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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2章:师徒相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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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话,是弘治皇帝的肺腑之词。小说

.

他觉得从前,总是拘泥于古人的经验,却是框住了自己。

迎着海风,不知何时,他的思绪,开始渐渐的开阔。

某些时候,他会冒出一些从前的自己都觉得可怕的念头。

列祖列宗们,就真的是对的吗?古来的贤君们所做的事,照着他们的方法去做,就成的能将事走成吗?

而今,已弘治十四年了。

弘治皇帝登基已十五年。

十五年来……又做到了什么呢?

他抿着嘴,却将这心事,藏在心底的深处,依旧微微笑着,不置可否:“这海里……朕没瞧见海鱼,可有的人,却能将它们找到,并将他们捕捞上来。这海里,朕也不知所谓的航路是什么,可却有人能追逐至天涯海角,将其标注。别人不敢去想的事,他们敢去想,别人不敢去做的事,他们敢去做。”

弘治皇帝吁了口气:“眼下,我大明天下,最缺的,恰恰是这样大胆的人。”

他说着,似乎身后的群臣,感受到了弘治皇帝话语背后的某种深意。

可他们不敢做声,因为他们也被这汪洋所震撼了。

朱厚照和方继藩站在朱厚照较远的地方。

弘治皇帝朝朱厚照招招手:“太子方才在做什么?”

朱厚照吓了一跳,忙道:“儿臣冤枉哪,儿臣什么都没有做。”

“……”弘治皇帝凝视着他,原本无心的话,却似乎一下子,挖掘出了朱厚照又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滚开。”弘治皇帝厉声呵斥。

“噢,儿臣遵旨。”朱厚照耸拉着脑袋,乖乖的退到了一边。

方继藩低着头,窃笑。

朱厚照朝他悄悄龇牙,低声道:“怎么着,本宫就猜着了,父皇一定会说,有人多么忠勇,有人多了不起,接着,又要学曹操东临沧海一般,说出自己求贤若渴的心思,父皇就是这样的,屁大的事,或见了啥,都要感慨一番,他咋那么多感慨呢,你说这人该吃吃该睡睡多好,非要自寻烦恼。”

每一次朱厚照暗地里非议自己的父皇,方继藩都不做声,自己又不傻,还真以为我方继藩有脑疾啊,我跟着你瞎咧咧,那才怪了。

朱厚照挤眉弄眼:“待会儿寻条船,我们出海逛逛?”

“不去。”方继藩斩钉截铁。

“为啥?”

方继藩想了想:“我胆小。”

“你……”

朱厚照还真没见过,一个人能把自己胆小懦弱说的如此理直气壮的人。

方继藩觉得这句话说服力不够,又补充一句:“最重要的是,臣的脑疾怕海水,会复发。”

“……”

陪着弘治皇帝吹了一上午风。

正午,则在天津卫的营里陪着弘治皇帝用膳。

吃饱喝足,方继藩去大睡了一觉,却在这时,却被人吵醒了。

刘瑾口里叼着一根鸡爪子,一面道:“新建伯,新建伯,船来了,船来了……”

船……来了……

方继藩一轱辘自营里翻身而起,整个人顿时龙精虎猛起来。

等的就是这一天啊。

徐经,可想死为师了啊。

方继藩忙是穿戴好了官服,刘瑾想帮着自己正一正头顶的乌纱帽,方继藩嫌弃的看了看他油腻腻的手:“滚一边去。”

“噢。”刘瑾也就不客气了,远远的站在一边,低头继续啃着鸡爪。

穿戴一新之后,整个人顿时精神百倍,方继藩踏着靴子,却怎么看刘瑾都觉得不顺眼。

他朝刘瑾招招手:“你来。”

“啥。”鸡爪子已经啃得差不多了,可刘瑾秉持着不抛弃、不放弃的精神,将这鸡骨在口里吮了吮,方才忍痛将鸡骨呸出来,他挤出笑容,朝方继藩前倨后恭:“伯爷有啥吩咐?”

方继藩瞪他一眼:“成天知道吃,有没有一点宦官的形象?”

刘瑾眼睛红了:“太子殿下也这样说,还打了奴婢,可改不了,打了几次,就不管了。”

方继藩背着手,摇摇头:“你算是无可救药了。”

刘瑾将油腻腻的手在身上揩了揩,可怜巴巴道:“奴婢只是觉得饿得慌,口里不嚼点吃的,便觉得天要塌了,地要陷了。”

方继藩服了他,突然觉得,好像这家伙,也没有什么形象可言,想起大船要靠岸了,便匆匆的朝码头而去。

…………

方继藩乃是前哨。

虽是陛下迎接船上的勇士。

可大明天子,是不可能亲自到码头,去迎接人的。

这是礼。

因而,銮驾依旧还留在天津卫。

方继藩作为前哨,代天子前去迎接,而接下来,方继藩再引徐经前去拜见天子。

方继藩站在码头,看到了船影。

那残破的人间渣滓王不仕号,晃晃悠悠,方继藩看着那船影,突然……觉得海风吹的自己眼睛,揉了揉,泪水便落下来。

朱厚照道:“老方,你哭了啊。”

朱厚照永远对这种事感兴趣的,自来了天津卫,就对方继藩寸步不离。

方继藩擦干了泪:“风吹进了眼睛,这里风太大,好可怕。”

朱厚照冷笑。

方继藩举起望远镜,努力在那大船上,寻找熟悉的身影。

可他失望了,船上……好像……并没有看到徐经的影子。

“这个家伙,这个时候为了表示激动,站在船舷上,朝为师这里挥手的,若是再舞起一方蓝头巾,效果更佳。”

方继藩不禁抱怨。

心里……却有点儿难受了。

没心没肺,只是自己的表面而已。

其实……自己是真的爱徐经这个门生的啊。

师徒这么多年,就算是一条狗,都会有感情,可某些可耻的人竟在背后瞎咧咧议论,认为自己铁石心肠,这些人,该拉去打靶。

………………

徐经本是该站在船头,因为他知道,恩师若是得知自己将从天津卫回京的消息,便是天塌地陷,也一定会来这里迎接自己的。

他早早的准备好了望远镜,就等靠近港口的时候,寻觅恩师的身影。

可是……到了这最后关头,他竟控制不住自己了。

他终于还是哭了,没有了在宁波港的洒脱,想到自己的恩师当初和自己相距天涯,而如今,却又近在咫尺,两年多来心里所藏的想念,在这一刻,彻底泛滥,泪水哗啦啦的落下,身子蜷着,躲在船舱里,将自己幽禁起来,身后抵着船板,他滔滔大哭。

恩师……我回来了啊。

我活着回来了啊。

从前恩师对自己的救命之恩,教授自己读书做人,对自己的周全保护,还有一次次恩师用那欣赏的目光。

这一幕幕,都走马灯似得在自己脑海中浮现。

他不断的深呼吸,不能哭,不能哭,不能在恩师面前失态,定要让恩师看看,那个他曾寄以厚望的人,现在已成了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儿,这个男儿……回来了。

……………………

船,靠近了。

搭上了板子,与栈桥相连。

徐经匆匆下船。

他左右张望,显得有些焦虑。

恩师没来?

不……恩师一定会来的,我太明白恩师的性子了,他是个外冷内热的人,他……

他几乎舍弃了身后的其他所有船员,三步两步,接着,脚步却是停了。

方继藩笑吟吟的背着手,站在那里。

方继藩看到了徐经,这个曾经的公子哥,已经折磨的不成了人形,即便是重新装束,可浑身上下,到处都是烈日灼伤的痕迹。

哎……

方继藩心里叹了口气。

方继藩快步上前:“衡父!”

方继藩清晰准确的叫出了他的字。

徐经沉默了,他一步步向前,努力的看着自己的恩师,是自己的恩师,没有错了。恩师长高了,而且……还瘦了,少了几分俊秀,多了一点阳刚。

恩师…竟也消瘦了。

徐经感动的泪水哗啦……

方继藩快步抢上前去,终于彻底辨认了这就是徐经。

突然,心有些些的疼。

方继藩体内,有一种说不出的感动。

“衡父!”

