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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4章 张唐英,沈括,火药,喜事
大宋猛虎全文阅读作者:祝家大郎加入书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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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老臣之前所奏皇子之事,不知陛下意下如何?”韩琦躬身问着老皇帝。

“哦,此事啊,头前朕倒是也想过,优中选优自是最好不过,皇后也与朕多说此事,此事于国家社稷而言,自是有利的。只是朕也想了一想,宗室之中,可堪大用者,实在是想不出来还有谁人了。”老皇帝如此答道。

自己没有儿子,这皇位终究是别人家的,虽然老皇帝心中有一个亲疏之别,但是也还真不是非赵宗实不可。

对于老皇帝而言,除了自己的儿子,谁克继大统,那都是无可奈何中的无可奈何,都非他心中所愿。

历史上,老皇帝要一直等待自己开始生病了,心中大概猜想到自己可能凶多吉少了,才会立下皇子。就是这种非心中所愿的心态。

所以对于多一个人备选之事,或者多几个人备选,老皇帝心中其实都是比较无所谓的,道理上来说,还真是对国家有利之事。站在老皇帝的角度而言,无甚不可,唯一的问题就是宗室子弟,没有几个拿得出手的,用感情而言,赵曙只算是无可奈何中勉强比较可以接受的无奈选择。

韩琦听得皇帝的口气,心中大喜,连忙说道:“陛下,老臣有一人选,可供陛下定夺。”

“何人?莫不是宗谔?”那些宗室子弟,谁有几把刷子,老皇帝心中有一本账。

“回陛下,正是虢国公,虢国公与陛下向来亲近,才德皆有,胸中沟壑深浅,还请陛下考教之,如此对比之下,优中选优,于社稷而言,百利而无一害。”韩琦话不说满,不是一味去抬举夸奖,也是高明。

老皇帝想得片刻,答道:“要说宗谔啊……啧啧……此子百般都好,就是心胸稍有欠缺。”

老皇帝这把年纪,看自己的后辈,自然是准的。

韩琦立马又道:“陛下,虢国公自小不在陛下身边,远处观人,难免不得其真,陛下可考教之,若是心胸狭窄,真无容人之量,便也罢了。”

“也罢,去把他召来见一见朕。”老皇帝如此说道,倒也不存在什么立皇子的事情,想成为皇子,在老皇帝这里可不是简单的事情,老皇帝若不是真把赵宗谔了解透彻了,觉得还不错,便也不可能立成皇子。

有些人想争,道阻且长,想获得这个资格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韩琦连忙出宫去找赵宗谔,赵宗谔比赵宗实大了几岁,美髯,微胖,白皙,风度翩翩,便看这个外貌,卖相比赵宗实还是强一些的。

韩琦带着赵宗谔往皇宫之内而去,赵宗谔也频频向韩琦行礼:“多谢韩相帮衬,若是事成,在下必把韩相之恩铭记于心,永生不忘。”

这话,韩琦听得入耳,听得舒服,不论真假,也听得舒服,笑道:“国公不必如此,这都是老夫本份之事,只要是有利家国社稷之事,老夫必当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赵宗谔也笑道:“官家有韩相,如唐太宗有房杜二人,还加一个魏征。”

这就是往海里夸了,韩琦一人,抵得上房玄龄家加杜如晦,还要加魏征。

韩琦哈哈大笑起来,抬手往前请:“国公谬赞,老夫愧不敢当。”

“有韩相在朝为肱骨,我大宋安矣,国泰民安,万事不愁。”赵宗谔是一套一套的说。

韩琦面上在笑,但韩琦是聪明人,心中却也不知想些什么。

不过韩琦提点了一语:“国公,想不想听听官家是如何评价你的?”

赵宗谔面色一正,急切答道:“还请韩相提点。”

韩琦捋着胡子,开口说道:“官家评你,心胸稍有欠缺。”

“这……这当如何是好?还请韩相教我!”赵宗谔躬身一礼。

“哈哈……谈不上教,国公往后大度即可,待人接物,皆要大度,不拘小节,不拘小礼,不谋小利,不苛他人。当宽以待人,严以律己。”韩琦微笑说道。

“是是是,韩相教导之言,在下定当铭记于心。”赵宗谔躬身作礼,却又问了一句:“不知到时候面见官家,我说些什么好?”

韩琦摆摆手:“国公也不必多想,官家见你,也不是要说什么克继大统的事情,想来也多是闲聊家常,你也不必过于紧张,随着陛下闲叙就是。”

“明白了。”赵宗谔心情定下了。

两人面圣,韩琦话语倒是不假,老皇帝见赵宗谔,还真没有什么事情要说要问,就是闲聊,问一问赵宗谔众多兄弟如今都成家了吗?都生了哪些儿女,过得怎么样,都以何谋生,如此之类……

御史台那边,这几日没有管事的,张晟升任枢密副使,御史中丞一职暂时空缺了。

从六品的侍御史甘奇,忽然间成了御史台最大的官。

批一些公文,提调几个人犯,处理一些弹劾的密报,倒也把甘奇忙得够呛。

御史台下有不少御史,差吏更多,倒是有一人在这几日入了甘奇的眼,此人名叫张唐英,是个极为正直的人,办差办事都是一丝不苟。

这等人才,甘奇自然不能放过,便特意让张唐英安排在自己隔壁办公,大小事情,都会问一问张唐英的意见,见任何人,都把张唐英带在身边。

每每张唐英说一些“此事当详查”的话语之时,甘奇从来不拖后腿,便会立马接一句:“依照张御史所言办理,着人详查。”

张唐英便也会与甘奇点点头,表示尊重。

这种感觉,便是极好。

有一日甘奇路过张唐英的班房,进去看了看,见张唐英正在奋笔疾书写着什么,便讨来看了看。

不看不知道,一看倒是吓一跳。张唐英竟然把仁宗赵祯登基以来,所有行政要事都一一记载下来了,还说清道明了来龙去脉,甚至连每个行政之事所达成的效果都有详细记录,甚至还有评点。还记录了一些很有作为的官员生平之事。

张唐英笑着说道:“甘御史见笑了,下官是想编纂一部官家此朝的记录史书,以传后世。”

这本书后世还真能看到,名字叫做《仁宗君臣政要》。

这是个人才。

甘奇便笑道:“张御史可有记过商税之事?”

张唐英尴尬一笑:“如此大事,自然要记载,只是下官对商税之事还不甚了解,一时之间不知如何下笔……”

“这有何难,我便与你详细说道一番。”甘奇答道,名垂青史,别人都是被动的,甘奇兴许是主动的。

张唐英连忙抬手:“甘御史且坐,下官先去端茶,听甘御史细细道来。”

甘奇落座,张唐英还真亲自去倒茶,待得的空隙之中,甘奇思绪乱飞,想着后世史书之中,是不是会有一个《甘奇传》,想着《名臣录》之中,是不是也该有一篇《甘奇传》……还有什么《甘奇轶事录》,《名相传》、《忠臣录》……

想着想着,甘奇也笑了出来,他倒是真想看看自己死后,是如何盖棺定论的。

张唐英端茶回来,舔笔开始记,甘奇滔滔不绝在讲。

张唐英仔细记录,之后再来汇编。

其实仁宗一朝,御史台的牢狱,是很空闲的。仁宗的宅心仁厚,体现在各个地方。

终仁宗一朝,很少有捉拿官员下狱的事情,不论是犯什么错,犯什么罪,处理的办法都差不多,要么贬谪,要么革职回家,甚至刑罚也不会加在士大夫的身上。

所以这御史台衙门,在仁宗这一朝,还真就成了个喷子衙门,只动嘴巴,几乎不动手。

从某个方面而言,站在参与政治的这些官员这个角度,仁宗朝的政治形态,是相当清明的,前所未有的清明,包括政治斗争,都显得很清明。这是史官对于仁宗一朝的记载评价,因为史官也是文人。

