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极品风月全文阅读

极品风月作者:端木长歌

极品风月简介:


  看一个平凡的大学生怎样一步一步踏上权力巅峰;
  看一个身怀异能的小混混怎样成神;
  这是一本关于青春、关于梦、关于爱的书;当然,也少不了特种部队和国际雇佣兵;
  看茫茫人世,英雄凋零;芸芸众生,谁主沉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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极品风月最新章节第29章 小钢炮火力大
第2章 抓赌
极品风月全文阅读作者:端木长歌加入书架

吉普车在鹿头镇昏黄的灯火中消失后,四周突然静下来。被烧烤透了的田野,发出一股泥土的酽香。

养父从县商业局副局长的位置下到鹿头镇任职了四年,头两年是当镇长,后两年任的是现职。本来他是有机会调到上面去的,一切只因为她的出现。

养父的政绩主要有两个,一是集资建了一座小学,二是搞了一座养殖场。现在镇里的财政收入很大一部分来源于这座养殖场。

想起养殖场,贾铭世的目光禁不住拐到另一个方向上。远远地一座小山之下,忽明忽暗地闪着一架霓虹灯,鹿头河养殖有限公司几个字一会儿绿一会儿红,来回变幻不停。空洞的夜晚因此添了几分姿色。美中不足的是那个“殖”字坏了,只剩下半个“歹”字在晃来晃去。

凉风一阵比一阵紧了,暑气明显在消退,河滩上几个女孩子忽然唱起歌来。贾铭世心里一阵凉爽,他刚要加快步伐,迎面走来两个人影。贾铭世认清那两人是镇教育站的何站长和镇小的杨校长,竟下意识地躲进河堤旁的柳丛里。

杨校长走到贾铭世藏身的柳丛前忽然停下来说:“等一下,我屙泡尿。”

何站长嗯了一声说:“我陪你屙一点。”

好半天没见水响。贾铭世想站起来,又怕正好淋着别人的臊水。杨校长和何站长又说起来。

“胡老师的爱人被人打成那样住院,也不知是好是歹。三个月没发工资了,医疗费还要学校先垫付,他妈的这是什么道理!”

“当官的只管自己,哪里会真心实意地关心教育。你没听见刚才小许在镇委大院里嚷,要全镇人勒紧裤带买台桑塔纳,不然出门太丢人了。”

“没错!随便哪个领导卖台车子也够全县教师好好过上一个月……喂,老何,我这一阵不知怎么的,屙尿特别费劲,老半天也挣不出一滴。”

“莫不是前列腺有问题,得赶紧查一查,男人这地方最容易患癌症。”

“患了癌症才好,我就可以解脱了……好好,总算屙出来了!憋死个人!”

一阵水响过后,两人终于走开了。贾铭世听出他们要去镇医院。贾铭世明里暗里听惯了别人的牢骚话,他知道杨校长是在说自己,抬腿将眼前的柳树狠狠踹了几下,硬是将心中的火气灭去了多半。

没走多远贾铭世又碰上了的妇联主任李妙玉。李妙玉说,镇里人都知道贾铭世今天回来,包括杨校长在内的好几拨人一直在镇委院里等着他,直到小许一个人开着车进院后,他们才散去。贾铭世问清除了杨校长是准备找他要钱以外,别人都是来伸冤告状的,便多多少少地放心下来。

这年头只要不涉及到钱,一切都好办。贾铭世和李妙玉站在路中央,说了一阵闲话。后来贾铭世要李妙玉马上到镇医院去看看那个姓胡老师的爱人到底是什么原因住院的。李妙玉答应后便往镇医院方向去了。

一进镇子,街两边乘凉的人都拿眼光看着贾铭世。同他打招呼的人却很少,偶尔开口也是那几个礼节性的字。

贾铭世记得自己刚来镇上时可不是这样,那时谁碰见他都会上前来说一阵话,反映些情况,提点建议什么的。贾铭世看见街旁一位老人正在忙不迭地招呼几个孩子,就走上去询问他家中的情况。他以为老人的儿子,媳妇外出打工去了。谁知老人气呼呼地告诉他,孩子的父母都让派出所的人抓了起来。老人说,自家几个人在一起打麻将带点彩犯什么法,开口就要罚款三千。那么多贪官污吏怎么不去抓,那么多贪污受贿的人怎么不去抓?老人一开口,四周的人都围拢来了。

大家七嘴八舌地说了半天,贾铭世总算搞清楚,原来镇派出所前天晚上搞了一次行动,抓了四十多个打麻将赌博的人,清一色是镇上的个体户,不要说是干部,就连农民也没有一个。他们认为这一定是派出所的预谋,十几万罚款够买一台桑塔纳。

贾铭世借口自己刚回,不了解情况,转身往人群外面走。老人在背后说:“我将话说明了,要钱没有,要命有几条。”

贾铭世没有理睬。

老人又说:“这哪像共·产党,简直是……”

贾铭世不等他那更刺耳的话出口,便猛地转过身大声说:“不是共·产党有意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让你们这些私营业主先富起来,你们能有今天这么大的铺子?钱来得太容易了,就想赌,是不是?莫以为自己逃税的手脚做得干净,让你逃才逃得了。你懂不懂,孔明知道关羽会放曹操才让他去守华容道。不让你逃时,你就是如来佛手中的孙悟空。得了共·产党的恩惠却想着别人的好处,这叫什么,这叫混账王八蛋!前年订村规民约时,你们都签过字,赌博就要挨罚。不想交罚款的人明天来镇委会同我打个招呼。”

贾铭世一吼,街上突然静下来。

回到镇委大院,贾铭世叫给分管政法的阎副书记打了个电话,要他马上将派出所所长黄达开叫来。

刚开门进屋,接到县委姚副书记的秘书小赵的电话,说姚副书记的侄子被扣在了鹿头镇派出所,让他出面说一声,叫他们大事化小。

贾铭世楞了一下,姚副书记?他侄子怎么会被扣在派出所?有些奇怪的问道:“赵秘书,你是拿我开涮是不?派出所还不是你发句话?还轮得到我出面?”

赵秘书恨恨道:“还不是你们赵镇长作梗,他发了话,黄所长怕担责任,说什么也不敢放人,哼,赵远东真是想捅马蜂窝呢!”

