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独孤明月,既然你出手,今日暂且绕那小子一命,不过我们的事情可没完!”
看到雪原之上越来越远的白衣身影,安青衣并没有追,而是伫立原地,嘴角闪过一丝冷笑,淡淡自语道。
......
极北雪原上某处,耀眼的阳光之下,皑皑白雪几乎一眼看不到尽头,在某处冬日的密林之外,正站立着两道人影,其一黑一白,正在雪原之上一步步前行,却是叶离和独孤明月二人。
“好了,叶公子,此处已然安全,安青衣没有追来!”
独孤明月环目四顾,广阔的雪原之上,看不到一个人影,其慢慢回头,轻叹一口气,对身后叶离说道。
“多谢姑娘今日救命之恩,在下没齿难忘!”
叶离恭恭敬敬对独孤明月行了一礼,独孤明月与自己素昧平生,却对自己却有救命之恩,这般恩情,重于泰山,叶离由心感激。
“叶公子无需谢我,我今日救你,亦是为了还昔日因果罢了!”
独孤明月摇摇头,衣袖轻轻一挥,一股无形的内力将叶离身体托起,其轻叹一口气,忽然说道。
“昔日因果?姑娘此话是何意!”
叶离心中疑惑,很是不解,因为自己以前似乎并未见过独孤明月,二人似乎未有交集,不知道独孤明月所谓的“昔日因果”究竟何意。
独孤明月沉默片刻,慢慢说道:“叶公子可曾记得那夜扬州城三沙帮总坛!”
“扬州城三沙帮总坛?难道你是......”
当从独孤明月口中听到“扬州城三沙帮总坛”几个字的时候,叶离心中猛地一惊,难以掩饰脸上震惊之色,因为这个地方一般人可不知道,而且这个地方对于叶离来说更有特殊而重要的意义,几乎是叶离人生的转折。
扬州城三沙帮总坛,叶离又怎会忘记,当日自己因为追踪九天兵鉴的消息,而来到扬州城外三沙帮总坛,可惜当叶离赶到之时,三沙帮帮主林沧海已然被杀,九天兵鉴亦不翼而飞,亦是从那日起,叶离开始和九天兵鉴牵扯到一块儿,陷入其中,身不由己。
若非因为九天兵鉴的消息,七杀门、天龙门、霸道们三门门主也就不会上铁剑门逼迫,叶离也就不会因此自逐出铁剑门,亦不会不得不离开江南,来到这极北雪原。
自逐出铁剑门,可谓叶离人生最大伤痛,心中始终耿耿于怀,而独孤明月的话,无疑在无形中揭开了叶离心中的伤口。
但是那夜扬州城三沙帮总坛之事,知道的人可不多,叶离也只是和师尊李念生、师姐李灵儿、大师兄樊庆峰等人提及过罢了,外人亦少有知道当夜扬州城三沙帮总坛之事,这才由不得叶离心中不惊。
正是因为独孤明月的话,让叶离心中不由得闪过一个猜测,因为独孤明月的声音,始终让自己有似曾相识之感,似乎在哪里听过,但又偏偏一时想不起。而“扬州城三沙帮总坛”这几个字,却宛若一道雷霆划过叶离心头,让其几乎下意识的想起当日三沙帮总坛中的那道神秘黑影,那个神秘黑衣少女。
一想到这种可能,叶离心中的想法就再也无法抑制,越发觉得独孤明月的声音和那日黑衣少女极为相似,这才有些难以置信的疑声问道。
“叶公子终于想起,不错,那日正是我!”
独孤明月微一沉默,脸上闪过一抹犹豫之色,最终还是点点头,如实说道。
“那日之人......竟然是你!”
叶离大吃一惊,差点跳将起来,胸中怒火“腾”的一下窜起,几乎要暴怒出声。
当日那黑衣女子的一掌,让自己胸口经脉寸断,几乎此生修为就此而废,若非师尊李念生赐予的生死玄功第一二层心法,恐怕早已没有今日的叶离,而成为铁剑门中的一个废人。
叶离忘不了当日胸口经脉断裂之苦,忘不了铁剑门凌云峰上的苦苦煎熬,那几乎是叶离一生最痛苦的时刻,当时他就曾暗暗决定,若是有一日再碰到那黑衣女子,一定要报那一掌之仇。
可是今日,在真正面对独孤明月,知道独孤明月身份之时,他的心中却犹豫了,独孤明月当日断了自己经脉,今日却又救了自己,其与自己有大仇,却更有大恩,叶离一向恩怨分明,有仇报仇,有恩报恩,这让其心中纠结不定,不知如何自处。
“当日不得已之下出手伤了叶公子,明月很是抱歉!”
