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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98章:陛下腹中有乾坤
明朝败家子全文阅读作者:上山打老虎额加入书架
    方继藩这一番话,完全是肺腑之词。

    别看他平日疯疯癫癫的样子,可事儿还是懂的,在正事跟前,他也从不含糊。

    这天底下,他谁都不放眼里,可这一切的前提是,得把弘治皇帝好好的哄着。

    说实话,若是陛下不占一半的好处,他方继藩还不敢放手去干呢。

    可现在好了,有了依仗,便是天大的买卖,方继藩也敢干了。

    弘治皇帝见方继藩露出喜滋滋的样子,这喜悦发自内心,心里也暗暗点头。

    看看继藩吧,就是这么简单真诚,朕分他的利,他能高兴的像是过年一样。

    再念及许多的入朝为官之人,却不知多少,都曾在这十里秦淮留下佳话,绫罗绸缎,千金买笑,仆从如云。崇文殿里,却最爱大谈奢简之道,开口便是与民争利,现在才明白,与民争利的恰恰是这些人。

    他们用最苛刻的眼光,去检验别人,可对待自己,却又是另一种标准。

    弘治皇帝虽是觉得欣慰,却不由看向方继藩道:“在这孝陵,继藩除了想到经济之道外,没有其他的感悟?”

    方继藩的脸不由自主的抽了抽,好吧,他实在没想到别的,只知道有人想要作死,想到自己可能发财的机会来了。

    江南的富户们,家底更厚实一些……因而抵御经济危机的能力更强。

    这也是为何北方的地主老财们,土地和田产几乎落入了钱庄之手,而江南的土地落入钱庄的却并不多。

    可现在……不正是大好时机?

    太平盛世时,人们乐于握有土地,因为土地就是根本,而一旦出现了混乱时,这土地,反而成了累赘和负担了。

    方继藩见弘治皇帝和颜悦色的看着自己,自然不会给弘治皇帝扫兴,便毫不犹豫的回答道:“陛下,儿臣来了孝陵,心里便念及了太祖高皇帝,太祖高皇帝创业维艰,崛起布衣,纬武经文,武定祸乱,文致太平。想他创下这千秋功业,驱逐鞑虏,恢复山河,而今归葬于此,虽百五十年之久,依旧能恩荫子孙,儿臣……感慨万千。”

    弘治皇帝眼露兴致,不由道:“有何感慨?”

    方继藩一脸真挚的道:“都说君子之泽,五世而斩,自太祖高皇帝而今,而至陛下,已经六世。陛下奋太祖高皇帝余烈,推行新政,其心思,与太祖高皇帝当初治天下的心思,何其相似,所为的,不也是能定下乾坤,打造一个清平世界,恩荫子孙吗?”

    “可是,陛下今日来这孝陵,却是因为……贼子们用心险恶,居然敢有弑杀陛下的心思。这百五十年来,历代天子优待了士人,给予士绅们免取税赋,也极力提拔他们入朝为官,想来,当初太祖高皇帝,定下这些优待士人的规矩,是希望,他们能够为朝廷所用,协助朝廷定国安邦,惠及百姓。到了陛下登基之后,优渥更胜从前。可是结果如何呢?结果自太祖高皇帝到现在,百姓们的生活,竟没有得到改善,依旧是赤贫遍地,是无数人失去土地,成为流民,遇到了灾年,还是如从前那般,破家荡产,卖儿鬻女。儿臣甚至……还听闻了人相食的传闻。陛下……百姓们从太祖高皇帝开始,非但境遇没有得到改善,反而更加的恶劣了。”

    弘治皇帝听到此处,默然无语,似乎在思索着什么。

    方继藩则又道:“于是在这江南,这寻常的百姓,失去了土地,争相能够进入朱门,更名改名,寄望于卖之为奴,可更多人,想要攀附朱门而不可得,想为人奴仆,有所依靠,竟也无所得。陛下是私访过民间的,自是知道民生的艰辛。儿臣就在想,我大明列祖列宗,若知这天下的财富,为人所窃取,可天下之民怨,却是聚之于朝廷,聚之于陛下,那么……敢问,他们在天有灵,会如何想象呢?”

