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了,乔碧云不无幽怨的娇嗔了一句。
那语气,那发音,那言辞,活脱脱一个被负心汉始乱终弃的小怨妇。
宋澈则听出了另一层味儿,试探道:“乔主持也下岗了?”
“你说呢。”
乔碧云哼道:“别忘了,是我跟你唱的双簧,你跑了,我还能独善其身?”
“这个……乔主持,我在云州还认识一些官场大佬,要不然我托人给你说说情,我也跟你道个歉。”宋澈还是很有责任心的。
坑了云州电视台,他倒是全无心理负担,谁让他们每年吃了郭溪人那么多的医疗广告费,说是帮凶也不为过。
但乔碧云,明显是因为自己而背了黑锅。
“还算你有点良心。”
乔碧云的语气转瞬又轻快了许多,又像极了五月的天气:“你也不用说了,老娘已经先炒了他们,跟你一样,回了省城。”
“你也来天州市了……对了,我听说你之前是在省广播电视台的,只是暂时借调去云州电视台进修学习。”宋澈恍然道。
“什么进修学习,跟你差不多,都是闹出了一堆烂摊子被发配了呗。”乔碧云没好气道:“本来我就不想呆那种尽播广告的小电视台,正好给了我脱身的机会,你也算是歪打正着帮了我。”
“别客气,举手之劳。”
宋澈顿时就顺着杆子往上爬了。
忽的想到那对双胞胎的事情,他就道:“乔主持是已经回省台上班了吧,那正好,你能不能再反过来帮我一个忙。”
“我发现你这人不止能轰嘴炮,还能产糖衣炮弹呢!”乔碧云道。
宋澈还真不跟她客套,径直将试图炒作那对双胞胎的计划说了一番:“虽然手段不太厚道,但初衷也是为了救人,你在省城的传媒圈子广,能不能帮忙牵个线搭个桥,也算是胜造七级浮屠了。”
“你这想法还是不错的,我也赞同,不过能不能引起广泛性的舆论关注,我就不敢打包票了。”乔碧云道:“毕竟全国每天有数不清的困难危重病人,谁能靠舆论活下来,那都是命。”
“尽人事听天命吧。”
“其实我倒是还有一个尽人事的想法。”
乔碧云道:“我这次回来,台里暂时没有分配工作给我,不过我打了报告,申请策划一档新栏目,和医疗有关的。”
宋澈苦笑道:“又是类似于那档忽悠人的大保健栏目啊?”
“忽悠你个头,尽想着忽悠人!”乔碧云嗔道:“我策划的这档栏目,是更趋向于综艺性质的,前些年不是很流行真人秀节目嘛,自从国家颁布限娱令,现在许多电视台都改头换面做一些偏职业性的真人秀节目,比如最近挺流行的军事国防类真人秀。”
“你的意思是你想做一档关于医疗职业的综艺栏目?”宋澈心里一动。
“差不多这个意思,我目前是计划通过这档栏目,展现国内职业医生的现状,当然,为了收视率,肯定得加入多种新奇的元素。”
乔碧云绘声绘色的描绘道:“比如说,向全社会征集各类疑难杂症的患者,得是普通医疗无法治愈的,像你之前不就说过传统中医更像是精雕细琢的手艺人嘛,而常规的现代医疗更趋向于流水线。”
“那我们就甄选一些流水线无法解决的难题,由你们这些高明的手艺人出手,一方面可以吸引眼球,另一方面,也能展现中医和西医的理念碰撞和独特魅力。”
“……”宋澈竟一时哑然了。
他还真没发现,这个看似花瓶的女主持,脑袋瓜子还挺高明的。
不得不说,她构思的这个节目创意,确实很具备卖点!
“春节假期是各家电视台的收视争夺战场,由于云州电视台的那档保健栏目引发了舆论热点,台领导对我这个提案也比较感兴趣,提议可以试试水,如果收视反馈良好,就等年后正式推出,现在你说的那对双胞胎,我觉得就是一个很合适的素材。”
乔碧云道:“唯一的问题是,听你的意思,这对双胞胎的治愈率比较低,你愿意出手么?”