接完电话,李妙玉提都会两瓶开水进来,带着情绪说了胡老师的爱人被一个大人物打得不轻,大人物现在正关在派出所。

贾铭世嗯了一声说知道了,开始解上衣钮扣,见李妙玉站在屋里没动,他说:“我要冲个澡。”

李妙玉说:“你冲你的澡,我说我的话。你那东西我家里也有,吓不着人。”正说着话春到从里屋出来,倒吓了李妙玉一跳。贾铭世介绍说是他的表妹,李妙玉这才半信半疑地往外走,边走边说他不在家里,汤河村超生了一个人。

“今年一切工作都白做了。”贾铭世叹了口气,随手关上门。

没想到李妙玉还没走远,在门外接着贾铭世的话说:“别太着急,这个问题也不是今年才有,到统计时少报一个死人就行了。”

贾铭世没有做声,打开水龙头,放水冲了一阵身子,刚用肥皂将身子涂抹一遍,水龙头里就没有水了。他打开窗户探出头冲着楼下叫道:“一楼的,等会儿再用水好不好,让我将澡洗完。”叫了两声,水龙头里又有水了。他赶忙凑过去。

黄所长进来时,贾铭世刚刚将裤子穿好。天气太热,他懒得再穿上衣,光着膀子,开门见山就问姚副书记侄子的事。

原来,每到春秋,就会有菜贩子和水果贩子收菜收水果,卖到城市赚取差价,这类人又被称为“老客”。

姚副书记侄子就是一老客,不过他是那种没有任何经营证件的黑客,偏偏这次来鹿头镇收芹菜时遇到工商所执法队,队员不认识他,要扣车罚款,他不但不配合,反而态度极为嚣张,动手打伤工商人员,胡老师爱人便是工商所执法队的。

黄所长说完急着撇清自己关系:“贾书记,这不关我的事儿,是赵镇长说我敢私自放人就追究我的责任,我,我也没办法啊,赵镇长那儿还劳您多解释解释……”

贾铭世皱着眉头思索了一会儿,又开始问抓赌的事。

黄所长说他们的确是有意选择镇上干部发工资的前几天行动,因为这时干部们口袋里都是瘪的,无钱上麻将桌,这样可以减少许多麻烦和难堪。只不过他们没有考虑到镇上的个体户们竟敢公开对抗,到现在连一分钱都没收上来。他们准备明天先放几个女人,探探风向。

贾铭世沉吟一会才表态,他不同意这种做法,他说政权机构做事就得令行禁止,不能半途而废,否则就会失去威信。贾铭世答应由镇政府和镇委会出面帮他们维持一下,翻过眼前这道坎,条件是收上来的罚款二一添作五,两家对半开。

黄所长不同意,他们正指望用这笔钱添制一些交通工具。

贾铭世告诉他,老百姓已猜出他们是想买辆桑塔纳,他们若真的这么做,会失去民心的。因此,不如将这批罚款分一半出来,给镇里的教师们发工资。

黄所长有些松口了,只是不同意交出一半,他觉得太多了,教育上困难,公·安部门也同样困难。

黄所长犹豫的样子让贾铭世心里很不高兴,他摆出一付单听黄所长说话的架式,自己却一声不吭。黄所长刚开始也不想再说话,憋了一阵,终于还是忍不住。他要贾铭世权衡一下利弊,如果派出所等到镇里干部们发了工资后再开始抓赌,此刻会是一种什么样的局面。

黄所长的话让贾铭世笑了起来。他像是改了主意,重新向黄所长提出,抓赌的事镇里可以与派出所一直配合下去,直到这事彻底完结。关于罚款的分配,他建议从明天一天由镇里想办收罚款,收到多少算多少,余下的全归派出所。黄所长很高兴地同意了。他在点头时,还再三申明,不许贾铭世事后反悔。

第3章 罚款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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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所长走后,贾铭世对春到说:“走,去医院看一看。”他虽然不齿姚副书记侄子仗势欺人,但对赵镇长的作法也相当不屑,也不知道他想作甚么。

二人来到医院,在一个姓夏的护士引领下来到了病房区。推开二号病房的门,贾铭世一眼就见到了病床上被绷带绑得跟个粽子似,只露出两只眼睛的伤员,他吃了一惊,大步走进去,病床边上坐着一名斯斯文文的少妇,见到贾铭世忙站起来,忐忑不安的道:“贾……贾书记……”

贾铭世知道她是杨校长口中的胡老师,想不到她倒识得自己,微微点头,看着病床上的伤员,脸色凝重起来,这可不是作样子的模样。

“小夏,他伤得很重?”春到问跟着进来的护士小夏。

小夏“恩”了一声:“多处骨折,软组织挫伤,鼻梁也被打断了……”

春到唬着脸嘀咕道:“这……这也太欺负人了……”偷偷看了看贾铭世脸色。

“为什么不去县里彻底检查一下?”贾铭世问道,他知道镇上设备有限,如果内脏出血什么的这里可查不出来。

“哼,去县里?那还不是萧旭鸿说了算?”赵镇长的声音在病房门口响起,他虽然五十多岁,但身体健壮,面色红润,那身体比许多年轻小伙子还壮实,他铁青着脸走了进来,对胡老师说,“胡老师啊,真的对不起,看来这事儿难办了……”

胡老师有些怯懦,低声道:“不成,不成就算了吧,那种人,我们得罪不起吧?”

赵镇长瞪起眼睛,想说什么,但想起今天活动时碰的钉子,终于长叹口气,颓然坐到了椅子上。

这时候儿,病房门又被人大力推开,黄所长简直是冲进来的,看到赵镇长和贾铭世都在,怔了一下,随即急急道:“贾书记,赵镇长,姚副书记侄子被县局的人接走了,我,我拦不住啊,他们,他们还说要给姚副书记侄子验伤,要告胡老师的爱人打伤他呢。”

赵镇长腾一下站了起来,怒目看着贾铭世,气得脖子青筋直冒,大声质问:“你们,你们到底想怎么样?到底想干什么?”

