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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五十二
红丘陵的烛光全文阅读作者:杨楚华加入书架

  盘老爹叫来众位年青力壮的猎手,掀开石床上的被褥,一寸来厚的石板,锃亮得如同玻璃,六尺来长,四尺见宽。众人正欲抬开石板,苗老二不知是怕发现了床底的秘密,还是其它的原因,竟失口出声:”不能动,那可是价值连城的水晶。”

  苗老大斜睨躺在身旁的苗老二,用没有受伤的脚猛蹬苗老二,苗老二自此不管警察如何盘问,都缄口不言,只喊腿疼。

  陈志民与盘老爹,仔细察看石床及床墩,在确定没有机关后,十几个人一齐努力,把石板抬了下来,放在旁边的地上。石板下,几根扁平的木方架在两个石墩上。石墩的中间伸出一块七、八寸宽,厚约两寸的石板,陈志民蹲下身来,仔细察看,发现石板上凿有一个圆洞,从圆洞里伸出一个大于圆洞的石球。石球很是滑溜,没沾什么灰尘,这就说明了有人经常触及。陈志民让人捡来一个石头,拿石头敲击床下的石板,用耳贴近石板听,发现了靠石墙的一块一米多宽的石板,发出的响声清脆,不像其它石板那样沉闷。

  陈志民绕到石墩侧,招呼大家不要靠近墙边,恐有暗器伤身。从石墩侧旁将手伸向石球,左旋,右旋,不见动静。用力向下一按,抓住圆球顺时针方向一旋,石板发出了嘁嘁嚓嚓的响声,一个洞口出现在眼前。

  陈志民让人递过一根木棒,在洞口四周敲打一阵,发现并无喑器,叫陈立新拿来早就准备好的电筒,嘱咐林心语与思思看好苗氏兄弟,拧亮电筒沿着石级,下到洞里。

  盘老爹叫了几个青年,跟着下到了洞里。

  洞里并不是没有设计暗器,不知是什么原因,苗家兄弟却把暗器给拆了,石壁上留下了一些被拆除的痕迹。

  下了洞是一个约两米宽的石巷,石巷通向悬崖方向。陈志民拿一根棍棒四处敲打,摸索前进。约莫走了五、六十米,前面出现了向上的石级,爬上石级,是一个宽阔的大洞。靠近洞顶的地方,有几处不规则的石缝,透进一丝丝光来。但洞太大,仍然显得阴暗。

  一挺机枪对着洞口,旁边摆了两箱子弹。两支美式卡宾枪,摆在子弹箱的石墙旁。陈志民拿起枪反复察看,枪身常常有人用枪油擦拭,没有太多的锈迹。陈志民拉了枪栓,试了板机,心里一阵阵庆幸:倘使苗老二刚才诡计得逞,进到洞里,谁败谁胜,还真难料定。

  洞内放有很多木箱,有床,有被。打开木箱,大家吃了一惊,全是上了黄油,用油纸包了的美式卡宾枪。靠床的地方,有三个相同的精致皮箱,其中一个很重,打开一看,全是金条,其余两个箱子很轻,打开箱盖,一个是空的,一个箱中却只有几根金条。皮箱旁有几个大木箱,只有一箱满满的银元,其余木箱都已空置。还有一个箱子,似是现代的旅行箱,有拖杆,有滑轮。里面装的全是女人的衣服,还有口红,眉笔。在箱的夹层,有一本某名牌高校的硕士毕业证,翻开毕业证,贴着一个漂亮的、头戴硕士帽的女青年的头相,再一寻,还寻出了女青年的身份证、学生证和一张从汉城到沿海的火车票。

  盘老爹一看相片,惋惜地说:”就是这个女孩。还是个硕士生呢,国家培养一个硕士生,不知花了多少心血,却被这些畜生所戕害。”