愿意是愿意的。
但是,也得权衡失败的后果。
没上节目,把手术做失败了,顶多就是医闹。
但要是当着全国人民的面,让两个女婴死在了手术台上,没准就得身败名裂了!
宋澈沉吟片刻,道:“只要家属同意上节目,我会配合的。”
“这么爽快?别说我没提醒你一旦失败所要承担的后果哦。”
乔碧云略微诧异。
宋澈道:“如果一个医生为了爱惜羽毛,专门挑肥拣瘦,选择成功率高的手术做,在我看来,这比那些上节目卖弄人设的明星还拙劣。”
“……我得收回刚刚对你的评价,宋澈,你是靠真实力在耍嘴炮。”
乔碧云第一次称呼宋澈的姓名,以表尊重和赞赏。
“不过你也放心,如果手术最终失败的话,节目按道理也不会播出来的。”乔碧云道:“具体的事宜,咱们约个时间碰面再说吧。”
“尽快吧,那对双胞胎依我看,连一个星期都拖不了。”宋澈道。
“我争取吧,现在千头万绪都没理顺了,连栏目名字都没敲定,亏我还跟台领导立了军令状,这么没日没夜搞下去,怕是活不过这个年关了。”
乔碧云有些疲累的吐槽,道:“对了,栏目名字,你有没有什么好建议,我想了一早上,脑袋都快炸了。”
“你甩锅的技能也是杠杠的。”宋澈撇嘴道。
“跟你学的,快帮我想想,如果被采纳了,我给你包一个过年红包。”乔碧云也不学好了
当乔碧云这么询问的时候,宋澈正好握着手机站在窗口。
忽的目光往上空一飘,目睹了一片雪花从空中飘零而下。
下雪了。
年尾了。
这纷纷扰扰的一年,就快结束了。
回顾着在云州的际遇和点滴,一缕情绪浮上了心头。
宋澈将手伸出窗外,接住了又一片飘落的雪花,看着雪花在掌心中渐渐消融,嘴角莫名扬起一缕纯粹的笑意。
“栏目名字,干脆就叫《我不是医圣》吧。”
( = )
等着各方面启动对那对女婴双胞胎的炒作,宋澈也没闲着,呆在老宅里每天看书。
不是看医书,而是……看小说。
死宅一时爽,一直死宅一直爽!
宋澈一直觉得,自己前面二十几年活得太单调了,每天不是用功,就是救人。
现在好不容易有时间有条件放飞自我,正该享受一下荒废人生的乐趣。
不过,随着年关的临近,感受到周遭浓郁的年味,宋澈偶尔清闲下来,难免有些怅然。
好像,有点小孤单呢。
以前过年虽然也冷清,但起码还有宋老陪着。
这是他第一次,要独自过春节。
“看起来朋友很多,知心的没几个……”
老宅的前厅里,宋澈随口哼唱着某首经典老歌,手里拿着调料包,往正在沸腾的火锅里倒。
忽然,宅门一开,翟凌霄屁颠颠的走了进来。
“小师弟,你嫂子让我来接你过去一起住几天……哟,吃火锅呢,来得正是时候啊。”
“是让我打地铺还是我打地铺。”
宋澈不以为然的道,顺手递了一双筷子过去。
翟凌霄很诚恳的道:“哪能让你天寒地冻的打地铺啊,放心,我家的沙发又大又软,够你睡了。”
翟凌霄就是一个普通的工薪阶层,鉴于天州市坐火箭般蹿升的高房价,他迄今还跟老婆孩子挤在一个小户型屋里。
这些日子,翟凌霄大概是不想留宋澈一个人在这过年,几次相邀他搬过去一起住,都被宋澈十动然拒了。
可不是宋澈觉得会打扰到人家,纯粹是觉得与其挤在那小屋里,还不如宅在这个宅院里舒坦。
“如果你真不想过去住,那除夕夜必须来吃饭。”翟凌霄道,夹着一片雪花牛肉往沸水里开涮。
宋澈这次没有拒绝他的好意,道:“不用你说,我也得过去拜年。”
翟凌霄涮好牛肉,往嘴里一丢,嚼了几下,忽的想起什么,道:“对了,你嫂子让我问你现在有没有处对象?”
