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隆五十七年?
这么说乾隆老儿还有的一段时间活!乾隆是六十年退的位,梁纲这个知道,接着又当了四年的太上皇,现在来算还有七八年时间呢。
还有就是,“这德安府是在什么地方?湖北么?”随州梁纲是听说过的,知道后世湖北就有一个随州市,而且桐柏山也是挨着湖北的,在湖北跟河南的边界……
一边继续问话,梁纲一边心里不住盘算着。
现在乾隆老儿还活着,那就是说‘康乾盛世’还没结束,虽然这所谓的‘盛世’是鞑子在给自己脸上贴金,可这也证明了此时的满清朝廷对天下的掌控力是相当强的。即便现在已经是到了乾隆末年,“康乾盛世”日暮江河接近了尾声,可满清朝廷也依旧不容小视。现在的清军还有一定的战斗力,至少比四十多年后的晚辈强多了。
“还真是在湖北!”商贩二人组在继续交代着周边地理,梁纲从他们口中得知,这德安府西面挨着的就是襄阳,这下他心里有谱了。作为‘地标’,籍籍无名的德安府可比襄阳逊色多了。
而紧接着梁纲嘴角又掀起了一丝怯怯的讪笑,自己点怎么那么背跑到了两眼一抹黑的乾嘉时期了。这年代,你往前提个几十年或者是往后推个几十年都行啊,总比现在强啊。对于这一段时间内的清朝正史他虽然不是一无所知,可知道的也是寥寥无几,除了一个‘和珅跌倒,嘉庆吃跑’外,剩下的就是关乎两次白莲教起义的事情,而其中的一次与襄阳还大有瓜葛。还有知道的就是嘉庆当了二十四年皇帝,在1820年左右翘的辫,接下去的皇帝是道光……
梁纲不是清史专业毕业的,也不是什么清史爱好者,他就是一普普通通的凡人,对于乾嘉时期的清朝历史真的是知之甚少!就算后世清宫辫子戏满天飞的时候,涉及到这段历史的电视剧也是少的可怜(不管是野史还是正史),而少了电视剧这个媒介,梁纲知道的也就这么多了!
与商贩间的问话进行了有十分钟左右,主要是集中在地理方面。结束后,梁纲挥挥手,大大方方的放了这对商贩组离去。
不放还留着他们干吗?打劫么?
虽然梁纲现在身上一文钱都没有,可他还没有沦落到一出山就要当劫匪的地步。后世的法制观念此时还深深地印刻在他的脑海里,不是说践踏就立刻能践踏的。
两个商贩惊喜莫名,本以为要遭一场大难,却不想这么轻易地就脱了身,当即边道谢着边慌忙的推着小车一溜烟的跑了。似乎只要迟了一步就会被梁纲再揽回去。
梁纲在后面看的还呵呵直乐,那两个商贩慌里慌张的动作实在有些夸张可笑。却并不知道自己这一放人就俨然是给自己招惹了一场天大的祸事。
吃了一块从商贩那里‘借’来的油饼后,梁纲找了一处阴凉地方,舒舒服服安安心心的睡了一觉。
踏踏实实的睡上一觉,这对梁纲而言简直算是一场享受了。之前在山林中,每到晚上梁纲即使困得再狠也不敢放心的入睡,山中的狼虫猛兽和对未知的恐惧,就像是两团烈火一样时刻煎熬着他的心。
而现在,一切都完美了。
前途虽然还很艰难,可已经有路可走;道路即使再曲折,终点也依旧会光明。
凭借着现代人的‘智慧’,梁纲相信自己聚金拢银的那一日并不会太遥远,妻妾成群潇洒过活的那一刻也指日可待……
或许,自己在站稳脚跟之后,会在不伤及自身的情况下,全力去运作“禁烟”一事,并且尽可能的去让满清政府发展“火器枪炮”。以图最终避免“鸦片战争”的发生,解开中华民族这一厄运。
再或许,等自己根基深厚以后会直接举旗造反,反满兴汉,复华夏衣冠……
网上的穿越文不都是这样写的么,梁纲很熟悉这个套路的。酣睡中,一抹发自内心的微小挂露在他嘴边……
一觉醒来太阳已经西斜,梁纲一边感慨着夏日天长,一边脚步轻快的行走在山岭树林中。山风清爽,吹得他遍体生凉,舒舒服服的就如此刻他的心情一样。
梁纲是有自知之明,知道以自己现在的这副打扮走在大道上那纯粹就是去吓人,所以他就躲着走。山下的土路往来行人虽不是太多,可时不时的还有那么几个,自己这副扮即吓人传开了对自己也不好,所以还是躲起来的好!
按那两个商贩的话,顺着这条土路往南走,用不多远就是大阜山和栲栳山,从大阜山往西就是襄阳府的枣阳县,从栲栳山往东就是德安府随州的杨家集。枣阳县的概念太大,梁纲是打算去杨家集的。那两个商贩说杨家集在整个随州境内都算是一个相当繁华的镇子,他们两人的商货就是在杨家集采办的,在那里来来往往的人多,生计也就多。梁纲准备先顺一条辫子、一套衣衫之后,就进杨家集瞅瞅……
这一计划的很好,并不太偏离实际,他还知道先给自己装条辫子换套衣裳再进镇子。可惜计划没有变化快,梁纲并不知道就在自己呼呼睡大觉的时候,那两个先前被他放走的商贩已经在界牌口巡检司那把他给告了,罪名按得也非常响亮——反贼!
