策已献完,苏楚目的已也达成,皇宫自然不是他能够留夜之地,外面还有一屁股事等着他处理呢,连忙告辞离去。
黑夜中,前方两个小太监掌灯照明引路。
雨化田相送不紧不慢向宫门走去。
“雨督主,今天的事多谢了,日后若有任何差遣,派人告知一声,白虎绝不推迟。”这句话代表了苏楚的感谢,随后又真诚中透露丝丝敬佩的说道:“刚入京之时便听闻雨督主的大名,在得知督主的事迹之后,在下心中一直敬佩不已,若督主不嫌弃,今后恐怕还要经常叨扰啊!”
苏楚将自己的位置放低,并且言语中极具恭维,无疑是一个信号。
结盟的信号。
无论是为了‘升龙’计划,还是今天几乎被东厂逼到了绝境的地步,他发现拉拢一个实力强大的盟友绝对是一件有必要的事情。
尤其是雨化田这个队友,无论是脑子还是实力都是上上之选,再加上苏楚对他的印象不但不讨厌,反而还很不错。刚刚在殿上那种无形的默契很是难得,若队友一直都是这样的人,而且两人并没有利益上的冲突,实在是天然的完美盟友。
于是有了这个邀约,代表着今后两人利益结合,真正的共进退。
出乎苏楚的意料,身旁并没有传来答应或拒绝的声音,反而是一片沉默……
对此,苏楚虽然有些意外,在他看来两人结盟完全是利大于弊的事情,但另一边的沉默明显是无声的拒绝,这种结果也只能接受。
只不顾,有些事情要改变一下而已!
一方沉默,苏楚也不是没话找话之人,俗话说得好,上赶着不是买卖。
一路无言,眼看着就要到宫门口。
一直沉默不知想什么的雨化田,突然开口,声音依旧是那么沉稳,没有丝毫波澜:“你刚刚所言可是认真的?”
随后又紧跟一句:“就算不如此,西厂也会配合你的。”
其实一路上,雨化田之所以沉默,便是在思索苏楚这番话的涵义,为了大计,他西厂上下可以配合,双方并没有必要一定进行结盟。
最重要的是,他们两个一个掌握西厂,一个马上就要掌握锦衣卫,都是集监察、缉拿、暴力于一体的权力部门,手中权力之大远超想象,私下来往紧密,并不是什么好事。
苏楚闻言嘴角露出笑容,虽然不知道这位怎么突然改了主意,心想:“被动配合,和主动全力配合,完全是两码事好吗?尤其是得罪了东厂之后,宫里有这么一位大神照应,才能事半功倍啊。”
“我当然相信雨督主,若是刚刚的话让督主为难,就当我没说好了。”苏楚轻轻一笑便不在意道。
一招以退为进毫无痕迹的使出。
他之所以提出结盟,使双方的关系更进一步,不单单是为了现在,更多是为了今后的打算。
苏楚的目的始终很明确,从未动摇,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气运’,而掌握必要的权利不过是为了这个目的服务罢了。
这个世界的权利对苏楚来说,不过是无关紧要的东西,如此一来,自然不会和雨化田有真正的冲突,所以才接着今天的机会提出真正的结盟,为了将来他离开这个世界后,所做打算。
苏楚心中所想,雨化田自然不知道,不过对于苏楚,他一直很有好感,或者说这个世界上能够让他看上眼的人不多,迄今为止苏楚真的是唯一一个。
雨化田的骄傲可不是说说而已,完全是从骨子里由内而外散发的,你若是没有真本事,在他眼里就连一坨屎都不如,连看都懒得看一眼。
‘眼前长在天灵盖上’,说的就是这种人。
相反,你若是能够在某些方面折服他,被放在同等的位置,那么一旦答应轻易就不会背叛,他们骨子中的骄傲就不允许那么做。
话已经说到这份上,双方之间还需要合作,也没有什么冲突,雨化田也不想弄出了隔阂,不过是些许忌讳罢了,他还不放在眼里。
想到这里,雨化田也不是犹犹豫豫之人,直接说道:“我应下了,今后有任何困难,知会一声即可。”
说完,雨化田毫无征兆向前蹿出一步,无声无息一掌拍在前面一名引路的太监头上……
看着那名小太监连哼都没哼一声,就彻底的阴阳两隔,到死估计都不知道怎么回事!