胡老师脸色苍白,突然扑通跪在了贾铭世面前,哭泣道:“贾书记,求求您,求求您放过我们吧,我们不告了,再也不告了!”她听赵镇长话里透露,知道眼前的贾书记和县里那帮子人是一伙儿的。

赵镇长嗓门简直要将房盖震翻:“贾铭世,你还是国家的干部吗?这天下还是共·产党的天下吗?就任由你们胡来?”

看着脚边啜泣的胡老师,看着慷慨激昂的赵镇长,贾铭世心里五味杂陈,默立良久,慢慢走到赵镇长身边,轻轻拥抱住他,此时此刻,他突然觉得面前这倔强的老头儿可爱无比,往日对他的厌恶,突然在这一刻烟消云散,或许,他有这样那样的缺点,有老派领导那划山头,拉帮结派的不良作风,但他骨子里,却流淌着老党员那正直不阿的鲜血,这样的鲜血,才是我们党留下的最宝贵的遗产啊。

“赵镇长,胡老师,你们放心,这天下还是人民的天下,还是共·产党的天下!”贾铭世用力挥了下手臂,斩钉截铁的道,“我这就去县里,找程县长反映情况!再不行,我就找刘书记!我就不信了,这好好的天能换了颜色!”

赵镇长怔怔看着贾铭世。春到却是眉开眼笑,喜滋滋看着贾铭世,带她离开火炕的男人果然是一个好干部,又过去扶起胡老师,在她耳边劝慰:“放心吧,别怕,贾书记出面,什么问题都能解决的。”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她已经无条件信任贾铭世。

“赵镇长,镇里的事儿就拜托你了!”贾铭世笑着对赵镇长说,转身走出了病房,春到颠颠小跑着跟上,紧紧跟在贾铭世身后亦步亦趋,就像一个跟屁虫。

“我,我还以为你会和他们一起欺负人呢。”春到看着前面贾铭世高大的背影,低声嘀咕。

贾铭世耳朵挺尖,笑着转头道:“欺负老实人有什么意思?欺负你这样的坏蛋才好玩儿!”

春到撅起嘴,看着贾铭世清秀坚毅的笑容,心脏打鼓似的快速跳动起来。

※※※

天亮后,贾铭世到县里找程县长汇报了姚副书记侄子伤人案后回到镇里,他还有一件重要的事要处理。

贾铭世让办公室主任小赵通知,紧急召开一个党委、政府和人大负责人会议。

等人一到齐,贾铭世就将镇里的干部们叫到一起说:“鹿头镇的干部今天谁也不许笑。不管见了谁,哪怕是来领结婚证的,也要板着脸。露不出杀气也要露出些狠气来。”

接下来,小赵按贾铭世的吩咐,让税务所和工商所的头头带着所有的人火速到镇委会开会。同时又以镇委会和镇政府的名义发了一个通告,要那些收到派出所罚款通知书的人,在今天下班之前将全部罚款交到镇里,否则后果自负。

税务所和工商所一共二十多人,贾铭世领着他们先上街走了一圈,他没有向他们作什么交待,只是叫他们一个个跟紧些,路上不许说说笑笑,更不准打打闹闹,身上的制服是必须穿得整整齐齐。转了一圈回来,贾铭世让他们集中在二楼会议室打扑克下棋,自己则带着镇里的干部们又到街上去走了一圈。

两圈刚走完,贾铭世独自一人再次上街,见了人也不说话,人同他打招呼他也不理睬,顶多只是用鼻子哼一声。惹得满街的人都用一种惶惶不安的目光打量着他。最后,贾铭世走进镇委会院子对面的一家商店,站在香烟柜台前,他掏出一张十元钱的纸币递过去。卖货的女孩正问他要哪种牌子的烟,一旁站着的老板马上跑过,取了一盒精装红塔山香烟放到贾铭世面前。

老板说:“贾书记从不抽烟,怎么这回也破戒了?”

贾铭世将精装红塔山香烟推了回去。他说:“来包三五或者希尔顿。”

老板将贾铭世重重地看了一眼,低头从柜台底下拿出一包三五牌香烟。“洋烟太冲,只有特别需要提神时才可以抽。”老板说。

贾铭世拿上烟就走。老板在身后追着说要找钱给他。

贾铭世说:“给你凑个份子,早点去派出所将老婆赎回来!”

他刚回到镇委院子里,几个高音喇叭就同时响了。先是报时的滴滴声,然后女播音员说,现在是北京时间十一点整,离镇委会下午下班时间还有七个小时。无论是镇委院子里还是街上的人,一下子就听出了那种最后通牒的倒计时的味道来。

接下来女播音员就开始一遍遍地广播贴在街上的那份紧急通知。贾铭世上到二楼会议室,他要大家再出去走一趟,他要求这一次人人面孔必须十分严肃。天气很热,还没出门大家身上的制服就被汗水湿透了。因为贾铭世在头里带队,他们也不好说些什么,加上心里对这些安排一直不摸底,神神秘秘的反让他们做起来挺认真。冷冰冰铁板模样的一群人在小镇的窄街上流动时,虽然已近夏日正午,却也有一股凉嗖嗖的东西渗到四周的空气中。

贾铭世正在当街走着,一辆桑塔纳迎面驶来。他看出那是洪塔山的座车,便理也不理,昂着头依然不紧不慢地走着。桑塔纳靠到街边,个子和模样都让人看了不舒服的洪塔山从车子里钻出来,老远就大声说:“贾书记,我有急事正要找你。”

贾铭世说:“过了今天再说!今天我没空!”

洪塔山还要开口,贾铭世突然说:“你那养殖场的干部有没有人赌博?惹毛了我,就是经济命脉,我也要查封。”

洪塔山一愣说:“你这是说的哪门子话?”

贾铭世说:“我还想见识一下,在鹿头镇有谁屙得出三尺高的尿!”