宋澈刚夹菜的手顿时一僵,直接翻起了白眼。
翟凌霄见状,苦笑道:“这都是你嫂子的主意,这还不是看你总一个人,担心没人照顾嘛。”
“师兄,你觉得我之所以单身,是主动还是被动?”宋澈撇嘴道。
翟凌霄一本正经的道:“师兄觉得你这是凭实力单身。”
师兄弟俩相视一眼,尽皆笑了出来。
嬉笑调侃,让清冷的老宅平添了几分暖意。
涮火锅正涮得起劲,宅门被人敲响了。
“门没关!”
随着宋澈一声提醒,宅门再次被推开。
走进来一个徐老半娘、满身富态的妇人。新81中文网更新最快电脑端:https://
“哟,小翟你也在这呢,还一起涮火锅吃。”
妇人边往屋里走,边打招呼道。
翟凌霄先跟宋澈对视了一眼,接着干笑道:“常大妈,好久不见,今天怎么有空来串门了啊。”
“大家街坊邻里的,串门不是很正常嘛。”
常大妈自来熟的坐到了桌边,本想顺便尝一口的,但看到宋澈根本没递筷子的打算,只得讪讪的忍住了。
“常大妈,我的意思,是说你不是举家都搬到市中心了嘛,今天见到挺意外的。”
翟凌霄虽然有笑容,但和宋澈一样,态度都很冷淡。
这位常大妈,也是老弄堂的居民了。
按理说,街坊邻里,关系本该不错的。
可惜,这位常大妈为人市侩、爱占便宜。
她们一家子平时有个头疼脑热,都会来找宋老看病。
看病就看病吧,关键是常大妈真不把自己当外人,看病几年,分文不给。
宋老头心胸豁达,没跟她一般见识。
但宋澈和翟凌霄看不过去。
尤其一次,常大妈的儿子摔伤了腿,宋老头尽心医治了,结果那小兔崽子的腿没好利索,又胡闹贪玩,导致伤上加伤。
常大妈就拖着儿子上门找宋老头讨说法,妄图构陷宋老头医术不行,总之就两个字:赔钱!
宋澈反击了,凭实力打脸,当着街坊邻里的面,鉴定了常大妈儿子的伤情,查出腿伤是他自己造成的新伤!
常大妈挂不住脸,只能搪塞说儿子没解释清楚,误会了宋老头云云。
自那以后,两家的梁子算结下了。
后来常大妈的家里据说靠当包工头发了点小财,在天州市区里买了小区商品房,搬出去时好不得意,鞭炮从家门口一直放到村子口,就差挂横幅昭告乡民了,此后,她偶尔还要衣锦还乡刷刷存在感。
因此,常大妈这次上门,摆明了是黄鼠狼给鸭拜年(宋澈OS:鸭???),没安好心。
“过年总得回来打扫一下老屋子嘛,虽然不住,但做人不能忘本啊。”
常大妈很有优越感的说道:“在市区里住着高档小区,虽然环境很不错,但我还是想念住在老弄堂的生活,接地气又热闹,没事就街坊邻里串串门闲扯两句,你看我住在那小区大楼里,大家都各过各的,我到现在都没认识几户人家呢。”
“是啊,城里人的生活氛围总是相对冷漠一些的,但生活条件总是好一些的,看常大妈你现在身上的肉堆得这么厚,一看就是吃得太好的富贵病。”宋澈一本正经的道。ァ新ヤ~⑧~1~中文網ωωω.χ~⒏~1zщ.còм<首发、域名、请记住>
常大妈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油桶般的腰身,脸色就难看了几分。
这么多年不见,这小子的嘴巴还是那么毒!
居然大过年的诅咒我得了病!