短发,可不是么,在大清朝这就是反贼。一条猪尾巴辫子,那是人家通古斯蛮的国本。梁纲一头的寸长短发,在这个时代那就是标标准准的反贼。
所谓的,人无伤虎意,虎有害人心。这句话用在这两名商贩身上或许有些不太合适,可意思就是这么个意思。
举报,抓反贼,赏钱。说得简单点,这两名商贩之所以往巡检司里报案,图的就是那一点赏钱。
害人之心不可有,放人之心却不可无。出山的第一天,两个清朝小商贩就给梁纲活生生的上了一课。
巡检司。全大清朝,天下间的巡检司大大小小数都数不过来。
小的就芝麻粒大小,九品的衔,手下二三十人,甚至是更少,通常归于本地县衙管辖。而大的则是归属于州府甚至是地方总兵大员统辖,多设在交通要道,水陆卡口,人马三五百的也不嫌多。
界牌口巡检司就是后一种,直接归属于德安协(府)参将辖制,人员满额有二百人之多,为首的是一绿营把总,七品的顶戴。
驻地是界牌口,为桐柏山西头要道;使命是巡查山里,剿匪安民,顺带着收取一些商贾的过路费。
然时至今日,数十年过去了。界牌口巡检司的清兵早就把自身的主要使命忘个干净,两眼盯着的就只剩下当年的“顺带”。
所以最初听到有商贩报案,巡检司的把总并不怎么在意。巡检司是一个油水相当丰厚的地方,尤其是像界牌口这样的陆路要卡。虽然它并不是什么主要商道,可界牌口坐地桐柏山西尽头,相交南阳盆地东缘,在界牌口向西北走可以到南阳的唐县,向东去,能够到武胜关。
如此‘风水宝地’,把总岂会去花太长时间去清理一个劫匪,太不划算了,有那个闲工夫他们还不如坐在路卡泡茶收钱歇息呢!
可当听到这个劫匪是短发的时候,把总吃惊了。大清朝立国百五十年,除了康熙朝前期各地战乱纷纷外,这天下满人是已经坐稳了的。辫子俨然就是大清朝廷的国本之一,现在自己辖区内竟然冒出了一个敢剪辫子的短发狂贼来,把总不肯也不敢轻易干休了。这辫子都剪了,简直就是要跟整个大清朝过不去啊!
“可这家伙是哪儿冒出来的呢?”把总接着又纳闷了,听商贩说这反贼对湖北的地理几乎是一无所知,那就是说是从外地流窜过来的了。想到界牌口周边的地理,把总几乎敢肯定——这家伙是从河南逃过来的。
可最近也没听说河南出什么反贼啊?倒是白莲教闹得挺厉害的,十多年了屡抓不止,去年又扫了一次……
把总下意识里感觉着事情有点棘手,隐瞒不报似乎是一个不错的选择,从那两个商贩的口述来看,这位也不是好伺候的主儿。可要是他最终犯到了官府手里,牵扯到了界牌口……
那就是大不妙了,至少是个失职的罪过。况且了,若是自己能够抓住一个这样的“匪类”,那绝对是往上爬的最好资本呐。
把总几番思虑最终拿定主意——抓。当即是点起了手下大半的兵丁,就沿着大路朝杨家集方向紧急赶去。那两名商贩交代的清清楚楚,短发反贼重点问了杨家集的情况。既然这个反贼是十分不了解湖北的地理的,那么他重点问了什么地方岂不就意味着他有意去什么地方?
沿途路上,把总还不时的审问迎面过来的行人,并没有从他们口中听到“短发反贼”的消息。错非是深信那两个商贩不敢欺诳自己,把总几乎是以为自己被人耍了呢!
“这定是不敢走大路,而行了山林。”当官的脑袋都不会太笨,何况这不过是常识型问题。把总反应过来后,立刻调整了行军方案……
一方是不急不缓的自在赶路,另一方则是有准备有预谋的抓捕,梁纲又因为睡觉而耽搁了半天时间,待至黄昏时分时,清兵终于是赶上了。
梁纲不清楚清兵是怎么追来的,但也想到了自己放走的那两个人,问题很有可能就出在他们二人身上,甚至是一定就出在他们两人身上,因为只有他们两个见到了自己。
心中一阵纠结,还有些愤懑,太不识好人心了。可他心中再是愤懑首先要解决的也是如何逃跑,这是他所面临的最迫切的问题。百十个人的追杀,面对这一盛景,他脑子里根本就没想过‘抵抗’二字。
而且现代法制观念还深深地印刻在他的脑海里,要他杀狼杀动物不成问题,可杀人却实在是下不了手。
可真是一场好逃!梁纲人生地不熟的,又不愿意再往深山老林中去藏。他才从里面出来没多长时间,心里下意识的就排斥再进去,所以就只能顺着土路往南面逃,在大阜山、栲栳山内外反复转悠,就是不离那土路太远。
梁纲心里有些后悔,怎么就没想到那两人就是白眼狼呢?自己虽然没什么好处给他们,可也没伤害他们什么呀?不就是拿了两人一袋子油饼吗,那能值几个钱?怎么就把自己给告了呢?这不是坑人么!
