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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九
匆匆那年全文阅读作者:九夜茴加入书架
    七月十三日那天,原来没分班前的老一班在侯老师的带领下聚在了一起。  陈寻和乔燃事先订了那个湘菜馆,上下两层,中间有一个旋转楼梯。  他们订的二层包间,一桌九个人,屋子里有电视,可以唱歌。

    所有同学都在下午四点到校门口集合,一起去餐厅。  快四点的时候人就基本上都来齐了,大家穿着自己鲜艳的衣服,有说有笑的,一扫高考前紧张压抑的状态。  侯老师穿了件粉裙子,显得格外活泼,在他们中间详细问着报考志愿什么的。  陈寻数了数人,看差不多了,就张罗着往那边骑。  侯老师没骑车,男生都争着带她,陈寻嬉笑着说:“您就应该坐我这车,班长带班主任天经地义呀,只不过这自行车没后座,要不您就委屈点,坐大梁吧!”

    “得了吧你!你那车不是专人专座么?我才不凑热闹呢!”侯老师往方茴那边瞥了一眼,平时巧舌如簧的陈寻一下子卡了壳,旁边的男生都跟着起哄。

    方茴窘得躲在林嘉茉身后,揪着她的衣服说:“嘉茉,今天你带我!”

    “这时候想起我来了?行吧,上车!”林嘉茉揶揄了她两句,拍拍后座说。

    一行人浩浩荡荡地朝饭馆骑去,小四十辆自行车凑在一起,行径颇为壮观。  男生们按着车铃开道,女生们跟在后面,侯老师坐在乔燃车后,不住地提醒他们小心车、别乱闹。

    到了饭馆他们直奔二层。  菜是早点好的,没等多久就都上来了。  男生吵闹着要来点啤地,好好敬侯老师。  侯老师cha着腰一个个点过去说:“在学校都像小绵羊,现在看看哪个也不是省油的灯!指不定都偷偷喝过多少次酒了!现在都暴了吧?”

    “我们都18岁成年了!您可是亲眼看我们宣的誓,喝点啤酒算什么啊!今天全班谁也别装嫩啊!男生都倒满了!女生实在不能喝的就半杯!”赵烨站在椅子上挥着手喊,“服务员!给我们来两箱啤酒!”

    吵吵嚷嚷地所有人基本都倒上了酒,侯老师举起杯子站起来说:“我先说两句吧!首先祝贺大家顺利毕业。  也预祝在座的每一位同学都能考上自己理想的大学!”

    陈寻带头,低下响起了热烈的掌声。

    “嘿!什么意思?每次校长讲话你们就鼓掌!别以为我不知道什么意思!不让我说。  我就不说了啊!”侯老师笑着说。

    “哪儿能啊!我们这次绝对是发自肺腑地!”陈寻忙解释说,同学们一起附和他。

    侯老师接着说:“你们是我毕业之后带的第一拨学生,说实在地可能某些地方我作为班主任并不是特别合格,毕竟还会有点生涩的地方。  但是大家都以很友善的态度接受了我,在课上我们是师生,在课下我们是朋友。  我现在还能记得教师节你们给我叠的纸鹤,新年联欢会和我一起唱的歌。  运动会上一起画的条幅标语和一个个冠军。  和你们在一起的这三年,我真地真的很愉快,我觉得你们每一个都是好孩子,都非常争气。  也许以后我还会带更多的学生,但我保证,无论过去多少年我都会一一记得你们的名字。  也希望淘宝网女装 天猫淘宝商城 淘宝网女装冬装外套 淘宝网女装夏装新款 淘宝网女装夏款 淘宝网女装夏装新款裙子 淘宝网女装夏装新款淘宝网夏装新款裙子淘宝网女装2012商城淘宝网女装春装连衣裙淘宝网女装商城购物淘宝网女装冬装新款淘宝网女装冬装羽绒服淘宝网女装天猫商城 淘宝网天猫商城淘宝网女装秋装购物  淘宝网女装冬装新款  淘宝网女装冬款你们不要忘了我,即使以后上了大学,或者上班了。  如果有什么困难和问题,你们也都可以回来找我!不多说了,先干为敬!”

    侯老师的眼睛有点湿润了,她仰起脖喝干了酒,坐在下面的同学们也都有些感动,他们真正认真地鼓起了掌。

    陈寻站起来说:“咱们不能让侯老师一个人喝。  杯子没满的都倒满了!满了的都一口干了!一起吧!”

    大家都应和着把杯子举起,在玻璃转盘上磕出了声,就连平时不怎么说话也不太能喝酒地方茴都喝光了杯子里的酒,有的女孩眼里泛起了光。

    侯老师看着出快哭泣表情的学生们,吸了吸鼻子说:“是不是我这头没带好啊?太煽情了?快赶上倪萍的水平了?别一个个愁眉苦脸的啊,今天都得吃高兴了!”

    “就是就是!”赵烨抹抹脸站起来说,“菜都是陈寻和乔燃点地!肯定都是他俩爱吃的!咱们不能便宜了他们,谁爱吃什么赶紧下筷子啊!我看见丫陈寻都夹了好几口东坡肘子了!”

    同学们哄笑起来,陈寻和乔燃站起来拿餐巾纸扔赵烨。  大家也都拿起了筷子,渐渐热闹了。  他们互相聊着这些年的趣事。  酒载回忆,越说越多。  男生们轮着桌的敬酒。  陈寻是班长没少被他们灌,女生也有能喝的和他们瞎斗。  林嘉茉去和男生拼酒,方茴晕晕乎乎的也被迫喝了两杯,脑袋发沉,手也摇晃了。

    赵烨提议大家一起唱歌,酒过n巡的大男孩们谁也不再怯场,玩命抢话筒扯着嗓子吼了起来。  后来卡拉ok变成了大合唱,男生女生一起唱他们这些年一直唱的歌。  一会跺着脚喊“是不是我的十八岁,注定要为爱掉眼泪”;一会唱“我是一只小小小小鸟,想要飞呀飞飞也飞不高”;一会唱“都是你的错轻易爱上我,让我不知不觉满足被爱地虚荣”;一会唱“原谅我这一生不羁放纵爱自由,也会怕有一天会跌倒”;一会唱“我宁愿你冷酷到底,让我死心塌地忘记”;一会唱“朋友一生一起走,那些日子不再有”……

    当唱到“你怎么舍得我难过”地时候,赵烨哭了。  当全班男生搂在一起摇晃着唱“为什么道别离,又说什么在一起”的时候,所有人都哭了。

    方茴和林嘉茉在一起,坐在椅子上流着泪望着远处地男孩。  旁边桌地门玲草突然拎着一瓶啤酒摇摇晃晃地走过来。  坐在方茴面前,盯着她说:“方茴,咱们俩得喝一杯吧?”

