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想要知道啊，你要告诉我原因，我请你吃饭，到鄂市最好的大酒店，玉锦龙大酒店摆上一桌，请你。”王大海说。
“玉锦龙大酒店生意好的很，去晚了就占不到位子，你真想要请苏醒吃饭，得提早准备才行，现在就应该打电话过去预定一个位置。”胡娟正备着菜，听到了王大海的话，忍不住插了一句嘴。
“不用那么急，我以前在里面做过厨子，认识老板，真要去了没有位子，跟她打声招呼不就行了吗？还用得着提前打电话过去？”王大海摇头。
“一看你就是没有诚意，你认识人家有什么用，人家酒店里没了位置，难不成还能够将客人赶出去，给你腾出一个位置？你真要想请苏醒吃饭，现在就应该打电话，”胡娟说，“别总是放空炮。”
“你就不懂了吧，像这种大酒店，通常都会留下两三间包间备着。”王大海对这个比较清楚，“为什么会这么做？是因为把不准市里哪个领导，或者说哪个比较重要的人物要到酒店里去吃饭，没有包间怎么能行？那不是得罪人吗？”
“还有这样的事情？”胡娟对这些不太了解。
“那不然呢，我在里面做了半年的厨子，对这些门道摸的门情。”王大海有了一些夸耀的资本，胡娟难得在他面前摆出聆听的姿态，兴致勃勃的讲起里面的故事，“玉锦龙大酒店老板是一个女的，20多岁，年轻的很，不仅年轻，还非常的漂亮，名字叫苏玉锦，酒店的名字就是她的名字后面加了一个龙字。这个女人厉害的很，跟市里好多大人物都有联系，也会做人，平常领导到他酒店里面去摆酒席，她不仅不收钱，反而花大价钱送礼。”
“酒店里常备着两三个包间，也是她特意安排的。以前玉锦龙大酒店可不叫这个名字，也不是私人经营的，是公家开的酒店。”
“公家开的酒店生意那么好，为什么还要给私人？”蔡尚听到王大海的话，也问了一句，这样的事情总是容易让人产生兴趣，想要多听一点故事。
“你这就不懂了吧，玉锦龙大酒店现在生意这么好，那也是这几年的事情，之前不在苏玉锦手上的时候，还是公家的酒店，那会儿生意可没这么好。”王大海说，“里面的那些厨子还有服务员都是七大姑，八大姨，好多人在里面不干事，就去点个卯，等着拿工资，这样生意哪能够好？”
“后来苏玉锦接了酒店之后，将那些人全部都辞退了，将酒店重新装修了，另外请了厨子，酒店的生意这才好了起来。我就是那会进去的，在里面干了半年。”
“你为什么没在里面长干，跑出来了？”胡娟说。
“太累了，受不了。”王大海叹了口气，“从早上到晚上就没停下的时候，钱是多，可是人的身体才重要，进去干了半年，我瘦了将近20斤，再要干下去，非得出人命，我就没干了，跑了出来自己做生意。给别人打工，哪有自己做老板自在，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我看你也没有瘦到哪里去啊？真是因为太累了你才跑出来的？那么大的酒店，不应该让厨子既炒菜，又备菜吧？备菜肯定有单独的人，哪会从早做到晚，酒店早上一般没有生意，中午和晚上才有生意。”胡娟戳破了王大遮脸的布子，“是不是人家嫌你手艺不行，才将你赶出来？”
“我手艺怎么不行？我好歹也是拜了老师傅，学过半年的厨艺，能够在村里掌勺的人。”王大海不乐意了，“跟你说了你也不懂，不跟你说了。小苏老板，我们两个继续说。为什么同样都是开奶茶，到你店里的人就多一些，到我店里的人就少一些？”
“很简单，因为我的这个店子离学校门口近，你的店子离学校门口远，学生当然愿意到我这里来买奶茶，而不是到你那里去。”苏醒说。
“这才几步的路，十几米就到了，学生有这么娇气？”王大海不信，“肯定还是奶茶原料的原因，你到底从哪里进的奶茶原料，告诉我吧，学校外面就我们两家奶茶店，我也不会抢你的生意，你看这些学生，在这里排这么长的队，多影响他们去上学，这不是耽误时间吗？”
