贫民窟。
这正在燃烧恍如地狱般的城区,它虽然被称作贫民窟,但实际上这里一点也不穷,恰恰相反,这里是霜狼城,乃至整个霜狼领中最大的黑金流通中心。
每天都有数不清的黑金走私货和人口等货物在这里被贩卖,传说在这贫民窟的地基之下就是霜狼大公的宝库,他控制着狼群管理这里,收缴的财富在这里堆积成山,支撑着贫民窟的存在。
简陋的房租随处可见,大多数为木制,此刻在大火之下尽数燃烧。
这里没有什么地图可以看,木制的房屋可以在几分钟内建起,也可以在几分钟内拆卸光,可以说每一天贫民窟的建筑都在变化,犹如巨大的迷宫。
希伯来行走在这烈焰之中,尸体与废墟随处可见。
火焰燃烧着木材,崩裂之声不断。这里除了人类的尸体外还有很多白鬼的尸体,大多数人类的尸体都握着武器与白鬼搏斗中而死。
看起来狼群与白鸦在火拼中遭遇了白鬼,那些白鸦的成员似乎也只是外围的牺牲品,白鬼也没有放过他们一同杀死。
希伯来神色凝重,他们除了在贫民窟外围遇到一定程度的抵抗外,到了现在再也没有遭遇到敌人。
不仅是敌人,甚至连个活人都没有见到。
“很难想象这里之前发生了什么。”
李斯特用剑挑起一块烧焦的木板,底下压的是一副残缺的尸体,尸体的大半被啃食干净,整个身体干瘪,看起来是被白鬼们吸干了血。
这样的尸体还有很多,无比惨烈。
队伍继续向前,希伯来根据狼群的情报去寻找那个疑似白鸦的据点。
白鸦隐藏的很深,至少在霜狼城内,狼群倾尽全力也仅仅是找到了一处位于贫民窟的据点,今夜大规模的进攻也是为了那个据点。
根据情报中的路线,希伯来踏火而行。
烈焰中有躁动声,整支队伍警惕了起来,希伯来架起盾牌,走在最前方。
那是人类的痛苦的呻吟声,似乎在忍受极大的折磨。
声音的来源是一处废墟中的建筑物,一个半损毁的房屋,希伯来带领着队伍走向那里。
让队伍留在外面警惕,希伯来与李斯特走了进去。声音是在屋子内传来,进入后映入眼前的是被烧焦的墙壁,所有家具都被焚毁,灰烬在地面上堆积,厚厚的一层。
声音是从地下传来,希伯来用剑剥开灰烬,在地面上发现了一个暗门。
掀开暗门,火光映亮了地下,那是个略显狭小的地下室,里面堆积了很多走私的货物,其中有个人正蜷缩在黑暗的角落里,发出痛苦的低吟。
“这里是治安总长希伯来,你已经安全了。”
希伯来对着那人道出了自己的身份,在以前一个黑帮听到他的名字,第一反应会是逃命,可现在在这地狱般的景色中,他是他唯一的救星。
那个人没有回答他,只是窝在角落里,发出痛苦的呻吟。
希伯来挣扎了一番,对着李斯特说道。
“为我警戒。”
李斯特点头回应。
希伯来深吸一口气,握紧了剑,把盾牌挡在身前跳了下去。地下室的空气很不好,空气燥热烟尘弥漫,希伯来有那么一瞬感到了窒息,他警惕的靠近那个人影,没有丝毫的松懈。
这不是什么骑士小说,主角对幸存的人放松警惕,然后在靠近中被打个半死。希伯来可不会犯这么愚蠢的错误,如果不是只发现了他这一个幸存者,希伯来在他拒绝回应自己时,他就准备动手击杀他了。
只有死人才毫无威胁。
随着距离的推进希伯来看清了这个人的轮廓。这是一个衣衫褴褛,浑身布满污血的男人,头对着角落,瑟瑟发抖。
锋利的剑刃轻轻的刺在那人影的身上,可他却毫无反应。
“转过头来!”
似乎是希伯来的厉声影响到了他,他缓缓的转过头来,露出了那可憎的面容。
那是一张已经失去血色的脸,肤色青白,双眼深深的凹陷入眼眶中,黑暗中,希伯来勉强能看到他那暗淡的眼神。
“为什么呢?”
男人跪在地上爬行,伸出纤细青白的手,他露出了那因骨刺突出指甲而无比锋利的手指,鲜血在其上滴落。
“为什么……我们如此虔诚……”
“为什么要惩罚我们?”