    林嘉茉听说过一点她和方茴以前的事,看她现在站都站不稳的样子,怕说什么重话出来,忙拦住说:“还喝什么啊!你看方茴,快连人都认不清楚了!”

    “我认得清!小草。  咱们俩是要喝!”方茴醉醺醺地扒拉开林嘉茉,凑过去说。

    “嗯!”门玲草笑起来。  她拿过方茴的杯子,把酒倒的都溢出来了,却还不见停手,林嘉茉拉住她的手腕说:“行了行了,喝个意思就行了。  ”

    “不行!喝就得喝一杯!”门玲草摇摇头说,“方茴你知道为什么吗?一个是因为当初咱俩那么好,我那会儿真是挺在意你的。  把你当成好朋友……”

    “我知道我知道,我们喝啊!”方茴拿起酒杯,咕嘟咕嘟就喝了下去。

    门玲草也不含糊,一口气喝干了酒,林嘉茉越看越着急,赶紧去旁边叫何莎帮忙,把这两个人分开。

    “还有一个原因,我从来没和你说过。  可是我今天一定要告诉你。  我喜欢陈寻,很喜欢很喜欢。  可是我永远不可能跟他说了,所以我只能告诉你。  当初我不和你们一起玩不是因为讨厌你,而是因为看你们俩在一起我心里难受。  我啊,绝对是咱们班第一个发现你们地事的人,你是不是一直以为黑板上那些字是我写地?我告诉你。  不是我写的,真的不是……头天放学何莎把书落在学校了,她着急回来取,可是却看见陈寻在黑板上用左手写了那些字,没错,就是他自己写的。  他怕你不和他好,这是破釜沉舟不择手段啊!你说他为了和你在一起都能这样了,我还能和你们做好朋友吗?可能吗?”

    门玲草一边说一边哭了起来,方茴怔怔地听着她说起那年的秘密,她终于发现原来她自己从没决定什么。  一切都是陈寻在掌握。  这样的感觉说不清是无措还是懊恼,只是在她混乱的头脑中形成了哀伤地情绪。  于是她和门玲草抱在了一起。  酒灌进去全化成了泪,等林嘉茉和何莎再过来的时候,这两个人已经都快醉得不省人事了。

    “哎呦我的祖宗,都这样了怎么还作呢!”林嘉茉扶起方茴说。

    “嘉茉……我没事!”方茴哼哼唧唧地说。

    “没事个屁!”林嘉茉皱着眉说,“我去给你要碗醋去,都醉成什么样了!”

    方茴歪在椅子上,林嘉茉又帮何莎搀起了门玲草,一起把她放在旁边搭起来的椅子上。  林嘉茉呼了口气说:“我知道她心里也难受,但现在说什么都晚了,醒了就带她回家吧。  还有……你刚才跟我说的事先别告诉别人,行吗?”

    何莎点了点头说:“好吧,小草也不是成心和方茴过不去,只是她太憋屈了。  我开始也替她不值,挺讨厌陈寻他们的,选这三好我都没投他票。但看看今天方茴的样子,谁也不是坑人的那种人,就都算了吧。  ”

    林嘉茉和何莎又说了两句,就转过身去给方茴倒醋,可再回到方茴那桌,却不见了她地影子。

    林嘉茉走后方茴就觉得胃里往上翻,便勉强扶着椅子站起来,往厕所去。  二层到厕所前有一个窄过道,旁边通着个小阳台。  方茴从没喝过这么多酒,只觉得天旋地转,一步三摇好不容易才顺着墙走到厕所,一进去就吐得一塌糊涂。  她硬撑着在水池子漱了口,走出门却再也站不住,头一沉就顺着墙边歪了下去,她想站起来,却怎么也使不上力气。

    方茴正发懵的时候,旁边突然伸出一双手,搂着她的肩膀,把她拉了起来。  方茴侧过脸去看,只见乔燃正皱着眉头小心搀着她。  她笑了笑说:“谢谢你了,我没醉,就是特没劲儿。  ”

    “跟谁喝那么多啊?不要命了这是?”乔燃埋怨地说。

    “小草……乔燃你知道么,她不是坏人。  你还记得吗?当初黑板上那些字根本就不是她写的……是陈寻自己写的。  他心眼多,从来没告诉我,要是小草不说,我还被蒙在鼓里呢……”方茴软软地在乔燃身上,比画着手指说。

    乔燃抿着嘴没有吭声,一直把她扶到对面的阳台上,才把她转过来,面对着她定定地问:“方茴,如果当时我也像陈寻似地,把你的名字和我的名字一起写在黑板上,你会喜欢我吗?”

    方茴原本已经没有焦距的眼神定在乔燃的脸上,她仔细端详面前认真的男孩,慢慢低下了头。

    乔燃仰起头深深叹了口气,他们谁也没有办法再回到从前了,所以他也没有办法再去追逐他渴望的答案了。

    “方茴……”乔燃渐渐握紧了她的肩膀,“我能……抱你一下吗?”

    纤薄的肩膀轻轻颤了一下,方茴能感到握着她的双手地温暖,也能感到对面男孩子地真诚,只是那时她坚信纯粹和忠诚,于是她稍稍后退了一小步,摇摇头说:“乔燃,对不起。  ”

    放在她肩膀上的手一下子松开了,方茴没敢抬起头再去看那双温暖地眼睛,她转过身,狼狈地逃离了那个洒满夕阳的小阳台。  不知道为什么她觉得心里一阵阵地抽痛,每一步都软绵绵的,好几次都差点倒下去。  可是她没有回头,尽管眼泪已经蒙住了她的眼,整个世界都已模糊不清。

    乔燃一直看着方茴消失在他的视野中,他颓然坐在地上,开始抽泣起来。  眼泪不受控制地汹涌而出,他紧紧捂着脸,可是还是止不住抽泣。  直到他感觉到有人坐在他身旁,他才怀着希望淘宝网女装 天猫淘宝商城 淘宝网女装冬装外套 淘宝网女装夏装新款 淘宝网女装夏款 淘宝网女装夏装新款裙子 淘宝网女装夏装新款淘宝网夏装新款裙子淘宝网女装2012商城淘宝网女装春装连衣裙淘宝网女装商城购物淘宝网女装冬装新款淘宝网女装冬装羽绒服淘宝网女装天猫商城 淘宝网天猫商城淘宝网女装秋装购物  淘宝网女装冬装新款  淘宝网女装冬款和惊喜地放下了手。  然而出现在他眼前的不是那个刚刚离去的女孩,而是林嘉茉。

    “对不起……我都听见了……”林嘉茉递过去一张面巾纸说,“我能感觉出你喜欢方茴,但没想到你对她的感情这么深……”

    “呵呵……你记得我写的那篇作文么?《一朵丁香花》……其实那时候我就很明白我们俩只能是这个结果了。  只不过在最后,有一点点不甘心而已……”乔燃擦了擦脸说。  “我已经保密到了高中最后一天了,你能接着帮我保密么?”