  几张木床摆在不同的方位,一张床头摆有一个很精致的似医用药箱大小的皮箱。皮箱旁,一把老式的德国造的驳壳枪,擦得锃光发亮。陈志民心想,那许多金银只是放在床边,而这箱子却放在床上,中间一定有很重要的东西。打开箱盖,最上面是一面反共救国军的旗帜,旗帜下放了国民党反攻大陆时对苗大山儿子及中校特派员的委任状、空投物资清单。再下面就是几幅地图。陈志民在地图中找到了通住崖顶的洞穴图。

  “原来是台湾派来的特派员,难怪比苗大山的儿子小那么多。后来反攻大陆成了泡影,台湾又回不去,她只得与苗大山的儿子在这深山窝里配偶生子。”盘老爹解开了一直存在于心中的疑问。

  “难怪苗老大,苗老二身手那么怪异,可见他们的母亲是个训练有素的高级间谍。”陈志民边走边说。

  来到洞的最里面,堆着一堆废弃的军服军被,散发出浓浓的霉味,许多衣物已褪变成了白色。旁边放有两台发报机,也已变成了锈铁。

  洞内没有上崖顶的路,几人只好返回石屋。

  回来的路上,盘老爹对陈志民说:”当年解放军搜查,没有找到苗大山的儿子,他一定就藏在这洞里。你看,空投单上没有银元,而洞里却有那么多与装银元的箱子相同的箱子。当时,大家虽然对苗大山经营那么多年,只有两箱银元而感到怀疑,原来苗大山把他所有的家当藏在了这洞里。拿出那两箱,也只是为了迷惑解放军。解放军当时没有发现这床底下的秘密。”

  回到石屋,简单地与副所长讲了洞内的情况,对照洞穴图,作出了下一步计划。留下青年民警、思思与一半猎手看守苗老大、苗老二,其余的人上崖顶捉拿苗老三。

  有了图,进展就顺利多了,按图索骥,很快就打开了铁门。铁门里是一个四、五十平方的小洞,小洞上凿有石级,沿石级向上几十米,向右转弯约十余米,又是一个洞,这个洞比下层的洞至少要大十多倍。过了大洞,陈志民拿着图,带领大家左拐右转,来到一个小洞,洞顶不高,高个子的人还得弯下腰来,虽然阴暗,但明显地感受到,有光线透了进来。

  陈志民以老侦察兵的敏感,蹲下身来,招呼大家熄了电筒,不能发出任何响声,陈志民屏息凝气,专注地望着崖顶。

  小洞离崖顶还有五、六米,崖顶的出口远远小于小洞。离崖顶二米多的崖壁,凸伸出一块石头,石头上有石级通向崖顶。站在小洞,离凸伸的石头还有三米多,怎么上去?图上没有标注,来时就没做准备,陈志民再次掏出了洞穴图。

  仔细查看,并不是没有标注,而是标注的在图的边缘,因年深日久,霉烂掉了。

  陈志民小心地走到凸伸的石头下,只见石头的对面崖壁上,一架铁梯悬挂在钢索上,下面够不着,崖上也够不着。陈志民心想,他们能够借助铁梯上下,这铁梯就一定有控制的机关。

  一行人借着暗淡的光线,在崖壁四处寻找。还是青年人的视力好,一个青年猎手发现了凸伸的石头旁边有条石缝,石缝里似有钢绳连着吊着铁梯的钢绳。陈志民伸手沿着石缝摸索,终于发现了铁梯的机关,旋拧机关,铁梯徐徐下落,搭在了凸伸的石头上。

一百五十三
红丘陵的烛光全文阅读作者:杨楚华加入书架

  陈志民轻手轻脚地爬上铁梯,站在凸伸的石头上,向出口了望,发现出口处并无人把守,挥手让后面的人跟上。

  陈志民爬上了崖顶,发现出口旁有一石亭,四个石柱托着一个石顶,陈志民想,这大概就是看守出口的哨亭。苗老三不在石亭守候,这又去了哪里?