“神啊……为……”
男人的话音突然停止了,或者并不是停止,只是他的声带无法再发声了。
那熟悉的哀嚎在男人的嘴中传出,这是声音是那么熟悉,与那白鬼无异。
因痛苦男人蜷缩了起来,脊椎开始延长刺破了他的皮肤,一条血淋淋的尾巴,出现在了他身后。他的身体开始变幻生长,脆弱的躯体下传来令人头皮发麻的声音,骨骼在被扭断,而后重新连起,双脚开始扭曲如野兽一般。
男人仰起头,看着希伯来,黑洞洞的眼眶中只剩下了最后一丝人性。
“杀……了我。”
从那完全变异的声带中,希伯来勉强听清了这模糊的话语。
短暂的震惊之后,希伯来神色无比的严肃抬起了剑,随着迅捷的剑刃斩下,还未变异完全的头颅落地,血洒满了地面。
希伯来深呼吸,吸入的烟尘呛得他一阵咳嗽,尽管如此他还是大口的呼吸着,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明明这一切毫无危险可言,但此时他握剑的手却在止不住颤抖。
回想着之前的遭遇乃至二十年前的白祸,希伯来此刻感受到的只有比那寒潮还要冰冷的寒意。
一个活生生的人类在自己眼前变成了白鬼。
这便是白鬼的本质,这群给北境带来伤痛之物的本质。
现在无论是白鸦还是狼群都不重要了,希伯来握紧了剑,他要活下去,他需要把这个消息告诉给谢帕,甚至说连夜前往王都去面见寒霜王。
颤抖的手捡起了男人的头颅,男人呈现一种奇怪的表情,无比痛苦但又似乎得到了解放而面带笑意,希伯来不敢再多与这头颅对视,从衣角上撕下来一块布,匆忙的盖在了头颅之上。
现在还不是把消息公之于众的时候,这显然是一个针对北境的阴谋,一个谋划了不知多久,引起白祸的阴谋,现在贸然的把消息暴露出去,除了会引起内部无名的恐惧外还会打草惊蛇。
“还好吗?”李斯特的声音从上方传来。
“没事,一只白鬼而已。”希伯来尽可能冷静的说着。
从地下室爬起,希伯来走到街头,他仰起头去看这漆黑的夜幕。
希伯来觉得北境就正如现在的霜狼城一般,被阴谋的黑夜笼罩,而身处于其中的人至今还未察觉,在这之下浑浑噩噩的活着。
“李斯特·伊西。”
这一次希伯来直接念出李斯特的全名,没有添加任何的敬语。
李斯特的神色怪异了起来,这是希伯来第一次如此严肃的念出自己的名字。
他看向希伯来,被火光映红的脸充满了决绝。
“接下来的旅程只能交给你了。”希伯来认真的说着。
“是因为它吗?”李斯特显然注意到了那被黑布遮掩的头颅,他指着问道。
希伯来点点头。
“我需要去见谢帕,这一次……事态远超我们的想象。”希伯来停顿了一下,他决定还是不要告诉李斯特了。
以李斯特对白鬼的仇恨,希伯来不知道他知道后会发生什么。
李斯特没有因希伯来的隐瞒而说什么,他也没有询问。李斯特目睹着希伯来的成长,他很清楚希伯来的为人,也是因此,他对希伯来抱有极高的信任。
“那么去吧,剩下的就交给我吧。”
李斯特拍着希伯来的肩膀为他打气道。
谈笑间,火焰中黑影窜动,带着利爪与墙壁摩擦的声响,牙齿因寒冷打颤,它们饥饿的低语着。
白鬼。
所有人心中都想起了这个诡异的生物,还未等希伯来下令,队伍便开始聚拢,骑士们架起盾牌,警惕的看着四周的火海中的废墟。
白鬼们虽然可怕,但当建立起防御阵型后,它们也不过是比普通人强些的怪物罢了,虽然疯狂可憎,但在稳定的防御下,没有智慧的它们根本无法攻克防御。
有风经过,火海翻腾了一阵,紧接着那撕嚎声一个接着一个的响起,越来越密集化作刺耳的尖啸。
数不清的白鬼从四面八方的火海涌出,身上燃烧着火焰,带却毫无痛苦般。
“准备!”