这番风骚的操作看的苏楚一愣:“这位不会有什么变态的癖好吧?例如,有什么事,或者,做了什么决定,就杀杀人助助兴?据说太监心里或多或少都是变态的……”
苏楚忽然有些后悔刚才的决定,似乎,和变态在一起久了可是会传染的……
雨化田完全没有想到苏楚在腹中诽谤他,不然,别说结盟,杀人的心恐怕都有了。
似乎看出了苏楚的疑惑,雨化田面上丝毫看不出刚刚杀完人的样子,依旧是那么风轻云淡解释道:“此人是我故意留着给东厂传递消息用的,只不过现在,没有必要留着他落下口实。”
说完继续向前走,一会自会有人来收尸。
苏楚不动声色的松了口气,只要不是变态就好,并且心中升起一丝欣赏之意,雨化田行事能够如此果决和滴水不漏,对刚刚提出结盟的决定更加感到满意。
忽然心中一动,不由面露好奇的问道:“刚刚的路上,我似乎听到阵阵哭喊之声,是怎么回事?”
在他印象中,皇宫大内应该是庄严无比的存在,怎么夜晚还有人虐待,或者私行?
雨化田身为绝顶高手,自然也听到了刚刚声音,神色没有丝毫奇怪,随意的提点道:“那里是司礼监,贾精忠的地盘,应该是调教入宫不久的新人,或者处理犯错之人,只要不一下子死太多人,没人能管,宫内自有宫内的规则。以后在宫内若是遇到这种事,绕开就是。”
苏楚点了点头不再多言,心中对于贾精忠在皇宫内的势力,有了进一步的的认知。
这种老妖怪,最可怕的永远不是浮在明面上的势力,而是那谁也不清楚的深厚底蕴。
犹如冰川一般,露出来的不过是冰山一角,隐藏在底下的错中复杂的利益结合网,才是真正恐怖无比的存在。
这也是贾精忠历经两朝,耗费数十年心血打造的底蕴,更是他为之依仗的真正依靠。
“在没能搞清楚之前,决不能轻举妄动。”
苏楚在心中告诫自己一番,走入了黑暗之中。
将苏楚送走,雨化田返回殿内。
“皇上,白虎已经出宫了。”雨化田回来复命。
朱见深点了点头,眉宇间还带着未褪下的兴奋,问道:“雨大伴,你认为这个白虎如何?还有那个计策可有缺漏之处?”
虽然苏楚所说的一切,和刻画的大饼非常的诱人,甚至可以说将朱见深心中深处的欲望都勾了起来,要不然也不会当场同意计划,并且许下锦衣卫指挥同知的职位。
可以说今天过后,苏楚堪称一步登天,从此锦衣卫一分为二。
苏楚凭借着北镇抚司再加上手中的两个千户所,完全可以和锦衣卫指挥使平起平坐,除了在名义上若一筹外,实际权力上,不弱分毫。
但是朱见深逐渐冷静下来后,谨慎的性格让他想到了更多,说到底雨化田才是这两年一直为他献计之人,在信任程度上,两者根本没有可比较性。
远近之间,更不需多言。
“回皇上,今天是臣第一次接触白虎,不敢说对其多么的了解,但是通过臣的观察,和此人的一系列行事来看,此人对皇上的忠心到不需要怀疑。”
刚刚结盟还热乎呢,再加上他对苏楚的印象一直很好,雨化田自然不介意说些好话。毕竟两人定位不同,一个混宫外,一个混宫内,大体的利益上并不冲突,他也不介意帮衬一把。
说完,雨化田不由微微一愣,这家伙不会在结盟之前就料到这一幕了吧?
若是真的如此,那小子似乎真有些妖孽了啊!
“那个‘升龙’计划呢?是否还有补充之处?”朱见深再度问道。
他已经习惯了如此,夜深人静之时,雨化田在背后为他出谋划策,帮他对抗朝堂上的那些老狐狸。要不然,他现在的日子更加难过……
对此,朱见深除了憋屈和无奈之外,只能抓住一切机会斗争。与天斗,与人斗,在重重的围城之中,生生撕开一个缺口,一己之力推出西厂。
或者说,他还可以选择做一个纵情于声色犬马的皇帝,将手中的权利彻底放下,让下面的人自己斗去,也许这样可以活的更加舒服一些,但是,这种醉生梦死生活绝不是他朱见深想要的。
他还年轻,也有志向,也有野望!
