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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明上河图全文阅读

清明上河图作者:淡墨青衫

清明上河图简介:  【起点第四编辑组签约作品】
  靖康耻,犹未雪;臣子恨,何时灭?
  共和国高官沈拓,附身在被俘虏的宋钦宗身上,看他如何扭转乾坤,重拾旧山河,复兴大宋,再兴清明上河图所画的盛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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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明上河图最新章节第175章 尾声
第1卷 蒙尘北国(一)
清明上河图全文阅读作者:淡墨青衫加入书架
  沈拓足足用了十几天的时间,才慢慢的由昏迷,到错愕,到愤怒,到不知所措,到默然接受。

  也不知道是老天搞了什么鬼,竟然和他开这种莫名其妙的玩笑。他,由一个共和国的高级官员,移魂转世,灵魂转移到了一个封建帝王的身上。

  而更倒霉的是,这个帝王还可以堪称是历史上最倒霉的帝王。

  宋钦宗赵恒,生于1100,死于1156。在位两年不到,却在黑龙江畔的苦寒之地受了几十年苦,最后被金兵用马蹄踩踏而死,葬地不明。

  而眼下,赵恒被困于五国城,这个在当时金国最荒凉的小城之一。紧靠着黑龙江的城池,其实不过是一个大土围子,用来关押他父子二人而已。

  一想着自己落入现在的境地,沈拓就有一种哭也哭不出来的感觉。

  而有时候用铜镜自照,更有着荒唐之极的感觉。这个清秀,瘦高,下巴上留着一撇小胡子的年青男子,竟是那么的愚蠢,那么的孱弱,那么的无能,虽然身遭不幸,却落个万世骂名。

  而现在,这个躯体还在,灵魂却换成自己,沈拓常常抚须苦笑,不知道是不是应该立刻一头撞死。

  靖康二年四月,金兵破东京城,俘虏了宋室二帝,并亲王、公主、皇孙、百官、工匠约十万人,以八百多辆牛车载运亲贵,其余上下人等,徒步跋涉,一路上颠沛流离,苦不堪言。

  徽宗宠妃曹才人如厕时落单,被金兵奸污,徽宗无法可想。

  钦宗离京时,被迫脱去龙袍,戴青笠帽,穿黑衣,骑青骡,受尽侮辱。

  钦宗的皇后朱氏貌美,无数金兵金将对她加以调戏,她不堪忍受,在将要到上京时自缢身亡。

  车过相州,遇大雨,不少宫女无计可施,躲到金人营帐中避雨,有很多人被奸污。哭声震天,寻死者数百人。

  其余鞭打,饥饿,侮辱,更是家常便饭。

  待到建炎元年时,好不容易到得上京,金人举行了献俘仪式。宋室二帝换上金国衣裳,青衣毡帽,袒露前臂,在完颜阿骨打的庙前俯首而拜。

  然后,叩拜金太宗吴乞买。

  好不容易忍受了这些折磨,却还是不能在上京安顿。金国贵族将宋室的后妃、公主、宫女瓜分一空,将文武百官分插安置,却将徽宗与钦宗父子,送到了黑龙江畔的五国城内看管。

  这里的日子其实也很简单。每天鸡叫喔喔的时候,起床,用青盐擦嘴,吃饭。然后晃悠到响午,吃午饭,然后继续晃悠,吃了晚饭,就可以上chuang睡觉。女真人是蛮子,根本不读诗书,更加不可能给这些贵人们准备油灯物什,晚间有了急事,才会点起松油火把。

  真的是:通信基本靠吼;交通基本靠走,治安基本靠狗。

  还得加一条,娱乐基本靠手。

  二帝原本的嫔妃早就被瓜分一空,那些宫女什么的,也被下等的金兵抢了个精光。现在在他们身边服侍的,要么是人老珠黄连女真人也不要的老太太们,要么就是不男不女的太监。

  沈拓呆了这么些天,真的是苦闷非常。原本的赵恒要伤感帝位的落差,和缅怀失去的绵衣玉食。沈拓虽然不是帝王之尊,原本也是位高权重,坐的是进口小车,吃的是山珍海味,享受着一切现代化的出产。

  就算是沈拓青年时生活的穷困农村,也比这五国城在物质享受上,不知高明了多少倍。

  没有报纸,没有电视,没有书籍,甚至连个女人也没有。打眼看过去,除了人妖就是满脸横肉的金兵看守。

  “陛下,该回去了?”

  一个谄媚的声音在沈拓耳边响起。沈拓扭头一看,正是他的帖身太监,内侍赵炎。

  朔风如刀,极目看去,白山黑水间而一望无际的茂密从林,横亘于眼前。而隔的不远,就是奔流不息的黑龙江水,向着五国城倾泄着无边的寒气。

  沈拓缩缩脖子,咧着嘴抽着凉气,向赵炎道:“说了不要叫陛下了。金人封我为昏德候,嘿嘿,昏德昏德,倒也恰如其分。”

  宋室二帝被俘虏至金国上京后,徽宗被封为昏德公,钦宗被封为昏德候。这不过是中原皇帝玩过的把戏,一是在心理上羞辱对手,让这些原本的天子在内心丢掉自己原本的身份。二来,也是昭示他们丧德失国,乃是天意耳。

  沈拓来自后世,当然知道这一对活宝父子的事迹,对他们的这一光荣称号,倒也并没有觉得不妥,坦然受了。

  赵炎却不知道眼前的主子早换了性子,却是忍不住泣道:“陛下怎么能这样说,大宋并没有亡国,听说康王早就竖起义旗,开府建牙称大元帅,旗下汇纳了无数义士,将来打败金人,必定能迎回陛下的。”

  “嘿嘿!”沈拓不由笑出声来。

  他拢拢兽皮衣服,使得热气不泄,一边跺脚行走,一边道:“是啊,等着康王来救咱们,嘿嘿嘿。”

