崖顶的山雾更重,寒烟凄迷,不知白夜。
远处影影憧憧,却是一片荒凉的坟冢,已然长草,没有立碑,只是插了一块木牌,显得极为潦草,偶尔有乌鸦喧哗两声,显得更加阴冷。
坟冢不远处,有一座木屋伶仃伫立,似乎被风雨侵蚀了多年,已经破败不堪,门板掉下半截,仿佛山风再大一些,就会被直接刮倒,
陈晓眉头一皱,这传闻中的剑道圣地怎么浑像个乱葬岗,而且这木屋也不像有人居住的样子。
陈晓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难不成这燕师祖已经死了?
几乎没有迟疑,陈晓果断回头下山。
只是就在陈晓走到石阶口的时候,却好像踢上了一堵墙,直接将他拦住。
陈晓脸色微变,暗道果然有古怪,便是毫不犹豫的拔剑,朝着看不见的墙壁斩了下去。
锐利的仿佛能斩断一切的剑意轰然爆发出来。
只是片刻之后,陈晓才发现这一剑好像斩到了空处,消弭于无形。
陈晓心里一沉,这可能是阵法禁制一类的东西,而自己偏偏不懂这方面的知识。
陈晓起初怀疑,这神剑崖究竟是不是专门给自己设下的陷阱,只是随即陈晓便打消了这个想法。
如果要说算计,那说明季知年在学校的时候就在算计自己了,但是那个时候的自己,除了展现一些药学天赋,其余的什么都没有暴露。
而季知年为自己跪开神剑崖,也是在自己拿到药学大试五试榜首之前,更在展现剑道天赋之前,那个时候的自己,说实在的,其实没有被算计的资格。
同时神剑崖一开,不确定性占了大半,如果没有自己剑斩李云霄的事,恐怕现在登上神剑崖的就是李云霄了。
陈晓一连斩了几剑,都没有效果,就不再尝试,开始提剑戒备四周。
陈晓也没有购买阵法方面的书籍,买是能买的起,但是能不能破阵,还是未知数,现在面临未知,需要怨念值防身,以免不测。
陈晓转头看向坟茔,缓缓走去,心里也默念起了《渡神经》。
《渡神经》有驱邪避秽的功效,假若这燕师祖被囚禁多年,导致其含恨而死,陈晓担心这生前的剑道神人,死后估计也不能消停。
陈晓身上淡淡涌现出一抹金辉,把他牢牢的笼罩住,身上的阴冷气息也被驱散了不少。
当走到第一个坟茔跟前,陈晓脸色瞬间大变,惊觉发现这坟茔上的哪是荒草,分明是一株株剑星草。
一……二……三!
而且还是一共三棵!
陈晓突然想起两只小锦毛鼠给他的剑星草,难不成就是在这里偷的?
陈晓皱眉朝着坟上木牌看去,却是只见到两个字……不惑。
陈晓有些不解其意,心中存疑,看着坟头的剑星草有点犹豫,摘还是不摘。
迟疑了片刻,陈晓还是决定等会儿再说,毕竟现在这神剑崖的情况摸不清楚,要是燕师祖没死,自己贸然坟头拔草,那可就是作死了。
谁知道这坟里埋的是什么人,是不是燕师祖的至交好友,亲人一类,死后坟头都能长剑星草,说明尸身都蕴含剑意,那生前得是何等的了得?
陈晓继续朝着下一座坟茔走去。
等来到近前,陈晓便是吸了一口冷气,这座坟上长了七株剑星草!
陈晓再次朝着木牌看去,木牌上依旧是两个字……知命。
陈晓眉头越皱越紧,继续朝着下一座坟走去。
等到了地方,陈晓脸上露出了果然如此的表情。
第三座坟上依旧长了剑星草,依旧有木牌,木牌上依旧是两个字……甲子。
陈晓有点明白过来了,这木牌上的不是名姓,而是年龄。
从第一座坟,到第三座坟,越往后坟头的剑星草越多,难道是岁数越大的越埋在后面,剑道修为也就越强?
陈晓心中微微泛起一阵寒意,十年便有一座坟,不多不少,人死哪有死的这么巧的。
又或者说十年埋一人?
