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贼船在靠近。
一艘海贼船因为之前被凯撒号的炮弹击中了弹药箱，引发了连串爆炸，致使甲板燃起了四五米高的火焰，整艘船丧失了攻击力，所有海贼开始以灭火为重点运作起来。
现在只有两艘海贼船，他们分别扑向了凯撒号和圣萨尔号。
亚摩斯没有去想圣萨尔号的情况，他现在要做的是全身心地负责好凯撒号上的事务，当上船长，就要担得起责任。圣萨尔号就算他有心也根本无力，人还是现实一点，有自知之明最好。
而且日奈既然同样当上了船长，那么只管她自己去做就好了。
双方的炮火停止了，目前凯撒号和海贼船相距的距离不过二三十米，分分钟两艘船的船舷就会碰在一起。
相比海军学生这边清一色沉着脸，纯新人额头上渗出豆大的汗珠。海贼这边就要疯狂许多了，这帮刀尖上舔血的狂徒，每一个都崇尚杀戮。
在被追击的绝境之下，他们的战斗意志更容易被激发出来，且会强大得前所未有。
好在亚摩斯安排了接舷战的主力队伍大部分都是老兵，有过作战经验，并不会在面对海贼产生豺狼和羔羊对抗的局面。
海贼船上的人粗略估计有几十号人，比他们的战斗队伍人要少一些，不过也绝不能因人数问题而轻敌。
就连X·德雷克现在也是一手拿西洋剑一手拿双刃斧。
“德雷克，这场接舷战是不可避免的，更重要的目的在于要给纯新人们上一课。但这也不是一门简单的课程，拿命去学习的课程虽然可以进步神速，可与之随行的风险也是极其之大。”亚摩斯和X·德雷克并肩站着，他用不大的音量说道，“你的实力很强，所以其他人的安危也要拜托在你身上了。”
“那你呢……你就不保护了么……”X·德雷克问道。
亚摩斯解除了战斗预备姿势，将感觉有点影响发挥的海军上衣脱掉，再度赤果精壮的上身，他一手拿着海军军用制式长刀，活动开了脖子和手腕：“这也是我的一堂课。”
X·德雷克轻挑眉头没有再说话。
就在这拢共不到二十秒的时间里，两艘船的距离已经拉近到两三米了。
以亚摩斯多年的战斗经验也知道，海贼们会主动扑到他们船上，现在船上除了他们这些战斗主力，还有部分伤员、船医、吓破了胆崩溃了的总之不能战斗的海军学生，一旦海贼上船，混战起来局面难以控制，极有可能会发生更大的伤害。
所以他要反着来，有些冒险，也可以保护军舰上的其他人。
“绝不能让他们登船！杀！”
亚摩斯原本的死鱼眼瞬间瞪大，其中是无限的杀机，他嘶吼一声，让听到的其他人感觉身子一颤。
当其他人恢复过来时，亚摩斯已经一个助跑，踩在船舷上，越过两三米的空隙，落在海贼船上厮杀起来。
X·德雷克也是和亚摩斯没差多少，比亚摩斯更轻易地跳到海贼船的甲板上，长斧和西洋剑发挥出巨大威力，瞬间以一己之力牵制住三四个海贼。
接舷战主力部队里，三分之二是老兵，他们的战斗意识、战斗经验相当丰富，在亚摩斯说完绝不能让海贼登船后，他们都明白如果海贼登船是什么结果，因此也都嘶吼着踩着船舷越过海面登陆海贼船。
纯新人要慢一拍，在冲锋的过程中也是不由自主地速度放缓，落在整个队伍的后面。
不过不论如何，战斗已经全面打响，就算纯新人们想跑也来不及了，更何况，战斗开始后，你把后背露给敌人，那也就宣告了你的死亡。
“锵！”
亚摩斯的长刀砍向一个海贼，那个海贼提剑格挡，慌忙挡下，不过也没有承受住这般力气，朝后踉跄退了几步，这一退，阵势就乱了，阵势一乱，破绽自然露了出来。
亚摩斯提刀左右横砍而去，别开了两把向他身上砍来的刀剑，脚一发力，朝前深入，要趁机干掉那名海贼。
那名海贼也不是等闲之辈，往后退的同时手里的剑已经作防御状抵在了胸口。
战斗之前的冲锋嘶吼，可以瞬间提高士气，但战斗中亚摩斯向来是紧闭着嘴，只管杀戮。