    方继藩看着弘治皇帝略略皱眉的样子,口里接着道:“陛下,重用士人的初衷,本是为了安天下,要安天下,便是百姓们衣食有所着落,这天下,有人的土地多一些,那么流民就多几个,百姓们的怨恨,自也就多几分。此前优待他们的初衷,到现在,非但没有实现,反而使情况愈演愈烈,到了刻不容缓的地步。陛下只稍一对待他们苛刻,他们便横行无忌,无所顾忌,先想要谋刺儿臣,次而竟是想要杀死钦差,更是妄图诬告魏国公府,逼反魏国公,这种种罪孽,罄竹难书。儿臣这些日子,在孝陵里,心里难受的很……”

    方继藩很努力的做出很难受的表情,可眼里的喜悦,还有即将大肆收购土地的好心情,终究有些掩饰不住。

    弘治皇帝这时,目光一阖:“若卿是朕,当如何?”

    方继藩就忙摇头:“儿臣不敢,儿臣不敢,儿臣怎么敢是陛下呢,何况儿臣更不敢妄自猜测陛下的心思。不过……儿臣若是斗胆,妄自猜测的话,若太祖高皇帝在世,绝不会容许这些乱臣贼子,为祸天下,非要将其诛杀干净不可。”

    方继藩身上,终究显露出了戾气。

    或许是来到这个世界,见多了人间险恶,内心深处,依旧还是摆脱不了从前那个败家子的暴戾之气的缘故。

    弘治皇帝脸色沉重起来,顿了一下,他平静的道:“朕知道了。”

    弘治皇帝却又道:“朕昨日得一梦,梦见了太祖高皇帝,他对朕说了一些话,与卿所言,不谋而合。”

    方继藩:“……”

    方继藩觉得弘治皇帝在糊弄自己。

    太祖高皇帝还真会托梦?这不可能啊,若是会托梦,我在这孝陵,第一个要砍死的,还不是我方继藩?

    呃,怎么好像……陛下借托梦……想要搞什么的样子?

    弘治皇帝随即松了口气,转而道:“朕已敕命英国公张英,急调人马,以祭孝陵的名义,火速来此,不日……即将抵达……”

    “陛下圣明。”方继藩干笑道。

    …………

    又过两日。

    这紫金山下,却来了人。

    弘治皇帝不免疑惑,命孝陵卫下去将人接了上来。

    来者,乃是左副都御史曹元。

    左副都御史驻扎在南京,乃是南京御史之首,负责监督南京诸官,因为其有弹劾大权,在这江南半壁,几乎无人敢惹。

    方继藩听说这曹元抵达,心里倒是觉得有趣。

    这个人,他还真有些印象。

    曹元这个人,在历史上,可是在朱厚照登基之后,勾结刘瑾的,因为得到了刘瑾的保荐,此后拜为吏部尚书,兼文渊阁大学士,位极人臣。

    当然,这个人当初,还有巡抚甘肃的经历,在巡抚甘肃的时候,因为朱厚照喜爱老虎和豹子,派了宦官前往关外寻觅虎豹,而当时,关外还有鞑靼人,曹元害怕因为如此,而恶化与鞑靼人的关系,引发边衅,于是上书请止。

    当然……到如今,弘治皇帝还在,朱厚照尚未登基,曹元自然而然,人生轨迹也发生了变化。

    他气喘吁吁的带着诸官上了山。

    弘治皇帝依旧是一身布衣,端坐在配殿之中,等着曹元领着诸官来。

    甫一见面,大家相互的打量,弘治皇帝面前的曹元,是个面善的老者,他忙是给弘治皇帝见了礼:“钦使受惊,南京上下,无不为之震惊,万万想不到,贼子竟是如此包藏祸心,胆大包天,老夫忝为左副都御史,已是下了条子,责令严查,钦使身子无恙吧。”