中国的历史,就是文人写的,所以在看事情的角度上,难免带着文人的视角。中国的历史,几乎不记载真正关于民间百姓的事情。

当然,中国自古就是一个文化大国,并非史官不记载,就难以还原古代的民间生活状态。因为中国还有更多的地方志,地方志记载的都是关于地方上的事情,自然就接地气许多。

还有一个最为接地气的历史记录,那就是家族传承的族谱,族谱可不仅仅只是记谁是谁儿子这么简单,还会记载这个家族的许多事情。

再一个就是这种东西了,比如《金瓶梅》,要想研究明朝社会真正的形态,《金瓶梅》就真正是一本百科全书了,应有尽有。

所以想要真正了解历史,看史书只是其一。每每有人说起古代是如何如何的,其实很大程度上说的是文人阶层的事情。真正的民间,其实又是另外一个形态。

甘奇这个侍御史,其实并没有什么真正的事情可以做,除了上朝去喷,下朝处理往来公文,看一看检举信之类,真没有什么大事要做。

这汴梁城,是真美,甘奇第一次认认真真逛起了汴梁城,逛遍汴梁每一个角落,带着一种难得的轻松惬意。

如今赵宗兰的生活也很充实,带着一帮汴梁城里的女文人,吃酒听曲,打马闲叙,作诗填词。

每每看到家中这种场景,甘奇总是能想起李清照。

若是不出城去看,甘奇是真觉得这个时代当真是好,民风不紧不松,百姓安居乐业,日子逍遥自在。

这种假象,是真的能迷惑人,甚至甘奇有时候也被这种假象给迷惑住了,只觉得就这么过一辈子,没什么不可以的。

这大宋朝,还真是个安乐死。安安乐乐,忽然就死了。

逛了一天汴梁城的甘奇回到家中书房,写下了一行字:一硝二炭三硫磺。

写下这一行字,甘奇下了莫大的决心。这个配方,很简单,但是这个配方其实也有许多人并不懂,以为就是硝与炭与硫磺的比例就是一比二比三。

其实不是的,一硝,这里面的一,是一斤的意思,就是十六两。后面二与三的单位,却是两。也就是说这个比例应该是十六比二比三。

写下这个东西,甘奇心中带着一种紧张。

也代表甘奇是真的要为未来打算一下了,不论怎么说,战争在这个时代,是一定不可能避免的。这个繁华的时代,不能真的就铁蹄踏破之后安乐死了。

写罢,甘奇开口喊道:“呆霸,进来,有要事吩咐你去做。”

甘霸走进书房,手中捧着半个今年的新西瓜,问道:“大哥,何事?”

“给你一张购货单,你去把上面的东西买齐,送到老宅之中去,货物一定要最好的,不能教人蒙骗了。也不得走漏一点风声。”甘奇安排着。

甘霸点着头:“大哥放心,这汴梁城,没有谁人敢蒙骗与我。”

甘奇把另外一张纸递给甘霸,又叮嘱一语:“码头那个张铁匠,你帮我给他送些钱去,他若问起,你就说过得一些时间,我有要事寻他。”

张铁匠,就是给甘奇打造简易轴承的那个铁匠,后来也给甘奇加工了许多套简易的轴承,手艺相当好。

手艺好是其次,关键是这个张铁匠还真说话算数,满汴梁城,除了甘奇这里,再也没有见过轴承这种东西了,可见这个张铁匠的人品当真值得信任,守口如瓶。

“得嘞,我知晓了,这就去给大哥办妥。”说完甘霸拿着货单,直奔码头而去,订购货物,没有比码头更好的地方了。张铁匠也在码头之上。

甘奇还想起了一个人,名叫沈括,写了一本《梦溪笔谈》,这是大宋朝了不得的一个科学家,中国古代少有的科学技术人才。

只是甘奇在汴梁城这么久,还从来没有听说过这个人的名字。但是甘奇似乎记得沈括百分之百是考上过进士的,便也知道要开始注意一下进士榜单了,沈括考进士,应该不远了。

甘奇思绪万千,忽然赵宗兰红着脸走了进来,犹犹豫豫开口说道:“夫君,妾身有一喜事……”

“什么事?”甘奇愣愣抬头,他心中还在想着沈括。

第385章 赵宗谔相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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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一章又被屏蔽了,是真不知道哪里违规了,还是被人投诉了。如果没有看到上一章的,自己想想办法吧,我再改着看看。)

  “夫君,妾身有身孕了。”赵宗兰含笑一语,便又低头羞红。

  刚才还思绪万千的甘奇,此时闻言立马站起,上前几步扶住赵宗兰,问道:“娘子可是当真?”

  “起初妾身还不确准,看过郎中之后,便也准下来了,刚刚月余,真有了。”赵宗兰答着。

  甘奇这一刻有些懵,连高兴都不知道,只是有些懵,不过也知道连忙把赵宗兰扶到一边落座。

  赵宗兰笑着说道:“夫君不必如此谨慎,早间妾身见了大姐,大姐说还早呢,不必过于担忧,吃得几帖安胎的药就是,待得肚子大了,便需要谨慎一些。”

  “胡说,生孩子这么大的事情,怎么能不谨慎?”甘奇此时才进入了一点要当爹的状态。

  “大姐都生了三个孩子了,她自是懂得的。”赵宗兰脸上有着幸福的笑。

  甘奇想了想,说道:“对,咱们家都没有一个有经验的人,老王府那边有没有年纪大一些的嬷嬷?花重金多请几个回来伺候着,如此才是稳妥。”

  甘奇心中所想,老岳父一辈子生了三十多个孩子,老王府里的老嬷嬷,那自然是经验十足。

  “嗯,夫君想得周到,那妾身就回去一趟,寻几个嬷嬷来。”赵宗兰答着。

  “你如今有了身孕,岂能让你去,还是我去吧。”甘奇说完,安顿之下赵宗兰,带着几人坐车出门。

  汝南郡王府,依旧高门显赫,只是今日颇有些不同以往,平常里甘奇到这里,只要派人前去叫门,便会先把他安排到前厅等候片刻,然后通报一下,赵曙等人很快就会出来相见。

  只是今日周侗上前去叫门,门房之人只说让甘奇在门口等候。

  这一点就已经让甘奇皱起眉头了,等得许久,也不见一人请他入内。

  甘奇心中哪里还能不想多?

  又等片刻,甘奇直接开口:“调头,回家。”

  车架慢慢调头,起步不远,忽然听得身后呼喊:“道坚,等等!”

  甘奇听出了是赵宗汉在喊,便叫住了车,赵宗汉飞快赶上来,上得车架。

  甘奇先开口:“这都是怎么了?如今这大门都进不去了?若是家中无人,也派人说一声。”

  “道坚,容我细细道来,实不是你心中所想,你可万万不能误会了。头前官家招了兄长去见,敲打了一番,便是说兄长不该与外臣交好,点名说了道坚你,说道坚以往是个税官的时候,倒也罢了,如今已是权柄在握,便要避嫌。兄长也是没有办法,头前忘记与你说,哪知道你今日忽然就上门来了。”赵宗汉解释着。

  甘奇点头沉思片刻,答道:“一家人,反倒面都不能见了……不过官家倒也说得在理,倒也不知是哪个在官家面前嚼了这舌根子。罢了,我回了。”

  “官家也说,一家人自然不能没有情分,逢年过节走动一番是应该的。今日道坚来是有何事?”赵宗汉问道。

  “哦,宗兰有了身孕,我家中没有人有此经验,想到府里来讨要几个老嬷嬷老仆妇照顾着,如此方才稳妥。”

  “宗兰有身孕了?如此大喜,你早说啊,哈哈……走走走,进府中去,也与兄长报个喜,今夜当好好痛饮一番,嬷嬷仆妇什么的,你随便挑。”赵宗汉喜出望外。

  甘奇却摇了摇头:“罢了,不惹人口舌,今日到得门口,便算报了喜,仆妇你安排着,你若不会安排,便问问大姐,让大姐挑好送来就是。”

  赵宗汉心中莫名有些难受,也明白甘奇之意,口中叹了一语:“偏偏生在这帝王家……”

  “你下车吧,我回了。”甘奇说道。

  赵宗汉下了车,与甘奇拱手,看着甘奇的车架慢慢驶离,留在原地,便是个长吁短叹。

  不知什么时候,这汴梁城忽然起了一些传言,说那虢国公赵宗谔近来频频入宫,深得官家喜爱,不是留着吃席,就是陪着官家听上几曲,甚至还陪着官家批阅一些奏折,国家大事,官家也经常会问他一两句。

  这种话,起初说是宫里的下人传出来的,后来达官显贵们也说得言之凿凿,连得那些高门家眷们也当茶余饭后来谈。

  甚至有人说官家兴许有意再立皇子。

  这种话若是有高门之人说出口,那便全城皆知。

  如今那虢国公府,忽然间门庭若市起来。门庭若市倒也不是说朝中达官显贵都往他家去,当官的鲜少有愚蠢到这个地步的。

  之所以门庭若市,是因为虢国公赵宗谔,以往打马踢球的,相扑搏戏听曲宴席,交际圈实在不小,以往别人只把他当做一个闲散贵胄,陪着玩陪着乐,说不定还有一些得罪了的,也不怕。