  一行人爬上崖顶,发现崖顶中央有几座石屋,石墙石顶。顶上的薄叶石板由并排的木头承载,石板与石板间的缝隙,用糯米石灰泥沾连,因此比瓦屋更经久耐用。

  一个瘦得经不起风的妇女正在石屋里煮猪潲,一群正在草地啄食的鸡,见了这许多人来,吓得扑腾扑腾飞向石屋。妇女把鸡赶出石屋,见了人来,心里想着来了救星,丢下赶鸡的扫把,拼命地朝人群跑来,见到陈立新,一头撞进他的怀里,人就晕了过去。

  林心语慌忙上前,用拇指按压小凤的人中穴。等小凤苏醒,人们才知道:

  苗家老三,比苗老二小十多岁,他妈生他时就难产死了,因此并没有习练多少本领。上转轮到苗老三,正值小凤月例。苗老三,三十出头,正值青春年少,精力充盈。昨晚上崖,一晚的折腾。吃过午饭,说是下崖后又得几天,强拉小凤陪他。刚折腾完小凤,又睡了过去。原来他在这里醉生梦死,难怪崖下闹腾了大半天,他全然不知道动静。

  小凤带领陈志民来到石屋,苗老三还沉醉在白日梦里。陈志民掀开被子,这小子竟一丝不挂。”嫌不够,就上床,别他妈的掀被子,冻死了!”苗老三迷糊着眼,伸手来拉被子,粗陋地说。

  陈志民不敢大意,用了五分力道,抓住了苗老三的右手。苗老三痛得嗷嗷直叫,一腿踹了出来,睁开了惺忪的眼。一见床边站了许多身着苗民服饰的人,吼道:”我们井水不犯河水,你们找上这里来干吗?”

  “你没犯我们,却犯了这人。”副所长把战战兢兢的小凤推上前。

  苗老三深感灾难临头,伸手就去被褥底下拿蛊粉。陈志民眼疾手快,一把抓住苗老三的腿,把苗老三重重地摔在石板地上。

  副所长仔细搜寻了苗老三的里外衣裤,随手丢给苗老三,大声命令:”穿衣服!”

  苗老三看着诸多人众,手枪、猎枪,锃亮闪光,自忖这帮人一定制服了大哥、二哥,否则怎上得了崖顶?自己身手平平,反抗也是徒劳。因此乖乖地穿上了衣裤。

  副所长拿出铐子铐了苗老三。用政策攻心,初审了苗老三。苗老三说,他们兄弟有名,大哥叫救国,二哥叫复兴,他出生时,随着国家的强大,”救国”、”复兴”无望,他爸就给他取了个”自治”的名。爸妈把他们的夙愿寄托在他们兄弟的取名里。

  苗老三负隅顽抗,只承认囚禁了小凤,其它的事,却只字不提。

  副所长与陈志民商量,为避免三兄弟串供,必须在苗老三这里找出案件的突破口。

  陈志民担心石屋留守的人年轻,经验不足,难以对付狡诈的苗家兄弟,只留两个猎手看住苗老三,让林心语与盘老爹等人先下悬崖,加紧看管已经擒获的犯人。

  林心语坚持危难之时,一定要与陈志民在一起,理由是,盘老爹经验老成,那么多的人,还对付不了两个铐了手,断了腿的人?

  盘老爹带人下了悬崖,崖顶开始了突击讯问。

  苗老三装聋作哑,答所非问。

  陈志民伸手点了苗老三手指尖上的痛穴,苗老三痛得全身抽搐,倒在地上打滚。

  副所长进一步政策攻心,老实坦白,争取从宽。

  如此三番,苗老三全线崩溃,一阵哆嗦之后,说出了许多骇人听闻的事情:

  他爸妈在世时,有的是黄金、白银,用这些收买了许多黑恶势力,等待时机。大哥、二哥继承了爸妈的遗愿,与全国许多大的黑恶团体有联系。六年前,因为在沿海某娱乐场的地下室,接连强奸,杀死了几个女青年,被通缉,他们才逃回了山里。