这些人不是自然死亡,其实是被人按着十年之期斩杀的?
杀人者是谁,已经不用做第二人想了。
四十不惑,五十知天命,六十甲子,这些年纪是死者的年纪,还是杀人者的年纪?
三座坟便是三位剑道已经通玄的高人。
死后坟头生出剑星草,这样的人哪怕是在仙界都能闯出一番名堂,在人间估计更是稀罕,却全都被一一斩杀了。
陈晓面色凝重,继续走了下去。
只是到了第四座坟前,木牌上却不是料想中的“古稀”,而是三个字……守国乡。
陈晓一愣,眉头又皱了起来,难道自己猜错了,继续往下走。
第五座坟……平天下
第六座坟……藏锋
第七座坟……相见不如不见
第八座坟……一念生
第九座坟……白头
一共九座坟,陈晓已经走到了头,但是看了后面的木牌,陈晓感觉自己之前的猜测的可能有误。
九座坟里没有一块木牌写着燕白衣的名字。
想到这陈晓又骂自己没脑子,哪有自己给自己立坟的。
陈晓的好奇心被勾了起来,闹的他想扒坟,想看看这坟里到底埋的是什么人。
当然也只是想想,毕竟现在吉凶未卜,连坟头草他都不敢拔,生怕惹出祸患来。
强烈的好奇心驱使着陈晓看向不远处风雨飘摇的小木屋,理智告诉他,不要去,但是他莫名的有种感觉,或许这个木屋能给自己答案。
陈晓思虑片刻,便是自嘲的笑了一下,现在自己被困在着,哪里也去不了,要是有祸患,躲也躲不过,能打过就打,打不过也跑不了,还惦记这么多干什么?
陈晓壮了壮胆子,提着剑朝着小木屋走去,渡神经念的更快了。
“吱呀!”
一声滞涩刺儿的响声,陈晓皱了皱眉头,朝着屋里看去。
木房没有窗户,黑漆漆一片,陈晓也看不清楚里面,便是掏出一个打火机,“啪”的一声打开。
豆大的火光把黑暗的屋里照亮,只是下一刻陈晓汗毛瞬间炸了起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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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枯瘦如柴的老人,斜倚在藤椅上,无声无息的看着陈晓。
陈晓心底油然而生一股寒意。
不是他胆小,这种事情,哪怕放在平常,在不知情的情况下,黑漆漆的屋子里,一开灯看着个人,就是熟人都可能被吓一跳。
更何况,现在陈晓不能确定眼前的到底是不是人!
老人看了半晌,突然咧嘴一笑,豁牙漏齿:“呵呵……”
陈晓当时就尿了,差点一剑砍出去。
尽管从他这么多年断人识人的经历上来看,这一笑怎么都能算的上是善意。
如果在神剑崖下,陈晓或许会当他是个寻常的农民伯伯,但是现在显然情况并不寻常,这老人在神剑崖上又怎么会寻常。
陈晓小心的试探道:“您老可是燕白衣燕师祖?”
这可能算是陈晓从穿越以来最客气的一次了。
老人脸上茫然了一下,“啊”了一声:“白什么薯?”
陈晓一愣,这是……岁数大了耳朵背?还是故意的?
陈晓皱眉重复道:“燕白衣!”
这一次陈晓尽量让自己说话字正腔圆起来。
老人依旧茫然:“牙什么医?”
陈晓嘴角抽了抽,声音陡然提高了一个八度:“燕白衣!”
这一嗓子声音不小,震得房梁上都簌簌的往下掉土面儿。
老人这好像才听明白了,这才点点头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啊……早死啦!”
陈晓怔住,真死了?
只是随即陈晓有狐疑的看着老人,眼中闪过一抹隐晦之色,再次喊道:“大爷,那您在这是干啥的啊~~~”
“刷刷刷……”
土面儿被震的刷刷的往下掉,陈晓往门口退了一步,屋里却是搞得乌烟瘴气,洒了老头一头。
老头:“咳咳咳……”
老头顶着一脑袋土从屋里跑了出来,狼狈不已,拍拍身上的土沫儿幽怨的看着陈晓。
陈晓和老人保持了一定的距离,只是等了片刻,都没有怨念值传来。
陈晓:???
