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翎诀》?《凤翎诀》乃是我家传秘笈,何时成了你昆仑派的东西?”慕容忧有些哭笑不得的说道,顿了一下,接着有些气愤的朗声道:“莫非这世间的所有都是你昆仑派之物,这天下众生都握在你昆仑派手中,连我家传之物如今都成了你昆仑派的东西,连我都需听你昆仑派的命令行事,昆仑派好大的权利啊。”
秦无涯阴恻恻地说道:“慕容兄我们不想与你动手,只要把东西留下,我等可放你离开,否则,哼!”口气极尽恐吓。
“否则怎样?”慕容忧淡淡说道。
秦无涯脸色一沉,眼中杀机一闪,低声道:“否则,就不要怪秦某剑下无情。”
慕容忧冷笑道:“昆仑派又何时又曾对人手下留情过。”紧接着又说,“只是有一点我百思不得其解,至今仍有些不明白,还请足下给我解释一二。”
“有什么不明白的?”秦无涯觉得有些好奇的问道。
慕容忧缓缓说道:“江湖上众所周知,昆仑派武学,向来是以剑法著称名满天下。却不知为何想方设法非要得到我这一本在江湖中籍籍无名的剑谱;而不是去寻那如今已然是江湖排名前几的剑术高手。”
“这一点我等也不是很清楚。只是师尊曾有言,不惜一切代价也要将此剑诀得到,必要时也可以使用一些非常手段。”秦无涯沉声说道,接着顿了顿说:“所以我等......”
话尚未说完,只听到慕容夫人一声娇笑,抢着说道,语气有些厌恶生冷:“所以你等也只好奉命行事,可是如此。”
“正是。”秦无涯应道。
慕容忧冷笑道:“那就让我夫妇二人见识见识昆仑派高手的非常手段吧。”说话间,慕容忧夫妇二人长剑出鞘,纵身跃起,身法轻盈,剑势凌厉,径直向秦无涯攻去。剑法之快之绝,已入化境。
这突如奇来的攻击,顿时让秦无涯不由得大吃一惊。
眼看剑锋将至,说时迟那时快,秦无涯单手一按马身,冲天而起。凌厉无比的剑锋便从他鞋底擦过,可以说是凶险万分。他在半空一个空翻,身形借力再向上越起,旋即寒芒闪现,长剑出鞘,当下一剑幻成七剑,七剑闪动快如流星。须臾间,只听得当当两声,他便将这突如其来的攻势给隔挡开。随即飘身落下。
慕容忧夫妇眼见攻击失效,趁其刚刚落地,身形未定。双剑交击,幻化如网;剑刃劈风,呼啸着罩向秦无涯。
秦无涯身形急旋,长剑幻化如伞形,紧紧的格挡着慕容夫妇的攻击方向。蓦地一抹寒光冲霄而起,如闪电般爆开,在一阵金戈的交鸣中,秦无涯身影已腾空数丈。
慕容夫妇被震得倒退几步,心中大惊,紧接着并肩出剑,剑光闪烁快逾闪电,斜斩向秦无涯。
只见秦无涯长剑轻挑,轻轻点在袭来的剑身之上,身形跟着一翻,如大雁般掠下。
慕容夫妇双剑,身形纵横交错,急追而上,剑身紧逼着秦无涯,时而游龙入海,时而若蝶戏花间,剑势越来越急,越攻越快,越来越是凌厉,形似飞凤翔九天,剑光大盛炫人眼目。
秦无涯挥剑格挡,身法轻灵飘逸,剑身挥动,阴狠毒辣,如同狂风暴雨般急促。
一时间,只听叮叮当当之声不绝于耳。剑光四处迸射,杀气腾腾,煞是吓人。
转眼间,三人已然攻出数百剑。风声萧然,剑势凌厉,如同排山倒海般,端的是气势逼人。
秦无涯越斗越惊,越来越吃力,心中好不骇然,唯有苦苦支撑,挥剑抵挡,一时间显得狼狈无比。
众黑衣人见秦无涯落于下风,情况越发的不妙,登时全数挥剑奔来。
一见众人奔来,慕容忧暗道不妙,于是全力催动内力,长剑翻卷如灵蛇般旋绕摆动,须臾之间连出一十六剑,剑剑刺向秦无涯的命门。
一时间,秦无涯不由得方寸大乱,连连闪避,挥剑格挡,但几次不及反应,肩上手臂鲜血淋漓,大见狼狈。慕容夫人趁机刷刷刷三招急攻而出,三剑快逾闪电,如同一招使出,狠狠刺进秦无涯胸口。随即迅速拔出长剑,不做任何停留,挥剑向秦无涯项上斩去。
秦无涯强忍着长剑透胸入体之痛,挥剑逼退两人,脚下轻点,飘身向后退去。
鲜血直喷而出,与空气中浓浓的血腥味混合一体。
慕容忧夫妇二人长剑如磁石般紧紧吸在他身后,众人纷纷而至,欺身迎上拼命来挡,挥剑刺向慕容忧夫妇。秦无涯趁机盘膝坐在地上,随即从怀中取出一粒药丸咽下,紧接着封住伤口附近的几处大穴,鲜血戛然而止。纵然如此,此刻秦无涯已然是脸色苍白如纸。
慕容忧夫妇见秦无涯逃脱,剑势一转,双剑合璧宛若一把长剑般,狠狠劈向身边的黑衣人。
强劲刚猛凌厉的剑气猛地回转,竟当场将眼前的黑衣人从中撕成了两半,内脏鲜血,喷洒了一地。
就这样又是连斩杀数人。
秦无涯喝到:“斗转星移苍生现,龙游碧空天下变。“
只见众人脚步轻盈身法异常快速,长剑狂风暴雨般齐至,一起攻上,进退攻守,趋避有序,前呼后应,暗合阵法,相互配合默契万分,丝毫不显互相掣肘之态。此消彼长,让人有种前力未衰,新力又至的感觉。
片刻间,便将两人团团围在中间。
由于与秦无涯厮杀之时内力消耗严重,数十招过后,慕容忧夫妇已经感到内力已经严重衰竭,甚至开始觉得有些力不从心。
手中的长剑也开始不再如之前般强劲刚猛凌厉,也不再似之前一般剑势迅捷。
众人见他两人剑势衰竭,渐显败机,更是加快了攻击速度,剑如暴雨般洒起点点白光。慕容忧心中再起不妙之感,看着体力有些不支的夫人,慕容忧已知生机难显,于是沉声说道:“我来挡住他们,你找机会冲出剑阵,要快。”说话间,长剑用力挥舞,剑意愈发的成癫狂之态。
昆仑众人一时不察,又有数人中剑,纷纷当场毙命。
此刻眼见慕容忧如此,慕容夫人又怎能不知他已报了必死之心,她有些凄婉但很是坚决地说:“不,你我夫妻本是一体,要生一起生,要死一起死。你若死了,我又岂能独活。”
慕容忧正要开口说话,忽觉肩上一痛,一柄长剑穿肩而过,顿时鲜血喷涌而出;紧接着又是身中数剑。
慕容忧闷声不响,长剑无情地横扫出去,拼着不惜重伤,又是斩杀了两人。
就在此刻忽地一股劲风从背后袭来。