“恩师!”

徐经听到这亲切的呼唤,竟如天籁,这妙曼的天籁之音,令他骨头都要酥了。

他激动的不能自己,而片刻之后,恩师已到了自己面前。

徐经再没有任何的犹豫了。

仿佛一下子,自己的脑壳炸开。

万千的思念,此刻……彻底的爆发。

“恩师……”他撕心裂肺发出了大吼。

毫不犹豫的,一把将方继藩抱在了怀里。

“……”方继藩有点蒙,程序有点不太对啊,小徐徐,怎么感觉你学坏了。

徐经死死的抱住方继藩,泪水洒在方继藩的身上。

方继藩眼眶也突然一红,轻拍他的背:“乖,不要哭了,回来了就好。”

可这温言细语,却令徐经身躯一震,又发出了嘶吼:“恩师,学生……学生回来了。”

他下意识的,亲吻方继藩的脸颊。

“……”方继藩越来越觉得,有一种不太妙的感觉了。

下一刻,徐经在船上,几乎两年没有洗漱的嘴,已贴向了方继藩的唇……

方继藩炸了。

这是初吻啊!

这哪里学来的?

徐经却一丝一毫都没有在意,佛朗机人的亲吻礼,是他的日常!

第473章:小徐啊,你变坏了
明朝败家子全文阅读作者:上山打老虎额加入书架

方继藩咬紧自己的牙关,眼泪泊泊而下。『
这亲吻礼,最适合的是那些热情奔放,又或者,于方继藩而言,是那种比较浪的民族。
徐经虽在船上,习惯了亲吻礼,可并不代表,他敢在恩师面前放肆。
只是……
方才情绪上涌,已无法自己的情绪,好在,徐经尚还存着理智。
点到即止,化解了师徒反目为仇的尴尬,他以泪洗面,拜倒:“学生徐经,拜见恩师。”
远处,刘瑾丢了一颗蚕豆进自己嘴里,一面咀嚼,一面看着这感人的一幕。
他的脑勺被狠狠的拍了一下:“干啥。”
刘瑾有点生气,口里的蚕豆都差点喷出来,怪可惜了。
回头,见是朱厚照,吓的脸都绿了,缓缓挤出笑容。
朱厚照压低声音,呵斥道:“还留在这里做什么?快走。”
“为啥?”刘瑾百思不得其解。
朱厚照打了个寒颤,这徐经,太可怕了,扯着刘瑾便走。
……
方继藩看着面目全非的徐经,心里不由感慨,两年前,自己让他出海,是因为,他希望,有人能寻觅到这个民族的未来。
可真正出海了,说不想念,是真骗人的,如今,师徒团聚,方继藩虽表面上,还装出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可上前去,抚着徐经乱蓬蓬的头,不禁摇头:“你受苦了。”
“恩师,学生不苦,学生无一日,不在想念恩师。”
方继藩脸微微一红,却道:“为师也是。”
徐经感慨万千,匍匐在地,一听恩师如此说,心花怒放。
方继藩道:“起来吧,恩师带你回家。”
徐经一听回家二字,又忍不住哽咽。
他巍颤颤的起身:“恩师,学生此次,是自木骨都束回来。”
方继藩冷静下来,听着徐经的汇报。
其实徐经不是欧阳志,在方继藩心里,徐经是个圆滑的社会人,徐经继续道:“此次,学生擅自带回来了一些使节,借此,来恢复他们对大明的朝贡。”
后世的人很厌恶朝贡体系,方继藩倒也觉得朝贡体系问题不小,可公允的说,朝贡在这个时代,几乎是最佳的选择,大明已占据了这片大陆最肥沃的土地,积攒着数之不尽的财富,效仿佛拉机人,去打劫穷邻居,这种事,大明是做不出的。
这朝贡体系在设计之初,倒是颇有大明稳固天下各国的必要,譬如朝鲜国在元时,曾在朝鲜国的济州建立了养马场,而大明自然是决不允许,朝鲜国的马场养出无数良马。最终,留下什么隐患,这战马,乃是最珍贵的战略物资,大明的战马,当然是多多益善,而藩国一旦马多了,难免会有其他的企图。
因此,太祖高皇帝在与朝鲜国建立朝贡体系之初,就指名道姓,朝鲜国必须按时进贡战马,那当初蒙元人在朝鲜国所设置的养马场,最终成为了大明养马之地,朝鲜国不得不如数上贡,国内却几乎没有足够的战马,以至于,顶级的贵族,也只好用牛车来代步。
不只如此,大明朝贡体系之中,看似好像大明在吃亏,藩国献上各国的奇珍,如倭国送上倭刀,这些倭刀,可不是平白来的,而是匠人们无数次锻炼而来,所用的钢,乃百锻钢铁;朝鲜国进献战马和人参,其他诸国,特产各有不同。
可真正握有定价权的,却是大明啊。
在大明眼里,你朝鲜国的马,值钱吗?倭国的倭刀,不就是一口刀,能值几个钱,来来来,五百大钱考虑一下。
而大明对于各国的赐予,依旧还是用的是大明的定价,我这丝绸不一样,你市面上都买不到,我这瓷器厉害了,没有十两八两银子,你打着灯笼都找不着。
太祖高皇帝,以驱逐北虏起家,一辈子都没吃过别人的亏,他所设计的朝贡体系,大致就是如此,收藩国实物,以较低价格来充实自己,与此同时,再赐予对藩国而言,稀有的丝绸、瓷器。
看上去,这是一笔吃亏的买卖,可实际上呢,丝绸、瓷器,不过是奢侈品而已,而各国的药材、战马、刀剑甚至是美女,则充实进了大明的后宫,也以低廉的价格,充实进了大明的军队。
而在定价权又被大明完全掌控的情况之下,这种朝贡贸易,各国看上去是占了大便宜的,你看,这些家伙拿不值钱的马、刀、药材,换了我大明稀有的丝绸和瓷器,我大明天子,隆恩浩荡,德被四海啊。
至于为何这个看上去不算太坏的制度,总给人占了巨大便宜的感觉,无非是因为,历史是大明所修著的,这个时代,谁掌握了历史,谁就掌握了话语权。
当然,朝贡体系也不是完全没有毛病,有时候也经常会有玩崩的时候。
当初瓦剌人彻底和大明反目,就是因为瓦剌人和大明互市,他们急需烧饭用的铁锅,需要大量的茶叶,可大明却认为铁锅乃是铁器,不能满足你的需求,来,听话,多用点丝绸吧,可瓦剌人在那天寒地冻的大漠,他们不要丝绸啊,穿丝绸会冻死的。与此同时,牛马的价格,定价也忒低了,以至于每一次互市,双方的冲突便不断,冲突完了,回家召集兵马,就想要抢,双方大打出手一番,又回到了谈判桌上,继续互市,大明依旧不肯卖铁锅,认为这是资敌,瓦剌人觉得我要烧饭吃,没锅不成,没有足够的茶叶,肉食难以消化,我拿这么多牛马来,你卖我这个?平啥我们的牛马不值钱,你们的丝绸、瓷器就这么值钱了,别跟我提文化,诶呀,我这暴脾气,接着……又是一通乱打。
与此同时,海外诸国,也渐渐回过劲来,不对啊,大明赏赐的丝绸和瓷器,好是好,可真的值这么多银子吗?
于是乎,走私业便昌盛了,人们发现,即便有人冒着杀头的危险去走私,走私出去的丝绸和瓷器,价格居然也比朝贡中换来的丝绸、瓷器价格要低廉,其中竟有巨大的套利空间。
方继藩当年仔细的琢磨过明史之后,一开始,百思不得其解,明明大明就是个冤大头,在修史的文官眼里,大明年年吃大亏,可就为啥,人们宁愿走私,也不愿靠打着朝贡名义的官方贸易,进行交换呢。
而北方的鞑靼、瓦剌人,明明有占便宜的机会,却总要和大明打生打死呢。
要知道,大明定都北京,为了防御北方,那儿关塞重重,关塞之中,又有火器,叩关而袭击大明,是风险极大的事,不但会被大明朝廷与其他大漠诸部联合起来攻击,甚至那高大的城墙,即便死掉许多人,也未必能跨越那鸿沟一步,而且,未来相当一段时间,还可能断绝贸易,当初的北元,不是彻底分崩离析?此后的瓦剌,最后不也在大明联合大宁卫和鞑靼之下,彻底瓦解?
最后方继藩得出了结论,大明皇帝,从太祖高皇帝开始,就没一个是单纯的,毕竟如方继藩这般,单纯的似一张白纸的人并不多,这一套朝贡体系的创制,本身就兼顾了削弱藩国,而强壮自己的本意,可掩盖在这个目的之下,掌握了笔杆子的大明翰林们,同时进行不断的润色,却总是表现出一副受害者的模样。
至于后人们如何理解和解读,修史之人是不在乎的,大爷我吃亏就是吃亏了,亏的裤子都没了,我这么昂贵的宝货,换来不值钱的战马、倭刀、药材、香料、象牙,还有朝鲜国进贡的美女,咋就不亏了?
方继藩对老祖宗们是佩服的,都是社会人啊,还是最有文化的那种。
他看了徐经一眼:“带来了多少?”
“四十七国……”徐经道。
方继藩差点没有噎死,四十七……
虽然知道所谓的四十七国,水份甚大,有些国家,不过弹丸之地而已,可这个数目,还是有点大,方继藩想静静。
“学生还袭击了大食人,夺取了他们的舰船,拿住了数百俘虏,其中不少匠人,和水兵。”
方继藩脸颤了颤……为师这么热爱和平的人,怎么会教出这样的弟子……深吸一口气:“这些人,正是眼下下西洋最需要的。”
“正是。”徐经压低声音:“不止如此,学生还在西洋,招募了上百个佛朗机的匠人、水手登船。”
“……”方继藩诧异道:“怎么招募的?”
“就这样招募的啊。”
“他们肯跟你来?”方继藩一头雾水。
徐经意味深长的看了方继藩一眼:“招募时没想这么多,就说来了能发大财,还先给了一笔不菲的银子,不过……到底怎么安排,学生也没想这么多,都凭恩师安排,当时学生确实没有多想,就想着,能带点啥回来,就带来,恩师若有用,便用。觉得无用,反正他们来都来了……”
方继藩一脸发懵,这算不算贩卖什么什么来着?
徐经啊,你变坏了啊。