什么情况?
陈晓有点一头雾水,这眼神儿一点都不像是没怨气啊?
陈晓紧忙朝着怨念记录表看了一眼,顿时就放下了心,还有季知年的怨念传来,说明没有被阵法隔绝。
想想也是,连玉帝的怨念戒指都能吸纳,更不要提这凡间的阵法,那就只能说这老人刚才没有对自己产生怨念了。
难道是老年痴呆了?
陈晓有点头疼,他本来还想用怨念鉴别这老人的姓名,要是真痴呆了,可就够呛了。
老人又定定的看了陈晓一阵,然后伸出干瘪的像鸡爪子似的手,指向那九座坟咕哝道:“看坟。”
陈晓眉头跳了一下,这反射弧可是够长的。
陈晓再次喊道:“这是谁的坟啊!”
老人也是跟着喊了起来,指着坟茔那边:“不用喊,我能听着……这就是燕白衣的坟啊!”
陈晓再次愣了一下,看向九座坟茔,又回头看着老人在空中一会儿横扫,一会儿画圈的手指,根本看不出来他指的哪一座坟。
陈晓皱眉喊道:“哪个是啊?”
老人继续比比划划回喊道:“都是!”
陈晓感觉自己脑仁有点疼,九座坟都是,你当我和你一样是傻的,除非被分尸了。
分尸!!!
天下一剑被分尸了???
想到这种可能性,陈晓又是起了一层鸡皮疙瘩,这神剑崖邪性,老头也邪性。
陈晓惊疑不定的看着老人,又看看九座坟,还是不敢相信。
现在有三种可能。
第一种:老人是傻的,说胡话,可能是燕白衣本尊,在神剑崖封禁的时候疯掉了。
第二种:老人没傻,说的也是实话,燕白衣死了而且被分尸了,老人身份存疑。
第三种:老人是燕白衣,精神完好,在逗他玩。
陈晓盯着老者喊道:“大爷贵姓?怎么称呼?”
老人眼神茫然了一下回喊道:“不知道。”
陈晓没有停顿继续喊道:“燕白衣谁埋的?”
老人:“不知道。”
陈晓:“您在这干什么?”
老人:“看坟。”
陈晓:“为什么看坟?”
老人:“不知道。”
陈晓:“谁让你看坟的?”
老人:“不知道。”
陈晓剧烈的喘息了几口,揉了揉太阳穴,倍感疲惫。
和这老人交流全靠喊,费力又伤神,几句话喊下来,陈晓嗓子都有点哑了,老人倒是感觉还中气十足。
只是这一问三不知,让陈晓颇有一种狗咬刺猬无从下嘴的感觉,但是从他的判断上来看,很难看出来老人究竟有没有骗他。
陈晓深深的吸了口气,再次喊道:“怎么才能下神剑崖?”
听到这个问题,老人似乎顿了一下,抬头对着陈晓再次呲牙一乐,满脸褶子:“下不去!”
陈晓顿时心里拔凉。
陈晓脸色阴晴不定,老人见到陈晓不说话了,也没有主动跟陈晓说话,只是一个劲儿的看着陈晓,一会笑一笑。
陈晓也看着老人,现在的情况他已经摸的差不多了,老人疑似是燕白衣,但也不一定是,不过能在神剑崖上待着,身份一定不简单。
陈晓念头转了数转,瞪了老人一眼,我还就不信了,一点怨念都炸不出来。
现在就这一个老头,想要下神剑崖,只可能从这老头身上下手了。
只要是出了怨念,那一能断定老人的身份,其次这老人身份不同寻常,哪怕不是燕白衣,也必然是个大人物,榨出怨念值也能帮助自己逃出生天。
至少目前看来,此地没有鬼怪,只有疑似痴傻的老人,自己也不必担忧了。
随即陈晓便是缓缓的走到第一座坟茔前边,回头瞟了老人一眼道:“燕师祖,我不知道你是不是已经过世了,如果没有过世反而在这忽悠我,那就是你自找的,不要怪我。”
老人依旧神情茫然,看着陈晓看他,又呲牙乐开了。
陈晓顿了顿,神情沉重道:“要是你真的过世了,那我也只能说一声抱歉,等我下了神剑崖,有机会帮你老报仇……得罪了。”
话音一落,陈晓一跃跳上了坟头,开始张牙舞爪跳了起来。
跳跃,旋转,他闭着眼……
只是现在想要试探老人的真实态度,也只能这么做了。
反正这神剑崖上就两人,以后打死不认就得了!
