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不是来找你的吗?为什么喊我。”司机师傅快哭了,他以为那三个男人在喊‘师傅’,吓得嘴唇颤抖,有点无辜的掌着方向盘。
陆江再回头看一眼,那三个人跑步如飞,与公交车并驾齐驱。
一个个人高马大,跑这么快,也不带喘气的。
陆江有些颤抖的摸了摸口袋,拍司机师傅的肩膀,有些余音不足问:“有烟吗?”
司机也惊吓到了,伸出一只手摸进口袋,手忙脚乱的掏出一盒,抽出一根。
陆江接过来点上,狠狠的吸了一口。
司机惊魂不定的声音才传过来:
“公交车上不准吸烟。”
公交车上了九十迈了,周围的街景如快速闪退的电影一样往后挪动,那三人如魅影随行,不紧不慢的就贴着公交车。
陆江心一横,对司机说道:“他们是来找我的,前面公交车站我下车吧。”
陆江觉得迟早是躲不过了,果断下车,这一趟速度与激情,至少已经闯了四个红灯。
再这样下去,交警们就要来一场追击歼灭战了。
司机师傅同情的看了陆江一眼,然后在身上左摸摸右摸摸,陆江以为他要把那包烟给他。
结果司机从裤子的隐秘处,掏出一根又粗又硬又长的东西。
陆江他擦了擦额头的汗,然后接过司机师傅好心递给他的......钢棍。
“谢谢啊师傅....”陆江犹豫了一下,还是忍不住吐槽道:“你这是从哪掏出来的...”
..........
公交车速度渐渐减缓,平稳的停靠在站台,陆江抱着钢棍站在门口,嘴里叼根烟屁股,疯狂的抖着腿,烟灰搭拉的全部给抖到鞋子上。
“小伙子,你的腿怎么抖的这么厉害。”
“大妈,你要是能帮我摆脱这三个人,我腿也就不抖了。”
陆江扔掉烟屁股,看到三个人已经在公交车站提前一步站定,陆江有种赴死的悲壮之意涌上心头。
好吧,该来的还是得来。
“咣!”
门轻轻的打开。
陆江拿着钢棍凶神恶煞的跳下公交车。
然后拔地就跑。
傻子才正面打!
陆江埋头冲出去几十米,回头看那三个人还站在公交车站台,愣愣的看着他绝尘而去的背影。
“.......”三个人站在原地良久的沉默。
一个人摸了摸脑袋,轻声感慨道:“师父,果真和以前一样怂,逃跑速度贼快。”
“而且还和以前一样,细皮嫩肉。”
“........”
“沙师弟,你这样说话,我会误会你对师父有着额外的需求。”
“.......”
“...别贫了,师父快没影了。”
“好嘞,咱们走!”
三个人像一溜烟一样离开原地追了上去,几个眨眼就消失不见。
....................
“呼呼呼...”
陆江背靠在一处深巷的墙壁大口大口喘着粗气,他侧着脑袋时不时往巷子入口外面探着,看那三个人有没有追上来。
他确定没人跟上来后,喘着大气,便大字躺在地上,抹了一把脸上的汗。
“腿都特么跑麻了...呼...”
陆江闭着眼睛平稳着自己的呼吸,连续几次,气息缓缓稳定下来。
还别说,人真的是被逼出来的,刚刚陆江估计自己的速度绝对破了大学四百米记录。
他大概跑了五条街,穿过三条复杂的巷子,一直没有停过。
那三个非人类的速度能不能追上来?陆江不知道,因为他也是瞎跑,现在在这个深巷中连东南西北都分不清。
可还没等陆江睁开眼睛,他就感觉到有人无声无息的靠近他身边。
陆江不敢轻举妄动,他刚想眯着眼睛悄悄看一眼。
就感觉一根手指试探性的戳了戳自己。
“师父这是装死吗?”一个略呆的声音小声说道。
话音刚落。
陆江感受到一股炽热的气息正在靠近,他猛地睁开眼。
两个男人蹲在他身边,还有一个站着,那个锅盖头的白脸胖子离他的脸只有几厘米的距离,笑的是那么....贱。
婶可忍叔不可忍,陆江被吓得大喝一声,一拳打过去。
白脸胖子被这一拳打中鼻子,没什么反应,仿佛被蚊子叮了那么一下,笑嘻嘻的看着他,。
然后陆江知道栽了,他扔掉钢棍双手抱住头,一脸冷静的说:“别打脸。”
“师父别闹了。”
蹲着的另一个男人两鬓外翻,头上中间黝黑的一片地中海,他又补了一句:“师父,你又变帅了。”
陆江一愣,坐起身来,警惕的说道“什么师父,你们师父是谁?”