这突如其来的袭击,他就是想挥剑格挡已是完全不可能,要么他被身前的利剑斩杀,要么被身后的利剑给刺穿。就在他拼命抵挡眼前的攻击之时,慕容夫人不顾身边的长剑袭来,蓦地身形一转,转到慕容忧身后,随即身体一扑,迎上袭来的利剑,只听得她闷哼一声,长剑已然狠狠刺入她体内。
也就是在她身中利剑的瞬间,她手中长剑翻卷,锋芒一闪,直直插进对方胸口,将对方格杀当场。
慕容忧挥剑格挡开袭来的劲敌,一把抱住身体将要倒地的妻子,他脸色煞白心胆俱裂不能相信地看着一柄长剑无情的刺在她的胸前。血从剑刃缝隙处涌了出来,堵之不住,转眼便染红了两人的衣衫。只见她全身颤抖不止,眼看是不成了,这一刻,对他来说一切都已经变得没有任何的意义,他的心在颤抖,他甚至已经忘记了周围那些逼死她的刽子手。忘记了身边袭来的长剑。忘记了死神的即将降临。
然而,袭来的长剑此刻并没有刺进慕容忧的身体,只是紧贴着他的身体一动不动。就这样却也不是他能避开的,也不是任何人能躲避的。相反这样以来,到可以随时取走他的性命。
关于这一切,他看都不看,只是看着她,看着她,右手紧紧的握在她胸前的剑刃上试图将那伤口堵上,阻挡鲜血的流溢;可是无论他怎么抵挡,都无法做到。
就这样,一瞬间,恍若万年。
慕容夫人张开无神的眼睛,看着满脸泪水的丈夫,她挤出一抹微笑,想要伸手去拭去他脸上的泪水,可是手指上却没有一丝的力气,她语气虚弱的说道:“呆子......我要去了......。”慕容忧心如刀绞,紧紧的抱着她,泪眼模糊声音哽咽的摇头道:“不会的......你不会死的......不会的。”此刻除了反复地说这句话,他再也想不出任何的语句,脑中一片空白。她呢喃着说:“呆子......你不要难过......假使所有事再发生一次,我还是要......要替你......挡这一剑的......能替你......挡这一剑......我好欢喜。”接着她声音更加低迷的说:“好欢喜......只是我再也......不能陪你一起......再也不能......陪你和羽儿......一起了......”。声音越来越低,细若蚊呐,慕容忧耳朵紧紧贴着她的唇边,只听见她断断续续的说:“羽儿......羽儿......妈妈......再见......不到你了......了”。跟着闭目死去。
他紧紧地抱住她,仰天长啸,泪流满面。凄厉得不似人声的悲号从他口中爆发。
此时秦无涯已然包扎好伤口,面无血色地走了过来,站在他面前,沉声说道:“慕容兄,事已至此,只要你把剑诀交出来,这件事我们就此揭过,就当没有发生,你看怎样。”
他一句话都没有说。仿佛没有听见任何声音似的,只是看着静静的看着怀中的人儿,静静地看着看着。紧接着他那只在她胸前握剑的手,用力握住剑身狠狠的插了下去,长剑穿胸而过,狠狠地刺进他的身体,把他两人穿在一起。
秦无涯不由得大吃一惊,连忙蹲下扶住他的肩膀,拼命的将内力输进他的体内。
尽管这样依旧阻止不了他生命的飞速流逝,阻止不了他的必死之心。
血液狂涌而出,不住的流下。
他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已经无法再站立起来,这致命一击加上之前身中的数剑,此刻他已是流血过多,耗尽了最后的精力,再也无法救治。
他丝毫不在意这一切,只是呢喃着对她说:“我来陪你了......你等着我......我们再也不分开了......再也不分开了......”声音越来越低,最终变得细不可闻。
一瞬间,他仿佛看见她向他走来,容颜秀美,笑靥如花向他走来,紧紧的与他拥在一起。
他仿佛看到了从前的景象,看见他们在一起的美好时光,看见往昔的种种,看到了他想要的一切,看着他笑着向她走去,一起牵着手走向遥远。就这样一口气再也接不上来,微笑身死。
静夜幽深,月色凄然,清风吹过,让众人不由觉得寒气逼人。
空气中的血腥味肆无忌惮地在空中扩散开来,愈发的浓烈起来。
此刻,昆仑们人已经再开始清理人数,处理同门的尸体。
秦无涯面无表情的站在当场,静静的,神色凛然的看着眼前的这两具尸首尸体,一动不动。
过了一会,一个身材略胖的黑衣人走来过来,向他禀道:“启禀大师兄,此次行动我昆仑门人死亡十一人,重伤五人,轻伤十人,其余弟子无恙,共计四十人。共计斩杀一百二十三人,尚有一人漏网,是慕容忧的儿子,估计是之前趁我们不备之时,将墙击破一个口子逃脱。不过,我已经让老四带着师弟们寻迹追过去了。”
秦无涯叹息一声道:“没有想到这一次行动,损失如此惨重。”接着又说,“秦明,东西找到了吗?”。
秦明恨恨说道:“禀大师兄,我等翻遍整个屋子都不见那东西所在,估计东西在慕容忧儿子身上。”
秦无涯沉声道:“仔细再找找,另外加派人手全力追查慕容忧儿子的下落,不管怎样,斩草除根,一定要把那东西拿到手。即便东西拿不到,也不留任何风险。”顿了顿,有些惋惜的说道:“去找两个师弟过来把他们埋了。”
秦明咬牙道:“大师兄,他们杀了我们那么多的师兄弟,岂能就这样了事。”
“那你想怎样?”秦无涯问道。
“不把他们五马分尸,难消我等心头之恨。”秦明咬牙切齿的说道。
“做人不可太绝,何况人都已经死了,何必如此作践。听我的,就这样算了吧。”秦无涯叹息了一声,沉默片刻,接着说:“更何况像他们这样的英雄,纵是身死也着实让人钦佩。另外派几个人把众师弟的尸体焚了,随后带回昆仑。至于其他人的尸体就一把火焚了吧。”
“是,大师兄。”秦明沉声应道。
说完秦明转身离去。
过了一会,走来两人,将慕容忧夫妇就地掩埋。秦无涯随手找来一块圆木,从中剖开,立于坟前。随即,剑光闪烁一番,“慕容忧夫妇之墓”几字赫然现于其上。
紧接着是一阵骚乱。
骚动过后,大火冲天而起。
火借风势,顿时烧成一片火海,尸体在烈焰中被蚕食,到处弥漫着一股刺鼻的气息。
一时间,熊熊的烈焰烧得吡剥作响,映红了整个山谷,烧得半个天空都染成了红色.....