“那这样吧，我等会给卖我奶茶原料的那个人打个电话，让他联系你。”苏醒沉默了下，跟王大海说。
“不用那么麻烦，你将他的电话号码给我就行了，我跟他联系。”王大海说。
“他的电话号码我忘了，等会儿吧，你先回去，等会儿我给他打个电话，让他联系你，不要那么着急，心急吃不了热豆腐。”苏醒没给。
“那好，说好了，我先回去等着，你一定不要忘记了这个事情。”王大海连连应声。
“你不是说，如果苏醒帮了你这个忙，就请他到玉锦龙大酒店里去吃一顿吗？怎么不去了？”胡娟问王大海。
“哪用得着急在这一时半会儿的，等以后有了时间，想什么时候去就什么时候去。”王大海出了店子。
“这个老奸巨猾的东西，他的话一分钱都不能信。”胡娟到了苏醒的身边，“你真打算告诉他涂军的电话号码？”
“你是担心我告诉了他涂军的电话号码，他会跟我抢生意？”苏醒说。
“我是有这个担心。”胡娟点头。
“不用担心，其实他店里和我店里用的珍珠奶茶原料没有多大的不同，这种东西只要有一家做出来了，后面肯定会有更多家做出来，而且味道上不会有很大的区别。告诉他涂军的电话号码，不会有影响。”苏醒不担心这个。
“那他店里生意为什么会那么差？”胡娟剥着蒜米。
“我刚才不是已经说过了吗？因为他店子比较远，而我开了这家店子正对着学校门口，离着比较近。”苏醒捡起一粒蒜米，剥了两下，皮还粘着，放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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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只是这个原因？”胡娟感觉过于简单了。
“当然不只是这个原因，不过这个原因的确占有很大的主导作用。”苏醒说。
“我还以为你刚才的这套说辞是在骗王大海，敷衍他用的，我们开的这个店子离他的店子就十几米远，走路还不要一分钟，几步路就到了，这些学生能有那么懒吗？”胡娟有点好奇，“真就连这点路也不愿意走了？”
“能少走几步路，谁愿意多走？社会发展，不就是因为太懒，所以才有由原始社会到了现在的文明社会吗？”苏醒笑着说，“不想走路，就驯化马匹，骑马，发明自行车，发明轿车，发明飞机，发明绿皮车，发明高铁。”
“想要少干一点活，于是就有了机械，有了自动化，有了智能化，甚至有的人躺在床上不想卖力，电动床都发明的出来。”
“电动床发明出来有什么用，帮助睡眠？”胡娟没听明白。
“运动过后有助于睡眠，从某种意义上而言，你说的也对。”苏醒点头。
“你说的不对吧，人类发明机械，发明高铁，飞机，汽车是为了节省时间，不是因为懒。”蔡尚有点不认可，“还有到我们店里来排队的学生，有些时候花的时间更长，这样算下来，他们也没节省到时间啊？”
“有些时候懒和节省时间是可以等同的。”苏醒说，“十几米远的确不算多远，还不至于让学生都在我们店，不愿意多走几步路到王大海那，可是如果加上品牌效应，情况就完全不一样了。”
有家奶茶店已经在学生的心中留下了烙印，出来买奶茶，首先想到了就是有家奶茶店，比王大海开的奶茶店近十几米，再加上品牌的效应，大部分的学生宁愿多等一些时间，也要在苏醒的奶茶店前面排队。
人又有着从众的心理，特别是对于国人而言，这种心理尤为突出，奶茶店前排队的人多了，其他的人看到了心里就会想，这家店子生意这么好，里面卖的奶茶肯定比旁边那一家生意差的奶茶要好，否则不可能有这么多人宁愿多等一些时间也要到这里来排队。
很多做生意的人就善于利用从众的心理，将原本可能到别家店子里面去的客源拉到自己的店子里，或者利用这个直接抬高产品的价格。