  在火车站,遇到了硕士研究生白灵芝,以年薪五十万元与白灵芝签订了招聘技术人员的合同,后又遇到了小凤,当面谈妥,八千元一月,包食住,小凤见大学生也已应聘,出来打工,就是为了挣钱,这么优厚的待遇使她放松了心中的戒备。三人还想再找一人,无奈车已进站,于是带着她们俩人匆匆上了火车。

  当来到山区,白灵芝俩人发现上了当,寻机逃跑。但两个弱女子哪是苗老大、苗老二的敌手,没跑几步,就被抓了回来,挨了一顿毒打。

  苗老大、苗老二一人押着一个,寸步不离,推推搡搡地来到了石屋。铁门一关,两人上天无路,入地无门。

  白灵芝桀骜,把她关进了石床下的石洞,小凤孱弱,关上了崖顶。

  白灵芝聪明,在洞里摸索着寻到机关,待苗老大开启石门,她摁开机关,矢箭齐发,都被石床挡进了洞里。若不是苗老二说人是他招来的,理应他先上,抓住苗老大的脚不让他先进,苗老大当即就万箭穿心。

  两兄弟争持不下,最后一同来到了洞里。先是拆除了所有的机关,然后再对付小美人。

  两兄弟恩威并施,拿出了金条白银,白灵芝不屑一顾,声嘶力竭地嚷着让他们放人。

  白灵芝不肯就范,两个强行。苗老二摁住了白灵芝的头,苗老大扒光了白灵芝的衣,一阵揉搓,爬上了白灵芝藕白细嫩的身体。苗老二心急,没等苗老大爬起,就放开了摁白灵芝的手,宽带解衣,白灵芝趁苗老大不备,咬住了苗老大的耳朵,苗老大疼痛难忍,伸手掐住了白灵芝的喉管。白灵芝两眼凸出,两腿挺直,嘴里含了苗老大的半只耳朵。苗老大捂着血淋淋的耳朵出了洞。

  苗老二看着洁白如玉的青春少女的肌肤,不肯离去,兽性使他爬上了白灵芝渐渐退温、渐渐僵硬的胴体。

  自此,三兄弟在这深山老林里等待消息,殊不知严打一年比一年严,风声一天比一天紧。三兄弟谨慎之余,还加了万分的小心,躲进这悬崖的洞里,轮流将个孱弱的小凤折腾。

  小凤除了晚上被他们折腾得精疲力尽,白天还得挖地,在崖顶种些红薯、玉米,饲猪喂鸡。小凤天天思乡、思夫、思儿女,几年下来,被折磨得瘦骨嶙峋。

  从苗老三的口中还知道了:他们把姓名增减笔画,花了六根金条,办了假身份证,大哥叫田求同,二哥叫田夏举,他叫田目台。这时副所长才知道他们就是全国通缉的要犯田氏兄弟。

  副所长顺藤摸瓜,理出了许多重大案件的线索。

一百五十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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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志民一行回到县城,没有回狮岭,开学已经几天,他们匆匆回了狮亭。

  小凤回到家里,陈志民以怨报德的义举,让陈三槐一家感激涕零。陈三槐把自己一家的遭遇与陈志民一家的温馨,两相比较,在内心深深地反省自己,走到古稀之年,才解开了一直没有解开,长期困扰心中的疑惑:人之一生,不能处处都想着自己。德馨家安定,仁善福荫子孙。世间之事,因果相报,循循相因。自己年轻放荡不羁,结果儿媳糟蹋于别人。品德不修,行为不检,嫉害别人,到头来,家门屡遭不幸。