此刻在山深处的密林中,正有一个身影趁着昏暗的月色,一脚高一脚低的奋力奔跑着,四周都是密集的草木与丛生荆棘。
即便如此依旧阻挡不住他前进的脚步,似乎这一切都与他没有任何关系。
他只是奋力的奔跑着。
奔跑着。
不知疲倦的奔跑着。
呼吸声也变得越来越发的急促起来。
即使荆棘划破了他的皮肤,狠狠地刺进他的身体,他也丝毫不在乎。
他也不关心。
似乎这一切都跟他没有任何的关系,也似乎他根本感觉不到一般。
他只是奋力的奔跑着,奔跑着;就像这身体完全不是他的一样,让他没有觉得出任何的疼痛。
即使是偶尔的跌倒,他依旧是立即爬起来,踉跄地奔跑着,不做任何的休憩,不做任何停留,以无比的毅力和意志支撑着,支撑着不让自己倒下。
仿佛他的身后正有着一只猛兽在追赶着。
如果不能奋力的奔跑逃离到安全的地带,性命也恐将难以得到保全一般。
一时间,倒也是惊得原本藏匿林间的小动物四处逃窜,群鸟纷飞。加上林间不时传来阵阵的狼嚎声、虎啸声,倒也为这做了绝好的掩饰。
顺着冲天而起的火光,仔细看去,这是一个七八岁左右的男孩。
虽然此刻他已是满脸血痕,身上衣着也早已经变得破烂不堪;但却依旧是难掩他天生俊秀,依稀看去却也隐隐能够感觉得到他的容貌清俊绝伦。
他不是别人,正是从山谷中逃奔而出的慕容忧之子,慕容羽。
若不是他自幼和父亲习武,有着超出旁人数倍的毅力和意志。
此时,他恐怕早已经累倒在地。
然而,在他身后不远处数十丈的地方,正有一个十五、六人组成的小队顺着他逃离的方向分散着,一边用手中长剑奋力劈砍着周遭的荆棘,一边仔细的搜寻而上。
惊得原本休憩在林间的动物四处奔跑,一时间翅膀扑动声、逃窜声、叫声,不绝入耳,使得这原本寂静的山林顿时热闹非凡。
过了一会,一个粗犷的声音骂骂咧咧的响起:“他奶奶的,找了这麽久连个破人影都没有看到,还害得老子喂了那么多蚊子。”接着又些委屈的问道,“四哥,咱是不是找错方向了。”
只听见领头的黑衣人阴阳怪气的说道:“你他妈的少废话,逛窑子的时候没有见你有这么意见过,现在要你做点事了,你倒是意见来了。”接着厉声说道:“他奶奶的要是有意见,就去找二哥去,别他妈在这跟我埋怨。我他妈的现在还窝着一肚子火呢。”
那声音粗犷的黑衣人小声的嘀咕道:“我哪有意见,不就是问问吗?至于发这么大火么?”
领头的黑衣人有些气道:“问问问,就你他妈事多,吃东西逛窑子的时候,怎么没有见你问过。”
那声音粗犷的黑衣人被骂得哑口无言。
众人听到这句不由得轰然大笑。
那声音粗犷的黑衣人骂道:“笑什么笑,谁他妈的再笑,等回到昆仑山,老子非捏爆他的老二。”
领头的黑衣人故作生气的说:“怎么着,对我有意见,还想回去告我的状是不是。”
那声音粗犷的黑衣人有些委屈的小声的嘀咕着说:“我哪敢。”
领头的黑衣人哼了一声,说道:“那最好不过。不然,小心我让你吃补了兜着走。”
“知道了。”那声音粗犷的黑衣人委屈的说道。
过了不大一会,他气喘吁吁的再次骂骂咧咧道:“他奶奶的,等老子抓到他,一定捏爆他的老二,打断他的狗腿,打得他连爬的力气都没有,看他往哪跑。他妈的快累死老子了。”
众人声音乱哄哄的说道:“是啊,四师兄,兄弟们从来到这个鬼地方到现在,都还没有休息过,甚至连口水都没有喝到,早就没有力气了。”
听到众人纷纷埋怨的声音,领头的黑衣人阴阳怪气的说道:“那好吧,接着再找半个时辰,要是再找不到的话,咱们就回去。天亮了接着找。”
却说慕容羽此刻仍在奋力的奔跑着,气喘吁吁的向上攀爬着,很快他那疲倦至不能动的肌肉,也开始陷进完全麻木的境地,支持着他身体的只是他的顽强意志。
当他费力的爬上陡峭的高坡,从一处由密集的残枝与荆棘组成的长长的阻隔带中爬出来的瞬间。
忽地一脚踏空,身体猛地向前一倾;原来这是一个陡峭的山壁,此刻疲惫不堪的他又哪还能收得住脚步。
只看见他前倾而出的身体如同皮球一般从坡顶滚落下去,也不知压断了多少植物横枝。
随着“砰”的一声,他身体径直撞在半山腰的一杆大树之上,就这样又是接连撞上几颗树干,撞得他脑袋发蒙昏昏沉沉的,再也支持不住,紧接着昏死过去,身体径直朝山谷滚去,最后滚掉进冰凉的水里,顺着汹涌的水流急泻而去。
就在此时,凄清的月光开始向云层之后逐渐隐去,山腰上的众人也开始仅然有序的向回转。
夜色越发的深沉漆黑,偌大的山林开始陷入无尽的黑暗之中。。
当众人步履匆匆的赶回到山下的村落,大火已经熄灭。村落也已经在大火中焚烧殆尽,化作飞灰。
不过倒也有几十个火把照明。火光在微风中晃动,忽明忽暗,一时间刺痛了整个黑夜。
领头的黑衣人径直走到秦无涯面前,单膝着地禀道:“启禀大师兄,属下秦无懿办事不利还没有把人给找到,还请大师兄责罚。”
秦无涯沉声道:“起来吧,此事并不怪你。是我布置不周密和疏忽导致,我自当会向师尊请罪。”顿了顿,接着说道:“众位师弟都辛苦了,现在可以原地休整片刻。”
随后命令道:“稍后秦明、无懿你二人各带着十位师弟,连夜出发奔赴CD和泸州,务必要在天亮以前赶到。随后着令官府张贴画像,并在方圆百里之内设下关卡严加盘查,就是掘地三尺也要把他和东西找到。你二人俱已见过那孩子,画像应该没有问题吧?”