    “可以。  ”林嘉茉说,“但是你想让我帮你保守多少个秘密?”

    “你什么意思?”乔燃扭过头看她,神色里有一丝丝的慌张。

    “你能告诉我……”林嘉茉顿了顿说,“你为什么没去参加高考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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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一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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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乔燃惊讶地看着林嘉茉,随即恢复了往日的神态,笑了笑说:“嘉茉,你怎么跟间谍似的呀?你真不应该和方茴他们报经济,应该去报刑侦。  你怎么知道的?”

    “我和你一个考点,但那几天都没碰见你,本身就觉得有点奇怪。  刚才何莎问我你是不是要复读,因为她和你一个考场但都没看见你去考试。  乔燃,我没跟你开玩笑,你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林嘉茉焦急地问。

    “不是复读……是出国,我爸妈已经帮我安排好了,去英国。  ”乔燃平静地说。

    “你说什么?!”林嘉茉一下子站了起来,“你怎么不早说?干吗不告诉我们?你到底想怎么着啊!”

    “对不起,但确实没想告诉你们,我想等我走了之后再跟你们打招呼。  我不想大家因为我伤心难过,你知道么,我这辈子最幸福快乐的日子就是和你们一起,我希望淘宝网女装 天猫淘宝商城 淘宝网女装冬装外套 淘宝网女装夏装新款 淘宝网女装夏款 淘宝网女装夏装新款裙子 淘宝网女装夏装新款淘宝网夏装新款裙子淘宝网女装2012商城淘宝网女装春装连衣裙淘宝网女装商城购物淘宝网女装冬装新款淘宝网女装冬装羽绒服淘宝网女装天猫商城 淘宝网天猫商城淘宝网女装秋装购物  淘宝网女装冬装新款  淘宝网女装冬款留在你们心里的是我们彼此最开心的样子。  即使以后我们不在一起了,回想起这段日子,也都是大家的笑容。  ”乔燃认真地说,“而且……我觉得我没法面对她的脸,当她知道这件事时,不管她出什么表情我都不敢看……”

    “胆小鬼!”林嘉茉流着泪说。

    “呵呵,我一直都是胆小鬼。  ”乔燃笑着低下了头。

    “你什么时候走?”林嘉茉吸着鼻子说。

    “二十号。  ”

    “二十号?咱们不是定在十八号去青龙峡么?你不去了?”林嘉茉惊讶地说。

    “嗯,这次没办法跟组织活动了。  ”

    “乔燃。  你光说得好听!这多残忍啊!你能想象大家知道你不告而别后的心情么?你那么喜欢方茴,就让她欢欢喜喜地回到北京之后,立刻得知你去英国了?”林嘉茉推着乔燃喊。

    “我啊,在她面前也就逞能这一次了,你以为我还有更好地办法让她多记住我一点么?”乔燃望着远方轻轻地说,“我一直说只要她快乐就好了,在她快乐的时候我离开。  就不算食言吧?嘉茉,帮我保守这个秘密行吗?”

    “好吧。  这么一会就两个秘密了。  你小子可不能出国就忘本啊!你要是敢忘了我们,我就把你这点事昭告天下!”林嘉茉白了他一眼说。

    “行!你昭告到天外都行!”乔燃向她伸出了手,林嘉茉握住了他的手,把他使劲从地上拉了起来。

    方茴拒绝了乔燃之后独自跑下了楼梯,她坐在旋转楼梯半截的地方,蜷起腿小声哭了起来。  和乔燃在这三年中一点一滴的事,就像过电影一样在她脑子里转。  一起做值日,一起做功课,一起回家,一起在丁香花前说的那些话都是挥之不去的温暖回忆。  可是再多地温暖依旧不能换来一个拥抱,她有着自己倔强的原则。  对于爱,她只要绝对或者零。

    楼上隐隐传来了张信哲地《信仰》,方茴觉得这歌声离自己越来越近,她茫然抬起头。  陈寻就这么出现在她的眼前。  他正趴在栏杆上凝视着她,对着她一字一句地唱“我爱你,是忠于自己忠于爱情的信仰,我爱你是来自灵魂来自生命的力量。  在遥远的地方,你是否一样,听见我的呼喊。  爱是一种信仰,把你带回我的身旁”。

    陈寻看着她唱完了整首歌,随着尾音地结束,他跨过旋转楼梯的栏杆从二楼翻了下来。  方茴伸出手紧紧拉住他,他坐在方茴身边,把她搂在怀里说:“方茴,我爱你。  ”

    方茴说这是她印象最深的一次陈寻正正经经地对她说爱,他们以前都不太好意思说这个字眼,但是那天他却说了出来。  虽然混着些酒气但方茴还是感动得一塌糊涂,她把头埋在陈寻怀里。  不住地重复这句话。

    “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

    “傻丫头。  我知道了。  ”陈寻轻轻抚着她的头发说。

    “我们会一直在一起吗?”方茴闭着眼睛问。

    “会。  ”陈寻回答。

    “会结婚吗?”

    “会。  ”

    “会生小孩吗?”

    “会。  ”

    “会有自己的家,一起买菜。  做饭,刷碗,铺床单,洗衣服吗?”

    “会。  ”

    “会到老了,还这样拉着手吗?”