  陈三槐连连抽自己的老脸,悔恨自己枉自来人间走了一遭,披了一张人皮。虽年逾古稀,却弄得家不像家,人不像人,更别提光宗耀祖,清誉名声。

  陈三槐来到九爷家,让九爷发函,圆个转弯,他愿与陈志民喝杯和酒,向陈志民致歉。不求陈志民谅解,只求摘除自己心中不平衡的砝码,不带着愧疚离开人间。

  九爷意味深长地说:”古人就崇尚朝闻夕死,你趋耄耋之年,能够良心发现,当然是件大好的事情。看莽莽天下,芸芸众生,以金相交,金耗则忘;以利相交,利尽则散;以势相交,势败则倾;以权相交,权失则弃;以情相交,情断则伤;惟以心相交,方能成其久远。志民的举动,能够让你感动,更说明了为人处世诚心诚意的重要性。”

  “九爷所言,万代经典,我当铭记肺腑,洗心革面。”陈三槐为表示自己的诚意,把设计陷害陈志民,欲炸陈志民水塔,与陈四谅受伤的丑闻,一、一说了出来,表示出内心深深的忏悔,十二分的真诚。

  九爷告诫陈三槐,趁有生之年,修身养德,诚为本,善为念,教子诲孙,珍惜缘分,学会感恩,为子孙种植善根。

  陈志民听到九爷的传话,立即修书一封,托人带回狮岭,对过去发生的事只字不提,好似从来就不曾发生。信中说,心诚无阴晦,心宽无介蒂。反省是一剂良药,可以培植善根;对往昔昧心的悔恨,可导向人生新的征程。邻居、兄弟,同事、朋友,相逢一场是缘分,人生在世,立德为本,仁善导行,仁大义大,善大福生;家庭和睦,社会和谐;社会和谐,家国昌盛。但愿,人生的真谛能传授给后代子孙!

  一年多后,黔州来了消息,苗氏兄弟案件的破获,挖出了许多黑恶势力和贩毒团伙,黔州警方把所得到的线索,上报到公安部,公安部部署了打黑扫黄的专项活动,仅黔州就捣毁了五十多个黑恶势力团伙,十多个贩毒团伙。抓捕犯罪嫌疑二千多人。

  鬼见愁悬崖洞中的金银上缴了国库。国家拨款黔州,在鬼见愁悬崖修建旅游度假村,将把鬼见愁建成旅游胜地。

  公安部表彰了陈志民、盘老爹在侦破案件中所做的贡献,给两人各颁发了奖章和十万元奖金。陈志民接了奖章,把十万元捐给了拯救被拐卖人口基金会。参加拯救小凤的副所长和青年民警立了大功,连连升迁,以致所长后悔莫及,当初没去参加拯救行动。

  寒暑易节,转瞬又是大寒。天空阴沉沉的,北风呼啸着卷来,刺得人脸上,手上生疼、生疼。

  半夜过后,寒风夹着冰粒,砸在屋顶上、大地上,发出了噼噼啪啪的响声。

  清晨,人们推开门一望,大地一片银白,就连那不畏严寒的腊梅,也被这银白捂住了笑脸。在很少下雪的南方,今年的雪下得特别地大,拇指般大的雪花,如同赶集一般,不停地挤向屋顶、操场,原野、山梁。

  往年下雪,学校照常上课,没有提前接到冰冻的通知,学生们像往常一样,早早地来到了学校。

  这次的雪,下得比往年的大,等到雪停了,地面已覆盖了两、三寸厚的雪。呼啸的北风一阵比一阵紧,待到快放学,气温降低到了摄氏零下三、四度。地面上的雪凝结成了一层薄冰。

  往年下雪,是孩子们最欢腾的时刻,堆雪人、打雪仗,嬉戏打闹,好是开心。如今雪的表层已凝结成了冰,孩子们失去了往年下雪时的那般喜庆。

  道路已结了冰,但南方的冰不像北方的冰那么坚硬,大人一脚踏上去,稍加点力,咔嚓几声脆响,就会留下一个脚印。过往车辆,在轮胎上绑上铁链,照常通行。

  “老师们速到会议室开会。”狮亭中心完小的广播里发出了通知。

  教师们都已到齐,校长林心语简单地说了雪情,然后做出了护送学生回家的决定。林心语把全校教师划分成许多小组,分配了各小组护送的村组,把最远的毛粟坳留给了自已和教导主任宋紫岚。

  “林校长,就毛粟坳最远,我是男人,理应我去!”副校长刘东升说。

  “学校行政的任务都不轻,全校就你年令最大,虽然近点,但要路过小溪,千万督促学生绕道走,别让学生掉进了小溪里!”