希伯来大吼着,在防御之下,白鬼的数量根本不足为惧,只要盾牌架的住,能对骑士造成伤害的永远只有最内围的那几只。
预想中的冲击在几秒后到来。白鬼们狠狠的撞击在盾牌之上,它们变得比以往更加疯狂,不知疲倦的冲击着,骑士们没有料想到白鬼的力量突然变的这么大。
防御的一角,有名骑士被撞了个踉跄,防御顿时出现了缺口。怒剑斩首,白鬼还未等继续前进便被李斯特杀死。
“不要低估敌人,骑士。”
李斯特补住了缺口,对着骑士说道。
白鬼们的冲击愈演愈烈,希伯来脸色阴郁,在发现了这个惊天秘密后,他总有种莫名的危机感,似乎有什么坏事要发生了。
这种感觉真的很不好,真的是太不好了。
在这围攻之中,白鬼们毫无战术的进攻被骑士们轻易的抵抗,可是突然间白鬼们都停住了动作,仅仅只有数秒的时间,而为这短暂的时间里,希伯来听到了隐约的哨响。
心中的警铃大作。
白鬼们突然动了起来,这一次不再是毫无头绪的胡乱攻击,这一次仿佛有人指挥一般,它们击中向一点杀去。
这突然的更改进攻让骑士们措手不及,白鬼们的方式,仿佛它们有了智慧一般,防线岌岌可危。
防御的一角压力骤升,骑士被蜂拥而至的白鬼淹没,防御圈在一瞬间溃散,希伯来红着眼,举盾冲锋。
随着他的前进,突然白雾弥漫,从他的身上扩张,直到将所有骑士笼罩。
清凉的风抚过每个人的脸庞,白雾升起,却不影响视线。骑士被白鬼压倒在地,面前的利爪离自己的眼瞳只剩下了短短几厘米的距离,可是在这一刻,那下落的利爪却变的无比缓慢。
这变化并不仅仅只有眼前这些,几乎所有触及白雾的白鬼都开始变的迟缓,青白的躯体上肌肉凸起,强大的力量下,它们的骨架发出颤音,但即使如此,它们还是无法让自己更快一步。
“你在愣什么,快起来啊。”
希伯来的声音在一旁响起,只不过现在这声音中,充满了疲惫感。
长剑顶在地上,希伯来拄着剑,流着冷汗,喘息粗气。
“你们最好动作快点,这么大的雾盾,我可维持不了太久。”
脸上勉强的扯出一点笑容,希伯来给予骑士们鼓励。
所有人都认为希伯来是多纳斯塔的剑,在家族需要时挥剑作战,但实际上只有希伯来知道,比起挥剑杀敌的剑士,他更适合去做为一名守护者。
这汹涌的白雾便是他的原能,他心内渴望的具现,无处不在的雾之盾。
这雾气呈现一种奇怪的性质,如果快速进入雾气会受到极大的阻力,可如果慢慢的进入反而不会受到阻挡。如果伊戈斯在这里会看出,这雾气的性质就像梦中世界的非牛顿流体。
这是一种奇特的防御,反正最终都会使敌人缓慢下来,如果敌人不了解这个性质,那么根本无法攻克这防御。
希伯来脸色很难看,平常来说他雾盾范围仅仅是笼罩他的身体,可这一次为了团队他把雾盾扩张到最大,维持这么大的范围,对他而言特别吃力。
白鬼们一个接着一个涌入白雾,希伯来的压力瞬间增大。骑士们也意识到了一点,他们在劈砍的同时开始聚拢,试图为希伯来减轻点负担。
可是范围的减小的压力,比起不断涌入的白鬼也只是杯水车薪。白鬼们不断的涌出,仿佛没有尽头般。
队伍开始后撤,伴随着剑光与鲜血,白鬼的尸体落了一地,可是它们还是毫不畏惧的再次扑来。
骑士们都疲惫不堪,这样下去队伍迟早会被耗死在这里。
“还是没有消息吗?”李斯特对希伯来说道。
希伯来按动着魔导通讯器,其中传出的依旧是单调的电流声,没有人回应。
李斯特长叹一口气,看着四周的情势,丰富的经验让他很快的做出了决定。
“希伯来,我会为你杀条路出来。”李斯特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那你怎么办?”希伯来问道,没有自己的雾盾,队伍很有可能会被白鬼淹没。
老人微微一笑,充满着自信。
“我?当然是杀到白鸦的据点啊。”李斯特脸上多了一抹自信。
“我可是有着剑之壁垒之称的人啊。”拔出双剑,李斯特大步向前,“比起白祸,现在只是小场面而已,要对我有点自信啊。”
李斯特自信的表情映在希伯来眼中,就好像预料到什么,希伯来死死的盯着眼前这个老人,试图把他的每一寸样貌都印在心中。
火焰燃烧着废墟,发出火花迸发的声响,无数的事物被烧毁,所有的声音汇聚在了一起,变成烈焰的离歌。
腰间的头颅发出滚烫的热感,似乎在提醒希伯来真正的使命。
似乎过了好久,希伯来那僵硬的脸上多了一抹笑意,他尽可能的让自己看起来开心些。拍了拍李斯特的肩膀,希伯来用着李斯特那熟悉的语气说道。
“今夜过后,我请你喝酒啊。”
“然后把我灌醉,偷偷溜走让我买单吗?”李斯特想起以前,希伯来说自己赚到了钱,请自己喝酒的日子,后来自己在一个小巷里堵到了这小子,狠狠的揍了他一顿。
“啊……真快啊。”
似乎在回忆过去的美好般,李斯特愣神了几秒,然后与希伯来插肩而过。
李斯特与希伯来什么话都没有再说了,就像男人之间的默契一样。
这些事他们都懂。白鬼这突然的战术变化,显然是被什么人操控着,面对这样数不清的敌人,队伍仅仅靠着希伯来的雾盾是没有胜算的,而且希伯来还有他自己的使命。
雾盾不能永远保护他们,只有突围才是唯一的出路,可尽管这样白鬼们还是会死死的咬住他们,总需要有个人拖住它们。
这些希伯来都懂,为了自己刚刚发现的这个消息似乎这些牺牲也可以接受的了,毕竟这或许可以帮助希伯来探清那白祸的真相。
“烽火即将释放,所有人,准备撤离。”李斯特站在队伍的中央大声道。
所有骑士依旧在战斗,可随即他们便被李斯特的话语所震惊。
烽火!