  而今不一样了,以往只是陪着玩陪着乐,如今那些人一个个都想着有个从龙之功,说不定来日这位国公爷真登基了,指头缝里流出一点好处,也够受用一辈子,若是念着旧情封个什么官职,那就再好不过了。

  汝南郡王府那种地方,是寻常人攀附不上的,那位赵皇子,以往深居简出,也认不得这么多人,想攀附也没有门路。

  如今这位虢国公,那就不一样了,门庭若市也是正常。

  这种事情,自然也会传到甘奇耳朵里,甘奇只是笑了笑,想起了一个人。这个人是后来的宋徽宗赵佶,好好一个闲散王爷,能作诗填词,书法绝佳,画技也是不凡。他哥当了皇帝,所以赵佶一辈子从来没有想过皇位会与他有什么关系。

  哪里想到忽然有一天,他哥短命死了,赵佶就被抬到皇位上了。那时候,赵佶身边,无数人都发迹了,会玩会乐的,会闹会踢的,吹拉弹唱的,那都鸡犬升天了。

  这大宋朝的皇位,有时候还真就跟儿戏一样。太多从来没有经过什么斗争考验的人,说当皇帝就当皇帝了。

  甘奇知道,这是韩大相公再次发功了,手段不凡。

  如今妻子怀孕,甘奇便又把赵宗兰送到了乡下去,城内不是一个安胎的好地方,不说其他,就说这汴梁城里的水井,水质就不太好,虽然还没有像最后的长安那样彻底成了卤水,但是一百多万人口在这里吃喝拉撒了这么多年,便也好不到哪里去。

  要说吃水这个问题,中国古代的水质环境一直极好,特别是乡下河流,那真正都是清澈见底。

  中国人从古至今,其实就喝水来说,都是不烧开的,也就是说河边或者水井里的水,打起来就喝。一辈子都这么喝,能活七老八十的,依旧能活七老八十。

  中国人喝开水,还是后世的事情,真正的起源是民国时期,那时候还有一个运动,就是喝开水运动,当然,这是科学观念的进步。中国人喝开水,民国开始倡导,一直到解放后才真正大规模普及。

  甚至中国人喝开水,还发展出了独特的理念,那就是要喝热开水。全世界喜欢喝热开水的,也就只有中国了,热开水包治百病。

  甘奇把赵宗兰带到老宅里,但凡不上值,甘奇也会在老宅里不出门,躲在后院不知道鼓捣一些什么。

  码头上的老铁匠也接到了甘奇的生意,也开始鼓捣了。

  甘奇那里,有碾磨用具,有各种秤,有黑乎乎的各种粉末。

  还有各种石头,方解石、硅石之外,还有各种颜色的石头,砸来砸去。

  甘霸在一旁帮手,主要负责砸石头,还时不时开口:“大哥,这块石头好,砸起来火花大。”

  甘奇看了过去,甘霸连忙又砸了一下地上的石头,甘奇摇摇头:“这火花还是小了点。若是这些石头不堪用,你去问问那些石匠,在山里凿石的时候,有没有在石灰岩附近发现一些球状的,棒状的,亦或者葫芦状的结核石……呃……倒也说不清,你便让他们把石灰岩附近一些奇怪的石头都带来卖与你。”

  “哦,明白了。”甘霸也不多问。

  甘奇这是要选一种火石,这种火石常常伴生在石灰岩之中,火石就是在击打之下能迸溅火星的石头,这种石头的作用极大。

  作用大到在被击打的时候,能瞬间点燃火药。

  点燃火药了能干嘛?

  这就是枪了,燧发枪。有别于火绳枪的燧发枪。火绳枪就像放鞭炮一样,得拿着火源去点火捻子,然后才能点燃枪膛里的火药,再击发。局限性太大。

  甘奇想弄一支燧发枪试试,不用带火源,也不用火捻子,扣动扳机让撞针砸向火石,立马击发。

  火药也是困难,甘奇亲自动手,一应原料,甘奇是碾了又碾,磨了又磨,筛了又筛,甚至动手亲自慢慢挑选,耗尽心神,只为能弄出一点真正好用的火药出来。

  甘奇也是个人才,家里妻子养胎,他就在家里造起了枪,还实验起了火药。不过甘奇也小心谨慎,每次混合实验,都是一点点,从来不敢弄多了,也怕把自己炸伤了。

  要试验火药威力的时候,甘奇也会带着几个人离得远远,噼里啪啦,呲呲呲呲,不亦乐乎,仿佛找到了一点孩童时期的乐趣。

  开心事有,烦心事也要来。

  虢国公的帖子来了,这位虢国公竟然派人来请甘奇,这实在出乎了甘奇的意外。

  甘奇倒是欣然赴约了,还是樊楼。

  虢国公赵宗谔身边,七八个人,有儒衫文人,又华服显贵,有逗弄气氛的下人。

  甘奇一到,赵宗谔起身相迎,开口便道:“素闻汴梁甘夫子,才高八斗,仁义在心,勇武不凡,今日一见,果不其然,当真是闻名不如见面,见面更甚闻名。甘夫子快快头前坐。”

  甘奇回着礼,左右看了看众人,头前首席左侧,一屁股坐了下来。

  立马就有人给甘奇倒上了酒。

  赵宗谔抬杯:“甘夫子请。”

  不想甘奇忽然伸手一拦,笑问一语:“国公今日相请,且先把事情说了,再饮不迟。”

  赵宗谔也不尴尬,把酒放了下来,笑道:“甘夫子果然非寻常人,那我就直说了。”

  甘奇兴许多少猜到了赵宗谔要说什么,所以故意环视左右,以为此时赵宗谔要屏退左右,与他一人私聊。

  不想赵宗谔直接开了口:“甘夫子乃是汴梁士子之魁首,朝堂栋梁之大才,更是官家面前有数的红人,升官也是极快。乃世间少有之大才,平常里多听闻甘夫子大名,所以今日才着人把夫子请来,愿与夫子成好友,成至交,便是不胜荣幸。”

  甘奇听到这里,问了一语:“可是韩相吩咐国公今夜请我?”

  甘奇如此怀疑。

  赵宗谔立马说道:“非也非也,韩相日理万机,哪里管得这么些小事?”

  甘奇盯着赵宗谔看了片刻,觉得赵宗谔不是说假,便道:“那国公今日就不该请我了,这一遭,怕是恶了韩相。”

  赵宗谔又笑道:“甘夫子所言,我倒也明白一二,也听人说夫子与韩相有嫌隙杯葛。不过夫子放心,只要夫子与我交好,韩相那边,自然有我去说项。定教夫子与韩相往后亲如一家。”

  甘奇微微一笑,抬头看了一眼赵宗谔。

  自作聪明的人,从来不缺。赵宗谔看上了甘奇在年轻一辈文人中的名声,看上了甘奇在皇帝面前立的大功,兴许也看上了甘奇手中的报纸。所以今日想把甘奇收入麾下,助长他的势力。

  这么想,倒是没有什么不可以,算是聪明,知道甘奇手中资源多。

  但是今日赵宗谔这么做,就真的是自作聪明了。

  见得甘奇不语,赵宗谔立马又道:“我也知道你乃是王府的女婿,但是宗实其人,向来薄情寡义,不与一般人来往,也少念旧情,我还听说你头几日去那王府,都吃了闭门羹。我就不同了,你问问他们,以往我连个国公都不是,他们就伴在我身边不离不弃,而今我成了国公,对他们那也是一如既往的好。我这个人,就是讲义气,念旧恩。”

  甘奇又看了看左右七八人。

  众人见得甘奇的目光,还以为甘奇是不信赵宗谔的话语,众人连忙开口。

  “甘夫子,国公爷可当真是最念恩情了,世间少有的重情重义之人。”

  “夫子有所不知,昔日里在下进京赶考,若非国公爷帮衬,那真是要露宿街头了。”

  甘奇笑了笑:“国公当真该回去问了一问韩相……”

  “问韩相作甚?韩相待我自然是恩重如山,但是也不至于事事都要问他,交个好友而已,此事若成,到时候我自带着夫子上韩相那里拜见,说不定韩相还需感谢我呢。”这话倒也有道理,甘奇每日在朝堂喷韩琦,忽然赵宗谔把甘奇变成了自己人,韩琦岂能不高兴?