该不会是什么传销团伙,想要拉人入团吧。
也有可能是邪教?陆江越看这三个人的长相和打扮,心中就越笃定。
白脸胖子抬起他那只胖手指了指陆江,“你就是我们的师父。”
“让我想想...”陆江难得的冷静下来,“我是记得我收过徒弟...”
“不过,那是小时候过家家!”陆江抓狂道。
地中海男看向那个站着目光深邃的霸气男抓了抓自己的地中海,说道:“大师兄,我们该怎么解释?”
沉默了一下,那个霸气男缓缓走过来指了指陆江,又指了指自己,说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他对陆江说:“你,打我!”
陆江一愣。
白脸胖子别过头小声对地中海男偷笑说:“大师兄又开始了...”
霸气男指了指陆江手里悄悄又捡起并藏在身后攥着的钢棍,又指了指自己的脑袋,言简意赅的说道:“来,打我。”
他记得第三医院最近没有跑出来什么病人?怎么突然一下碰到三个神经病。
陆江看到旁边两个人一副看好戏的样子,他能怎么办?
那只能满足他了啊!
陆江举起钢棍很有分寸的没有下重手,一钢棍砸过去...
“咣”的一声...仿佛打在.........一块铁上。
霸气男毫发无损,并用那画了红色眼线般的眼睛看着陆江,说道:“用力!”
他指着自己的太阳穴,“朝这里!”
陆江欲哭无泪。
他突然就想扔掉钢棍,干干脆脆的被打一顿。
现在拿着一根钢棍,像拿着一根可笑的塑料棒,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看见面前这个人眼神没有,一副你不打死我,我就打死你的表情。
看见旁边两个人鼓励的眼神没有,一直再诱惑着陆江,好像再说你打啊用力啊!打下去有惊喜。
陆江想破口大骂,但还是攥紧着手里那根钢棍。
打还是不打?
不打的话,这伙人肯定不会善罢甘休,打的话,这货智商本来就着急,万一把这货打低三分之一的智商,又或者打成了植物人,那陆江就光荣的从拘留所升级成监狱。
“哎呀,好磨蹭,换我来。”地中海男人忽然大脚扑哧扑哧朝陆江跑过来。
陆江惊道:“你要干什么?”
这个男人一把夺过陆江手里的钢棍,然后这人全身的那些可怕的肌肉绷紧,抡了一个360度大圆,在陆江目瞪口呆下,狠狠击打在霸气男的太阳穴上。
对于陆江来说,这短短的几秒钟是很慢的,像过电影画面一样,他听到钢棍的破空声,看到了风吹树叶在半空中卷来卷去,看见了太阳躲进了云层。
他看到,那个霸气男的脑袋被打爆了。
没错,是真的爆了。
霸气男的身体像泄了气的皮球冲天而起,像特技飞机一样,720度疯狂旋转。
刚刚还在出太阳的天气,一下变得昏暗起来,乌云遮挡住了这城市的一切,陆江呆呆的抬头,看见大风过境,天空被几道惊雷快速的划破。
“这特么到底是....”陆江原地瞪大眼睛震惊的喃喃道。
漫天风云滚滚,惊雷破空。
霸气男在半空中变成了一个身穿赤色的战袍、满头黑红的毛发全身都霸气色侧漏的人。
眼睛还不间断的冒着火焰,如一尊魔神一样,站在背景为卷动的风云、闪电席卷的屋檐之上。
他用嘶哑霸气的声音说道:“我就是....”
“砰。”屋檐下的一扇窗户开了。
“要下雨了,该收衣服了。”一个大妈伸出手,把几件花花绿绿衣服收进来,朝底下看了看,对下面的陆江他们喊道,“小伙子,你们看我干什么嘛?”
陆江张了张嘴,只想说,我们不是在看你,而是你头顶屋檐上的那一尊魔神。
大妈细扫了他们一眼,骂一句:
“一群神经病。”
又“砰”的一声把窗户给关上。
一群人:“........”
