催妆礼是财礼的最后一步,一般是成婚前三天送给女方,催促女方赶紧化妆,准备出阁了。
催妆礼一般是送花髻、销金盖头、五男二女花扇、花粉盝、洗头、画彩线果之类,同时女方家也要回礼,一般是金银双胜御、罗花幞头、绿袍、靴子等物,
朱元甫来到府门外,送礼的人是范宁的二叔范铁戈,他能说会道,善于和人打交道,所以这次范宁婚礼中对外打交道的事情,基本都是由他来负责。
范铁戈穿了一件褚红色员外服,头戴平巾,白胖的脸上挂着笑眯眯的表情,他见朱元甫出来,连忙上前行礼笑道:“大官人,铁戈特来送催妆礼了!”
说完,他回头一挥手,两名模样俊秀的小厮抬着描金箱笼上前,上面扎着绿绸缎带。
朱元甫笑着连连点头,“好!好!范员外不妨进去坐坐,喝杯茶!”
“按咱们家乡规矩,我还真不能进去。”
按照平江府的风俗,送完最后的催妆礼后,下一个环节就是迎娶,在这期间,男方家便不能再踏入女方家门槛,只有等迎娶那一天,由新郎踏入女方家大门,如果这期间男方家人进入女方家大门,却又不迎娶,这叫断喜,有点不太吉利,应该尽量避免。
朱元甫呵呵笑道:“我还没有收礼,朱员外但进无妨,不过我若迟迟不收礼,范员外也会急得跳脚了,也罢!以后有的是时间喝茶。”
他吩咐左右,“把礼抬进府中!”
上来两名家人,把催妆礼抬进朱府,紧接着又将朱家的回礼送了出来,也是两口金丝银边的楠木箱子,上面扎着红绸缎带。
范铁戈笑着拱拱手,“新房和床席桌椅已准备好,我们都期待朱家上门了!”
“放心吧!明天一早就到。”
送催妆礼是男方家在迎娶前的最后一步,但女方家却不是,女方家在出嫁前还有一步,那就是铺床。
在举行婚礼的过程中,各种仪式、宴席都是男方家掏钱,洞房也是男方提供,不过既然讲究门当户对,女方家在婚礼中也要出力,女方负责布置婚房,如果是小户人家,财力有限,那么女方家布置洞房就够了,如果双方都是财力雄厚的大户,那么就要连整个大堂、婚房都要布置起来,以向宾客显示女方家的财力。
知道现在,这个风俗依旧保留着,比如新房内的数十条缎面都是女方家提供,再比如男女双方买房结婚,男方出首付,女方出装修,也算是有异曲同工之妙。
布置婚房叫做‘铺床’,各种绫罗绸缎,各种被褥帐幔,各种房奁器皿,各种摆设的珠宝首饰等等,将婚房的一切布置妥当,一方面是助新人宜室宜家,另一方面也是显示女方家的财力。
铺床是女方婶娘、姑母等女长辈去男方家收拾,当然,豪门大户的女长辈不会亲自动手,一般都会带去大批仆妇丫鬟。
这次范宁成婚,男方包括财礼、酒宴、仪式等等,大概花了一万贯钱,那么女方家的铺床耗费一般也会和这个金额相当。
至于嫁妆,那是给女儿的财产,就算成婚后也是由女儿支配,男方家一般不会动用,很多时候,女儿在男方家的地位高低,一般都是由嫁妆多寡来决定。
在普通百姓的婚姻中,财产问题极为重要,可以说是重中之重,什么两情相悦都是次要的。
最典型的例子就是苏亮和程圆圆,两人是两情相悦不假,但程家的态度注定这门婚事成不了。
程家是扬州大户,家里有点底子,但他们想把底子留给儿子,不愿为女儿出嫁掏钱,苏家当然坚决不会接受,苏亮可是考中了童子科进士,赐进士出身,两家就已经门不当户不对了,程家还不肯给女儿丰厚的嫁妆,这门婚事怎么还成得了?
朱孝云因为女儿的婚事也特地请了三天假,朱孝云对范宁这个女婿总的来说还是满意的,但满意也是相对而言,比不上父亲对范宁的满意,只能说比较满意。
之所以达不到朱元甫对范宁喜爱的高度,这里面有两个原因,一个是范宁太强势了,让他这个岳父无法驾驭,甚至还有点自愧不如。
其实朱孝云还是更喜欢柳然这样的女婿,起点不低,也是赐同进士出身,而且还要仰视自己,在这样的女婿面前,他有充分的优越感。
但自从二叔和父亲翻脸决裂后,柳然就没有希望了,毕竟这个家还是父亲做主,远远轮不到他,朱孝云也只能接受父亲的选择,认可范宁这个女婿。
当然,作为正四品朝廷高官,朱孝云也知道这桩婚姻后面隐藏的政治背景,几十年来,朱家一直是中间派,既不是保守派,也不是革新派,柳家也同样是中间派,随着庆历革新的失败,保守派和革新派之争渐渐演变成夺嫡之争,究竟是支持曹皇后的义子赵宗实,还是支持张贵妃的义子赵文恽?