看到叶离身上惊疑不定,犹豫不决的神色,独孤明月似乎猜到叶离所想,其微微躬身,向叶离行了一礼,歉然说道。
“哈哈哈,独孤姑娘何须向我道歉,当日你伤我,今日又救我,我叶离不是斤斤计较之人,你我之恩怨就此扯平!”
看到微微低头颔首,亲自向自己致歉的独孤明月,叶离却愣住了,他明白独孤明月的内心骄傲,这个在面对安青衣之时都面不更色的少女,此刻却向自己低头道歉,叶离明白这意味着什么,因为叶离同样是个骄傲的人。
而在犹豫数息之后,叶离却突然仰天大笑,似乎心中的某个芥蒂在瞬间被想通了,这让其豁然开朗,脸上闪过一抹笑意,傲然说道。
“叶公子之胸襟,让明月敬佩!”
叶离之语,倒是让独孤明月微微一愣,似乎有些意外。她盯着叶离审视片刻,如同要确认一般,最终其轻叹一口气,感叹道:“当日伤及叶公子,明月心中很是愧疚,好在叶公子亦有奇缘,以生死玄功接续断裂经脉,果然有大毅力,大机缘!”
“嗯?独孤姑娘,竟然知道生死玄功!”
叶离有些意外,生死玄功可是叶离的秘密,江湖中知道之人亦不多,毕竟那是魔门功法,而魔门可是整个江湖之禁忌,由不得叶离不奇怪。
“哼,生死玄功可是当年魔门大名鼎鼎之功法,我又怎会不知!”
提及“生死玄功”的名字,独孤明月脸上闪过一抹一闪而逝的复杂之色,看似随意的淡淡说道。
“不错,我师尊也曾说过,说创立者生死玄功的乃是魔门一位天骄,不过这生死玄功的确非凡,竟然可以另辟蹊径,接续断裂经脉,就是其修炼太过凶险,可谓九死一生,魔性十足!”
叶离亦点点头,想起修炼生死玄功的经历,心中依旧有些后怕,若非寒冰之气的帮助,恐怕自己早已死在生死玄功之下。
“一代天骄?他的确是魔门的天骄,却也是个疯子,一个无情的疯子!”
独孤明月冷哼一声,有些不屑的冷冷说道。
叶离心中疑惑,好奇问道:“明月姑娘,难道你认识哪位创立生死玄功的魔门前辈天骄?”
独孤明月摇摇头,神色中隐隐有一丝冷漠之意,淡淡道:“不,我不认识他!”
“哦,明月姑娘,有一事在下不知道当问不当问?”
叶离心中有些失望,点点头,生死玄功虽强,但自己并没有完整的功法,仅仅是师尊赐予的前两层心法罢了,心中想到当日在扬州城三沙帮总坛之事,一个疑问袭上心头,心中微微犹豫片刻,突然问道。
“你是想问九天兵鉴的消息吗?九天兵鉴不在我手,当日我去扬州城三沙帮总坛,的确曾想取九天兵鉴,可惜我终究晚了一步,九天兵鉴已为他人所得!”
独孤明月眼眸中闪过一丝亮光,美目为抬,淡淡扫了一眼叶离,似乎猜到叶离心中所想,未等叶离说出后面的话,已然直接说道。
“那可当真奇怪了,九天兵鉴究竟落在何人之手,害的在下背了好大一口黑锅?”
对于独孤明月的话,叶离心中没有怀疑,不知道为何,虽然和独孤明月并无深交,甚至眼下才能算得上两人第一次真正谋面,当日在扬州城三沙帮总坛两人也仅仅是匆匆一瞥罢了,但叶离却几乎下意识的没来由相信独孤明月的话。
这种感觉很是奇特,以叶离的心智,对于首次谋面之人,自然会有一些戒心,但有些人却是例外,冷天峰如此,现在的独孤明月亦如此,这种感觉很难用言语来描述。
但叶离心中始终疑惑不解,九天兵鉴现在究竟在哪里,为何人所夺?并不是叶离想要觊觎九天兵鉴,只是自己现在境遇,很大程度上皆因九天兵鉴而起,九天兵鉴让自己受了如此莫名冤屈,其心中自然不爽,想要搞个水落石出。
独孤明月眼眸之中隐隐有精光流转,淡淡说道:“告诉你也无妨,现在九天兵鉴在魔门之手!”