医托，房托，这两类行为，将人们从众的心理利用到了极致。
“我们才开了两家奶茶店，就算是品牌了吗？”蔡尚有点不自信。
“两家奶茶店怎么了？我们虽然不是鄂市第一家做奶茶的，但是也是前三做奶茶的，而且是第一个在电视台做了广告，更是第一家在学校门口开奶茶店的，同样的也是第一家做了连锁奶茶店。”苏醒又开始洗脑了，“这么多个第一，难道还不能够形成品牌？”
“从第一家奶茶店到第二家奶茶店，中间才经历了多久的时间？两个月都不到。这么快的扩张速度，也足以自豪了。我们还发明了积分卡，自信一些，不能够妄自菲薄。争取一年的时间，我们将有家奶茶店开遍整个鄂市城区，并且向外扩张，争取第二年能够在江城站稳脚跟。”
“到时候，你们这些从一开始就在奶茶店里面干活的员工就是老员工，是功臣，是老臣，继而从服务岗升到管理岗，管一个区域奶茶店的业务，不用再亲自卖奶茶，只用巡视监督，你说好不好？”
“我还能够管人？”蔡尚被苏醒的鸡汤灌的有些晕乎乎的，“我高中都没有毕业，哪有那个本事管人，不行的。”
“你现在不就在管人吗？管着舒雅。”苏醒说，“管人不看学历，只看经验，不过你能够察觉到自己学历不够，这是好事，等后面不是那么忙了，抽出时间，你可以去报一个班，参加成人高考，提升一下自己的学历。”
月考的成绩出来的很快，才四五天的功夫，试卷就发下来了，等到周五开班会的时候，班级名次，还有年级名次也都出来了。
“你怎么这么厉害，你每次去自习室学习的时间没有我长，有时候还没有去，我每次都去了，为什么考的还没有你高？”看到名次表，骆亚婕对照了一下自己和苏醒的名次，心里有些不平衡了。
“你可以多吃一点核桃，说不定下次月考的时候就比我考的高了。”苏醒看了一眼名次表，稍微扫一下几个比较熟悉的人的名次，就将表格塞进了抽屉里。
一个多月的时间做了很多事情，家里的房子起了，在镇上买了房子，这会儿正在装修，开了公司，成立了学生会，另外还有一些琐碎的事情。
生活很丰富。
学习同样没有落下，这一次月考，凭借着经验还有早已经复习完了高一整学年的课本的成就，苏醒没有多大意外的拿到了高一年纪全校第一的名次。
童望君排在第二，李万辉落后了一名，第三，原本排在第一的高智，直接出了前十，才排到十三名。
“吃核桃能有什么用？”骆亚婕说，“我也没见你吃核桃，就考了第一。”
“我智商够用，不用吃核桃，你得补一补。”苏醒笑着说，“核桃能够补脑，要是嫌剥核桃麻烦，也可以买点鱼头回去熬了鱼汤喝，功效类似。”
“你这个人怎么这个样子，在拐弯抹角的骂我智商低。”骆亚婕终于听出苏醒心话里的意味，“得了第一名你就骄傲了，你别忘了，你每次课堂作业都不做，还是我帮你补做的。”
“不用补做，课堂作业是为了对平常在课堂上学习的知识进行巩固，没学好才需要做一做，学好了就不用做。再说，想要巩固平常课堂上学到的知识，也不一定需要通过课堂作业来完成，做试卷比课堂作业更有效一些。”苏醒一开始只是数学作业不交，后来忙了一些，干脆其他课的作业也都不交了，骆亚婕每次做作业都会写两份，一份写上她自己的名字，另外一份封皮上是苏醒的名字。
苏醒这一份，还特意的模仿了苏醒的字迹。
“老师上课的时候都已经隐晦的提醒了你几次，你还不做作业，我只能够帮你再写一份作业了。”骆亚婕说。
“又不是我一个人没有交作业，还有其他同学也没有交作业，老师说的不一定是我，是你多想了，非得要再写一份作业，这样不会浪费时间吗？作业写一次就行了，有这些功夫，你还不如往后再预习一下，有帮助多了。”苏醒说。
“我也知道往后面预习对我有帮助，但是你不写作业怎么办？班上没有其他人不交作业，哪怕是刘宽，唐天明他们几个平常跑去上网，回来了之后也找一份作业抄了之后交上来，就只有你连抄作业都不愿意。”骆亚婕说，“我要不帮你抄，到时候学校叫你开除了怎么办？”