随着斗争愈加激烈,中间派已经无法延续下去,为了家族的利益必须要做出选择。
柳家在几年前毅然选择了支持张贵妃,而朱家也出现了路线之争,二叔想通过柳家抱上张尧佐的大腿,但父亲却是支持赵宗实,从奇石馆给了赵宗实一成的份子,就是父亲的一种表态。
这就是朱家分裂的根源,父亲和二叔选择了不同的路线,两人分道扬镳便是必然的结果,而把孙女朱佩嫁给范宁,更是祖父想挤进赵宗实心腹内圈的一种抉择。
而另一个朱孝云对范宁感觉比较淡的原因,是他和女儿朱佩的关系,女儿朱佩从小就和祖父住在一起,而和父母是聚少散多,女儿已经十七岁了,和父母在一起的时间恐怕五年还不到。
有时候,朱孝云竟忘了自己还有个女儿。
和女儿感情平淡,对女婿自然也不会太上心。
不过再怎么样也是女儿出嫁,朱孝云特地请了三天假,集中精力准备女儿的婚事。
晚饭后,朱孝云和妻子王氏在房间里商量女儿嫁妆和铺床之事。
朱孝云叹口气道:“我真没想到父亲会把京城的十二家钱铺给佩儿做嫁妆,这件事若传开,家族内部肯定会起纷争,恐怕毅儿也不会高兴。”
朱孝云的次子朱毅前年成婚,父亲只给了他二十万贯钱和京城一座宅子,而顾家陪嫁了长洲县的一座宅子和两千亩上田。
相比之下,女儿朱佩出嫁则丰厚得太多。
妻子王氏却比朱孝云看问题更细一点,这里面固然有母亲疼爱女儿的因素,但也有其他方面。
她劝丈夫道:“木堵镇的房产其实并不值多少钱,最多两万贯钱,至于五千亩上田,也就两三万贯钱,毅儿可是得了二十万贯钱和一座京城的十亩宅第,他其实并不亏。”
朱孝云苦笑一声,“关键是京城的十二座钱铺啊!”
王氏对丈夫的担心却不置可否,好歹是自己的女儿,若不给佩儿,那也是老二或者老三家拿走,凭什么老大就要吃亏?
“官人,你要替哲儿想一想,将来咱们不在了,谁来照顾哲儿?你觉得毅儿会照顾他吗?”
这才是王氏最担心的事情,她的大儿子将来怎么办?
毅儿从小就比较嫌弃兄长,长大后对他更是漠不关心,将来自己和丈夫不在了,毅儿绝对不会承担起照顾兄长的责任,对这一点,王氏心知肚明。
相反,女儿却很心疼哥哥,一直照顾他,如果自己和丈夫将来不在了,那照顾哲儿的担子肯定会落在女儿身上,就凭这一点,王氏就完全支持给女儿厚重的嫁妆,她才不会管其他几个小叔子会怎么想。
朱孝云想到了自己的长子,他叹了口气,“你说得对,也只有佩儿才会照顾她哥哥。”
想通这一点,朱孝云也不在意父亲的偏心了,他又对妻子道:“明天一早要开始铺床,这件事就麻烦你了。”
王氏点点头,“我知道,东西都已经准备好了,明天一早我和三婶去,这方面她比较在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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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天刚亮,王氏便和三婶吴氏带着数十个丫鬟婆子来到范宁的府宅,所携带的各种财物堆满了数十辆牛车。
三婶吴氏是朱元丰的次妻,和王氏年纪差不多,也是平江府人,朱元丰的正妻十年前去世后,吴氏实际上就是主母,她十分精明能干,把朱元丰的府宅打理得井井有条。
一方面王氏和吴氏的私交关系极好,王氏跟随丈夫去青州任职,长子朱哲就托付给吴氏照顾,另一方面,吴氏对铺床很有经验,能给王氏很大的帮助。
接待她们的,自然是范宁的母亲张三娘,后天儿子就要成婚了,布置婚房当然是现在最重要的事情。
见到亲家母,两人关系很快就融洽起来,张三娘虽然是农妇出身,比不上王氏出身大家闺秀,又长期是官夫人,但张三娘有儿子撑腰,和王氏打交道一点也不怯场,有说有笑地带着众人去内宅。
当然,王氏也刻意放低身段,这位将来可是女儿的婆婆,不能得罪了她,否则以后女儿有罪受了。
“佩儿从小就懂事,我第一次见到她,那时她才七八岁吧!知书达理,聪明秀美,当时我就觉得她象个小仙子一样,那时我就认定她了,去年初,曹家来平江府找我谈联姻之事时,我一口就回绝了,谁也比不上佩儿在我心中地位!”