洪塔山也是在生意场上炼成精怪的人,他意识到贾铭世是在敲山震虎,马上露出一副骨头软了的模样说:“我这饭碗还不是贾书记你给的,我可不敢让它变成石头来砸自己的脚。”

洪塔山站在街边,一直等到贾铭世领着那群人走过去后,才转身上车。

上街转了四圈,食堂的饭已熟了,还不见有谁送罚款来。贾铭世心里有些不踏实,却不让表情露出来。他让两位所长带着自己的人到镇委会食堂去吃饭,一个人也不许回家。有几个女人推说家里有急事,想回家去。贾铭世开始没有阻拦,等她们走到院子门口时,他才暴跳如雷地吼起来,将女人们一个个骂得狗血淋头。

贾铭世一声声都在说:“今天是非常时期,就是家里死人失火,也必须坚守岗位。”

贾铭世骂她们时,许多人都从院门外边往里望,那些话里的每一个字都能听清。贾铭世平时对人态度不错,从不直接批评普通干部和群众,对女同志尤其和气。今天他一反常,大家立刻想到这件事的严重性和关键性。女人们哭哭啼啼地回到食堂,贾铭世让事务长大张旗鼓地到镇委院门前的商店里搬回四箱啤酒,然后自己带头上阵,举着酒杯同大家一起闹。税务工商的干部酒量一向不错,贾铭世又让镇委会一些会闹酒的人也加入其中。

一时间,食堂里碗盏叮当人声鼎沸,转眼间四箱啤酒就喝光了。贾铭世让事务长再去搬两箱。事务长搬了啤酒回来时,悄悄告诉贾铭世,说是外面有些人借故办事,在偷偷地看动静。贾铭世心中有数,让他别着这个急。事务长刚走,赵镇长又凑过来,提醒贾铭世是不是稍加收敛,这么大吃大喝传出去影响不好。贾铭世说有时候大吃大喝是一种很好的工作方法。

一顿饭用了两个小时,六箱啤酒全喝光了。大家都很高兴,连那几个挨了训的女人也都带着醉意说贾铭世工作确实有方,跟着他,她们愿意指哪打哪。

贾铭世没有醉,他只喝了很少几杯酒,看见拐角处有人在偷偷张望,他故意大声说:“下午依然是一边休息一边待命,一过四点钟就行动!”

第4章 罚款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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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阳刚一偏西,广播喇叭里就说离镇委会下班时间还有三个小时。

三点过五分,镇委大院对面商店的老板第一个将罚款送来了。紧接着交罚款的人像穿珍珠一样,一来就是一串。交完罚款,他们都要问一个相同的问题:罚款以后还会不会吊销他们的营业执照。税务所和工商所的人听了很奇怪,他们从没有说过要吊销谁的执照的话。

贾铭世不让他们将谜底揭穿,他要他们对那些人说,现在个体户太泛滥了,该关的就要关,该管的就要管。这话一点也没有违反国家政策,但从贾铭世嘴里说出来时,却有一股杀气。贾铭世再次强调,现在这个时候,当领导的就是要时时透露一点杀气给人看。

贾铭世看着小赵的登记表上已有了整整四十个人,抽屉里的现金塞得满满的,脸上立即堆起了笑容。正在开心,派出所黄所长急匆匆地闯进来。

黄所长腰里吊着一把手枪,见了面就嚷:“贾书记,你可不能将我们的油水揩干净了呀。”

贾铭世说:“哪里哪里,我们绝对保证只收今天一天,以后的全归你。”

黄所长说:“我们哪有以后,不到天黑就会收光的。”

贾铭世说:“不会的,绝对不会。小赵,我们收了多少人的罚款?”

小赵心领神会,马上说:“才二十多个。”

黄所长说:“赵主任,你别太小瞧我们的侦察能力了,你们已经收了三十九个人的罚款,正负误差不会超过两人。”

贾铭世心里吃了一惊,他怕事情搞僵,忙说:“我们也没料到局势会变化得这么快。”

黄所长说:“贾大书记别说挖苦话!我们有我们的难处,枪杆子不能对人民专政。人民公安只能保护人民,不像你们,人民政府专管人民。”

贾铭世说:“都是为共同事业效力卖命。我看这样,镇里这边就收到现在为止,剩下的都让他们去派出所。”

黄所长很干脆地说:“不行!”

贾铭世一见黄所长的态度很强硬,就先拐个弯说:“要不这样,剩下的还是你们收,至于我们已经收了的,找个机会,我们再好好商量一下。”

他这边一软,黄所长就不好再强硬下去,但他要求今晚就开始协商。贾铭世想了想,见找不出合适的理由,只好答应他。

黄所长一走,贾铭世就叫小赵先将现金送到银行里存起来。小赵从未见过这么多钱,一个人不敢去,就叫小许开车送。他俩刚上车,赵镇长火急火燎地跑过来,说他刚得到消息,派出所准备半路拦劫,将镇里收到的罚款控制在手里,争取分配的主动权。

黄所长判断镇委会的人不敢将这笔巨款存放在办公室,一定会在天黑之前送到银行里去,所以他已派人在工商银行与农业银行附近分别把守着。

贾铭世心里很恼火,他没料到黄所长竟如此胆大包天,想对党委和政府动武。恼火之余他又有点不相信。

贾铭世让小赵将全部现金从车上拿下来,又让小许步行出去转了一圈。

小许见到的情形真如赵镇长所说。不仅银行门口有派出所的人,就是镇委大院门口也有一个拿着对讲机的警察在望风。

贾铭世想了一阵,很快就有了冷静应对的办法。首先他亲自给教委、电视台和县里的二把手程县长打电话,请他们今晚来鹿头镇参加一项重要活动。然后他让小赵坐上吉普车,到两家银行门口去逛一趟,将黄所长的人从镇委大院门口调开。小赵和小许一动身,大门口的警察果然尾随而去。

趁此机会,贾铭世叫人赶紧去叫教育站的何站长来商量要事。一切安排好,贾铭世见还有点空,就打电话问洪塔山上午来找自己有什么事。洪塔山不肯在电话里说,非要与贾铭世面谈,贾铭世只好让他来一趟镇委大院。

在等候镇教育站何站长的空隙里,贾铭世听完洪塔山要说的事。

洪塔山的养殖场里,昨天来了几个客户,偏偏周围有老百姓在棉花地打农药杀虫。洪塔山怕被客户碰见会有不利因素,影响签订销售合同,便亲自去找老百姓希望他稍缓两天再打农药。结果双方几乎发生了冲突,老百姓差一点用锄头敲碎了洪塔山的头。