海贼将剑抵在胸口是为了防备亚摩斯一个直劈要把他砍成两半，因为当时亚摩斯已经做出了直劈的动作。
不过他还是低估了亚摩斯，亚摩斯这么多年没日没夜的训练，虽然身体天赋受限达不到X·德雷克的那种程度，但身体素质也远不是一个海贼喽啰可以比的，他迅速变换方式，转为横砍。
只是一刹那，长刀划过海贼的脖子。
因为还相差一点距离，并没有直接一刀尸首分离，但是砍断了脖子和脑袋的三分之二连接处，直接使海贼面色剧变，脑袋耷拉了下去，脖子断口处往出滋血。
果断干掉一名海贼，可后面海贼的刀斧又要落下，亚摩斯已经来不及转身格挡，只得朝前一个翻滚，然后迅速站起身往后一个回扫。
背后袭击未果的三名海贼险些被亚摩斯这一个突然回扫伤到，他们稍作停顿，呈合围之势向亚摩斯靠近。
亚摩斯赤果的上身被溅射上了些鲜血，那些鲜血粘稠、带着浓郁的腥味。
他提着刀，微微挪动脚步，来回冷视围在他三面的海贼。
“呼……”
轻轻呼出一口气。
亚摩斯故意直面前面一个刀疤脸海贼露出身后的破绽，不出他所料他的身后立马传来响动，必然是身后的那个海贼趁机突袭了。
他原本防备的就是身后的人，还是一个早有准备的向后回砍，随即一个侧身避过另一名海贼的攻击脱离了包围圈，紧接着长刀挥在了刚刚偷袭他的海贼的背上。
刀很锋利，加上他力气颇大，砍在那名海贼的背上畅通无阻。那名海贼立马展开双手栽倒在地上，背上的黑麻布衣服瞬间被鲜血浸染成了深红色。
刺耳的痛叫声。
亚摩斯视若无睹，抓住海贼新的合围还没有形成之际，再次逼近另一名海贼。
对于那些已经站在巅峰的强者而言，战争就是轻易横扫几十、几百人，随手覆灭十多艘船只，拥有毁灭一座岛屿的伟力。
而对于年纪尚小，身体天赋不大，还在底层刀剑肉搏中的亚摩斯而言，战争就代表流不尽的血，和无尽沸腾起来的暴躁因子。
这是他在伟大航路的首战，他要见识见识伟大航路里的海贼是什么实力。
只有感受到自己的渺小，才可以变得强大。
……
一边的密涅瓦号在赶来。
斯摩格还是嘴里叼着两根雪茄，然后居然还能口齿清晰地说话。
“他们开始接舷战了。”
斯摩格将望远镜放下。
“船长！”一名同是东海晋升上来的海军学生急匆匆赶到船首位置叫道，因为同出生东海，所以这名学生还是很信服斯摩格的，“布……布罗奇海贼团的旗舰追回来了！”
“是么……”斯摩格面色凝重，“原本还想暂时放过他们，没想到居然还敢回来。”
“我们怎么办……”那名海军学生没有斯摩格这般淡定自若的能力，现在慌乱地询问如何处理。
斯摩格嘴里吐出一口白烟，转身向船尾走去。
在走的同时，他不屑的声音传入那名海军学生的耳中。
“转向，迎战布罗奇海贼团旗舰。”
全面的混战开始了，海贼和海军像是相互的泥沼一般，相互深陷其中，谁也无法摆脱对方。
海军数量占据优势，实力方面也不逊色这些身经百战的海贼太多，毕竟都是从四海选拔上来的优秀一批，尽管这一批里绝大部分人都选择了直接安排入职，进入海军学校的老兵普遍以文职为主。
总的来说，双方各有优劣，短时间内难以分出胜负。
亚摩斯依旧遭到针对，三三两两的海贼围上来攻击他，让他在没有什么强大底牌的情况下感到分外棘手。他的实力如果略去斯摩格、日奈、X·德雷克，那么在海军学生里面也是属于优秀的那一批，这样的成就无愧他的辛勤努力。可饶是如此，不断地被海贼包围、车轮战消耗体力也是感到心力交瘁。
X·德雷克拥有果实的优势，自如地穿行在海贼船上。他更重要的职责就是保护海军学生的安危，这对他来说也是有点头疼的。海贼船上同时发生着近百人的混战，他难以去顾全所有人。
“锵！”亚摩斯在和一名海贼拼刀，那名海贼在格挡了一下后，立刻松开了刀向后退去，伸手掏向腰间的燧发枪。