张三娘很直爽,毫不掩饰内心对朱佩的喜爱,听得王氏心花怒放,而且她能感觉到亲家母不是客气话,而是发自内心对自己女儿喜爱,更让她感动。
“我和佩儿父亲也是因为她和阿宁从小青梅竹马长大,感情深厚,所以才支持老爷子的想法,把佩儿许给阿宁,亲家母,你可不知道,佩儿原本是和柳家有婚约的,是佩儿祖父把这个婚约解除了。”
张三娘赞道:“我也听说这件事了,还是老爷子有魄力,能决断,说句老实话,柳家儿子可配不上阿佩。”
在张三娘看来,只有她儿子才和朱佩是天设地造的一对,除了她儿子,别人都配不上朱佩。
“谢谢亲家母的夸赞,阿佩其实还是有很多缺点,尤其她从小被祖父宠坏了,脾气不太好,以后还请亲家母多多宽容。”
“不必担心,我们都是从媳妇过来的,明白做媳妇的苦楚,我不喜欢的事情,绝不会强加给佩儿。”
张三娘说的是真心话,当年他们被公公赶出家门,贫困潦倒整整两年,那时她就发誓,绝不让自己的儿女再尝到这种滋味。
众人进了内宅,开始忙碌地布置起来,一捆捆绫罗绸缎,一幅幅罗绡幔帐,一件件名贵奢华的器物,搭建青庐,铺设婚台,黄金烛台,白玉盘盏,金丝错银灯笼,就连结婚的‘囍’字,也是用金箔打制。
朱家在布置婚房上一掷千金,不惜血本,充分显示了朱家无以伦比的雄厚财力。
临近中午时分,王氏又找到了张三娘,王氏和吴氏都是第一次来范宁府中,范宁府的结构和布置和她们想象的大不一样,使她们在布置过程中发现了很多问题,王氏不得不来找张三娘商议,如果不妥善解决好,成婚仪式会遇到麻烦的。
“亲家母,有件很重要的事情想和您商量一下。”
张三娘见亲家母神情严肃,心中也有点担忧起来,他们都没有安排大型婚礼的经验,肯定很多地方考虑得不周到。
张三娘连忙道:“我们去大堂上说。”
“不用了,是关于客人的招待细节,还是在这里说比较方便。”
王氏指了指旁边的一片空地,“宴席就准备安排在哪里吗?”
张三娘点点头,“那边大概能容纳一百余人,我们联系了附近的清风酒楼,到时由他们提供饮食。”
王氏摇摇头,“问题就在这里,光朱家的亲朋好友以及同僚就有近两百人,我担心这里坐不下。”
张三娘吓了一跳,他们发出去二十多张请柬,原以为朱家多一倍,没想到居然来两百多人,怎么会来这么多人?
“这可怎么办?”
这个问题其实不是我看出来的,而是我三婶发现的,她经验比较丰富,她发现了这个问题,我也问她怎么解决。
“她说有两个解决方案,一个是树林花木都平了,这样地方就大了。”
张三娘连连摇头,“这肯定不行,婚前都是植树种花,以求子孙昌盛,哪有砍树除花的道理,太不吉利了,这个方案不能采用。”
王氏苦笑一声道:“我也觉得这个方案不妥,那就只有换个地方举行酒宴了。”
“这个办法倒不错!”
张三娘赞同道:“飞虹桥东面就是清风酒楼,距离这里只有不到五十步,把酒楼包一天,还不用改请柬,客人可以直接过去吃饭。”
婚宴一般是从中午开始,大家一直吃到黄昏,而迎亲队伍也是下午才出发,婚礼就是黄昏之礼的意思,拜堂什么的都是天黑后进行。
所以酒宴结束后就是婚礼,然后宾客便酒足饭饱各自回家了。
王氏本来想提议去朱楼,最近的朱楼距离这里约有一里,但张三娘一句话提醒了她,请柬早就发出去了,如果改地方还得一家家去通知,太麻烦了,清风酒楼也是京城十大酒楼之一,不算差。
“就不知道清风酒楼能不能容纳这么多客人?”
“可以的!”
张三娘连忙道:“这两天我们都在那边吃饭,特地问过掌柜,他们三层楼可以容纳一百人,后面还有几间院子,也能容纳一百多人,如果把酒楼完全包下来,院子里也可以摆十几桌,三百人就餐没问题。”
“好吧!这件事就拜托亲家母了。”
停一下,王氏又道:“还有一个问题,也是我三婶看出来的,只是说出来有点无礼,当然我只是提个建议,亲家母莫怪!”
张三娘当然知道肯定有问题对方才提出来,都是为了儿子的婚礼,她哪里会有意见?
张三娘连忙道:“我没有这方面的经验,肯定有考虑不周之处,你现在尽管提出来,以免到时候尴尬。”
“那我就直说了!”
“尽管说!”
王氏望着内宅道:“我和三婶都是第一次来这里,阿宁的府宅和我们想象的不一样,占地不小,但房舍却不多,尤其内宅只有两座院子和一处内堂水榭,说实话,真的只能住他们二人,别人还住不下。”
张三娘深有同感,她点头笑道:“你和我完全想到一起去了,这里房舍确实太少,明明是八亩宅,感觉比我老家的三亩宅还要房间少,所以我不赞成亲戚住在内宅,现在大家都住在外面。”
得到了张三娘的鼓励,王氏又继续道:“正是出于这个考虑,内宅布置好后,我们就要锁门了,到时候宾客来也不能进内宅,大家只能呆在外宅。”
张三娘忽然隐隐感到了有点不妥,但她一时又说不清究竟哪里不妥,她疑惑地望着王氏,希望她能说清楚。
王氏又道:“虽然酒宴的时间是中午到黄昏,但实际上大部分宾客下午就会回来,从下午到晚上,宾客在这里至少要呆两个时辰,一般女客都会回避,所以我们必须要给男女宾客找休息的地方,尤其喝了酒,肯定会宾客不胜酒力,需要房间休息,这些细节我们都必须考虑到。”
张三娘叹口气,“你不说,我还真想不到这些细节,亲家母,你就直说吧!我可不希望阿宁的婚事因考虑不周而让人笑话。”
王氏点点头,指着原本要举行酒席的空地道:“那里会搭两座大帐,主要给男宾客聚会聊天,醉酒男宾也可以休息。
然后翠云楼的一楼正堂是拜堂之地,布置好后不能进宾客,必须要锁门,大堂旁边有几间屋子堆放了杂物,我们要清理出来,给新郎新娘等候拜堂之地,现在就缺女宾客休息之地。”
“女宾客上二楼三楼都可以啊!”