  赵宗谔还是有点信心的,便是心中觉得自己比赵曙重情义,也觉得甘奇最近是受了气,还觉得自己真有机会与赵曙争夺一番了。

  却没想过,赵曙都不敢见甘奇,偏偏他赵宗谔就敢请甘奇吃饭。不过话也说话来,赵曙是皇子,他赵宗谔可不是皇子,也就少了许多避讳。

  赵宗谔今日,那是实打实三顾茅庐,礼贤下士。

  甘奇依旧只是个微笑:“罢了,国公爷今日这宴席,我怕是没有口福,国公爷问过韩相之后,若是再来请。”
第386章 下官多谢韩相栽培之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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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宗谔想要拉拢甘奇的事情,韩琦是肯定会知道了。

  韩琦能怎么办?一边笑着敲打暗示一下赵宗谔,一边气得七窍生烟,还得反复与赵宗谔说他与甘奇仇怨有多深。

  赵宗谔也并非完全傻,便也多少有些明白了,再请甘奇吃饭的事情,也就不会再发生了。

  尴尬的是韩琦,夜晚难免,觉都睡不着,这个甘奇,当真如芒刺在背,如今又是侍御史,朝堂小事之上,韩琦也受够了恶心,大事之上也没有一件事情是顺的,如今好不容易有了一个釜底抽薪的计策,转过头来,赵宗谔竟然想要去拉拢甘奇。

  韩琦真是一个头两个大。站在韩琦的角度而言,每天被一个从六品的小官弄得心神不宁,他这个宰相当得是真的很憋屈。

  半夜不睡的韩琦,在院中踱着步子,此时如何也要想出一个万全之策,把甘奇彻底解决了,就算不能彻底解决甘奇,也要暂时把甘奇解决了,不能再让甘奇坏了大事。

  想来想去,韩琦倒是也想到了一个办法,兴许能成。

  这个办法说出来也不算多么高明的事情,之前韩琦只想着把刚刚当上知开封府的冯京调走,此时回头一想,这种办法用在甘奇身上,似乎也是可以的。

  既然皇帝看重甘奇,必然也会对甘奇的未来有些安排,以后也会有重用。既然要重用,那有一桩事是甘奇如何也绕不过去的,那就是到基层去工作锻炼,没有这个经历,甘奇便不可能步步高升。

  那么对付冯京的办法,用在甘奇身上,应该比较容易成功。冯京是有基层任职经历的,而甘奇正缺这个资历。

  把甘奇调走,似乎真的能行。

  韩琦思前想后几番,长出一口大气,决定好之后,只等天一亮,韩琦就先到了政事堂,然后又去了吏部,在吏部待得许久之后,把一切准备妥当,到得下午韩琦才入宫而去。

  再次面圣,老皇帝依旧穿着一身红色官袍,坐在御书房的木头椅子之上,这位老皇帝的简朴,还真不是其他皇帝能比。

  “陛下,老臣此来是要禀报一些官职空缺之事。”韩琦这个开场白,是准备好的。

  “说一说有哪些官职空缺。”老皇帝并不抬头,一边处理着公文,一边答着韩琦的话语。

  “朝廷之中,御史中丞空缺,地方上,河东太原知府空缺,河北西路赵州知州空缺,河北东路博州知州空缺,京畿也有两个知县上书致仕,江南婺州知州任上病逝,也当补缺。还有……还有福建路泉州知州刚得升迁,需要补一员知州。”韩琦慢慢答着。

  老皇帝点着头:“御史中丞之事,先且搁下,待朕思虑一番。其他职位,着吏部差调就是,报上来批阅一下即可。”

  老皇帝只在意御史中丞,这个职位对皇帝来说很重要,都要亲自把关。其他地方州府的,老皇帝便不那么看重了,也操不来这么多心。

  韩琦却直接从怀中拿出一张纸呈上,口中说道:“陛下请看,吏部的人选皆在其上,每个职位都有三个人选,第一个人选便是吏部的意见,还请陛下定夺。”

  这办事效率,当真不错。老皇帝很是认可点头,拿起名单看了起来,其实大多数人他也不认识,或者说见过了也不记得了,看着一个一个的人名,老皇帝其实也没有什么意见,天下这么多官员,他再如何博闻强记,也不可能了解每一个人。

  只是老皇帝忽然在名单上屡次看到甘奇的名字,婺州知州的第二人选,博州知州的第三人选,泉州知州的第一人选。

  这是怎么回事?老皇帝抬头看了看韩琦,开口问道:“缘何哪里都有甘奇?”

  “回禀陛下,老臣知晓陛下对甘御史看重有加,老臣也知晓甘御史能力出众,才华不凡,来日必是朝廷栋梁之才。甘御史年纪轻轻,若想担当重任,必要经历一番磨练,到地方州府任职也是必不可少的资历,所以老臣以为,如今商税事情已了,又值朝堂事少之际,此时机会正好,把甘御史放到地方上任职几年,好好磨练一番,再调入京城,便可真正堪当重任了。”韩琦这一套话,说得无懈可击,一切都是为了甘奇好。

  老皇帝哈哈大笑:“可是因为他最近总是在朝堂之上与你不对付,所以你想把他支走?”

  老皇帝一语中的,但是韩琦也极其聪明,故作尴尬一笑,说道:“老臣惭愧,陛下若是不如此说,老臣自己还真没有意识到这一点,陛下如此一说,老臣似乎还真有一些私心在其中。不过老臣还真不是为了打压与他,若说能力才华,朝中能及得上甘御史者,少之又少,如此能臣,不为其前程考虑一番,便也是老臣的失职。如今看这朝堂,皆是白发苍苍之辈,便是能上朝的五品六品官员,年纪低于四十之人也是屈指可数。如此景象,不免让老臣想起了当年,当年老臣随着范文正公革新官制的时候,不过三十五岁,那般年纪正是锐意进取之时。再比如今,这朝堂多少有些暮气沉沉之感,新老臣工,青黄不接。此时不培养年轻能臣,更待何时?”

  这话说得当真让人感动,昔日庆历新政的许多事情,老皇帝在这一瞬间历历在目,似乎还真如韩琦所言,那时候的朝堂,中流砥柱还真有许多都是黑发之辈。如今这朝堂,放眼望去,皆是一派暮气。这朝堂似乎随着皇帝年纪的增长,也慢慢老了。

  韩琦提出的问题就是青年官员的培养,这话是真的很有道理。

  老皇帝一时间有些唏嘘之感,又低头看了看那份名单,开口说道:“泉州太远,赵州博州略微贫瘠,江南婺州算是比较繁华……”

  老皇帝只是单纯评价一下。

  韩琦立马开口:“老臣所想,便是越艰苦之地,便越是锻炼人,也越能知道民间疾苦。甘御史乃是汴梁生人,又是豪富之家,难免少见了一些民间疾苦。所以老臣才授意吏部如此安排。”

  老皇帝点了点头,也觉得韩琦说得有道理,却还是说道:“不若把甘奇召来,听他自己如何作想。”

  韩琦其实不愿意把甘奇召到当面来,只想说服了皇帝之后,便安排下去,由不得甘奇多言。但是此时老皇帝开口了,韩琦便也只有点头说道:“还是陛下周到,便听听甘御史自己如何作想。”

  老皇帝示意了一下身边的小太监,小太监立马飞奔而去。

  不得多久,甘奇就被从御史台召进了宫内。

  看见韩琦的那一刻,甘奇心中就知道有问题,不过也不着急。

  老皇帝把那份吏部名单给甘奇看了,然后开口:“道坚可愿意往地方州府为官?”

  甘奇看着名单,博州、赵州、婺州、泉州,这是什么意思?要把自己调走?

  韩琦生怕甘奇此时出一些什么歪理邪说把皇帝给说动了,也是如今韩琦还真有点怕了甘奇那张巧舌如簧的嘴巴,觉得甘奇真有可能弄点什么奇怪的理由留在京城,所以立马说道:“甘御史,陛下对你的厚爱,当真是旁人羡慕不来的,如今安排你往州府任职,便是磨练,要不了几年,待得再入京,必有重用。有了州府的资历,以甘御史之才能,来日步步高升不在话下。”

  甘奇这就明白了,韩相公的手段,真的厉害,值得学习。这是要把他这个眼中钉肉中刺支走的意思。

  甘奇脑中飞快运转着,权衡利弊得失,当大官是要当的,所以到地方州府任职是一定少不了的,满朝文武所有人,都不可能避免的事情。

  这个时候,到底能不能走?走不走得?