骑士们惊恐的看着李斯特,可老人的眼神坚定,没有丝毫的畏惧。
“希伯来带着他们离开吧。”
李斯特背对着希伯来说道,这身影面对着烈焰,火光将他的影子映的无比高大。
有些事总要有人去做,总要有人去牺牲。
从腰间的缎带缠绕中取出一根魔导器似的铁棒,李斯特毫不犹豫的将其激活。钢铁开始裂解,其中的魔力弹裸露出来,随即被燃烧,发射。
夜幕之中炽热的光照耀,随后化作烧红的铁流坠下,与大地相连,化作了醒目的燃烧信标。
现在不是伤感的时候,虽然悲伤可希伯来很清楚自己现在该做什么。
“返回城堡!”
简短的下令,最后看了一眼那阻挡着白鬼的身影,希伯来带着骑士们头也不回的离开。
李斯特守着信标,长剑插在地上,如壁垒般将他环环保护。握紧手中的双剑,李斯特很清楚自己的情况。
他的生命就剩最后几分钟了,他需要将白鬼们拖在这里,然后等待着魔法部队的超视距打击。
在无法联系外界的情况下,这是最优解了,牺牲他一个人,换的整个团队的幸存。
已经没什么好想的了。
锋利的剑刃倒映着他的脸颊,李斯特面对着火海中涌出的无数白鬼,他虽孤身一人,却如千军万马。
谢帕站在露台的护栏旁,夜里的风带着战火的灼热,在这寒冷的夜里居然给他带来了些许的温暖。视线中白光升起,在空中燃烧化作不灭的火焰,见这景色,谢帕眼中不禁流露出些许的悲哀。
看起来又有人要牺牲了。
毕竟在北境人看来,烽火的出现便意味着毁灭。
烽火是北境配合魔法部队研制的信标,配合特定的观测魔导器,可以让魔法部队对信标位置进行超视距打击。
可同样的是,这信标有个致命的缺点,就是在信号发生到魔法打击到来前,必须有人保护信标不被破坏,这也意味着注定有人会死于打击之中。
因此绝大部分时间里,烽火都只用于打击目标建筑。可那信标升起的方向可没有什么值得打击的建筑,除了遭遇到不可抵抗的敌人外,谢帕想不到别的了。
又会是谁死去呢?谢帕已经懒得去猜了,正如许多大公一样,白祸给予他们的影响太大了,寒霜王的疯狂,贤鹿大公的孤僻,自己的贪婪。
这便是自己给予世人的感觉。
谢帕看着自己统治的领土,聆听着那火海中的哀嚎,苍老的脸上咧出一个狰狞的笑容。
真好啊。
黑暗中传来痛苦的低嚎,伴随着与钢铁的撞击声,一股血腥味弥漫。
趴在谢帕身旁的白流抬起头,露出锋利的牙齿,对于那存在黑暗中的事物它给予毫无保留的敌意。
“冷静点,白流,那可是玛丽小姐,她最喜欢你的,你忘了吗?”谢帕安抚着白流。
白流那野兽的竖瞳紧盯着谢帕,对于他长久的信任,让白流安静了下来,它伏下头,不再理会。
谢帕看着身后的那片黑暗,撞击声不断,仿佛有头野兽被锁在了笼子中。血从黑暗中流出,蔓延到了谢帕的脚下。
“唉,又撞破头了,是饿了吗?”
谢帕无奈的说着,就像一个父亲面对调皮的孩子般。似乎这种情况已经发生过很多回了,谢帕看起来十分从容。
走进那黑暗,对方似乎听见了谢帕的脚步声,撞击声越发激烈,牙齿因寒冷而打颤的声音逐渐清晰,沉重的呼吸声不断,谢帕闻得到那腥臭,就好像无数尸体堆积在一起,然后放空了好几天。
步伐的尽头,他最后在一具钢铁的囚笼前停步,污血布满钢铁的框架,因为血液长时间的浸泡,牢笼锈迹斑斑。干瘪的尸体的残肢从囚笼的缝隙中伸出。
“果然又吃干净了吗?”
谢帕伸手把那尸体的残肢拖出,被啃食的剩个半截的头颅靠着颈椎与身体连接着,从那残破的面容中,勉强可以辨认出他的样貌。
“唉,还真是浪费呢,我花了那么大的代价,把你的父亲从南方抓了回来你就这么品尝他?”