翟凌霄也只想赶紧打发了这恶妇,省得大过年的招晦气:“常大妈,我和小师弟还有些事要商量,要不然迟些时候,我们再上你家拜个年吧。”
这就是虚情假意的客套话。
不过常大妈貌似当真了,道:“拜年肯定要来的,你小翟可以不来,但宋澈必须来,现在宋老一走,留下他一个人孤零零的守在这里,多可怜啊,我瞧着都心疼,这才上门来看看。”
“吧唧吧唧……”
常大妈刚说完,宋澈就将刚涮好的牛肉沾了些调料,送进了嘴里,吃得口齿留香、神情迷离,别提有多美滋滋了,哪有半点的可怜样。
你不是要上门看望我嘛,那就继续看我享受呗。
一看到宋澈悠悠哉的神态,常大妈的脸色顿时又拉长了,悻悻的翻了个白眼,又想了想,道:“顺便,我也是来给宋澈你说亲事的。”
正值大家都比较清闲,在外奔波了的青年男女都纷纷返乡,爱情的花火也是该在冬季燃放了。
特别是那些条件优秀的青年,可谓是相亲市场的香饽饽,一般都是媒人踏破门槛都要争着介绍说亲。
虽然看常大妈不顺眼,但是那一刻,宋澈还是不由自主的挺直了腰杆。
什么叫酒香不怕巷子深,他就是了!
什么叫黑夜中的萤火虫,他就是了!
哪怕他现在待字闺中,照样抵挡不了群众们雪亮的目光!
师兄的老婆正张罗想给自己说亲,转眼又上门了一个。
不过,常大妈的说的这门亲,显然没安什么好心……
“是这样的,我老公不是搞工程的嘛,他认识一个搞土方石生意的老板,身家上千万,而且就一个闺女,正好单着,托我帮忙物色般配合适的小伙子,我一寻思,就想到了小宋你。”
常大妈暂时放下芥蒂,很是热心的解释道。
翟凌霄一眯绿豆眼,一只手搭在宋澈的大腿上,示意他稍安勿躁、谨防有诈。
“常大妈,那姑娘的条件如何啊?”
“条件肯定不错的啊,要我说,如果这门亲事能成,那还是宋澈占了天大便宜呢。”
常大妈的笑容不减,根本不影响她下面的睁眼说瞎话:“虽然吧,那姑娘的岁数大了些,比宋澈大了三岁左右吧,不过常言道,女大三抱金砖……”
翟凌霄已经听出不对劲了,道:“常大妈,你还是把那姑娘的情况说详细点吧,所谓长兄如父,现在师傅老人家不在了,我有义务得帮小师弟把把关。”
常大妈没好气道:“瞧你说的,难不成我还能坑了小宋啊。”
“岁数说过了,长相,身高,体重,学历,有无婚史,都说说吧。”
宋澈自顾自的埋头涮火锅。
常大妈的眼色明显有些心虚,但依旧脸不红气不急的道:“小宋啊,阿姨我也是过来人了,知道你们年轻人挑对象,就爱看表面,但真到了谈婚论嫁的阶段,还得讲实际的,虽然那姑娘的外在条件挺一般的,但关键她家里有钱啊。”
“长相,身高,体重,学历,有无婚史。”宋澈再次重复。
翟凌霄也憋着笑,道:“常大妈,说这么多,还不如直接给照片瞅瞅吧,我们家小师弟其实也不是那种肤浅的人,但相亲,总得讲究一个眼缘吧。”
常大妈知道糊弄不过去,只得一边掏出手机翻相片,一边如实道:“长得一般,但起码能看得过去,身高虽然不够高,但穿上高跟鞋也到了咱们国家的平均线,至于体重……七十还是八十来着?”
“七十八十,那还算挺苗条的嘛。”翟凌霄沉吟道。
宋澈的眼皮一翻,道:“单位是斤还是公斤?”
常大妈的表情一僵,讪讪的说不出话了。
翟凌霄吞咽了一口唾沫,直接汗颜了。
他一个大老爷们也才八十公斤啊。
敢情这姑娘是个矮胖挫呢!