《明朝败家子》

上山打老虎额作品

方继藩咬紧自己的牙关,眼泪泊泊而下。『

这亲吻礼,最适合的是那些热情奔放,又或者,于方继藩而言,是那种比较浪的民族。

徐经虽在船上,习惯了亲吻礼,可并不代表,他敢在恩师面前放肆。

只是……

方才情绪上涌,已无法自己的情绪,好在,徐经尚还存着理智。

点到即止,化解了师徒反目为仇的尴尬,他以泪洗面,拜倒:“学生徐经,拜见恩师。”

远处,刘瑾丢了一颗蚕豆进自己嘴里,一面咀嚼,一面看着这感人的一幕。

他的脑勺被狠狠的拍了一下:“干啥。”

刘瑾有点生气,口里的蚕豆都差点喷出来,怪可惜了。

回头,见是朱厚照,吓的脸都绿了,缓缓挤出笑容。

朱厚照压低声音,呵斥道:“还留在这里做什么?快走。”

“为啥?”刘瑾百思不得其解。

朱厚照打了个寒颤,这徐经,太可怕了,扯着刘瑾便走。

……

方继藩看着面目全非的徐经,心里不由感慨,两年前,自己让他出海,是因为,他希望,有人能寻觅到这个民族的未来。

可真正出海了,说不想念,是真骗人的,如今,师徒团聚,方继藩虽表面上,还装出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可上前去,抚着徐经乱蓬蓬的头,不禁摇头:“你受苦了。”

“恩师,学生不苦,学生无一日,不在想念恩师。”

方继藩脸微微一红,却道:“为师也是。”

徐经感慨万千,匍匐在地,一听恩师如此说,心花怒放。

方继藩道:“起来吧,恩师带你回家。”

徐经一听回家二字,又忍不住哽咽。

他巍颤颤的起身:“恩师,学生此次,是自木骨都束回来。”

方继藩冷静下来,听着徐经的汇报。

其实徐经不是欧阳志,在方继藩心里,徐经是个圆滑的社会人,徐经继续道:“此次,学生擅自带回来了一些使节,借此,来恢复他们对大明的朝贡。”

后世的人很厌恶朝贡体系,方继藩倒也觉得朝贡体系问题不小,可公允的说,朝贡在这个时代,几乎是最佳的选择,大明已占据了这片大陆最肥沃的土地,积攒着数之不尽的财富,效仿佛拉机人,去打劫穷邻居,这种事,大明是做不出的。

这朝贡体系在设计之初,倒是颇有大明稳固天下各国的必要,譬如朝鲜国在元时,曾在朝鲜国的济州建立了养马场,而大明自然是决不允许,朝鲜国的马场养出无数良马。最终,留下什么隐患,这战马,乃是最珍贵的战略物资,大明的战马,当然是多多益善,而藩国一旦马多了,难免会有其他的企图。

因此,太祖高皇帝在与朝鲜国建立朝贡体系之初,就指名道姓,朝鲜国必须按时进贡战马,那当初蒙元人在朝鲜国所设置的养马场,最终成为了大明养马之地,朝鲜国不得不如数上贡,国内却几乎没有足够的战马,以至于,顶级的贵族,也只好用牛车来代步。

不只如此,大明朝贡体系之中,看似好像大明在吃亏,藩国献上各国的奇珍,如倭国送上倭刀,这些倭刀,可不是平白来的,而是匠人们无数次锻炼而来,所用的钢,乃百锻钢铁;朝鲜国进献战马和人参,其他诸国,特产各有不同。

可真正握有定价权的,却是大明啊。

在大明眼里,你朝鲜国的马,值钱吗?倭国的倭刀,不就是一口刀,能值几个钱,来来来,五百大钱考虑一下。

而大明对于各国的赐予,依旧还是用的是大明的定价,我这丝绸不一样,你市面上都买不到,我这瓷器厉害了,没有十两八两银子,你打着灯笼都找不着。

太祖高皇帝,以驱逐北虏起家,一辈子都没吃过别人的亏,他所设计的朝贡体系,大致就是如此,收藩国实物,以较低价格来充实自己,与此同时,再赐予对藩国而言,稀有的丝绸、瓷器。

看上去,这是一笔吃亏的买卖,可实际上呢,丝绸、瓷器,不过是奢侈品而已,而各国的药材、战马、刀剑甚至是美女,则充实进了大明的后宫,也以低廉的价格,充实进了大明的军队。

而在定价权又被大明完全掌控的情况之下,这种朝贡贸易,各国看上去是占了大便宜的,你看,这些家伙拿不值钱的马、刀、药材,换了我大明稀有的丝绸和瓷器,我大明天子,隆恩浩荡,德被四海啊。

至于为何这个看上去不算太坏的制度,总给人占了巨大便宜的感觉,无非是因为,历史是大明所修著的,这个时代,谁掌握了历史,谁就掌握了话语权。

当然,朝贡体系也不是完全没有毛病,有时候也经常会有玩崩的时候。

当初瓦剌人彻底和大明反目,就是因为瓦剌人和大明互市,他们急需烧饭用的铁锅,需要大量的茶叶,可大明却认为铁锅乃是铁器,不能满足你的需求,来,听话,多用点丝绸吧,可瓦剌人在那天寒地冻的大漠,他们不要丝绸啊,穿丝绸会冻死的。与此同时,牛马的价格,定价也忒低了,以至于每一次互市,双方的冲突便不断,冲突完了,回家召集兵马,就想要抢,双方大打出手一番,又回到了谈判桌上,继续互市,大明依旧不肯卖铁锅,认为这是资敌,瓦剌人觉得我要烧饭吃,没锅不成,没有足够的茶叶,肉食难以消化,我拿这么多牛马来,你卖我这个?平啥我们的牛马不值钱,你们的丝绸、瓷器就这么值钱了,别跟我提文化,诶呀,我这暴脾气,接着……又是一通乱打。

与此同时,海外诸国,也渐渐回过劲来,不对啊,大明赏赐的丝绸和瓷器,好是好,可真的值这么多银子吗?