“我还以为你会很温柔的对待他呢。”
看着这熟悉的面容,谢帕毫无情感的说着。
回应谢帕的是更加剧烈的撞击声,骨头与地面摩擦的响声,它低吼着,渴望着血与肉。
“好了好了,玛丽小姐,我知道你饿了。”谢帕说着抽出了霜牙。
“我这就给你喂食,不过要答应我,在审判那个罪人前你一定要健康的活着啊。”
谢帕声音如从北风群山而来的寒风般充满冷意,他提着霜牙切开了自己手掌,任由鲜血滴落。
语气虽然充满寒意,但谢帕的眼神却无比温柔,就像在对待一名老朋友一样。
漆黑的牢笼中,那名为“玛丽小姐”的生物探出黑暗,深深凹陷的眼眶下是漆黑的眼眸,四肢被锁链穿透,随着它的前进发出哗啦啦的响声。
玛丽小姐隔着铁笼伸出猩红的舌头,接住谢帕滴落的鲜血,贪婪的去舔食着这人间美味。
看着这副美景,黑暗的空间中回荡着令人胆寒的狰笑。
四座黑石堆积的巨塔竖立在霜狼城的四角,仿佛贯穿天际的利剑将霜狼城牢牢的钉在这冻土之上。从塔顶望去,在这里可以观望到城市的一角,而向外则可以观察到霜狼城数千米以外。
这是保卫霜狼城的中坚力量,魔法塔。霜狼城绝大部分的魔法师都入驻这里,通过魔法与铭刻在魔法塔上的符文,魔法师可以令四座魔法塔联动起来,来施展超大型魔法来攻击或者防御。
指挥官站在塔顶的巨大露台,在他身后一群魔法师在待命。
今夜霜狼大公亲自下令封锁霜狼城,从入夜起,四座魔法塔便运行了起来,地面由守军看管,天空便由魔法师们守卫。
半透明的薄膜通过魔法塔将霜狼城的领空笼罩,凡是从霜狼城内贸然飞起的事物都会被魔法塔的防空魔导器锁定集火,击落。
从入夜起,已经有数个魔法师企图从霜狼城的领空逃出,指挥官没有丝毫的留情,对空魔导器直接锁定了那些魔法师,在大功率的魔力输出下,他们建立起的防御不堪一击,在开火的瞬间,敌人便灰飞烟灭。
比起地面部队,指挥官的任务十分轻松,不用置身于什么危险之中,只要把天上飞的都打下来就可以了。
想到这里,指挥官不禁有了些懈怠,本来这个时候他已经回家睡觉了,可是因为霜狼大公的紧急命令,不得不过来“加班”。
脑袋有了些许的困意,他靠在露台的护栏上,眼皮打架,在视线的忽明忽暗中,他似乎看到了一抹白光掠过天际,然后在空中燃烧。
随着白光的升起,他的视线彻底暗了下去,他现在只是想好好睡一觉。
不对!
指挥官猛的睁眼,疲惫的眼中布满血丝。
刚才升起来的是……
困意瞬间消失,指挥官没有丝毫的停顿,瞬间释放了一个鹰眼术去观察。
夜幕下那燃烧的信标与自己在部队学习中的一个事物是那么的相似,握着法杖的手开始颤抖。
烽火!
指挥官是三年前上任的,他没有经历过白祸,在和平的成长的他,显然从未遇到过烽火出现的情况,不过从部队学到的知识他知道现在该怎么做。
“启动烽火预案!”
这是在烽火发动时的紧急预案,魔法塔内的魔法师们全部运转了起来,尘封的重型魔导武器被一一唤醒,这架势仿佛大战开启,但魔法师们没有质疑,他们只是驱动这魔法塔运作的齿轮而已,齿轮只需听从命令。
“第三魔导阵列启动!”
随着指挥官的下令,魔法塔上绚烂的光辉弥漫,放置于魔法塔内部的大型魔能反应炉开始运转,将汹涌的魔力从四周吸取然后传输。
“打开闸门!”
沉闷的声音从露台的下方响起,魔法塔的上部裂开了一个缺口,似乎太久没有打开了,尘封的烟尘弥漫。
“各单位回报进步。”指挥官按动着魔导通讯器问道。
“闸门开启完毕。”
“第三魔导阵列启动完毕。”
“魔能反应炉预热完毕。”
各单位汇报的声音在通讯器中响起,在短暂的停顿后,又一个声音响起。
“烽火坐标已锁定。”
准备措施完毕,指挥官心中挣扎着。
烽火的出现表示那个位置有一个急需破坏的目标,可是与烽火对应的魔法他可很清楚,现在指挥官在意的不是发动烽火的人是否能在这魔法下幸存,他现在思考的是在城市中发动这个魔法会引起多大的伤亡。
时间一秒一秒的流逝,指挥官咬牙下令。
“释放引导探针!准备先祖之怒。”
指令下达,沉重的引导探针从闸门内被推出,光滑的魔力金属上跳动着电光。
大型魔能反应炉开始输送魔力,随着功率的增大,高浓度的魔力被运送。
一个又一个的魔法被释放,它们相互叠加,互相补足,随着魔力反应的逐渐激增,超视距打击魔法已就绪。
“先祖之怒已就绪。”
冰冷的声音从通讯器中响起。
“倒计时,五秒后释放。”
指挥官毫无感情的下令。
短短的几秒里他已经想清楚了,正如他的下属一般。那些魔法师是构成这座魔法塔的齿轮,而他何尝又不是构筑成霜狼城的齿轮呢?他们都是齿轮,所以齿轮只要执行命令,努力的去转动,推动着这个名为霜狼城乃至北境的巨大机械运行就好。
至于那些罪恶,就让高局于他们头上的大人物去背负吧。
毕竟自己仅仅是个大些的齿轮而已。
读秒的时间在思考中飞逝,现在只待指挥官下令了,不过就在这时通讯器中响起惊恐般的叫声。
“怎么了?”指挥官询问。
“长……长官!。”
回应指挥官的是个有些年轻的声音,他说着。
“信标附近出现了一个魔力源。”
魔力源?