皇帝心中的想法,雨化田虽然不知道,但也能猜出个大概。
回想起苏楚一脸诚恳提出结盟的模样,似乎从未走过废棋,每一步在事后琢磨一番都有着深意,不由得将其重要性再度提升。事已至此,既然卖好就卖个痛快,做事不痛不痒还不如不做,那不是他雨化田的风格。
“回皇上,‘升龙’计划,臣是绝对认可,若是实施下去,确实有极大成功的可能性。但是皇上要知道,世上没有任何计划是完美无缺,在真正实行过程中,总会有各种意外发生,这些都是不免不了的事情。”
看到朱见深眼中兴奋中带着忐忑,雨化田明白此时他需要做的剖析利弊,而是给予信心:“皇上,白虎此人,是一个难得的人才,武功方面堪称当世绝顶,不再臣之下。智慧谋略方面,凭‘升龙’计划就可以看出,绝对是当世翘楚。最重要的是在大局观的掌握上,提出‘五虎困龙’之局,臣自叹不如。他是提出‘升龙’计划之人,由他推动并实行,可以说是在适合不过了,陛下请放心,臣一定会全力配合。”
雨化田所言和他所想差不多,满意的点了点头,又习惯的转头看向身边的老太监:“陈大伴,你看呢?”
堂堂一皇帝,登基两年,身边竟然一个可信任之人都没有,遇事只能和两个太监商量,不得不说,这真的是一种讽刺和悲哀。
陈姓老太监哪里懂这些,他唯一懂得就是全心全意伺候好主子,懂事、忠心、有眼力见,是他生存到现在的不二法则。
不过他也算是聪明人,苏楚刚才献策之时,无比的自信和从容一看就不凡,在加上皇帝脸上的兴奋和向往,他又不傻,自然都看在眼里,而且雨化田在他眼中可是一个自傲道极点的人,他可是第一次见到雨化田如此称赞一个人,可见那个锦衣卫白虎是有真本事的。
他又不是吃饱撑的,自然不会傻乎乎跳出来反对。尤其是,刚刚被偷听的二五仔,可是他手下的人,这时候当然不能再给皇上上眼药了。
眼睛一转,老太监忽然跪倒在地:“回皇上,一定是祖宗显灵,看到皇上这两年过的太苦了,才派人来辅佐皇上。白虎主杀伐,现在的形势正是需要这样的人物为皇上征战,恭喜皇上,贺喜皇上。”
“好!”
朱见深突然大喝一声,脸上因激动而丝丝潮红,原地走了几步,思索片刻,提笔在案上写到:“擎天白玉柱,架海紫金梁!”
写完拿起欣赏了一番,满意的点了点头,然后盖上私人印章。
一旁伺候的陈公公虽然识字,却不明其意,看起来这似乎是一句夸奖的话。
朱见深抬头对雨化田说道:“明天传旨后,将这个交给白虎。告诉他,朕不是薄情寡恩之人,事成之日,便是封侯拜相之时,荣华富贵,朕绝不吝啬。”
雨化田接过后,看到纸上龙飞凤舞的十个大字,尤其是右下角盖有皇帝的私人印章,眼中不由得一凝。
与陈公公不同,他虽然不敢自称古今杂学,无有不通。但亦多有涉猎,这句话的涵义和出处,自然瞒不过他。
更明白它所代表的涵义。
………………
苏楚走在大街上,早已到了宵禁的时间,街道上没有一个行人。
并且天空昏暗,乌云盖顶,月藏星稀,伸手不见五指。
正当苏楚走到一处街口,猛然间心中一紧,他察觉到一丝微弱的杀意。
这杀意很弱,但是经历了十年的秘营生涯,苏楚对杀意的敏感远超他人的想象。
近前的脚步微微一顿,眼前的漆黑的巷子犹如吃人的怪兽,隐藏着无尽的杀机,他自然不会在以身犯险。
黑暗中的人,眼见苏楚没有进入巷子,明显是察觉到了什么,当即不再犹豫,立刻发出命令。
“杀!”
顿时,黑夜中响起阵阵‘嗖’‘嗖’的箭矢破空之声。
只见苏楚的身影几乎成一道残影,瞬间后退,单手成爪,一把向面前抓去。
“嗤!”