陈晓面无表情,想象着身后的坟茔是一片苞米地,丝溜溜的寒风吹动着招魂幡,也吹动着陈晓的衣衫。
“呼”
陈晓越跳越来劲,一副发狠了,忘情了,没命了的架势,仿佛像被狂震不断激起的石头,炫目的狂舞。
骤雨一样,是急促的鼓点;旋风一样,是飞扬的流苏;乱蛙一样,是蹦跳的脚步;火花一样,是闪烁的瞳仁儿
这舞步,使冰冷的空气开始燥热了,使沉凝的山雾开始翻腾了,使阴郁的山巅变得欢腾起来!
使人想起:“苍莽的天涯是我的爱,绵绵的脚下花正开”
使人想起:“你是我的小苹果,怎么爱你都不嫌多”
使人想起:“在你的心上,自由的飞翔”
这舞步容不得羁绊,容不得束缚,容不得闭塞,似爪牙,是魔鬼的步法
交织!
凝聚!
奔突!
翻飞!
升华!
坟头冒的烟,成了茫茫一片
“咚咚咚动次打次”
陈晓也不知道他跳了多久,只是知道老人全程都是睁大了眼睛看着他,直到他精疲力尽,也始终没有受到一点属于老人的怨念。
“好!”
老人突然大喊了一声,然后开始热烈的鼓掌:“啪啪啪”
“再来一次!”
老人仿佛很高兴。
陈晓的表情瞬间变得僵硬无比!
陈晓阴沉着脸走下坟头,深深的吸了口气道:“大爷,我好好跟你说话,你你究竟是不是燕白衣?我没时间和你胡闹!”
听到陈晓问话,老人的神情再次变得迷茫起来:“啊?你说啥?”
陈晓死死的瞪着老人,琢磨怎么才能赚出怨念,并且开始顾坑逼掌门的生平。
突然灵光一闪,陈晓想起了一个东西,犹豫了一下,便是卷了两个布条塞到了鼻子里。
然后陈晓手心一翻,拿出一盒颜色漆黑的小方块,还带着温热,隐隐约约散发着邪恶的气息。
没错就是一盒臭豆腐。
尽管塞着鼻子,陈晓也皱起了眉头。
他有洁癖,上辈子就很讨厌这种带着异味的食物,所以抽奖拿到了“臭豆腐”的配方之后,他也迟迟没有使用过。
毕竟对于一个有洁癖而且讨厌臭豆腐的人,用这种丧尽天良的东西赚怨念,无疑是伤敌八百,自损一千。
现在陈晓没办法了,只能出此下策。
可下一刻,陈晓直接就愣住了,只见老人毫不犹豫伸出指甲里带着黑泥的手指,戳进一块臭豆腐,然后又飞快的扔进嘴里,开始咀嚼了起来。
老人眯着眼睛,神情享受,脸上洋溢起一种在陈晓理解为一种叫做幸福的东西。
很快吃完一块,老人咂吧咂吧嘴,伸出舌头在嘴唇边上抿了一圈,由衷的发出一声感慨道:“这屎可真好吃!”
陈晓当时就崩溃了。
一股强烈的不适感涌上心头,然后再到嗓子眼儿:“呕呕呕”
陈晓吐了撕心裂肺。
他十天水米没打牙,吃的都是丹药,也没有东西吐,只能在那块呕胆汁。
陈晓心中不禁泛起一阵悲凉,想他自穿越以来,什么时候受过这样的委屈。
“真的是报应么?”
假如真的要被困在这里,那真不如死了得了,因为每一秒都是在度日如年。
陈晓努力的平稳了一下气场,把臭豆腐塞给老人,咬牙道:“你趁热吃着记住离我远点,你要是敢过来,我可跟你动手!”