一般来说只要有魔力的生物或物质都可以称为魔力源,指挥官不明白这种事为什么值得打断自己。
“那个魔力源……指挥官你自己看吧,我觉得你那个位置能看到他!”
魔法师的话让指挥官一头雾水,不过似乎有所预感般,指挥官抬起了头,看向烽火的位置。
对未知的恐惧握紧了他的心脏,一切似乎都寂静了下来,除了那隐约的龙吼之外只剩下了自己的心跳声。握紧法杖,木制的丈身被指挥官握出了一处浅浅的凹痕。
似乎是眼睛被那光刺痛,指挥官闭上了双眼,下令。
“释放先祖之怒。”
狂暴的魔力在烽火上方的夜幕中涌动,在那云层之后传来隐约的雷鸣,随着魔法的释放,光芒透过云层的缝隙洒下,可这些光芒比起那冻土之上的光,此刻看起来是那么的暗淡。
此刻那便是指挥官看到的景色,在那街道之上,仿佛有烈日升起,随着那人的走动,那炽热的烈阳在地面上留下了熔岩之径,灼热的温度将一切靠近他的凡物化作灰烬,因此天空中下起了灰色的雪。
那是凡人无法直视的光,就仿佛天国而来使者,那诸神的代行人,行走于地的……白昼。
激烈的战斗从东城区杀到中央大道,踩着白鬼的血与肉,两人互相还击着,展开激烈的追逐战。
甲胄骑士在脱去重甲后,明显敏捷了许多,就如那轻盈的剑士,挥舞着双剑随时准备给予伊戈斯重击。
伊戈斯身上的龙鳞布满划痕,为了抵挡那充斥着魔力的剑刃,鲜红的龙鳞完全覆盖了他的身体,就如同披上了血红的盔甲。
与甲胄骑士的战斗让伊戈斯初步了解到了如今的魔导科技的强大,不得不说,自己算是幸运,这个魔导甲胄明显是老型号,如果是正在服役的甲胄,伊戈斯还真没有信心去作战。
剑光闪过,伊戈斯回身躲避,随即在他刚刚的位置,地面多出了一道深深的剑痕。
甲胄骑士掠过,一击未中后他再次与伊戈斯拉开距离,残破的头盔下伊戈斯能看到那毫无感情的眼瞳。
不得不说,这甲胄骑士的心态可以说是很好了,在这接连的战斗下,他显然要弱于伊戈斯,但他却没有慌乱,依旧是稳扎稳打,寻找伊戈斯的破绽,从而给予致命一击。
甲胄骑士的战术很早便被伊戈斯看破,他毫不恐惧。
伊戈斯比起甲胄骑士最大的优势就是火之力与强大的体魄,每一次当伊戈斯被他抓住空隙进攻时,伊戈斯都会直接引爆周身的火之力,借着爆炸的冲击来位移。
当然这并不只是位移这般简单,借着这爆炸还可以给予甲胄骑士一定的伤害,并混淆他的视野。
甲胄骑士不如伊戈斯那般,受伤后可以快速恢复,在魔能反应炉被伊戈斯砍破一角后,为了保持魔能反应炉的稳定,他不得不关闭大多数魔法,其中便有用来修补自己身的物质重组魔法。
这样的消磨下,留给甲胄骑士的时间不多了。
伊戈斯携着怒焰疾驰而来,不过在即将靠近甲胄骑士的一瞬,火之力释放,强行的转向挥剑从侧面杀来。
甲胄骑士来不及格挡,蛇莽带着高温,熔断了了他最后一层护甲。
鲜血顺着还未冷却的铠甲流下,流血了只持续了几秒钟,随即伤口便被剑刃的余温烫伤止血。
此刻甲胄内的温度已经如蒸炉般,如果不是还有着一层防护服,骑士怀疑自己的皮肤已经会严重烫伤了。
排气孔来一次排气,只是这一次不只是魔力的废料,还有那灼热的蒸汽。
这就是伊戈斯的强大之处,每一次他的攻击都伴随着灼热的高温,一旦被命中,内部便会被燃烧殆尽。
此刻魔导甲胄成为了骑士的不可离开的牢笼,只要还身处于这甲胄之中,说不定伊戈斯一次命中的攻击会直接把自己烧成焦炭。
可是放弃甲胄呢?