张三娘刚说完,忽然明白过来了,如果二楼三楼要布置为女宾客的休息房,那就不能住人了。
王氏歉然道:“我真的不好意思提这个问题,但又不能不解决这个现实问题,要不请亲家母暂时住到佩儿的三祖父府宅去,那边有贵宾房,条件很好,而且生活很方便,住几个月都没有问题。
或者我们家在朱雀门那边还有一座空宅,大概五亩左右,是佩儿的陪嫁,亲家母完全可以搬过去住,只是十几年没有住人了,需要收拾一下。”
张三娘叹口气,“亲家母说得有道理,阿宁和佩儿成婚了,他们小两口当然要有自己的地方,我们不该和他们住在一起,是我们考虑不周,这样吧,我们商议一下,今天就搬出去,腾出来给你们布置。”
“提出这个无礼的要求,亲家母,真是抱歉了!”
“没事,我去和阿宁爹爹商议。”
张三娘转身向翠云楼走去,正好看见了明仁,她连忙道:“明仁,你爹爹在哪里?”
明仁挠挠头,“好像在清风酒楼那边,在和酒楼商议菜单的事情。”
“赶紧去把爹爹找来,有重要变更。”
“我这就去!”明仁一阵风似地跑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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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三娘知道自己去劝丈夫,肯定会吵起来,最好让老二铁戈去说这件事,他们兄弟之间好开口。
不多时,圆圆胖胖的范铁戈快步走了进来,“大嫂,发生什么变更了?”
张三娘便将宾客超过预计之事先说了一遍,范铁戈想了想道:“那就直接把清风酒楼包下来,反正走过去也很近。”
“我也是这么想的,这个倒是小问题,现在还有另一个麻烦之事。”
张三娘又说女宾客无处休息之事,这个问题其实范铁戈也想到了,他是想把内宅东院作为女宾休息处,一般大户人家成婚都是这样安排的,王氏不可能不知道,王氏这样建议必然是有原因。
他沉思一下道:“我去看看他们布置再说!”
范铁戈快步进了内宅,东院已经布置好了,现在大家正在忙着布置西院,范铁戈推了推东院门,院门已经锁了。
他透过缝隙望进去,顿时吓了一跳,只见院中堆满了大箱子,足有数百口之多,房间里、院子里都堆得满满当当。
他忽然明白过来了,这是朱佩的嫁妆,已经先一步送过来了,大门口没有看见,应该是从水路送进来的。
这倒也是,如果嫁妆太多,迎亲那天也只是象征性地抬十几口箱子,嫁妆一般都会提前一两天送到男方家来。
范铁戈连忙走出来,对张三娘道:“大嫂,朱家已经把嫁妆送来了,几百口大箱子,堆满了东院,我还想把东院作为女宾休息处,看来是不可能了,要不就搬出去吧!”
“这件事你去给你大哥说,我若跟他说,他肯定会跳起来的,他一直说我瞧不起老三、老四。”
范铁戈知道大哥和大嫂两年前为大哥想娶妾之事闹过一次,大哥赌气一个月没有回家,最后被母亲一顿臭骂,他才回家认错。
还有一个原因是去年大嫂被朝廷封为诰命夫人,虽然只是第七等宜人,但已经是木堵镇地位最高的夫人了。
而大哥还只是一个云骑尉的勋官,地位比不上大嫂,大哥心中为这件事一直不太痛快。
范铁戈便苦笑一声,“好吧!我去说。”
果然,不出张三娘所料,范铁舟听说大家要搬出去,眉头顿时皱成一团,这种事情在家乡是极为失礼之举,哪有让客人从自己家中搬出去的,何况还是自己的亲兄弟,千里迢迢来京城庆婚,却被赶出去住,这算什么?
要是张三娘来说这事,范铁舟早就大怒跳起来了,但二弟来说这件事,他倒没有发怒。
“就没有别的办法吗?”
“大哥,我原本是考虑把女宾客安排在内宅的东院休息,但东院已经堆满了阿佩的嫁妆,现在只能安排在二楼和三楼。”
范铁舟想了想道:“如果让老三老四不要上楼,这样行不行?”
范铁戈也有点不高兴了,大哥怎么就这样糊涂?一点都不为儿子想一想。
“大哥,这可不是乡下娶妻,到时宰相都要过来,二楼女宾休息处住有人会不成体统,我们要替阿宁想一想,别让他成为朝官的笑柄。”
“可让我怎么向老三开口?”
这时,张三娘忍无可忍冲了进来,怒斥丈夫道:“范铁舟,我就问你一句话,阿宁还是不是你儿子?”
“三娘,你在胡说什么,阿宁怎么会不是我的儿子?”
“那你给儿子做了什么?你说,儿子成婚,你给他做了什么?房子是儿子自己买的,安排酒楼、联系司仪,安排客栈,甚至商讨菜单都是老二在做?这几天你做了什么?除了陪老三一家出去玩,你还在做了什么?
儿子后天就要成婚,亲家母都在外面等着收拾,你还在这里说不好意思向老三开口,那你儿子就不要成婚了,让天下人都耻笑他去,你就高兴了!”
“我没有说不搬出去!”
范铁舟也怒了,瞪着妻子道:“我只是想找一个合适的措辞,是我们把老三请进来住的,然后我们又把他们赶出去,这样做本来就不对。”
“什么叫赶他们出去,你怎么说话的,难道我们就不出去?”