早知道这样……早知道这样我……
梁纲心里有意发狠,可几次下狠劲也没能成功。杀人,他终究是没那个横劲。
总共二百人的界牌口巡检司,把总吃了三成的空饷,剩下了一百三四十号人,开始时调去了百十号人,紧接着把总又调来了二十多个,只把原先的老巢抽成了一个空壳。
一百二十来人,说起来人是不少,可要是往山里面一撒,那就稀疏了。而梁纲又是一个人在山里独往独来,行迹目标很小,很难被发现,就更别提被捉到了。
一袋子油饼没两天就被梁纲吃了个干净,好在山中有的是野果,勉强能够供他果腹。到了这个时候,梁纲自问,“如果时间回转,自己还会不会放过那两个商贩?”
放,他的答案依旧是‘放’。
随着事情越闹越大,终究是传到了德安参将以及知府的耳中,甚至梁纲‘短毛反贼’的名头也随着过往商人的口舌传遍了整个德安,乃至是湖北的整个东北部。
虽然这些商人从没有见到过梁纲的真面目,只不过是从参与围捕的绿营兵口中打听到一丁半点的消息,但这并不妨碍他们“散播谣言”,中国人向来都是很热衷干这个的。
到了此时,梁纲‘反贼’的名头是彻底坐实了,剪了辫子的短发反贼,——短毛反贼。
德安府以及随州、枣阳两县各自拨调了兵丁捕快前去参与围捕,最多时候人马总数超过了一个营头。七八百号人前前后后在大阜山、栲栳山围了半个多月,真是把梁纲逼的上蹿下跳。
就是在这大半个月的逃匿生涯中梁纲手上终于染了血,七八百人的围捕可不同于巡检司那百八十号人,梁纲隐匿山林行迹虽然不易被察觉,可因活动范围有限还是有几次犯险的,到了关键时刻就要靠抡刀子来解决,于是手上免不了就要沾血。
紧张兮兮的生活搞得他头都大了,这样的生活与他之前所期望的生活差距实在是过于悬殊,可即便是如此境遇,梁纲‘自问’的答案也依旧不曾改变。
那两个商人罪不至死,他一直这样认为。即使是时光可以回流,面对着两条生命他也下不去手。或许会狠狠地修理他们一顿,恶凶凶地威胁一次……
与死在伤在他手上的清兵不同,那些个清兵首先是想杀梁纲自己,然后反过来被梁纲给杀了伤了。对于这些人的死伤,梁纲心中一点歉意都没有。
而那两个商人,他们并没有“杀死”梁纲的意思,最多只是个报案。虽然如此多的死伤,究其原因就是因为那个报案。
还应该感谢穿越大神,若不是“神迹”上身,梁纲很有可能就在某次的拼杀中丧命了。“这或许就是自己穿越的福利吧!”他如此自想。
在被围捕之前梁纲就已经感觉到的——他自从‘穿越’之后身体素质就在不住的上扬,无论是力量还是速度亦或是反应等方面,都比之前有所上升。
这种上升不是一蹴而就的,而是缓慢而又持续不断地,除了第一天的增幅有些大外,其余每天都是只有那么一点点的增加。小小的幅度,看似作用不大,可要是十天半个月的增幅集合在一起,那就是一个相当惊人的数字,况且梁纲本身的底子就不错,比一般的清兵要强出许多,这样一来相加起来的作用效果就更显惊人了。
正是凭借了急速上升的战斗力,梁纲才能在几次拼杀中占据上风,做到以一当十甚至更多。数次的短兵相接,十几条人命丧在他手上也让他的心灵感受到了一场场最真实的血肉洗礼。
被抓到就是个死,不想死就只有先把他们给杀了。心中有了结论,一切也就显得顺理成章。第一次手上沾血后,梁纲心里也没有什么呕吐、恶心的感觉,更没有感觉自己是什么十恶不赦的杀人犯。所谓的心理障碍似乎根本就不存在,一切都自然而然的过去了。
这一切的麻烦都是那两个该死的商贩带来的,梁纲心里骂着那两个商贩该死,可心中自问的答案却始终不曾改变。
直到重伤那一战的来临。
梁纲记得很清楚,那是一场突如其来的遭遇战。昨天上午,正准备去山间水源饮水的他猛然间和一队怀着同样目的二十人左右的清兵相遇上。
清兵中的五个弓箭手给他上了终生难忘的一课。那些弓箭手应该是最新调来的,在之前的围捕队伍中他从没有见过弓箭手的身影。
不知所措,首次面对弓箭的他心里慌张了,几乎是下意识的就想逃避。而换做是以前,二十人的清兵队伍,梁纲完全可以砍伤几个后再从容而去。
惊慌失措的后果就是左胸口上狠挨了一箭。梁纲第一次受这么重的伤,又是箭伤。逃开一段距离后,处理伤势不当引起的流血过多,又让他处境雪上加霜。
清兵顺着血迹紧追不舍。
幸好午后不久就下起了雨,这是梁纲穿越以来碰到的第一场雨,一场大雨。
然事情有好也有坏,下雨虽然洗去了梁纲留下的血迹,但同时也加重了他自身的伤势。
“或许,之前的那些坚持,仅仅是因为自己的性命还没受到威胁,致命的威胁……”风雨闪电中,梁纲两眼闭合,惨白的脸上嘴角露出了一抹讽刺的微笑。现在自己不就已经在后悔了么!后悔没早早的将那二人解决掉。
一切麻烦的起因确实是因为那两个商贩,可一切麻烦的根源终究是梁纲自己,他太没有危险意识,把一切想的太简单了。
杀人,看来有的时候必要的狠辣是必须拥有的。一味的狠辣不见得能够成功,可要成功就一定少不了狠辣。
一丝明悟在梁纲的脑海里炸响:把一切危险掐灭在萌芽之中。自己应该时刻掌握着主动,解决一切危险的源头,而不是坐等着危险袭临。
现实逼迫着梁纲急速转换着思想,二十三年现代生活中所形成的法制、思想、道德等观念在这一刻土崩瓦解。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死亡距离梁纲是如此的临近,他连自身的性命都快要保不住了,又那里还会去怜惜别人的生命!