  赵构为了不迎还二帝,保住自己的皇位,连大片的国土都能不要,还利用秦桧杀害了抗金大将岳飞,指望他来打救,下辈子吧。

  他在前急走,赵炎虽然不解其意,却也急忙相随而行,在沈拓身后跟随,躬身俯腰,极是恭谨。

  沈拓不必回头,已经知道他是这副模样,淡淡道:“赵炎,站直了走路。”

  “是。”

  赵炎将腰略直一直,不几步,却又弯了下去。

  皇帝性情大变,没有了盛气凌人,也不责罚臣下,这几月来,剩余不多的侍臣已经有不少人行为骄纵,赵炎心中不乐,只是坚持着自己的这份操守,期望给别人做出榜样。

  沈拓轻轻摇头。

  他从内心同情那些个被阉割了的太监们,并不认为全是坏人,也试图给所有的人尊严,但是不论如何,这些人自幼受到的教育使他们严守君臣大防,不肯逾越。

  此时天已向晚,乌黑沉重的云层沉甸甸的压在他们头顶。不远处,零零散散的金兵四处巡查,又是无聊的一天过去。

  这些天来,沈拓由开始的难以置信,到慢慢接受了自己现在的身份。如何渡过这一难关,也成了他的当务之急。

  稍懂文史知道的人都知道,这一对宝贝父子,下场都很凄惨。

  徽宗被虐待至死后,先是架在柴火上烤到半焦,然后被看守金兵丢在土坑里,加上了水,说是可以化油点灯。

  钦宗悲痛之下,要纵身跳进水坑,与父亲一起上路。

  谁知道,竟被金兵拦住,理由是:你跳了进去,熬不成油了。这样搞破坏,不行!

  于是将赵恒从鬼门关上一把拉了回来,在这之后,仍然是对他百般虐待和ling辱,待赵恒五十六岁时,看守他的金人终于对他彻底失去了兴趣,以马群在他身上奔踏而过,一直看着他哀嚎痛苦至死。

  沈拓每次想到这样的场景时,便觉得肾上腺素激烈分泌,全身发紧,嘴巴发干,双手颤抖。不管他前世如何成功,政治经验如何丰富,所有的政治斗争却总归是建立在温文儒雅,文质彬彬杀人不见血的勾心斗角上。而在这个时代,什么政治斗争,什么政治手腕,都没有士兵手中的一杆铁矛来的有用。

  政治手腕是建筑在一定实力上的,沈拓从政多年,这点浅显的道理自然是懂得的。所以在眼下这个时刻,说什么都是虚的,更别指望能在金人手中讨得了好。当务之极,就是摆脱被金人控制的局面。

  好在现下这个时候,二帝刚刚被俘不久,金人扶立的伪楚皇帝张邦昌已经倒台,伪齐也羽翼未丰。而赵构在南方汇集大兵后,派了宗泽夺回东京。而宗泽也是宋室少有的能臣,短短时间,安插布置了两百万义兵,虽有虚张声势,甚至不少义兵连武器也没有,却也使得黄河以南的抗金局势大好,对黄河以北形成了很大的压力。

  在这样的局势下,金国上层贵族也并没有很好的应对之策。一派人主张以强兵进击,而另一派,则主张放回赵恒,立为傀儡,用他的名义来收拾中原人心,减轻抵抗的压力。

  如此这般,赵佶与赵恒父子到了五国城后,还并没有遭受后来所受的ling辱和虐待。

  沈拓每日思之念之,就是要抓住这一短暂的大好良机,想方设法逃回南方,若是指望赵构来迎,或是金人放回,只怕到最后也还是免不了被马蹄踩死的命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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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卷 蒙尘北国(二)
清明上河图全文阅读作者:淡墨青衫加入书架
  沈拓身着青袍,头戴毡帽,典型的小老百姓装扮,就这么悠悠然负手而行,渡了小半个时辰,才到了五国城内。

  把门的金兵见多了他这样散步,也并不奇怪。沈拓的脸就是最好的通行证,众人将矛一收,任他入内。

  这小小城池,一共关押了一万多宋人,很是拥挤。除了俘虏外,还有一猛安的守兵。

  金人军制,以猛安谋克为最高的军事首长。猛安,按宋人翻译,实为千夫长,谋克,则为百夫长。实际上一猛安或一谋克统领的兵马并没有这么严格,看守五国城的一猛安,实际人数也只有不到一千人。而且并不是军中精锐,赵氏父子孱弱的一塌糊涂,当日安坐京师,勤王兵马数十万,金兵不过五六万人,他们也畏惧不敢战,在金人心中,派这千多人来看守他们,都属浪费。

  进城之后,路上的行人除了金兵看守之外,都拱手让在路边,静静的看着沈拓走过。

  宋时,君臣大义已然分明,沈拓虽然丧权辱国,懦弱无能,却仍然是至高无上的君主,而城内居民,又多半是被俘来的大臣,君臣分际更别明显。

  “陛下,咱们是回行在,还是?”