贾铭世在心里又气又笑,他答应明天抽空去处理这事。两人分手时,贾铭世告诉洪塔山,他写了一个条·子,答应给人一些甲鱼苗。洪塔山用词很漂亮,他说只要是贾书记的指示,他绝对百分之一百二十地照吩咐办。

洪塔山刚走,教育站何站长就来了。贾铭世非常严肃地先要他用党性来做担保,然后才告诉他,无论他想什么办法,一定要紧急通知全镇各学校校长,晚上八点钟准时赶到镇委会会议室开会,而且必须保密,开会之前不能让消息走漏给外界。

何站长有些摸不着头脑,贾铭世不肯透露半点信息,只说绝对不让他们吃亏。

何站长琢磨着真的有好处,就跑到镇外的必经之路上,分别告诉各个村的人,让他们给村小学校长捎信,可能有民办教师转正指标下来,要连夜讨论。

从何站长告诉第一个人算起,到最后一位校长赶到教育站,总共只用了一个半小时。

来得最早的是镇办小的杨校长。镇办小没有民办教师,但杨校长意识到这个会可能有其他目的。他问何站长时,何站长摆着手叫他别瞎猜,免得让自己犯错误。

杨校长不管这个,继续追问是不是镇里想用那笔赌博罚款补发教师工资。

何站长一方面叫他别再说下去,一方面承认这种推测有道理。现在的事没有比钱的问题更让人敏感了,何况又是从派出所荷包里掏出来的钱,那敏感程度更要翻倍。其他校长来了后,他们就不再说这个。校长们争着问有没有文件。何站长哪有文件给人看,就说到时候由有关领导亲自传达。

校长们还没到齐,派出所黄所长闻讯赶到教育站。黄所长是来帮一个亲戚开后门的,他那个亲戚当了十几年民办教师,弄得做起事来高不成低不就,除了转为公办教师,教一辈子书以外,再也没有别的出路。何站长挺认真地将黄所长亲戚的情况了解了一番,并记在笔记本上。

黄所长将其他人打量一下后忽然问:“怎么中学唐校长没来?”

何站长本是将中学给忘了,他下意识地撒了一个谎:“中学里没有民办教师。”

虽然是急时逼出来的话,倒是天衣无缝。

黄所长走后,何站长愈发感到杨校长的推测有道理。八点钟时,何站长带着一帮校长来到镇里。找了一个机会他悄悄地将这一切都说给了贾铭世,并重点申明自己是领会到领导的意图以后,有意不通知中学唐校长与会,免得引起黄所长的怀疑。

贾铭世一点面子也没有给,反说他是画蛇添足,不让唐校长来才让人怀疑。何站长想一想终于悟出道理来:现在哪个会议不是毫不相关的人坐半屋子,来与不来是对领导的态度问题。看着何站长灰溜溜地走到一边,贾铭世心里又有些感叹,他觉得文人自作聪明时真是又可嫌又可怜。

这时,黄所长带着他的两个副手全副武装地走过来。

贾铭世老远就冲着他们笑,并大声说:“天气这么热,还这么注重仪表。”

黄所长说:“我这是向税务所和工商所学来的,有些事情是得用点威慑力量。”

贾铭世说:“要是你威慑到党委和政府头上,那可就要犯大错误哟!”

黄所长听出这话的分量来,他不甘示弱地说:“要不要我们回去重新打扮一下,再找几个小姐陪着来!”

贾铭世见好就收,他说:“不用不用,我们这些作地方领导的还巴不得请两名警察站在门口哩!你们一威风,我们也跟着有英雄形象。”

听到这话的人都笑起来。贾铭世趁机将黄所长等三人请进办公室。一会儿,县教委主任、电视台记者和程县长全都到了。贾铭世让记者们先打开摄像机,一边介绍情况,一边让记者们采访做节目。贾铭世开门见山地对着摄像机镜头说,他代表鹿头镇五万人民,感谢镇派出所在自身经济状况十分困难的情况下,仍向全镇教育系统捐款人民币十二万元。

黄所长的反应一时没有跟上来。摄像机的强光一照,三个人都有些发呆。程县长表扬他们的话,他们一句也没有听进去。直到贾铭世请他们一起到二楼会议室同全镇教育界的代表见面,走出办公室,室外的凉风一吹,他们才清醒过来。两个副所长借口上厕所,一去不回。

黄所长挨着程县长,他不敢开溜。在聚光灯的强光下,黄所长满头大汗地将贾铭世交给他的一大提包现金,转交给何站长,接着又在十几位校长的掌声中,说了一些堂皇的话。何站长没想到教育站会在一夜之间发财,不用人请便抢上前去,抱着大提包情绪激动地对着摄像机大声说着感谢的话。黄所长趁人不注意,踢了贾铭世一脚。

贾铭世没有还手,他小声说:“你应该感谢我让你出了名,他们说了,这条新闻可以上省电视台的新闻联播。另外上市里和省的日报一点问题也没有。”

黄所长说:“你不该设下圈套让我钻。”

贾铭世说:“我这也是没办法,镇财政太穷了。”

黄所长一语双关地说:“只怕是到时候有些事我也没办法。”

第5章 罚款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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捐款仪式一结束,黄所长就走了。这时,校长们已知道民办教师转正通知完全是编造的,惹得他们一个个有喜有忧。喜的是拖欠的工资终于到手了,忧的是回去没法向民办教师们交代。程县长只对结果满意,对过程则提出了批评。

贾铭世说,如果县里给鹿头镇一百万,他绝对保证一切都照党纪国法办事。他还说正确路线不能当饭吃,不能当钱花。

批评归批评,程县长也明白基层干部的难处,他说自己在理论上是绝对不支持这种作法。正经话说完以后,程县长就要贾铭世付给他当演员的劳务费。

贾铭世听到大家都跟着程县长喊他贾导演,正要笑,程县长又说:“贾铭世,这一招你还得多练练,练精一些,像段人庆一样到外面去施展,不要总在家门口同自己人斗心眼。”

送走程县长,大家跟着一一告辞。何站长也想走,贾铭世叫他先留下。待程县长他们都走了,贾铭世将何站长叫到办公室,当着赵镇长和小赵的面,他要何站长将十二万块钱中分出四万块钱给镇里。