亚摩斯瞳孔微微一缩，那是他形成的一种危机到来的表现。
如果是胆子小点的战斗经验不丰富的，在看到海贼要往出拿枪了，可能会下意识地转身逃窜。殊不知，这样反而是让自己失去了所有扭转局面的可能，产生逃的念头的一刻起，生死就已经被宣判。
战斗，忌讳优柔寡断，更忌讳逃跑。
这是用无数人的鲜血书写的血淋淋的、残酷的经验。
亚摩斯将刀掷了过去，随即全力奔跑过去。
海贼为了躲避扔来的长刀，侧了一下身子，这使得他手上的动作停滞了一下，就是这可能还不到一秒的时间，就是亚摩斯争取的时间。
当海贼掏出了燧发枪往起举的瞬间，亚摩斯扑了过来。
“砰！”
枪声。
“扑通！”
摔倒声。
枪打空了。
海贼还没来得及对准，亚摩斯就一手把他的枪按了下去，海贼情急之下失手开了枪，子弹击中甲板，溅起火星。
亚摩斯一手掐住海贼的脖子，一手伸向自己的腰间，那里有一把长年配着的匕首。
“啊！！”到了这种任人宰割的地步，海贼也没放弃挣扎，双手在疯狂地锤着亚摩斯的脑袋。
海贼一拳打在了亚摩斯的右眼上，力度之大瞬间让亚摩斯感觉右眼什么都看不到了。
“噗！”
亚摩斯速度很快，匕首划过海贼的脖子，然后又插入其心脏，紧接着拔出来，又是一刀。随后一个打滚拿起了掉落在一边的长刀，拿手抹了抹眼睛，发现手上全是血。
“呼……”
亚摩斯没有太过在意眼睛的问题，身处战场之中，还是保住命要紧！
在他好不容易得到一丝喘口气的机会时，一边的两名海军学生却陷入了苦战。
他们面对的是一名身材高大，手持两把巨斧的大汉，大汉的力气十足，打得他们两个人节节败退。
很快，其中一名海军学生抵挡不住，被巨斧砍在肚子上。
“啪啪啪！”
内脏、肠子从巨大的创口中流了出来，海军学生站在原地呆滞了一两秒，随后直挺挺地倒在地上。他的口腔充满了鲜血因而无法发出凄厉的惨叫，只能不断发出痛苦的呜呜声，他面露惊恐，放下了长刀，双手颤颤巍巍地把那些内脏往肚子里填。
他想把它们塞回去……
一边和他并肩作战的好友懵了，他看着这一幕只感觉头皮发麻，灵魂在颤抖！
“当啷！”
刀掉在了地上，他跪了下来，眼眶里顿时眼泪打转：“基……基多……你没……没没事……吧——”
他话还没有说话，挥舞着巨斧的大汉毫不留情地将巨斧劈砍而下，在哭泣的那名海军脑袋直接被砍飞了出去。
他眼中的世界在打转，也在慢慢变得黯淡。
晶莹的泪珠挥洒在空中，最后啪的坠落在甲板上，和不知谁的血液混合在一起，血液上面还倒映着两个交战的人。
“该死！”X·德雷克见到这一幕匆匆赶来，手里的西洋剑和斧子同时劈出。
巨斧大汉拿巨斧挡住。
X·德雷克猛地发力，竟推得刚刚不可一世的大汉连退数步。
随后X·德雷克咬着牙，收刀一跃而起，落在大汉的身后，西洋剑插在了大汉的后腰上。
“啊！”大汉发出猪叫声。
X·德雷克没有去拔西洋剑，双手攥着斧子的斧柄，一刀又一刀地挥砍在大汉的身上。
血将他的帽子染成了血红色，他眼中也都是朦胧的血色。甚至，在挥砍了十多刀后他都听不到大汉的惨叫了，可他依旧在不住地砍着：“死！死！死！”
亚摩斯瞥到这边的惨景，不由低声咒骂了一句。
希望不要有更多的人受到感染而精神崩溃，战场上没有人会可怜他们的，你表现的弱势，结果就只能是死……
……
密涅瓦号调整成了侧对着向他们疾速驶来的布罗奇海贼团旗舰。
斯摩格在亲自督战，密涅瓦号右舷二十二门火炮已经准备完毕。在布罗奇海贼团进入射程的那一刻，他就果断地下令开炮。
“嘭嘭嘭！”炮弹声震耳欲聋。
第一轮试射，没有击中。
“校正弹道！准备！”
斯摩格冷眼看着飞快驶来的海贼船，海贼船的船头，布罗奇海贼团的船长布罗奇、参谋斯诺，他能看到海贼兴奋狂热的在举着刀剑。