    “会。  ”

    “真的会吗?”方茴流下了泪。

    “真的会。  ”陈寻抹掉她的眼泪,搂紧她说,“方茴,只有你是我永远都不会失去地。  ”

    在离别之即,两个人紧紧牵着的手成为了固执的坚守,那时候他们以为用自己的力量握住彼此就等于握住了未来,殊不知未来其实是谁也握不住的东西。

    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流再多地泪,说再多的话,再多的不舍与无奈也不能阻止时间的推移。  酒醒了的学生和老师互相告别,三三两两的四散于已然墨色的北京城。  不用说,明天必然又是新的一天。

    方茴他们按原计划去乔燃家,方茴先在路边给他爸妈打了电话,再撒了一遍谎说晚上住在林嘉茉家,为了串供林嘉茉还分别和她爸妈聊了两句,总算让他们放心了。

    他们喝得多,头还都有些晕,就一起推着车在平安大街上溜达。  赵烨走在最前面,他指着昏黄的路灯说:“我头一次好好看晚上的北京,平时训练也就一走一过,我发现这晚上和白天地感觉真不一样啊,越黑暗,越美丽。  ”

    “我!丫是高了。  都成乔燃了!”陈寻夸张得一脸惊讶地说。

    “你丫别顺道挤对我啊!人家赵烨感慨两句怎么了?哪个少女不怀春啊!”乔燃笑着说。

    “你大爷地!”赵烨蹬上车过去撞他。

    “你们都先别闹了,咱们商量商量晚上干吗吧?”林嘉茉拉开他们说。

    “打牌啊!升级,我和乔燃对家,你和方茴对家,陈寻当方茴家属一边看着,咱们不加丫玩!”赵烨比画着说,“要不打麻将。  反正总算没人管了,可劲折腾呗!”

    “我知道你特想让我反击你。  说不带你玩,让你当嘉茉家属,但我就不说,气死你丫!”陈寻嬉皮笑脸地说。

    “滚你妈蛋!思想怎么那么阴暗啊你!你以为人人都跟你似地,出个主意拐三弯儿!”赵烨有些不好意思地说。

    “行了行了,都好好说!”方茴怕林嘉茉难堪,忙打岔说。

    “我觉得大家好不容易在一块儿。  别打牌了,买点好吃地一起聊聊天吧!”林嘉茉看着乔燃说。

    “打牌还能精神点,聊天还不一会就睡了。  ”赵烨摇摇头说。

    “就是,就打牌吧,挺好的!”乔燃拍了拍林嘉茉的肩膀说。

    “不行!你们要都不去我自己买去,我和乔燃聊天!”林嘉茉挣开乔燃的手,有点激动地说。

    “哎哟,乔燃你什么时候把嘉茉给收买了?还单聊。  我可吃醋了啊!”陈寻挤着眼睛说。

    “别废话,以后有你后悔的一天!”林嘉茉瞪了他一眼,骑上车往前面的一个小店铺蹬去。

    “她怎么神神叨叨地?”陈寻不明所以地说。

    “不知道,我也觉得有点怪。  ”方茴抬头看了看乔燃,可是一接触他的视线,又马上低下了头。

    他们跟着林嘉茉往那边骑去。  还没走两步就突然觉得周围地院子里发出了“轰”的一声,那种动静很难形容,不是地震那样天崩地裂的感觉,也不是整齐划一的呐喊,而是一种千万人一起爆发喜悦欢呼混合成的别样的情绪。  几个人面面相觑地看着,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就在这时候林嘉茉突然从前面的小卖铺里跑了出来,她疯狂地挥动着双手,又蹦又跳地大喊:“成功啦!北京申奥成功啦!”

    短暂地呆滞之后,陈寻他们立马扔了自行车向那个小卖铺跑去,柜台上十几寸的小电视正播放着中国代表团拥抱在一起的感人场景。  店铺老板使劲拍着玻璃。  大声嚷着:“真他妈牛逼!真牛逼!”

    五个人在狭小的小铺子里又跳又叫,打心眼里欢欣鼓舞。

    陈寻搂着方茴说:“咱们都喝糊涂了。  怎么就忘了今天投票呢?**,真是太爽了!咱北京能办奥运会了!”

    “当年悉尼奥运会那届就盼着,但是没成功,这回2008年总算落停了!”方茴笑着说。

    “可不是!不过我就预感咱们这次肯定能行!真是太给劲了!”赵烨大声说。

    “真不容易,你也预感准了一次!咱这次要好好庆祝一下!”乔燃说,“嘉茉,刚才怎么个情形啊?”

    “我也不知道,就听了个‘’就出去喊你们了!”林嘉茉遗憾地说。

    “我跟你们说,就两轮投票就定咱北京了!特痛快!老萨还宣布得慢悠悠的,弄得我心里那抓挠!”店铺老板接过话说,“不过我说,哥儿几个甭跟我这庆祝了,巴掌大的地儿你们这一蹦,我觉得跟快塌了似的。  你们要庆祝就去**啊!肯定不少人往那儿聚呢!”

    “对啊!走!咱们上**!”陈寻拍着巴掌说,“好好吼两嗓子去!”

    “走走走!还啰唆什么啊?咱车还在大马路上扔着呢!”赵烨拥着他们往外走,扭头跟店老板说,“大哥,谢谢您了啊!”

    “得勒!你们也替我喊几嗓子!”店老板笑着说。

    他们从小卖店出来,拿起车就直奔**广场了,一路上又笑又叫,到了**一看,果然已经来了不少人,有的开着私家车在长安街上行驶,车后窗里伸出了一面鲜艳地五星红旗,有的聚集在国旗杆下大声欢呼,有的一家三口在一起,举着印着国旗的小纸旗和路边的行人一起摇旗欢呼。

    陈寻他们看到这个情形只觉得热血往头上涌,他扭头冲乔燃说:“咱们今天就横穿长安街回你们家吧!从这一直骑到那边!”

    “行啊!”乔燃说,“这就走!”

    “我们都没事,你还带一人呢,能行么?”赵烨马上跨上车说。

    “切!绝没问题!谁掉队谁是小王八!方茴,上车!”陈寻把方茴拉了过来。

    “行吗你?要不……还是轮着带我吧。  ”方茴坐在大梁上,抬起头看着他说。

    “没那个!别的可以轮,你肯定不能轮!踏实坐好了啊!”陈寻扶好车把说,“同志们!向着胜利,前进!”