随即陈晓就跑到神剑崖的另一端的边缘处,盘膝而坐,开始翻阅起系统商店,打算购买一本阵法典籍。
老人这个唯一的突破口,现在看样子是没法突破了,只能自己动手求生。
陈晓左想右想,神情悲苦道:“季老头,你坑死我了,你给我等着咱俩没完!七十年阳寿,你就求了这么个仙缘!”
“阿嚏!阿嚏”
棉被里的季知年接连打了两个喷嚏,喷了董中秋长老一脑袋。
洪泰皮笑肉不笑道:“瞧你虚的,这就风寒了?”
季知年一听就不乐意了,怒道:“你才虚呢!”
洪泰冷笑道:“老夫固守元阳,宝刀不老,跟棒小伙儿似的!谁像你,肾虚的跟什么似的。”
季知年脸带讥笑:“当了一辈子童子鸡,竟不以为耻,反以为荣呵呵!”
洪泰老脸一红,强辩道:“老夫这叫斩断红尘,一心向道。”
季知年幽幽道:“月前下山,听说洪长老在南陵城金龙洗浴买了398的套票竟然还走的公账。”
洪泰的脸当时就由红转成了黄瓜绿,恼羞成怒道:“那个混球说的!没有的事儿!这是栽赃陷害!”
只是声音越说越小,显然没啥底气。
季知年哈哈大笑起来,笑的眼泪都要出来了。
洪泰恨不得扣个地缝钻进去,只是他现在裹在被子里。
季知年笑了一半突然不笑了,而是转头看着洪泰认真道:“你一辈子未曾婚娶,其实我能理解,现在年景不好,说不定哪天说死就死了,还要什么面子,别留遗憾。”
洪泰也不躲了,惋惜叹了口气道:“我有点后悔没娶妻了,前半辈子只奔着修道成仙,现在想想,真是舍本逐末了,只是现在时间不多了。”
季知年摇摇头:“算了,不说这些了。”
随即季知年突然古怪的笑了起来,撩拨道:“老洪头,跟我说说,女人的滋味怎么样?”
季知年此时的样子完全不像是一个金丹期的道家高人,而是一个猥琐老流氓。
洪泰瞪了季知年一眼:“瞎说啥,我就按个摩!那叫保健对叫大保健!”
季知年败兴的翻了洪泰一眼,鄙夷道:“孬!”
洪泰不搭理季知年了。
两个人沉默了一会儿。
洪泰抬头看了一眼神剑崖,喃喃道:“也不知道这小子最后能走到什么地步,只是希望不要走上邪路,不然的话,可能到时候连个能治他的人都没有。”
季知年叹了口气,眼中忧患道:“这孩子看起来浑,却是个重情义的。”
洪泰头深深的看了季知年一眼:“那你可别轻易就死了,你要是死了,这小子能掀翻天。”
季知年闭着眼睛点点头。
《术藏》是道门五术的集大成之作,根据五行生克,时运轮转,来推演定局,结构严谨,体例完备,恰好能弥补陈晓数术方面知识的盲区。
内容包含,卜筮、堪舆、六壬、命理、奇门、太乙、相术、杂术、传记……等等。
而陈晓看中的,则是其中的“奇门”大类之中的《阴阳九遁》和《八门吉凶》方面的篇目,重点研习的也是这些方面。
阵法二字,不外乎定局,布子,微明大意,沟通自然,借用天地之势,就像阿基米德说的,给我一个井盖……呸……杠杆,我就能撬动整个地球。
人设立阵法和天地之间达到杠杆平衡,想要破阵就要破坏这其中的平衡。
……
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陈晓沉浸在知识的海洋里了,感觉自己浑身上下再次充满了智慧的气息,焦虑的心情已经平息了下来……并又帅气了一些。
陈晓缓缓的睁开眼睛,就看到了一张老脸,就距离在自己面前不足一尺的地方。
见到陈晓正眼,老人龇牙一乐,笑的灿烂,仅剩的一颗门牙上,还挂着一片香菜叶子。
“你还有屎么,我自己屙的不好吃。”
老人如是说道。
陈晓一听这话瞬间破功,花容失色的手脚并用连连倒退:“滚……滚……快滚……”
老人一怔,然后顿时躺在地上,翻滚着朝着陈晓滚过来。
“咕噜……咕噜……”
陈晓再次崩溃:“滚远点,不是朝着我滚!”