如果没有甲胄的保护,恐怕刚刚那一击自己就已经死了。
骑士此刻有种深深的无力感,他倾尽全力的输出也无法命中伊戈斯,哪怕命中了,伊戈斯凭着巨龙的生命力迅速缓过来。可自己如果再吃一记攻击,说不定就甲碎人亡了。
“真是的,现在巨龙这么多了吗?随便都能遇到一头。”骑士苦笑着,做着最后的幽默。
“谁知道呢?”伊戈斯说着,提着蛇莽,踏着烈焰。
蛇莽从致命的角度刺来,双剑挥起,甲胄骑士熟练的去招架。轻车熟路。
钢铁与钢铁碰撞,带起绚烂的火花。
残破的甲胄已经无法像全盛时期那样给予骑士强大的力量了,他虽然招架住了攻击,但在巨龙的力量下,他还是被狠狠的撞了出去。
撞破了墙壁,甲胄骑士倒在了碎石之中。
伊戈斯的力量撞的他胃部一阵翻腾,不知道是血还是胃液什么,骑士一口吐在了头盔之中。
血腥味弥漫,看起来自己吐出来的是血。疲惫的脸上扯出一点笑容,这算是苦中作乐吧,至少一脸鲜血总比一脸呕吐物强。
感受着发麻的身体,耳边突然传来了压抑的哭声。
骑士僵硬的转过头,视线顺着头盔的缝隙看到了一个女孩,她躲在半塌陷的墙角,整个人躲藏在木桌下不停的颤抖。
女孩的眼中尽是惊恐,怀中的娃娃被她紧紧的抱住变形。
看起来自己撞坏了她的家。
莫名的感觉涌上骑士的心头,他这时才想起,这已化作地狱般的战场原本是霜狼城的市区,这里居住着无数无辜的人。
多少人会在今夜死去呢?他们什么也没做错,然后就这样莫名的死去。
骑士现在甚至在想,或许自己身下的废墟中正埋着她的父母。
突然之间骑士觉得好累啊。
真的好累啊……
火焰升腾,伊戈斯提着蛇莽从天而降,锋利的剑刃带着高温,仿佛划过天际的流星,自上而下,将那残破的甲胄贯穿。
蛇莽刺入甲胄,可伊戈斯并没有感到那刺入血肉的阻拦,低头看着这已经完全暗淡的甲胄,伊戈斯将其劈开。
华丽的铠甲被烧的漆黑,碎成两半,其中还升腾着热气,除此以外空荡荡的。
“果然还是逃了吗?”
伊戈斯嘟囔着,一剑把那魔能反应炉彻底破坏。
一旁女孩的声音同样引起了伊戈斯的注意,女孩似乎看到了伊戈斯发现自己,哭的更厉害了。
现在的情景有那么一丝的熟悉,就像自己第一次见到艾莉儿一样。
无助的女孩哭泣着,伊戈斯试着向她靠近,见到伊戈斯的到来,她哭的更加剧烈了。
伊戈斯愣在了原地,他似乎想到了问题的所在。狰狞的双翼化作魔力的光点散去,火焰熄灭,龙鳞尽数消失,伊戈斯露出了人类的面貌向着女孩走去。
饥饿的白鬼在城市中穿行,女孩一个人躲在这里十分危险,可把她带在身边那只会更加危险。
伊戈斯俯下身轻轻的摸了摸女孩的头。
“别怕。”
他轻声说着,把一片光滑的龙鳞放在了女孩的手中。龙鳞映着月光,仿佛红宝石般美丽,散发着温热。
“呆在这里,不要出声,不要出去。”伊戈斯告诫着。
女孩愣愣的看着伊戈斯,与那有些刺眼的黄金瞳对视,她缓缓的伸出白皙的手,轻轻的抚摸着伊戈斯的脸。
似乎被那灿金的眼瞳夺去了心神,女孩过了好久,握紧手中温热的龙鳞,向伊戈斯坚定的点了点头。
将石块堆放在女孩身边,伊戈斯给她留了一个可以爬出的小口,希望这样能保护到她些吧。
站在空旷的街道,伊戈斯深呼吸,作为一头红龙,他或许对人类过于善良了,可是仔细想想,善良又有什么错呢?
对啊,善良又有什么错呢?
提着蛇莽,细密的龙鳞从皮肤下长出,如铠甲般覆盖在他的身体上,火焰升腾,黄金瞳再次燃烧了起来。
自己虽然有些善良,但对于敌人,伊戈斯有的只剩下龙性的残忍。
哪怕那个敌人在前不久还是算得上友军,哪怕那个人是霍华德的心腹。
嗅着甲胄中残留的酒气,伊戈斯还记得霍华德的话。
“来自南方的美酒,由精灵酿造,每一滴都充满了自然的味道。”
伊戈斯残忍的笑着。
所以说你在战前饮酒是为了给自己的背叛壮胆吗?