    几个孩子笑闹着从**城楼前出发,在路上一起大声唱“我爱北京**,**上太阳升”,惹得行人齐刷刷地看着他们,也有人起哄喝彩。  后来骑得热了,男孩们干脆拖掉了t恤衫,光着膀子蹬起了车。  长安街上地华灯照在他们稚嫩单薄的身体上泛起了一片流光溢彩,北京的那个特别的夏日,因此铭刻上了青春的清新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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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一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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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们骑车到乔燃家的时候,已经过了午夜十二点。  男孩们停下车就要往地上坐,方茴两条腿都麻了,陈寻半托半抱才把她从车上弄下来。  林嘉茉cha着腰,指着他们说:“没你们这样的!骑那么快!还比赛!累死我了快!”

    “就丫陈寻逞能!带着方茴还骑那么快!你要是慢点我们不就都停了!”赵烨喘着粗气说。

    “少废话!要不是你丫说比赛,我至于那么拼命么!”陈寻拿t恤擦着脸说。

    “都别扯淡了!我告诉你们一个不幸的消息……我们楼电梯已经停了……”乔燃无力地从台阶上走下来说。

    “啊!?”

    几个人一起发出了频率不齐的惨叫声。  陈寻颤颤巍巍地说:“大哥,你没搞错吧?你们家可在17层!真得爬啊!”

    “你要愿意飞我也没意见!”乔燃白了他一眼说。

    “我!”赵烨大声喊。

    “行了行了,别叫唤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家楼下来了群大尾巴狼呢!快点走吧,都拉着点扶着点,有的楼层可没灯,摔下去我可不管啊!”乔燃招呼着他们说。

    知道再埋怨也没有用,他们只好认命地拉起手,一层层爬起了楼梯。  乔燃走在最前面,他拉着方茴,方茴拉着陈寻,陈寻拉着林嘉茉,林嘉茉拉着赵烨。  几个人就像儿时玩得游戏一样——手拉手向前走,我们都是好朋友。

    乔燃的手心有些微凉。  他拉着方茴地力道恰到好处,多一分则重,少一分则轻,仿佛理智推算出的结果。  跟着他的脚步不断稳稳上升,方茴觉得安心,尽管对于乔燃来说,她感受的安心可能会有些自私。

    安静的夜里。  源源不断的台阶和脚步声构成了独特的节奏,赵烨突然叹了口气说:“哎。  我觉得这样上楼挺好地……”

    “嘉茉你是不是让他占便宜了?!让丫发出这种感慨?要不咱俩换个地儿?”陈寻回过头问。

    “去你妈的!”赵烨探出半个头骂陈寻。

    大家都憋不住乐了出来,乔燃忙使劲“嘘”了一声,五个人像模像样地挨个“嘘”下去,又是一阵地笑。  林嘉茉攥了攥赵烨的手说:“其实我也觉得这么走挺好的……”

    “乔燃,你喜欢的那作家怎么说来着?黑暗那段!”陈寻朝前面喊。

    “在永远的黑暗里,一直走,就是天荒地老。  ”乔燃小声地念着。

    每个人都沉默下来。  那时他们并不明白天荒地老意味着什么,他们只是为这样的句子感动和感伤,因为在他们面前,双手紧紧抓住的快乐是那么真切,而前方即将到来地未来又是那么不可预知。

    “怎么都不说话啦?这词多酸啊!我还琢磨着你们怎么着不得递两句呢!”乔燃笑着说。

    “搁别人嘴里恶心,你说出来就搭趁。  ”林嘉茉扁着嘴说。

    “乔燃,你给嘉茉灌什么汤儿了?怎么今天紧抬举你啊!不像话啊,你们俩可不许背着我们搞小动作。  ”陈寻扌屯扌屯林嘉茉的手说。

    “我说……”方茴抬起头说。  “咱们数着楼层呢么?没走过吧?”

    “没有,放心,我数着呢。  ”乔燃拉紧了她说,“还有最后三层楼,看谁的意志最坚定啊!”

    他们终于爬上了十七层,忍不住欢呼了两声。  乔燃掏出钥匙开了门,赵烨第一个钻进去,往沙发上一扑说:“我的妈爷子哟,总算到了!”

    “呦,刚才不还说在黑暗里不错么?”方茴坐在他旁边打趣说。

    “黑暗是不错,可阳光也很美好啊!我是在黑夜就享受黑夜,在阳光下尽情晒太阳的主儿。  ”赵烨翻了个身说。

    “说白了就是二皮脸,贱命一条。  ”陈寻凑过去,一屁股坐在赵烨身上,赵烨惊天地泣鬼神地叫唤了一嗓子。

    “小点声小点声!我们家楼下是一个得心脏病的老太太。  别吓着人家。  上回陈寻来就是,弄了特大的动静。  害得我被我们这片居委会大**评了半天,要不是电话费贵,肯定就直接连线伦敦通报我爸妈了。  ”乔燃拎了两瓶可乐来说。

    “那咱们都坐地板上吧!铺上个垫子,席地而谈!”林嘉茉抱了个垫,坐在地上说。

    “属你兴致高,我看看你能说出点什么来?”陈寻挨着她坐下来说。

    “瞎说呗!你们都坐啊!”林嘉茉招呼着说,“赵烨,快过来啊!”

    “行!”赵烨也坐下来说,“今天真是太痛快了,这小日子太滋润了!真不想到明天啊!”

    “呵呵,高兴得过明天,难受也得过明天。  ”乔燃在沙发腿上说,“高中再好,咱不也得上大学么?”

    “对了,乔燃你报的建筑吧?怎么样?有多少把握?”方茴问。

    林嘉茉悲哀地看了她一眼,乔燃却跟没事人似地说:“考上的把握不大,但我有把握以后一定要设计出非常漂亮的房子,在繁华的大都市里,什么巴黎、伦敦、纽约,当然还有北京,都有我的作品!”

    “够牛掰的啊!”赵烨喝了口可乐说,“到时候别忘让哥们儿也去沾沾光,剪剪彩什么地!”

    “那是一定的!冲你这个头儿,不让你去托盘都可惜了!”乔燃笑着说,“你们呢?都考得怎么样啊!”

    “我和方茴必然是未来的计算机大师啊!”陈寻搂住方茴的肩膀说,“不是咱吹,我跟你们说,不出十年,绝对比尔※#8226;盖茨排老二,我们俩并列第一。  到时候甭管你们在全世界哪儿,我们俩嗒嗒嗒一敲键盘,马上锁定你们位置。  谁结婚了,谁生孩子了,谁搞第三者婚外恋了,什么也瞒不了我们!就这么牛!”

    “瞧瞧你那点理想!就光惦记我们的**还想让人盖茨老二?不怕闪了舌头!”赵烨不屑地说,“其实你们的任务很简单,以后赶紧结婚生孩子,认我们这一帮人当干舅舅、干姨的。  陈寻你丫瞅什么瞅!我们都是方茴的娘家人,谁认你啊!”