  一进城内,就有几个太监上前迎着,恭身哈腰,向沈拓请安问好。

  就连金人分配给沈拓住的那个破茅草房,也被他们称为行在。

  沈拓微微苦笑,摆手道:“暂且不去,先去看看父皇。”

  赵佶与赵恒父子,被分开关押在五国城的两端。城池虽然不大,沈拓却还是要依着当时的礼法规定,每天晨昏定省,早晚请安,徒步行走,遇到刮风下雪的恶劣天气,当真是苦不堪言。

  不过什么时代守什么样的规矩,沈拓现在除了一个身份外别无任何基础,是以他自然不会加以毁灭。

  君君臣臣,父父子子,这是沈拓在这个时代赖以生存和发展的土壤,想活的更好更开心,就得先适应它。

  听得沈拓的答话,那太监咪眼一笑,一边弯腰引路,一边道:“陛下孝感恪天,太上皇一定会很欢喜。”

  沈拓知他原本是专门服侍道君皇帝,后来金兵薄城,赵佶害怕传位给儿子,也将这些心腹太监指派给他,其实也是有监视的用意。此时落难,这太监仍然重视老主子在人心目中的地位,甚是无聊。

  当下也不理他,只是自己信步而行。

  五国城内很是荒凉,四处都是矮小的土围子和茅草搭建起来的房屋。城内居民又全是俘虏,一个个无精打采,有气无力,再加上金兵来回巡逻,挺胸凸肚,骄横不可一世,气氛真是压抑之极。

  再加上前几天大雪之后,雪化泥泞,行人在烂泥般的街道上行走,当真是苦不堪言。

  沈拓若不是少年经历贫苦,打熬的好精神,未必能在这样的环境中坚持下来,并且信心一日大过一日,总想着摆脱困镜。

  他们由西门入城,一直往东,直走了小半个时辰,才到了城东的一处荒地前。

  因为赵佶和赵恒身份特殊,金人并没有安排他们与常人同住,而是各在城池东西两侧,安排了一大片空地,建起房屋,令二人分别入住。

  近侍和太监,也不能同住,而是远远的住下,方便照顾起居便是。

  沈拓穿过一片辗压的还算齐整的院场,到得小屋的柴门前,略整衣衫,然后朗声道:“儿臣恒,给父皇请安。”

  屋内传来一阵老人的咳嗽声,半响过后,方听赵佶道:“是恒儿,进来吧。”

  沈拓依言推门而入,因天近傍晚,屋内昏黑一片,眼睛适应不了,一时竟不能视物。却听房内一阵悉索声响,赵佶却是点燃了一盏油灯,灯光先是微弱,跳动几下之后,便散发出一片昏黄而又明亮的亮光来。

  赵佶已经是满头白发的老人,虽是精神看起来还好,依着史书,也还有好些年头才会逝世。刚来北国时的不适应浙浙离去,反正除死无大事,南方又有赵构保住宗庙,看来一时还不会全然亡国,赵佶却是很能安慰自己。同时,还在幻想着有天赵恒能够返回大宋,重新为帝,所以对他还寄有厚望。

  沈拓依着规矩,在房内地上展衣跪了,向着赵佶叩首行礼,然后方才起身。

  虽然见着赵佶已经多次,沈拓每一见他,却总是百感交集。就是眼前这个清瘦老人,任用奸佞,苦害民力。北宋的军事实力,毁在他信用的宦官童贯手里,北宋的政治制度,毁在他信用的奸相蔡京手中,除此之外,花石纲一事使得天下民力凋敝,江南富庶之地,竟也有大规模的农民起义,可见当时的朝廷,对农民的压迫的残害,有多么的严重。

  再有,便是在处理金辽关系上,不自量力,与金一起打击奄奄一息的辽国,全然看不出前后拒狼,后门入虎的大势。而在金人攻来后,又百无一策,只知道传位给儿子,自已躲在深宫不再管事。

  爱虚荣,皇帝的尊号加到几十个字,也是由此人开始。

  可偏偏就是这么一个人,写的一笔瘦金体好字,一笔好画流传后世,艺术成就不在任何知名的书法家和画家之下。

  这样的一个人,按说是该被唾骂和痛恨的。可是与在书上读史不同,当这个老人以自己父亲的身份,颤巍巍的与自己说话时,沈拓却很难有特别痛恨的感觉。

  有时,他也不免自嘲的想,人真是感情最复杂,最难揣摸的动物了。

  却听赵佶又咳了两声,沈拓忙道:“父皇可是着了风寒,要不要传御医来看看?”

  当日城破被俘,却也有不少宋室御医被一起押来,被金人带走不少,也还有几位留在此处,为皇室和百官看病。

  赵佶摇头道:“不需要,只不管是偶感风寒,已经命人煎了药服了,感觉好了许多。”

  沈拓不安道:“儿臣出城太久,竟不能来服侍父皇,罪莫大焉。”

  他的话自然是应景之辞,虽然对这个老人恨不起来,却也不可能与他有父子之情。

  赵佶却是不知他心中所思,在他心中,在他眼前这个儿子,是他的长子,先封韩国公,然后是京兆郡王,定王,政和五年封为皇太子,一直是顺顺当当,没有波折。他对此子很是满意,而赵恒也对父亲心怀感激,在金人侵到东京城下时,曾经勒令赵佶出城谈判,赵恒虽然胆小懦弱,却也不忍心将老父推到风口浪尖,没耐何,只得自己亲自出城,到金兵大营与敌人谈判。这样的行径,若不是此人确实孝顺,当真是不可想象的。

  却听赵佶道:“恒儿,前日让你看的书,可读完了?”

  沈拓躬身答道:“是的,儿已经读完了。”

  赵佶点头道:“我自来此,失帝王身份,反而开始爱读史书,每日不缀。这李泌,原本不知道他是何等人,读史之后,方知此人是命世良臣,对大唐忠心不二。我儿要将他的传记好生看了,日后观识大臣,也好有个准则。”

  他说完就咳,沈拓连忙上前,将他扶住,又在他背心捶打片刻,赵佶的咳嗽方才止歇。

  半响过后,赵佶匀过气来,方向沈拓道:“我儿要记得,亲贤臣,远小人。这一条千载之下,思之仍有道理。”

  沈拓苦笑,现下被金人严加看管,而且他也知道赵构绝无可能迎还他父子二人回去,偏生这个老人却对将来充满信心,沉迷在让赵恒重新执政的幻想当中。

  其实不但是赵佶,在宋人心中,赵恒,亦就是沈拓,仍然是大宋最名正言顺的君主,由他重新执掌大政,才是最恰当的选择。

  在这样的思想氛围下,却也难怪赵构打死也不敢迎接这个兄长回国。

  只是苦笑归苦笑,却也不必在赵佶面前顶嘴辩论,只得答道:“儿臣记得,父皇放心。”