何站长有些不情愿,他觉得教育站将各方情意都领了,得到的好处不能打折。贾铭世不说话,只是阴着脸坐在那里。小赵和赵镇长不停地劝何站长,要体谅贾书记的一片苦心,没有贾书记这破釜沉舟的一招,拖欠的工资可能再过一年半载也没钱发放。

何站长说:“这钱本来就是镇里要给的,现在名义上给了十二万,可实际上只得到八万,这之间的亏空,是教育站背不起的黑锅。”

做了半夜工作,何站长还是不松口。

贾铭世火了,他指着何站长的鼻子说:“老何,你别给面子不知道要。十二万都给你,你也多得不了一分钱。我要四万也不敢全贪污。就这样定了。就现在,你数出四万给赵主任。”说着他一甩椅子到院子里乘凉去了。

他刚坐下,李妙玉就将自己的躺椅搬过来。两人相距不远也不近。李妙玉告诉他,镇里对今天发生的两件事反响很强烈,群众都说贾书记真有水平,一天时间就将当今最霸道的人和最难缠的人都摆平了。

小赵在远处咳嗽一声后才走过来,说何站长已答应了,但何站长希望贾书记表态,在镇里财政情况好转以后,采取某种形式给教育站补上这四万块钱。

贾铭世毫不犹豫地说了两个字:“没门!”过了一会儿,他又斩钉截铁地说:“这个先例不能开,党和政府不是个体商店,不可以讨价还价。”

小赵回屋不久,何站长一个人提着大提包出来了。他有些垂头丧气地同贾铭世打了个招呼。贾铭世看着他的背影突然将他叫住,然后又叫起小赵过来,他要小赵护送何站长到银行去,将钱存起来,以免出现意外。

何站长苦笑着说:“别人抢·劫偷盗我都能对付,我只怕你贾书记。”

大家都以为贾铭世要发脾气,谁知他竟哈哈大笑起来。

夜深以后,院子里静下来,天上的星星此时格外明亮。半夜过后,贾铭世朦朦胧胧地感到有人用什么东西往他身上遮盖着。他以为是春到,睁开眼睛一看,是妇联主任李妙玉。

李妙玉只弄了很少一点衣物套在身上,月光将她那还没有生过孩子的身子,完全投入贾铭世的心里。李妙玉有意无意地用手在他的脸上抚摸几下,然后小声说:“怎么睡得这样死,连露水打湿了脸都没感觉。”

贾铭世没有做声,飞快地将眼睛闭上。李妙玉在他身边站了一会。贾铭世平放在竹床边上的大腿,不时感到李妙玉那有些滚烫的大腿的撩拨。

从今年开始,李妙玉已有好几次向贾铭世作这方面的暗示。这一次,他依旧装作不知道。院子还有别人,李妙玉站了一阵,只好独自走开。

前世吃女人太多亏,他不想重生以后也犯同样的错误。如果没有那一次的放纵,怎么会被自己的政敌在女人问题上大作文章,害得京里的老太爷对自己失望透顶,身居省长高位的二叔也无力回天,最终的结局是一步步走向毁灭。

贾铭世翻了一下身,望见春到睡在离自己只有几米的竹床上。李妙玉虽然胆大,在外乘凉睡觉时,只敢侧着身子睡。春到在城里呆过,不怕暴露自己身上的隐秘,仰面躺在竹床上。从贾铭世躺下的地方望去,那对乳·峰正好与远处的鹿头山顶峰连为一体。

贾铭世第一次感到女人不要情感也会产生对男人的折磨。再次睡着不久,洪塔山又匆匆跑来。洪塔山不像李妙玉那么温柔,他一上来就扳着贾铭世的肩膀猛地摇个不停。接着也不管他是否完全清醒,急如星火地告诉他,派出所的人将他的客户全抓走了。

贾铭世迷糊地问:“为什么抓他们?”

洪塔山用极小的声音说:“因为请了几个小姐。”

这话让贾铭世一下子惊醒了,他翻身坐起来。听洪塔山从头到尾细说,为了招待那几个客户,洪塔山专门从省城请来几个有品味的小姐。这事以前也没少做过,派出所一向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装作不知道。

这一次洪塔山也像先前那样,提前往派出所送了十几箱饮料,说是给他们降温消暑,其实就是彼此心照不宣地打个招呼达成默契。哪想到半夜刚过,派出所的人突然对他们下了手。养殖场四周围墙上架有铁丝网,派出所的人也做得出来,居然像特务一样剪断铁丝网,从围墙上爬进养殖场,又用麻醉枪将几条大狼狗放倒,顺顺利利地钻进客房里,将那些男男女女光着身子逮走了。

洪塔山断定黄所长如此出尔反尔是想报复贾铭世,因此这事非得由贾铭世出面调解。

贾铭世身上感到一股凉嗖嗖的寒气在弥漫,转眼之间浑身上下又有一种火燎火烧的感觉。黄所长这一招实际上是冲着贾铭世的咽喉而来。养殖场提供着全镇财政收入的百分之五十以上,有时竟达到百分之六十左右,而这几个客户又保证了养殖场销售额的百分之五十到六十。

贾铭世朝洪塔山要了一支烟,搁在鼻尖上嗅了一阵。

恢复冷静后,贾铭世朝四周看了看。春到好像醒了,那对乳·峰被她翻身压在竹床上。李妙玉那里也有动静。好在男人都睡得很死,特别是饮事员老何,因为有人打扰,他的鼾声反而更响了。

贾铭世再次压低嗓门,他要洪塔山严格控制此事的知情范围,对养殖场内部的人要把话说绝,谁将此事告诉第二个人,就立即开除出场。对外部的人除了贾铭世自己,暂时谁也不要说。贾铭世估计,派出所那边也不会将此事大肆渲染,甚至有可能同样严格控制此事的知情范围。

洪塔山回场处理内部事宜后,贾铭世一个人想了好久,才决定将此事扩大到小赵那里。他叫醒小赵并对小赵说这事到他那里应该划上句号,包括赵镇长暂时都不要让他知道。

如果小赵做不到这一点,什么时候走露风声,什么时就让他卷起铺盖到汤河村去代理村支书。贾铭世带着小赵一刻不停地来到派出所门时,派出所屋里屋外一片漆黑。他们对着紧闭的大门叫了半天,也不见有人来开门。

贾铭世心里窝起一团火又不能发泄,他强忍着让小赵别再叫了,干脆回去睡觉,明早再来。

天亮后不久,洪塔山又跑来了,他告诉贾铭世,五更时分,场里值班人员接到一个叫邓松的客户家里打来的电话,因为债务纠纷,邓松的老婆被几个江西人绑架了,若不赶紧回去想办法,对方有可能撕票。洪塔山也不管三七二十一,拉起半醒不醒的贾铭世就往外走。

贾铭世生气地摆脱洪塔山说:“总不能连脸也不要吧!”