    他关切的看着弘治皇帝,一副为弘治皇帝担心的样子。

    现在张懋的大军未到,这南京城中,敌我不分,弘治皇帝倒是乐于继续做他的钦使。

    弘治皇帝道:“曹公多虑了,此番有惊无险,并无大碍。”

    曹元却见弘治皇帝没有对他行礼,心里倒是嘀咕起来。

    按理来说,眼前这个人,固然是钦差,所以自己必须先行礼,可钦差毕竟只是翰林的身份,而自己是左副都御史,位高权重,这个时候,对方才该向自己行礼才是。

    可对方只端坐不动,有失礼数。

    不过细细想来,这个钦差,定是受了惊吓,他不过是个没见过世面的翰林而已,现如今,遭了这么一次罪,便六神无主,倒也是情有可原。

    于是……曹元微笑道:“无事便好,无事便好,出了这样的大事,这非老夫所乐见,现在能见钦使无碍,老夫也就放心了。”

    于是落座,有人斟茶来,曹元便凝视着弘治皇帝:“敢问钦使,是否查出了什么蛛丝马迹,否则……何以会惹来这杀身之祸?”

    弘治皇帝只道:“一切来的突然,本官至今想起,还是心有余悸,至于查到了什么……却不便说。”

    “对,对。”曹元又爽朗大笑起来,他很有气度,温和有礼:“这是当然的,毕竟涉及到的,乃是钦案嘛。朝廷委钦使来金陵,定是钦使精明强干的缘故。不过……老夫有一番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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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99章:你以为你是谁?
明朝败家子全文阅读作者:上山打老虎额加入书架
    弘治皇帝看着这曹元。

    此人乃是成化年间的进士,弘治皇帝对于此人,颇有几分的印象。

    当然……这个印象,也只限于奏报之中而已。

    见这曹元有话要说,口气之中,别有意味,弘治皇帝便四顾左右,其他人都识趣的退下。

    只方继藩厚着脸皮,一动不动。

    曹元抬头看了方继藩一眼,又看了弘治皇帝一眼。

    弘治皇帝却是面无表情,于是曹元心里有底了,眼前这个年轻人,定是钦差所信得过的人。

    曹元道:“钦差有没有想过,谋刺之人,是谁?”

    弘治皇帝平静道:“这却不知,怎么,曹公已知道谁是真凶。”

    曹元笑了:“老夫哪里知道……”他觉得弘治皇帝气度非凡,似曾相识,可到底在哪里相识,却没印象。

    毕竟到了他这个程度的人,每日所需面见的人实在太多,可谓是阅人无数,于是想了想,打消了念头,却是凝重的道:“魏国公府这些年来,打制了许多兵器,不知钦使,知否有耳闻?”

    弘治皇帝道:“可我听说,这都是祭器,翰林院里,是有存档的。早年的时候,魏国公便上书朝廷,陛下也恩准了。”

    勋贵的家族,以耀武扬威为荣,几乎大明的公候,都会在生前,打造兵器,而后入葬,这魏国公乃是中山王徐达之后,这更是徐家的传统,因而……在打造兵器之前,都会先上书朝廷,皇帝恩准之后,再为之准备。

    “可是钦使难道就不觉得这其中,有些问题吗?”

    弘治皇帝摇头:“本官没有真凭实据,绝不无端猜测。”

    这一下子,却令曹元的脸色一沉,他眯着眼,似乎也开始揣测起了这个钦使的性情来。

    想了想,曹元微笑:“这么说来,钦使在南京,一无所获?”

    弘治皇帝道:“倒也不尽然,查是查到了一些东西。”

    曹元道:“不知是何物?”

    弘治皇帝气定神闲:“这个……不可说!”

    曹元觉得心口堵得慌。

    本来以为……这一次智珠在握,这魏国公府肯定脱不开关系,谁晓得面前所遇到的钦差,居然是个榆木脑袋,什么事都是没有真凭实据,不敢无端猜测,又或者,不能说!