常大妈却仍没气馁,道:“我都说了,年轻人挑对象不能只看表面的,但讲究实际,你们看照片,不也挺可爱的嘛。”
说着,常大妈将手机里的照片悬在了师兄弟俩的面前。
翟凌霄看了一眼,默默掏出了香烟。
宋澈看了一眼,默默丢掉了筷子。
他们都想静静。
最怕空气突然的安静。
最怕亲友突然的关心。
最怕街坊突然的说亲。
常大妈一看就知道两人是看得无语没胃口了,也知道这姑娘的卖相实在不好,只得继续睁眼说瞎话:“看实际看实际,那老板说了,他们家的学历都不高,就想闺女找一个高学历的,我想着小宋你也是堂堂东江大学毕业的博士高材生,绝对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啊!”
翟凌霄看天。
宋澈看地。
天和地表示自己不背这口锅。
“那老板还说了,只要小宋你肯定同意这门亲事,陪嫁市区里一套商品房,还有一辆五十万左右的豪车,他还会走关系,争取给小宋安排到大医院上班。”
常大妈还沉浸在优越的自我感觉中,滔滔不绝的蛊惑道:“这年头,读书最好又有什么用,关键还得看权和钱。就说我家那孩子,小时候念书成绩虽然不如小宋,但现在不也是在事业单位混得风生水起嘛。我看着小宋你长大,费尽力气帮忙撮合这段婚事,还不是希望小宋你往后的日子过得好……”
宋澈装作没听见,扭头问翟凌霄:“师兄,刚刚嫂子不是想帮我安排相亲嘛,正好我这几天清闲,可以张罗一下。”
“好,我让你嫂子争取物色一个条件正常的。”翟凌霄也很认真的道。
师兄弟俩都很默契的一本正经,全因快憋不住内心沸腾的洪荒之力了。
相亲多的人,或多或少会有些感悟,比如说看到相亲对象的那一刻,就该知道自己在媒人的心里是个什么货色了。
但是,咱们的小宋同志,怎么都不至于自甘堕落到去攀附一个暴发户土老板的矮胖挫闺女吧,更别说还是倒插门性质的……
虽然,小宋同志偶尔也会盼望着能靠脸吃饭,省得拼才华那么累。
常大妈的眼睛自然不瞎,只是心眼瞎了,也不知道是为了巴结那老板,还是存心埋汰宋澈,居然介绍来了这么一个不着四六的对象。
常大妈一听也不高兴了,板起脸道:“宋澈,你可别怪阿姨说得难听,难道你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嘛,你说说,你除了学历高点,到现在有什么事业做出来,我还听人说,你今年去了云州到处闯祸得罪人,混不下去了才灰溜溜回了老家。”
“再看看你这家徒四壁的样子,又没工资又没钱,亲人也没了,每天窝在这里虚度光阴,现在能有女的看上你就很不错了,你凭什么资格挑三拣四的?!”
“就凭我有脸!”
宋澈大义凛然的道。
他这句话的初衷,是想宣称自己是要脸的,绝不会被富贵淫。
但常大妈却以为宋澈是说自己长得帅,当即嗤之以鼻:“就你这张小白脸,那些条件正常的女孩子,除非眼瞎了才会看上你。”
话音刚落,门外传来了一阵娇脆的婉声:
“宋澈,你在不在家?”
那一刻,伴随着门口出现的那一片俏丽的身姿,翟凌霄竟有种冰消雪化暖阳冬的惊艳感。
漂亮!
很漂亮!
相当漂亮!
要脸蛋有脸蛋,要身段有身段,要气质有气质。
特别是内心刚被常大妈推荐的那个对象照片给暴击过,此刻,再对比眼前这位貌美清丽、婀娜动人的小姐姐,无疑让人有种天上地下、只此佳人的感悟……
不过,怎么瞧着有点眼熟?
“有人啊,方便进来不?”
那小姐姐的妙目一扫敞开的前厅,张开檀口询问道。
“你都这么说了,我难道还能把你再轰出去嘛。”
宋澈莞尔一笑,根本不客套。
不是别人,正是俞红鲤!