  赵佶叹道:“来此之后,读书越来越多,方知道自己以前的事,很多荒唐之处,可惜,现在追悔莫及。儿重掌国柄后,一定要多行善政,以为父赎罪。”

  沈拓只得又道:“是,儿臣一定铭记在心。”

  赵佶这才无话,又问了几件沈拓生活起居的小事,便摆手道:“好了,我这里没有什么事,天色眼看要黑透了,你早些回去,路上也好走些。”

  沈拓原待答应,却见灯光影射的墙壁上,有几行字,却是黑迹未干,不由好奇,问道:“父皇又写新诗了?”

  赵佶嘿然道:“闲来无事,又想想以往的事,很是后悔,何以解忧?只好没事写上几首,以算是为来者所鉴吧。”

  沈拓无语可以应答,只是踱到那墙壁之前,注目细看,只见墙上一笔漂亮的瘦金体字,笔走龙蛇,漂亮之极。沈拓虽然对书法并无研究,却也是知道,这是难得的上品。

  却见上面写道《在北题壁》

  彻夜西风撼破扉,萧条孤馆一灯微。

  家山回首三千里,目断天南无雁飞。

  沈拓看完,只觉凄凉难禁,想及自身遭遇,岂不是一样有家难回。虽是男儿有泪不轻弹,却也是忍不住潸然泪下。

  却听赵佶断喝道:“我老了,所以才写这种东西,以寄哀思。你还青壮,不要做这种模样。我父子二人,误国误已久矣,还要继续误下去吗?”

  “是,儿臣知错了。若是有机会回到故国,誓要强兵富国,以定我大宋万年之基。”

  “好好,吾儿此语,甚慰朕心!”

  赵佶大悦,着实夸奖了沈拓几句。又道:“构儿已经建极称帝,不知道几时能与金人达成和约,迎我父子二人返国。他非长子,称帝亦是不得已之事,返国后,仍然是你做主的好。”

  沈拓看他神情,又是欣悦,又是惶恐,又有期盼,却也不想伤害这老者之心,只勉强敷衍道:“九弟天性纯孝,友爱兄弟,只要南面大局稍定,使得金人不敢小觑我大宋,必能达成和约,到时我父子便能回国了。”

  “好好,就盼这一天早点儿到。”

  两人自此无话,沈拓又施一礼,方才倒退而出。

  
第1卷 蒙尘北国(三)
清明上河图全文阅读作者:淡墨青衫加入书架
  待将那小屋的柴扉一闭,沈拓却是禁不住长出口气,黯然一叹。赵佶自然不会知道,赵构建极称帝后,唯一想之念之的,就是保住帝位,什么恢复故土,中兴宋朝的念头,是从未有过。赵氏一族却也奇怪,祖上明明是武将出身,后世儿孙,却是一个比一个孱弱,自私。赵佶死后多年,宋金关系缓和,赵构生母韦贤妃被放归国,赵恒攀住韦贤妃的车轮,让她带话给赵构,表示自己归国后,只愿为太乙宫主足矣。原本以为赵构会稍有良知,迎这位倒霉兄长回去,谁料韦妃回国后如石沉大海,再无消息。赵构为人,由此可见。

  拜别赵佶,天色已经昏黑一片。这个时代,自然不可能有路灯照亮,北地边城,也自然没有东京深宫里的黄铜宫灯,也没有描金绘画的精致灯笼,沈拓带着几个从人,借着巡逻金兵手中火把的亮光,一脚深,一脚浅的艰难行走。

  路远无事,沈拓一边照料脚下,一边暗自头疼。

  赵佶对未来有幻想,他却没有。没有幻想,自然就得自己多方设法。指望金人送他回去,绝无可能。而以他的历史知识和政治手腕,试图影响和改变这种局势,却也得需要有相应的政治和实力基础。

  比如伪齐的刘豫,也是因zhan有了黄河两岸的大片区域,成为不折不扣的军阀,女真人在张邦昌倒台后,便立时决定立此人为帝,成为金国在中原地区的代理人。

  象沈拓这样,手无强兵,脚下没有寸土,却去拿什么与金国交涉,又如何能让那些只看到实力的蛮人,重视于他?

  想到这里,只觉得头疼欲裂。虽然他当年也算智计百出,却也是苦于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待回到自己住处,几个亲王并大臣近待已经围拢上来。

  沈拓稍稍感动,不禁笑道:“诸卿在此久候辛苦,快些进房吧。”

  他的住处虽然也是茅檐草舍,众人依命进房后,却仍然觉得暖和不少。

  老臣何粟先叩首道:“近日天寒,陛下仍然每日出城,臣恐陛下体弱,着了风寒便不好了,还请陛下先行停歇,待天气和暖时,再出城不迟。”

  赵王赵栩也道:“陛下向来体弱,臣弟也是担心。”

  沈拓笑道:“我出城并非是游玩,此中自有深意,卿等不必再劝。”

  他出城,一则是排解忧闷,二来也是锻炼身体,三来要探视地形。这赵恒生于深宫,长于阿保之手,年纪不过二十六岁,身体却弱的不得了。沈拓刚附身时,还以为这个人身患重病,行走几步,就喘的不行。无奈之下,只得借着散步之名,每天出城跑步健身,十几天下来,已经觉得身体大有起色。