片刻之后,老人抱着几盒臭豆腐吃的不亦乐乎,陈晓则是抓紧的开始丈量方位。
现在这地方,他一分钟都不想多呆了!
陈晓开始丈量神剑崖平顶上的土地,开始着手推演阵法。
“横一百一十七,纵九十九……山北水南为阴,反之为阳……”
陈晓先判断出阴阳之属,用竹剑在地上一分两半,划出一条沟壑。
继而便是观察着神剑崖顶端的布景,陈晓看了一圈便是眉头微皱。
“屋属木,坟属土,雾属水,缺金,缺火,是地遁印,火金合克为地道死气……小凶。”
分出阴阳五行之后,陈晓站在阴阳汇合之处,开始推演八门。
“惊门居西方兑位,属金。”
“开门居西北乾宫,属金。”
“景门居南方离宫,属火。”
“……”
“伤门居东方震宫,属木。”
“生门居东北方艮宫,属土!死门居中西南坤宫,属土……嘶……”
陈晓神情复杂的看着九座坟茔,叹了口气:“生死同门,这是叫人死了也不得安生,多大的仇,多大怨……这么狠?”
经过了一番推算,陈晓终于算出了阵眼的所在,便是这九座坟之中!
九座坟正好在东北和西南的沿线上,一字排开,从头至尾占据了生死二门!
而现在破阵的方法,只有一种那就是……刨坟!
“呼……”
陈晓呼出一口气,凝视着九座坟,思虑的片刻,便是决定把坟扒开,不论这里面埋的是不是燕师祖,挖出来也好让人解脱。
而且目前看来,自己如果不挖坟,也出不去,自己自然不能困在这里。
陈晓走到第一座坟旁边,犹豫了一下,便是把三株剑星草采摘下来,随后提起竹剑,口中念念有词道:“天圆地方,律令九章,吾今破土,扫除不祥,金镐玉就,万事吉昌,土公主母,闪在一旁!”
随即陈晓眼神一定,沉声道:“起!”
一剑便是斩向了第一座坟茔,便是手头没有锄头,只能以剑斩坟,把坟茔破开。
只是下一刻,陈晓瞬间感觉空气中的温度瞬间骤降,袅袅浮动的寒雾,瞬间开始翻涌起来。
“叮!”的一声轻响,陈晓的眼睛瞬间瞪大。
原本站在百步之外的老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坟前,左手托着臭豆腐,右手伸出两指夹住了陈晓手中的剑,目不转睛的看着陈晓。
看着陈晓看他,老人则是龇牙一乐,笑意如旧:“呵呵……不能挖。”
陈晓神情凝固起来:“我就知道你有问题,你究竟是谁?”
听到陈晓说话,老人眼神又变回茫然:“不知道。”
陈晓:“……”
陈晓平静看着老人道:“你不用装傻了,我不管你是不是燕白衣,如果是,我只是来求仙缘的,不想给你可以放我下山。”
“如果不是,那我也可以告诉你,我和燕白衣没有什么关系,青云门的事也和我无关,燕白衣死没死我下山之后自不会说,你不必困我。”
老人茫然的看着陈晓,似乎不明白陈晓在说的是什么。
陈晓等了片刻,依旧没有等到回答,眼中也渐渐变冷,握剑的毫无预兆的翻腕。
血光迸溅!
老人夹住陈晓的指头直接被竹剑削断,陈晓却是心硬如铁,收剑入鞘,一剑斩出!
“嗡!”
锋锐无匹的剑意浩荡而出!