    他于是捧着茶,轻饮一口:“正是,正是,还是不要说的好,老夫之所以询问,是因为老夫乃是左副都御史,纠劾江南诸官,职责所在,还请钦使见谅。除此之外,现在外头流言纷纷,钦使是否知道……现如今,南京上下,已是人心惶惶,人们都说,魏国公府要反,这魏国公府,盘踞南京,根深蒂固,一旦作乱,非同小可。而钦使来这南京,便遭了暗算,想要刺杀钦使的人是谁?是谁,敢刺杀钦使,又是谁,能调拨这么多的人手,他们想要掩盖什么,这一切……令人深思,难道钦使……就一丁点都不担忧吗?”

    弘治皇帝只听着他的话,面上却是带着笑容:“本官已说过,这是钦案,本官奉旨而来,至于案情如何,却需谨守着机密,此事,本官不想细谈。”

    说到了这个份上,没想到钦使的口风,居然还如此之紧。

    这却一下子,令曹元警惕起来。

    他眯着眼,凝视着弘治皇帝,却突然意味深长的呷了口茶:“那好,就不谈这个,钦使乃是山东济南府泰安州人?你的授业恩师,可是山东的孔念先生?此人老夫颇有耳闻,虽是素未谋面,却和他也有一些渊源。”

    弘治皇帝心里不禁想,想不到,这底细,竟都被他打探了,弘治皇帝敷衍道:“自进京做官之后,虽偶尔修书,却已许久不见先生,这些年来,日渐生疏了。”

    “师生之谊,怎可生疏呢?”曹元笑容可掬的道:“孔先生,虽是在野,可是料来对钦使的前途,很是放在心上,你毕竟是他的得意门生。我见钦使,全身上下,都有浩然之气,可是为何,迄今为止,还是翰林院侍读呢?”

    弘治皇帝已开始不知他葫芦里到底卖了什么药了。

    “说到底,无非是当今朝廷,豺狼当道,以至贤良之才,竟是晋升无望,老夫虽在南京,却也知道,现如今,平步青云的,多是那西山出来的,反是我等正途出身,竟是敬陪末座,说来羞愧。想来也是,那吏部尚书之位,不就在西山的大弟子欧阳志手里吗?他要任用自己的人,谁也不能奈何。不过……吏部右侍郎吴忠,老夫倒是有一些交情,钦使此番回京,若是走吴忠的门路,或可趁今日钦命之功,借此平步青云,不妨如此,老夫这便修书一封,给那吴侍郎,吴侍郎看我薄面,想来定会对钦使有所关注。”

    弘治皇帝心里猛地震怒。

    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结党营私?

    又或者是,借此利诱自己?

    弘治皇帝不禁想,倘若真正的钦使来了,不知在这曹元的诱惑之下,是否会就范。

    弘治皇帝摆出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样:“这事关吏治,自有吏部秉公而断,倒是不敢有劳曹公。”

    曹元听到此处,心里已是震怒。

    说实话,区区一个翰林侍读,在他眼里,早不算什么了。

    之所以对眼前人忌惮,不过是因为对方钦使的身份。

    谁知道此人,在遇刺之后,竟还油盐不吃,且态度不明。

    现在箭在弦上,南京诸官已是上奏,借了这钦差遇刺,大做文章,暗指魏国公府谋反,因而行刺钦差。可若是这钦差不松口,岂不是白费了功夫?

    这好话说尽,又是提起了对方的恩师,又表示了将来可以给他一个前程,哪里晓得,对方依旧如此,眼前这个人……实是愚钝,不开窍!