于是乎,走私业便昌盛了,人们发现,即便有人冒着杀头的危险去走私,走私出去的丝绸和瓷器,价格居然也比朝贡中换来的丝绸、瓷器价格要低廉,其中竟有巨大的套利空间。

方继藩当年仔细的琢磨过明史之后,一开始,百思不得其解,明明大明就是个冤大头,在修史的文官眼里,大明年年吃大亏,可就为啥,人们宁愿走私,也不愿靠打着朝贡名义的官方贸易,进行交换呢。

而北方的鞑靼、瓦剌人,明明有占便宜的机会,却总要和大明打生打死呢。

要知道,大明定都北京,为了防御北方,那儿关塞重重,关塞之中,又有火器,叩关而袭击大明,是风险极大的事,不但会被大明朝廷与其他大漠诸部联合起来攻击,甚至那高大的城墙,即便死掉许多人,也未必能跨越那鸿沟一步,而且,未来相当一段时间,还可能断绝贸易,当初的北元,不是彻底分崩离析?此后的瓦剌,最后不也在大明联合大宁卫和鞑靼之下,彻底瓦解?

最后方继藩得出了结论,大明皇帝,从太祖高皇帝开始,就没一个是单纯的,毕竟如方继藩这般,单纯的似一张白纸的人并不多,这一套朝贡体系的创制,本身就兼顾了削弱藩国,而强壮自己的本意,可掩盖在这个目的之下,掌握了笔杆子的大明翰林们,同时进行不断的润色,却总是表现出一副受害者的模样。

至于后人们如何理解和解读,修史之人是不在乎的,大爷我吃亏就是吃亏了,亏的裤子都没了,我这么昂贵的宝货,换来不值钱的战马、倭刀、药材、香料、象牙,还有朝鲜国进贡的美女,咋就不亏了?

方继藩对老祖宗们是佩服的,都是社会人啊,还是最有文化的那种。

他看了徐经一眼:“带来了多少?”

“四十七国……”徐经道。

方继藩差点没有噎死,四十七……

虽然知道所谓的四十七国,水份甚大,有些国家,不过弹丸之地而已,可这个数目,还是有点大,方继藩想静静。

“学生还袭击了大食人,夺取了他们的舰船,拿住了数百俘虏,其中不少匠人,和水兵。”

方继藩脸颤了颤……为师这么热爱和平的人,怎么会教出这样的弟子……深吸一口气:“这些人,正是眼下下西洋最需要的。”

“正是。”徐经压低声音:“不止如此,学生还在西洋,招募了上百个佛朗机的匠人、水手登船。”

“……”方继藩诧异道:“怎么招募的?”

“就这样招募的啊。”

“他们肯跟你来?”方继藩一头雾水。

徐经意味深长的看了方继藩一眼:“招募时没想这么多,就说来了能发大财,还先给了一笔不菲的银子,不过……到底怎么安排,学生也没想这么多,都凭恩师安排,当时学生确实没有多想,就想着,能带点啥回来,就带来,恩师若有用,便用。觉得无用,反正他们来都来了……”

方继藩一脸发懵,这算不算贩卖什么什么来着?