“魔门?难道是在安青衣之手!”
叶离心中不由得一惊,心中闪过的第一个念头就是安青衣,毕竟安青衣可是天魔宗传人,而天魔宗又源自魔教,如若九天兵鉴落在安青衣之手,以安青衣的心性智谋、武功修为,那可就当真有些麻烦了。
“哼,安青衣出身天魔宗,天魔宗虽然也是魔门分支,但九天兵鉴却不在天魔宗之手,而是在血魔宗之手!”
提及安青衣,独孤明月脸上隐隐有不屑之意,冷冷说道。
“血魔宗?难道也是当年魔门分支!”
“血魔宗”的名字,叶离可是第一次听闻,但听独孤明月之言,这血魔宗似乎和魔门也大有关连,心中不由得闪过一个想法,就是这血魔宗和天魔宗一般,皆是当年魔门之分支。
独孤明月明亮如秋水般眼眸之中,隐隐闪过一道亮光,似乎有些意外,说道:“叶公子果然聪慧,竟然瞬间猜到血魔宗的来历。不错,百年前那一战,魔门分崩离析,一分为三,分别为天魔宗、血魔宗和天一阁!”
“天魔宗、血魔宗,什么,还有天一阁!天一阁竟然也是当年的魔门分支?”
独孤明月的话,让叶离心中更惊,天魔宗和血魔宗,这名字一听就是魔门,但万万没想到江湖中大名鼎鼎的杀手组织天一阁竟然也是魔门分支,毕竟以天一阁之强,连炼精化炁境界强者都可被刺杀,龙泉府詹台一族家族继承人詹台景瑜就是死在天一阁三叶黄金杀手手下,天一阁的恐怖可想而知。
独孤明月亦点头,道:“不错,这个秘密,如今江湖之中,知道的人可不多!”
“明月姑娘,你对魔门如此熟悉,难道你也......”
看着眼前的一袭白衣,宛若谪仙临世一般的独孤明月,叶离的心中不由得闪过一个念头想法,独孤明月对魔门秘辛知道的如此详尽,这样的事情和秘密,恐怕远非一般人可以知晓,起码叶离在铁剑门中就从未听师尊提及过。
但是,叶离心中却又始终难以将眼前这位一袭超凡脱尘之气的白衣少女,和传说中的魔门联系在一起,这才让其心中越发疑惑,于是有些迟疑的欲言又止,不知该怎么说。
独孤明月嘴角泛起一抹冷笑,脸上隐隐有不悦之色,冷然说道:“叶公子,你是想说,我也是魔门中人,和那安青衣一般!”
“不,在下不是这个意思!只是在下好奇,不知明月姑娘为何会知道如此多的魔门秘辛!”
叶离急忙摆摆手,向独孤明月解释道。
独孤明月脸色凝重,微微犹豫,沉默片刻,才慢慢说道:“我和魔门的确有些渊源,但却非魔门之人!”
“明月姑娘与在下有救命之恩,明月姑娘的话,在下自然信得!明月姑娘修为造诣非凡,不知可否......请明月姑娘出手,救冷大哥脱困!”
叶离似乎看到独孤明月脸上为难之色,于是急忙道歉,不再想去探寻追究独孤明月的来历背景。
在这江湖之中,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叶离也不例外,自己和独孤明月终究初次谋面,自然不能探究他人之谜。
但叶离心中想道被困的冷天峰和李嫣然等人,微一犹豫,终究放心不下,于是心中踌躇片刻,试探性的问道。
独孤明月神色平静,摇摇头,道:“我之修为,比之安青衣终究差了一筹,更非林秋白和詹台子瑜之敌,即使我肯出手,也未必救得下冷天峰和李嫣然。”
“不过,你也莫要担心,秦玉瑶已经前去营救,秦玉瑶修为实力皆在我之上,有她出手,冷天峰和李雅然自会无虞!”