    曹元顿时变得不客气起来:“宦海浮沉,谁知道明日的荣辱呢,今日钦使贵为钦差,奉皇帝命,固然是威风,可回了京师,缴了旨意,还是侍读。那吏部吴侍郎,既可将人提拔起来,可若是惹恼了他,想要借京察之风,贬黜掉某官,也是常有的事。何况,老夫乃左副都御史,虽掌的不过是江南言路,可在都察院之中,却也有几分人脉,倘若有人在此时,弹劾钦使,这于钦使的官声,只怕有碍吧。”

    弘治皇帝心里更怒。

    这话,已是赤裸裸的威胁了。

    堂堂朝廷的钦使,居然……居然……

    他无法想象,这清平世界,到底藏了多少的污垢。

    却见曹元踌躇满志的看着自己。

    弘治皇帝登时气的脸通红,咬紧了牙关。

    弘治皇帝的反应,没有超出曹元的意料之外。

    似这样在翰林院里待了大半辈子的翰林,还是没见过多少世面,竟是到了这个年龄,还带着‘孩子气’。

    这在曹元看来,却是再正常的现象,人都有YU望,自己先拉后打,不怕眼前这人不就范。

    何况,他早打听过,这钦使……其实也受西山之害,屡屡升迁,都被西山的弟子捷足先登,只是有的人,愚钝一些,不敲打一二,不晓得厉害罢了。

    弘治皇帝豁然而起,不客气道:“大胆,你威胁本官?”

    曹元看着这个愤怒的老侍读,笑了,好整以暇的抱着茶盏,呷了口茶,却是慢条斯理道:“老夫忝为左副都御史,岂会威胁钦使?不过……话又说回来,老夫威胁你,又如何?道理,老夫已和你说透了,这世间的事,很简单,不过如那秦淮河水一般,浩浩荡荡,顺者昌,逆者亡而已。钦使若非钦命而来,不过区区一介侍读,老夫威胁你如何,老夫作践你,又如何?”

    弘治皇帝脸色惨然。

    他第一次尝试到的是不公的滋味。

    这等滋味……让他心里像堵了一口大石。

    他身躯颤抖,偏偏,他第一次经历这样的事,口里正待脱口而出:“朕……”

    朕自刚出口。

    却见那曹元面上稍稍露出一丝诧异之色,却在此时,一旁的方继藩猛地上前,握拳,狠狠一拳砸下。

    曹元万万料不到,这个时候……边上这个不太引人注意的年轻人,居然如此放肆。

    他口里同时发出厉喝:“狗一样的东西,尔何人,胆敢在老夫面前放肆,你可知道老夫……”

    啪……

    曹元的警告,没有让方继藩停止。

    一拳砸下,夹带着劲风。

    拳未至,风已至。

    曹元错愕,他似乎感觉到,事态已经失去了自己的掌控。

    眼前区区一个钦差的副手,居然有如此的斗胆。

    拳到了,正中眼窝。

    啪的一声……曹元顿感自己的眼窝处,竟是传来撕心裂肺的剧痛。

    他龇牙,下意识的捂着自己的眼睛,坐在椅上的身子,却受力而倾倒,随即,整个人翻仰倒地。

    咚……

    人与座椅,一通到底,灰尘扬起。

    方继藩面露杀机,咬牙切齿:“你这狗一样的东西,可知道我是谁?你也配这样和我说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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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00章:诛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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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君子役物,以道御术;知行合一,内圣外王!方继藩怒了。

    可以羞辱我方继藩,但是不能羞辱皇上。

    我方继藩,往后还需靠皇上混饭吃!

    这一拳,用尽了气力。

    曹元年纪老迈,哪里吃的消,眼里迸出血迹来,透着他捂着眼的手指指缝,涓涓流出。

    他发出啊的一声惨叫。

    弘治皇帝先是震惊,方继藩的‘暴行’,他也没有预料。

    可随即……

    他那本是怒不可遏的脸上,却是不禁快意起来。

    居然……很舒服。

    曹元胡乱的道:“你们……你们……死定了,你们可知道……老夫贵为从二品……老夫……乃……”

    弘治皇帝听到此,勃然大怒。

    此人……恶贯满盈,居然还敢自称自己是朝廷命官。

    朕有这样的朝廷命官,真是耻辱啊。

    弘治皇帝狂怒。

    只是……盛怒之后,又听这曹元咒骂,弘治皇帝脸色却是异常的平静了下来。

    他看了方继藩一眼。

    而恰在此时,方继藩也朝弘治皇帝看来。

    耳边,是曹元继续咒骂:“你们……你们定要死无葬身之地,老夫……等着,哈哈……殴打大臣,万死之罪!”