“莫格力……”
伊戈斯低语着。
那香甜的酒气还在鼻尖萦绕,这味道与当时霍华德在车厢里品尝的酒是同一个味道。
伊戈斯还记得霍华德说过此酒的昂贵,恐怕整个霜狼城也没有几个人能喝到。
不过在伊戈斯到达霜狼城的这短暂的时间里,他还在另一个的身上闻到过这种酒味。
或许霍华德也没有想到,能轻易扭转局势,掌控全场的他,也会有被人背叛的一天。
莫格力。
那个不修边幅,说几句话就要饮酒的男人,霍华德的心腹,狼群的第二首领。没想到他居然是那甲胄骑士,挟持了他原本的主人。
伊戈斯还记得在与莫格力擦肩而过时,他身上的酒气,与这残留在甲胄中的酒气一致。
看起来一切都真是乱了套。
虽然伊戈斯对于二五仔这种东西很不爽,但他现在还是分的清什么是重要的,比起循着味道追杀莫格力相比,现在还是找到霍华德最为重要。
毕竟赫莱茵还在他身边。
魔导甲胄已经被自己彻底破坏,最为重要的魔能反应炉也已经报废。
伊戈斯已经能想到最后莫格力的结局了。
骑士失去了他的甲胄,就好比一个工具失去了用途,现在的他对于白鸦而言已经失去了最大的用途,或许最后他会被当做筹码推上白鸦与狼群的棋局。
想到这里伊戈斯不禁冷笑,上扬的嘴角露出锋利的牙齿。
回忆着那剧毒的血液,伊戈斯漫无目的的走在街头,试图找到霍华德留下的印记。
最后他在一道路口前停下,低下头,在自己脚的前方是处坑陷,其中有着干涸的血液。
即使已经干涸,可那残余的血液还在持续发挥着效力,不断腐蚀着地面。
此时看来,比起狼群之主,霍华德更像似个血管里流淌着硫酸的异形。
循着那剧毒的气味,伊戈斯向前走去。
现在的霜狼城完全被死亡笼罩,一路过来伊戈斯看到了太多的尸体,有白鬼也有骑士,还有被从家拖出的平民。
鲜血几乎浸透了街道的每个角落,这仿佛回到了二十年前,那险些摧毁了北境的白祸。
不知何时,伊戈斯沿着气味来到了一处黑暗的街道,不知为何身处这里,他总有种异样的感觉,似乎有什么不对的。
警惕的观望了一段时间,伊戈斯发现了异常。
这条街道太过完好了,也太过一致。没有鲜血,没有破损,甚至说这里仿佛没有人生活一样,一点街头的垃圾都见不到。
轻轻的抚摸地面,连灰尘都没有。
本着神挡杀神的理念,伊戈斯直接大步向前,可能是打败莫格力给了他信心,他现在见到个敌人就想上去比划比划。
不过预料中的敌人没有遇到,反而街道变得越来越窄。似乎有人在歌唱,夜幕下悠扬的歌回荡,那甜美的女声让伊戈斯觉得轻松了不少。
在黑暗的尽头有着昏黄的灯光,在灯光之下,一个身穿黑色正装的男人守在一扇木门旁,他正微笑的看着伊戈斯,似乎在等待着他的到来。
伊戈斯的步伐顿了一下,随即再次向前没有犹豫。手握紧了蛇莽的剑柄,火之力注入,伊戈斯有信心这一剑之下将敌人烧成焦炭。
随着他的前进,数不清的战术在脑中升起,为接下来未知的战斗做准备。
“您好,伊戈斯大人。”
就在男人即将落入伊戈斯的攻击范围时,男人突然说道。
准备挥剑的手停了下来,伊戈斯一脸的疑惑。
嗯……这是过去的自己的……朋友?
伊戈斯疑惑的看着男人,此时他才注意到男人与常人的不同。男人脸色惨白,猩红的瞳孔中映着伊戈斯的样貌,他给人种尊贵的气质,尽管在伊戈斯看来他现在只是个看大门的。
艾多尔露出和善的笑容,他似乎没有意识到伊戈斯已经把他认定为是一个比较有气质的看大门了。
“你认识我?”伊戈斯冷冷的问道。
“只是听闻过您。”艾多尔礼貌的回答,只不过他没有说是在魔鬼之王的契约上了解到伊戈斯的名字。
“大人在等您。”艾多尔说着让开了路。
伊戈斯看着这扇黄木门,很奇怪。木头大多腐朽,镶嵌的铁条也布满锈迹,门把手上的烫金经过风吹雨打失去了往日的光泽。门的上方挂着黄铜的门牌,上面铭刻着伊戈斯看不懂的文字。
犹豫了片刻,伊戈斯握紧了门把手,用力去扭动。让伊戈斯感到震惊的是,似乎门把手中的机关已被锈死,他用力去转动,哪怕是用上了巨龙之力也仅仅是让它微微转动。
用尽全身的力量去转动,伴随着隐约的机关咬合之声,伊戈斯觉得自己仿佛是在挪移一座山峰,倾尽全力似乎是在转动命运的罗盘般。
伴随着未知的魔法笼罩,伊戈斯最终拧开了这扇古老的木门。
门扉缓缓打开伴随着朽木摩擦的吱呀声,伊戈斯看向门后的世界。
年迈的老人坐在壁炉旁的沙发上,随意的从堆积成山的书中拿起一本观看,似乎是伊戈斯的出现打扰到了他,他缓缓的放下书本看了过来。
伊戈斯看着老人,那经历了无数时光的脸颊对他露出了和蔼的微笑,就像面对一个老朋友般,他张开手做迎接的样子,笑着说道。
“真是好久不见啊,伊戈斯。”
地狱位面的主宰之一,魔鬼之王,纳亚斯忒刚如是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