“宁可我负天下人,不可天下人负我。”曹孟德不愧是一代奸雄,说的话就是有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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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经改名了,叫《盛世中华》。
官道之上,李家的马车在平稳的行驶着。
驾车的把式杨新武鞭子甩的“啪啪”作响,可真正落在马背上的却没几下,车头的另一侧坐着李元清的长随李庚明。
五天前,二人就是这样坐着一路驾车去的随州李氏老宅,当时车厢里坐的是三个人,除了李元清、李盈盈父女外,还有李家的二公子李永成。
现在李永成已经留在了随州李氏族学,马车回转襄阳,可车厢里面坐着的还是三个人,除了李氏父女外,半刻钟前又多出了一个梁纲。
梁纲抱刀靠倚在车壁上,包裹、斗笠就放在他腿下,身侧是李盈盈,对面是李元清。
对于李元清时不时镖过来的眼神他视而不见,也不去解释什么。没什么好解释的,反正已经惹人家厌了,虽然李元清脸上一直在陪着笑,可眼睛里的怒火却是隐也隐不住,梁纲看得清清楚楚。
除非他现在立刻就下车,否则任凭自己如何解释,如何说自己没一点的恶意,都是屁用没有。然梁纲之所以惹来李元清的厌恶,就是因为他上了马车,想顺路搭乘一趟。
这是一个相互矛盾的,无解的问题。梁纲不可能因为李元清的怒火就放弃搭车,所以他也就没必要再去费什么口舌,那都是在浪费口水。
李盈盈倒是有些好奇梁纲,虽然大体上她是在一直勾头正襟危坐,可实际上却是时不时偷偷撇来两眼,重点落在梁纲的脑袋上……
车厢里气氛颇有些沉闷,梁纲却没打算去改变它。自己与这对父女只是萍水相逢,没必要深交。李盈盈的那些小动作他也看在了眼里,但也没做理会。这儿是清朝,是古代,是十六七岁的小女孩就能嫁人生孩子的年代,李盈盈在他眼中虽然还只是一个初中生,可在这个时候却是已经快成年了,自己要是开口不当,可就把对面的她爹给往死里得罪了。
李庚明不是驾车的车夫,所以他不用像杨新武一样要全副心思的去留意前方,他只要在坐稳当之后就可以把他的全部精力都投入到了听查车厢内的动静上。
可惜,就算是他把耳朵贴在了车壁上,这么长时间过去了,除了几句客套话之外他也什么都没听到……
“哒哒哒——”马车再走了几里地,一阵疾驰的马蹄声突然从后面传来。梁纲神色猛然一动,悄悄拨开了车厢的后门。裂开一条缝隙中,就见一名骑手正在后面策马狂奔,上身一件蓝青色马褂,头上一顶斗笠式凉帽……
“清兵要是设卡,最近会在什么地方?”回过头,梁纲微微一沉思,便两眼炯亮的盯向李元清。
这个家伙很有可能就是传令兵。从昨晚到现在,这么长的时间了,也足够德安府的清军做出反应了。
李元清放下拨开的前帘,后门被梁纲给占了,他就只有从前面看了。那名清兵身后显然背着的有一个信筒,李元清微微一想心中就已经有数了。“兴隆集,离这差不多还有十多里路,在白水河西岸。”
和聪明人说话就是简单。梁纲深深看了李元清一眼,心中对古人的轻视已经完全收了起来,无论是小店里的掌柜还是眼前的这个富商,他们都表现出了足够的智慧。
或许在某些方面上,比如说眼光、见识,自己这个来自信息大爆炸时代的现代人会超出古人很多,然这种超出并不是智慧上的真正超出,也不是聪明才智上的表现,而是由双方所处的生活环境决定的。
易地而处,自己在这个年代可能仅仅是个走街卖艺的下九流。而那个小店的掌柜在现代则算是个饭店老板,即便仅是个小饭店,可是一个能靠着国道开的小饭店,即便是再小赚的钱也不会少,绝对要比自己这个武打替身来得多。更何况眼前的富商还有很大可能会是一家大公司的老总。
“千万别把古人想的太白痴了,否则倒霉的终究是自己!”梁纲在心中深深地告诫着自己。
一个时辰后,在距离白水河还有半里路的地方梁纲下车了。转身而去,在他的心中,无论是李氏父女还是那两个下人都仅仅是人生路上的一群过客。
…………
半响,车厢中响起了细微的声音。
“爹……,他怎么说官军是清兵呀……”
“别说话,忘了他……咱们跟他不是一路的,不会再见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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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水河,枣阳县境内的三大河流之一,发源于梁纲的“老巢”之一——大阜山。
另外两大河流分别是县北面的,发源于唐子山的镇北河,和梁纲的另一个“老巢”——栲栳山上流下的沙河。
枣阳县县城就坐落在沙河边上,同样处于西侧。靠南的白水河成半月形走势,在贯穿枣阳县南部全镜之后和沙河交汇于县西南头的戚家镇,之后成为滚河汇入汉江的支流唐河。
兴隆集位于白水河西侧,梁纲则在白水河东侧,中间虽然有一石桥相连,可因桥上已经有了清兵在,所以梁纲是不能过的。