  毛粟坳离狮亭完小最远,只有五、六年级的十来个学生,五年级以下的学生都在村小学就读。

  走过村道,前边是一座小型的水库,水库夹在两座丘陵小山的中间。沿着山边,有一条两尺多宽的小道,在水库的另一端,斜斜地伸向毛粟坳。站在水库坝基,就可看到毛粟坳的屋舍。

  转过一道弯,来到水库边,林心语看到二、三十米的前方,村小的一个青年女教师正小心翼翼地护送学生走在水库旁边的小路上。林心语走在前头,用力震碎雪面上的薄冰,踏出一个个雪坑,让学生一个个手拉着手,侧身沿着山圹,不断叮嘱学生,不踩稳,不移脚,十分小心地前行。

  前边村小的学生已过了水库,青年教师在前,牵着一个个手拉着手的学生,缓缓地爬上了通往毛粟坳的斜坡。爬了十来米,也许是学生年令太小,本来就没多大力气,也许是太过寒冷,学生的手已冻僵,一个学生脱了手,后面的几个学生随即摔倒在冰面的斜坡上,惯力撞击走在后面的两个小学生,赤溜溜地从斜坡上滑了下来。

  林心语见状,急忙放下拉着的学生的手,让学生站在原地不许动,迈开大步,向滚下来的学生跑去。路面太滑,没跑几步,林心语重重地摔了一跤,差点掉进水库里。

  不容林心语细想,挣扎着爬起来,又向滚下来的学生走出。

  滚的速度,远远大于冰地上的行走速度,林心语还是差了一步,没有拦住滚下来的两个学生,接连两声咚、咚水响,两个小学生掉进了水库里,溅起了好高的水花。

一百五十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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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事发突然,林心语无暇细想,纵身一跃,就跳进了水里,一手抱着一个一沉一浮的学生,向岸边游去。离岸边几步,已免强能够站立。见林心语跳下了水库,宋紫岚急忙走了过来,青年女教师,也让学生沿山圹站住,沿着山坡,滑了下来。

  林心语左手向后一托,让左手抱着的学生爬上后背,抱住自己的脖颈,双手将右手抱着的学生举起,递向趴在路面上的宋紫岚两人。聪明、机灵的五、六年级学生,忙上前拉住宋紫岚和青年女教师的脚,以免滑向水库里。林心语转手抱过后背的学生,双手递向岸边。青年女教师接住了学生,宋紫岚来拉林心语。

  冰水,刺骨的寒,林心语牙齿上、下打架,全身颤抖。宋紫岚拉林心语的手够不着,把身子又向前挪了挪,青年女教师把学生放进靠山圹边,急忙转过身来帮忙。大家的手本已冻僵,再加上林心语的衣裤都浸了水,青年女教师抓住的林心语的手滑脱,宋紫岚尽管用上了双手,但哪能承受得起如此的重负,对接的手瞬间滑脱,林心语重又掉进了水库里。刺骨的寒,足以凝结燃烧的血,林心语又受了滑脱的惯力,在水中站立不稳,向身后的深水处退去,被水浸没了头顶,渐渐见不到了头发。