尽管他明面上还是很平淡，但心里却升起了一些猎物被猎人盯上的不安感。
接舷战可以说是海贼们的家常便饭。
在数百年来的战斗中，海军的作战风格是以火炮为主，争取尽快击沉海贼船。
而海贼在劫掠商船时因为要保证船上物品安全，方便劫掠，也方便夺下整艘敌船，所以往往不喜使用火炮，而是船只直接撞过来，接舷战战斗。
用最残酷的战斗结束一切，最后尽情搜刮掠夺战利品。
密涅瓦号以一己之力要对抗布罗奇海贼团的旗舰，尽管在下命令的时候很拉风，但在战斗打响后，所有人心里其实都慌得一批。
“该死的海军！”
亚摩斯和一名海贼缠斗时，另一名海贼从他背后偷袭，他脱不出身，只得抽出匕首掷向那名海贼，匕首直中海贼的胸口，海贼动作一滞，随后愤恨地吐出一口鲜血，艰难地朝前踏了一步，剑刺在亚摩斯的背上。
“啊！”
亚摩斯用尽全力顶开对峙的海贼，翻身一刀砍在已经快要死去的海贼胸口，让他立即死亡。随后长刀杵在地上，支撑住他的身体。
他的右眼稍微能睁开些了，不过还是看不清什么东西。整个右眼是青紫色的，血已经不流了。
“咳！”
亚摩斯捂住背上那个伤口，咬着牙又站直了身体。他额头上的青筋紧绷，面孔狰狞可怖。憋着一口气，杀向那名海贼，三个回合后，一刀贯穿了那名海贼的心脏。
亚摩斯还抓着刀柄，在海贼朝后栽去的时候他也被带着跪倒在地。
一边的X·德雷克霸王龙形态抵挡着最后三名海贼的燧发枪攻击，他忍着疼痛，直接一脚踩死一个，其余两个海贼见势不妙开始丢弃武器打算跳海。
X·德雷克追赶而去，抓住了一个，可另一个已经趁机跳进了海里。
他是能力者，此刻虽然想杀死这最后一个海贼，可也有心无力。
他变成人形，气喘吁吁，身上已经多了十多道伤口。
海贼数量三四十个左右，海军则在五十出头。
可亚摩斯和X·德雷克就分担了不少的海贼攻击，其他人新人虽然实力不错但心理素质差，老兵大部分以前从事文职工作并没有出色的战斗力。他们五十人和二十名海贼打得一片混乱，而其余的海贼重点包围了最出色的两个人。
“跑了一个。”X·德雷克道，“啊……不过在这片大海上没有船只也活不下去。”
亚摩斯艰难地挪到了海贼船的船舷边，仿佛没听到X·德雷克的话一样，低下头，闭着眼睛，一手捂着背上的伤口，汗水从湿漉漉的头发上滴落。
“呼……”
他在调整自己的呼吸。
船上没有了厮杀声，只有惨叫和哭喊。
军舰上留守的那群人在往这边赶，船医在紧急包扎几位轻伤者，还有四五个已经受了致命伤或已经死了的，混杂在横七竖八躺在甲板上的海贼尸体中。
很多新人都栽倒在地上发出虚弱的呼吸声，有的一动不动，面部朝着甲板。
开始船医以为他们也有什么大碍，仔细一查看，原来都是被吓傻了。
X·德雷克在安抚一些受到严重惊吓的人，他虽然受了些伤，但吃了动物系恐龙果实，这些伤不算什么。
受伤的在抢救，其他留守的海军学生在把崩溃了的战斗完的新人往军舰上带。
老兵们也是个个精疲力尽，毕竟有的战斗根本不是他们的强项。
亚摩斯靠在船舷上一动不动，X·德雷克安抚好一名海军学生，跨过一名海贼的尸体，来到亚摩斯身边，看到他一只手捂着背后，仔细一看手指缝中满是血。
“你受伤了。”X·德雷克蹲了下来。
“呼……”亚摩斯还在深呼吸让自己平复下来，强忍着剧痛，“船医不够。”
“我去拿医药箱，先给你简单包扎一下。”X·德雷克站起了身。
亚摩斯还是闭着双眼，他蹙着眉头问道：“他们呢？”
X·德雷克知道亚摩斯问的是圣萨尔号和密涅瓦号，他望向波光粼粼的海面，圣萨尔号和海贼船也早已展开了接舷战，不过现在上面也没了什么嘶吼声，而更远处的密涅瓦号在开炮，布罗奇海贼团的旗舰已经很接近他们了：“日奈那边应该已经结束战斗，斯摩格那边和布罗奇海贼团旗舰开战了。”