陆江坐在副驾驶,后座三个人高马大的男人挤在狭小的空间里,特别是还有个胖子占据了五分之三的位置。
出租车司机带着耳机听歌自嗨,手臂还有节奏的抖抖抖,他可能不知道他身后坐着是些什么妖魔鬼怪。
“几千年未进人间,这东西....”白脸胖子伸出手去戳出租车的窗户,结果一指头给人车窗户戳个洞。
沙师弟憨憨的把安全带不停的往外抽,然后“彭”的一声,扯断了。
陆江坐在副驾驶呲牙咧嘴,“都别乱动。”
司机这下听见了,笑吟吟的取下耳机,“小兄弟,他们坐在后面很挤,不动会很难受的。”
陆江想说,你身后坐着流沙河吃人的大妖怪,中间是齐天大圣孙悟空,最右边是九齿钉耙猪八戒,他们动起来.....会把这车给拆了的。
因为后排一片狼藉,在到达之后,陆江没去说破疯狂跳数字的计费表,很大方的多给了钱。
可能等司机回头看见后排座椅和车窗时,会抓狂吧。
......
陆江把他们三个人带进屋,安排到自己平日里睡觉看电视的那张狭窄的沙发上坐下。
“好了....”陆江搬了一个小板凳坐在他们对面,他伸出一根手指挨个指去:“让我想想,你是齐天大圣孙悟空。”
“你是天蓬元帅猪八戒。”
“你是卷帘大将沙悟......别动我的烟灰缸!”
陆江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烟灰缸裂成两半,可造成这个罪魁祸首双鬓像鱼翅一样振动,一脸无辜。
陆江本来以为神话中的人物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他会震惊会欣喜,结果现在他气得肝痛。
“刚才你们说我是师父....”陆江扶额道:“是那个秃驴吗?”
猪八戒很小声和沙师弟说道:“第一次看见有人骂自己的。”
陆江咬牙切齿了半天,长呼一口气,暗示自己冷静,“好,停,让我先捋一捋。”
陆江不知道为什么,看见这三个神话中的大魔头,他就觉得脑袋大。
“按照你们之前跟我说的,我....”陆江指了指自己,“是你们的师父,唐三藏转世。”
而唐三藏作为金蝉子的转世,那陆江也算是金蝉子转世了。
一直闭着眼睛的大圣,睁开了两只火眼金睛,他说道:“正确来说,也是应当是第一千世,师父你已经度过了一千次轮回。”
陆江嘀咕不对啊,他跑进卧室,翻箱倒柜的从夹缝里抽出一本老版本的文言文版西游记,拿出来翻了翻,终于翻到一处,他抬起头说道:“西游记里唐僧出生是贞观十三年,距离现在也应当一千多年......我不可能一千多年就轮回一千次啊,出生就死了那我该是有多背。”
陆江把书递给他们。
结果他们没用手去接,这本西游记无风自动,三个人的眼睛分别冒出不同颜色的光。
然后。
“看完了。”
呵,还真省事。
“还真写是我们的故事,不过很多都和以前不一致。”
“还有书中师父这个人物的描述...你压根不知道你在这一路上....”猪八戒想了想,陆江好奇的看着他。
结果这货想了半天,蹦出让陆江差点跳起来的几个字:“不要脸。”
另外两个大妖居然都认同般的齐点头。
“确实有些奇怪。”孙悟空摸着自己人形的脸。
“我去问问。”大圣丢下这一句,然后闭上眼睛,就没了动静。
陆江有点看不懂了,疑惑道:“他怎么了?”
猪八戒笑容可掬,说道:“大师兄元神出窍,应该是去找地府阎王查一查那西游记到底是何人所写吧。”
陆江更加是一头雾水了,他小心翼翼的说道:“不是吴承恩吗?”
“我们的故事不应该出现在那个时候。”猪八戒第一次露出很正经的神色,他说道:“我们....最后一次见面是五千年前。”
陆江如遭雷击。
这意思难道是说......
西游记所记载的故事应该是在五千年之前发生的。
陆江还在理顺自己的思路,现在发生的事情很乱,无论是他们所说自己是金蝉子第一千次转世,还是西游记故事的记载时间问题,都让他很头疼。
过了一会儿。
大圣睁开了眼睛,他眼神炯炯开口道:“弄清楚了,西游记的故事其实是师父你第八百零九次转世所梦见,并口述给一名姓吴的读书人。”
陆江一脸懵。
猪八戒很乐呵:“哈...我就知道。”
陆江坐的有些腰疼,他现在脑子还是乱的,他本就一早上还在拘留所待着的普通人,还蹲在公交车站刷微博。
突然有三个人..不...三个货真价实的神话人物找到他,跟他说他是金蝉子转世。
这无异于,一个叫李嘉诚的老人笑眯眯的握住陆江的手然后亲切的说道:你是我儿子。
“所以你们那个......突然找到我...是有什么事吗?”陆江稍微挺直了背,表情突然变严肃问道:“是需要我和你们回三界大干一场吗?”