“没有问题,大师兄尽请放心。”秦明、秦无懿齐声应道。
“如此甚好。”秦无涯点头道,“至于其余各位师弟稍后与我一起回昆仑山复命。”
“谨遵大师兄号令。”众人应道。
半响过后,众人纷纷上马,再度穿过林间那形如委蛇的道路,重新回到官道上。
随着秦无涯一声令下,众人立刻分出两支。
一支由秦明带着向南奔去,另一支则是由秦无懿带着向北快速进发。
剩余众人则是由秦无涯带领着,向着一处距离青城山不远的凉亭而去。
慕容羽醒来是在三天以后。
他醒来的时候是在白天,大概是正午时分,四周十分的明亮;当他睁开眼睛发觉自己是身处在一间屋里,身上是柔软的棉被时,不由得骇然大惊。
他挣扎着想要起身,顿时一阵剧痛从身上传来,使得他不由得吸了一道冷气,发出一下低吟。
他强撑着身子,打量着整个屋子,屋子不是很大却显得十分的宽敞,墙的两侧分别摆着两个架子,和些许的画卷。靠近左边的架子上密密麻麻的摆着许多的小瓷瓶;而挨着窗户的架子上则是摆着许多的书籍和些许精美的玉瓷器。
紧挨着床尾的是一个衣柜,正对着床的方向是一扇门,此刻门扉已然打开,阳光虽不是十分的刺眼,却依旧是显得十分的明亮。清楚可见屋子对面房屋和些许的奇花异草种植在房子的周遭。
屋子中间是一张圆桌,桌子正中上摆着一盏灯,和几本书籍。
此刻,正有一个衣衫红如火焰的女孩坐在桌前面对门的方向,翻看着书卷。
听到他的呻吟声,女孩赶紧放下书籍起身走了过来,把他重新扶躺在床上,声音清脆的说道:“哎呀,你躺着别乱动,等会伤口又崩开了呢。”女孩肤色雪白,红扑扑的脸蛋上有着两个浅浅的酒窝。
慕容羽问道:“你是什么人?这里又是什么地方?我怎麽会在这里?”
“我是我啊,这里呀,这里是我家啊。”小女孩笑嘻嘻的接口说道:“你在这里呢,是我爷爷和大师兄从对面的河里,把你给救回来的啊。当时你身上有好多伤口呢,还有好几处骨头都断了,爷爷也是费了好大力气才把你给救回来呢。”说到这里小女孩语气变得有些兴奋地道。
慕容羽接着有些疑问的说道:“那你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
小女孩笑着说:“这里是我家啊。是我和爷爷,还有几个师兄住的地方呀。”
慕容羽眼见问不出个所以然,淡淡一笑。
蓦地,他发现身上穿的早已经不是自己的衣服,而且放在怀中的小包也不翼而飞,顿时脸色一变,一边挣扎着想要起身寻找,一边连忙开口问道:“请问,你可曾见到我怀里的东西?”
语气和神色都显得十分地焦急。
看到他这样,小女孩连忙阻止他,紧接着略带着威胁的语气说:“你别着急,好好地给我躺着别动,我就去给你拿。要不然的话,我就把它给扔了。”
听她如此一说,慕容羽顿时变得老实起来,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甚至连眼珠都不敢眨动一下,看着她,生怕她生气起来,不去给他拿属于自己的东西一般。
女孩捂嘴呵呵一笑,转身走向窗边的架子,从中间的格子里取出一个小包走了过来。
看着慕容羽一直盯着她拿在手中的东西,她把东西递给他,故作生气地说道:“诺,还给你的宝贝。不就是几本破书和一个破牌子么,虽然这破牌子还值点钱,可我才不稀罕呢。”
“你看过这里面的东西?”听着她如此清楚的说出包里的东西,慕容羽大骇道。
“哼,不乐意啊,要不是昨天我给你拿出去晒了太阳,这些破书早就被水泡的不能要了。”小女孩娇哼一声说道。
“不是,我......我不是那个意思......”慕容羽连忙解释道。
女孩咯咯笑道,打断了他,缓缓说道:“好啦,不用解释啦,我刚才逗你玩呢,你看看包里的东西都少不少,爷爷发现你的时候,你身上的那个包都很破了。”
女孩边说边帮他把包打开,一样一样的拿给他看:“你放心好了,除了我和爷爷,再没有别的人看过这些东西。”
慕容羽看着这些东西,很是感激地说:“一样也没有少,多谢你了。”
女孩笑道:“你谢我做什麽,又不是我帮你把东西捡回来的。”
“谢谢你帮我晒书啊,要不然我的这些书早就不能要了。”慕容羽接着说道。
女孩微微一笑却不辩解,接着把东西整理好,重新包起来,放在他枕下位置,被子下面。
做完这些,小女孩问道:“你饿了吧,我去给你拿些东西吃。”
“不用了,我不饿。”慕容羽应道。就在此刻他的肚子忽地不争气地“咕咕咕”叫了几声,这让慕容羽一时间显得十分的尴尬。
女孩笑着娓娓说道:“你都睡了两天了,不饿才怪呢。”说完,女孩径直走了出去。过了一会端了满满一大盘食物走了过来。一阵清香扑鼻而至。
慕容羽想要起身去接住食物。却奈何每动一次,身上的剧痛便加剧一分。只听到女孩说道:“你别乱动,好好躺着,我喂你吃。”
“这怎麽可以......”慕容羽连忙说道。
女孩接口嗔道:“怎么就不可以了,我说可以就可以,你这人真是的喂你吃个饭,又不是逼你去做什么,跟个女孩子似的,扭扭捏捏的。”
说话间女孩把食物放到床边的椅子上,紧接着把他轻轻扶了起来,用枕头垫在背后。
听她如此一说,慕容羽也只好乖乖的任由着她一口口的喂着自己吃东西。
不大一会,慕容羽便将这满满的一盘食物,吃得一干二净。女孩将空空的盘子顺手放到椅子上,重新将慕容羽扶躺好,接着坐到床边开口问道:“喂,你叫唐什么呀?”