听到这话，亚摩斯睁开了眼睛，右眼肿了，左眼的目光却依然锐利。他忍着痛站了起来，看向那边：“不行的……就算打的赢也会损失惨重。”
“泽法老师来了！”
一边传来惊喜的呼叫声。
亚摩斯和X·德雷克向声音发出的地方看去，凯撒号上一名没有参战的海军正兴奋地向着另一边海面挥手，视线再一转。
一边的海面上，有一艘单桅帆船在驶来，那好像不是单单依靠风力前进的船只。似乎在船尾安装了什么推进装置，速度出奇的快。
而船上，只有四个人。
那四人赫然是前海军本部大将，现在的海军学校总教官泽法，以及三位主要老师萨基、森帕洛、卡博特。
亚摩斯和X·德雷克都清楚，虽然只是四个人，不过这四个人足以决定战局。
“斯摩格那边不必担心了。”亚摩斯一手放在船舷上撑住身体，目光扫视海贼船上密密麻麻的尸体，海贼船上有着非常浓郁的血腥味和火药味，这让他有些厌恶地皱了皱眉头，“结束了。”
“海军学校果然也没有那么简单。”X·德雷克靠在船舷上说道。
他此刻心情变化不是很大，虽然死了一些同学，不过那些人都在以他父亲背叛海军的事情嘲讽他，他对这些人没什么好感，现在也就自然没什么好忧愁的。
亚摩斯伸出手，用手背拍了一下X·德雷克的胸口。
X·德雷克扭过头和亚摩斯对视，歪着脑袋：“嗯？”
“你忘了你刚刚说的要去拿医药箱给我包扎伤口么。”亚摩斯面无表情的说道。
X·德雷克咧嘴一笑：“差点忘了。”说罢，他去拿医药箱了。
亚摩斯痛哼了一声，在泽法他们的帆船经过凯撒号和海贼船的时候他挥了挥手，做出OK的手势道：“已经解决。”
泽法和其余三名老师看了他一眼，随后船只不再停留，继续前进。
打完招呼，亚摩斯又慢吞吞地坐下，头慢慢抬起，仰望着天空。
甲板上血流成河，可天空依旧是那么澄澈、蔚蓝。
X·德雷克很快就赶了回来，按照刚刚顺便问的简单处理步骤一步一步为亚摩斯包扎起来。
他的手劲很大，一圈一圈缠绷带的时候亚摩斯直感觉自己要被勒德窒息了：“你做医疗兵的……潜力很大……”
“是么……”
不知X·德雷克是不是故意误会亚摩斯的调侃，用的力更大了。
“呃……该死……”
战斗结束了。
泽法、三位老师亲自出马，轻易击败了布罗奇海贼团的旗舰。没多久一艘搭载有上百门火炮，七百至一千名海军本部士兵的三桅帆船军舰驶来，逮捕了所有存活下来的海贼。
此战役中受伤的海军学生也交由更为专业的船医们进行抢救治疗。
经过统计，本次战斗中死亡海军学生十七名，不同程度受伤七十九名。密涅瓦号由于没有遭到布罗奇海贼团旗舰的进攻，伤亡最小，只有几名海军学生对火炮操纵不当，出了些意外。
训练有素的正规士兵们在清理战场，亚摩斯被派遣来的专业医生治疗，消毒、缝合、包扎。之后便又不顾伤痛，和X·德雷克走了出去，在凯撒号的船舷边看着来来往往的士兵们，和一些好友死在战场而痛哭流涕的学生。
海风吹在他们脸上，将亚摩斯的碎发吹得凌乱。
二人都一言不发，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一切，战争过后的世间万象。
泽法在处理完现场后，和三位老师一样，脸上同样没有流露出悲伤或是对这场战斗的不满，没有人知道海军学校的这四位主要教官心里都在想些什么。
气氛很不好，不过亚摩斯也习惯了。战争结束，哪怕是胜利了，又有多少胜者会喜悦……
“你怎么看。”X·德雷克问道。
亚摩斯一愣，他双臂撑在船舷边沿上，微微弓下身子，出身地看着海面：“很无力。”
“战争就是这样，新人们还是想得太简单。”X·德雷克和亚摩斯是相同的姿势，他远远看着别的军舰，“人都是要成长的，可在没经历那一刻的时候，谁能猜得到成长要付出多大的代价。”
——跑！他们不会杀我的，我来为你拖延时间！