苏楚手中多了一根颤动不易的箭矢。
看也不看,便将其原路扔回。
黑暗之中顿时响起一声闷哼……
躲过第一波袭击后,苏楚当机立断撞破一户人家大门,躲了进去,避免箭雨的覆盖。
并从怀中掏出一物,一颗明亮的信号弹划破漆黑的夜空……
明亮的信号与刺耳的尖锐之声划破寂静的夜空,最后炸开,只要在京城之内的人都能看的见。
暗中埋伏之人自然也看在眼里,第一波箭雨没有建功,苏楚直接躲进了一个院子中,明显是在据守待援。
然而苏楚可以等,但是他们却等不了。
虽然城卫军那里已经打好了招呼,但是京城中势力错中复杂,谁知道拖久了会出现什么意外?
而且,锦衣卫也不是死人。
“锵!”
一阵利刃出鞘之声响起,无数黑衣人手持雪亮的的钢刀,向苏楚所在之地包围过来。
“呵呵,埋伏不成变强杀吗?”
苏楚虽然没有露头,但是修为达到他这个地步,耳听八方早已成为本能。
刀锋临身,苏楚面色不变,怒喝如惊雷,震耳欲聋:“你们好大的狗胆,竟然敢来伏击本官?”
黑衣人明显训练有素,没有任何回答的意思,手持利刃齐涌而上,只攻不守,一副不惜同归于尽的模样。
这些都是死士,苏楚心中闪过一丝明悟。
“死!”
苏楚怒吼一声,半是愤怒,竟然真的有人敢伏杀他。半是指引,夜里他自然不可能留宿皇宫,以防万一,自然留下了后手。
信号响箭只能给出大概的方位,他还需要制造出动静给予明确的指引。
浑身内力涌动,一刀斩向面前的三名黑衣人。
“噗嗤!”
一道割裂似的声音,盛怒的苏楚竟然将三名黑衣人拦腰斩断。
恶心的内脏,血肉混杂在一起……
周围的黑衣人明显被震慑住了,密集的攻势不由一顿,苏楚突然动了,迈出一步,捡起一柄钢刀,看也不看就全力掷出。
黑夜中顿时响起呼啸之声,其威势竟然有面临攻城巨弩之感,随后就是阵阵的惨叫声,只见黑夜中钢刀所过之处,黑衣人犹如割麦子似的倒下。
苏楚冷哼一声,将周围数名黑衣人击杀,拍了拍身上的灰尘。
手持宝刀冰冷的目视前方,来战!
夜色如墨,欲要吞噬一切。
不远处的巷子中,走出一个个身影。
全部都是一个打扮,浑身黑色夜行衣,像与黑夜融合在一起,明显训练有素,即便他们行走,全程也没有丝毫动静产生,犹如一团团影子在蠕动……
黑色影子越来越多,苏楚强大的目力也数不清到底多少人,一百还是两百,或是说更多?
很快,他们便将苏楚所在之地包围,全程没有人说话,明显他们的目的只有一个。
黑衣人只露出的双眸,麻木的眼神,没有丝毫感情的存在,好似活死人或者一具傀儡。
这不禁让苏楚有一种极为熟悉的感觉,脑中深处的记忆浮现,这种感觉他也经历过。
南山秘营训练初期,每天处于杀戮或被杀戮的时候,他们和这种状态极为相似。不过到了中后期,该教的都已经教了,该淘汰的也都淘汰了,秘营对杀戮训练开始放松了许多,开始培养他们其他方面技能,时间长了,他们才开始慢慢恢复‘人性’。久而久之,秘营中活到现在的人,都可以从这种杀戮状态和正常间熟练切换。
而这些死士与秘营精锐相比,明显还处于初级阶段。
“杀!”
随着一声爆喝,苏楚动了,浑身杀气四射,比起杀戮,无论是数量还是经验,他都是祖宗级别的。
祖宗何时会畏惧孙子?