“没有那么严重，我又没有打架，又没有闹事，更没有做其他违法犯罪的事，怎么会被开除？”苏醒摇头，“你以为是其他的学校，家长只是质疑了一下学校宿舍的床铺太过拥挤，学生就被开除了？在公立学校，这样的事情不会发生。”
“哪个学校的学生家长质疑学校寝室太拥挤，学生被开除了？”骆亚婕抬头看着苏醒，“我们学校没有发生这样的事情吧，我觉得我们学校挺好的，六个人的宿舍，有卫生间，有洗手间，还有风扇，地上还铺了地板砖，应该不会发生这样的事吧，也没有听说过啊。”
“你要听说过才有鬼了。”苏醒叹了口气，“就因为家长抱怨了几句孩子的宿舍条件不好，三十多个人挤在一个宿舍里，学生就被开除，这样的专制校长如果一直存在，真的是社会的悲哀。”
苏醒初中条件就够艰苦了，二十个人一个宿舍，可发展了二十来年，居然还有三十个学生挤在一个宿舍里，这还谈什么发展？这是在倒退。
班会的时间骆卫军从来不占用，说一些事情之后，剩下的时间全都留给了学生自主安排。
大多数学生都是在聊天中度过剩下的半节班会课。
放了学之后，苏醒什么东西都没有拿，直接上车，到了周记餐馆，买了些鸭脖，鸭架，准备带回去让家里人尝一尝。
要付钱的时候，周富贵没让：“你还付什么钱？不用了，拿着就行。”
“那不行，我俩关系熟是关系熟，可亲兄弟还明算账，钱还是要结清，不能够白拿。”苏醒坚持要给钱。
“你这是想要占我便宜，真要跟你成了兄弟，我儿子不得管你叫叔，辈分就乱了？”周富贵拦着苏醒，“真的不用给钱了，别这么见外，你还在我店里投了钱，算是股东了，你过来买点东西，还要收你的钱，我脸面往哪里搁？”
“投钱是投钱，买东西结账是买东西结账，做生意这些都要分清楚，你可以多请我喝几杯茶，钱还是要付的。”苏醒坚持将手里的钱给了收银员，“人家总统买个冰棒还要结账，我买点鸭脖哪能够搞特殊？”
“你这真是……”周富贵拦不住苏醒，有些无奈，“鸭脖子鸭架子你非得要付钱，拦不住你，茶水过来喝两杯没问题吧？”
“下次吧，我还急着坐车赶回去。”苏醒说。
“也不全是为了喝茶，有点事情要跟你说一下。”周富贵泡了一壶茶，给苏醒倒了一杯，“有人想要往我店里投资参股，你觉得怎么样？”
“是谁？”苏醒接了收银员找的钱，揣进了兜里后，坐在周富贵对面。
“玉锦龙大酒店的老板，苏玉锦，前两天的时候她到我店里来买鸭脖子，提了一句，说是鸭脖子很合她的胃口，她想要在我店里投些钱，参点股。”周富贵说。
“她想投多少钱？占多少股份？”苏醒问。
“她说投300万的资金，占百分之四十的股份。”周富贵说，“也不知道她是开玩笑说出了这句话，还是认真的，当时她就没有认真的跟我说这个事，就是买鸭脖子的时候提了一句。300万块钱可不是一个小数目，要是有了这300万块钱，我还能够开好多家店子，也能够在江城买二十多套房了。”
“拒绝她。”苏醒想都没想，给了建议。
“为什么？”周富贵奇怪。
“300万就想拿40%股份，哪有这么好的事？她如果愿意出3000万，那还差不多。”苏醒说。
“那怎么可能，3000万那得是多少钱？她怎么可能会出那么多钱买我40%的股份，不可能的，就算是我自己，也不可能做这样的式。”周富贵吓着了。
苏醒看着周富贵：“相信我，3000万40%的股份并不多，她下次再跟你提这个事情的时候，你就这样跟她说，明明白白的告诉她，出3000万，40%的股份就给她，没有3000万免谈。我没有时间了，要去赶车，走的晚了，最后一班车就坐不上了。”
苏醒匆匆忙忙的出了店子，在门口拦了一辆的士上了车。
“老板，苏醒是不是有点毛病，张口就3000万，他恐怕还不知道3000万是什么样的概念吧，那里是多少钱？”苏醒走了之后，店里的一个员工跟周富贵说