陆江肩膀上感受到了三界和平的压力。
三个人莫名其妙的看陆江一脸期待的表情。
陆江就好像在等李嘉诚说:这些年苦了你了,现在磨炼够了,和我回公司有些东西该交给你了。
三个人互相看了看,说:“没什么事啊,就顺路过来看看师父你。”
“真的是顺路来看看?”陆江不死心再一次发问。
“真的!”白净胖子猪八戒摊开双手,“天道对人界管的很严进出不易,限制诸多,能来一趟很不容易呀师父,你看我都瘦了。”
陆江脸一下子垮了下来,苦着脸:“我还以为三界需要我呢。”
大圣也乐呵了一下,“师父,你现在就一个普通人,在妖界随便找个小妖怪你都得给人家上餐。”
“再说,三界现在平和一片。”
沙师弟突然把烟灰缸狠狠的掰成了四半,一脸暴脾气:“师父啊,其实我们好想你。”
“我...”陆江心疼的看着自己的烟灰缸。
有你这样想人的吗。
陆江心中对自己是金蝉子转世这件事,开始慢慢明白过来了。
不过,他是陆江,即便以前是金蝉子,是唐僧,可跟陆江现在没什么关系啊。
猪八戒说道:
“能找到你还靠的是掌管轮回的鬼仙,我们也是看到人界好像可以进入了,就想着过来看看你。”
“而且因为天道限制,我们待不了多久。”
陆江还想让他们带自己去三界去瞧一瞧呢,结果一听就垮下脸来。
“我还想跟猴哥学几招七十二变了。”
孙悟空难得露出个认真的脸说道:“学不了的,天道会清除神仙妖怪进入人界所有的痕迹,师父你作为凡人,我们一离开,师父你今天见到我们的记忆也会被天道清除。”
陆江这下呆了,“意思是你们一走,我就压根不记得自己是金蝉子转世,也不记得你们来过,今天发生的所有和你们有关的事儿我就全都忘了?”
大圣点了点头。
这...也太坑了吧。
就好像李嘉诚又说:你是我儿子,你忘了我好好种地吧,再见!
陆江一下子扑过去,“猴哥,我大学刚毕业,从小时候开始我就是你们的粉丝......”
脸皮厚到了可以挡子弹的陆江瞎口乱编,什么大学刚毕业,明明一个星期前才被开除。
还有,在西游记中,陆江明明最喜欢的是那几个衣服穿最少的妖精。
猪八戒笑嘻嘻的说道:“师父,别闹,我们知道你想学几招法术,但...”
他伸出手指朝天上指了指,“天道对三界很宽,但是对人界.....”老猪露出个你懂得的表情。
陆江不说话了,垂头丧气的他坐回了他的小板凳。
大概一个小时后,他们要走了,几个人轮流上来告别。
孙悟空龇牙咧嘴的看着有些沮丧的陆江,说回去之后一定托梦给他。
陆江才明白梦里那三个王八蛋是谁了。
等老猪搂着他说,西游记里,我调戏嫦娥这件事,师父你说出来太不厚道了。
陆江想说,跟我有一块五的关系?再说有关系也是上上上上上上....上辈子的事情。
最后,沙师弟没轻没重的拍着他的肩膀,一脸真诚的说道:“师父,等你下一辈子,我们再来看你。”
陆江:“......”
陆江等他们走了,又横躺到自己的那个狭窄的沙发上,心里感触良多啊。
乖乖!自己是金蝉子转世!还带了三个跺一跺脚就能山崩地裂的徒弟。
虽然可能待会儿睡一觉自己就把这段记忆给忘了,但现在陆江依旧很兴奋啊。
他突然想起一件事,赶紧在沙发上找了起来。
万一咱大徒弟那身上毛发掉一根在沙发上,那可是猴哥分身啊。
结果满脸灰的找了半天,陆江跳了起来,冲天破口大骂,“沙师弟,我这破沙发你也戳。”
.........
晚上陆江躺在自己那张沙发上睡着了,还做了一个梦。
梦里看见一个没有头发全身发金光的大光头,身穿袈裟,站在一个不知道是什么空间的地方,面前是一个金光闪闪的坐佛。
也不知道开了几盏电灯泡。
两个人相顾无言,眉目传情....呸,面容肃穆的谈论着什么,谈论到了激烈的程度后,大光头站起身来,陆江本以为两个人要开始纸上论法之类的云云。
结果大光头去扯对面的坐佛的耳朵。
然后两个人打了起来,你一拳我一拳,互不退让,谁打少了咬牙切齿都要还一下。
然后场景又一换,画面是一个鸟语花香的山山水水间,有一个小白脸和尚,牵着一匹白马,一副慈悲为怀的样子,手脚并用的爬上一颗树,然后摘树上的桃子。
陆江一猜这就是陈玄奘这一世。
和尚脚一滑,不小心就跌落进草堆里,一瘸一拐站起来,手上还攥着桃子,朝一座如五根手指一样的山走去。
五指山下,压着一只瘦猴子,满眼发绿的看着和尚手上的桃子。
陆江欣慰的想,虽然前面那个场景有点跑偏,但现在依然能感受到丝丝感动。
玄奘坐在被压着的猴哥面前,微微一笑。
他说:“树上七只猴,地上第一只猴,一共几只猴?”