他向南走,约莫走了三四里路,在一行人稀少的地方脱下衣服,这才从东岸下水,举着衣服和两个包裹小心的游到了对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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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兴隆集镇子围墙东南角。
这个小镇子是有围墙的,梁纲开始第一次见的时候还吓了一跳,可仔细再一看就松了口气了。围墙太低了,撑死了也就是两米出头,两米半可能都不到。
就这点高度,是难不住梁纲的。
退开三五步,发力跑,脚尖在围墙上借力一蹬,右手就已经攀住了围墙堰头。然后再做一个单臂向上,右臂一发力人就轻松地翻上了围墙上。顺着墙内的台阶溜下,没惊动一个人梁纲已经到了兴隆集内。
在镇子的主街道两旁逛了个来回,梁纲的眼睛盯上了一家药铺和一个裁缝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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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
“混账!”枣阳县令姚立群听了兴隆集来人所报的消息后勃然大怒,昨天德安府才知会了襄阳府,枣阳县连正式的海捕文书都还没接到就出了这档子事……
“下去。”一边的刑名师爷挥手斥退了兴隆集来人。
“来人,去传吴三礼。”姚立群转身坐回了大椅上,面色已经没有了先前的怒火,但却多了些森冷。梁纲有多厉害他并不清楚,但只要想到德安府千把口子人半个多月的围捕愣是没抓到人,他有多厉害就可想而知。这样的一位爷,偏偏跑到了枣阳县,还生了事……
“大人,此事还需尽快禀明府尊!德安府花费了多少力气,闹出了如此大的声势都没能拿住此贼,我枣阳单单一小县,又如何能济事?况且县中的半数衙役和丁勇都随陈典吏上了山,大人手中……”师爷的话就此打住,但他的意思姚立群却是听得明明白白。
——那就是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把主导权给推到府里去。
反贼不是好抓的,这点谁都清楚。当官的,治下出了个反贼,还捉不到,这麻烦最让人头疼。
姚立群不怕梁纲跑,甚至他还想求着梁纲快些跑,跑到别的地方继续惹事生非去,那样最好。虽然这样一来他自己会因此受到一些斥责,比如追捕不力等等,可相应的隐患也解决掉了,且这点斥责还不足以威胁到他的现在的地位以及未来的前途。
说实话,姚立群最怕的就是梁纲在他的地头上冒一下影,然后玩失踪,‘消失不见’了,那样的话枣阳县上上下下可就有的事情做了,他自己的责任也相应的会重上许多。梁纲只要在某个犄角旮旯里藏上十天半个月,然后再露面,或就在枣阳或是跑到别的地方闹事生事,那姚立群所要面临的斥责就会比前一种严厉的多的多,甚至会为此耽误了自己的前途。
所以‘以实力不济为’借口把事情推给府里,是一个好办法。姚立群相信,只要自己把这道文书递上襄阳府,施南林就是再不愿意,也只能捏着鼻子忍下。
梁纲可不是一般的反贼,他是剪了辫子改了国本的反贼……
而偏偏这个反贼还受着伤,昨夜在兴隆集夜盗药铺威胁大夫找的就是金疮药!得药之后,他可是有极大可能会隐身养伤的……
“好!本县这就拟上一个折子,禀明府尊大人。”姚立群双手一击,沉声说道。
“大人……”这时枣阳县捕头吴三礼已经来到了堂前,立在在门口恭声叫道。
………………
枣阳正西,张家集,乡老张汉潮家。
张汉潮者,白莲教徒也。此老今年已经六十过五,修习白莲教法《太阳经》近三十个年头,是枣阳当地威望极隆的老教头。宋之清收拾收元教余脉成立西天大乘教时就包囊了此老。只是张汉潮在当地的威望实在太高,枣阳乃至是宜城、随州都有他相当广泛的门徒。宋之清的大弟子齐林,身份实力虽强可在人家的一亩三分地上也是拿捏不住张汉潮的。齐林执掌襄阳教区,见况就索性一分为二,立了南北两会,张汉潮就是南会的首领。
齐林是襄阳府的总差役,手掌上千衙役的调遣,领首的北会总体实力也远超南会,张汉潮人老成精岂是不识趣的人?得了便宜之后立刻就表现的很得体。虽然隐隐保持着自己的小系统,可总体上还是依附于齐林的。
在昨天夜晚的时候,张汉潮家灯都熄了,家里却来了一个人,齐林亲自派来的,传的消息只有一个,那就是留意“短毛反贼”,只要有可能就全力帮助他脱逃。
齐林也是官面上的人,他很清楚有了梁纲这棵招风的大树后,襄阳教区的西天大乘教就会省下很多的麻烦。只要梁纲还活着一天,他就能把官府的眼球全部都吸引到自己身上,而如此一来,他们西天大乘教就轻松多了。
这个道理张汉潮懂,所以第二天天一亮他就传下了教令,让枣阳大乘教在官府中的力量全面打探消息。
中午前,消息给传了回来,很详细,基本上囊括了枣阳县全部的情况。梁纲这个树大招风的短毛反贼已经在兴隆集露面了,知县姚立群也已经下令捕头吴三礼率衙役全力追拿了,并且申报给了襄阳府请求支援,同时也下令各巡检司(九品)和各乡的甲丁乡勇配合县衙倾力缉拿反贼!
