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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马贼的世界】冲突

小说:明季 作者:枫泰
仇彬的寨中有很多掳掠来的俘虏,有汉人也有蒙古人,但都是老弱妇孺,这些人在野狐岭被马贼使唤,做饭喂马,女人更是悲惨。这也不能责怪仇彬,无论是仇彬还是杨八狼和冯保,马贼的世界就是如此,既然手中举起了屠刀,哪里还想做善男信女。

  第二天大清早,仇彬早起出了门就召集手下亲信,命令把那些老弱妇孺都集中起来,驱赶到峡谷后面深处。他手下的那些马匪对这些活都已经轻车熟路了,每年冬天结束的时候,仇彬都要杀光老营中所有的俘虏,除了郎中。但是仇彬没有想到,此时野狐岭上人马太多,他的部下也没有太过于掩饰,所以杀戮刚刚一开始,惨叫声就引起了很多人的注意。

  燕七和苏合刚刚用完早餐,都被突如其来凄厉的惨叫声吓了一跳,山谷中的声音不停的回荡,如同厉鬼在呻吟。燕七知道发生了什么,毕竟他也在马贼窝里呆过很多年,对于仇彬的嗜杀,燕七非常不高兴,很快就带着亲兵去阻止,苏合也一同陪同前往。等燕七赶到峡谷深处的时候,仇彬的亲信已经把二十几个俘虏杀了五六个,被杀的这些人中有汉人也有蒙古人。燕七大声劝阻仇彬道:“在草原上做马贼,杀人越货不可避免。这些人都是你强掳掠过来的,这里面很多都是汉人,离开的时候就放他们一条生路吧。”

  正在此时,那个养马的蒙古人老头看见苏合,马上上前用蒙古语乞求喊道:“救命!”

  苏合上前稍一询问,原来那个老头正是土默特部蒙古人。仇彬一向精明小心,柿子找软的捏,不敢对察哈尔人下重手,所以除了袭击汉人就对付散落在各地的土默特蒙古人。这一问不要紧,仇彬虐待的这些俘虏中,一小半都是土默特蒙古人,那老头悲愤的诉说,死在仇彬屠刀下的土默特人也是不少。苏合跟随那日松几年间,被强化的最厉害的想法就是土默特人的民族意识,和察哈尔在凉城周旋的那么久也就是一股为土默特人报仇的念头在支撑,现在看见汉人马匪也折磨土默特人如斯,马上暴怒,抽刀对着仇彬大骂道:“尔等汉狗,怎敢如此对待我们土默特人!”

  这句话骂的人太多,把所有的汉人都囊括在中。燕七虽然不喜仇彬所为,此时也难以忍受,脸往下一沉道:“苏合兄弟,仇彬所为甚有不妥,但是他本就是在草原干这种勾当的,以前所为我替他向你赔不是了,以后不再为例了。”

  仇彬本是个暴脾气,本预备发作,但是燕七这么一说,仇彬也就忍气吞声,把冲到嗓子门的骂声给憋了回去。但是苏合却没那么容易善罢甘休,他本来对汉人就不放在心上,对于那日松让他听命于燕七的命令就有些不满,晾马台一战,汉人都躲藏在后方,让他的蒙古骑兵发动正面冲锋更助长了他的这种念头,他撇开燕七向仇彬冲去,口中骂道:“卑劣的汉人,我要让你为死去的土默特人偿命。”

  这一闹,仇彬再也忍不住了,要是再退让他也无法在这一百多兄弟面前立足了,也抽出腰刀回应道:“老子在这草原上蒙古人也没少杀,谁管你这个部那个部的,就再杀你这一个也不多。”这句话其实还是存在解释的意思在这里面,仇彬知道苏合和燕七在合作,但是搞不清楚二人的具体关系,心里还是存在着避让的想法。本来也是,马贼在草原活动,首先是要活下去,察哈尔人一般不敢惹,那么只能土默特人遭殃了。

  但是苏合此时怒气冲天,对这些话里的意思一点也没听出来,挥刀就向仇彬砍去,仇彬是连忙用刀迎架,二人是战作一团,身后的亲兵也是取刀弄枪,叫骂声阵阵。燕七是头大如斗,马上招呼身后的亲兵上想前把二人的亲兵隔开。此时听见动静的营寨中的苏合的部下和仇彬的部下有些开始聚拢过来,燕七怕引起火并,命令虎豹骑的亲兵把聚拢过来的蒙古人和仇彬的马匪都驱赶开,只留下十几人在场,然后再不犹豫,张弓搭箭一箭射掉了苏合的毡帽,大喝一声:“住手!”