周富贵和苏醒聊的也不是什么秘密的事情，没有避着店里的人，刚才谈话的时候，这个员工听到了。
“你说他有毛病？”周富贵看着这个员工。
“不对吗？他都不知道3000万到底是怎么样的一笔数目，就信口就说出来了。市里的房价也才六七百块钱一平，哪怕是江城，一平也只要一千多块钱，3000万能够买多少平的房子？”员工带着几分讥诮，“苏醒恐怕没有仔细算一算，就信口开河说了这个数字。”
“你高一的时候在做什么？”周富贵看着这个员工。
“我初三之后就没有上学了，一直在打工，之前是在工地上提灰桶，后来才到老板这里当服务员。”员工说。
“你听清楚了，苏醒才高一，比你的年纪还要小，就已经有了两家奶茶店，还有一家快餐店，甚至还开了一家公司，在我店里也入了股份，你能有他这样的成就吗？”周富贵声音有些大，“你还瞧不起他，你瞧不起他，可你在这里做服务员，他都已经成了老板。赶紧干活去，别在这里闲扯淡。”
苏醒上了车，坐在靠门口的位置上，手里提着东西，脑子里还想着刚才王大海跟他说的那些话。
苏玉锦绝对不是无意的跟王大海说要参股，不会只是提提，肯定是有这个打算才会这么说，否则那么一个大酒店的老板，用不着签字到周富贵那里去买鸭脖鸭架。
或许苏玉锦真的喜欢吃鸭脖鸭架，但是她到周富贵店里的目的肯定不单单只是为了吃，应该还有几分是探口风的意味，才会亲自过去。
能够赚钱的项目总会被人觊觎。
被人觊觎不会带来什么影响，但是觊觎的这个人如果用一些非常规的手段，就得小心一些了。
一个女人，而且听王大海的意思，这个女人年轻漂亮，能够在鄂市开一家大酒店，肯定是有手段的。
私人不可怕，可怕的是私人背后站着的人。
吐出了一口气，苏醒朝窗外看了一眼，从口袋里摸出五毛钱的硬币递了出去：“老板，给我来一份楚天都市报。”
摊开带着墨香的楚天都市报，入眼的标题非常醒目：两国政府代表签署关于加入世贸组织的双边协议，国家有望在2000年上半年正式加入世贸组织。
看到报纸，苏醒才知道要入世贸了，否则，还真没注意。
加入世贸，很多以前老百姓可望不可及的东西会降低价格，能有购买的可能，国内经济注定会成为世界级，整个国家会进入新的开放时代。
赚钱的机会更多了。
报纸看完的时候，车正好到了窗口，苏醒随手将报纸塞进了提着的袋子里，下了车。
往前才走了十多米远，后面就传来车铃声，苏昌民骑车暑假时候苏醒买的那辆二六自行车，停在了苏醒的身边：“上来。”
苏醒坐在了车后座，挪了一下屁股，坐稳了些：“你到镇上去了？”
“到镇上逛了一圈。”苏昌民卖力的踩着车，好一会儿自行车才快了起来。
早些年的时候，苏醒家里也有一辆二八自行车，过上一两个星期，苏昌民会带着苏醒，还有苏然到镇上转一圈，买糖包，肉包，或者是馒头。
那苏昌民骑车飞快，苏然在前面的横条上坐着，苏醒坐在后座，上坡的时候苏昌民踩得也快，这会儿就苏醒一个人坐着，苏昌民踩起来却费力了，踏板走一圈，苏昌民好像是将全身的力气都挤了出来。
苏醒上了高中，苏昌民人也老了。
“没什么事，你到镇上去干什么？”苏醒拍了一下苏昌民的后背，“你背上怎么这么多灰，刚才骑车的时候摔了一跤？”
“我骑车还能摔着？”苏昌民有自己的骄傲，“这车闭着眼睛我都能够骑，还能够摔着？”
“那你后背上的这些灰从哪里蹭的？”苏醒说。
“可能在家里不小心蹭到墙壁上了。”苏昌民有些含糊。
“蹭到墙壁上了？墙壁上刷了墙面漆，光滑的很，哪会蹭到白灰，再说，你头顶上也有不少灰。”苏醒说。
“不在屋里蹭的，肯定就是在别的地方蹭的。”苏昌民放慢了速度。
前面路被堵着了，堆了一些红砖，苏大召拉着板车，正在搬砖：“等会，这两口砖搬上去就好了。”
“你拉这么多砖干什么？”苏昌民脚落在地上，苏醒下来后，也跟着下了车。