看着俞红鲤身姿款款的迎面走来,除了宋澈,翟凌霄和常大妈的视觉惊艳感更强烈了。
翟凌霄嘀咕道:“小师弟,这位姑娘,怎么瞧着有点眼熟啊。”
“你学妹咯,当年也在附一医实习过,你忘了?”宋澈道。
俞红鲤的杏仁眼瞅了瞅翟凌霄,立刻露出迷死人不偿命的笑颜,脆声道:“翟学长,好久不见了,我是红鲤啊。”
“红鲤……小红鲤?!”
翟凌霄一拍大腿,惊喜不已的道:“嗨呀,我说怎么似曾相识呢,都怪我这脑袋不灵光,居然把咱们东江大学医学院风华绝代的大校花给忘了。”
由于他们隔了不知道多少届,翟凌霄就见过俞红鲤几面,还是俞红鲤去附一医实习的时候。
大家又不同科室,是以就见过几次面。
当年见到,翟凌霄就惊为天人,甚至觉得以小师弟的条件,还真是高攀不起这位白富美女神。
现在见到,翟凌霄更惊为天人,几年不见,这姑娘长得是愈发的光彩照人了,难怪当年把小师弟迷得不要不要的。
等等……她怎么会主动来找小师弟?
下一刻,翟凌霄就瞅着宋澈,纳闷你不是刚说已经没联系了嘛。
“翟学长可别这么埋汰我了,当年那些好事者叫我什么校花,害得我在校几年都不安生。”
俞红鲤含笑道:“诶,你们在吃火锅啊,正好我还没吃饭,能不能便宜一下我的胃?”
“你都这么说了,我难道还能不给你吃嘛。”
宋澈又折回厨房取了一副餐具过来。
俞红鲤正要开动,忽然察觉到旁边那位常大妈幽怨迷惘的小眼神,迟疑道:“这位阿姨是不是也要吃,那餐具先给她用吧。”
“不用,这位阿姨就是顺道来给我说亲的。”宋澈直言不讳。
翟凌霄一下就看出了小师弟的伎俩,附和道:“小红鲤你一来,我差点忘了招待人,常大妈,我刚刚没看清楚那姑娘的照片,能否再拿出来瞧瞧。”
“……看过就算了。”
常大妈的脸皮终于有崩毁的节奏。
她脸皮再厚,但一个靓丽绝伦的姑娘就杵在旁边,再让她翻出那张惨绝人寰的照片,怕是要铸就一桩过年惨案了!
“你要相亲?”
俞红鲤的妙目一闪,有些似笑非笑。
“没办法,像哥这么优秀的男人,只要单身,那就是这个社会的憾事。”
宋澈又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
俞红鲤无言以对,挺想把调味料抹在宋澈的脸上,让他好好清醒的认知自己。
翟凌霄则配合的装出抱憾模样,叹息道:“可惜啊,小师弟什么都好,就是还不够有钱有势,常大妈说得也对,这年头,能有女的看上他就不错了,哪轮得到他挑三拣四啊。”
“师兄,你这话我就不高兴听了,我就不信这世上没有慧眼识珠的女孩子了!”宋澈正色道。
“小师弟,你还是看开点吧,常大妈不都说了嘛,条件好的女孩子,除非眼瞎了,才会看上你。”
翟凌霄拍了拍宋澈的肩膀,道:“要不然,你还是考虑一下那个……那个八十公斤的富家女吧,她家不是做土方石生意的嘛,你就当给土方石碾压一下,吃得苦中苦、赚得钱中钱。”
俞红鲤岂会瞧不出这对师兄弟是在唱双簧、挤兑那个常大妈。
不过,通过翟凌霄的讲述,她也着实不齿这个媒人的不良居心。
“八十公斤,就宋澈这身板,还不得给碾成肉酱了,搞不好还会闹家暴吧。”
俞红鲤故作惊奇的道:“我之前去给一个猝死的死者做尸检,就发现那死者的身上冒出许多淤青石斑,怀疑那死者身前遭遇了毒打,后面警察一调查,才知道是死者的妻子太胖了,每天压在死者的身上碾来碾去,心脏受压迫,导致了心衰竭。”
常大妈又是窘迫又是惊恐,“你给死人做尸检……姑娘,你是做什么的啊?”