  老皇帝还能活两年多,不到三年。又正是皇子之争,这一走,万一赵曙失势了怎么办?万一真让韩琦把赵宗谔推上去了,那问题就大了。

  韩琦见得甘奇没有立马答话,又说一语:“当然了,甘御史刚立大功,此番去州府,这侍御史的官职,也当寄禄在御史台。”

  这话不用韩琦说,老皇帝心中自然也是这么想的。

  甘奇的组织关系肯定还要放在中央,不会放到地方上去。寄禄的意思,就是寄存俸禄之意,大概就是借调的意思,把一个人从原单位借调到另外一个单位,但是原单位的工资还继续发,这就是寄禄。

  不过寄禄官,更多的意思是给你一个官职,给你俸禄,但是不给你实权,这是比较普遍的,恩荫官员里大多都是这种寄禄。

  甘奇终于开口了:“回禀陛下,臣愿意去泉州。”

  这一句话,出乎了韩琦的预料,更出乎了老皇帝的预料。

  老皇帝意外是意外,却是很满意,哈哈笑道:“哈哈……泉州可远着呢,三千里路,你可想好了?”

  韩琦带着眯眯笑脸,心想这小子终于犯傻了,若是博州,那三四百里的路,来去几日就是。最重要的是近地方,消息也灵通,做出了一点什么成绩,请功都近。偏偏这小子选个泉州,泉州山高皇帝远,传个消息都十万八千里,待得韩琦事成,这小子这辈子也别想回来了。

  甘奇哪里不知道韩琦心中那点小算盘,甘奇敢走,便是胸有成竹。

  利弊得失,甘奇是深思熟虑了的。人生很长,从六品的官,如果就在京城这么混下去,还真有点浪费时间。甘奇其实也有点羡慕冯京,进官场十年就知开封府了。

  但是甘奇还是觉得十年才当首都市长,还是太慢。

  那捷径就一定要走,别人以为泉州路途遥远,不是个好去处,此时的甘奇却觉得泉州就是一个好去处。

  因为泉州可以快速立功,赵州博州婺州这种地方,其实没有什么功劳可以立,所以是真的去混资历的地方,那就真得在地方待几年。

  但是泉州可以快速立功,只要能快速立功,就不用待几年时间了。甘奇有信心,两年之内,一定会调回来。

  至于什么皇子,什么赵宗谔的事情,甘奇也有后手,最近一段时间,甘奇可没有闲着。

  所以甘奇又道:“陛下,要去地方州府,那自然就不能去享福之地,如江南婺州之地,乃鱼米之乡,何人去为官都一样。臣就要去那看得到真正民间疾苦之地。不知真正的民间疾苦,何以为官?”

  甘奇这话,说得大义凛然。

  老皇帝听得高兴不已,心中只觉得果然没有看错人,口中也连连说道:“好,当真极好。你若愿去三千多里之外的泉州,便给你再升一级,升到正六品又何妨?”

  这是意外之喜,又往上撸一级。甘奇却答:“陛下,臣想去泉州,还有他想。”

  “嗯?说来听听。”赵祯答道。

  “陛下,泉州之地,虽然地处偏僻,但那里乃是胡商聚集之所,往来商船无数,还有许多胡人聚居其中,也是海口关防要地。臣去那里,一要对泉州胡人进行管制,教他们信服王化,安纪守法。第二点便是最重要的,便是海关,所谓海关便是关税所在,进出货物都要严格收税,如此也是重中之重。”这就是甘奇要去泉州立的功。

  韩琦闻言笑道:“倒也听说泉州有胡人,想来也没有几个,至于关税之事,泉州衙门每年倒也有报备,只是并无多大的数额。都是小事尔,甘御史只管去办妥。”

  这大宋朝,所有人的目光都放在了北方,三千多里之外的海滨泉州,从来都不在朝廷眼中。

  所以哪怕是韩琦,其实也不知道泉州具体的情况。不知道那里的胡人聚集到了多大的规模,不知道那里各种信仰是寺庙林立,不知道那里的海上贸易是何等的繁荣。

  朝廷不知道这些,所以给泉州埋下了巨大的隐患。这个隐患大到以后的泉州胡人,竟然敢揭竿而起,光明正大的对抗官府。

  甚至后来很长一段时间,泉州几乎就成了胡人的地盘,管理码头地方,欺压当地百姓。

  再后来,泉州胡人甚至成了蒙古人的帮凶,宋朝最后的皇帝被逼跳海,泉州胡人更是起了很大的作用。那时候的泉州也真正成了胡人的泉州,几乎独立成一国,杀戮泉州本地百姓,组织军队,据城而守。

  这些历史,都埋在史书之中,没有几个人去翻看。

  泉州海关,朝廷不重视,那是因为朝廷压根就不知道泉州那里的海贸有多繁荣,甘奇却知道。那里可以收的关税,不可能是一个小数目。

  甘奇此去,就关税一样,就是莫大的功劳,要把整个朝廷都吓一跳。还要把许多事情,都扼杀在萌芽之中。

  所以甘奇只是点头笑了笑:“便是这些小事,下官此去,也当尽心尽力办好。”

  老皇帝很是高兴,说道:“此去泉州,路途遥远,你在汴梁里把事情都安排妥当了,也不急着出发,若是到得泉州,做出政绩了,回来朕再给你升官。”

  甘奇这样的臣子,觉悟真的高,忠君为国的榜样,那么多好地方不选,非要去几千里之外的偏僻之处,还那么有能留,作为皇帝的赵祯,岂能不喜欢这样的臣子?

  “谢陛下皇恩浩荡。”甘奇答谢。

  韩琦心情也好,万事大吉了,也出言勉励几句:“甘御史能自请泉州为官,当真是众多年轻臣工该效仿之榜样,若是人人都如此,天下必将大治,国泰民安。”

  甘奇也笑着看向韩琦,心中也在笑,似乎在说:让老子走?临走也要坑你一波大的,等着。

  老皇帝也把韩琦拿来夸了几句:“韩相为国,当真是尽心了,道坚往后若是能成大才,当要感谢韩相今日栽培之恩。”

  甘奇笑着,扯着嗓门喊道:“下官多谢韩相栽培之恩。”
第387章 韩大相公的人生巅峰
大宋猛虎全文阅读作者:祝家大郎加入书架
      甘奇要去泉州赴任,有一个问题,那就是赵宗兰刚刚怀孕。

  世间之事总是这般,在这个时代,妻子怀孕了,从来都不是可以拿来拒绝公事的借口。

  如果甘奇真的一去一年多,孩子出生的那一刻,甘奇也是看不到的。

  带着赵宗兰一起去,也是不太现实的一件事情,这个时代的远行太过舟车劳顿,实在不适合一个孕妇,赵宗兰若真要随着甘奇去福建,十有八九得流产。

  甘奇要走,赵宗兰默默无语,慢慢给甘奇安排着,带些什么衣物,那些笔墨顺手,带哪些人随身护卫,带那些人在身边伺候。皇家女子,知书达礼,不吵不闹不悲,皇命之下,只留自己心中苦楚。

  不是有那么一句诗吗?忽见陌头杨柳色,悔教夫婿觅封侯。不知赵宗兰此时有没有一点悔教夫婿觅封侯的意思,兴许她也一直并没有想过非要让甘奇封侯拜相的……

  家国大事,儿女情长。

  赵宗兰并不哭,吴巧儿却已泣不成声,连带张淑媛也暗自落泪。

  甘奇就坐在院中,看着众人忙碌着,甘霸还被吴巧儿吩咐着出门,买这买那,买泉州没有的东西,比如西瓜,哪怕西瓜在盛夏留不得很久,也要买上一些给甘奇带去。

  东西收拾清点了一下,赵宗兰开口说道:“夫君,便让淑媛妹妹陪着你去泉州吧,如此身旁也有个人伺候着。”

  甘奇点了点头:“嗯,带着淑媛与春喜便是。”

  甘奇心中看着这个家,离别的伤感其实并不浓厚,一去超不过二年便回来了,这大概就是男人与女人的区别所在。

  “夫君一路上定要多多保重,也要多多小心……”

  甘奇安慰一语:“还有几天呢,不必伤感,东西清点一下就是,不必急着装车。”

  赵宗兰点着头,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有话想说,但是终究没有开口。

  甘奇出门而去,先去了码头上的铁匠铺,拿回了一些东西。

  这些东西里最重要的就是一根钢管与一个弹簧片。

  钢管是这个老铁匠用一根反复锻造的实心铁棒掏出来的,这是个什么工艺呢?就是把实心的铁棒硬生生从中掏空,打磨,成了一根小小的钢管,一尺多长。这个工艺效率相当低,也耗费了老铁匠与几个徒弟好几个日夜。这就是枪管了。