只要梁纲还活着,就等于自己的危险在减小。如何做才是划算的,这个简单的道理谁都懂!张汉潮两眼扫视着堂中诸人,肃声说道:“第一时间内给我找到那个短毛反贼,绝不能让他落到官府手里。听到了没有?”
“还有,对人家要客客气气的,要恭敬有礼。他是咱们教的贵宾,明白了没有?”
“是,明白了——”十几名教头一挺身子,齐声喝应道。
梁纲没把界牌口的清兵放在眼里。
他们实在太懈怠了。那镇口处虽有一队清兵在把守,围墙上贴的也明明有他的通缉告示,可却无一人在真的认真查看过往行客,否则他现在也不会如此光明正大的坐在这里。虽然那告示上的画像实在是有够离谱的!
窥一斑而知全豹,这里的清兵是烂掉了!
腐烂掉的东西,即便原先再可怕梁纲也不惧。但这里也要有一个前提,那就是人数不能太多。微微的抿了一口酒,梁纲两眼投向二楼,就在刚才,盖尧鸣带着三个清兵头目上去了。虽然他从没有真正照面过盖尧鸣,可这界牌口不就一个正牌把总么,不是么?
“这一下就九个人了?”梁纲心中暗咐,感觉有些棘手了。
不是说他顶不住这九个人,而是怕人多手杂,让盖尧鸣给跑了。要知道在大山里逃亡的那段日子,就是面对十几二三十个清兵他也是照冲不误,现在才九个人梁纲并没有真正的放在心上。
他只是怕没抓住正主儿,仅杀了几条杂鱼。那样虽也是照脸给了清兵一巴掌,但祸首没除,心中总觉得遗憾不是?
“客官,您的菜齐了!”店小二将梁纲点的最后一盘熘鱼片端上,然后恭敬地问道,“您看还有没别的需要?”
“没了。”挥了挥筷子,梁纲打发走小二,夹起一片熘鱼来,片薄形美,色泽白洁,放到嘴里也是鲜嫩爽滑,味道让人垂涎回味,确实是不错,这松云楼师傅的手艺很好。
然而再好的饭菜,吃不进心里也是白搭。梁纲今天过来是杀人的,可不是来吃饭的。
目光不经意间扫了右前方一眼,两张邻近的酒桌上五名清兵还在大吃大喝,虽然差不多都喝得脸红脖子粗,可神智却还清醒。“麻烦呐,找不到下手的好机会!”梁纲暗暗皱起了眉头,难道真要硬闯不成?
时间一点点的过了去,邻桌已经有人起身了,梁纲心中渐渐忍耐不住了……上吧,反正这五个家伙又喝了不少。
“走,撒……撒泡尿去……”梁纲心中在暗下决心,却见这时候那个李老三站了起来说道。“同去,同去……”他那个同伴也嘻嘻笑着站起,二人这时候已经是喝多了,脚下有些晃悠,两人手把着手,这才向后门走去。
机会来了!脑袋中一阵炸亮,梁纲瞬间做出了决定,先干掉这两个醉鬼,然后从后院上二楼,敲掉盖尧鸣后再解决楼下的那三个。
伸手提起桌脚下放着的藤条箱子,梁纲落后了两步,跟着二人就往后门走去。
他今天穿的是一件灰色布袍,头上戴着一顶黑色瓜皮小帽,手中的藤条箱子虽然略显些扁长,可整体的行装打扮很寻常很百姓很有当下的时代气息,走在大街上绝对不会引人注目。而最重要的是,辫子被他用针线死死的缝在了帽子上,虽然仔细去看还能观察出一丝不对的地方,可要是大致看上去,一眼扫过那绝对是无碍。
藤条箱子里装的是九环钢刀,梁纲把它放在茅厕门口,然后推开柴门自己走了进去,就见李老三和他的同伴正背对着自己在放水,而茅厕中此刻除了他们二人外就再无他人。
“真是活该你们倒霉,也怪不得我心狠手辣了!”本来还在担心茅房里会还有他人的梁纲当下放宽了心,在着二人身后露出了一个冷酷的笑……
两眼中杀机毕露,“怪只怪你们当清兵!”梁纲人如下山猛虎一样扑出,左脚跨前一步,落踏震地有声,右腿直接一个鞭腿,横扫向靠右站的李老三脖颈。
虽然只是简简单单的一击,但在出腿的那一瞬间,梁纲已经将自己全身的力气都提起。
咔嚓。
毫无悬念的一声脆响,李老三颈骨当即被扫的粉碎,脑袋歪斜在左边人已经是死的不能再死。
尸身被腿劲带动,重重的砸向了他旁边的同伴。那个同伴只感觉自己被一股无可抗拒的力量撞到,整个人都重重的拍在茅厕墙壁上,“老三你……”呻吟中那清兵抱怨的话刚说出了三个字就戛然而止,骨骼破碎的脆响随即传出,他依然是重蹈了李老三的覆辙。
梁纲一记鞭腿扫出,落地后右腿撑地,迅速转身左腿再是一记鞭腿……
结果这两人的性命简直是不费吹灰之力。梁纲收腿后微微有些呆愣,生命还真是脆弱啊!就这两秒不到的时间,两条人命就已经完了。
不过他不后悔,一点都没,虽然他在心中有过感叹。这儿不是法制健全的二十一世纪,而是因一条辫子就能杀人九族的满清,同情心毫无价值。“自己可怜别人,谁又会过来可怜自己?”