独孤明月似乎看到叶离脸上的失落落寞之意,心中隐隐不忍,于是继续说道。
“秦玉瑶?”
叶离微皱眉头,心中疑惑,因为他并没有听说过秦玉瑶这么一号人物,因为听独孤明月之言,似乎这秦玉瑶很是不俗,哪怕林秋白和詹台子瑜两位炼精化炁境界高手,她也不惧,足以将冷天峰和李嫣然救出。
如若真有这样一位高手,自然不会是无名之辈,但叶离在铁剑门中,亦从未听师尊李念生提及过秦玉瑶这样一位高手。
不过此刻叶离离开铁剑门,离开江南,亦才真正意识到这世界之大,江湖之广,而不单单是四大宗门。起码像安青衣、独孤明月这样的年轻高手,修为实力皆不在大师兄樊庆峰之下,可却在江湖中少有耳闻,可见这江湖之中,亦是一山还有一山高,尽多藏龙卧虎之辈。
“秦玉瑶你没听过很正常,她乃纯阳宫传人,而纯阳宫乃道门圣地,十余年来未履江湖,知道的人自然不多!”
独孤明月微微回首,看着叶离满脸疑惑之色,轻轻解释道。
“道门圣地,难道当真是那传说中的道门!”
叶离心中更惊,“道门圣地”这几个字如同晨钟暮鼓一般敲在叶离心头,他曾早就听闻,这世间有道门圣地,掌握有内门呼吸吐纳之法,那是真正的道门杀伐之术,远非寻常江湖中的寻常道观道士可比。
道门圣地,“圣地”这两个字已然可以说明其在江湖中地位之高,因为曾经师尊李念生就在偶然中提及过,武林江湖中的功夫,总体上有内门、外门之分,而道门则是传说中的内门之祖,天下内门心法皆出自道门,不过道门终究太过神秘,江湖之中一直罕有听闻,更未见过道门之人行走江湖。
一直以来,因为道门神秘,叶离几乎不信这世间当真会有那传说中的道门,但今日听闻独孤明月之言,才第一次知晓,这世间当真有道门圣地,而道门圣地传人已然现世,正是独孤明月口中的那位秦玉瑶。
“不错,纯阳宫正是道门圣地,而且秦玉瑶已然踏入炼精化炁境界,玄天剑雨之术大成,莫说安青衣,就连林秋白和詹台子瑜都未必是其敌手,所以有秦玉瑶出手,冷天峰和李嫣然自然可转危为安!”
提到道门圣地纯阳宫,独孤明月的眼眸中闪过一丝一闪而逝的复杂之色,其沉吟片刻,点头说道。
“玄天剑雨,难道是当日铁剑门中出手救我之人!”
听到“玄天剑雨”,叶离心中不由得一愣,心中不由得回忆起在铁剑门中那一幕,当日七杀门门主罗七杀、霸道门门主东方烈、天龙门门主慕容野三人联袂上铁剑门,逼迫师尊李念生交出自己,虽然当时师尊李念生和大师兄樊庆峰二人皆出手力保自己,但终究双拳难敌四手,依旧非三门门主联手之敌。
而在最关键之时,正是那神秘的黑衣少女出手了,其一出手就是玄天剑雨,浩浩汤汤的无尽剑雨,宛若从九天银河滑落,神乎其技,其威势之强,连天龙门门主慕容野都为其所阻,叶离至今都难以忘怀,这样的玄天剑雨之术,恐怕远非铁剑门之剑术可比,就连大师兄修炼的紫阳剑术依旧有所不及。
而当时那位黑衣少女就曾说过,其之所以会出手救自己,乃是受人之托,眼下看来,当日的黑衣少女就是独孤明月口中所谓的道门圣地纯阳宫传人秦玉瑶,而秦玉瑶当日所谓受人之托,恐怕很有可能就是眼前的独孤明月。
“看来叶公子已然猜到,当日扬州城三沙帮总坛,叶公子为九天兵鉴所累,被江湖武林所怀疑,甚至天龙门、七杀门、霸道门三门门主不惜亲上铁建峰,此事某种程度上亦是因我而起,因此明月心中很是愧疚!”
“当我听闻天龙门、霸道门、七杀门门主亲上铁建峰的消息之时,曾想前往铁剑门皆是清楚,但一来我之修为非三门门主之敌,二来我当时正在蜀地,距离江南太远,于是就委托当日恰好在江南游离的秦玉瑶出面,上铁剑峰为你解困!”