陆江:“........”
猴哥好歹是齐天大圣孙悟空,玄奘明显是带着政治目的来的,一直握着猴哥的手,洋洋洒洒的给他描述了一副未来蓝图。
这一讲就停不下来。
那架势就跟要在仙界、佛界、妖界开子公司一样。
陆江在二十一世纪也大概听过类似演讲,不过那些人不是邪教的,就是传销公司的。
还好,猴哥对此不为所动,就吐出两个字。
“不去。”
陆江心想,这下看你还有什么招。
结果这和尚笑眯眯的坐正,然后拿出摘的桃子,一字排开在猴哥面前。
这些都是快熟了的桃子,一半青,一半红,
熟透了的桃子拿在玄奘手上,咬一口,一股清香又甜蜜的汁水一涌而出。
猴哥眼睛发绿,咬牙切齿,毛脸一抽一抽的。
玄奘说:“跟我混,三界桃子树千万颗,有你一半。”
得,开始分地产了。
猴哥开始还咬着牙关,等到玄奘递给它一颗饱满的桃子后,猴哥开始动摇了。
陆江一拍大腿,这桃不能吃啊!
这就是大师手段了,你画大饼吹大牛,都不及让人尝到点切实的甜头,这桃尝了就一定想吃下一颗,这就是个坑。
猴哥权衡来权衡去,果然没忍住,一口咬下。
陆江在一旁唉声叹气。
突然场景再一次变化,这次陆江感觉自己周身的画面都化成了星星点点的迷幻泡沫,全身仿佛在水里摇来摇去,突然一个踉跄。
陆江醒了。
他恍如隔世的看着天花板,揉了揉头。
头有点痛。
就好像一个失忆的人,陆江踉踉跄跄的从沙发上爬起来,两只手使劲揉着太阳穴。
陆江还没睡醒,有点迷迷糊糊的环视着周围。
当他看到沙发上被戳的破洞,和被掰成几瓣的烟灰缸。
陆江眼里出现了一闪而过的迷糊。
然后他突然牙恨的直发痒,骂了一句:“这可恶的沙师弟。”
话刚落,陆江一下子愣住了。
沙师弟...
昨天的记忆清晰在脑袋里回放,自己...好像没有被那什么天道大佬给清除记忆...
陆江先是一喜,然后突然想起了什么,一脸后悔的捶胸顿足喊道:“早知道就跟猴哥学几招了啊!!”
......
陆江出门走在街上,那种感觉都不一样了。
他奶奶的,老子是金蝉子转世,走路都要摇摆着走,穿着几十块钱的衣服都自己带风。
陆江兴奋的从自己家的街东逛西逛,神态像视察自个儿的后花园一样。
隔壁二大爷看见了,都指着陆江对自己老伴说:这孙子准被人打了。
陆江来到了一家粉馆,他双手合十对老板神秘兮兮道:“施主,贫道是来化缘的。”
老板头抬了一下,看了一眼:“哦,是小江啊。”
然后熟门熟路的喊道:“给他烫一碗三两牛肉粉,要香菜。”
新来的服务员打量陆江几眼,转身后嘀咕道:“我还以为是神经病呐。”
陆江有点挂不住脸,尴尬的坐到了一个空位上。
等到他嗦完一碗粉后,他兴奋感已经褪去了一大半,也冷静了很多。
他坐在座位上半天,思考着自己是轮回意识与灵魂唯一等等唯心论。
自己如果恢复了金蝉子的记忆,那自己究竟是金蝉子还是陆江。
如果这一千世,每一世的记忆都重现,那自己又是谁。
陆江深沉的摸出一根烟,抽上。
这些问题都值得自己深思一番,等陆江已经上升到哲学高度时。
那个新来的服务员过来,小眼睛一撇他,说“朋友你已经坐了半个小时了,要结账了吗?”
什么眼神!陆江当即就想亮出自己金蝉子转世的显赫身份,你以为我坐在这里是在想什么吗?三界的大智慧!