  弹簧片,也是凑合的东西,弹性不错,但是碍于材料原因,耐受度肯定不行。也就是说这个弹簧片,用的次数越多,弹性就会越差,甚至还会变形。保险起见,弹簧片自然要多准备一些,弹性不行了就得换。

  火枪这个东西,说容易也容易,哪怕是北宋中期,其实已经就有了。所谓突火枪,用竹管,里面装火药,火绳点燃,里面发射一些东西,只是因为火药与材料的限制,威力感人。但是这玩意已经就是火枪了,严谨一些说,这就是火绳枪。

  回到家中,甘奇开始组装自己的这支燧发枪,其实原理很简单,后世孩童过年的玩具里,就有燧发枪这种东西,一把塑料枪,扣动一下,啪一声,仅仅也就是啪一声。

  这支枪,有一个坚硬的枪管,只是没有膛线,枪管太短,远距离也就不谈什么准度了,有一个弹簧扳机,有一个火石在击锤之下。只是打造的工艺,实在不适合批量生产。

  装好了这支枪,甘奇反复击发了几下,还算满意。带上自己亲手制作的火药,带着一些铁砂与铁珠子,便出门而去。

  到得野外,汴河之旁。甘奇开始摆弄着自己的这把燧发枪,倒入少许火药,用纸团塞进,捅实,倒入一些铁砂。

  “都让开,到我后面去。”甘奇与甘霸几人喊着。

  几人飞快跑到甘奇身后,甘奇略带紧张扣动着扳机,嘭的一声,火光一闪,浓烟滚滚。

  甘奇只觉得自己的手臂传来一股巨力,不自觉往上跳动了一下。

  目标是一棵河边柳树,众人都围上去看。

  一大块树皮早已不见,白白的树干也被打烂了一片。不过仅仅是外表而已,并未深入其中。

  甘奇摇了摇头,只觉得这威力不太令人满意。

  一旁的甘霸却一脸惊讶:“大哥……这东西,好生厉害。”

  甘奇不答,用缠着布条的小铁条把枪管清理了一下,再倒入火药,这回甘奇加大了药量,然后再用纸团塞紧,再用铁条捅实,扳起上面的击锤,如此也就把簧片扳上了。

  然后对着柳树再次扣动扳机,击锤击打在火石之上,火石火光一闪,枪却没响。

  甘奇倒也不气馁,他知道燧发枪有这么一个瑕疵,那就是并不能保证每一次击发都会成功,能保证十次击发成功八九次,那已经就是工艺顶尖了。

  不过问题也不大,击发不成功,只需要用大拇指再次把击锤扳起就是,立马又可以击发,这个过程一秒钟都不用。

  枪终于响起,这一回巨力更甚,震得甘奇不自觉退后了一步。

  一股浓烟升起,甘奇抬手挥了挥,走上头前几步外的柳树。

  这一回,那柳树之上,一片模糊,细细查看之下,许多铁砂深入其中一两寸。

  这个效果,甘奇满意了,可以杀人了。

  甘霸在一旁目瞪口呆:“大哥,这东西,旁人拿来放鞭炮,到得大哥手中,竟有如此威力,杀人夺命,不在话下,我的个乖乖,大哥,给我也来一支吧。给兄弟们都配上,人手一支。”

  甘奇一边清理着枪膛,一边笑道:“再来一支两支的不难,但是若想人手都配一支,那就不现实了,这火枪太过耗费工夫,张老头带着几个徒弟,这么多天,才掏出一支枪管。若是想要打造出更多,那还得下大工夫改造一下打造工艺,不是一时半刻的事情。”

  火枪的枪管,是重中之重,想要做出合格的枪管,用掏空这种方式是无可奈何之举。用其他方式,比如浇铸,工艺上是不合格的。这个时代浇铸金属器具,做一些盛装器皿之类倒是无妨,做枪管就有很大的隐患了,其中气泡杂质是不可避免的,那么炸膛这种事情必然大量发生。

  哪怕到得明朝,火枪依旧不好用,火炮之所以能用,那是因为不断加厚炮管,还要用铁箍去加固炮膛,这才能保证火炮堪用。这也导致随便一门炮就重达上千斤,甚至一吨重。但是火枪不可能造成几十斤来用,那就没有什么意义了,那就真的成了一个铁疙瘩。

  制造枪管,中国一直到得清朝,许多地方还在用砂轮钻来钻实心铁棒的工艺,其实就是掏空的办法,只是工艺稍微进步了一些,有专门钻枪管的手工机器了,想来比张铁匠纯手工制作要快速许多。

  工艺进步,才是火器的未来。

  甘霸有些气馁,他的脑回路有些不同,义气当先,开口说道:“那……弟兄们都没有,那我也不要算了。”

  甘奇已经再次上好了火药,这回不用铁砂了,而是上了一粒铁珠子,扳起击锤,再发一枪。

  一阵浓烟之后,再看那株老柳树,剧烈摇晃了几下,上前一看,铁珠子深深陷入了树干之中,三寸不知。

  “大哥,这玩意,这么近,能破甲了。”甘霸再一次表达了自己的震撼。

  甘奇点点头:“火枪破铁甲,不难。因为铁甲坚硬有余,韧性差了一些,太脆了,反倒是有一种棉甲,抵御火枪比较有效。”

  棉甲这玩意,就是纤维制造的甲胄,把棉花反复拍打,让棉花纤维紧密结合在一起,制作成甲胄。这种甲胄的模样,就是清朝八旗军穿的那玩意,一身白,加上许多铆钉。

  铁甲这种东西,在宋朝发展到了顶峰,随着明朝清朝的到来,就慢慢落伍了,因为铁甲是真挡不住火枪这玩意。明朝中后期战场,火枪就是主要武器之一了,棉甲也就应运而生,棉甲里内衬铁片,又可以挡火枪,又可以挡冷兵器,也是很大的进步。

  “棉甲?”甘霸有些愣,因为这个时代,中国还没有棉花,确切来说,是还没有大规模推广棉花。而今棉花还只在西域有。中国人也还没有穿上棉衣棉袄,布的原料,还真要是麻与丝绸。

  甚至此时的中国,还没有“木”字旁的这个“棉”字。只有“纟”旁的这个“绵”字,绵羊之绵也就是这个绵。

  甘霸如此一提醒,甘奇脑中飞快运转着,棉花是西域传来的,如今西域的东西,在泉州极为多见。

  甘奇不免想着这回去泉州,万一寻到棉花了,那就是大收获了,棉花实在太过重要,不在造什么棉甲,就是保暖这一项,棉花的重要性就是无可取代的,成本低,生产量大,对于中国北方意义重大。

  冻死,也是古代中国人很大的伤亡原因。有了棉花这种作物,就会很大环节这种现象。甚至对于军事也有很大的促进作用,天寒地冻的地方,每个士兵都穿着一件大棉袄,不知可以挽救多少士兵的生命。

  想着想着,甘奇收拾好火枪与一应事物,把火枪别在腰带之上,有些不舒服,想了一想,准备再弄个枪套,如此别在腰间就舒服了。

  收拾好火枪,甘奇就准备开始收拾人了。

  这都要离开汴梁了,甘奇往王府去了一趟,算是辞别。

  这回赵曙是正大光明见了甘奇,辞别的事情,便也不怕什么口舌了。

  见赵曙,是甘奇有许多事情要交代他。最重要的一点就是以不变应万变,不论发生什么事情,就坐在家里不出门不见人,如此就可以了。

  怕就怕赵曙心急之下要出门到处去走动,那就麻烦大了。

  不过这一点甘奇还是放心的,赵曙二三十年谨小慎微,早已习惯了这种状态,赵曙是沉得住气的人,这一点甘奇倒是不那么担心。

  赵曙是不必过于担心的人,但是韩琦是不能不担心的人。

  要对付韩琦,甘奇的后手自然要留好。

  甘奇便又去见了冯京,两人商议了许久。

  甘奇又去见了张唐英,交代了许多事情。有些事情,历史上本该是张唐英的弟弟张商英来做的,只是许多事情忽然提前了,张商英还未到御史台来工作。

  交代好许多事情之后,甘奇又开始处理起自己生意上的许多事情,该交代的要交代好,还安排的也要安排好。这一去,至少一年多,为了这一年多生意正常运转,甘奇每一顿都设宴,请着一个一个的心腹掌柜之人,推心置腹,晓之以情动之以理,还给钱给恩惠,最后自然还要嘱咐许多话语。