山顶的寒雾都被剑意逼迫的向两半分开,隐隐然能见到头顶的太阳。
下一刻,老人茫然的双眼渐渐失去了神采,扑倒在地。
鲜血在地上蔓延开来。
臭豆腐撒了一地……
陈晓有点愕然,他已经做好了大战一番的准备,却没想到这老人竟然连他一剑都挡不住。
虽然心里蹊跷,但是陈晓并没有迟疑,挖坟走人,离开这个地方。
又是一剑斩出,坟茔被一分为二,向两边倒塌了下来,一道金色雾气隐隐然从裂开的坟茔中逸散出来。
陈晓警惕的走了过去,却是发现是竟然是一卷帛书躺在坟中,并无尸骨。
帛书上书五字,珠圆玉润,妥帖无比:“无可,无不可。”
陈晓怔了一下,拾起帛书,发现这帛书不知道用什么材质制成,撕扯不烂,剑斩不断,随后又深挖了几下,却没有任何发现。
怪事!
陈晓心里越来越觉得这神剑崖恐怕出了什么不得了的变故,处处都透着古怪。
不知真傻假傻的老人,生死同门的酷烈凶局,坟中埋的不是人,而是一篇帛书。
陈晓继而走向第二座坟,信手斩出一剑,只是一剑过后,陈晓浑身瞬间变得僵硬无比,遍体生寒。8)
让陈晓遍体生寒的原因不是因为他的剑被夹住,而是因为夹住他剑的这个人,刚刚才被他斩杀。
陈晓机械的回头看向第一座坟,血泊中还躺着老人的尸体。
但是眼前的老人,熟悉的容貌,熟悉的皱纹,熟悉的笑容,熟悉的豁牙漏齿,都无疑在证明这就是刚才那个老人!
老人开口道:“呵呵……不能挖。”
陈晓心里的寒意愈加深重。
就连声音……也一样!
陈晓死死的盯着老人:“你到底是谁?是人是鬼?”
这样诡异的场景,不论是从科学还是从仙学方面,都没法解释。
如果是人,明明老人已经被自己斩杀,尸体也还在地上,怎么还会出现?
如果是鬼,那身体怎么会流血,而且在刚才自己念诵渡神经的时候,也没有被渡化的迹象。
这是人间,不是仙界,同样不可能是身外化身这种神通变化。
老人眼神再度陷入茫然摇头道:“不知道。”
陈晓神情一怒,再次翻转手腕。
只是这一次,老人似乎已经有所防备,两指分开,避免了断指。
陈晓毫不犹豫的收剑入鞘。
拔剑!
剑意再次豁然爆发!
老人也飘然点出一指,似乎想要跟陈晓对招。
“刷!”
不过片刻,老人再次躺在了血泊里。
陈晓全力爆发的一剑,也把老人身后的坟茔破开,坟中又是有金辉溢出,一页帛书静静的躺在地上,依旧没有尸骨。
陈晓走上前去捡起帛书,又是一行字,跃然入目:“虽闻天命,未必能知,遂拔剑问天,以求知之。”
这一行字的字体俨然已经出现变化,笔锋凌厉,如同剑刻,一股磅礴的气概扑面而来,似乎想要撼动陈晓的心神。
陈晓心中一凛,闭上双眼,再度睁开的时候,双目瞬间爆发出无尽锐意,覆压而下。
帛书上的磅礴之气顷刻间被杀灭,恢复如常。
陈晓心中微微起了一丝波澜,喃喃道:“见字如见人么?”
凭他的眼力和剑道境界,自然能看出第二座坟前出现的老人,已经比第一座坟前的老人强大了一些,隐隐然有些直指本心的意思,但是比现在的自己还有很大的距离。
陈晓走到第三座坟前,脸色沉凝,拔了剑星草之后,再次拔剑。
而这一次陈晓拔剑直接便是全力以赴,因为他有一种预感……老人还会出现!
他不仅仅要破坟,而是要杀即将会出现在坟前的人!
“刷!”
果不其然,老人再次出现在坟前,但是……结果如旧。
老人再次倒在血泊里。
只是陈晓的神情愈加的凝重,刚才出剑的过程中,他竟然感受到了一丝滞涩。
老人再次夹住了他的剑,只是没有夹紧,才又死了。
自己斩杀李云霄的一剑,快到了极致,当时在场的人没有人能看见,而这一剑比那一剑还要快,怎么可能被夹住?