——死鱼眼，你现在的样子可真够难看的。赶快跑，我能为你争取到一次机会……
——死鱼眼……乌索夫死了，你不能再死了！
亚摩斯又回忆了那刻骨铭心，让他无数次难以入睡的场景。虽然已经过去了两年，可莱泽因为他殿后冲向鬼蜘蛛的身影依旧清晰。
他的眼皮、睫毛微微颤动，最终目光垂下，看着船舷上自己骨节分明、修长的手指：“是啊……谁能猜得到要付出多大的代价……”
X·德雷克微微张开嘴，又迅速闭上，咬着牙，目光中透露出来的是冷静与肃杀。
——喂！多利！拿酒来！
——就这样一颗‘水果’你们知道能卖多少钱么！
——要是拿到那么多钱，我们还干什么海贼啊哈哈哈！
两个人都因为X·德雷克刚刚感慨的一句话而陷入回忆。
共计四艘军舰扬帆开始返航了，凯撒号、圣萨尔号都交由了海军士兵去操纵，海军学生在接受心理、生理治疗。
“轰隆！”
天空传来沉闷的炸雷声，很快天空乌云密布。狂风大作，吹得两人衣服鼓了起来，海浪也开始肆虐翻滚，像是能吞噬掉人的海底巨兽。
“都快回船舱！”一名海军士兵催促亚摩斯和X·德雷克回到船舱，在外面太危险了。
就要下雨了……
“亚摩斯。”X·德雷克打破沉寂，“你说大海贼时代对么，海贼王罗杰对么。”
亚摩斯还是保持原有的动作不变，他听到X·德雷克的问题，长吐出一口气：“那重要吗？走吧……要下雨了。”
说罢，亚摩斯转身走回船舱。
X·德雷克看着他的背影陷入沉思。
亚摩斯回到船舱休息没多久，X·德雷克也回来了，不过他没有去找亚摩斯，而是自己躺下了。
亚摩斯有伤在身，自己坐在窗口边，看着外面电闪雷鸣，暴雨骤起，一个人默不作声。
……
打开正义之门，通过海流，四艘军舰花费了一天的时间返回了马林梵多。
比之前亚摩斯他们行进速度慢还是因为暴风雨的缘故，暴风雨不停地下了很久很久。
马林梵多的码头下着细雨，却依旧是热闹非凡，有军舰在靠岸有军舰在驶离，码头上列队的海军士兵，整齐划一的口令声。
若说以前海军学生们对这些底层士兵充满轻视，那么现在，经历过底层真正的战斗后，就充满了敬畏。
只有军人了解军人。
军舰纷纷靠岸，健全无伤的海军学生抬着担架运送受伤的同学下来，亚摩斯没搞得那么矫情，他一把手揽着X·德雷克，忍着拉动肌肉时的些许疼痛，下了船。
下了船之后的所有人都列在了圣萨尔号的两侧，被抬在担架上的众多伤员也是尽力坐起来。
这一刻，马林梵多静下来了。
操练的声音没了，世界的时钟仿佛停止。
码头上其他千百位士兵中断了他们手里的事情，全部立正，面向圣萨尔号。
“嗒……嗒……嗒……”
一头紫发，虽然年岁已大却依旧宝刀未老身体健壮的泽法从圣萨尔号上走了下来，他穿着海军大氅，戴着墨镜，略微左右摇摆着走着。身后三名指导老师跟随在泽法的身后，往下走。
他们的更后面，传来了更加密集的脚步声。
最先露出身子的两位身着海军正装的海军学生，其中一位赫然是斯摩格。最前头的两名海军学生一人一手抓住抬着的担架的一头，稳稳地前进。
很快整体从圣萨尔号中露了出来，那是有四名海军学生负责抬着的担架。
这一连，不住气地抬出来了十七个担架。
担架上都盖着雪白的白布，白布之下是一个个人形轮廓。
由六十八名海军学生抬着的十七个担架上，是在伟大航路中与海贼对抗而壮烈牺牲的十七名海军烈士，他们的平均年龄不到十九岁。
泽法和三位指导走在最前头，抬担架的长队紧跟在他们之后。长长的队伍穿行在其余已经下船列于两侧的海军学生之间。
还是很安静。
那些新人从未想过，偌大的马林梵多会有如今静的一刻。
那是他们不知道，在马林梵多的码头，每天都会有军舰运回来无数的海军烈士尸体。在尸体运下来的时候，按照规定，全体海军都必须停下手里的事情，向烈士们行注目礼，致以最高的敬意。