梁纲脸上露出了一个冷笑。如果放过这两人,不提二楼开杀之后他俩会不会上来帮忙,就说他们出了茅厕抬头一看,然后一声大叫就能够给自己增添不少麻烦。
把一切危险掐灭于萌芽之中,这是梁纲历死还生后的最深刻领悟。
无一丝吝惜之色的看了两具尸体一眼,梁纲转身走出茅厕。后院空荡荡的没有一个人,刚才的那番动静根本无人知晓,前面喧杂的声音照常传来。
抬头打量一下二楼,不出意外自己能够轻松上去,梁纲当即打开了藤条箱子,伸手抓起了里面的九环钢刀,要趁快,在厨房打水的或是抱柴的伙计没出来前,省的人没到就先惊动了盖尧鸣。
十多斤重的九环钢刀,梁纲拿在手中并无多少负担,一只手发力照样可以轻松翻上二楼。
撩起布袍下摆,塞进腰间。梁纲冲到墙壁四五步前,然后陡然发力冲了上去,左脚先向墙上一踏,人凌空窜起,右脚再接着用力在墙上一蹬,整个人踩着半面墙壁就跃了上去。左手伸出抓住二楼窗台的边沿,单臂向上发力,‘嗖’的一声人就已经蹿上了窗台。
二楼是有客人的,除了在一套用六扇屏风隔开的小间里吃喝的盖尧鸣一伙外,还另有两桌客人,以及一个站堂的小二。
看到手持钢刀跳窗而入的梁纲,这些人都吓傻了。
“还不快滚!”搭眼一瞅梁纲就确定了目标所在地,挥刀向着那小二和两桌食客一摆。他是来杀盖尧鸣的,顺带多添几个清兵是无所谓,可对其他的人却不愿乱杀无辜。
回过神来的小二和那几个食客当即是吓得屁滚尿流,而梁纲的这一声喝也引起了屏风内盖尧鸣一伙的注意。“那个不长眼的东西,敢在爷们面前充老大?”一个破锣嗓子当即叫道。“不知道这界牌口就是爷们当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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闹市行刀,长袍溅血,从二楼跳下的梁纲就像是一头阔步于羊群中的猛虎,所到之处片片无人……
…………
不远处的一家客栈,二楼房间中,陈广亮临窗而立,望着梁纲杀人后扬长而去的背影,两眼中不禁暴闪出丝丝向往之色。“持刀闹市,快意恩仇,大丈夫当如此!”一瞬间他的脑子里竟然冒出了如此“疯狂”的想法。
当然,陈广亮知道自己的这种想法是不对的,天下是要有王法的,人是要有约束的,否则的话都像梁纲那样岂不就乱套了?
可话虽如此,他的心神却还是忍不住向往。梁纲那强横、无忌、痛快、不羁、视清兵如草芥的冲天豪情,始终在他的心底徘徊荡激,那道离去的背影更是难以在他心头抹去。
如此的率性而为,肆无忌惮;那般的胆大包天,毫无顾忌,天下间的男人能有几个是如此?
陈广亮知道自己是绝不可能同梁纲站在同一高度的,因为就算是在最年少轻狂的时候他也从没有想过要这样的“疯狂”,便是癔想着杀人也是要悄悄地干,无人察觉的……
“呀……那个就是短毛吧,头发可真短……”
“可不是,从松云楼跳下来的,该不是来杀盖尧鸣的吧?”
…………
“死了,全死了,界牌口当头的全死了……”
“他娘的就是一群废物,十几个人拦不下一个,还被砍了俩……”
“他们本身就是一群废物,不然的话当初那么多人怎么就抓不到人家一个?除了会收钱,会祸害,他们还会干什么?”
“又死了俩,这下就八个了,短毛厉害啊……”
楼下的议论声大的都能清晰地传上二楼,听到众人议论短毛厉害,陈广亮嘴角露出了一丝笑,心中更是生出了一丝自得。“谁有我清楚这里面的内幕?他就是做我的车来的!”
