那是多么不可思议的一件事,要知道,天昼阵是处在皇庭的最深处的,一直犹光明圣皇以及其座下最精锐的光明骑保护,旁人别说是破坏,就是连靠近都很困难。
对方到底是什么来头,竟然能在半个时辰内,深入皇廷深处,破坏了戒备森严的天昼阵?
聂老学士后悔不已,一路爬近了皇庭。
“天黑了。”
一路上,皇廷的将士们也发现了这一点。
不仅仅是光明皇廷,就连光明领的其他地方,亿万光明领的子民们都在这一时刻抬头,看向了天空。
一年多的时间,这是他们第一次看到白昼消失,黑夜降临。
黑夜,对于很多人而言,是一天的终结。
可是对于光明领乃至这里的修炼者们而言,这是一天的开始。
只因这时候,才是他们修炼的最佳时候。
当无数的修炼者抬头看向了天空时,这时候,逃婚离开家的慕容九城,也刚好进入了光明领的边境。
“这是天黑了?”
慕容九城有些诧异忽然来临的黑暗,他像是无数的路人那样,抬头看向了天空。
今日是十五。
对于三十三天而言,初一十五是很特殊的时候,因为十五,象征着力量之源的天河将要出现。
天河将会在天空悬挂半月之久,等到初一来临,天河将会消失,等到下一次十五,天河就在再度出现。
当黑夜彻底席卷了整个光明领后,在这个地区的所有强者,甚至像是慕容九城那样,为了仙冕而来的各路强者们,在这一刻都知道,光明领的黑夜再度来临了。
漆黑的夜空,就如一块泼了墨的黑布,一片漆黑,什么都没有。
“没有天河。”
慕容九城有些意外,同时又在预料之中地轻语了一句。
他不再多说,脚下一跨,身下的七星天兽驰骋而去。
而同一时刻,也有无数的强者,一并朝着光明皇城涌去。
“没有天河?”
当光明领的子民们看到漆黑一片的天空时,反应和慕容九城却是截然不同。
他们抱头痛哭,无数的哭声,在光明领的各处传来。
哭泣的普通子民们心知,没有了天河庇护,他们很快就会坠天。
经历天地之间的天罚,他们之中,有无数的人会丧命,亲人好友会家破人亡,等待他们的将会是最悲惨的命运。
而作为光明领的修炼者们,他们此时的反映也是截然不同。
他们愤怒地看着漆黑一片的天空。
“骗子!”
“光明圣皇那个懦夫!欺骗了我们。”
难怪,这一年来,他们的修为止步不前,他们体内的天力在一点点消失,原来,他们的力量之源天河早已消失。
是圣皇的无能,才造成了天河陨落。
他们不甘心,他们发出了愤怒的咆哮声。
若是圣皇能够早一点通知他们,他们兴许还能前往其他三十二天,可如今,天河倾落的消息已经坐实,其他三十二天都已经认证了这一点,这时候,还有什么人会接纳他们这些即将“坠天”的失败者。
“打到光明圣皇。”
“将那个老匹夫从皇座上赶下来。”
“剥夺他皇者的资格,除去仙冕。”
愤怒的修炼者们迅速聚集在一起,他们就如一**洪流,朝着光明皇城赶去。
光明领一时之间,陷入了水深火热之中。
聂老学士跌跌撞撞着,跑进了皇庭的深处。
他看到了光明圣皇和一群呆若木鸡的方士们,已经被毁坏的天昼阵就在前方。
“圣皇!”
聂老学士一脸的哭腔,跪在了光明圣皇的脚下。
“毁了,一切都毁了。”
光明圣皇一脸呆滞,望着天空。
十五的天空,只有一轮孤零零的月,星辰不再。
方才,一批身份不明的刺客,突然杀进了皇庭。
他们进退有序,以惊雷之势,一路扑杀,他手下的人,很快就被歼灭。
对方的目标,并非是他这个圣皇,而是天昼阵。
天昼阵被毁坏,天河倾落的谎言被揭发,一切都毁了。
光明圣皇欲哭无泪,他不出皇城,就可以感受到,来自皇城各地的愤怒。
明日一早,暴乱就会爆发。
而他这个圣皇,却是有心无力。
“圣皇,有人想要破坏光明领的政权,有人想要逼您退位。”
聂老学士说道。
“我这圣皇,早已有名无实。他们并非想要朕的命,他们想要的是朕的仙冕。”
光明圣皇苦笑道。
他身为光明领的皇者,在这里统治了万年。
这里的一草一木,他都自以为很熟悉。
可没想到,他连敌人是谁都不知道,就已经被对方攻破了。
“圣皇,您快想想法子。我们不能坐以待毙,否则,光明领就诊的完了。”
聂老学士劝道。
对方不杀圣皇,是因为不知道仙冕的所在。
仙冕乃是无形的,圣皇头顶的这一顶,并非是真正的仙冕。
“办法?还能有什么法子?难道朕还能让天河重现?能让封天令主去死?”
光明圣皇盛怒之下,一把甩开了聂老学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