最前面的黑衣死士涌了上来,苏楚身影快如幽灵,如死神般在人群中快速穿梭,宝刀在内力的灌入下,刀气不停的闪烁,鲜血与尸体交织,很快便杀出一条血路。
苏楚冲入黑衣人中,也就代表着暗中的箭手废掉,不用担心箭雨的威胁。如此一来,他便如鱼得水,在这个狭小的巷子中,只要内力不耗尽,凭借手中宝刀,他便无所畏惧。
苏楚四周布满了尸体,密密麻麻连成一片,脚下亦都是血水,每一步踏出,不是脚踩尸便是脚踏血,苏楚所在之处称一句‘血流成溪’丝毫不为过。
似乎很久没有感受到这种‘沉迷于杀戮’的快感了,苏楚每一次挥刀,都代表着世间多了一具尸,体内涌入一丝微不可察的气运……
很快苏楚就沉迷于其中,双眸不知何时已经变成了血红之色,手中宝刀机械的挥舞,百战余存独属于苏楚的刀法全力展开,在无情的杀戮中,原本停滞不前的刀意竟也有了丝丝增长。
苏楚借助彼岸石,消耗气运进入顿悟之中,无意中领悟的刀意,本就是为杀戮而生。然而苏楚这些年需要他亲自动手的时候,并没有多少,真正进入这种杀戮状态的战斗,更是一次也无。
以至于这些年的修炼之路,内力在不停的变强,刀法和爪法更加圆润无缺,唯独刀意进度缓慢,最后这一年几乎可以说是了无寸进,虽然内心焦急,却无可奈何……
世间万物之玄,玄奥莫测。
世间一切之妙,妙不可言。
是福,是祸,不到最后一刻,谁又能说的清呢?
若是没有这次伏击,苏楚想要提升刀意不知要到何时?
也许已经离开这个世界都没有丝毫进步也说不定……
“滴答!”
似乎有什么东西从苏楚的脸上流下,湿润粘稠,像雨滴……更像……
被惊醒的苏楚伸手在脸上一抹,有些粘粘的。
那种无比熟悉的气味清晰的告诉他这是什么……
是血水。
夜风徐徐,不知何时,风已被浓郁的血腥味所侵占,在也不是无形无相,无色无味。
苏楚首次向世人展现他的嗜血和疯狂,数百名训练有素的精锐死士,其中不乏内息高手,竟然拿不下一个人,反而被他击杀近半,这实在是太超乎想象……
“这……真的是一个人吗?”
亲眼目睹了这一切,不由得让不远处的黑衣死士首领心底发寒。
此刻,他心中只有庆幸,庆幸自己没有脑袋一热冲上去,要不然,躺在地上的尸体一定会多出一具。
身为通脉境高手的黑衣首领,丝毫没有把握在那种状态下的苏楚手中活下来……
“呜……”
黑夜中突然响起一声似鸟非鸟的叫声,包围苏楚的黑衣人如潮水般散去。
苏楚停在原地,强忍着剧烈喘息的欲望,没有丝毫追击的意思,任由他们退去。
血杀经不停的运转,抓紧每一秒时间恢复内力
他已看到,黑暗笼罩的夜色下,远处传来杂乱的脚步声,看方向正是锦衣卫卫所方向,不出意外应该是他的援兵到了。
否则,这些黑衣人不会这么轻易的放弃。
很快,一行百人队伍急速向他奔来,领头之人正式朱雀。
见此,苏楚才松了一口气,贪婪的大口呼吸着。
看到苏楚浑身上下像是被血泡过似的,朱雀心中一紧,连忙问道:“大哥,要不要紧吧?”
“无妨,内力有些透支而已,休息一晚就好。”苏楚阻止了朱雀想要追上去的想法,此时的他战力处于最低潮,那群黑衣死士被他震慑住了,再加上朱雀带人到来,让他们看不到成功的希望,才使他们退走。
这个结果苏楚完全可以接受。
没必要追上去以自己金身硬碰人家的石头,完全不值得。
早已习惯听从苏楚命令的朱雀,立即打消了追击的念头。
看着周围的黑衣死尸,皱着眉说道:“大哥,这群东厂的人在京城内都敢如此行事,根本无所顾忌,今后你身边一定要带些人,千万不能像今天这样犯险了。”
苏楚闻言点了点头,有了这次的教训足够了,要不是他生性谨慎留下了后手,今天还真是玄了……
不过,苏楚却是轻笑一声道:“谁说他们是东厂的人?”
“啊?”
朱雀一脸难以置信,在他印象中,与他们结仇,并且有这个实力报复,行事还如此的肆无忌惮,只有东厂而已啊。
不是东厂还能是谁?