徐经啊,你变坏了啊。

第474章:御前献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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匠人……确实是方继藩所急需的。『→お℃
眼下大明急需造船,可一百多年来,大明的匠人随着禁海,已经彻底的流失,百年来的造船技术,踟蹰不前。甚至因为天下大体承平,武备也是松懈。
这造锻造火铳、火炮,以及造船的技艺,早已生疏,引入一批新鲜血液,势在必行。
可在这个时代,并非是说引入新鲜血液就引入新鲜血液的。
在当前生产力和交通条件下,方继藩原以为,没有数十年的经营,根本不可能做到。
谁料到……徐经这么狠。
方继藩心里不由佩服徐经了,眼光还是很好的嘛!因此他扯了扯嘴角,朝徐经笑吟吟的道。
“不错,不错,他们既然来都来了,自然也要盛情款待,别放他们走了。”
徐经听得了方继藩的夸奖,顿时心里美滋滋的,眼角眉梢都洋溢着笑意,不容易呀,难得恩师这么夸张自己。
他开心的抿嘴一笑:“除此之外,船队还带来了无数的各国特产,还有……种子。”
方继藩感慨道:“很不错,很不错,果然为师没有白疼你。”
说话之间,方继藩面带笑容,却从袖里取出一大卷的画来。
这一卷画,想来藏在方继藩的袖里,带着甚是辛苦,方继藩将这画塞在徐经手里,深深的看了徐经一眼:“待会儿,就要去面见圣上。”
“什么?”徐经一愣:“陛下竟……”
“不要管这些细节。”方继藩觉得这个家伙,主次不分,而是凝重的道:“待会儿面圣时,第一个要献上的就是此物,便说,此物乃是抵达了木骨都束之后,从当地人口里得出,此乃三宝太监,在百年前,抵达木骨都束之后,留下来的宝物,因为回航匆忙,所以……没有来得及带走。”
“这是……”徐经一脸发懵。
一百多年前,恩师,这糊弄的过去吗?
一百多年的古物,会这么簇新,恩师……这是不是不太讲究了?
当然,他不敢问。
其实他还有一个疑问。
木骨都束留下的宝物,居然还是我大明的纸张,用羊皮会不会好一些。
不过……徐经不敢质疑,而是毫不犹豫,将这画收起来,他连看都没有看一眼,很是郑重的点头:“学生明白,学生见了陛下,首先便是献上此画。”
远处,已有浩浩荡荡的宦官、禁卫迎面而来。
方继藩很满意,朝徐经颔首一笑,旋即便郑重的嘱咐道:“若是被识破了,不要怕,要气定神闲,就说这是太子殿下威胁利诱于你,让你做的。当然,你随机应变,最好是咬死了这确实是在木骨都束,所寻觅到的三宝太监,毕生心血留下的至宝。”
“学生……明白。”
“乖,为师疼你。”
眼看着当先一人,竟是萧敬亲自前来,方继藩便拍一拍徐经,仿佛是为了掩盖什么似得。
萧敬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方继藩和徐经道:“新建伯和徐编修真是师徒情深啊,不过……陛下已久侯多时,还是赶紧去见驾为好。”
方继藩颔首点头。
萧敬又打量了徐经,他对从前的徐经,有一些的印象,只是……今日再见,却令他差点不认识了。
哪怕是铁石心肠的萧敬,也不禁为之动容,徐经出海这俩年肯定是吃尽了苦头,他长长吁了口气:“徐编修真是劳苦功高啊。”
………………
弘治皇帝已经等候多时了。
他与诸伴驾大臣闲坐了很久,方才听到外头有人报:“陛下,人来了。”
“宣!”
弘治皇帝不禁坐直了身体,面色肃然起来。
片刻之后,方继藩打头,进来,此后,是徐经。
所有人在看到徐经之后,却都愣住了。
他们原以为,此刻该见到的是个春风得意的翰林官,就如那凯旋而归的将军一般。
可看这徐经,却是蓬头垢面,黑不溜秋的,人也消瘦,这哪里有徐经从前的样子,整个人完全是面目全非了,许多人震撼了,面上的笑容,也逐渐消失。
弘治皇帝也打量着徐经,眉头微微皱起,他记忆的深处,徐经该是个皮肤白皙,举止文雅之人,可今日……
弘治皇帝心中一荡,不由感慨:“赶紧赐坐。”
立即有人搬了锦墩,请徐经坐下,欠着身,当先道:“陛下,臣有一物,想要献给陛下。”
弘治皇帝抖擞精神,这个人,在见到朕之后,没有抱怨,也没有开口便说自己在海上,有多辛劳,第一件想到的事,便是有东西献上。
弘治皇帝忍不住看了一眼一旁的欧阳志,再看看徐经,突然发现,这两个人,竟开始难分高下起来。
这都是忠臣啊。
“卿家所献何物?”弘治皇帝道。
徐经取出来了画,将这画慢慢的展开,方才太仓促,已经来不及细看,这画里到底是什么了。
因而徐经自己心里,也好奇无比。
等慢慢将画展开,而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接着,一个个线条,展现在人们面前。
是一幅舆图,舆图之上,还写着大字:“天下万国图。”
天下万国……
这是一幅世界地图。
方继藩凭着记忆,采取的是投影法绘制了这一张地图。
这里头的山川以及陆地、海洋,方继藩不敢做到百分百的精准,而幸好,他是文科生,既了解历史,对地理,也多有些了解。
这里头,不但绘制了世界上的五大洲后,便连大致的国家以及国界,也勾勒了出来。
方继藩一直希望大明对于这个世界,有个较为直观的认知,至少,这个世界什么样子,能引起所有人的关注。
这才是方继藩炮制这幅地图的初衷。
可若是自己将这幅舆图直接拿出来,就算别人相信自己,怕也难引起人的关注。
而今,下西洋已经迫在眉睫,而说到下西洋,三宝太监郑和,自然是这下西洋的祖师爷。
当今的人,都崇古,都认为老祖宗们的东西,是最好的。
既然如此,便只好……
徐经细看之下发现是舆图,心里很诧异恩师是怎么弄来的,不过这个时候不是思考这些事的时候。
他很是认真的开口道:“陛下,此乃臣在木骨都束时,从当地土人口中所知,百年前,三宝太监曾在木骨都束留下了一件遗物,此物,乃三宝太监至宝……”
徐经看了一眼这簇新的舆图,心里感慨,恩师就是恩师啊,两年了,毛糙的性子也没有改,他继续道:“当然,原本这天下万国舆图,是绘制在羊皮上,只可惜,那羊皮破损的厉害,到了臣手里时,已是残破不堪了,臣照着那羊皮图,将其原原本本的重新绘制下来。”
“此物,乃三宝太监花费了毕生心血所制,原本是想要进献朝廷,可在木骨都束时,却因为生了一场大病,竟是将其遗落……而今,物归原主,陛下……臣将它,完璧归赵!”
所有人震撼了,很是吃惊的看着徐经手里的舆图。
三宝太监,竟还在万里之外,留下了遗物。
虽然有些离奇,可这满朝君臣,连这大海百里之外,都没去过,这玩意到底是不是三宝太监的遗物,那也只有天知道。
何况,从动机而言,徐经完全没有必要,在这里胡言乱语。
弘治皇帝不禁动容,眼眸里不由泛起了泪光。
三宝太监……
时至今日,他方知那三宝太监的艰辛,尤其是见到徐经之后,心里更为震撼,他红着眼,激动的开口:“取来,朕看看。”
萧敬心中一凛。
无论怎么说,三宝太监既是下西洋的祖师爷,也是宦官们的祖师爷啊,当初三宝太监风光得意的时候,萧敬怕还没出生呢,萧敬显得敬畏,弓着身,小心翼翼的取了舆图,接着,捧到了御前。
舆图展开,五大洲顿时出现在了弘治皇帝面前。
弘治皇帝凝视着里头的每一根线条,他看到了大明的位置,看到了北京城,根据他的记忆,至少大明的疆域,是*不离十的,接着,沿着西洋,他看到了安南,看到了吕宋,看到了暹罗,看到了爪哇、苏门答腊、锡兰、木骨都束……
“这天地,竟广阔至此。”
大明幅员之光,足以让弘治皇帝为之称耀,可当这幅舆图在弘治皇帝面前,弘治皇帝方知,大明不过是屈居于一隅之地而已。
更神奇的是,这里,天下诸国,竟都标出了特产,自东,自西,自南、自北,这一个个国家,一目了然。
在这舆图之下,竟还题有一行字。
这一行字,上书着那一句熟悉的话:“欲国家富强,不可置海洋于不顾。财富取之于海,危险亦来自于海。……一旦他国之君夺得南洋,华夏危矣。我国船队战无不胜,可用之扩大经商,制伏异域,使其不敢觊觎南洋也。”
三宝太监当初的苦心,早已被人所遗忘,而如今,等到这满朝上下意识到了海洋的重要时,再看三宝太监在百年之前所说的话,弘治皇帝……眼睛又红了。

《明朝败家子》

上山打老虎额作品

匠人……确实是方继藩所急需的。『→お℃

眼下大明急需造船,可一百多年来,大明的匠人随着禁海,已经彻底的流失,百年来的造船技术,踟蹰不前。甚至因为天下大体承平,武备也是松懈。

这造锻造火铳、火炮,以及造船的技艺,早已生疏,引入一批新鲜血液,势在必行。

可在这个时代,并非是说引入新鲜血液就引入新鲜血液的。

在当前生产力和交通条件下,方继藩原以为,没有数十年的经营,根本不可能做到。

谁料到……徐经这么狠。

方继藩心里不由佩服徐经了,眼光还是很好的嘛!因此他扯了扯嘴角,朝徐经笑吟吟的道。

“不错,不错,他们既然来都来了,自然也要盛情款待,别放他们走了。”

徐经听得了方继藩的夸奖,顿时心里美滋滋的,眼角眉梢都洋溢着笑意,不容易呀,难得恩师这么夸张自己。

他开心的抿嘴一笑:“除此之外,船队还带来了无数的各国特产,还有……种子。”

方继藩感慨道:“很不错,很不错,果然为师没有白疼你。”

说话之间,方继藩面带笑容,却从袖里取出一大卷的画来。

这一卷画,想来藏在方继藩的袖里,带着甚是辛苦,方继藩将这画塞在徐经手里,深深的看了徐经一眼:“待会儿,就要去面见圣上。”

“什么?”徐经一愣:“陛下竟……”

“不要管这些细节。”方继藩觉得这个家伙,主次不分,而是凝重的道:“待会儿面圣时,第一个要献上的就是此物,便说,此物乃是抵达了木骨都束之后,从当地人口里得出,此乃三宝太监,在百年前,抵达木骨都束之后,留下来的宝物,因为回航匆忙,所以……没有来得及带走。”

“这是……”徐经一脸发懵。

一百多年前,恩师,这糊弄的过去吗?

一百多年的古物,会这么簇新,恩师……这是不是不太讲究了?

当然,他不敢问。

其实他还有一个疑问。

木骨都束留下的宝物,居然还是我大明的纸张,用羊皮会不会好一些。

不过……徐经不敢质疑,而是毫不犹豫,将这画收起来,他连看都没有看一眼,很是郑重的点头:“学生明白,学生见了陛下,首先便是献上此画。”

远处,已有浩浩荡荡的宦官、禁卫迎面而来。

方继藩很满意,朝徐经颔首一笑,旋即便郑重的嘱咐道:“若是被识破了,不要怕,要气定神闲,就说这是太子殿下威胁利诱于你,让你做的。当然,你随机应变,最好是咬死了这确实是在木骨都束,所寻觅到的三宝太监,毕生心血留下的至宝。”

“学生……明白。”

“乖,为师疼你。”

眼看着当先一人,竟是萧敬亲自前来,方继藩便拍一拍徐经,仿佛是为了掩盖什么似得。

萧敬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方继藩和徐经道:“新建伯和徐编修真是师徒情深啊,不过……陛下已久侯多时,还是赶紧去见驾为好。”

方继藩颔首点头。

萧敬又打量了徐经,他对从前的徐经,有一些的印象,只是……今日再见,却令他差点不认识了。

哪怕是铁石心肠的萧敬,也不禁为之动容,徐经出海这俩年肯定是吃尽了苦头,他长长吁了口气:“徐编修真是劳苦功高啊。”

………………

弘治皇帝已经等候多时了。

他与诸伴驾大臣闲坐了很久,方才听到外头有人报:“陛下,人来了。”

“宣!”