慕容羽愕然答道:“我不姓唐啊。”
“你不姓唐,那你怎么会有唐门弟子的令牌呢。”女孩疑问道。
“唐门弟子令牌?那是什麽东西?”慕容羽完全不知道这么一回事,很是疑惑的说。
女孩说道:“就是你包里的那个破牌子啊,你不会不知道它的来历吧。”
慕容羽神色黯然地说:“我不知道,这牌子是我爹爹给我的。他只是和我说,让我拿着这个牌子去重庆府大巴山找我外公。”
“是了,是了,那你娘一定是姓唐了,爷爷曾经跟我说过唐门就是发源于大巴山一带。”女孩听他如此一说,微微笑道:“喂,那你叫什么,今年多大呀,你家又是哪里的啊?”
慕容羽答道:“我叫慕容羽,今年八岁。我家在青城山下的一个山谷里。”
“八岁?”女孩嘿嘿一笑,说道:“来,小羽乖,叫声姐姐听听。”
慕容羽微微一笑,问道:“你叫什么名字,今年多大呢?”
“你姐姐我叫李凝香,今年也八岁。”女孩答道。
“李凝香,好好听的名字。再说了,我们都是八岁,你怎么知道你就比我大呢,说不定我比你大呢?”慕容羽问道。
李凝香哼了一声,嗔道:“那你哪月出生的?”
“宣和元年四月十三。”慕容羽答道。
“那你快喊姐姐,我比你大呢。”李凝香嘟着嘴说道:“快点喊姐姐啦。”
慕容羽说道:“那可不行,你还没有说你哪月出生的呢。”
“姐姐我可是政和九年八月初五出生的。比你大好多呢。”李凝香强忍着笑,说道。
“恩,那好吧,姐姐。”慕容羽呆呆的应道,丝毫不知自己已经上了李凝香的当,就这样稀里糊涂的成了李凝香的便宜弟弟。
李凝香咯咯笑着说道:“恩,乖弟弟。乖弟弟。”
过了好半天慕容羽才恍然大悟,仔细想了一下,原来李凝香是比自己小了三个多月,于是连忙反悔说道:“不行不行,我上当了;原来你比我还小,你应该叫我哥哥才是。”
李凝香说道:“那我来问你,是四大还是八大?”
“自然是八大了。”慕容羽不带任何思索的应道。
“那是五大,还是十三大?”李凝香接着问道。
慕容羽道:“自然是十三大。”
“你看哈,一年分为十二月纪,一个月纪分为两个节气。这十二月纪分别是孟春、仲春、季春、孟夏、仲夏、季夏、孟秋、仲秋、季秋、孟冬、仲冬、季冬,与其对应的立春、雨水、惊蛰、春分、清明、谷雨、立夏、小满、芒种、夏至、小暑、大暑、立秋、处暑、白露、秋分、寒露、霜降、立冬、小雪、大雪、冬至、小寒、大寒二十四节气。其中孟春、季春、仲夏、孟秋、仲秋、孟冬、季冬七个月纪各代表着三十一天,孟夏、季夏、季秋、仲冬四个月个代表着三十天,至于仲春则是代表着二十八天,闰年则是多加一天,也就是二十九天。如此算来,姐姐我比你大了整整一百又一十四天。”李凝香不着边际的胡乱扯道。
慕容羽愕然道:“怎么能这样算呢......”
“怎么就不能这样算,更何况你已经喊我姐姐了。也就是说你已经是我弟弟了,反正这都已经是了事实。正所谓男子汉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已经说出来的话就是泼出去的水,想收回那是不可能的。”李凝香振振有词的说道。
慕容羽委屈的低声说道:“明明我比你大好不。”
“那又怎么样,是你自己愿意喊得,我又没有逼你好吧。”李凝香说道:“更何况年龄大又不代表什么,我爷爷的徒孙有的都比我大好多呢。而且你那么笨,要是让我喊你哥哥,那让别人知道了岂不是会说我比你还笨,我才不干呢。”接着话锋一转,“所以呢,你还是乖乖的喊我姐姐吧。”
慕容羽听得有些愕然,低声说道:“你这是什么理论......”话还没有说完,就被李凝香给打断。
“你管我什么理论呢,总之我说是就是,不是也是;我说不是就不是,是也不是。反正你就是我弟弟了,你要是敢不同意,哼哼,我就哭给你看。然后告诉爷爷说你欺负我,哼哼......”李凝香有些蛮不讲理的说道。
慕容羽说道:“好啦好啦,我叫你姐姐就是了,你可千万别哭。”
“这不就得了。”李凝香说道:“来,乖弟弟,叫声姐姐来听听。”
“姐姐。”慕容羽有些无奈还是不情愿的叫道。
李凝香咯咯一笑,摸了摸慕容羽的额头说道:“恩,乖弟弟,以后有姐姐我罩着你,谁也不敢欺负你。谁要敢欺负你,我就让爷爷把他打得跪地求饶。”
话音刚落,一个苍老的声音从门外响起:“你这丫头又在胡吹大气,你爷爷我又不会武功;何况爷爷我已经老了,也保不了你多久,等过几年爷爷死了,就要靠你自己一个人了。”
说话间,从屋外走进一个身着灰色布衣的老者,老者年约五、六十岁,头发已然灰白,颔下银髯数缕,面色红润,目光奕奕,显得十分的精神。
李凝香起身扑到他怀里,撒娇道:“才不是呢,爷爷是世界上最厉害的,爷爷能活一千年、一万年呢。”
老者故作生气的说道:“好啊,你这丫头才一中午没有看到你,你就拐着弯的骂爷爷是乌龟。看爷爷我怎么收拾你。”
李凝香嘟着小嘴说:“你才舍不得打我呢,更何况我哪有骂你是乌龟哦,你乱冤枉我,哼哼,再也不要理你了。”
“好啦乖孙女,爷爷错了,你就大人不计小人过,宰相肚子能撑船,别生气了好不好。”老者连忙哄道。
“哼,那你说我哪有骂你是乌龟。”李凝香气冲冲问道,接着说:“你要是不说清楚,我......我......我以后都不理你了。”