  最后与包拯王安石等人辞别。

  再去与皇帝辞别,还找皇帝要了几个人。皇帝又勉励了一番甘奇,把甘奇要的几个人也允了。甘奇倒也不是要什么大人物,就是史洪磊与折克行等几个军汉,算是一路上的护卫。史洪磊得了枢密院的命令,赴任泉州兵马都总管。

  甘奇终于出发了,汴河码头之上,一箱一箱的东西往船上搬着,甘霸与周侗跟着甘奇一起走,还带了四十多个膀大腰圆的汉子。狄咏留在京城,照看着诸多产业。

  史洪磊与折克行也带了一队铁甲,三四十人。

  甘奇还带了几个账房掌柜的一同南下,人之外,甘奇待得最多的东西就是钱了。

  有些事情甘奇从来没有明说,但是带这么多钱南下,就代表甘奇还有其他事情要做。泉州之地,乃是大宋朝造船业最发达的地方,大宋朝的造船业,在同时代而言,也是世界领先的,哪怕是渡洋而来的外国人的船只,也比不得大宋朝的工艺水平。

  哪怕是大航海时代初期,中国的造船工艺也吊打世界,西方的船只在郑和的船队面前,那是不值一提的,郑和下西洋用的大船,能在上面养马队。西方大航海前期的船,人都没地方住。

  当然,郑和的船队,也就是古代中国航海事业最后的高潮与狂欢,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宋朝泉州的贸易对象,主要是阿拉伯人,当然也有波斯人,但是这个时候的波斯,早已都是MSL,也有一些海外移民并非这个教派。另外还有拜火教或者说祆教,这是摩尼教的起源,也就是方腊起义的教派。还有一些景教,景教就是基督教的分支,如今也有一些正规的天主教徒。这些都聚集在泉州。

  大宋的瓷器丝绸茶叶等贵重之物,从泉州出发,通过南海,过马六甲,过印度洋,就到了阿拉伯世界。阿拉伯人再通过地中海,就能到欧洲,如今地中海上最会做生意、最会航海的就是威尼斯人,威尼斯人从地中海南岸载上货物,到地中海北岸,就成了黄金。

  陆上丝绸之路,到了大宋就几乎断绝了,这也逼得那些西方胡人走海路而来,这就是泉州兴起的原因,因为走一趟中国,实在太赚钱了。

  大宋朝的船也会出海去,主动运货出去,后世的南海,一次一次打捞起宋代的沉船,里面精美的各种物品,都以万数来计。

  北宋还只是起步,到得北宋中期,这条贸易路线已经形成了很大规模。但是宋朝朝廷一直到得哲宗年,才会把视线稍稍转向泉州这个地方,开始设立泉州市舶司来管理海贸之事,到得南宋,丢失了广阔的北方,首都也到了杭州,泉州也就没有那么远了,而且泉州这个地方还有钱,正是偏安一隅的南宋需要的,所以南宋才真正把泉州当成一回事了。

  只是南宋时候的泉州,外国人的势力已经真正成型,到得南宋后期,甚至连市舶司的官都是外国人在当。这也就直接导致了后来的悲剧,外国人在南宋败退之时,不准皇帝入泉州来驻守,在泉州一次就杀死了三千多宋朝宗室子弟,甚至还帮着蒙古人追杀宋朝皇帝。

  这个追杀宋朝皇帝的人胡人名叫蒲寿庚,因为帮助了蒙古人,所以一辈子荣华富贵,也把泉州变成了他自己的王国。一直到得明朝,朱元璋登基的时候,才把蒲寿庚的坟墓刨了出来,把泉州蒲氏定为余孽,男子全部充军,永世不得读书为官。

  甘奇此去泉州,两个事,管理胡人,杜绝后患。然后就是赚钱,为朝廷赚钱,也为自己赚钱。甚至甘奇还想要一支自己的舰队。

  运河之上,甘奇租用的两艘船,一路顺风南下。

  汴梁城里,韩琦心情大好,如今终究是他棋高一招,甘奇甘道坚,不过竖子小儿,股掌之间,大患已除。

  接下来,韩大相公就可以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了。

  韩大相公四方奔走之下,事情慢慢就差不多了,甘奇已经在运河之上一去千里,再也没有人能阻挡韩大相公的大事了。此事一成,韩大相公这辈子再也无忧。

  再上朝,韩琦直接开口上奏:“启奏陛下,关于新立皇子之事,老臣以为,如今可以施行了,虢国公赵宗谔,仁义礼智信,样样俱全,可堪重用,以优中选优之想,家国社稷之念,还请陛下圣裁定夺。”

  “臣附议。”

  “老臣附议。”

  “微臣附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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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8章 甘奇的后手,泉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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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附议之声不绝于耳,老皇帝坐在高台之上,看着台下众人,面色没有太多表情,似乎在思虑什么。

    此时御史台御史张唐英出列开口:“启禀陛下,微臣有奏。”

    老皇帝只是微微抬手示意。

    “微臣御史台张唐英,弹劾虢国公赵宗谔招权立威之罪!还请陛下明察。”这话,历史上本该是张唐英的弟弟张商英所奏,如今甘奇却安排张唐英开口弹劾了。

    所谓招权立威,其实就是结党营私差不多的意思,招兵买马,自立权威。这是甘奇亲眼看到的。

    想当皇子的赵宗谔,不与赵曙一样在家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反倒到处交际笼络他人,进出之间,身边也是众人簇拥,家里也是门庭若市,就这般做派,还想成为皇子?

    老皇帝眉头一皱,台下的韩琦立马说道:“这位张御史,可不得血口喷人。”

    要说韩琦,压根就不怎么认识张唐英,张唐英所站之地,几乎就是大殿门口了。一般情况下,这种品级的官员,即便上朝,朝堂上也没有他说话的资格。御史台里,有御史中丞,有侍御史,有殿中侍御史,哪里轮得到一个普通御史开口?

    最后面的张唐英开口大呼:“臣所弹劾之罪,皆是证据确凿,臣侦知,虢国公赵宗谔,夜夜在樊楼宴饮他人,有朝中官员,有在野名士,有衙门差吏,也有禁军军将,连御史台侍御史甘奇,也曾赴约而去,不欢而散。虢国公家中,更是门庭若市,每日收的礼品,便能堆成小山一般。臣所奏之言,句句属实,樊楼诸多人可以作证,国公府邻里皆可作证,还有不少人赴约却不欢而散之人,也可作证。”

    老皇帝面色铁青,不言不语。这种事情是真是假,只需要把李明召来一问即可。

    韩琦也是个面色铁青,如今这朝堂,真不一样了,以往他说一点什么,鲜少有人出来反对,哪怕是反对,也只是对事情表达一些其他的见解,而不是直接否定某些事情,意思就是说不会与他韩琦直接撕破脸。

    今日却不一样了,一个小小的御史,竟然敢在朝堂之上如此放肆。这是为什么?

    这是因为韩大相公的威严不比从前了。这种东西,对于上位者来说,是无形的东西,但又是极其重要的东西。作为一个领导,威严丢了,自然就会出问题。

    韩大相公的威严是怎么丢的?自然是二愣子甘奇给慢慢弄丢的。

    韩琦厉声开口:“如此构陷皇家子弟,你可知道这是什么罪责?”

    这话是拿来吓张唐英这样的小官的。

    不想此时开封知府冯京出来禀道:“陛下,臣也要弹劾虢国公赵宗谔兄弟不睦、猜疑过重、冤枉好人、心胸狭窄之罪!”

    “这又是怎么回事啊?”老皇帝问了一语。

    冯京答道:“鲁国公赵宗肃,乃虢国公幼弟。虢国公家中失了宝器,疑鲁国公家子所窃,无凭无据,便上门讨要。鲁国公无奈,口言,吾廉,不足取信兄弟如此乎?乃取钱赔偿虢国公之物。兄弟之间,如此猜疑,实乃心胸狭窄,不足取之。”

    赵宗肃是赵宗谔的亲弟弟,赵宗谔丢失了很贵重的宝贝,怀疑是赵宗肃的儿子偷了,便上门讨要。赵宗肃回答,我这么不值钱?这么不能让兄长信任吗?然后赵宗肃就直接赔偿了赵宗谔的损失。

    这种事情,在京城里也算不得什么隐秘,两家下人皆有流传,邻里之中也无人不知,作为开封知府的冯京,自然不难打听,何况还有一个甘奇在故意收集赵宗谔的事情。

    老皇帝听得是扶额摇头,这都是一些什么狗屁倒灶的事情?身为皇家宗室,这种事情说出来都丢人现眼。

    韩琦立马开口:“此事不过是坊间流传,岂能拿到朝堂上来说?”