  宋紫岚翻身爬起,就要往水库里跳,学生们抱住了她。”林妈妈那么高强的本事都没能爬上岸来,难道还要牺牲一人?”学生们撕心裂肺地恸哭起来。

  学生们的恸哭,惊动了村子里的人们,村民们扛了浮桶,拿了鱼网前来救人。村民们一边开闸放水,一面把浮桶放进水库,撒网拖寻。

  村民们把林心语网上了岸,林心语已四肢僵硬,停止了呼吸。

  一个忠心耿耿热爱党的教育事业、爱生如子的人民教师、共产党员、校长,把她宝贵的生命,把人间伟大、崇高、圣洁的母爱,无私地贡献给了两个熟不相识的学生,时年五十二岁。

  认识林心语的学生放声恸哭,不认识林心语的学生跟着放声恸哭,陆续赶来的认识的、不认识的学生家长、村民们也放声恸哭起来,泪水融化了地上的冰,化作了汩汩流淌的一悲痛的泪,不忍心看着这大爱无疆、优秀的人民教师远走。

  镇学区、镇中学、镇中心完小的老师们闻讯后都赶来了出事地点,镇党委、镇政府的领导也赶来了。陆陆续续,受过秋实助学基金会救助的学生、学生家长往这里赶,认识的、不认识的村民们也往这里赶,公路上是黑压压的一群又一群人。

  陈志民见到僵直躺在冰地上的林心语,急忙趋身伏了上去,抱着林心语的头不住地摇晃着,眼泪似断了线的珍珠,扑簌簌地往下流,叫一声”心语”,人就昏了过去。

  思思马上给陈志民掐人中。待陈志民醒转过来,脚已站立不稳。庆幸临近的村子有辆农用汽车,司机赶忙在轮胎上套上铁链,几个受过秋实基金会资助过的学生家长,找来了农用薄膜垫在车上,再垫上厚厚的稻草,抱来了被褥,把陈志民抬上了车,思思赶紧随车把陈志民送到县人民医院。

  几千群众护送林心语的尸体到了狮亭镇中心完小,自发地铲开了操坪里的冰雪,在操坪里搭起了灵棚。

  人民医院一检查,就发了个病危通知单。思思急得手足无措,慌忙打电话给程雨荷和钟灵玉。

  程雨荷与钟灵玉风风火火地赶到医院,只见陈志民紧闭着眼,嘴里喘着粗气,对两人的到来,全然不知,两人不禁潸然泪下。深深地叹息:真是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这么仁善高尚之人,竟雪上加霜,遭受如此之大的打击。两人忍着心内的疼痛,马上要求医院派救护车,因为冰冻路滑,去省城太远,只好就近,送往市中心医院抢救。

  造影结果出来,陈志民冠状动脉堵塞百分之九十五,需要马上做支架。需暂交手术费、医疗费五万元。程雨荷与思思拿了银行卡前去交费。

  急救室里,主治医师问:”谁是陈志民的家属,请问他有无过往病史?”

  “他的家属永远来不了了,刚刚为救掉进水库的学生牺牲了,他听到了噩耗,就成了这个样子。据说三年前患了高血压。”等在急救室门外的钟灵玉,眼里噙满了悲伤的眼泪,走进急救室,黯然神伤地说。

  “你是…”

  “我是他的朋友。”

  “请你找他的家人签字,马上手术治疗。”

  “他的儿女,都在几千里之外,我代替吧!”

  主治医师犹豫地看着钟灵玉,不肯把手术通知单递给钟灵玉。

  钟灵玉抢过医师手上的通知单,刷刷刷地签了字,递给了医师。”还磨磨蹭蹭地犹豫什么?救人要紧,一切问题找我!”