“是爷爷不好,是爷爷人老了耳朵不好使听错了,乖不生气了,原谅爷爷这可怜的老头子好不。”老者声音柔和的说道。
李凝香哼了一声说道:“你哪里可怜了哦。”
“你都不愿理我了,我能不可怜吗?”老者答道。
“我哪有说不愿理你,有吗?我怎麽不知道。小羽你听到了?你可别冤枉我。”李凝香连忙耍赖,一边向慕容羽打着眼色道。
见慕容羽没有吱声,李凝香满意的笑道:“你看小羽都没有听见,你肯定是听错了。恩,肯定是这样的。”
“好啦,别闹了,爷爷给你买的糖人在你大师兄那里呢,你再不去小心等会就没有了哦。”老人说道,一边轻轻的把李凝香放下,生怕她摔倒似的。
李凝香嘟着嘴说:“大师兄才不会像你这样欺负我呢,大师兄最疼我了。”接着对慕容羽柔声说道:“小羽,姐姐去拿糖人给你吃哈,你要乖乖的哦。”
慕容羽嗯了一声。
“爷爷,你得替我看好小羽,不然,哼哼......”李凝香对着老者说道。
老者微微一笑应道:“你放心好了,快去吧。我会替你照顾好他的。”
话音刚落,李凝香已经跑了出去,只听到她大叫着:“哇,大师兄,你可回来了,我想死你了。”
紧接着一个男子声音柔和的说道:“你慢点跑,小心点,别摔着了。”
另一个豪粗的声音打岔道:“小师妹,你恐怕想的不是大师兄,而是大师兄给你带回来的东西吧,记得早上师傅临走的时候,我可是听到某人千叮万嘱的要大师兄给她买东西的。”接着一阵哄笑。
李凝香不怀好意的说道:“三师兄,你对我最好了,嘿嘿我看你胡子有长了不少,要不小妹我给你拔了呀。”
那豪粗的声音变得有恐慌的说道:“不用了,不用了......”好像遇到什么可怕的事情似的。
一时间,门外脚步声、起哄声不绝入耳。
只听见李凝香嚷道,“三师兄你跑慢点,我都追不上你了”“大师兄你拦着他啊,别让他跑了”“四师兄你别拦我道干嘛,替我抓住他呀......”
就这样过了好大一会,又听到李凝香不怀好意的笑声:“三师兄,嘿嘿,这次我看你往哪跑,嘿嘿......”
那豪粗的声音的求饶道:“小师妹,师兄错了,你就放了师兄吧。”
“放了你,那可不行,我说了要拔你胡子,就得拔你胡子,一言既出驷马难追,这可是你教我的。”李凝香接着说道:“恩,这样吧,我就拔你十根胡须好了。”
那豪粗的声音有些颤抖的商量道:“十根?你看你师兄我胡子也不多,你看能不能少拔点。”
“那九根好了。”李凝香道。
那豪粗的声音讨好道:“再少点吧师妹,我的好师妹。”
......
李凝香有些不耐烦的说道:“三根,这是我最低限度了。不然的话,哼哼哼......”
“三根。三根就三根,师兄我今天我就豁出去了。”那豪粗的声音连忙视死如归般说道。
只听见那豪粗的声音一声哎哟,紧接着十分委屈的说道:“你看都拔了一大把。小师妹,说好三根的,你耍赖。”
“我就耍赖,就耍赖,你能把我怎么着,谁让你讨价还价来着,哼哼哼。”李凝香调皮的答道。
众人再次轰然大笑。随后,门外再度热闹起来,依稀可以听见李凝香指挥着众人搬弄东西的声音。
却说,老者微笑着看着李凝香跑出门外,转过身来,笑着对慕容羽说道:“这丫头都是让我和我这群不争气的弟子给宠坏了,让你见笑了。”
“我倒是觉得这样她蛮可爱的。”慕容羽道,接着又说:“倒是我应该感谢前辈救命之恩才是。”边说着,他边挣扎着想要起身向老者行礼道谢。
老者连忙走了过来扶住他,让他靠坐在床上,随后在他身后垫下一个枕头,说道:“不必如此,这些俗世之礼,无须在意。何况你又有伤在身。”
“多谢前辈。”慕容羽深怀歉意的说道。
老者道:“你身上的毒素已经排除,断裂的骨骼也都俱已接好,虽然你身体健壮异于常人,但是这段时间,你仍需好好疗养,否则想要恢复原来一般,将会十分的困难。”
“多谢前辈再造之恩,晚辈没齿难忘。”慕容羽道。
“此乃医者本份之事,你无须如此。”老者沉吟一会,接着说道:“对了,这段时间你最好多还是躺着的好,有利于你的伤势好转,一旦妄动触及伤势,情况将会更加恶劣。”
“晚辈自当谨记前辈所嘱咐。”慕容羽道。
老者说:“如此甚好。”接着老者叹息了一声说道:“你如此懂事,令尊也可瞑目了。”
听到老者如此一说,慕容羽不由得大吃一惊,心中顿时骇然,强忍着心中悲痛,小心翼翼的问道:“前辈如何知晓家父已然故去?”
“你不必如此惊慌,我若是对你怀有歹意,还用费那么大劲救你做什么。直接把你杀了,然后把你身上的东西拿走,岂不是更省事。”老者看他如此连声说道。
慕容羽脸色顿时一红,开口说道:“晚辈不是这个意思......”
“你就算是这个意思,我也不能把你怎样。况且你又是他的儿子,怎可如此,倘若你能有他一半的胆色,那他也当该含笑九泉了。”老者故作生气的说。
“莫非前辈认识家父?”慕容羽错开话题,开口问道。
老者说道:“这不是废话吗。不认识他,我怎知道你是他儿子。”
“想是前辈认错人了,误把晚辈错认故人之子。”慕容羽尴尬道。
老者缓缓问道:“令尊是慕容忧吧。”
“正是。”慕容羽应道。
老者说道:“这不就得了。”
慕容羽接着又道:“敢问前辈如何知晓慕容忧是家父的?”