    林嘉茉拍着陈寻大笑起来,捂着肚子说:“逗死我了,你要成孩儿他爹得什么样啊?我可没你们那么多远大理想,第一志愿我必然没戏了,我就想当个小会计,算算账什么的,你们要不怕记假账就找我啊!”

    “没追求!没听说现在的口号么?‘扫黄打非抓会计’,你就这么深陷泥潭了啊!”陈寻假装语重心长地说。

    “德行!”赵烨瞪了他一眼说。

    “你德行好!”陈寻回瞪了一眼说,“对了,说真地,北体大有戏么?”

    “不太大。  ”赵烨摇摇头说,“我妈也不想让我一直打篮球,毕竟全世界就一个乔丹,我怎么也到不了人家那水平,这碗饭不好吃。  我估计我就直奔g大了,不过我那个专业牛逼!飞行器机械研究与制造!开玩笑呢,上天地活儿!”

    “乔燃快记着点!估摸着以后你们家电梯再坏了,赵烨肯定能帮上忙!”陈寻冲乔燃挤眉弄眼地说,乔燃很配合地点了点头,赵烨又一通咆哮。

    那天他们天马行空地海聊了一宿,不知不觉地就都睡在了客厅里,不大的屋子被几个孩子挤满,横七竖八地一点没有避讳。  半夜乔燃醒了一回,他看方茴缩着身子就去给她拿了床被,往她身上盖的时候方茴睁开了眼,两人在月色里对视了一下,方茴低下头轻轻说了谢谢,乔燃笑着说了没关系。

    等早上起来那床被下已经裹了两个人,陈寻不知什么时候钻了进去,被赵烨挖苦了半天,弄得方茴醒了后极不好意思。  洗漱之后,方茴就张罗着回家,林嘉茉无比眷恋地和乔燃道了再见,乔燃仍旧很自然,把他们送到电梯口,微笑着挥了挥手。

    而在电梯门关上的那一刻,他们的高中时代就真的一去不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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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一十二
匆匆那年全文阅读作者:九夜茴加入书架
    出成绩的前一晚方茴他们在青龙峡的小旅店里。  乔燃找了个很像样的理由没参加他们的活动,除了林嘉茉,别人也没觉得怎么着,只不过多少有点遗憾。  那天晚上他们烤了全羊,玩了篝火。  按说很兴奋的事可是谁都没太有精神,第二天那几个数字可谓生死攸关,在它们面前快乐都苍白了许多。  四个人一宿都没有睡觉,穿着军大衣围着篝火剩下的一点火星子聊天说话。  一会讲讲鬼故事,什么“好兄弟背背”的,一会又聊聊志愿,预测自己的高考分数。

    那天赵烨和林嘉茉说了好多话,方茴隐隐约约看见赵烨好像握住了林嘉茉的手,而林嘉茉也没有挣扎。  她知道林嘉茉并不喜欢赵烨,赵烨也不再追求能有个花好月圆的结局。  他们只是为彼此留下最温暖的回忆,然后分开,不再有遗憾。  可是尽管如此她还是有点别扭,她想起那天乔燃张开的手臂和她最终没能给予的拥抱。  方茴还是执拗地认为,不能在一起的两个人不要有任何纠缠,林嘉茉或许尚可以分出自己的一些情感,而她却不能。  身边的陈寻已经获得了她的所有,她无力支付更多。

    天亮之后他们就起程回京了,在路上林嘉茉和赵烨果然又恢复了以前的样子,好像昨晚紧握的双手并不存在。

    他们刚到市区就用公用电话查了分数,赵烨435分,林嘉茉491分。  陈寻546分,方茴523分。  这样的结果让几个人当场就慌了神,赵烨和林嘉茉还好,虽说考不上什么好学校,但估计也能有个学上,二批一志愿没太大问题。  而陈寻和方茴就很尴尬,他们地分数高不高低不低。  一批一志愿肯定是没戏了,能不能留在一批也很难说。  至于能不能在一个学校那就更难说了。

    当年李老师的话一点也没错,高考就是硬道理,分数摆在眼前,谁也没心思再吃喝玩乐伤春悲秋。  方茴灰白着脸回到家,徐燕新和方建州难得地在一起,他们显然已经知道了方茴的分数,对于方茴自己很不满的成绩这两个人倒还一副还好的样子。  他们都觉得500多分已经很够用了。  翻那个报考大厚本的体会之一就是基本上了500就算得上好学生的分数。  高三上半学期时地方建州还去研究一下北京哪所大学哪个专业不错,到下半学期他自己开始做生意时就顾不上那么多了。  他渐渐地体会到了挣钱的乐趣,并且认为自己和徐燕新可以给方茴地东西足以让她不那么辛苦地非上清华北大不可。  在不知不觉中,他已经开始把自己和徐燕新相提并论了。

    当然他们并不知道方茴心里想和陈寻同校的小九九,方建州还以为女儿只是因为分数比正常发挥少了一点而郁闷,于是笑着说:“方茴啊,没事,咱们又不是考不上大学。  不用发愁啊!平时督促你那是怕你走上歪道邪道,真正考完了,不管多少分我和你妈都不会说你。  再说,你这分数也不差啊,我问了隔壁老王那孩子,才四百多分。  ”

    “你不懂。  第一志愿肯定考不上了!”方茴皱着眉说。

    “那也没关系!我们也不是非让你考什么特好的大学,你要是觉得不好,我就给你办出去念!你张阿姨就在澳洲,她老跟我提,说你要出去就一句话的事!”徐燕新走过来拉住她说。

    “出国干吗呀?我才不去呢!”方茴忙松开手说。

    “就是!出什么国啊!咱就这一孩子干吗还巴巴地往外送。  ”方建州搭茬说。

    “你懂什么啊?现在都兴出国留学,回来后和国内孩子的身份见识都不一样!”徐燕新瞪了他一眼说。

    “得得得你最懂!走吧,咱先出去撮一顿吧!我在无名居定的位。  ”方建州摆摆手说。

    方茴意兴阑珊地和父母吃了饭,晚上回家给陈寻打了电话,这个电话本来是寻求慰藉商量对策的,哪成想却迎来了另一个深深打击她地消息。

    陈寻一上来就说:“方茴。  乔燃走了。  ”

    “走了?什么意思?”方茴纳闷地说。  其他人的高考分她都知道,只有乔燃的分数她不清楚。  正想着一会儿要问问陈寻,却被他的话一下子唬住了。

    “他去英国了,留学。  ”

    陈寻缓缓吐出的这几个字就像剑一样直刺方茴心底。  她上午刚听说了这么个时髦的名词,下午就有人亲自实行了,而这个人还是乔燃,还是去青龙峡之前云淡风清地跟他们说要回山东看***乔燃!