贾铭世刷牙时,洪塔山一直在旁边催促着说:“我的好书记,你动作快点吧!”

到派出所的路上,洪塔山将自己如何在场里作的安排,一一对贾铭世作了汇报。贾铭世没有挑出什么毛病,就说他是亡羊补牢。

派出所大门是半掩着的,贾铭世正要吆喝,黄所长应声从门缝里走出。三人碰面时,贾铭世率先冲着黄所长笑了几下。

黄所长拿着一把扫帚说:“贾书记和洪老板一大早结伴而来,是不是向我们这些穷公安捐赠点什么?”

贾铭世说:“黄所长别叫穷,我们不会朝你要吃早饭。进屋说话吧!”

黄所长做了个手势将他们请进屋里。派出所办公的地方的确有些寒碜,两只破沙发上,几团黑棉絮从窟窿里往外翻着,水泥地面上大坑连着小坑,办公桌上油漆已经剥落了许多,上面印着的还是有关人民民主专政的毛·主席语录。

“没想到黄所长这样艰苦朴素!过几天闲了到养殖场去走走,我送几套办公用品给你们。”洪塔山冲着黄所长讪讪地说。

“没什么,艰苦点好,免得落下腐败的嫌疑。照我办案的经验,只要是你们这样的人主动登我的破门槛,一定是有事相求。”黄所长板着脸不肯接话。

洪塔山忙说:“请黄所长高抬贵手,将我那几个客人放了。小弟我还懂得规矩,一定会好好感谢你们。”

黄所长愈发字正词严起来:“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别说我们这儿没有你们的什么客人,就是真有客人被逮住了,也会按法律条文办事。”

洪塔山也放开了说:“黄所长别戏弄我,昨晚你的人冲进养殖场时电灯都亮着,都是一个镇上的,谁认识谁呀。”

第6章 前世
极品风月全文阅读作者:端木长歌加入书架

黄所长像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一样说:“这不可能,他们做事不可能不先同我打招呼。公安这条钱不同于官场和生意场,勾心斗角互不买账。我们这儿是军令如山倒,官大一级压死人,管你时连上厕所都要请示!”

一直没有说话的贾铭世这时候挥手拦住洪塔山,他说:“不看僧面看佛面,昨晚我就亲自来过,无论怎么叫你们都不开门。现在是第二次了,你总该给我们一个准确的信息吧!”

黄所长说:“我们借贵处宝地安营扎寨,哪敢得罪你这一方的土地神。昨晚所里的同志都出去巡夜了。按规定,家属是不能管公事的。贾书记你也别见怪。我这就去替你们查,看看是否有人搞僭越,有事没有通过我。”

黄所长让他们坐一会,自己去去就来。他一走,贾铭世和洪塔山就相对骂了一声妈的!只一小会儿黄所长就转回来了,进门就说,是抓了几个外地人,已搞清楚了,没什么问题,刚放了他们。贾铭世和洪塔山赶到门口一看,果然有几个男女在往门外走。洪塔山一喜说正是他们。黄所长连声说误会误会,并将他俩一直送出门。贾铭世心里觉得奇怪,跨过大门门槛后,他回头看了一眼,见派出所的几个人正相对而笑。

洪塔山也没顾得上同贾铭世打招呼,老远叫了一声邓松,跑过去拉着客户和小姐们,六七个人挤进桑塔纳里,向养殖场急驰而去。

贾铭世站在街边正要吁口气,不远处的街口钻进一个满身泥水的人。一愣之间,那人就踉踉跄跄地顺着街道跑不见了。贾铭世一夜没睡好,精力没法集中,他以为那人是夜里捉黄蟮不小心失足掉进水田。两件突如其来的事很顺利地处理好后,贾铭世心里松了一口气,脚下的步子顿时慢了许多。

※※※

午后的阳光暧洋洋的,贾铭世同春到刚刚从汽水厂工人王刚家里出来,心里沉甸甸的,想起王刚那张老泪纵横的脸,炕头上那哇哇哭闹的孩子,贾铭世叹了口气,工厂已经拖了半年工资了,这些端着铁饭碗的工人连基本生活都没有保障,看来面临的形势非常严峻,改革是势在必行。

春到跟在他身后,眼泪抹个不停,刚刚十八岁的她正是多愁善感的年纪,非常同情王刚一家的遭遇。

“哭有什么用?”贾铭世瞪了她一眼说,“都像你这样怎么工作!”训了几句觉得不妥,毕竟春到跟着自己才没几天。

“是,贾书记教训得是,以后我不会了,”春到抹着眼泪说,“只将工厂承包出去有用吗,承包的还不是这些人?”

看着女子雨打梨花的脸,贾铭世一脸心酸,什么时候见过春到哭泣过了,在另一个时空里她是自己的开心果,就算工作再辛苦她也笑着面对,想不到她会为一个不相干的人流泪。这真的是自己熟悉的春到吗?

“当然不一样,一来工厂兴衰与承包人有密切关系,谁也不想自己的钱打水漂是吧;二来工人不再是固定工资,而是多劳多得,工人的积极性上去了,效益也就上去了。”

春到问:“怎么样才能提高汽水厂的效益?我怎么想也想不到……”

贾铭世笑道:“假如让我做这个厂长的话,首先就是改进汽水厂的花样,不要只生产单一的汽水嘛!城外有大量的果林,如果能将苹果汁和醋做成饮料,又营养又开胃,保证受欢迎,还有茶饮料、果汁饮料……”

“苹果和醋?”春到摇了摇头,“放在一起能喝吗?还有茶不是用开水泡的吗,又怎么能作饮料……”

“能,当然能!”贾铭世笑呵呵拍拍春到的头,在新世纪,这些都是很平常的饮品。可是在现在,也只有他敢这样想。

二人正准备离开,却听身后有人叫:“贾书记!”