  程雨荷拿着交费单,急匆匆地赶来,将交费单递给医师,”医师,我们是他的朋友,也是他的亲人,请抓紧时间救人!”程雨荷悲伤的眼泪,纷纷掉下,心急地恳求医生,语不成声。

  陈志民被推进了手术室,钟灵玉、程雨荷要进手术室里守着,却被医师挡在了门外。

  约莫一个多小时,陈志民就被推出了手术室,程、钟两人放下了提到嗓子眼里的心。一看陈志民,不禁惊叹:”现代医术真是发达,心脏手术仅只在手腕上的血管上进行。”

  程雨荷与钟灵玉一商量,钟灵玉带思思马上回家,协助陈家料理林心语的后事,程雨荷在医院陪护陈志民。

一百五十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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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钟灵玉与思思赶到狮亭,陈志民的大哥、二哥、林心语的哥、嫂及其亲属,一大早就赶来了。

  家玉三姐弟惊闻噩耗,匆匆赶回,去市中心医院看了一眼病榻上的陈志民,就匆匆赶回狮亭,俯伏在妈妈的灵前。

  林心语为救学生壮烈牺牲,县教育局党组成员闻信后立即赶到了狮亭,联合镇政府、镇学区,成立了烈士治丧委员会。

  市教育局送来了花圈,省教育厅发来了唁电。

  雪后初晴,前来吊唁的人络绎不绝。

  天色大睛,冶丧委员会在狮亭中心完小宽阔的操坪里召开林心语烈士的追悼会。

  镇中学、镇中心完小四千多师生一个挨一个地站在操场的中间,操场的四周,围满了前来参加吊唁的群众。接受过秋实基金会救助的学生和家长,陆陆续续地赶来,学校围墙外的土里、田里都站满了人。

  村小的青年女教师,带着被林心语用生命救起的学生,俯伏在林心语的灵前,哭得泪人一样,任凭人们劝说,拉扯,跪在灵前就是不起来。

  县委、县政府、县人大,县慈善协会,市慈善协会都派来了代表,送了花圈。

  九点过九分,哀乐奏响,万炮齐鸣。镇学区办公室主任匆匆赶到追悼会场,把教育部的唁电交到了县教育局党高官的手里。

  追悼会开始,县长带着沉痛的心情,悲伤的语调,念读了教育部的唁电:

  惊悉林心语老师为救溺水儿童,献出了宝贵的生命,甚是悲痛!

  林心语老师一生实践母爱教育,支持陈志民的教学改革,为我国农村教育事业的发展,做出了突出的贡献。

  林心语老师大爱无疆,无私奉献,当学生处于危机关头,挺身而出,义无反顾,特追认林心语老师为烈士、全国劳动模范。号召全国教师,学习林心语的高尚品德,忠于职守,为人师表,推动我国教育事业的发展。

  逝者崇高,生者痛哀!望家属子女顺变,节哀!

  县教育局党高官代表县委、县政府作追悼词,市、县慈善协会的代表讲了话,表彰了林心语一生的优秀事迹,肯定了林心语对发展农村教育所做出的突出贡献,对林心语的高尚品质,作了高度的评价。

  李贵含着悲恸的眼泪,读了他写的《悼师魂》

  大地悲恸,九天垂泪

  捶胸顿足的人们

  双双眼里热血流

  狮亭一片悲哀

  泪血涌成滔滔赧水

  三十载苗圃耕耘

  母爱天高地厚

  呕心沥血,谆谆教诲

  心血浇育

  花香果艳,桃红李肥

  一支粉笔写春秋

  三尺讲坛铸师魂

  蚕成蛹,丝吐尽

  蜡烛燃烧,光照红丘陵

  哀乐低廻,不见师母归

  大地回音:***在中华重生

  四千学子,灵前长跪

  万众乡民,俯伏叩首

  哀声呜咽,撕心裂肺

  祭英烈

  巾帼不让男儿

  学品德,弘师魂

  承大爱无疆

  无私奉献,尽瘁人民!

  两个被林心语救起的学生,站在林心语的灵前,含着悲恸的眼泪,举起了左手。”林妈妈,您德比山高,情比海深,您的精神永垂不朽,永远活在人们的心里!”孩子太过悲恸,语不成声。

  石碑不如心碑,林心语的英雄事迹深深地感动了一方乡民,前来送葬的队伍,绵延了好几公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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