    冯京回击一语:“韩相,莫不是要下官到两家府中拿一些下人过堂审问不成?皇子之事,何其重大?若是下官不知这些事情也就罢了,既已知晓,岂能不言?难道真让一个如此心胸之人来日克继大统?于家国社稷何益?”

    韩琦也是头大,这算什么事情?一个告赵宗谔招权立威,一个告赵宗谔猜疑心重、心胸狭窄。韩琦有些纳闷,这是自己看人不准?还是有人恶意攻讦?

    韩琦还得出言把事情回旋一下:“你们这些都是道听途说之事,老夫倒是常常听闻虢国公仁义有加,识得之人皆是交口称赞,连得陛下也对虢国公甚是看好,实不知你们为何非要在朝堂上说这些捕风捉影的事情。”

    冯京自然又要反击,却是皇帝先开了口:“罢了罢了,此事容后再议吧,且说说其他事情。”

    许多事情,皇帝此时不谈了,私下里自然要去了解查证,张唐英也冯京说的这些事情也不难查证。

    人这一辈子,不可能一点错都不犯,就看是大事小事。只怪赵宗谔与赵曙区别太大,赵曙自小过继赵祯膝下,从小就知道谨小慎微。而赵宗谔身为皇家贵胄,没有那么多牵绊,这些年来,大错倒是没有,小错自然犯过不少,若是不争夺这个皇子,那些小错也就无所谓了。如今要争这个皇子,哪怕是在家中惩罚鞭笞了一个下人奴仆,那也是过错了。

    冯京退回原位,低头笑了笑。

    张唐英也回了列班末尾,觉得完成了一件大任务,不枉甘奇临走之前的嘱托。

    要问韩大相公的威严是怎么丢的,大概就是今日这样丢的,今日这事,自然对韩琦的威严又是一次打击。

    韩琦心中憋闷,怒眼瞪向冯京,却也不敢多瞪,怕台上的老皇帝察觉。

    退朝之时,出得皇宫,韩琦第一句话就是:“烂泥扶不上墙……”

    身后有一人问道:“韩相,此事怕是没有这么简单。”

    韩琦立马说道:“此事自然是不简单,那个御史,定是甘奇安排的,冯京便不用说,此子素来与老夫有隙,只怪那厮烂泥扶不上墙。”

    “韩相,要不再选一人?”

    韩琦往前走,沉默了许久,说了一语:“实在不行,唯有再选一人了。”

    再选一人也难,这宗室之中,烂泥倒是无数,真要在烂泥中选一个扶得上墙的,太难。

    甘奇留的后手,起作用了。

    却是老王府中,赵曙听得今日朝堂之事,气得浑身发抖,口中大呼:“老贼欺我,老贼欺我。”

    给赵曙带来消息的是赵宗汉,赵宗汉闻言也道:“兄长,那韩相,实不足信也,两边讨好,却又背后插刀。头前不仅把道坚调到三千里外,今日又在朝堂拥赵宗谔为皇子。着实不为人子。”

    “献甫,你回头备一些礼物,避开人耳目,送到开封知府冯京哪里去,也给那个张御史送一份去,多谢二人在朝堂出言帮衬。”赵曙这种动作,就是有些乱了方寸。直接给人送礼,感谢是其一,主要是因为赵曙陡然间好像没有了一个盟友,连甘奇都被调走了,这一刻的赵曙,急需盟友。

    好在赵宗汉说道:“兄长,如此行事怕是不妥啊。道坚临走之前嘱托,万万不可与人交际。这些事情合该由道坚来做,兄长却是做不得。”

    赵宗汉提醒了一下,赵曙才稳住了方寸,顺了几口气,说道:“莫不是今日这两人,本就是道坚安排好的?”

    赵宗汉得了提醒,立马也道:“定是如此,今日之事定是道坚走之前就留的后手。那张御史本就是道坚下官,头前道坚也在朝堂之上帮衬过冯知府。想来就是如此,道坚果真高明,不得不教人佩服。”

    赵曙微微闭眼,身体往后仰了一下,长长叹了一口气:“幸得有道坚,还是自家人靠得住,还是自家人靠得住啊……”

    赵宗汉闻言一笑:“哈哈……若早知道坚有这些安排,兄长也不用如此日日难眠了。有道坚帮衬着,兄长自把心放在肚子里就是了。”

    赵曙也微微一笑,却又面色一变:“只可惜道坚如今离了东京,若是道坚还在东京,我心中才能真正安心。这老贼当真欺人太甚,他心中便是向着赵宗谔的,若非向着他,为何非要把道坚调出京去?今日才真正知晓其面目。”

    “兄长不必着急,往后对这老贼敬而远之就是,道坚也说了,此去,一年几月就回。不急,沉住气,便是听道坚的,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也不见人。”赵宗汉说道。

    赵曙连连点头:“是极是极。”

    那边甘奇船已出去了几日,越往南走,便是越繁华,江南鱼米之乡,就算是楼船之上,也能俯瞰大片平原绿田,风一吹,稻浪层层叠叠,一望无际,这也就是为何南宋偏安一隅也能抵挡蒙古四十多年的原因所在。

    过了江南,就得陆路而行了,其实还可以从杭州入海,海路而行更快。只是海路风险比较大,倒也不是说海船不安全,而是因为海上执法与治安没有保障。

    甘奇带着这么多钱物,从码头上船,一箱一箱的搬,但凡有贼人起了歹心。甘奇身边都是连游泳都不会的北方汉子,没有一个通晓海战的人,坐船都要晕船的北方汉子,万一遇到海中盗贼,那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走陆路就不一样了,哪怕来一些山林盗匪的,就甘奇身边这七八十号汉子,浑身的铁甲,盗匪也是来送菜的。

    所以保险起见,还是走陆路比较安全一点。

    福建的地形,其实是很奇怪的,进入福建,绝大部分地方是多山之地,群山环绕。但是进得福建之后,沿海地势又比较平坦,意思就是说福建好像是被群山包围在海边的一块地方。

    这在古代而言,多少有些与世隔绝的意思,哪怕是后世,进出福建,也全都是隧道连接隧道。这也是大宋朝的福建,会单独设一路的原因。

    福建,是个穷地方,哪怕后世的福建,比起其他沿海地区,依旧是个穷地方,就是因为这种地形的原因。

    但是福建沿海的城市,比如泉州、莆田、福州,还是比较发达的。泉州也是自古就富庶,因为泉州出瓷器,德化瓷,那是与景德镇能媲美的。能出好瓷器的地方,也是要有好山好土的地方。

    有了好瓷器,有了天然港口,泉州作为贸易中心,也就不难理解了。

    福建的穷,在甘奇眼中,泉州的富裕,也慢慢在甘奇的眼中。

    只要一进入泉州城,各式各样的外国人就会映入眼帘,金发碧眼的有,黑发蓝眼的有,鼻梁高挺,眼睛深凹,这些人大概来自欧洲与阿拉伯、波斯等地。人数多得超出了甘奇的想象,甘奇是知道泉州有许多外国人的,但是没有想到能多到这个地步,几乎到处都是,若是真要进行人口统计,便是随便猜想,也有好几万之数。

    而且这些人还都不是穷人,看他们穿着,就知道这些人都是有产阶级,不是来泉州做苦工苦力的,而是在贸易中赚得盆满钵满的。

    还有一些外国人,皮肤黝黑的,这是来自印度次大陆的人,还有一些皮肤黝黑,身材矮小的,便是来自占城的土著,占城就是越南。那个追杀皇帝的msl蒲家,最先就是在占城落的脚。这些人,那是苦力人,属于色目人的奴仆。所谓色目人,就是眼睛有颜色的一类人的统称。

    看得这些外国人,甘奇倒是不觉得有什么惊讶。甘霸周侗等人,却是看到了稀奇一般,惊讶得目瞪口呆。

    人也看了,甘奇抬头四处张望。再看到一些东西的事情,甘奇的面色就不好看了。

    甘奇看到了什么?他看到了城内高耸的塔寺,有些寺顶是月亮,有些寺顶是十字,还有一些是其他。

    甘奇一声大喊:“走,快速寻到衙门!”

    只顾着看各种奇怪人种的甘霸,听得甘奇一语,连忙回头喊着众人:“把车架都看好了,快些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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