范铁舟见兄嫂争吵起来了,连忙劝道:“两位别吵了,亲家母就在外面,让人听到了笑话。”
张三娘恨恨瞪着丈夫道:“我也不想跟他吵,我就问他,到底是他的面子重要,还是自己儿子终身大事重要?”
范铁舟心中憋了一肚子火,又不好发作,只得无奈道:“既然你说要搬,那就搬出去吧!”
“现在就要搬,内宅已经快布置好了,就剩下朱楼,我们不能让亲家母和朱三婶等我们。”
张三娘也觉得自己的语气太生硬了,便放缓语气对丈夫道:“朱家给阿佩陪嫁了一座宅子,就在朱雀门外,离这里大概两里左右,我们先搬过去,然后我来找牙人打扫一下。”
范铁舟只得起身去让兄弟和弟妹收拾东西,范铁戈跟上前歉然对兄长道:“这件事是我的责任,我没有筹划好,我们就不应该住在阿宁的府上,早点安排住宿就没有这些事情了。”
范铁舟拍拍二弟的肩膀,“你已经很辛苦了,不可能面面俱到,哎!是我这个父亲不合格,一点忙都帮不上忙。”
“也不能这么说,主要是大哥不熟悉京城,如果是在老家成婚,那就得靠大哥忙前忙后了。”
这时,范铁舟忽然想起一事,连忙问道:“三叔那边请柬送了没有?”
三叔就是范仲淹,因为范宁的祖父没有进京,男方这边还需要一个祖父辈的证婚人,三叔范仲淹就是最合适的人选了。
范铁戈想了想道:“阿宁说请柬已经送了,要不我们再去一趟三叔府上,请三叔证婚。”
“我就是这个意思,别人我不熟悉,但三叔那边一定要我们自己请,等重新安顿下来,我们就去一趟。”
半个时辰后,众人收拾了自己的行李,便坐上牛车离开了范宁府宅,向朱雀门方向而去。
就在他们刚走,数十名仆妇丫鬟便立刻上楼,开始布置翠云楼。
范宁今天出去送了请柬,有几份重要的请柬必须他亲自去送,象赵宗实、相国富弼和韩琦,包拯、欧阳修以及庞籍,另外狄青府上也送了一份。
事实上,范宁已经在前几天口头上邀请众人了,今天要把正式请柬送去。
直到下午范宁才送完请柬回来,府宅已经变样子了,翠云楼左右各搭建了一座长帐,里面摆满了桌椅。
范宁走了一圈,却见府中只剩下几名丫鬟仆妇,自己父母和叔父们不知哪里去了?
府中空空荡荡,一下子变得冷清下来。
范宁忽然看见明仁从一楼的侧面房走出来,他连忙上前问道:“明仁,他们人呢?”
“他们都搬走了,我留下来给你看前宅,收收礼之类,你负责看后宅,朱佩的嫁妆可都到了,别让蟊贼给偷走。”
明仁唠唠叨叨说了一通废话,范宁却愣住了,“他们搬到哪里去了,为什么要搬走?”
“为什么搬走?你看看自己的宅子,给客人们休息的地方都没有,所以大家都得搬走,把地方腾出来给宾客休息,不光这个,酒宴改在清风酒楼了,你这里太小,没地方摆桌椅。”
“他们搬到哪里去了?”
这才是范宁关心的,不住自己这里也无所谓,但他们得有个住处。
“好像在朱雀门附近,是一座宅子,听说是朱佩的嫁妆,是你岳母安排的。”
范宁顿时想起来了,朱佩指给他看过,在朱雀门对面的芙蓉巷内,是有一座朱家的宅子,大概五亩左右,朱佩还曾想让自己去住。
“我去看看他们,你帮我看好门!”
范宁吩咐明仁一声便向府外奔去,他坐上一辆牛车,直接向芙蓉巷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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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多时,范宁赶到了朱雀门斜对面的芙蓉巷,芙蓉巷实际上是条不小的巷子,紧靠街东瓦子,这一带店铺林立,商业达,生活十分便利,走进巷口不久,范宁便远远看见了朱家的府宅。
这座府宅占地约五亩,至少有七八十年历史,十几年前被朱家买下,朱家进行一次大修后便一直没有住人,房舍没有问题,就是很长时间没有住人,积了不少灰尘。
范宁走进房宅,只见数十名下人仆妇正在打扫清理房宅,朱家还是比较用心,为了不让亲家心中添堵,下了些本钱对房宅清扫布置,连屋檐上的积灰都清扫得干干净净,两名匠人正在给大梁重新刷桐油。
地面上的野草也不见了,重新用上好的石板铺设道路,屋顶上的碎瓦也在重新更换。
这座府宅和范宁的宅子恰恰相反,屋舍十分密集,光前院就有二十几间屋子,连花园也没有,除了天井种了两株腊梅,中庭种了一种百年老杏外,其他树木都没有了。
后宅占地三亩,由四座院子组成,每座院子都是独立的,一条中轴路穿过整个府宅,从前门到后门。
范宁在后面一座大院里找到了正在整理行李的母亲,妹妹坐在院子里看书,范宁走进院子问道:“娘,三叔他们呢?”