“把屋后面的厕所修一修。”苏大召将板车挪开了一些，冲苏醒笑了笑，“醒子回来了？你可别你爸有能耐太多了，家里起了一栋房子，在镇上又买了一栋房，你爸天天踩着自行车到镇上去帮忙，这样卖力气，顶得上一个小工了，以往可没见他这么卖力。”
苏醒明白了，苏昌民身上的灰应该是去镇上房子里帮忙的时候粘上了。
不过这也不是什么坏事，苏醒有点不太明白苏昌民怎么不愿意说。
“什么小工？我就过去转一转，没干活。”苏昌民摆手，“你这村长当的不称职，砖头堆在路上，还怎么走人？”
“就这一点砖，我让松砖的人往里面再挪一点，他不愿意，说是往里面再送一些，得要加钱，就几步路，说是要加十块钱，他还开着车，我哪愿意？”苏大召说，“就让他将砖卸这里了。”
“往里面就十多米，他开着车，这点路也不愿意送？”苏昌民说。
“砖窑生意太好了，都等着要他的砖，他说位置太窄了，车子倒进去，浪费时间，还有一家也等着拉砖，他想趁着天黑之前再送一车砖，急着走。”苏大召说，“急着走是假话，就是想要多给点钱，我不上他这个当，也不惯着他。”
“那肯定不能惯着。”苏昌民推着车，从边上绕了过去。
“砖窑开了这些年，赚了不少钱，边上的地却全都给他糟蹋了，四处挖的都是坑，一下雨，坑里全都是水，去年的时候还淹死了一个孩子，让他将坑填了，他也不填，就想着赚钱去了。”苏大召将最后两口砖放到老板车上，“我看他的砖窑迟早得倒闭。”
苏大召拉着板车上正要走，想起了什么事一样，跟苏昌民说：“余广汉带着人到你家里去了没？”
“去了。”苏昌民点头，“还罚了3000块钱。”
“罚就罚吧，你家里现在这个条件，也不是给不起3000块钱，给钱消灾。”苏大召叹了一口气，“隔壁村有一家给不出钱，家里的东西全都没了。”
“还拿东西？”苏昌民头一次听说。
“给不了钱，那可不就得拿东西？”苏大召点头，“家里值钱一点的东西全都给拿走了，听说还要将人抓进去。你说这就怪了，头胎男娃，二胎女娃，要罚钱，怎么头胎女娃二胎女娃，三胎男娃也要罚钱？家里还不让生个带把的？”
“是哪家？”苏醒问了声。
“余黑子家的，他人长得不怎么样，黑不溜秋的，他两个女儿倒是不错，真是造了孽了，也实在是可怜。”苏大召叹了一口气，“余广汉去劝，也没有劝住，我去看了一下，家里的东西，砸得稀巴烂。”
“他家两个女儿叫什么名字？”苏醒留了一个心眼儿，多问了一句，“是不是叫余露，还有余洁？”
“好像是叫这两个名字，我也不是太清楚。”苏大召有点不太确定，“对了，暑假的时候还看到她们两个在河里钓龙虾，跟你也见过，那两个女娃是叫余露和余洁？”
“就是她们两个没错。”苏醒点头，“她们两个掉龙虾也有些钱，就算差一点，找亲戚借点，应该也没问题吧？”
“谁知道？余广汉带着人到村里来的时候，我才知道这个事，之前我都没有听说过这个事情。”苏大叹了一口气，“好好的，闹出这个事，也不知道上面知不知道。”
苏锦从屋里跑了出来，胳膊上带着一块黑色的电子手表，在苏醒的面前晃了晃：“醒子哥，你看我，我爸给我买了一块手表。”
“挺好看的。”苏醒点头。
“你怎么也不给然然买一块？”苏锦说，“这样上课的时候就能够看时间。”
“我给她买了。”苏醒从袋子里找出一块手表，包装还都是新的，给苏锦看了看，“看见了没？我给她买了一块粉色的手表。”
苏锦跑到苏醒的身边，看了看苏醒手中的电子手表，又看了看自己手上的，高兴的脸蛋一下就垮了，有点闷闷不乐，就快要哭了。
“走了，回去。”苏昌民上了自行车，招呼苏醒。
“我还有点事，就不回去了，你把这些东西拿回去吧。”苏醒将手上的东西挂在了车把上。
“天都黑了，这么大晚上的，你还要到哪里去玩？”苏昌民说。
“不会走丢的，等会儿就回去了。”苏醒从另外一条小道上走了。
以前上小学的时候，这些小路苏醒经常要走，等到了初中，到高中，到了大学，乃至出了社会，就再也没有走过了，这会儿重新走一遍，很多记忆都浮在了脑海中，但是周围还是显得很陌生。