独孤明月点点头,当即说道,直接说明曾经铁剑峰上,那黑衣少女秦玉瑶出手救叶离的始末。
“嘿嘿,原来在下两次死里逃生,皆是出自明月姑娘之手,亏得小子还曾经一直耿耿于怀经脉断裂之事,是在下错了,在下向明月姑娘道声谢,赔个不是!”
叶离脸上露出一抹苦笑,隐隐有尴尬之色,自己当日虽为独孤明月所伤,当终究未死,可独孤明月的两次出手,不论是当日秦玉瑶在铁建峰上,从天龙门门主慕容野手中救下自己,还是今日独孤明月从安青衣手下救下自己,无疑皆是让叶离死里逃生。
如此救命大恩,莫说两次,就是一次也足以抹掉当日独孤明月伤叶离之仇,而且细算下来,终究是叶离欠了独孤明月,这对于一向恩怨分明的叶离来说,自然是深感愧疚。
亏得自己一堂堂七尺男儿,若论胸襟之广,却连独孤明月这样一位女子都不如。
“江湖恩怨是非,谁又能说得清,道的明,不过今日明月之所以出手,除了报昔日之愧疚,亦有一事想请叶公子帮忙!”
独孤明月微微一笑,嘴角泛起一丝狡黠之色,突然对叶离说道。
“请我帮忙?明月姑娘请说,若是在下可以帮得上,定当全力而为!”
叶离心中一愣,有些意外,不知独孤明月有何事竟然需要自己帮忙,因为独孤明月修为造诣还在自己之上,而且其与道门圣地传人秦玉瑶如此熟知,想来身份背景亦是不凡,不知道自己究竟何事之上竟然可以帮得上独孤明月。
“叶公子不问明月究竟是何事,就如此一口答应明月,难道叶公子就不怕明月会置叶公子于险地?”
看到叶离如此爽快的答应,就连神情一向淡然从容的独孤明月,脸上亦闪过一丝惊奇之色,秋水般的明亮眼眸之中,隐隐有光芒流转,仔细端详叶离片刻,才慢慢问道。
“明月姑娘两次救下在下性命,在下难报万一,若有用得着在下的地方,在下自是倍感荣幸。而且在下想来,明月姑娘天性仁慈,纵然再如何凶险,明月姑娘亦不会置在下于死地!”
叶离微微一笑,神色淡定从容,没有丝毫犹豫和隐瞒,想当然的说道。
“哎,叶公子果然至情至性之人!”
独孤明月盯着叶离那宛若星辰一般的眼眸,沉默片刻,终于轻叹一口气,沉声说道:“我这次之所以请叶公子帮忙,乃是因为叶公子体内的生死玄功内力,叶公子修炼生死玄功,但又可知这生死玄功的来历!”
“在下只知道这生死玄功乃魔门功法,难道还有其他来历不成?”
叶离疑惑,因为这生死玄功师尊李念生早就说过,乃是当年一位魔门天骄所创,是魔门功法,而生死玄功第一二层的心法,亦是曾经师尊李念生围剿一位魔门长老时所得,并不具体知晓这生死玄功的来历。
“数百年来,江湖武林中一直都有魔门道门之争,道门纯阳宫的镇派功法乃是太虚剑典,其博大精深,包罗万象,号称万剑之祖。而魔门的镇派功法则是无上真魔图录!”
“可惜自百年前一战之后,魔门几近覆灭,完整的不死不灭诀亦随之消失,而那人所谓的创立生死玄功,亦不过是在无上真魔图录的基础上查漏补缺罢了。”
“而魔门道门之争,从根源来说,依旧是理念之争,因为太虚剑典讲究顺应天意,道法自然,而无上真魔图录则讲究人定胜天,成就真我,乃至不死不灭。”
“魔门瓦解之后,虽然完整的无上真魔图录已然消失,但不论天魔宗、血魔宗、天一阁的功法,甚至生死玄功皆是一脉同源,源自魔门至高秘典无上真魔图录!”
“叶公子,生死玄功讲究死极而生,你能练成生死玄功前两层,可见天资心性不凡,有大机缘。而魔门功法同出一源,且彼此之间相辅相成,亦相互克制,我想请叶公子帮我,一同对付血魔宗的血河大法!”