弘治皇帝不禁坐直了身体,面色肃然起来。

片刻之后,方继藩打头,进来,此后,是徐经。

所有人在看到徐经之后,却都愣住了。

他们原以为,此刻该见到的是个春风得意的翰林官,就如那凯旋而归的将军一般。

可看这徐经,却是蓬头垢面,黑不溜秋的,人也消瘦,这哪里有徐经从前的样子,整个人完全是面目全非了,许多人震撼了,面上的笑容,也逐渐消失。

弘治皇帝也打量着徐经,眉头微微皱起,他记忆的深处,徐经该是个皮肤白皙,举止文雅之人,可今日……

弘治皇帝心中一荡,不由感慨:“赶紧赐坐。”

立即有人搬了锦墩,请徐经坐下,欠着身,当先道:“陛下,臣有一物,想要献给陛下。”

弘治皇帝抖擞精神,这个人,在见到朕之后,没有抱怨,也没有开口便说自己在海上,有多辛劳,第一件想到的事,便是有东西献上。

弘治皇帝忍不住看了一眼一旁的欧阳志,再看看徐经,突然发现,这两个人,竟开始难分高下起来。

这都是忠臣啊。

“卿家所献何物?”弘治皇帝道。

徐经取出来了画,将这画慢慢的展开,方才太仓促,已经来不及细看,这画里到底是什么了。

因而徐经自己心里,也好奇无比。

等慢慢将画展开,而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接着,一个个线条,展现在人们面前。

是一幅舆图,舆图之上,还写着大字:“天下万国图。”

天下万国……

这是一幅世界地图。

方继藩凭着记忆,采取的是投影法绘制了这一张地图。

这里头的山川以及陆地、海洋,方继藩不敢做到百分百的精准,而幸好,他是文科生,既了解历史,对地理,也多有些了解。

这里头,不但绘制了世界上的五大洲后,便连大致的国家以及国界,也勾勒了出来。

方继藩一直希望大明对于这个世界,有个较为直观的认知,至少,这个世界什么样子,能引起所有人的关注。

这才是方继藩炮制这幅地图的初衷。

可若是自己将这幅舆图直接拿出来,就算别人相信自己,怕也难引起人的关注。

而今,下西洋已经迫在眉睫,而说到下西洋,三宝太监郑和,自然是这下西洋的祖师爷。

当今的人,都崇古,都认为老祖宗们的东西,是最好的。

既然如此,便只好……

徐经细看之下发现是舆图,心里很诧异恩师是怎么弄来的,不过这个时候不是思考这些事的时候。

他很是认真的开口道:“陛下,此乃臣在木骨都束时,从当地土人口中所知,百年前,三宝太监曾在木骨都束留下了一件遗物,此物,乃三宝太监至宝……”

徐经看了一眼这簇新的舆图,心里感慨,恩师就是恩师啊,两年了,毛糙的性子也没有改,他继续道:“当然,原本这天下万国舆图,是绘制在羊皮上,只可惜,那羊皮破损的厉害,到了臣手里时,已是残破不堪了,臣照着那羊皮图,将其原原本本的重新绘制下来。”

“此物,乃三宝太监花费了毕生心血所制,原本是想要进献朝廷,可在木骨都束时,却因为生了一场大病,竟是将其遗落……而今,物归原主,陛下……臣将它,完璧归赵!”

所有人震撼了,很是吃惊的看着徐经手里的舆图。

三宝太监,竟还在万里之外,留下了遗物。

虽然有些离奇,可这满朝君臣,连这大海百里之外,都没去过,这玩意到底是不是三宝太监的遗物,那也只有天知道。

何况,从动机而言,徐经完全没有必要,在这里胡言乱语。

弘治皇帝不禁动容,眼眸里不由泛起了泪光。

三宝太监……

时至今日,他方知那三宝太监的艰辛,尤其是见到徐经之后,心里更为震撼,他红着眼,激动的开口:“取来,朕看看。”

萧敬心中一凛。

无论怎么说,三宝太监既是下西洋的祖师爷,也是宦官们的祖师爷啊,当初三宝太监风光得意的时候,萧敬怕还没出生呢,萧敬显得敬畏,弓着身,小心翼翼的取了舆图,接着,捧到了御前。

舆图展开,五大洲顿时出现在了弘治皇帝面前。

弘治皇帝凝视着里头的每一根线条,他看到了大明的位置,看到了北京城,根据他的记忆,至少大明的疆域,是*不离十的,接着,沿着西洋,他看到了安南,看到了吕宋,看到了暹罗,看到了爪哇、苏门答腊、锡兰、木骨都束……

“这天地,竟广阔至此。”

大明幅员之光,足以让弘治皇帝为之称耀,可当这幅舆图在弘治皇帝面前,弘治皇帝方知,大明不过是屈居于一隅之地而已。

更神奇的是,这里,天下诸国,竟都标出了特产,自东,自西,自南、自北,这一个个国家,一目了然。

在这舆图之下,竟还题有一行字。

这一行字,上书着那一句熟悉的话:“欲国家富强,不可置海洋于不顾。财富取之于海,危险亦来自于海。……一旦他国之君夺得南洋,华夏危矣。我国船队战无不胜,可用之扩大经商,制伏异域,使其不敢觊觎南洋也。”

三宝太监当初的苦心,早已被人所遗忘,而如今,等到这满朝上下意识到了海洋的重要时,再看三宝太监在百年之前所说的话,弘治皇帝……眼睛又红了。

第475章:万国来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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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舆图上,竟有一个红心。

那红心的深处,竟有一个大大的叉号。

这触目惊心的叉号,一下子吸引了弘治皇帝的目光。

这是……

弘治皇帝的目光突的有了几许神采,这是一片全新的大陆啊。

这片巨大的大陆,可以说是与世隔绝,两边都是汪洋。

可大陆规模极大,却在这最中间的位置上,那传说中的三宝太监,竟在此做了标注。

此地……乃神土之国也,产亩产万斤之良种,其牲畜不必多食,可产肉数千斤。

弘治皇帝不禁身子一颤,眼中得光彩越发的明亮。

他下意识得用手指着这里,同时猛然想到了在下西洋之前,方继藩的奏报,于是他抬头看向方继藩道:“方卿家,你从前说过在极西之地有一国,有神种?”

方继藩心里道,没错,是我说的。

面上却是一脸诧异:“陛下为何今日问起此事?

弘治皇帝深吸一口气!

其实他是信任方继藩的。

这个家伙,一向还算靠谱。

可有时,他会忍不住的扪心自问,为了这个虚无缥缈的传说而花费无数的钱粮去下西洋,寻求神种,这与始皇帝命人下海寻长生药又有什么分别?其中的风险和投入太大了,不得不使他在很多时候会在心里怀着不安。

可现在……这一切居然得到了印证。

便连三宝太监竟也知道这件事啊!

三宝太监和方继藩,可是相距百年的人物,这两个人都很靠谱,他们却同时指向了这极西之地,那一片,在弘治皇帝心里,前所未有的大陆,这说明了什么?