张三娘原本在收拾东西,听见儿子的声音,她连忙抹一下眼泪,展颜笑道:“他们住在最北面院子,这里很好,朱家考虑得也很周全,各种物品都是最新最好的,吃住都很舒适,你就别担心了。”
范宁忽然现母亲的双眼通红,显然刚刚哭过,他心中一怔,他迅瞥了一眼妹妹,见妹妹低头看书,显得很紧张。
范宁心中愈加疑惑,扫了一圈,却不见父亲,便笑问道:“爹爹出去了?”
“刘院主和你四叔、舅舅、本堂族长都一起来了,你爹爹和二叔赶去码头接他们。”
刘院主是媒人,范宁成婚仪式,媒人必须要在场,刘院主也赶来京城参加范宁的婚礼。
“那我去看看三叔他们。”
范宁满肚疑惑地看了一眼母亲,又转身走到北面院子,见三叔一家也在院子里收拾东西,最小的女儿阿吉蹲在院子门看蚂蚁搬家,范宁抱起阿吉笑道:“你还没叫我哥哥呢?”
阿吉笑嘻嘻道:“叫阿哥可要给吃的!”
范宁捏捏她小鼻子,“小馋猫想吃什么,阿哥给你买!”
阿吉小舌头舔舔嘴唇,“阿吉都想要!”
“阿吉,不准贪心,只准要一样!”
旁边一个少年走过来,肃然批评妹妹,这少年便是范铁牛的长子,叫做6敏,当年范铁牛倒插门做了6家的上门女婿,所以儿子就姓6,虽然6员外早就死了,现在是范铁牛当家,范家还是比较守信,没有让他改姓。
6敏今年已经十六岁,去年考进县学,他对范宁异常崇拜,昨天范宁让6有为带他去太学逛了一圈,太学浓厚的学术氛围让他十分喜欢,他心中暗暗誓,明年一定要考上府学,三年后再考太学。
阿吉天不怕地不怕,就怕自己的哥哥,她见哥哥脸阴沉下来,连忙挣扎着下地,一溜烟地跑去找阿多了。
范宁拍拍6敏的肩膀,“有时间去书铺看看,京城很多好书平江府都买不到,有这个机会,可别错过了。”
“谢谢三哥提醒,附近就有家不小的书铺,我等会儿就去。”
这时,范铁牛走过来笑道:“阿宁,你怎么还有时间过来,你该去试衣了。”
“试衣来得及,我来看看你们住得是否习惯,其实我倒建议你们搬到朱府去做,那边条件更好。”
范铁牛吓得连连摆手,“我们都喜欢这里,更亲切、随意,说实话,住在别人家里,我....我真很不习惯。”
范铁牛毕竟是从乡下过来,住在范宁的翠云楼上,他很不习惯,翠云峰那么名贵,他生怕女儿调皮去爬山,还有翠云楼中那些金丝楠木家具,他更是小心翼翼,他女儿不懂事,第一天用小刀在桌上刻了只小猫,被他狠狠打了一顿。
尤其婚礼时都是达官贵人过来,让他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这两天他都睡不好,吃不好,心事重重,今天搬到这座寻常人家的府宅,顿时让他如释重负,周围小店铺那么多,价格也很接地气,更让他倍感亲切,这才是他喜欢的地方,符合他的身份。
“算了,我也不折腾三叔了,只要你们住得舒服就行。”
旁边三婶笑道:“阿宁,你去忙吧!别管我们了,这里住得好呢,晚上我们还要去逛夜市。”
“对了,街心夜市离这里非常近,走几步就到了,非常热闹,是要去逛逛。”
范宁感觉他们是真的喜欢这里,又笑道:“这座宅子以后是我的,喜欢这里就多住几个月。”
范宁又取出一张百贯的会子递给三叔,“三叔,这钱给阿巧和阿吉买点东西。”
会子就是朝廷行的纸币,目前只有巴蜀、京城和江南流通,别的地方都没有。
范铁牛坚决不要,“阿宁,你小瞧三叔了,三叔现在可是有千亩地的身家,钱铺里存了几千两银子,这次我们带了五百贯钱进京,足够开销了。”
“我知道三叔有钱,但这是我的心意,阿吉我是第一次见到,阿巧的名字还是我起的,如果三叔不要,那我就给她们饰!”
“好吧!饰就算了,这钱我收下。”
阿巧跑过来笑道:“上次二哥给了我一支珊瑚,三哥是不是也要表示表示?”
阿巧十三岁了,聪明活泼,长得也很秀美,和明仁关系最好,眼看有机会敲敲三哥的竹杠,她可不会放过。
范宁笑道:“既然你这么急着要嫁妆,那回头三哥给你颗珠子。”
“三哥好坏!人家哪里是要嫁妆。”
阿巧一跺脚,羞得满脸通红地跑了,范宁微微一笑,对她背影道:“放心吧!那两个吝啬鬼都给你珊瑚了,三哥不会比他们差。”
范宁走出院子,却见阿多和小妹阿吉在中庭院子里,他便快步走了过去,他从怀中摸出一颗花生米大小的金粒子,笑着递给阿吉,“这个送给你,拿去给爹爹换钱卖糖吃。”
听说可以和爹爹换钱买糖,阿吉立刻接过来,高兴地跑了回去。
见阿吉跑远了,范宁这才问妹妹,“娘怎么哭了?”
“娘不准我说!”
“难道我是外人,你还不肯告诉我!”范宁有点生气了。
阿多这才小声道:“爹爹中午和娘大吵一场,好像是为三叔住宿的事情。”
范宁很惊讶,在他记忆中,父母从未吵过架,甚至没有脸红过,而且父亲脾气很好,和母亲恩爱有加,怎么会大吵一场?