  他这么一说,别人自然无话。唯有知枢密院事张叔夜躬身道:“陛下虽然自有打算,却也需要自重威仪。出城可以,不过要多带侍从。想陛下当初在东京蒙尘时,金人将陛下关在毡帐里,四面透风,寒气逼人,身边却一个服侍的人也没有。如此惨况,千年之下,仍然是我大宋之耻。现在金人待陛下尚算礼遇,陛下却不可自轻,唯有自重,别人才会更加敬重。”

  张叔夜,曾任海州太守,以智计俘获山东大盗宋江三十六人,被时人称赞。后任南都道总管时,东京被围,曾率大军勤王,却因钦宗父子一心求和,竟下旨命他回师,他退兵之后,孤身入朝,被任为知枢密院事,只不过是钦宗为安人心的权宜之举。

  赵恒不知此人,沈拓却对他很是敬服。北宋文人大臣,有骨气,有智计,唯有此人与李纲等寥寥数人,却教沈拓如何不加以重视。

  待他说完,沈拓立刻肃容答道:“卿言有理,我知道了。”

  张叔夜一叹,又道:“金人封陛下为昏德候,其实是为了侮辱我大宋臣民,现下二帝北狩,不过是权宜之计,将来必有重回东京之时,此时自加谦抑,不以朕自称,又有何益于国?”

  如此这般指着沈拓鼻子指责,沈拓却也不恼,只又笑道:“好,朕知道了。”

  其实他到不是如张叔夜所说,只是觉得以朕自称,很是滑稽,有些不习惯罢了。

  其余诸人无话,只是又请安问好,劝慰沈拓几句。

  赵恒当至五国城时,因自己住处四周的房舍成井字型,曾自嘲从此坐井观天。并有自杀的念头,所以这些诸王大臣,每日前来探视,唯恐他一时想不开自尽。

  待众人辞出,沈拓房中却并没有准备油灯,先是一片昏黑,等月色渐渐上来,一片清辉撒落大地,沈拓不能入睡,不禁披衣而起,出门散步。

  天色早黑,其实时辰并不算晚,按后世的时间来算,不过八点来钟。然后古人晚间别无娱乐活动,这个当口,这小城内大半的人都已经入睡,那有妻女的,只怕也温存过几回,累极而眠。

  唯有一队队的巡街金兵,用沉重的皮靴在城内的街道上踩踏而过。砰然之际,也似踩在人的心上,令人压抑难耐。

  沈拓呆了片刻,只觉得千头万绪,纷沓而来。如何脱身,却仍然没有头绪。无聊之际,正要回房睡大头觉,却听到不远处传来一阵阵马蹄奔踏与人声喧闹。

  他歪头略听片刻,便知道是城内的驻军在打马球。

  金人承袭辽风,而辽人的典章制度和民风,却又承袭唐朝。这打马球的游戏,北宋缺马,已经渐渐由马上发展到地下,改成人用脚来踢。而在北国,这种马上对抗的游戏,仍然盛行。

  沈拓左右无聊,便信步而行,往不远处的球场走去。

  在他身后,除了自己的亲信御带班直护卫外,尚有一队金兵,不远不近的跟随看守。论起自由度,沈拓其实也算很高,除了不能离城太远,在城内活动,就更加自由了。

  球场距离沈拓住处不远,他信步而行,过不多时,便已来到球场之外。因为城池简陋,这个城内的球场也是很小,并没有大城市球场建设的那么华丽精致,只是一片较大的场地,在球场一侧建起了一些简单的土泥看台,供人坐在上面观赏球赛。

  沈拓到时,正经的比赛早就完结,几十个金人球手已经跳下马来,躺在场地一边歇息。借着球场四周的火把余光,各人早看到沈拓一行到来,只是身体疲惫,再加上沈拓的身份虽然特殊,金人却也并不把他放在眼里,是以竟无人理他。

  沈拓呆看一气,见众人并不再打,却也觉得无趣。只是已经到来,却也不便再走,只得坐在场中,沉思发呆。

  其实他今夜此来,也并不是完全无缘无故。自上京已经传来消息,过几天,要在上京城内举行一场大型的马球比赛,也不知道那宗斡是怎么想的,派了使者前来,邀请沈拓与赵佶一起到上京看比赛。

  沈拓已命人回书,只道是赵佶年老,不堪奔波,只有自己愿意接受邀请,到上京观看比赛。其实他自己对这种上古的游戏也知道的很少,只是害怕得罪宗斡这样的金国上层的实权人物,不得已而同意。

  此事赵佶已经知道,就好象当初儿子替他出城进金营谈判一般,他也并没有什么办法,只得劝了沈拓几句小心后,便无别话。

  沈拓心中悬了此事,竟也对马球比赛有些兴趣,方才有今晚此举。

  
第1卷 蒙尘北国(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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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坐了片刻,却见一群汉人少年嘻嘻哈哈自不远处跑来,当头的少年长的黑壮高大,手中拿的却是一个皮球。

  沈拓略扫一眼,心中便已明白,这伙少年一定是爱玩蹴踘,想着晚上这马球场中无人,就带着皮球前来,想借着月色玩上一会。

  他看的到,场中的金兵却也看到。因看到这一群宋人少年脚步迟疑,有一个小军官模样的金人站了起来,冲着那群少年勾指道:“你们,过来!”

  他的汉话虽然发音怪异,却是清楚明白。那伙少年虽然不愿,却也只得慢腾腾走将过来。

  那军官显是打球打的累了,半躺在地上,对着走近的少年们笑道:“汉蛮子,在地上踢来踢去,成什么模样。来,我们的马正好还没有跑累,你们上马,在马上打一场给我们看看。”

  此话一出,其余金兵一来闲极无聊,二来要奉迎上官,便也都道:“上马打,让我们看看汉蛮子的骑术,哈哈。”

  那伙少年显然是以打头拿球的少年为主,虽然听懂了金兵之命,却一个个呆立不动,只看着那少年发呆。

  那黑脸少年低头想了一回,然后翻着眼皮向众金兵道:“各位军爷,小的只会走路,不会骑马。”

  说罢,向着自己身后的众少年一扭头,便待离去。

  他好好说也罢了,偏生是这种态度,摆明了不将众金兵放在眼里。开头还懒洋洋躺在地上的金兵们不觉大怒,一个个站起身来,指着他怒骂道:“想死么,不上马就宰了你们!”