苏楚并没有解释,反而问道:“我让你趁乱收集北镇抚司的腰牌,办的如何了?”
“为了不引起注意,只收集了数十块。”朱雀低声道。
苏楚满意的点了点头:“足够了!”
随后不再逗留,直接下令:“带伤这些尸体,我们回去。”
回到北镇抚司后,苏楚看朱雀还是皱眉没有想明白的样子。
似轻声自语又似提点,留下一句答案:“这些黑衣人是谁并不重要,我也不在乎,重要的是我想让他们是谁!”
夜晚,恢复状态后,苏楚躺在床上。
突然发现刀意的增长,心思灵敏如他稍微一想便抓住了关键,然而几番尝试过后,开启杀戮状态下,刀意的领悟果然有了进步,与之前停滞不前相比,好上太多。
然而,这种状态,对身体和精神都消耗极大,难以长时间维持。
否则,便有陷入其中的危险。
短短一天,经历的事情却不可谓不丰富。
精神一直在紧绷的状态下,苏楚竟然罕见的失眠了……
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的苏楚回想起今天所查看的那些档案资料。
这个世界的历史进程和苏楚前世并没有太大的差别,也许有些细微的差别,但是他并不知晓,至少在许多大事件中别无二致。
在观看之余,其中无数英雄人物,更能让苏楚带入其中。
至少对他来说,华夏二字深入骨髓之中,难以割舍。
民族大义,苏楚在前世就一直有一个疑问,百思不得其解,到了这个和前世实力极为相似的世界,亦是没有得到解答。
华夏数千年繁衍,无数先贤,群星璀璨,秦皇汉武,英姿盖世,令人向往。
到了唐朝时期,名震中外的天可汗李世民,占据华夏九五至尊之位,整个华夏气运加身,成为华夏历史中不可磨灭的一位。
可是,至此以后整个华夏的气运便明显的衰落,陷入了一次又一次的黑暗循环之中。
原本苏楚心中只是有一点点的疑惑,但是在他得到那件可以掠夺气运之宝后,得知关于气运之说是真的存在,心中的疑惑便不由自主的浮现出来。
华夏历史上声名赫赫的唐太宗李世民,其身上到底是什么血脉已然不可考证,但是从他的母亲和祖母便可知,他身上至少含有一半以上的鲜卑血脉,至于是否含有汉人血脉已经难以验证,并且他的皇后便是拓跋氏人,也是鲜卑一族。
其子唐高宗李治身上即便含有汉人血脉,也是稀薄到极点,可以说是身为异族窃居华夏至尊之位,享受华夏气运加身……
至此以后,整个华夏气运不可避免的分流,亦是整个华夏黑暗的开始。
人有气运,才可以存活于世,物亦有气运,可以流传万古。
民族国家亦有各自的气运,百年、千年国运之说便是如此。
汉朝之前,华夏即便分分合合,经过不断的淘汰来稳步的前进,华夏之地人杰地灵,英才不断,气运之浓厚,冠绝世界之巅。
英才辈出,人杰地灵,中原大地随意一普通人物,到达番外之地都是最顶级的人才。
想到这里,苏楚不禁轻轻一叹:“古之华夏,英杰遍地,何曾将区区番邦异族放入眼中?而如今……”
即便是斗的最激烈的七雄争霸,和三国时期,异族亦不过是先贤们眼中反手便可镇压的存在。
以三国时期为例,不说那些位于巅峰的人杰,先期就领便当的二流诸侯丁原、公孙瓒之流,又何曾将异族放入眼中?
哪个不是杀威赫赫?
单凭名字便可震慑异族。
自晋朝五胡乱华开始,汉人尊崇的地位便被打破,后期更被称为两脚羊,被人随意宰杀,人口锐减八九,曾被杀至400万,泱泱华夏汉人竟有绝种之危……
最后关头,华夏气运汇集,武掉天王横空出世,颁布‘杀胡令’,挽救华夏于水火之中。
虽然冉闵一生是非已难以考证,但是他的功劳是谁也无法抹灭的,一个民族的延续,或者说一个数千年文明的延续,扶大厦之将倾,挽狂澜之既倒,他之功远远大于过,任谁也无法反驳!