“就为这点小事?”范宁觉得这里面还是有点蹊跷。
阿多垂泪道:“我也知道,最近几个月爹娘常常吵架,前些天三叔走后,爹爹几天都没有回家。”
范宁想了想道:“你去把三叔找来,小心一点,别让娘现了。”
阿多答应一声,转身向内院跑去。
范宁缓缓向门口走去,刚到门口,范铁牛便快步走出来。
“阿宁,你找我?”
范宁目光凌厉地注视着范铁牛,“三叔,你告诉我实话,我父母这几个月为什么吵架?”
范铁牛一下子呆住了,好一会儿才道:“我可以告诉你,但你别告诉你爹爹,是我说的。”
“你说吧!”
范铁牛半晌叹口气道:“你家里有户佃农,好像是颍州那边过来的,老两口带个女儿,女儿叫彩香,二十岁出头,出嫁两年后成了寡妇,也没有孩子,他们一家三口流落到江南,租了你爹爹五十亩地,你爹爹可怜他们,便减了他们一半租子,一来二去,那个彩香就喜欢上你爹爹,你爹爹也喜欢她,便想纳她为妾,但你母亲不答应,两人就为这事大吵一场,你爹爹一怒之下搬出去住,后来被你祖母大骂一通,才回家认错。”
“这事没结束?”
“哪里能结束呢?又不是风尘女子,说不要就可以不要!”
范宁有点明白了,“那女子现在在三叔那边吧!”
范铁牛尴尬地挠挠头,“我也没办法,你爹爹把他们一家三口送到我那里,我免他们佃租也就罢了,但那个女子已经有身孕了。”
范宁一惊,“什么时候怀孕的?”
“估计年初吧!现在肚子挺大了,所以你爹爹急啊!”
范宁这才明白父母吵架的原因,母亲对三叔的不满,应该也有这个因素在其中。
俗话说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这句话一点不假,每家每户都有烦心事,范宁事业上成功突破后,带动家里也从原来的社会底层一跃跳到中上层。
这个过程中不免会出现各种跟不上的节奏,也会产生种种矛盾,只是范宁怎么也想不到,先是父母的婚姻出现了问题。
那女子居然已经怀孕五个月,眼看衣服就要遮挡不住了,范宁心里很清楚,这件事若不尽快解决,以父亲的倔牛脾气,父母的婚姻恐怕就要到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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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宁没有离去,又重新回到院子里,他给妹妹使个眼色,阿多立刻领悟,乖巧地去找阿巧了。
范宁在母亲面前坐下,笑问道:“娘现在自己还洗衣服吗?”
“小衣物还是自己洗,习惯了。”
范宁不知道该怎么开这个口,但他明白,无论如何自己也要说出来。
沉吟片刻,范宁缓缓道:“爹爹的事情我知道了。”
“什么事情你知道了!”
张三娘不高兴地将几件衣服往箱子里扔去,“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娘,那个女人住在三叔那边吧!”
张三娘身子一下子僵住了,半晌,她的目光射出深刻感情,咬牙道:“我绝不会让那个狐狸精进屋。”
“娘,爹爹和她到了那一步,你应该知道吧!”
“我怎么会不知道,那一个月,你爹爹不就和她住在一起吗?若不是你阿婆去骂他,他会回来认错?”
“那娘打算怎么办?”范宁又问道。
沉默片刻,张三娘恨恨道:“我之前已经和你爹爹说好了,给他们家一千贯钱,再到颍州给他们买三百亩地,这件事就算结束,你爹爹也答应了。”
“娘,有的事情你拦不住。”
“我知道,男人有了钱就会有无数的狐狸精找上门来,当年你水根阿爷就提醒过我,不要让你爹爹一个人在镇上,我还没有明白什么意思,现在我才知道,镇上那几个寡妇早就看上你爹爹了,年轻,有钱,身体又强壮,整天就像苍蝇一样围着爹爹转,哼!我的男人,谁也休想抢走。”
范宁暗暗叹口气,母亲还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已经五个月身孕了,母亲只能妥协,否则私生子的包袱要压死人的,他们范家的声音就彻底臭了,父亲绝不会允许这种情况生。
如果母亲不妥协,那么只有一个选择,离婚再娶,这又是范宁绝不愿意看到的结果。
范宁也知道,父亲之所以和母亲争吵,实在是已经拖到了最后的临界点上。
范宁沉思片刻道:“娘,情况已经比较严重了。”
“你这话什么意思?”张三娘瞪大了眼睛。
“娘,我刚才问三叔,那个女人已经有五个月身孕了。”
“啊!”
张三娘大吃一惊,她顿时跳起脚哭着大骂,“杀千刀的范铁舟,你怎么不去死?和那个狐狸精一起去死,我不想再看见你了。”
张三娘蹲下来,捂着脸失声痛哭。
范宁心中也一阵痛恨父亲,他握着母亲的手,低声安慰她。
这时,张三娘不哭了,她一抹眼泪道:“既然他想和那个女人在一起,我就让他们在一起,我不会给那个狐狸精让步,回去就离婚,她休想让我承认她。”
“娘!你这不是......”