弘治皇帝沉默许久,陷入了思考。

而后他淡淡道:“百年之前,三宝太监就曾在这幅舆图上提起过此事,三宝太监七下西洋,见识广博,他制作这一幅舆图,想来就是为了提醒朝廷求取这亩产万斤的作物。只是………”

说到这里,弘治皇帝幽幽的叹了口气,才又道:“只是为何,他最终却没有提及过此事呢?是因为这幅舆图遗漏在了木骨都束,他已无法确定准确的位置,所以不敢提出?又或者是……”

弘治皇帝目光阖起。

方继藩见他自言自语,忍不住道:“陛下,有没有可能是当时反对郑和的大臣当道,何况当时,文皇帝已驾崩,新皇对下西洋已没有了多大的兴趣,郑和深知如此,已是无力回天,若是此时提出,反而罪孽深重。”

“罪孽深重?”弘治皇帝突然目中掠过了精光。

伴驾的诸臣们,似乎也已猜到了什么,心里忍不住想,不错……就是如此啊。

想想看,就在新皇帝对下西洋不感兴趣的时候,就在朝中许多人开始抨击郑和的时候,更有无数读书人认为下西洋乃是浪费钱粮的时候。

这个节骨眼,郑和敢告诉大家,在极西之地,有这样神奇的种子吗?

只怕还没有提出来,第二天便会遭受无数人的攻讦,认为他欺君罔上了。

现在满朝君臣深信世上有这样神奇的种子,是因为红薯和土豆的出现,让所有人眼见为实而信服。这使人们的视觉开阔起来,觉得既然有亩产千斤的作物,那么,怎么就会没有亩产万斤的呢?

可在那个时候,一亩地才收三石米的时代,你郑和提及此,莫非是为了让大明继续浪费钱粮拿给你去下西洋,而编织的弥天大谎?

所以郑和即便在那时拿出,非但对下西洋没有好处,反而可能更加坚定满朝君臣禁海的决心。

弘治皇帝摇头苦笑道:“是啊,倘若不是因为红薯和土豆,不是因为方卿家,有人将此舆图送到朕的面前,朕多半也会对此人的初心保持怀疑的。三宝太监的心里不知有多少苦水,无法倾诉啊。他一定是知道事情已经无法挽回,这神奇的种子已不可能求取,为了断了这个念头,而故意将这舆图留在了海外……”

众臣纷纷点头,觉得有理,许多人心里唏嘘,当初若是继续下西洋下去,只怕现在后人们早就不为粮食所担忧了吧。

这将是什么样的盛世呢?

可惜……实在是太可惜了。

可是前人们的错误,今世之人却必须负责,而现在难道要让这样的追悔莫及,继续留给后人吗?

弘治皇帝的手指,点着那巨大岛屿的中心,视线久久不移。

这里……是美洲,北美洲的最中心位置。

弘治皇帝欣慰的笑了:“方卿家与三宝太监不谋而合,可见这神种的传闻果然非虚。极西之地,原来在此。”

他的心情不免感到欣慰。

天地之广,俱在此舆图之上,弘治皇帝又何尝没有雄心壮志:“现在,大明抵达最远之处在木骨都束,那么下一次下西洋,便是要绕过这木骨都束所在的昆仑洲,让过了此地,那么神种所在的陆地,便隔海相望了。自我大明重新下西洋以来,徐卿家做了一回先锋,那么此后,大明还将第二次出航,有了第二次,就会有第三次、第四次,直至我大明得到神种为止,否则朕绝不干休!”

他义正辞严得说完一番而后,一脸肃然地叫道:“太子……”

他倒是对这舆图有些起疑,总是感觉有些怪怪的。

他正走神的功夫,听到弘治皇帝的呼唤,吓得面如土色,连忙应道:“儿臣在。”

弘治皇帝正色道:“记着朕方才的话,哪一日,若是朕身子不成了,太子克继大统之后,这西洋的探索也决不可中断,三宝太监的遗憾已是前车之鉴,后人哀之而不鉴之,亦使后人而复哀后人也!”

“儿臣遵旨。”

弘治皇帝的这番话有些严肃,朱厚照自然是老老实实的应了,他偷偷的看了一眼方继藩,而方继藩一脸忠厚和诚实的样子。

心里的一块大石落地了。

天下的面目,终于可以昭告于天下了。

天地的广阔,将会给无数人以震撼。

更重要的事,这一次算是完美甩锅成功了,你看,臣没有欺骗陛下吧,三宝太监可都是这样说的,臣和三宝太监不谋而合,可见臣是个诚实的人!

若是有朝一日,这作物没有找到,那么和臣也没关系,一定是找的方式有些不对了。

其实方继藩也没什么可担心的,就算有朝一日,在五年、十年里,大明抵达了美洲,可又如何呢?

即便到达了口岸,可还是距离那传说的地方有千里之遥啊,大明的人马想要深入内陆,至少也需在美洲得建立起贸易和定居点,才能维持一支开关规模的寻宝队伍深入北美洲的最中心,抵达那里的时候,已证明大明已经有了在美洲开拓的能力。

在那里,那万里的肥沃土地,也足以让无数汉民宛如进入了一座宝藏。

那么届时,方继藩也就一点都不担心自己有被清算的可能了,所有人都只会歌颂方继藩,为大明打开了一扇新的大门。

弘治皇帝笑吟吟道:“很好,传旨下去,引发这张舆图,朕要所有的衙门都将这舆图张挂起来,要让他们知道,我大明将不惜一切寻找神种,世世代代,在没有寻到之前,绝不放弃,也让大家看看这天地之大吧。”

他坐了下去,一脸的喜形于色:“徐卿家。”

徐经的心情其实有些复杂,他是最知道内情的,好吧,这是欺君罔上啊。

好在他脸上没有丝毫震惊的表情,他的恩师……就是这样的人啊,无法无天,为所欲为,他……早就习惯了。

“臣在。”

弘治皇帝道:“你寻回了三宝太监的宝物,劳苦功高……”

“陛下。”徐经淡定的道:“臣此番出海,寻回来的,何止是三宝太监的舆图,臣还有无数天下奇珍,想要献给陛下。”

弘治皇帝不禁乐了,带着几分好奇地道:“取几样朕来看看。”

于是无数的宝贝便很快得被搬了来,有鹅卵大的明珠,有巨大的象牙,有半人高的珊瑚,简直令人看得应接不暇。

这一件件,一桩桩宝物,哪一样在大明都是价值连城啊。

就算是弘治皇帝这样得人物,也是看得瞠目结舌,他已算是见过世面的人了,可在如此奇珍异宝面前,还是带有几分震撼。

“这些宝物都是臣带回来献给陛下的,愿陛下万寿永康。”

“好,好,好!”弘治皇帝乐呵呵的手捋胡须,显得眉飞色舞。

他是个极小气的人,平时连吃用都不舍得,现在面对徐经的‘孝心’,弘治皇帝心里倒是乐了,如此奇珍异宝,徐经居然唾手而得,这西洋……果然有的是稀罕之物。

徐经随即又道:“陛下,臣还有一事要奏!”

弘治皇帝道:“卿家请说。”

“臣一路航行,宣慰四方,西洋诸国,无不仰慕陛下恩德,因而在回程时,他们派出了无数的使臣,四十七国使者随臣而来,特来参拜陛下,他们……愿与我大明,世代交好。”

四十七国!

所有人都动容了,大家第一个反应是,感觉徐经在骗人!

第476章:有力人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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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国来朝,是一件可喜可贺的事。

虽说这所谓的国,成色是差了一点,可这东西终究还是可以贴金的。

弘治皇帝面带微笑,心里已是乐了,欣喜地道:“徐卿家真是劳苦功高啊。”

徐经忙道:“臣不敢居功,此次出海,仰赖陛下圣德,更赖恩师平日教诲,以及同船上下人等尽心竭力。”

弘治皇帝不相信徐经的成功,来自于自己的圣德,这是鬼话。

可这些话,其实不需要弘治皇帝相信。

而是需要臣民们相信。

所以,徐经说出这番话弘治皇帝暗暗点头。

弘治皇帝看向方继藩道:“方卿家,你听见了吗,你这几个门生,教授的都很好。”

方继藩道:“陛下言重了,臣愧不敢当。”

本来这句话说罢,也就是了,谦虚一下嘛,很正常。

可方继藩好死不死,偏偏觉得意犹未尽:“说来惭愧,臣这点三脚猫功夫,哪里有资格教授门生,都是他们自学成才。”

“”

这就有点过头了。

纯粹是一竿子打翻了一船人啊。

在座的各位,哪一个没有门生和儿子的,你方继藩说自己三脚猫功夫,还让人活吗?