老者沉默不语,只是静静的站着,一动不动,若有所思。
“难道是因为唐门令牌?”慕容羽问道。
老者仍旧沉默不言,依旧是一语不发。
“莫非是因为……《凤翎诀》?”见老者不言,慕容羽再次问道。
老者不应,只是缓缓的说道:“十余年前,我曾在西北荒化之地行医游荡。归来之际,适逢西北战乱不安。若非承蒙令尊所救又不惜千里之遥,一路护送我回到中原,当时我已丧命于乱兵之手,此刻我早已是那埋骨黄沙之中的冤魂之一。而令尊当时所使得剑法,也正是这套剑诀。”顿了顿,老者接着说道:“因此,当看到你身上揣有这本剑诀之时,我已猜到七八分,你是他的孩子。”
言语间唏嘘不已。
听他如此一说,慕容羽连忙问道:“敢问前辈尊姓大名?”语气十分的恭敬。
“老夫李赭石。”老者沉声说道。
慕容羽很是钦佩的说道:“莫非前辈就是那江湖上赫赫有名的神医,‘鬼针’李赭石。”
“神医到是不敢当,不过江湖上说的‘鬼针’李赭石到是说的是老夫,这是无须质疑的。”老者疑问的说道。“你听说过老夫?”
“家父时常给晚辈讲一些关于江湖上的名人事迹以及一些江湖上的事情,因此晚辈对于江湖上的事情还是略知一二的。”慕容羽说道。
李赭石说道:“原来如此。”顿了顿,李赭石接着说道:“如今的江湖是一代新人换旧人,像我这样久不在江湖上走动的老骨头,早已经被江湖上浓重的血雨腥风给吹散成历史的尘烟,成为过往。如今,能知道曾经江湖上有我这样的人存在的人,都屈指可数了。”
“前辈过谦了。“慕容羽委委说道:‘家父时常言道,当世之人唯有三人最是令他为之倾佩。一者是剑道圣者李乘风,此人十八岁之时仅以一路剑法败尽淮北英雄;二十五岁之时凭着一路剑法百万军中来无影去无踪,斩杀敌军主帅’而未损毫发。三十岁时闯少林,战武当,决昆仑,败尽天下英雄,从此无敌于天下。自其出道以来,四十年来无人得见他出过第二招剑法;哪怕他受过再重的伤害,遇到再大的险境,也未有一人见他出过第二式剑法。因此世间传言,他只会一招剑法。一招平淡无奇,却又人人皆可学会的剑法;一招快逾闪电,神鬼莫测的剑法;一旦出鞘,无人可阻。”
“二者则是江湖上最为神秘的墨家机关术奇人墨翟。据说此人琴棋书画诗词歌赋无一不晓,行踪诡秘,无人得见,一身机关秘术无人可及,震铄古今。江湖上更是以三国时期刘备麾下第一奇人诸葛武侯与其相比,称其幻世武侯。传闻此人隐于江淮之地,门下弟子数百,各有千秋,其居之地幻阵众多,繁杂异常,奇门遁甲无人可破,可阻万马千军,固若金汤。犹胜当年墨家圣地墨门的防御。”
‘第三者则是前辈,人称鬼针神医,以侠肝义胆妙手慈悲冠绝天下,前辈自出道以来,更是发大悲恻隐之心,誓愿善救含灵之苦,终生投身医者之行列为誓,一生呕心沥血不辞辛苦,以身授徒,门下弟子数千,个个享誉杏林内外......”
李赭石打断了他的话,摇头道:“是令尊过誉了。我只不过是一个无名的山野游医罢了,怎可与剑圣、幻圣两位奇人相提并论,何况关于我的传闻多是不可轻信的,只不过是江湖上的朋友抬举罢了。”
“前辈若是无名的山野游医,那世间那还有人配得上医者这一称号。”慕容羽笑道。
李赭石沉声说道;“世间奇人异士多如过江之鲫,岂是你我这等凡夫俗子可以比及。何况,你又见过多少的异士奇人。”接着李赭石叹了叹气,又是正色道;“做人还是谦虚些好,把眼光放长远些好;切忌一山还有一山高,天外有天,人上有人,只有如此以后你才不会走太多的错路,才不会受到太大的伤害,吃太多的亏。”
慕容羽面色羞愧,道:“多谢前辈教诲,晚辈定当谨记于心。”
李赭石面色恢复如常,和气的说道:”如此甚好。“顿了顿接着说道:“这段时间,你就安心呆在这里,又什么不懂的或者不明白的地方,可以告诉老夫。至于报仇的事情,你需暂且放下;除非你将《凤翎诀》练到第九重至高境界,否则你根本无法与昆仑派相抗衡,又如何去报仇雪恨。即使去了也不过是枉死罢了,如此一来,令尊夫妇之仇也将永无昭雪之日。所以你在未达到那至高境界之时,切忌不可与昆仑门人起到任何冲突,更不能暴露了自己的身份,以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与无穷无止的追杀;从而陷自己于万劫不复之地。”
慕容羽双眼不由得一红,心痛如刀绞,强忍着心中的悲恸之情,说道:“晚辈定当刻苦修炼,争取早日突破至高境界,为父母报仇血恨。杀上昆仑。”
语气坚决,泛着腾腾杀气。
李赭石语气缓和的说道:“你如此年纪便遭此横祸。”叹了叹气,李赭石接着语重心长的说道:“你切忌不可太执着于如何去报仇雪恨;一旦让杀戮之气蒙蔽了心智坠身魔道,后果将不堪设想......”