独孤明月的目光慢慢落在叶离身上,其神色亦变得前所未有的凝重,一字一字说道。
“血魔宗,血河大法!”
叶离微皱眉头,神色亦凝重,血魔宗既然和天魔宗同出魔门,那么想来血河大法亦是和天魔大法一般的魔门功法,对于天魔大法的恐怖,他可是身有体会,那种无形无质,又无处不在的强大立场,让安青衣拥有越阶而战之力,这样的恐怖实力,叶离自问是做不到的。
“明月姑娘,如若血魔宗宗主出手,恐怕联合你我二人之力,亦非之敌手!”
叶离微一沉默,突然对独孤明月说道。在叶离想来,一个安青衣已然恐怖如斯,如若天魔宗宗主亲自出手,那么其实力之强恐怕远在安青衣之上。这样恐怖的高手,远非自己可比,亦非独孤明月可比。
而血魔宗可以和天魔宗齐名,那么血魔宗宗主的实力,恐怕亦不在天魔宗宗主之下,由不得叶离不犹豫,并非叶离贪生怕死,而是叶离不愿无谓的牺牲,也不愿独孤明月去送死。
虽然正如独孤明月所说,九天兵鉴落入血魔宗之手,会后患无穷,但叶离的觉悟还远远没有高到,为了天下苍生,江湖武林,而只身送死的境界。
独孤明月突然摇了摇头,道:“此事叶公子无需担心,血魔宗与天魔宗不同,血魔宗现在是没有宗主的。这次夺得九天兵鉴的,乃是血魔宗的一位长老罢了,其虽已踏入炼精化炁境界,但也受了不轻的伤,实力不足巅峰之时五成,你我联手之下,应该足有七八成胜算!”
“七八成胜算?好,在下信得明月姑娘,叶离必将全力以赴,帮姑娘夺得那九天兵鉴!”
叶离稍一犹豫,就点头答应了独孤明月的请求,一起前往血魔宗夺回九天兵鉴。
“叶公子,九天兵鉴可是江湖至宝,难道你就不好奇我取九天兵鉴有何用吗?”
独孤明月一双眼眸之中光芒流转,宛若天空之月,让人不敢直视,其目光扫过叶离身上,好奇问道。
叶离微微一笑,道:“九天兵鉴的传说已有百年之久,但却从未听闻有人从九天兵鉴中悟出什么秘密,更不要说九天君的传承,看来这九天兵鉴亦是江湖传说,言过于实罢了!”
“而且退一步讲,即使那九天兵鉴中真有什么秘密,亦不是我之实力可以拥有的,江湖之中,怀璧其罪的事情可不在少数,而我叶离也一直不是个喜欢麻烦的人,九天兵鉴这样的大麻烦,在下自然是离得越远越好!”
叶离轻笑着摆了摆手,随意说道。
“叶公子果然是非常之人!”
叶离这看似玩笑的话,却让独孤明月慢慢沉默,怔怔的愣在当地,眼眸中隐隐有缅怀之色,其最终叹气道:“我之所以要取那九天兵鉴,倒也不是为了什么九天君的传承,而是因为那九天兵鉴,和母亲大有因果,明月自然要完成母亲遗愿!”
“母亲遗愿?”
叶离心中一惊,也因为独孤明月的话瞬间愣住了,他相信独孤明月,自然也信独孤明月之言,而且以独孤明月之性情,也不会以亡母来诓骗自己。
“在下会全力相助明月姑娘,不过,明月姑娘,在我们前往血魔宗之前,在下有一事未了,有一物事需要交还给嫣然公主!”
叶离心念电转,突然想到了身上的那本账册,这账本记录了李嫣然这些年在北地发展的势力和眼线,对于嫣然公主无疑极为重要,甚至为了这账本自己和红娘子二人不惜深入天泉山庄盗取,差点身死。
可惜自离开天泉山庄后,因为安青衣、林秋白甚至詹台子瑜的一路追杀,自己始终没有机会将那账本还于李嫣然。
现在叶离已然决定要和独孤明月一起前往血魔宗抢夺九天兵鉴,虽然独孤明月说过那血魔宗长老身受重伤,实力大损,但那终究是位炼精化炁境界强者,此去祸福难料,为了以防万一,叶离自然需要将这账本先还于李嫣然为好。
独孤明月点点头,道:“嗯,好,我在此处等你!”