泽法走到了两列海军学生队伍的尽头，停了下来。
几秒之后，他转过了身，三名老师重新站到了他的身后。
亚摩斯看向泽法，泽法的目光被墨镜遮盖。
“他们十七人，现在起，正式被授予海军本部三等兵军衔。”
阴冷寂静的码头上，只有泽法粗厚的声音响彻着。
“之所以选择由你们这些学生来抬着这些英勇的灵魂，却不是去派遣本部中最精锐的正规士兵，是因为这场战斗中，你们是并肩作战的战友，由你们带他们回家，最合适不过！”泽法大声说着，他的声音让人感觉整个码头都能听到，“而选择在码头举行追悼会，可以让码头来来往往千万士兵知道他们的名字。在老夫看来，能被这么多人铭记，是一名海军士兵的荣耀！”
所有人都在静静听着，有的学生因为烈士中有他们的好友而忍不住眼眶泛红。
“这是你们在海军学校上的第一节课，它所教给你们的，实际上不是什么所谓的眼界，而是对战争的直观感受！”泽法依旧在说着，“上完这一课，对海军心怀敬畏，更要收起你们玩世不恭的态度，思考你们肩上所担负着什么样责任！”
泽法说完这句话，和三位老师一同朝前走去，靠近十七个担架。
现在，哪怕是最调皮顽劣的海军学生也都眼睛晶莹，抬起头看着泽法。
在走到斯摩格所抬着的那个担架前面三四米处时，泽法停了下来，再次开口：“第一节课的教导老师为波文·X、泰顿、艾布纳·罗兹、艾维亚、卡诺、卡基、保罗·让、奥古斯丁、摩卡、布罗基、阿道夫、泽维尔、偌德、邓普斯、摩根·威廉、阿拉密斯、瓦隆。”
所有人的心里都微微一惊，他们都或多或少知道其中部分人的名字，这些人正是担架上的十七位烈士。
而泽法没有拿出什么所谓的死亡名单，他脑子里清楚得记着这十七位学生的名字：“我以他们是我的学生而感到骄傲！”
他还是一脸坚毅，忽然胸口剧烈起伏了一下，随后大声喊道：“现在！我代表这十七位老师宣布！”
“下课！”
“下课了！”
泽法的声音仿佛能直击灵魂一样，让所有听到这句话的人都忍不住打了个激灵。
“敬礼！”
萨基老师叫道，随后整个码头，所有的海军士兵全部向担架上的十七位海军学生敬礼。在战场上，没有老兵和雏儿的鄙视链，为保护世界而牺牲的，不论出身不论职衔，都是令人尊敬的。
亚摩斯和X·德雷克同样敬礼，挺直腰杆，看着担架。
漫长而又短暂的三十秒敬礼，雨势微微变大，千百位海军士兵像是木桩一样一动不动。
最终，泽法率先放下了手，转身继续前进，那个方向，是海军学校。六十八位抬担架的海军学生紧随其后，其他海军学生和伤员跟在末尾。
队伍像一条长龙，离开了马林梵多的码头。
其他的海军士兵又开始了他们的工作，尽管天气恶劣，不过亚摩斯似乎能从他们的身上感受到一股力量，那股力量很难去形容，总之无比的坚定。
经过的海军士兵和镇子里的居民，每一个看到此情此景的人，都会停下脚步。海军驻足敬礼，居民则向双手合十目送队伍离开。
对于泽法他们这些在海军中待了三四十年的人，已经对马林梵多这种行为习以为常了。
马林梵多是海军本部，在所有的支部中，又甚至四海里有着各种各样身份的人们眼里，马林梵多是力量与和平的象征，他们对马林梵多都有一种憧憬，能成为本部的一名士兵，那是所有人的荣耀。也正因如此，每年四海的支部也才会有那么多优秀的士兵晋升上来。
但对于马林梵多本身，他们所担负的责任就更大了。
大到好像整个世界都在背上。
马林梵多震慑着整个伟大航路的海贼，以一己之力对抗着从四海汇聚而来数以百万计的最精锐的海贼们。
几乎每天都会有很多很多牺牲的海军士兵被运送回来，有的是从四海征召来的，有的是马林梵多镇子里居民的孩子、丈夫、父亲、哥哥、弟弟……而更多的海军士兵尸体，就连运送回来的那一点可能都变成了奢望，因为海贼为了泄愤会把海军的脑袋割下来挂在桅杆上，有的则用突破正常人想象极限的残酷手段折磨那些还留有一口气的海军俘虏。