问了几个人，苏醒才找到位置，到了门口的时候，苏醒听到屋里的争吵声。
“我就说你不该去上学，一个女娃读那么多书干什么用？你要不去上学，学费不就能够省下来了？”
“学费才几百块钱，人家是要三万块钱，小露上不上学有什么关系？”苏醒听出来了，这个声音是余洁的。
前面开口说话的人应该是余洁的父亲，诨号余黑子，正经的名字，苏大召说不定都忘了，苏醒就更不清楚了。
“你还跟我顶嘴了，你们两个赔钱货，也不知道生下你们干嘛的。读书，就知道读书，读了那么多书，有什么用？将来还不是要嫁出去？”余黑子骂的有些难听。
“我不读了还不行吗？我以后不嫁人了。”一直在哭的人愤怒了，爆发了，苏醒看到余露从屋里冲了出来。
余露一边跑，一边抹着眼泪。
“走，走，走了以后就别回家了。”余黑子也在气头上。
天有点黑了，余露从苏醒几米开外跑过的时候，才发现了苏醒，顿了下来，看了眼苏醒，有些慌张的，抬手想要将脸上的泪水抹干净。
但是眼泪就像是决了堤的洪水，从眼眶里不断的往上涌。
见眼泪控制不住，余露转过身子，慢慢的朝前走着。
苏醒跟在了余露身边。
身后的叫骂声渐渐的听不见，周围变得漆黑起来，虫鸣入耳，苏醒看余露还要走，喊住了她：“别走了，再往前面走，万一窜出一条蛇来，咬到了怎么办？”
余露停了下来，肩膀一高一低。
“这么晚了，你回去吧。”过了一会儿，余露转过身跟苏醒说，“你不用跟着我的，我没事。”
“都哭成这个样子了，还没事儿。”苏醒叹了一口气，“别人真的要罚三万块钱才行？”
余露又哭了：“我不想读书了。”
“不想读书，那你想干什么？”苏醒说。
“我去打工。”余露说。
“不读书，没有掌握技能，你到哪里去打工？”苏醒从口袋里取了餐巾纸，递给余露，“擦一擦，这么漂亮的一个美人胚子，脸都哭花了，小心哭成金鱼眼，那就难看了。”
“总能够找到活，我们村里有不少人就出去打工了，给别人洗碗，或者去学裁缝，也很赚钱。”余露抽出一张纸巾，摊开了纸，捏着纸，没擦脸。
“学裁缝的确能够赚到一些钱，但是很辛苦，而且头一两年做学徒，你可能什么钱都赚不到，等能够赚钱的时候，每天上12个小时的班，从早上起床，到晚上七八点，没有多少空闲。衣服的面料碰到皮肤，很容易过敏，特别是夏天，又热又闷，那些料子有一些还有毒。”苏醒说，“你现在不上学，去学裁缝能够立马拿到钱，能够立马解决家里的问题？”
“可是上学要花钱。”余露说，“我不想再用家里的钱了。”
“不想用家里的钱，我可以借钱给你去上学。”苏醒说，“人要想往上走，要想脱离贫穷，想要脱离现在的生活，就得提升自己，不单单是经济能力的提升，同时也要提升自己的知识，提升上层建筑。”
“你姐说的没有错，三四百块钱的学费对3万块钱而言起不了多大作用，这事要怪也不能够怪你，只能够怪你爸，要不是他，哪会有现在这些事？管不住自己，将怨气发在自己孩子的身上，错得是他，你不用感到自责。”
“你真要想改变现状，最好的办法不是退学，而是继续学习，只有继续学习了，你才能够远离现在的生活，上高中你就到了市里，到大学你就到了江城，甚至能够去外省。”苏醒说，“走吧，到我家里去，正好吃饭。”
苏醒领着余露回了家，王春兰饭菜快要做好了。
余露到厨房，帮着将菜端出来，又拿了扫把打扫卫生。
苏醒抽着空，跟王春兰说一声：“妈，今天晚上余露就在我们家睡。”
“行，就在家里睡，多大点事。这孩子也是可怜，她家里的事我也听说了，两个女娃，一个男娃，3万块钱，就算是将人卖了也换不了这么多钱啊，这不是要人命吗？”王春兰将锅里的酸菜鱼头汤盛了起来，“你上去喊一下然然，让她和小锦两个人下来吃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