大概一个时辰后,叶离再次来到先前大明宫神策府黑甲军和龙泉府银甲军征战之处,却惊奇的发现,这里除了一片狼藉,遍地残骸,竟然再无一人,不要说冷天峰和李嫣然,甚至安青衣、林秋白和詹台子瑜的身影亦不曾看到,静悄悄的宛若一片死地。
“玄天剑雨!”
叶离微微一怔,环目四顾,视野所及尽是黑甲军和银甲军尸体,足有数百具之多,而广阔的雪地之上,更是密布密密麻麻剑痕,仿佛万千把利剑切割,足以笼罩方圆十丈之遥。
这样的剑痕,叶离并不陌生,当初在铁剑峰就曾见闻,正是哪位神秘的黑衣少女施展玄天剑雨所留之痕迹,而这次雪原上的玄天剑雨威力似乎比一年前在铁剑峰上更强,看来那道门传人秦玉瑶的修为造诣比之一年前更强。
“都走了,看来冷大哥和嫣然公主已然脱困!”
叶离长出一口气,心中一块石头落地,以秦玉瑶的修为造诣,一年前就足以抗衡天龙门门主慕容野,现在自然也不惧林秋白和詹台子瑜,有秦玉瑶出手,安青衣恐怕很难留下冷天峰和嫣然公主了。
叶离最终扭头离去,离开这龙泉府外,差点让自己身死的雪原,赶往独孤明月所在方向,虽然无法将那账册还给李嫣然,稍有遗憾,但起码确认了冷天峰和李嫣然的平安,这让叶离心安。
“叶公子,事情可曾办妥?”
“没有,他们已经离开!”
“看来是秦玉瑶带着冷天峰和李嫣然离去,不过李嫣然身为大唐公主,声名在外,想要寻其踪影,应该不是难事!”
“嗯,明月姑娘,我们走吧,只是不知那血魔宗所在何处?”
“血魔宗位居大漠!”
北地,范围极广,而从范围上来说,不论极北雪原还是大漠,皆可视为北地范畴,而从极北雪原到大漠,足有数千里之遥,即使以独孤明月和叶离二人的脚程,依旧需要数月时间,这还是两人皆为武者,体力远超常人的情况下。
“叶公子,此去漠北相距甚远,需以马代行,所以首先我们要到镇上置备马匹!”
独孤明月迈步先行,一袭白衣身影漫步在雪原之上,虽然看似极为随意随性,但每一步之间都有丈余之遥,速度竟然比全力奔跑还要快上几分。
“好高明的步伐!”
叶离的眼睛猛地一亮,其在铁剑门之时,就曾听师尊提及,江湖武林之中,若是轻功造诣达修行至极致,就可做到缩地成寸,步履之间,无影无踪,端的神乎其技。
而眼下的独孤明月,其步伐之高明,虽然没有达到传闻中缩地成寸的境界,但已然极为不凡,与安青衣相比,亦不逞多让,却是叶离远远无法做到的。
“嗖!”
叶离稍一犹豫,已然提气纵身,朝着独孤明月的背影的追去,叶离虽然没有如此高明的步伐,但轻功功法本能是江湖武林各大宗门帮派必备之技,铁剑门作为江湖四大宗门之一,虽然以剑法闻名,但门中亦有轻功传承,而在铁剑门众弟子中,叶离的轻功造诣也一向还算不错,毕竟叶离修炼的灵犀剑术就以速度闻名。
叶离修炼灵犀剑诀,其中就有灵犀身法,灵犀剑法配合灵犀诀内功和灵犀身法,才可将灵犀剑诀的速度和威力发挥至极致,此刻叶离全力运转生死玄功内力,施展灵犀步伐,身体如同风一般在雪原之上掠过,紧跟着独孤明月的脚步。
“叶公子,你这身法想来应该就是铁剑门中的灵犀身法了!”
看到紧跟在身后不远处的叶离,独孤明月目光微瞥,扫了一眼叶离,淡淡说道。
“明月姑娘竟然识得我铁剑门功法!”