“我是刑侦队的法医,以后有需要,可以联系我。”俞红鲤微笑道。
这微笑,落到常大妈的眼里,当即头皮都麻了。
有事联系你,岂不是要等有人死的时候?
大过年的,这么咒她也忒缺德了吧!
俞红鲤若无其事,又对宋澈道:“宋澈,同窗一场,我实在不忍心你为了荣华富贵把自己的性命都赔进去,如果……如果你不嫌弃的话,你考虑考虑我?”
宋澈一瞪眼,脸上就差写上“我信了你的邪”这几个字。
俞红鲤还在继续施展那又作又尬的拙劣演技:“毕竟我岁数也不小了,家里成天在催,你知道的,我每天都尽跟死人打交道,上哪找大活人带回家啊,既然你也正想找,那不如我们凑一对吧,也算是拉低一点社会的单身人口比例,给祖国做贡献。”
“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你觉得哥像是能将就的俗人嘛。”
宋澈又大义凛然的道:“当年你拒绝了我,现在找不到对象了,这才想到了我的好,是觉得我太像老实人了嘛,你是不是觉得这世界都是围着你转的,告诉你,哥为了出人头地,什么都能做,可就是不做舔狗!”
俞红鲤望着他,眨眨眼,嫣然道:“等结了婚,我家陪嫁一套房,一辆车,都写你的名字,家务我全包,孩子我来带,老人不用你赡养,我也会游泳,落水后不用你救。”
“成交!”
宋澈张口就来,不假思索。
而我们的常大妈,已经沉浸在寒冬的刺骨中不可自拔了。
“我说你们两个人也太能搞了,哪怕演戏要气常大妈,也犯不着演这么狗血的剧情啊。”
翟凌霄哭笑不得。
他是真的笑出了眼泪。
他们师兄弟本来就活宝恶搞惯了,倒是配合默契。
而俞红鲤忽然冒出来抢戏,愣是把这出励志打脸的剧本,改成了于大妈式的狗血剧。
“带着你的负分演技,赶紧吃完赶紧走人。”
宋澈也是没好气的笑了笑。
其实吧,他挺享受这种肆无忌惮的恶搞。
生活够无趣了。
多点乐子总不是坏事。
“我哪有演戏,我讲正经的。”
俞红鲤收敛起笑颜,很认真的道:“我们交往吧,宋澈。”
宋澈看了她一眼,又跟翟凌霄道:“师兄,附一医现在精神内科的专家号还有剩么?”
“我脑子很正常,思路也很清晰。”
俞红鲤道:“跟我回家见家长,以我男朋友的身份。”
翟凌霄发现这出戏愈发的精彩纷呈、跌宕起伏,饶有兴趣的笑说道:“你们什么情况啊?等等,小红鲤,你该不会是像新闻里的那样,过年被家里催婚太厉害,就想让小师弟冒充你的男朋友,回去交差吧?”
“差不多是这样。”
俞红鲤很坦然。
“然后我们的关系,遭到了你家里人的极力反对,一边你爸甩出巨额支票让我离开你,一边家里给你安排的高富帅又来警告我别妄想癞蛤蟆吃天鹅肉,于是我对他们放出大话,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穷,接着干出一番惊天动地的伟业,打脸那些势利眼,最后,我们假戏真做、终成眷属。”
宋澈很娴熟的勾勒出接下来的剧情。
他最近看的小说里,十本里,有八本是这样的桥段剧情。
“好精彩,我都迫不及待的想追剧了。”翟凌霄兴致勃勃。
“你闭嘴!”宋澈和俞红鲤异口同声的呛了他。
“好默契……”
凌霄脸色讪讪,索性从火锅里夹了几块肉,捧着碗筷躲里面去了。
等前厅里就剩下两人。
宋澈皱眉道:“你来真的啊?”