陆江怒伸一只手,把烟掐灭,然后气势变弱:“那个...其实我今天出门忘带钱了,让老板给我记上,下次我来给。”
得,金蝉子又如何,你敢吃碗牛肉粉不给钱吗?
老板乐呵呵的开玩笑道:“小江没事,就当你化缘成功了。”
陆江把脑袋埋到裤裆里往外跑,太丢人了。
转眼间几天就过去了,陆江安安稳稳的接受了自己是金蝉子转世。
..........这个没什么用的头衔。
金蝉子再牛逼,跟他没什么关系,陆江他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大学生...还是被开除了的待业大学生。
昨天陆江的母亲给他打了个电话。
然后劈头盖脸的照常数落了陆江一番,说要和陆江视频的时候。
陆江摸了摸脸上的伤口,拒绝道:“我在...学校澡堂子...”
....
聊了小一阵,母亲大人给陆江打了1000块的生活费。
陆江没敢把自己被学校开除这件事告诉她。
当然,也没敢把自己是金蝉子转世这一事告诉她。
感觉两件事的后果都差不多。
比如陆江说。
“妈,你打麻将赢了?刚刚给我打了一千块生活费,哈哈,不用啦!我被学校开除了。”
这是自寻死路。
陆江有百分之90的把握自个儿老妈会提着刀风风火火的杀过来,还有百分之十的把握和他断绝母子关系。
陆江不敢在她老人家面前造次。
老老实实地点头哈腰,等到那头老佛爷乏了,才悻悻的挂断了电话。
这也是陆江这几天兴奋情绪下第一盆冷水。
下一盆冷水就是广大待业大学生都要面临的问题。
就业问题!
陆江看着面前那个离自己五米远,脸上皱子都能翻出浆来的老女人对着陆江的说:“对不起,你没有被录用...”
陆江摸了摸鼻子,刚想离开。
就听见女人又喊住了他,“等等。”
陆江期待的转过头....
“把那袋垃圾也顺便带出去...”
陆江:“......”
然后...陆江从这家面馆门口出来。
“第一十五次面试被拒...”
现在做个面馆服务员都要本科学历?
陆江被打击了。
最后在某个办假证小广告下,看到一张招聘单。
上面写着“招收一名能吃苦耐劳的牛奶派送员。”
陆江悄悄的撕下那张广告单,然后按照地址,去到了某偏僻的城边,这里人迹罕至,一看就是办黑工厂的风水宝地。
陆江在唯一一家看起来不怎么正规的牛奶厂,找到了老板。
话没说几句。
老板很热情的就直接把工作丢给陆江了。
甚至于老板就只要了陆江的电话问了名字.....性别.....其他都没有什么要求。
陆江摩拳擦掌走马上任,老板只给了他个三蹦子(三轮车)和一身大热天必须穿的厚外套,上面在胸口两个隐私位置上写着:我的奶,您放心。
当陆江向老板抗议道:“能不穿这个吗?”
老板拍了拍他肩膀认真的说道:“这是企业文化!贯彻落实工厂上下...”
陆江:“......”
陆江觉得玄奘法师的某种精神感染了他,那就是二师弟当时说的一句,不要脸。
穿上这身衣服,陆江眯着眼睛看着天空的阳光。
然后陆江噗呲噗呲蹬着三轮朝着这个城市收货点出发。
可能是因为陆江的兴奋劲,他这一路上感觉自己精气神饱满,越蹬越有劲,大热天的自己也没怎么流汗,一股股子清凉的感觉往脑袋上冒。
一下午过去,陆江还超额完成任务。
老板喜笑颜开,拍着陆江的肩膀就说:汝乃吾厂之光。
陆江想问:能评上先进个人吗.....
回到家,陆江才浑身疲惫,拿着老板多给的一箱子牛奶,喝了几盒便沉沉的倒在床上睡去。
天气很闷热,深夜把城市压盖住。
躺在床上的陆江不知道为什么,感觉自己身体一会儿热一会儿凉,就好像置身于一片混沌之中,时而难受时而舒爽。
特别是腹部,就好像肠子打结像生锈的水龙头,在拧啊拧。
然后他在一阵抽搐中醒来。
他迷糊的摸着腹部的暖流,仿佛有气感从里到外传出,然后不等陆江反应就是一阵剧烈的疼痛。
难不成......陆江倒吸一口冷气,他颤颤巍巍的拿起一盒牛奶。
陆江一看后,泪流满面道:“过期变质,老板误我!”