叶离脸上闪过一抹异色,自己虽然施展的是铁剑门灵犀步伐,但因为体内生死玄功内力缘故,叶离轻功步伐,早已没有了灵犀步伐的飘逸从容,反而多了一丝雷厉风行之意,若非熟知铁剑门功法之人,恐怕很难看出叶离的轻功步伐路数。
“灵犀步伐本是配合灵犀剑法施展,虽然其算不得如何高绝,但却胜在轻灵多变,想来当日在哪扬州城三沙帮总坛之中,叶公子施展的亦是灵犀步伐了!”
独孤明月神色平静,看似随意的说着,但是言语之间却一语道破叶离灵犀步伐的关键。
“明月姑娘修为造诣高绝,但为何当日在扬州城三沙帮总坛却......”
叶离心中有些疑惑,以今日独孤明月修为造诣之高,若是当日在扬州城三沙帮总坛之中,独孤明月施展出如此步伐,恐怕叶离纵然费劲全力,亦未必摸得着独孤明月的一片衣角,要知道当日叶离的修为造诣远不如今日。
“当日我为血魔宗薛元子所伤,内息受损,而那九天兵鉴亦落入薛元子之手!”
独孤明月微微侧头,看着身后叶离额头隐隐淌下的汗水,不由得微皱眉头,说道:“叶公子,你虽然修炼成了生死玄功前两层功法,但内力修为终究有限,你如此消耗内力,恐怕难以维继。这雪原辽阔,人烟稀少,距离此处最近的集市,亦在百里之外。”
“让明月姑娘见笑了,在下这轻功造诣却是远远无法和明月姑娘相比的!”
叶离苦笑,他又何尝不知自己这轻功身法的不足,自己的轻功或许在铁剑门中还算不错,但若放在整个江湖武林之中,却也仅仅是凡尘可就罢了,不但红娘子林秋燕的轻功造诣在自己之上,安青衣和独孤明月的轻功亦远超自己。
自己眼下之所以可以勉强跟上独孤明月的速度,亦不过是以体内内力的急速消耗为代价,此法无疑不可持久。若当真是独孤明月所说,最近的集市亦在百里之外,以叶离的内力修为是断然无法坚持到那一刻的。
“叶公子,我传你一内息调节之法,有此法之助,足以让你内力消耗降低数成!”
眼见叶离额头汗水渐多,独孤明月突然停下脚步,看着身后气喘吁吁,隐隐有些狼狈的叶离,心中不忍之色,于是突然说道。
“内息调节之法?明月姑娘,这......私下传授宗门功法,恐怕......”
叶离心中一愣,有些犹豫迟疑的说道。在江湖武林之中,功法秘籍一直都是宗门传承之根本,亦是每一位宗门弟子必须严加保守之密,私下传授宗门功法之密,更是江湖之大忌。
叶离虽然知道独孤明月此举乃是为了帮助自己,减少长途赶路体内内力消耗,但深知江湖禁忌的他,又怎能让独孤明月犯下宗门大忌。独孤明月年纪轻轻,但修为颇深,一看出身就不凡,但越是那种传承久远的宗门,亦越是有着种种忌讳。
独孤明月哪里不明白叶离之意,摆了摆手,看似随意的说道:“叶公子无需多虑,此法乃家母当年所创,名为清心吐纳术,并非什么宗门秘术。这清心吐纳术,除了清心静气,调理体内内息运转,倒也无什么大的功用,且并不如何复杂高深,算不得什么!”
“既然如此,就多谢明月姑娘了!”
眼见独孤明月话已说到如此地步,叶离也就不再矫情计较,当即向独孤明月道了一声谢。
“嗯,这清心吐纳术虽然不算如何深奥,但其关键却是将自身内力运转与气息波动相融合,此过程需要口诀配合,我先将这清心吐纳术的口诀传你!”
独孤明月点点头,随即没有丝毫犹豫,朱唇轻启,一篇只有寥寥百余字的口诀当即缓缓从其口中吐出,一字一字清晰传入叶离耳中。
“这口诀......”
以叶离之天资悟性,记忆力之强,这篇百字清心吐纳术口诀,其几乎只听了一遍就已尽数牢记于心,只字不错。
但在叶离听闻独孤明月这清心吐纳术口诀之后,却渐渐愣住了,因为这口诀竟然与自己平日里所接触的宗门功法完全不同。这口诀并非什么内力运转法门,而是一种气息调节之术,倒是和自己摸索出的那寒冰之气呼吸吐纳之法有些类似,但却更加高深,远非自己那粗浅简单的呼吸吐纳之法可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