弘治皇帝却是心情大好,嘉许道:“难得你还晓得惭愧。”

接着弘治皇帝正色道:“徐经出海,居功至伟,迁其为都察院右副都御史,授为“钦差巡海正使”,总镇西洋之事。”

方继藩心里一凛,升官了。

这还是个不小的官呢。

明朝的官有两种,比如钦差巡海正使,这不属于官,这是职差。真要举例说明的话,这个差遣倒是和三宝太监郑和的差遣很像,只不过郑和的差遣是‘钦差总兵太监’。

这就说明,从此之后,徐经将接过郑和的衣钵,从此之后,为大明一次次的出海了。

可要出海,单靠一个差遣是不够的,这一次出海,只有一艘人间渣滓王不仕号,数百个水手和官兵而已,可下一次的规模可能至千人,再下一次,规模还会扩大,甚至可能船队的规模,达到三宝太监时近三万人的规模。

一个如此庞大的武装力量,出了海,想要服众,就必须得钦差正使镇得住。不知如此,沿途与各国交涉,倘若级别不够,只怕也会畏手畏脚!

所以,弘治皇帝特别开恩,授予了徐经‘都察院右副都御史之职’!

这才是正儿八经的官啊,是堂堂的正三品,一般是各省的巡抚,才挂这样的官衔。

从一个区区七品翰林编修,居然一跃成为正三品的右副都御史,这已完全的违反了官场上的常识了。

可这又如何?

当今大明,还有谁有资格,可以领着船队出海?

下西洋乃大明当下国策,何等重要的事,眼下,不是徐经离不开朝廷,而是朝廷,离不开徐经。

而今的徐经,便是天下出海第一人,他已有丰富的管理和航船经验,对汪洋有着卓越的认知,甚至,他还善于与各国交涉。

这样的人,是无人可以取代的。

而徐经则万万料不到,竟是右副都御史,一时有些蒙了,等他过神,才连忙领旨谢恩。

师徒相见,总有许多说不完的话,徐经虽是沐浴洗漱之后,焕然一新,可此时,当初小白脸的模样,还是一扫而空!

徐经在方继藩面前,便傻乐,看着恩师哪怕啥话都不说,他心里高兴,踏实。

方继藩决定给他多看看,反正也不会少两块肉。

圣驾在天津卫盘桓了数日,随即京,而方继藩与徐经也到了京师。

刚刚府,便见家门口,竟有一溜儿的武士。

武士的个子不高,用巾缠头,鼻上穿环,腰配短刀,方继藩一看,这土土人

徐经一头雾水:“恩师,这是”

方继藩深吸一口气,才淡定地道:“别怕,龙潭虎穴,恩师在,天塌不下来。”

傻子都明白,米鲁到京师了。

排场不小,居然带了这么多侍卫,方继藩心里吐槽,须知君子示德不示威,老方家是靠品德在京里立足的,因而只有朋友,没有敌人,门前有个门房,便可保障安全无虞。

可这样门前七八个护卫,后门和前院还不知多少呢,这是要闹哪般?不是说好了以德服人的吗?

至厅中,便听到了婴儿的啼声,哭得方继藩心都化了。

等他入厅,便见厅里,一个缠头的妇人怀里抱着襁褓中的婴儿,低声说什么,似乎听到了动静,她柳眉微挑,见到了方继藩,便抿着朱唇,上下打量方继藩。

方继藩觉得挺尴尬的,站着不动。

妇人良久才收目光,道:“是继藩吧。”

想不到她汉话居然这般不错,难怪和老爹能无障碍沟通,方继藩心里酸溜溜的想。

“啊是吧,不,是啊,也不是不是,总而言之,我叫方继藩。”

妇人便吁了口气,道:“你的父亲说你有脑疾,最近可有复发吗?”

方继藩摇头道:“没有。”

妇人便松了口气的样子,显然彼此是生疏的。

妇人接着道:“你在京里,可有什么仇敌?”

“啥?”方继藩有点转不过弯来,这问题不唐突吗?

妇人则道:“自然是有什么敌人,你告知我,我为你出气。”

方继藩懵了:“为啥?”

妇人道:“我不善与你打交道,可想来都是一家人,既是一家人,找个人给你出出气,往后我们就亲近了。”

这个理论方继藩歪着头思考,有点儿野蛮啊。

方继藩道:“我一向用道德感化他人,从不和人口角,身边只有朋友,没有敌人。”

妇人深深看方继藩一眼,直觉告诉她,方继藩在骗人,方继藩说的,和他爹说的不太一样啊。

不过,她没有深究下去,而是道:“那你想要什么?你想要什么,我给你弄来,当做见面礼。”

方继藩不带半点思索,便道:“我想娶媳妇。”

“”好直接啊。

妇人却是乐了,她就喜欢这样直接的少年,在她们那儿,男子喜欢哪个女子,可是直接对着唱情歌,绝不掩饰的!

她唇边勾起了笑容,道:“你喜欢谁,我可为你保媒。”

“朱秀荣!”方继藩依旧是那般的直接干脆。

身后的徐经,身躯猛地一震,脸色一下子就变了。

妇人想了想道:“是哪家的姑娘?”

方继藩便道:“朱朱家,也就是皇家,她是当今太康公主殿下。”

妇人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了,皱了皱眉头,道:“要不我们换一个姑娘,或是换一个你想做的事?”

方继藩耸耸肩,顿时没了精神!

这是预料之中的啊,就知道你们办不到的,你看,我已很努力的和继母搞好关系了,可是没法儿,还是撤吧。

他脚底抹油想溜,那妇人襁褓里的婴儿,却是呜哇一声,清亮的发出了哭声。

妇人忙摇着手臂,低声说着‘姆妈’、‘小藩’之类的话。

方继藩反而不急着走了,好奇的凑上去:“呀,这么白的小妹子。”

伸出手,捉弄似的勾了勾婴孩的鼻子,婴孩哭的更大声了,方继藩有些尴尬,这孩子眉宇之间,竟和自己很像,很英武,也很秀美。

方继藩便又伸出手,孩子张着口,突的一下子,咬住方继藩的手指头,拼命的吸吮。

孩子没有牙齿,吸吮的很认真,眼睛张得大大的,好奇的看着方继藩。

“呀。”方继藩惊喜的道:“她喜欢我。”

妇人显得尴尬:“这是她饿了,要吃奶了,继藩,你避一下。”

“”于是方继藩连忙逃之夭夭。

虽说家里突的多了两个女人,对方继藩而言,倒不算什么难受的事,只要那妇人不管自己便是了。

倒是那孩子,见了他的手指头便开始咂嘴,这令方继藩居然想到了刘瑾,然后他立马煞白了脸,很是惊恐的猛甩头!

不是的,绝对不是的,一点都不像,孩子都好吃,这是错觉!无论怎么说,方小藩也是我爹的骨肉,她绝不是刘瑾那种人。

此时,在方继藩的斋里,他正安坐着,在他面前的,却是王细作。

“恩师,他就是王细作。”徐经笑吟吟的给王细作作了介绍。

面对这个红发碧眼的佛朗机人,方继藩不需徐经过多的介绍。

其实徐经只报了他的名字,方继藩对这个人就已有很深入的了解了。

方继藩朝王细作笑,王细作也朝方继藩笑。

彼此的心情,似乎都挺愉快。

王细作学着汉人的礼仪,朝方继藩作揖:“见过尊贵的伯爵。”

方继藩压压手,道:“不要这么客气嘛,你是徐经的朋友,便是我方继藩的朋友,来,坐下说话吧,来了此,不要拘束,我是个很随性之人,不信,你可以去左邻右舍打听。”

这位大明朝中‘有力人士’对他如此的客套,令王细作很是意外,心里也多了几分笃定!

他喜笑颜开道:“是,是,久仰阁下的大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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