    “不可能吧……”

    “真的,我没骗你。  今天我给丫打电话,他们家就没人。  我拿他准考证号上网查了下分,居然他妈是零分!我找不着你,就赶紧给嘉茉打电话问。  她告诉我地,乔燃早就准备好要走了,他就憋着没跟咱们说,说什么怕咱们伤心!**!丫就是一孙子!你还记不记得你肚子疼咱们去医院看病?丫那会儿就定了,根本不是开假条,是取体检证明!”

    方茴被他说得一愣一愣的,她回想乔燃最近一段的样子,突然觉得好像每一个微笑每一个动作都含着离别的味道。  眼泪在她眼里开始转圈,她却茫然不知落在哪里,地球另一边的人又能否感受到她的悲伤?

    陈寻在电话那边“喂”了好几声,方茴才匆匆回应:“先这样吧,一会再打给你,拜拜。  ”

    陈寻望着发出忙音地听筒发呆,他本来还想问方茴报不报复读班,但却连两句相关的话都没来得及说。  其实知道考分的那一刻他就有点后悔,后悔那道13分的物理大题不该轻易放弃,如果加上的话一志愿l大或许还能擦边。  毕竟他的家庭和方茴不同,没有后路可言,考上好大学还是很重要的。  在这种命关前程的时刻,风花雪月太不谱,分数显然比方茴更要紧了。

    然而陈寻的心思并没传达到方茴这里,她也没哪个精神再想考分了。  乔燃的走深深刺激了她,她现在满脑子都是乔燃举手投足间地温暖感。  她想起乔燃递给她地五瓣丁香花,想起乔燃向她伸出的双臂,想起乔燃最后在夜色中跟她说地那句“没关系”。

    眼泪不停地落下,方茴觉得自己愚蠢地可笑,为什么当初就那么吝啬于一个并没有什么深刻意义的拥抱呢?像赵烨和林嘉茉一样,在最后握手而笑,缅怀用心用情的匆匆岁月,又是多么豁达自然。  可是现在说一切都没有用,北京这里只空留她后悔,乔燃早已落在异国他乡。

    方茴抹抹眼泪跳下了床,她打开电脑给乔燃发了一封邮件。  文字很简单,是这样写的:

    乔燃:

    张开双臂,我已经在拥抱你了。

    方茴张开手臂,紧紧搂住了自己的肩膀,她把身边的空气都当作是乔燃,把自己的全部力气都当作是这些年的情分,在没人看到的角落,她还是回应了那个最终未能成型的拥抱。

    在2001年的夏天,一切尘埃落定。

    乔燃在伦敦读大学预科,赵烨考到g大,奔赴长春,可惜不是飞行器机械研究与制造专业,而是热能。  林嘉茉考上w大,学习经济学。  陈寻和方茴没能考上l大,因为下一届3+x的改革也没有复读,他们掉到了二批一志愿,和林嘉茉同校,但专业不同。  二十多分的差距使陈寻考上了更好一些的注册会计师专业,而方茴则是市场营销。

    理想与现实,各自相差一小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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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一十三
匆匆那年全文阅读作者:九夜茴加入书架
    聊到这里的时候大概凌晨两点,热巧克力已经彻底凉透,方茴的妈妈至少已经给她打了六通电话。

    接到徐燕新第七个电话时方茴有些不好意思,我示意她没事,她皱着眉头冲电话那头说了点什么,最后说:“好吧,你让他现在来接我吧。  ”

    我惊异地看着她挂了电话,说:“怎么?这就回去吗?”

    “嗯,不好意思,又让你陪我这么晚。  ”方茴满含歉意地说。

    “这倒没什么……但是之后呢?你们上大学后到底怎么着了?”我倾过身子问。

    “上大学后?”方茴有些躲闪地说,“后来……也没什么了,我还是出国了,他留在国内,两地么,自然也就淡了。  大家各干各的,联系不多,就分手了。  ”

    我听了方茴的话没有什么反应,又陪了她一会儿,她们家就来人把她接走了。

    我知道她刚才说的那些话根本就是瞎掰,她明显是和陈寻分手之后才飞去澳大利亚的,然而既然她不愿意说,我也就不愿意强人所难去逼问。  北京大老爷们儿,有理有面,有进有退。

    不久之后我和方茴又一起回了澳洲,一去一返之间好像有点东西不一样了。  一路上我还是照顾她,把窗的位置留给她,在她睡着的时候给她要毯子,但是却不再是想要得到的心情。

    在方茴地叙述中我陪伴着她再一次享受了曾经天真浪漫的年华,并且随着她编织了一个不大不小的迷梦。  我曾奢想和她继续这个梦境,但最后我发现梦终究是梦,能带她离开的人不是我。

    那时我就预感方茴不会再和我说起关于陈寻的事了,后来果然不出我所料,方茴真的就再没提过。  我想之后的部分一定是她下定决心也不敢去揭开地刻骨伤痕,所谓同甘共苦,共苦易。  同甘难,可是她连过去的苦都不愿和我分享。  就更谈不上未来地甘。

    之后在澳大利亚的日子里我们还是一直在一起,我帮她拎几公斤的卷心菜,她帮我洗各色的衬衫t恤。  我们都格外珍惜这种相依相伴的感觉,但是这并不是爱情。  有时候看着对我毫无防备的方茴,我会恍惚地以为我们像婚后的小夫妻。  我认为完美地婚姻都是以友情开始,亲情结束的,当然中间夹着的就是爱情。  而我们之所以不是夫妻。  就是因为我们缺少爱情。

    看出了我的变化,虽然她的性向有问题,但这不影响她的聪慧和敏锐。  有一天她来到我的房间,和我貌似随意地聊了起来。

    “我说你屋里都不准备苍蝇拍吗?”指着窗户上的苍蝇说,“看着它落着你就没有打地冲动?”

    “有啊。  ”我无所谓地说。  “随便拿本书呗!这么厚的英文教材留着干吗用?对付它澳洲的同胞绝对绰绰有余了!”