  那军官是大怒,自身后捡起一根马鞭,劈头盖脸的抽在那黑脸少年的身上,一边抽打,一边骂道:“给你脸不要,抽不死你?”

  那少年身上被抽的劈啪做响,却只是咬着嘴唇,并不做声。

  那军官抽的累了,丢下皮鞭,看那少年满头满脸的血痕,却并不叫饶,心里也是佩服,不禁笑道:“他奶奶的,倒是根硬骨头,南蛮子里,算是少见。

  又道:“好了,看你小子骨头硬,老子倒是欣赏的很。这么着,现在听老子吩咐,就饶过你这一遭。若是不然,就给你一刀,看你的骨头硬,还是老子的刀子硬!”

  那军官虽然有意放这少年一马,那少年却仍然挺立不动。沈拓远远看了,见不是事,便咳了两声,步上前去。

  那伙金人却不将他放在心上,众人见他近前,仍然横七竖八,卧倒在地。只有那伙少年却是宋人,见沈拓走近,借着场中火光,看清了他脸,众少年急忙跪下行礼。

  见众人跪倒,那军官却横了沈拓一眼,却只向那少年问道:“怎地,还是不成?”

  边说,边将手中的佩刀紧上一紧,显是那少年再不答应,便要一刀斩将过去。

  沈拓若是向他说情,不免碰一鼻子灰。这伙金人,连宋室嫔妃该杀也杀,该奸则奸,哪里将二帝放在眼里过。这一伙少年,显然是当日随着父母一起被抓到此处,纵是亲贵子弟,又岂能与皇帝后妃相比?

  只要再稍稍顶撞一句,便必定是身首两处。

  沈拓心知其理,便忙向黑面少年问道:“你是什么人,哪家的子弟?”

  那黑脸少年也不去理会金人,只一叩首,然后抱拳向沈拓朗声答道:“臣种极,叩见官家!”

  沈拓眼前一亮,又向前一步,拉着他手,笑问道:“你是种家子弟罢?”

  种极的脸庞上掠过一丝得意之色,他少年心性,虽然大难当前,有着性命之忧,却仍然为皇帝知道他是种家子弟而高兴和自傲。

  当下又一叩首,答道:“臣父种古,祖父种师道。”

  沈拓见他举止神情,落落大方,不卑不亢,举止动作间,虽十五六岁的少年,却与成人无异,他心里极是高兴,知道史书上记载不虚,西北种家,果然是宋朝的良将世家,家教极好,眼前的这种极虽然少年,风骨却已经与成人无异。

  只是眼前危机迫在眉睫,他也顾不上再与种极多说,只道:“种家儿郎都是好汉子,好将军,连一匹马也上不得么?”

  被人如此藐视,虽然对方是皇帝,种极仍是怒道:“臣自幼习武,莫说上得马,就是骑马征战,也是寻常。”

  “好的很,那你便上马,骑几圈打上几杆,让朕瞧瞧。”

  皇帝有命,却与那金人军官不同。种极当下应允,立刻走近一匹战马,以一个极漂亮的姿式,轻松骑到马上。

  他显然是这一伙少年的领头人物,种极一上马,众少年也不待沈拓吩咐,只一个个窜将过去,乱纷纷跳在马上。

  如此一来,众金兵虽仍是不愤诸少年不听使唤,却也知道沈拓有意来打圆场,对方毕竟是一国之主,却也不好使之太过难堪。

  当下各人鼻中冷哼,俱道:“看他们骑术如何!”

  沈拓也不打话,只又微微一笑,在场边重新坐下。他闲时爱读史书,心中自然知道,种家是北宋有名的军将世家,代出良将,其实作用还在民间盛传的杨家将之上。种极虽然看起来稚气犹存,不过身量高大,双手虎口处老茧深厚,显然是常拿兵器和骑马控缰所致。能与他厮混在一起的,必定也是少年俊杰,骑术武功也不会差了。有此一念,竟是全不担心诸少年会在这伙金人球手面前出丑。

  却也果然不出他所料,十余名宋人少年,要么是京中禁军世家子弟,要么是如种家这样的边将世家,宋代军人地位虽低,却是不折不扣的职业军人制度,与后世不同,武将家学严格,自幼都要习武读兵书,因此场中这些少年都是身手矫健,骑术不凡。他们对马球规则俱是不大明白,但是俯仰之间,操控起来并无滞碍之处,战马在他们的控制下,来回奔腾,迅疾如风,众人球杆接来打去,竟也是很有章法。

  那伙金兵原是要拿他们取笑,因见如此,却也是无话可说。半响过后,便还由那军官叫道:“成了,没的跑坏了咱们的马儿。”

  种极等人正骑的过瘾,却也无法,只得一个个跳下马来,却都是气定神闲,并无疲态。

  眼见一众宋人得了脸面,连沈拓脸上也是笑吟吟的很是高兴,众金兵心中不乐,却也没了兴致再练习下去。

  当下一个个进场牵了自己的战马,鱼贯而出。进出时,众金兵横眉立目,杀气腾腾,诸多宋人少年却是不怕,神色如常。

  待金人离去,当下由种极带头,十余少年欢呼雀跃,显是开心之极。

  沈拓不由感慨,暗道:“几十万宋朝兵将,都是怕极了女真人。漫说此时当面对垒,就是隔着几十里地,一听女真人到了,怕也是吓的魂飞魄散。唯有这些少年,血气正盛,还堪一用。”

  他想到这里,心中一动。当下将手一摆,止住众少年欢呼,将他们一个个召上前来,笑问姓名。

  这一问却果然不出所料,这伙少年,俱是杨、种、薛、康等大宋禁军与边将的世家子弟。或是在东京城被围时,与二帝一起被俘,也有在二帝在燕京停留时,金人自北方各处押解汇集而来。

  他颔首点头,向种极等少年道:“你们少年武勇,我很喜欢。现下的殿前诸班直凌落星散,金人也不许我再重新整顿。所以现在我身边的卫士,不过三五忠直之士,不足使唤。你们年纪也不小了,可愿入殿前班,为我效力?”