“怎么夹住的?”
陈晓腹中生疑,便是再次捡起坟中出现的第三卷帛书,上书道:“至诚之道,可以前知。”
陈晓心中猛然巨震,看着手中帛书,久久不能平静。
“一念至诚,便不思而得,知兴衰,见吉凶,事情还未发生,便能从与预兆中得知将发生的事,虽是凡胎,却也称得上是神通了,有了这样的手段,假若修为相当,必然无人能敌,哪怕弱上一些,也能保其不死。”
想通这一句话,陈晓脸色十分复杂。
刚才那一剑,老人之所以夹不紧,是因为自己比他强太多,但是能夹住,说明他已经有了能躲开的能力。
老人之所以死了,只是因为他没有躲而已。
陈晓没有着急继续动手,而是陷入了沉思。
已经把老人斩杀了三次,而且老人一次比一次强,陈晓毫不怀疑,下一座坟前,老人依旧还会出现,而且比前三次都要强。
三座坟茔中,各自埋了一句话,从不惑坟中的“无可,无不可”一直到甲子坟中的“至诚之道”,似乎也都在逐步的印证一种剑道境界。
而每一次出现的老人,似乎也都在侧面的展示着对应的剑道境界。
老人和九座坟中究竟存在着什么样的联系?
陈晓问老人坟里埋的是谁,老人说这些坟里都是燕白衣,又是什么意思?
老人究竟是不是燕白衣?
自己一要挖坟,老人就一次次的出现阻拦是因为什么?
加入埋藏的都是一些帛书,为什么有用生死同门这样的大凶之局?
无数的问题纷至沓来,任凭陈晓智商过人,也始终想不通,这究竟适合缘由。
狠狠的搓了搓脸,陈晓神情凝重的看向第四座坟头插着的木牌。
守国乡!
这块木牌显然已经不是以年岁记录,而是似乎在记事。
望文生义,陈晓不免想到了抗战。
红星共和国也曾和华夏一样,有过抗战历史,只是人物,战役都有着很大的不同。
陈晓毫不怀疑,第四座坟前即将出现的老人,会比前三座坟前出现的老人都要强。
只是片刻陈晓眼神再次锐利起来,他现在目的就是破阵拆坟,然后下山,不论多强,一一斩死便是!
念头至此,陈晓突然感觉心境澄明了一些,再次一剑斩出!
这一剑,比刚才那一剑还要快上些许!
陈晓也感觉到了,便是若有所悟。
心意越澄明,出剑就越快。
心思越杂乱,出剑就越慢。
剑的快慢,取决于心中有没有障碍阻拦,就像下定决心,全力以赴,才能毫无顾忌和杂念。
只是片刻之后,陈晓顿时呆立当场。
因为这刚刚若有所悟,更快更强的一剑,被老人伸手攥住。
而此时陈晓再看着眼前的老人,发现老人已然大不相同。
在此之前的老人,一直都是浑浑噩噩的痴傻的模样,而这一次老人仿佛清醒了过来。
不对……是活过来了!
老人的眼神变得明晰起来,干净起来,凌厉起来,决绝起来。
他不在傻笑,而是抿着嘴唇。
脸上的皱纹不再诠释他的苍老,而是仿佛刀剑劈砍出来的千沟万壑。
下一刻,老人左手点出一指,直指陈晓的眉心!
陈晓不用看都知道,这一指很快,快的他看不到。
至于为什么这么快,陈晓在这一剑加身的前一刻才有些彻悟。
假如决心越大,剑越快的话,老人现在展现出来的决心要远胜过他。
陈晓冥冥中感觉道,老人不是在守住这座坟,而是在守住其它的什么东西。
恍惚间,一指如剑!
一人如城!
陈晓有些明白了,这或许才是真正的剑意,不是他嚼了九株剑星草,看了无数剑意,照猫画虎,所能企及的高度。
他从一开始就清楚,他的意是假意,徒具其形,不见其神。
陈晓之所以能破李云霄的江河万古流,是因为李云霄的剑意也是假的,而陈晓败他靠的是妙到毫巅以假乱真的技,不是意。
但是假的终究是假的,碰到真的就现形了。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