看来出这一趟门似乎也不是坏事?至少是长见识了不是?陈广亮心中暗想,“今天的这一幕,便是到了老死时也是一段值得回忆的事儿,可惜是不能拿来给儿孙将。”
与此同时,界牌口外的某一座山上。
站在山顶,梁纲看着山脚下一百多名清兵顺着自己事先布下的痕迹向前搜索时,脸上不禁露出了一丝不屑,真是有够笨的,才第一处就上当了。
………………
夜晚,界牌口巡检司。
翻身越墙而入,避开灯火通明的厅堂,梁纲一路小心的在巡检司内搜查了起来。虽然巡检司的主力已经在界牌口最后一名外委把总(九品,上面是外委千总,然后是把总)的带领下“连夜追捕”去了,可大院里留守的还是有十多个人。
自己是来求财的,不是取命的,梁纲决定是最好不惊动他们,可要是真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候那也就顾不上那么多了。
二堂、三堂、左右厢房……“钱放哪了?怎么库房找不到啊!”转了一圈梁纲在后院正中间盖得最好的那一所房子前停下了。
界牌口有兼来往行商的税收的,那笔钱比起主要商路的关卡来说或许仅是一点毛毛雨,可量也绝不会太少,至少相比起梁纲现下的身价,肯定会远远超出不知多少倍。
主力已经出去了,为了向上级表明自己的态度,界牌口巡检司的主力必须“连夜追捕”反贼去,所以他们大本营是空虚的,这正是梁纲下手的好机会,他可不会错过。
发上一笔横财,自己好过一些同时也能分出一点给陈家,算是安慰安慰他们。梁纲盘算的很好,可临到事头上了却发现自己找不到地方了,无奈他只能奔着修建最好的一处地方去了……
客栈卧房中,陈广亮睁着两只眼睛还没睡,他还记得清早分手时梁纲的嘱咐,夜里睡觉时,千万要开着窗户。
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不言而喻。所以即便都快五更天了,陈广亮精神依旧很充足,不过等了这么长的时间他心里也暗暗泛起了嘀咕,“都这么晚了他还会来么?”虽然梁纲在元和药铺住了整整十一天,但陈家知道的也仅仅是他的一个姓氏——梁,具体的名字却还是不知。
“啪啪——”窗户处突然传来了两声轻响,陈广亮翻身从床上坐起。
月光透过打开的窗户照进屋内,朦胧的月色下一条黑色的人影站立房中,身后似乎背的还有一个包裹。
梁纲伸手向着陈广亮招呼了一下,反手解下身后的包裹,递了过去,“这里是一些银子,你先拿着,用处等明个见面再说。”不待陈广亮作何回答,他就已经快走走到窗前,“把窗户关上。”说罢纵身跳了下去。等陈广亮反应过来时,再走到窗前打看,梁纲的人影已经消失在了黑暗之中。
包裹沉甸甸的,分量很不轻,“难道里面都是银子?”反应过来后陈广亮禁不住咽了一口吐沫,若真是如此,那就这一包裹便已经足够顶的上整个陈家都绰绰有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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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锭最大的银锭,五锭中等的银锭,九锭最小的。总共十六锭银子外加一些散碎银两,这是梁纲昨夜在巡检司翻箱倒柜窜了好几户才翻腾出来的。具体能有多少两重,他不是很清楚,但看体积也大致能猜得出。
那两锭最大的银锭应该是二十两重的元宝,五锭中等的则是十两重,九锭最小的则可能是五两的。而那些散碎银子就不是梁纲能够估算的了。
陈广亮看着阳光下闪闪发光的银锭,禁不住再咽了口吐沫,虽然昨夜后半夜他都是抱着银子睡的,可现在见了还是忍不住花了眼。
一百五十多两银子啊,那些碎银梁纲估算不出他可是能估计得出,有小二十两,这都能买下两个元和药铺了。小本经营的陈家,从陈广亮的爷爷到药铺当学徒后做起走方郎中开始到现在,两代人的打拼才置下了这点家业,却挡不住梁纲学梁上君子走一遭。也怪不得陈广亮看花了眼。
一百五十多两银子,梁纲倒有些意外,这钱来的也太容易了。他到清朝也有这么多天了,尤其是在元和药铺休养的那些日子里,对于银子的购买力他还是有了些了解的,这可是一笔不小的数目了,对于平常百姓而言,这绝对是一家人辛苦一辈子都积攒不下的一笔钱。
拿起那两锭二十两重的银元宝,梁纲挥手撂给了陈广亮,“拿着,这是你家该得的!”该大方的时候梁纲绝不会小气,不理陈广亮有些呆傻的目光,他继续说道,“咱们往杨家集去走,你路上给我说说杨家集都有哪些为富不仁的家伙。”
陈广亮出来的借口是进药材,那回去的时候就必须拉上一些,杨家集那儿正好给办了。他可还清楚地记得当初那两个商贩所说的话,杨家集在整个随州境内都少有的繁华镇子。
既然是少有的繁华镇子,那想必富户也不会少,为富不仁或是恶霸劣绅一样的家伙也不会缺。这在梁纲的脑海里是一个绝对不会被颠覆的真理,不管是古代还是现代,富裕阶层的那群人中总会有些歪瓜裂枣和该回炉重造的东西。而“劫富除恶”这也是梁纲这些天来想出的一个迅速积累财富的办法,从昨夜的收获来看,这不失为一条上佳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