    “张楠你丫真恶心!”一脸厌恶地说。

    “这还算恶心?你没看过我袜子放桌上立起来的样子吧?那场景才是惊天地泣鬼神呢!来给你表演一下!”

    我假装去拖袜子,一蹦老远地说:“你丫滚蛋啊!我!我算是知道为什么欢欢甩了你,方茴不跟你了,你丫太没正形了!”

    “哇噻。  我的命运未来原来已经尽在你掌握了?快,大师快坐,草民洗耳恭听,请您为我指点迷津!”我站起来,拉过椅子说。

    “我真不想答理你了。  ”白了我一眼说。

    “那哪儿成啊!没有你的帮助和指导,我就像那误入狼群地小羊。  前路岌岌可危,同志,党和人民需要你啊!”我嬉笑着拉住她说。

    “少跟我臭贫!”甩开我说,“问你句真的,你到底和方茴想怎么样啊?”

    “我和方茴……你觉得我们会怎么样啊?”我老实地坐下来说。

    “我哪知道你们会怎么样?本来我觉得你前一阵热乎乎地缠着人家,跟狗见了肉骨头似的,可从北京一回来就又不一样了。  你是怎么想的?方茴你还打算不打算追了?”坐在我对面问。

    “我打算?我打算能怎么样,人家不干也照样没戏啊!”

    “你不努力人家能干吗?我要是你,追到天涯海角也要把人追到手!”

    “我说你是不是对方茴有歹念啊?我怎么觉得你比我还着急似的?”我凑过去问她。

    “滚蛋!我就他妈不该来找你!”这回真生了气,站起来就往外走。

    “她要的我给不了!”

    我大声冲她说。  停了下来。  皱着眉说:“她要什么你给不了?她不过想要一份没有背叛的爱情,一个可以永远陪着她的不离不弃的人。  她要的过分么?”

    “首先她要地爱情不是我给地爱情,第二永远是什么东西?永远是按斤要,还是搓堆儿卖?”我无奈地看着她说。

    “没有人替她解开疙瘩,她必然放不开陈寻。  你已经做了那么多为什么不能继续呢?”

    “那也得她愿意解才行!我怕我做不到反而让她更伤心!”

    “哼!这就是我为什么瞧不起你们男人的地方!说到底你还是不敢承担责任!”轻蔑地说,“你肯为她花光所有地钱,啃两个月的干面包,却不肯为永远这两个字许下承诺。  张楠,你以为你很伟大么?狗屁!”

    摔门走了出去,我愣愣地在屋里发呆。  说实在的我确实不敢轻易许诺永远。  别说永远就是明天让我说会怎么样,我都会回答不一定。  已经经历了背叛、长大到必须为自己考虑地我,不能再拍着胸脯保证什么了。  即使我拼劲全力去追求方茴,她会答应么?即使她答应了,再不到一年我就回国了,而方茴却还要在澳洲至少待两年才能毕业,这两年我们能坚持么?即使我们坚持住了。  回到北京我们还能在一起么?她的家庭能接受我么?我的工作能养活她么?这一层层的假设让我丧失了斗志。  年轻时我们总是在开始时毫无所谓,在结束时痛彻心肺。  而长大后成熟的我们可能避免了幼稚的伤害。  却也错过了开始的勇气。

    不管怎么说,现实就是,对于方茴,我真地无能为力了。

    就这样慢慢的我在澳洲地日子进入了倒计时。  由于方茴的存在,离去之前我并没感觉特别高兴,反而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离愁别绪。  我自作多情地认为方茴可能也有点这样的情绪,因为那段日子她总是往我屋里跑。  随便说几句话,瞎借几样东西,到后来干脆就窝在我这里,帮我一遍遍地整理箱子。

    我看着自己的行李在她手里变换着摆放位置、叠放顺序,不禁微微笑了起来。  不明就里的人大概会以为她是我的女朋友吧?而她又是以什么心情来替我做这些事呢?

    “我说……那黑箱子你折腾了几遍了?也没见多放什么东西进去啊!”我笑着说。

    “谁说地,刚才有这杯子么?有这油么?本来托运的东西就有限制,你还空这么多,难道你还打算回来取一趟啊?”方茴认真地指着给我说。

    “你要让我回来。  我就回来!”我猛地冒出了一句。

    方茴愣了愣,不好意思地捋着碎发说:“你就胡说八道吧!我不管你了!”

    她说话就起了身,我看着她袅袅婷婷的背影,情不自禁地喊:“方茴……”

    “别说了,明天就上飞机了,你再好好收拾一下吧!”

    方茴没有回头。  我忙又问她:“明天你去送我吗?”

    “送。  ”她的后背直了直说,“我送你到机场!”

    第二天和方茴一直陪我到了机场,一路上我使劲地逗贫,她们也使劲配合着我假装开心地笑,可是谁也抹不去离别在即的伤感。  下了出租车之后我去后备箱拿行李,方茴也跟着过来了,她毫不犹豫地拿起了那只她反复整理的黑色皮箱,我赶紧拦住她说:“快给我,那个轮子坏了,沉着呢!”

    “不用。  我帮你提!”方茴语气坚定地说。

    “哎呀。  给我吧,让一姑娘帮我拎箱子。  我多跌份啊!”我伸出手说。

    “不。  ”方茴摇了摇头,以一种不能拒绝的语气说,她费劲地提起箱子,决绝地往前走去。

    叹了口气,我无可奈何地跟在了她后面。

    那天方茴一直拎着箱子直到安检,她消瘦的影子和庞大地箱子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我知道她是在用自己执拗的表达方式来为我送行,我想大概除了我以外没人能感受到蕴涵其中的别致情感,我们知交如此,却不知道到底是幸还是不幸。

    入关前她终于放开了手,我毫不犹豫地抱住了她,我不想做乔燃那样的男孩,来来回回的遗憾,我要在自己能把握地瞬间,留下永恒。  我感觉到了方茴在我怀里的颤抖,也感觉到了肩膀的湿润,回想澳洲这两年,她的泪她的笑都曾只属于我,我也知足了。

    我没有哭,既然拥抱的力量不能把她留在我身边,那么我起码要在最后好好再见。  我潇洒地冲她们挥手,大步流星地走向了候机室,澳洲和方茴就这样一起成为了我背后的风景。

    最终我的所有眼泪都流在了几万英尺的高空中,心脏部分沉重的疼痛感让我明白,方茴已经是我生命中不可磨灭地存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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