  能到天子身边,做御前班直侍卫,是宋朝职业军人最快的升迁办法,也是最荣耀的一种。宋军以禁军为绝对主力,禁军精锐也多半驻扎京师,除了禁军,还有殿前亲军司等御林军,凡此种种,其军官选拔,自然是从天子最信任的殿前御带侍卫为首。况且,军人最大的荣誉就是为国效力,而皇帝在此时,就是国家的象征,能在皇帝身前护卫他的安全,自然是军人的骄傲。

  因此种种,虽然沈拓现在不过是个空壳皇帝,众人心理上的心理定式却并不因此而改变,更何况是这些热血少年?

  种极等人全不犹豫,立刻跪倒在沈拓身前,俱道:“臣等愿为陛下效力!”

  这些少年,不过都是十五六岁年纪,此时向沈拓跪拜效忠,脸上却全是忠枕毅然之色。仿佛只要沈拓一声令下,就是令他们立刻同适才的金兵拼命,也是绝不犹豫。

  沈拓心中感慨,脸上却是柔和温存,上前一一将诸少年扶起,笑道:“其实这里有金兵看守,看似危险,然而又十分安全。要你们到我身边,也是多多历练,将来成人之后,才是你们真正为国效力的时候。”

  见诸少年脸上露出失望之色,沈拓心中暗笑,只又道:“过几日,我要应宗斡之邀,往上京去看马球,你们都随我去,如何?”

  种极等齐声答道:“臣等愿随陛下左右。”

  沈拓又吩咐道:“好,时辰晚了,你们虽小,却也不要老触犯金人的忌讳,早些回去歇息。”

  将众少年支走,沈拓自己却并没有急着返回。

  他又缓缓坐下,双手搭膝,面露沉思之色。

  隐约间,他仿佛找到了一些办法,又觉得飘忽不定,难以确认。究竟该当如何走下一步棋,把眼前的窘境盘活,却仍是没有头绪。

  
第1卷 蒙尘北国(五)
清明上河图全文阅读作者:淡墨青衫加入书架
  不论如何,坐以待毙绝不是沈拓的习惯,哪怕是身死刀下,也比坐困北国几十年再惨死马下的好。眼前的这伙少年,虽然年轻幼稚,若是加以利用,却又比一群无耻无德无胆的官员有用的多。

  天行健,君子以自强而不息。

  这样的强者语言,在这个时代已经被文人集团和贵族皇室忘记,沈拓在这小小五国城内,原本看到的全是颓废,惶恐,害怕胆怯,整个文官集团的那些所谓的武将们,一个个精神孱弱,萎靡之极。就算是国破家亡,却仍然只想着苟且偷生,除了对自身处境的报怨和不满外,对以往政治、军事上的失误,殊无反思和愧悔之意。

  也只有在这些少年汉家儿郎的身上,才让沈拓看到一丝希望的光芒。

  数日之后,上京球赛在即,前来催请的使者也来了几拨,沈拓却不比真正的钦宗赵恒,一听说金人召见,便吓的魂飞魄散,他知道此行并无凶险,当下点选了一群侍从卫士,决定启程前往金国上京。

  他漫不在意,赵佶与宋室群臣,却是如丧考妣,唯恐金人刁难,沈拓此一次如肉包子打狗,再难返回。

  赵佶自己不便前来送行,于是连连发令,在五国城内的所有宗室、贵戚、大臣,俱来送行。如此一来,在五国城矮小的土城门前,黑压压站了千多人为沈拓送行。

  看到沈拓身边并没有几个正经卫士,只有一群十余人的少年簇拥着骑在马上的沈拓,众人都是皱眉摇头,觉得皇帝太过轻忽自己的安全。

  沈拓知众人所思,便笑道:“这一路上,全是金人腹地,沿北边境,也驻有边军防御,再加上一谋克的金兵护卫,朕身边不拘带几个人,都很安全。”

  诸王并群臣也知道他说的有理,只是心中揣测难安,仍是面露惊惶。

  这一群人,都是东京城破时被俘,亲眼面睹了女真士兵的凶残与强悍,一想到皇帝要被人强召至上京,身陷在满身骚臭的蛮子群中,想来便叫人胆寒。

  他们有的确实是担心沈拓安危,也有相当一部份人,只是担心沈拓稍有不慎,触怒了女真贵族,连累众人。再加上沈拓身边就有百多名护卫的金兵,个个彪悍凶猛,时不时扫视群臣一眼,令他们胆战心惊,不敢正视。

  沈拓面露苦笑,只觉得眼前这伙宋朝的大臣,却与一群绵羊没有差别。其实不到两百年前,就算是大唐王朝将要日落西山,残病不堪的时候,任何一个强镇的节度使,都能策马扬鞭,宣威于异域蛮族之邦,如入无人之境。

  一头狮子带领的羊群和一头绵羊带领的狮群,高下强弱立判。

  沈拓长吁口气,暗道:“赵匡胤,你为一家之利,误我中国数百年啊!”