  苏合毡帽被弓箭带走,没想打燕七如此神射,吃了一惊,往后退了一步,持刀暗含戒备。仇彬倒是很听话,也没有向前趁机追击,跳出圈外,约束住自己的亲兵。燕七放下弓箭,对苏合喊道:“苏合兄弟,不可鲁莽,你要做让察哈尔人开心的事情吗?之前种种都已过去,汉人能在草原上活下去也不容易,现在我等均在为土默特的俄木布大汗出生入死,你莫忘了那日松临行之前的嘱托。”项荣持刀是紧跟在燕七身后,小心戒备。

  听见燕七提到那日松后,苏合开始踌躇,刚才暴怒间把那日松对他所言都忘干干净净了,他知道要是因为他所为导致汉人和万山青反目,从而失去俄木布汗王的眷顾,恐怕那日松不会轻饶他的。

  苏合冷静片刻对燕七道:“这些汉人对土默特蒙古人太过残忍,我一时气昏了头脑。”然后指着仇彬接着道:“只要他杀几个汉人为土默特人偿命,就不再追究。”他自认为这样已经算是给仇彬一个台阶下了。

  听到此言,仇彬是暴跳如雷,如果今天从了苏合所言,他恐怕再无颜面对属下的这些马贼,不管杀了谁,命令都是他下的。他正待说话,燕七伸手阻止了仇彬的言语,脸色往下一沉对苏合道:“苏合,你们万山青在凉城也没有少杀我们的汉人商队,难道我也要依你所言去要求那日松杀几个蒙古人为汉人偿命吗?我们汉人现在是为你们土默特蒙古人出力,帮助你们对付察哈尔人,你怎么如此不知好歹,你要执意如此,便自己离开吧,他日我见到那日松自会把今日之事说个清楚。”

  苏合自行率部离开野狐岭,他是不敢的,那日松的军令甚严,他要是违抗了那日松的军令独自返回,即使他是那日松的兄弟恐怕也逃不了严惩。一时间苏合面如猪肝,欲发作却又不知从何说起。仇彬见状冷嘲热讽道:“山寨中我们汉人是你蒙古人的三倍,难道还怕你们不成?”

  燕七一看,这小子刚得点便宜就卖乖,马上对仇彬吼道:“你看看你干了些什么,乱杀无辜,掳人妻女岂是大丈夫所为,还不赶快给苏合兄弟陪个不是。”

  仇彬看看燕七,心里道:“你真让我赔不是啊!”半天燕七没有反应,才不情不愿的上前对苏合道:“不知者不为罪,以前兄弟在草原深有对不住土默特蒙古的地方,今后都是朋友了,还望苏合兄弟不要介意。”

  苏合从鼻子里哼了一声,没有言语。燕七一看有缓解的意思,马上道:“苏合兄弟,人死不能复生,仇彬把这些人放了,我把他们护送到托克托草原土默特的聚集地,再赔偿他们一些银子,让他们可以再生活下去,你看如何?”

  苏合也是无可奈何,汉人都站在汉人这一边,人多势众,虽然他不怕他们,但是也不能率部和这些汉人发生冲突,只能点头应允,又道:“即便如此,这件事我还是要禀告给那日松大哥,让他再做裁决。那些还活着的土默特人,你们必须要安顿好他们。”

  燕七一听,算是缓解过来了,连忙道:“如此甚好,此时察哈尔人才是我们共同的敌人。”

  仇彬还是不情不愿,燕七用眼神阻止了仇彬的言语。苏合自觉再呆在此地也是毫无意思,向燕七拱手转身带着亲兵离开了。

  燕七皱着眉头对仇彬道:“你每人给他们赔偿五十两银子,已经死去的那些人好好安葬把。”

  仇彬道:“我不是舍不得这些银子,只是我们汉人干嘛要对这些走投无路的土默特蒙古人假以辞色。难道还真的让这些蒙古人把我们当做兄弟。”

  燕七道:“这些东西我没空给你讲,你到和林格尔去问翟岩吧,我们在草原不能和蒙古人打好交道,必然是活不下去的,你的部下也确实有些胡作非为,从今以后要从严约束,到了翟岩那边再是如此恐怕迟早也会闹出不快。”

  仇彬点头道:“我知道,找书苑 www.zhaoshuyuan.com 大家都是在死人堆里打滚,只是平日为了笼络人心,不得不如此放纵他们,我也不是好杀之人!”

  燕七想了想,道:“经此一事,你再和我们同行去大青山一带会再生事端,我给你派个向导,你还是先去和林格尔去找翟岩吧。”

  仇彬沉默不语,心中纠结。之前他心中就有些不愿意前往大青山的,大青山地处察哈尔人的腹地,在那一带活动,必然危险,但是寸功不立,还搞出这些事端,让他直接去和林格尔,他更是有些不情不愿。

  燕七看出了他的心思,道:“这些事情你也不要介意,我们汉人也不怕蒙古人。经过晾马台事件,现在草原上察哈尔人马上会对马贼剿杀,你前往和林格尔沿途不可再生事端。”

  晚上,燕七又设宴把苏合和仇彬二人请过来,苏合经过一天的缓冲也算是冷静下来,燕七的安排下,仇彬又多次赔礼道歉,三人是把酒言欢,不管心里怎么想,至少表面上所有的事情都已经和解了。

  还剩下的十几个俘虏,有十个汉人,八个土默特蒙古人,燕七要求一视同仁,每人都赔偿了五十两银子,这样下来也不是一笔小数目,仇彬这些年也没有多少的积蓄,但是他也没有忤劣燕七的意思。只是这些人不能立刻释放,燕七怕这些人因为仇恨心理会投向察哈尔人再生事端,决定等离开野狐岭后再释放他们。

  眼下他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做,他要重新进入张家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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