当陆江从厕所出来再次爬到床上,躺下时手脚都软了,他心里骂了无良老板一千遍,不仅给员工穿那么惹眼羞耻的衣服,还给员工送过期牛奶。
天杀的黑工厂,难怪什么要求都没有!
要不是陆江是员工,他一定第一时间向伟大的消费者协会实名举报。
陆江满脸残念,一只手捂着腹部,蜷缩的躺在床上。
保持着这个姿势。
这半夜无梦。
深夜过半,窗户外月光越来越亮,照进房间里,只有朦胧如梦般的光晕在房间里飘荡,如果仔细看的话,那是飘散在空气中的灰尘。
陆江狠狠打了个喷嚏,吧唧吧唧嘴巴,蜷缩在自个儿的小床上又睡着了。
月亮亮的勾人。
.............
早上八点。
老板给他打电话。
陆江被手机铃声吵醒,拿起电话迷糊的说道:“去你大爷的...额,是老板啊。”
陆江一下子清醒了,“我刚刚说什么?没说什么啊,哦哦,我以为是我表弟打的呢。”
“我说去你大爷的家里。”陆江不怀好意的瞎话胡乱说着:“你妈的和他妈的东西都放在那里呢。”
人可以不要脸,但这份好不容易找到的工作不能丢。
陆江小心翼翼说道:“老板,你昨天给那牛奶好像过期了,我今天肚子不舒服,能不能请假一天。”
老板干笑两声,说道:“这些都是小事情。”
陆江以为他说请假是小事情呢,结果老板说:“年轻人嘛,身强体壮的,今天来上班,工资算你三倍。”
陆江愤怒的挂断电话,然后穿衣出了门。
陆江觉得玄奘法师给猴哥讲的一番大道理的精髓是,人要一步一脚印,纵使咱现在一无所有,但只要努力,进击的咸鱼也能上白金。
到了地方,老板亲切的拉着陆江的肩膀,说道;“今天只送一单,而且只有一箱牛奶,轻松吧。”
然后......他拿着一张地图过来。
陆江瞬间感觉不好了,那是张市区地图。
老板在市区边沿的一个地方上面画了一个小红圈,他说道;“就是这儿,今天晚上之前送到,你就算完成任务了。”
陆江瞪大了眼睛,他指着那辆年久失修苟延残喘的三蹦子,“我就蹬这个?”
老板也没好意思点头,他从他的皮夹子里掏出一张二十的票子,“那你坐车去,车费省着点用,用不完回来退我。”
陆江拽着那张票子,满头黑线。
这么远只点了一箱牛奶,几乎跨了整个市区送过去。
再说二十元打个出租,能出五公里就算司机师傅发善心了。
还去郊区!?
陆江想拿板砖掀老板的前脸儿。
可掀不是不可能掀的了,陆江只得咬咬牙,拿着那张横跨整个市区的地图,提着那箱牛奶,上路了。
这一天从早晨开始就炎热起来,太阳像个烧红的铁圆球,用那超级高温,在整个地球表面滚来滚去。
公交车站。
陆江穿着那身“我的奶,你放心“的工作服,坐在牛奶箱子上。
陆江已经连续转了三个站,压根没有直达地图上那个地方的公交车。
而且资金还有限,陆江还要精打细算。
公交车来了,陆江提着牛奶箱上车。
这辆车会途径出城口,陆江到时候再由那条路出城去。
靠在窗边,炙热的阳光洒在陆江脑袋上。
陆江他用双手遮蔽着头顶的阳光,抱怨道:“...火焰山之炙热光芒普照大地...百姓民不聊生...即将热死...”
一个坐在后排座位上写作业还戴着一个小毡帽的小学生,抬起头鄙夷他一眼说道;“火焰山方圆八百里寸草不生,中心地点的温度连铜人都能融化,叔叔你看过西游记没有啊?”
当一个大学生.....被叫成叔叔...内心的困苦不亚于问高考分数...
陆江他想指着对面的鼻子大声问;“小屁孩,你知道我是谁吗?当年我领着三徒弟去取西经的时候,你还在看喜羊羊。”
可身为长辈...陆江真的很想揍人....
他干脆把头看向窗外,看着眼前的画面由钢筋建筑人满为患的城市转变成了一幅幅往后退去的树丛绿影。
陆江知道公交车已经行驶到了城市边缘,人迹渐渐稀少,远离了城市中心挤成一堆的尾气,就连空气也变得清爽起来。
陆江回头看那个小学生一眼,发现后者专心致志的写着作业,现在小学生都这么勤奋的吗?陆江之前就看到过网吧里一堆小学生坐在一起讨论作业....