  他现在身份是赵恒,心理上却全然不是,是以对赵家的开国帝王,殊无敬意。是个中国人都知道,汉唐之后,由宋开始,中国开始积弱。檀渊之盟,始有中国赐给蛮夷岁币一说,靖康之后,更有中原王朝称臣称侄以致杀功臣求和的先例,种种耻辱,千年之下,仍让人扼腕长叹。

  以往观史,不过是在书上,犹自让人痛恨。而书中情形,就这样展现在眼前,此间滋味,真的是令沈拓不知道做何反应的好。

  他不欲多看眼前情形,再看护卫在身前的少年班直,虽然身量不如成人,气概神情,却是豪强自信,心中不免欢喜,因向种极吩咐道:“种极,头前开路,咱们这便动身。”

  又转头向群臣道:“朕此去必定无事,诸卿且回。”

  说罢,也不再理会众人,只待前队前行,便轻控马缰,紧随而去。

  他渐渐去的远了,却也听不到群臣议论。赵恒以前,文弱怕事,更加不能骑马。是以千里北上,只能骑驴坐车,哪里能如此刻沈拓一般,意态雄强,骑在雄俊的战马上,竟是神态自若。

  各人心中呀异,不免议论,却也是不得正解,待沈拓去的远了,便也作鸟兽散。

  五国城滨临黑水,也就是后世的黑龙江畔,距离金国上京会宁府,不过五百余里。当时金国初定,地方政会仍依旧制,以部落的形式统治,在燕京各处,汉民和契丹人都是以农耕和定居的形式,设州立府,修茸道路,阡陌相间。虽是比宋朝落后一些,却也是在格局上相差不多。而在这金国故地,却仍是以游牧射猎为主要的生产生活方式,居住简陋,道路不修。条件如此艰难,带队的金兵谋克也知道南人皇帝文弱,加以照顾,每天不过日行数十里,便可以休息。

  沈拓原本身体健壮,奈何寄居的这副躯体太过孱弱,这些天来有意加强锻炼,在马背上稍一颠簸,仍然是疲惫不堪。

  反观自己身前的班直侍卫,虽然多半是未成年的少年,却一个个龙精虎猛,不将这点路程奔波看在眼里,宋人如此,更别提那些自幼长于马背的女真士兵了。他心中惭愧,却反过来催着金人急行,那带队的谋克拗不过他,便每日加强一二十里,等沈拓实在抵受不住,方才歇息。

  如此一来,却教这些金人心生敬重,均想:“原来南人皇帝,也并不是一无是处。”

  这一日各人一直奔行至晚,却是错过宿头,极目望去,周围并无人家牧场,更别提官 府接待。那带队的谋克胡沙虎便向沈拓道:“今日无法,只得在此扎营野宿,委屈皇帝了。”

  以他的身份地位,其实根本不需要向沈拓交待,只是这些天来,两个相处的近,沈拓性格豪爽大方,坚毅果决,却令胡沙虎很是佩服,隐隐然已将沈拓视做朋友一般。女真人虽然残暴,却是性直,一旦欣赏对方,便处处客气礼遇,连累着这一小队的女真士兵,都对一众宋人客气起来,不象别队士兵,对寻常宋人非打即骂。

  沈拓手搭凉棚,四处远看,却只见天苍苍,野茫茫,不但不见人影,牛羊却也见不着半只。目光见处,唯有残阳落日如血,枯草黄土苍茫。

  因向胡沙虎笑道:“其实是我的过错,一意要多跑这二十来里地,早知道在适才的部落歇息就是。”

  他知女真人性直,最讨厌繁文缛节,因此与胡沙虎说话时,连“朕”字都省了。

  胡沙虎并不在意,跳一马来,皱眉喝令,让众金兵下马,伐木为桩,搭建营帐,又令人生火烧水,准备晚饭。

  一边忙,一边向正在揉肩捏腿的沈拓笑道:“皇帝不要同我客套,你们中原人就是这样,偏生太多礼数。”

  沈拓也笑道:“礼多人不怪,这是咱们南边的话。礼节这东西虽然繁琐,不过却是人君所需,不然没有上下尊卑,那可不得了。”

  他不过是随口一说,胡沙虎却感慨道:“也是。当年咱太祖爷攻入中京,得了大辽天下,立谙班勃极烈时,却仍然要与众臣商议,大家围成一堆,坐在一起,上下彼此没有距离,想说啥就说啥。”

  他拍拍腿,叫道:“嘿,那多痛快!可后来太宗皇帝得了燕京,抢到了辽国狗皇帝的黄幄伞盖,仪仗护卫,这一下子就变了规矩,咱们见了太宗爷,就得叩拜,称臣,就是宗室的完颜家子弟也是这样。这一下子,就好象生份了许多。我看啊,什么狗屁礼节,除了教人在肚里不服,有什么好处!”

  沈拓看他满脸愤然,原待不说,心中略一思索,却踱到胡沙虎身前,低声道:“将军说话,还需多加小心。”

  见胡沙虎拿眼瞪他,又劝道:“我知道将军是豪杰,不过世上很多小人,又何苦自招麻烦。”

  他先褒后劝,却令这蛮夷将军舒服异常。其实这胡沙虎年纪大把,又是从龙郧旧,当年随完颜阿骨打一同起兵,却只做了这小小谋克,也是因为太少心机,又多嘴多怨所致。他自己知道自己毛病,沈拓一语点醒,却也知道适才的话多有忌讳之处,便也横了在一边旁听的众兵,喝骂道:“还不滚去做事,在此做甚?”

  这样一来,却是承了沈拓一个小小人情,胡沙虎直人粗性,便道:“皇帝稍待,我带几个人去射点野物来,让皇帝打打牙祭!”

  沈拓待遇阻拦,他却已经上马,呼喝着几个亲兵,带着弓箭去了。当时女真人吃喝饮用,很是粗陋,以肥肉片放在粗米上,就是上好佳肴,沈拓这些天来,却也是素的狠了,当下看着他去,却也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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