张三娘站起身道:“当年你年幼时,你祖父就说要让你爹爹娶妾,那时我真的同意,我无法给范家传宗接代是我的过错,我认了,只是那时候家里穷,他想娶也娶不了,但我现在有儿有女,我不欠他们范家的,他凭什么再娶妾?我张三娘虽然是乡下女人,但我也有尊严,我凭什么要让别的女人和我分享丈夫?”
“娘,你先冷静考虑一下。”
张三娘拍拍儿子的手,含着泪水笑道:“你放心吧!娘会控制情绪,不会再和你爹爹争吵,不会影响你的成婚。”
范宁无奈,只得又劝了劝母亲,心情沉重地离开了院子。
.......
范宁坐上牛车刚要离去,却远远看见父亲带着几人向这边走来,似乎是刘院主和四叔一行人,刘院主是范宁一直心怀感激之人,他连忙上前行礼,“学生参见刘院主!”
范宁自称学生,让刘院主很满意,说明范宁不忘本,还记得自己是延英学堂出来的。
他笑眯眯道:“我怎么也想不到,你和朱佩居然成一对了,说明当年我安排你们座位完全正确。”
“所以这媒人非你老人家莫属!”
“说得对,这媒人我十几年前就做了。”
众人大笑,范宁又给四叔范铜钟、舅父张平行礼,两人恭喜了范宁
几句,范铁舟道:“阿宁,我带他们进去休息,你们都有点累了。”
范宁点点头,对父亲道:“爹爹,我等会儿和你说件事,我在这里等你。”
“知道了,我先安排几个长辈住下再说。”
范铁舟带着几个长辈进去了,范宁站在门口耐心等候,不多时,范铁舟快步走了出来,笑问道:“阿宁,你想说什么事?”
范宁探头看了看院子,“他们都安排好了?”
范铁舟点点头,“这边房舍多,都收拾得很干净,被褥什么都有,找间屋就住下了,回头你二叔把行李给他们送来。”
范宁往河边指了指,“爹爹,我们走走吧!”
范铁舟有点诧异,但还是跟着儿子向汴河边慢慢走去。
“爹爹医馆现在怎么样?”范宁笑问道。
“医馆还不错,大部分外伤患者都能治愈,但还是有些麻烦之事。”
“比如什么呢?”
“比如我用烧酒或者盐水给病人洗伤口,但病人烧就是退不下去,一直找不到很好的药,这是我最大的苦恼。”
范宁点点头,这是体内有炎症导致,这个时代没有头孢、青霉素之类抗生素,确实有点难办。
范宁想了想道:“我倒听说一个很有效的方子,爹爹不妨试一试。”
范铁舟大喜,“什么方子?”
“爹爹可以用蒲公英、苦地丁和板蓝根三味药材煎水给病人喝下,一天四到五次,基本上两三天就能退烧。”
“那我回去试一试!”
两人走到河边,这里其实是护城河,但也是汴河的一部分,河面上格外繁忙,船来船往,十分热闹。
范宁凝视一艘小船良久,忽然淡淡问道:“那个彩香姨娘怀孕五个月了吧?”
范铁舟一下子沉默了,好一会儿道:“这件事我会处理好,你就别管了。”
“我怎么能不管呢?若消息传出去爹爹有私生子,柳家就会立刻参我一本,我就得回家种田了。”
范宁语气虽然很轻柔,但话中的内容却让范铁舟的脸刷地变白了。
他半晌咬一下嘴唇道:“绝不会有私生子这种情况出现,我可以保证!”
范宁迅看了一眼父亲,“那爹爹打算怎么办,想和娘离婚吗?”
范铁舟摇摇头,“我再怎么也不会和你娘离婚,二十多年的夫妻,哪里能说离就离,本来我已经准备放弃了,但她怀了身孕,我就不可能再丢下她不管,我会想尽一切办法说服你娘的。”
范宁要的就是父亲这个态度,女人可以变来变去,但父亲的原则不能变。
范宁很了解自己母亲,她是典型的刀子嘴豆腐心,嘴上一向很强硬,但如果父亲真的为那个女人抛弃了她,她又会伤心欲绝,只要父亲肯委屈求全到底,给了母亲足够的尊严,那这件事还是能妥善解决。
范宁又缓缓道:“娘是通情达理之人,她不是不明白,只是爹爹的一些做法伤了她的心,伤了她的自尊,只要爹爹肯低下头求她,答应她的一切条件,她会接受那个姨娘的。”
范铁舟苦笑一声,“你娘太刚硬了,她未必肯答应啊!”
“那是爹爹诚意不够,今天不行,明天再求,明天不行,后天再求,只要坚持多求几天,委屈求全到底,娘会答应的。”
停一下,范宁又道:“另外,朱佩祖父会把木堵镇那座大宅子给朱佩做嫁妆,那座宅子占地两百亩,你们可以搬过去,我想有足够多的房宅,大家的日子也会好过一点。”
范铁舟叹口道:“我听你的,今天求完明天求,求她十天半个月,希望她能回心转意。”
“但我要提醒爹爹,就算我娘把‘离婚’两个字喊上天,喊上一万遍,但这两个字绝不能从爹爹的口里说出来,希望爹爹一定要记住这一点。”
范铁舟点点头,“我知道你娘的脾气,这两个字我绝不会说的。”
“那好吧!爹爹回去好好招待舅父,这也是给娘的面子,我就不管了。”
范铁舟拍拍儿子的肩膀,转身走了,范宁望着爹爹远去,他心如明镜,能不能妥善解决父母的婚姻危机,并不在于母亲的态度,而在于父亲肯不肯拿出诚意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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