陆江无聊的打了个哈欠,朝那小学生问道:“你不在学校上学,坐车这么远干嘛?”
小学生头也不抬,“老师不让我跟陌生人说话。”
陆江又想指着对面的鼻子大声道:“明明是你丫的先和我搭茬!”
小学生抬头用目光看了陆江一眼,那目光包涵着白眼...
这是祖国的花朵吗?感觉那小眼神就精明的像个小王八蛋。
陆江像他周围看了看,有些纳闷,他问道:“你父母呢?”
小学生紧了紧自己的小毡帽,“大叔,麻烦你转回去。”
“什么大叔...”陆江一脸黑线,差点唱起来:“哥哥我年芳十八~”
陆江顿了顿说道:“不过你父母也真心宽,这是去郊外的车,他们也能放心你一个人?万一碰到像我这样的坏人怎么办?”
小学生抬起头,看了陆江一眼说道:“我住在福利院。”
陆江愣住了,他知道自己失言了。
陆江还想说什么,忽然就感觉一股巨力让他不受控制的往前倾。
“砰。”
公交车突然猛烈的急刹车,车上的乘客措手不及被惯性往前一拉。
陆江也一个踉跄,当他看到这个小学生抵抗不住惯性,就要一头撞上座椅,陆江好心的用手去帮他垫了这一下。
自己的牛奶箱子封条一下裂开了,牛奶盒子散了一地。
果然是粗制滥造!
“好痛...”
“怎么回事啊?为什么突然刹车?”
车停住了,车上的乘客都纷纷扶住自己的身体,抱怨起来。
陆江看着散落一地的牛奶,来不及心疼,就看到三个持刀暴徒冲上了车。
司机师傅已经举着双手,很有经验的大喊:“你们不要乱来,我们配合配合!”
同样是司机,陆江怎么就觉得之前的那个师傅人挺有正义感和骨气呢。
陆江也顾不得满地的牛奶了,他悄悄地对那个吓坏了还抿着嘴唇死死保持镇定的小学生说道;“别怕,你不要乱动就好了。”还给了他一个放心的眼神。
拦路抢劫的暴徒,无论是电视剧还是电影,都是标准的蒙面装,一口凶恶的叫嚷着留下钱财手机首饰等。
这三人也不例外。
陆江倒不担心,他身上除了老板给寥寥无几的车费外,倒没有什么东西了。
前面几个乘客都乖乖的交了钱,三个暴徒领着个麻袋,里面叮当作响,不少手机首饰已经装进去了。
搜到陆江这里,陆江举着手笑嘻嘻道:“各位大哥,我这个手机不值钱...”
其中一个高大的暴徒呵呵冷笑一声,收走了...陆江那只上网只能开3G的老古董。
“小孩子?”
陆江看到高大暴徒注意到了坐在自己后面的小学生,陆江举起双手说道:“是我表弟,他的钱都保存到我这里的。”
另一个暴徒搜遍陆江全身,也只有一堆做公交车找的零票,他问道;“你钱呢?”
陆江露出不好意思的神色:“买冰棍了。”
“耍我们?“高大暴徒持着那把亮着寒光的刀,一下低着陆江的脖颈。
“啊!”小学生被吓到了,惊叫出声来。
陆江:“......”
要叫也是我叫好吧。
高大暴徒用力的压着刀,直到出现了一道道血痕:“你当我们是傻子?”
陆江举着双手,不敢乱动“有话好说。”
“你去搜这孩子。”
另一名暴徒走到瑟瑟发抖,死咬着嘴唇的小学生面前,刚伸出一只手,小家伙把书包就死死抱住。
“呵呵,看来还真有货啊!”暴徒一把扯住书包。
小家伙拉着书包,哭喊祈求道:“求求你们不要,这是我上学的钱。”
暴徒对小家伙的哭声不管不顾,倒是听到后半句眼睛一亮,“上学的钱?那应该还不少了。”
暴徒伸出一只手想给这小家伙给拨开。
还未靠近。
就被另一有力的手给死死攥住。
“你干什么?给我放开。”高大暴徒怒喝道,手中的刀子紧了几分,已经深陷血肉。
陆江没有管脖颈上越来越深的血痕,他认真的看着暴徒说道:“都说了是别人上学的钱,你还抢,你是禽兽吗?”
暴徒骂了一句,然后一拳硬生生的打在陆江的胸膛,陆江龇牙咧嘴的咬紧牙齿,然后看到暴徒又伸手准备去抢小家伙的书包。
陆江他眼睛像一头野兽一样瞪过去,死死的拽住暴徒的手,一字一句说道:“你动他试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