虽然具体内容,苏楚已经记不清,但是其中的一段话犹在眼前:“犯我大汉者死,杀我大汉子民死,杀进天下诸胡,匡扶我汉家基业,天下汉人皆有义务屠戮胡狗!…………天下九州汉家子,如有志同道合者,举义共赴戮胡,挽吾汉之即到,扶华夏之将倾!”
至此,华夏气运不可避免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打击,气运衰落到了低谷。
动乱之后,隋唐异族血脉窃取华夏神器,鸠占鹊巢,分流华夏气运之后,先是出现牝鸡司晨,以女子之身荣登至尊之位,可谓是开天辟地,数千年来唯一一份。
后便是华夏之哀,五代十国百年动乱,气运进一步的衰落,华夏动荡已然难以避免,首次异族入侵,窃取九五之位。
华夏历史便陷入了循环争夺之中,宋朝崛起,元朝入侵中原,明朝崛起,清朝占据至尊之位,交替以往……
原本这些历史并没有太多的疑问,但当苏楚得知,个人、民族、国家、乃是世界,都有各自的气运之后,心中便不可避免的升起了疑问?
一个人气运强,化险为夷,遇难成祥,不在话下。民族或国家气运强大,自然会人杰地灵,英才不断,天骄出世……
历史上,华夏从世界之巅,不断的衰落,后沦落到被异族占领中原,窃取至尊之位,到底是历史的滚滚洪流不可阻挡?
还是气运之说大于天?
这些都不过是他闲暇之余心中的一点猜测,真相与否并不重要。
不知过了多久,似乎想通了,又似乎放下了,不再纠结的苏楚第一次放下警惕,疲惫感涌上,在这个世界沉沉的睡了过去。
汉之悲哀于明亡,汉人再无自己的国家天下!
或者说,即将消亡殆尽的华夏之魂!
漆黑的夜,天边响起了阵阵轰鸣之声。
雷鸣隐约,天空阴霾。
但盼风雨现,留你在此间!
此生不悔入华夏,来世还做汉家人!
第二天,苏楚还在睡梦中,便被一阵敲门声吵醒,毕竟他昨夜几乎到了寅时才缓缓入睡。
“进来。”
老三杨轩推门进来,昨夜正是他在值勤,来到苏楚耳边说道:“大哥,皇上派人传旨,正在大厅等候,来人是雨化田。”
苏楚闻言脑袋立即清醒了,明白这是兑现昨晚答应他的好处。
随意抹了一把脸,快步朝前厅走去。
看到雨化田正坐在那里,品着香茗,脸上并无不耐或不悦之情。
苏楚暗中松了口气,笑道:“雨兄,今日怎么有如此闲情。传旨这点小事怎么劳烦你的大驾?”
雨化田看到苏楚后点了点头,并没有按流程那么麻烦繁琐,两人都是爽快的性子,再加上这里是都是自己人,直接将圣旨交给苏楚,让他自己看。
苏楚虽然有些奇怪雨化田的态度,也没矫情,道谢后便接了过来。
他可没有兴趣给人下跪,若是实在避免不了那就另说,也不至于头铁到为了这个直接挑战这个社会。
任何一个时代都会有那个时代独特的烙印,想要融入进去,那就避免不了烙印加身。
那些脑子拎不清,到处嚷嚷逆天的头铁娃,最终的结果只能有两个,要不然被时代的大潮所碾碎,要不然会一点点主动或被动的融入进去。
圣旨内容不出预料,一些没用的废话之后,提升他为锦衣卫指挥同知,接掌北镇府司,单独向皇帝负责,不受其他人节制。最后到让他有些惊喜,麾下官员任免他可以全权做主,事后报备一下即可。这个权力不可谓不大,更重要这不是他提出,而是皇帝自己赋予。
对苏楚来说,这绝对视一个意外惊喜。
看完之后是,苏楚脸上带着一丝笑意,对着皇宫方向拱手,算作拜谢。
随后雨化田又一语不发的递过来一枚画卷。
苏楚一脸疑惑的看着他,竟然隐约中从他眼中看到一丝丝的艳羡,让他怀疑是否是看错了……
“雨兄,这是什么?”
“打开看看就知道了。”
雨化田语气中的复杂,自然瞒不过苏楚的感觉,只不过更加让心中的疑惑更加深了。
当他打开那枚画卷之后,‘擎天白玉柱,架海紫金梁’十个大字映入眼帘,尤其看到落款处那枚印章,朱见深的签名,苏楚立即明白这位厂花今天为什么这么奇怪。
这……明显是傲娇了啊!