“只要能够屠尽昆仑,为父母报仇雪恨,就算魂飞魄散又有什么关系。”慕容羽打断他语气坚决而肯定,毫无任何迟疑和顾虑之态,恨声说道:“如若不能报仇雪恨,即使活的再长久,又有什么意义。”
李赭石沉吟不语,若有所思。
一时间,两人陷入一片沉寂之中,不再言语。
有的只是门外不时传来的嬉笑声与忙碌的声响。
有的只是一片漫长的沉寂。
仿佛这屋子里从来没有任何的人迹存在。
没有任何的声音。
了无声响。
沉寂。
沉寂。
除了沉寂还是沉寂。
宛若死人死去已久的寂静。
不声不响,有的只是悄无声息沉寂在空气中肆虐狂奔。
漫长。
时间在一瞬间被无限拉长。
无限的漫长化。
这份寂静的时间并没有因此而保持下去。
反而,在没有持续很久的时间后,被李凝香给打破。
只见李凝香右手正握着一个糖人往嘴里塞,左手赫然紧紧抓着数十根糖人。径直向两人走来。
看着李凝香走了进来,李赭石语气和蔼的笑道:“你这孩子如今都已经长成大人了,还是改不了贪吃的模样,哪有一点淑女的样子,要是以后吃成了胖子找不到婆家了,看你怎么办。”
李凝香白了他一眼,哼声说道:“我干嘛要改,我就不改,找不到婆家算了,又什么了不起的,我还不愿意嫁呢,你敢嫌弃我胖,我以后再也不理你了,哼哼哼......”由于她嘴里塞满了东西,吐字异常的不清楚,所以声音听起来显得异常的奇怪。
李赭石欲哭无泪,百般无奈地说道:“我的小祖宗啊,你可千万别不理爷爷啊,你要是不理爷爷,爷爷这把老骨头该怎么办啊!”
李凝香粉嘟嘟的小嘴一噘,故作生气的说道:“你徒子徒孙一大群,又他们就好了,要我干嘛。我胖胖的又丑又笨又贪吃又不讨人喜欢。而且,你刚才还在嫌弃我胖,咒我以后嫁不出去,哼,想让我原谅你,想得美。”言语间,显得十分的委屈和不满。
“我的小祖宗啊,到底爷爷怎么做,你才肯原谅爷爷啊!”李赭石边说着边伸出右手去抚摸她的头顶。
李凝香忽地后退了几步,避开了他伸过来的手掌,睁着一双清澈的眸子,面无表情的说道:“想让我原谅你,也简单;你得答应我三个条件;否则,想让我原谅你,免谈。”
“别说三个条件了,只要你不生爷爷的气,你就是让爷爷答应你三十个、三百个、三千个条件,爷爷都答应你。哪怕你要天上的星星,爷爷都去帮你摘。”李赭石面带微笑,一副慈祥的模样。
“真的吗?”李凝香不大相信的语气问道。
“真的。”李赭石笑道。
“绝无虚言?”
“绝无半句假话虚言。”
“哪好一言为定,绝不反悔。”李凝香一脸认真的说道。
李赭石微微一笑:“一言为定,绝不反悔。”
生怕李凝香不相信似地,李赭石补充到:“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李凝香冲着慕容羽,狡黠一笑,吐了吐舌头,冲着慕容羽挥了挥手。
接着她似乎想到了什么似地,连忙跑到书柜前,取下一本书,连着手里的糖人都放在慕容羽床前的椅子上,随后开口道:“姐姐把糖人都给你吃哈,弟弟得乖乖的听话,乖乖的睡觉哈,姐姐先出去咯。”边说着边往外跳去。
看到如此情形,两人不由得一笑。
李赭石边向外走,边开口说道,“你就放心的安心养伤,把这里当做自己的家,就可以了。”
听到李赭石如此一说,慕容羽心头一暖,开口道:“多谢前辈。”
瞬间,屋内陷入一片寂静之中。
慕容羽一遍一遍的翻看着手中的《凤翎诀》。
仔细的翻看着这本曾经看过无数次的剑诀。
若有所思,回想起曾经父母亲一遍一遍的悉心教导,不禁流下眼泪。
泪眼模糊。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时候。
他竟然睡着了,是的,他睡着了。
也许是他真的太累了。
也许是他这个年纪经受了太多,这不应该属于他这年纪所经受的一切。
他真的累了。
他太需要休息了,太需要了。
以至于,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了。
以至于,他连晚饭的时间都无法叫醒。
他只知道,这个地方现在是无比的安全。
他只知道,他现在需要好好的睡上一觉。
他是真的累了。无论是心灵上还是身体上,他都承受了太多本不属于他应当承受的一切。
他只知道,这一夜,那如跗骨之蛆的噩梦与他共度良宵。
只要闭上眼睛脑海中,都是那刻骨铭心的一幕场景。
那一场永远无法摆脱的噩梦。
如是跗骨之蛆般深深的烙刻在他生命的轨迹中,伴随着他的一生,永无休止的盘旋下去。
等他醒来的时候,依然天光大亮。
而身上的伤痛也依然消失,或许是因为他自幼习武,修习剑诀的缘故。也或是因为药物起到了很好的作用。
他起身下床仔细打量着这房间的一切,看着书架上的医书典籍,《唐门毒药破解之法》、《幽冥鬼爪破解之法》、《鹤顶红破解之法》、《孔雀胆破解之法》.......他尽然沉寂其中。不知疲倦。
是的,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会被这除了自幼习学的剑诀以外的书籍所吸引。
他不知道为什么。
或许是他这个年纪正处于好奇的时候。
他不知道。
正当他看的如痴如醉的时候,也是他最困惑的时候。
“你只所以那么痴迷且迫切的想要学习这些关于毒药方面的,是因为你太执着于报仇的欲念作祟。”李赭石不知何时已站在他身边,给了他最好的解释。
慕容羽连忙请求道:“还请前辈教我。”
李赭石叹了叹气,说道:“既然你要学习这些,也不难,我可以教你。”顿了顿,似乎他想到了什么似地,接着说:“当然如果你想要学毒报仇,一蹴而就,我是不愿意教你,虽然说毒药可以杀人也可以救人,但我希望你能明白,我的良苦用心。”
慕容羽不由得觉得黯然应道:“晚辈知道。”
“还叫前辈?”李赭石故作生气道。
慕容羽连忙行弟子礼,道:“弟子谨遵师傅教诲。”
“你也不要太过灰心,学习炼毒和行医救人原理是一样的,就算是医术如华佗在世的人,倘若心术不正,一样会是杀人不眨眼的恶徒。“李赭石语气和蔼的说道,”不管学习什么,不管以后做什么,首先要清楚自己以后要做什么样的人,心里想要做什么,至于你能学到什么程度,完全要看你自己的悟性。俗话说的好,师傅领进门修行在个人。有些人需要十几年才能学会,有些人甚至需要倾尽一生的时间才能融汇贯通。”
“弟子谨记在心。”
“那就好,你且随我出去吃早饭,随后我就正式传你医术。”李赭石和蔼的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