贾铭世回头,一个穿灰色制服的男人小跑着过来,亲热地说:“贾书记,真的是你,总算等到你了。”

贾铭世认得他——镇汽水厂柳厂长,据说是赵镇长的远房亲戚。

柳厂长亲密的同他握手,仿佛多年没有见面的老朋友一样。

“贾书记,晚上有时间吗,我请你吃饭,有重要的事要和你说。”柳厂长谄笑道。

“行,”贾铭世想了一会道,“你说那里吧?”

“龙华酒店怎么样?”

“好,晚上见。”

※※※

酒过三巡,柳厂长将话转入主题,敬了贾铭世一怀说:“贾书记,听说过几天要决定汽水厂承包人选?”

贾铭世微微点头。

柳厂长犹豫道:“那我能不能将它承包下来?”

贾铭世微微点头说:“你想承包汽水厂?这是好事啊,你是厂里的老人了,懂得比别人多,对如果改变旧体制肯定比别人有更深的体会,这样,你写份计划书给我。”

柳厂长神色一松,脸便笑成一朵花。

正说着话,“嗡!”的几声响起,旁边坐在的几个小青年拼起酒来,一波接一波,全然不顾别人,周围的食客敢怒不敢言。

“我去说说!”柳厂长站起来,贾铭世拉住他说:“算了,你一个大人和小孩子计较什么?”

过了一会,从里面走出一个美艳少妇,她走到喧闹的小青年身边,低声说了几句。

妩媚少妇的话便没有使小青年收敛些,相反调笑起来:“老板娘如果能陪我们兄弟几个喝怀酒还差不多。”

“三子,都是街面上的人,这点面子不给吗?”少妇脸胀得通红,声音也大了起来。

“你喝了这怀酒,我就给你面子。”三子说着将手伸过来,少妇退了几步,一不小心绊了一下,不由向后一倒,跃在贾铭世怀里。

少妇一声惊呼,急忙站起来,满脸羞意。

贾铭世皱起了眉头,心想这三子是谁?敢在大庭广众之下调戏妇女,这还了得?

眼见小青年哄成一团,三子还要动手动脚,贾铭世说:“哥几个,差不多就行了,给我个面子,这桌算我的。”

“给你面子?你他妈是谁?你配有面子?”三子杨起眉毛,一脸的不屑。

柳厂长笑呵呵地走过去,凑到三子耳边说了几句,对方脸马上变了,将信将疑地看了看贾铭世,手一挥,带着一帮小青年走了。

酒店里本来是坐无虚席,刚才见有人闹事,大多结帐走了,看着满屋狼籍,少妇叹了一口气,向二人走来。

“我是这里的老板,叫我唐棠好了,谢谢你帮我解围,”妩媚少妇冲着贾铭世一笑,扭头对服务员说,“给这桌加个菜。”

“唐棠?”贾铭世听到这个名字脑袋却是嗡的一声,唐棠,唐棠,贾铭世念叨了几句,急急问道:“你是不是有个女儿叫欣儿?”

少妇点头,有些迷惑的问:“你怎么知道?”

贾铭世苦笑一下,我,我当然知道,她,她可不是我女朋友吗?只是,是梦里的女朋友,今生却再无缘分,她,她今年应该六岁,应该,应该很可爱吧?

贾铭世思潮起伏,如痴如醉,直到柳厂长拍他肩膀才猛地警醒,却听柳厂长凑到自己耳边道:“贾书记,这娘们不错呀!嘿嘿!”

正说着话,小赵惊惶失措地跑了过来。

也许是太急,小赵见到贾铭世时,嘴巴张了半天,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惹得贾铭世恨不得端起半怀酒倒进他的嘴里。小赵终于缓过气来告诉贾铭世,昨天夜里,鹿头山下的鹿头村发生了泥石流,其中一个百来人口的垸子几乎完全被毁,死伤的人和牲畜还没有准确统计,仅报信的人亲眼见到的就有好几十。

贾铭世头顶一下子麻了,血气阻在那儿,仿佛要涨破头皮。

贾铭世望了望初露的骄阳,真不敢相信这是事实。山里就是这样,隔着一道山梁,一边暴雨成灾,一边赤地遍野。

贾铭世拉着小赵往镇委大院跑,只几分钟时候心里就有了主意,进大门后他吩咐小赵将昨晚扣下来的四万块钱全部拿出来,同时大声吆喝,让镇里在家的干部一律作好准备,十分钟后随他出发去救灾,只留小赵一个人上传下达。

十分钟以后,全镇的干部都出动了。贾铭世带上赵镇长、春到和李妙玉,还有别外三个年轻力壮的男人挤着坐上吉普车在头里走了。

路过派出所时,他让司机小许停下车,自己跳下去找到黄所长,要他派两个人去帮助维护治安。黄所长听了情况后,连忙叫全所的人将自备的干粮与治外伤的药全都拿出来交给他,然后骑上那辆旧三轮摩托,亲自往灾区赶。

黄所长的做法提醒了贾铭世,他让春到下车返回去,协助小赵通知镇上各部门单位,轮流做些熟食送到山里,同时动员镇上的人将自家的旧衣旧物捐献出来。

黄所长的三轮摩托拉着警报在前开道,半路上果然见到路旁的河里在涨着浊水。

被泥石流袭击过的村庄田野真是不忍目睹,半夜里从家里仓皇逃出来的人们,多数只穿着一条裤衩。失去衣服遮护的女人们全都挤成一团躲在一处山凹里,高高低低、一声接一声地哭着。男人们望着面目全非的垸子,一声不吭地怔在那里。天上还在下着雨,泥泞在男人女人那裸露的身体上流淌着。

贾铭世记得垸子附近有所小学,就想将灾民转移到学校里去躲一躲,他淌过齐腰深的泥泞过去看时,才发现学校已被毁得干干净净。就连学校操场边的一棵有八百年树龄的古银杏,也被连根拔起,抛到很远的一处山崖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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