苏楚心中暗笑,脸上却做出惶恐状:“这……臣何德何能,怎敢当皇上如此盛赞,实在愧不敢当啊!”
这话倒不全是演戏,还是有那么一分真心实意。
朱见深送给这个东西的深意,他自然是明白。
皇宫那位明确的表达,只要朱见深在位,这幅画卷不是免死金牌,胜似免死金牌。苏楚今后只要不造反弑君,无论如何都不会有生命危险。
这份荣宠不可为不大,但是苏楚的目的可不是这个。
毕竟自家人知自家事,他所做的一切可不是为了皇帝,更不是为了大明朝,九层五是为了他自己,剩下的五分则是为了他身后的众兄弟……
非但如此,在他的计划中,他可是要挖大明朝墙角的人,甚至他这一铲子下去,会给大明造成什么样的伤害,他自己都难以预料。
毕竟关于气运,他本身都还是一知半解而已。
然而,感动只是一时的,计划还是要继续执行。别说区区一副提字,就算朱见深跪在苏楚面前让出皇位,都不可能让他改变计划。
雨化田看着苏楚双目含泪,嘴唇颤动,一副感动要死的模样……
不由得翻了个白眼,露出了腻歪的表情,意思是你够了,随便演一下就行,别太过分了啊!
两人虽然接触不长,但是对相互的性格都有着深刻的了解。
在雨化田看来,苏楚咋一看到那份画卷,感动肯定是有的,毕竟人非草木,付出得到认可,得到回报,自然会产生喜悦生出感动,因为这符合人性。但是这么夸张到极点,一副要死了样子,是在演给谁看呢?侮辱谁的智商呢?
“咳咳……”
苏楚也感觉自己表演的有点过了,连忙轻咳了两声,将圣旨和画卷郑重的收起来,不再继续刺激这位傲娇的厂花。
“昨夜的事情,我听说了,你准备怎么做?”雨化田没有卖关子,直接问道。
这才是他这么一大早就赶过来的真正原因,按照‘升龙’计划,现在他们可不方便和贾精忠直接冲突,但是苏楚昨夜出了皇宫竟然被人伏杀,背后主使只要不傻都知道是谁。
雨化田昨夜得知后也是大吃一惊,一是惊讶贾精忠的跋扈和果断,二是担忧苏楚是否能够忍下这口气,这才在天刚亮便忍不住赶过来打探苏楚的态度。
“放心吧,我明白你的意思。大局为重这个道理,我还是懂的,我个人的得失与大局相比,完全是无关紧要。”苏楚淡淡的说道,脸上丝毫看不出愤慨的样子,一副忠义到极点的表情。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小人报仇,从早到晚。
他自认不是君子,也不是小人。仇肯定是要报,关键是看怎么回报才能对他最有利,愤怒和冲动从来都不是解决事情的良方妙策。
不得不说,雨化田小觑他了,苏楚从未想过直接与贾精忠翻脸。
不过,借此机会苏楚到不介意暗中狠狠砍上一刀,让贾精忠痛上半天,却无可奈何。并且,杀鸡儆猴,在锦衣卫中确立无上威严,名正言顺的安插心腹……
他在遇到黑衣死士的伏杀之初,心中便确定好了,借助这次伏杀之风,苏楚他化作大鹏瞬间腾飞而起。
一举三得,何乐而不为呢!
苏楚坏坏的想到:“贾精忠在事后想明白过来,恐怕肠子都会悔青了吧!”
雨化田仔细的看了看苏楚的表情,确认他说的不是反话,欣慰的点了点头。
“既然如此,我就放心了。皇上和我都不想你冲动行事,为了大局忍一时之气不算什么,我还要回去复命,不送。”说完,便站起身向外走去。
苏楚连忙站起来相送,到达门口处,在其耳边小声道:“雨兄的恩情,小弟铭记于心,一会会有一份礼物送到府上,聊表心意,千万不要推辞。”
雨化田脚步微微一顿,随即点了点头便离开了。
在他看来两人既然已经结盟,礼尚往来并没有什么大不了,但是当他看到那份礼物之后,心里的震惊远不是现在能够想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