亚摩斯跟在队伍后头回海军学校的时候，也陷入了沉思。
两年前的屠魔令，让他对这个世界失望至极。海军会去伤害海军遗孤，这本身就是一个荒诞的天大的笑话。支部的两年里，他也见过太多的堕落海军，在那里，支部的一个小小少校就可以在一片海域只手遮天，有和海贼勾结的人渣，有干着和海贼差不多事情的混蛋，也有越来越多被世间阴暗所腐蚀的热血少年。
被劫掠的村庄居民们无法依仗海军，而纷纷选择也成为海贼的一员。
有全家钱财被抢个一空的，有整个小镇被火点燃，烧了三天三夜因为一场暴雨才渐渐熄灭的，有被奸/淫绝望自杀的，更有的丧心病狂之徒连小孩子都不放过。
这种场景，亚摩斯见得太多了。
但他帮不到什么的，整个世界已经糟糕到让他的心也在慢慢冰冷。
他有过看到村子里的人都死绝，海贼们蹂/躏女人，一个人冲进海贼队伍里杀死十多名海贼的疯狂，也有过乘坐中校的军舰，不去救人，而是在海贼烧完村庄围堵住海贼向其征收赃款随后放行，自己一个人站在甲板上看着火光冲天充满无力感的时候。
有一次和一名同他同期加入支部的年轻海军喝酒，那名年轻海军喝醉之后嘴里不停地念叨：“这个世界疯了，所有人都疯了！”
说完那个同僚将军帽盖在脸上痛哭起来……
那天，他们俩亲眼目睹了一名妇女被凌/辱之后自杀。没拦得住，也根本拦不住。
所以，在看过海贼王漫画和自己亲身经历过这么些事情的他，厌恶这一切，视海军为和海贼没什么两样的渣滓。
但这一刻，居然也感受到了那么一些悲伤。
亚摩斯不知是想起了什么，他吸了口气，仰起头看着天空，雨珠滴进眼睛里，他也没有丝毫反应。
原来这个世界上，还是有那么一些为了信念而努力的人啊。
他呼出一口白气，白气很淡，很快就散去了。整个天空不白也不黑，是绝望胆寒的灰色。
X·德雷克没有注意到亚摩斯的异样，不过很快，他听到亚摩斯喃喃的一句话。
“操他妈的海贼王罗杰。”
……
队伍回到海军学校后，解散，一天的休整时间。伤员接受治疗，什么时候恢复什么时候继续学习，其他人在调整一天后正式开始他们的四年训练。
晚上的时候有专门的老师分配了宿舍，宿舍是四人间的。亚摩斯的三位舍友有两位来自凯撒号，这俩人正是最开始挑衅亚摩斯权威的多伊和下海救他的修斯，两人听到其他人说了亚摩斯的事迹，此刻他们也都对亚摩斯很佩服。
不过这俩人依旧是死对头，他们的体格也相差很大，一个干练精神，一个极为壮硕。
另一名叫哈金斯的金发碧眼年轻人在回到宿舍后就一个人呼呼大睡起来，什么也不说，听多伊说，哈金斯的好朋友就是战死的十七位学生之一。
亚摩斯点了点头，没和宿舍里的人再多说什么，打了个招呼自己离开了海军学校。去酒馆买了酒，两瓶因比特酒。
在返回海军学校的时候他想起了什么，便朝着另一个方向走去。
“我就说嘛！我们还会见面的！”还是那条街道，酒鬼海军仍旧是这个时间点坐在角落喝着酒看着来来往往的行人。
亚摩斯将一瓶因比特酒扔给他，自己坐在了他旁边。
酒鬼的酒早喝完了，亚摩斯算是解了他的燃眉之急，他兴冲冲地接过酒，用牙直接咬开了瓶塞，咕噜咕噜喝了起来，随后瞥到亚摩斯的右眼肿着，问道：“受伤啦？我听说了你们新生的事情，死了不少人。”
亚摩斯自顾自地喝了起来。
酒鬼看他的样子，抿嘴一笑道：“你是受打击了嘛？”
“嘭！”
亚摩斯将酒重重地砸在地上，满嘴酒气，低着头微微喘气，眼神冰冷：“欸，你说谁能改变这个糟糕的世界？”
酒鬼大概是没想到亚摩斯会问这样的问题，他愣了一下，随后靠在了墙壁上：“起码不会是现在的海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