“要不然大过年的,我干嘛跑这么远来找你?”俞红鲤道。
“我记得,你不是跟你爸断绝往来了嘛。”宋澈问道。
关于俞红鲤的家庭情况,他也是一知半解。
还是上次在专案组里听闻的。
貌似是俞红鲤的生母被人下毒谋害了,至今还躺在床上当植物人。
而俞红鲤的父亲不管不问,貌似还在外头养了情人、生了孩子。
以至于俞红鲤跟父亲恩断义绝,连姓氏都改成了母姓,更放弃了进医院当医生,转而加入刑侦队当法医。
“事情比较复杂,咱们边吃边聊。”
俞红鲤很不客气的开始涮火锅,大概是知道要睡服……不,说服宋澈,得先吃饱肚子才有力气。
宋澈也不着急,大块朵硕之际,听着俞红鲤的家事,就当听八卦段子了。
不过,这个八卦段子,显然不太欢乐。
大概剧情,就是俞红鲤的父亲裴茂祥,实在没耐心等俞红鲤母亲遥遥无期的康复苏醒了,加上小三携子想上位,就想着通过诉讼手段离婚。
俞红鲤自然是不答应。
根据法律,她又是母亲的监护人和继承人之一。
如果俞红鲤反对,法院更不会支持裴茂祥的离婚请求。
因此,如何挪开这块绊脚石,成了裴茂祥的当务之急……
“你这个爹,恕我直言,已经不止是普通级别的大猪蹄子了,而是被狗啃过的大猪蹄子。”
宋澈听到这,忍不住评价道。
俞红鲤倒是很赞同这个评价,神情恨恨的道:“以前我知道他在外面养了情人,只能睁只眼闭只眼,顶多不认这个父亲就是了,但现在他干出这么丧心病狂的事情,我真想把他投进监狱,才能解心头之恨!”
宋澈又想了想,道:“于是乎,这个被狗啃过的大猪蹄子,就想着把你嫁出去,给离婚诉讼创造有利条件。”
“没错,只要把我嫁出去,家里事,我就没权利再干涉了。”俞红鲤叹息道:“或者,他也是想通过这个手段,逼迫我妥协。”
“顺便,家产也能由他那个野种来继承了,啧啧,一箭双雕啊,当爹当到这个水平,也是让世间的大猪蹄子们叹为观止了。”宋澈感慨道。
俞红鲤脸色黯然,耳边听着老弄堂里喜气洋洋、阖家欢乐的氛围,更是心酸不已,道:“这个家丑,我真的不好意思在外头声张,实在是没办法了,只能来找你……我现在也只能信你了。”
“你的计划,就是让我冒充你对象,打消裴茂祥强迫你出嫁的念头吧。”
宋澈理解了她的心思,也理解了她的苦楚和无奈。
“你可以拒绝,毕竟你非但没可能获得什么好处,甚至可能惹上麻烦。”
俞红鲤道:“别妄想,那个人会像狗血偶像剧里那样,挥舞着支票让你离开我,他只会将怒火转嫁到你的头上,你将面对接踵而来的麻烦。”
宋澈玩味一笑:“那会不会像那些狗血剧情一样,我们历经波折之后,假戏真做?”
俞红鲤翻了一个贼好看的白眼,道:“你要想这样,我是没什么意见。”
“成,只要你肯以身相许,这桩买卖,我就干了。”宋澈再次不假思索的道。
俞红鲤一怔,起初还不解其意,但转念一想,竟是惘然了。
宋澈明知道什么以身相许是不可能的,但还提出这样非分的条件,明显是想给彼此一个台阶下。
宋澈强调过几次了,他坚决不会给人当舔狗,更不会傻兮兮的凑上去奉献自我。
但,或许是不忍俞红鲤正遭遇的苦难,他还是愿意伸以援手。
等戏演完了,哪怕俞红鲤真的猪油蒙了心,要跟宋澈玩真的,宋澈也大可以说自己没兴趣了,大家好聚好散、各回各家。
感念到宋澈的良苦用心,俞红鲤的眼神迷离了,随着芳心涌起的温煦,吃吃道:“你还说自己变了,怎么还跟当年一样傻乎乎的。”
“错了,这几天我看那些网络小说,都管这招叫扮猪吃老虎。”
宋澈又美滋滋的给自己夹了一片肥嫩嫩的五花肉。
俞红鲤稍微楞了一会。
接着,老宅里回荡起了愠怒的娇斥:
“你说谁是母老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