    翁婿二人,目光已是触碰。

    方继藩本欲继续动手,他脾气很不好,自从不能做方继藩,这些日子所遇的事,都令他憋屈。还是做方继藩好啊,想打谁就打谁,走在大街上,都没人敢看自己,你瞅啥?

    只是……方继藩从弘治皇帝眼中所捕捉的,却是一种奇怪的东西。

    陛下……似乎有点儿不同。

    这是方继藩在弘治皇帝眼里,从未见过的表情。

    却见面无表情的弘治皇帝,眼中亦无光彩。

    他格外的冷静,极沉默的上前。

    他的腰间,佩剑。

    身为天子,自是不需佩剑。

    只是在这孝陵,去见太祖高皇帝时,这剑作为礼器,佩戴在身,这是弘治皇帝告祭太祖高皇帝英灵时,是想要告诉那布衣起兵,横扫天下的太祖高皇帝,作儿孙的,除了靠礼孝治天下的同时,没有忘记为天子者,当提三尺剑,威慑八荒。

    弘治皇帝用一种极不习惯的手势,握住了腰间的剑柄。

    剑柄金丝缠绕,镶嵌宝石,入手温润如玉。

    他继续上前踏步,捂着眼睛的曹元背靠着他,扑倒在地,一手捂着眼睛,依旧咒骂不绝。

    而弘治皇帝,悄然站在他的身后。

    弘治皇帝身上带着沉默的力量。

    他眼睛,始终平静。

    仿佛只在这一刹那,无数的念头在他的脑海,纷沓而至于。

    刹那间。

    弘治皇帝拔剑。

    “大丈夫不可怒而杀人!”

    弘治皇帝突然道。

    铿锵一声……

    剑出。

    长剑锋芒闪烁,配殿的烛火之下,烛光映射,散出光华。

    他试图在讲道理。

    人不能被自己的情绪所左右。

    不能因为愤怒而去杀死别人。

    杀人是不对的。

    尤其是人情绪失控之时,定要绝对的控制自己,否则……一旦滥杀,人死不能复生,当自己冷静下来,便是后悔,也已来不及了。

    人的权力越大,地位越高,便更该控制自己。

    如若不然,那么……它给天下带来的,将来巨大的灾难。

    说罢……

    弘治皇帝正色道:“继藩,这句话,你记住了吗?”

    方继藩身躯一震,似被王气所摄,忙道:“记住了!”

    “很好!”

    弘治皇帝面上平静,举剑。

    剑带风,似有龙吟。

    曹元似察觉到了什么,于是忙顾不得其他,回头。

    他的一只眼睛,已是青肿,鲜血淋漓,而另一只眼睛,努力的睁开,与此同时,这只眼睛的瞳孔收缩,在这瞳孔的倒影里,他看到了剑锋迎面而来。

    曹元倒吸一口凉气,张口欲言。

    他似是想求饶。

    可是……

    那破空的剑锋,却已劈开了虚空,在弘治皇帝挺身之下,如毒蛇出洞。

    嗤……

    锋利的长剑,刺破曹元的咽喉。

    剑尖自后颈贯穿而出。

    后颈之处,伴随着剑尖同出的,乃是泊泊鲜血……

    弘治皇帝眼眸正视曹元的眼睛。

    曹元的眼睛,从更大的恐慌和错愕之中,又变成了绝望,最终……这一只眼睛,变得无神起来。

    他身体抽搐。

    口张大,想要呼吸。

    可一剑穿喉之后,呼吸禁绝,于是,嘴张大的更大,身子不断的颤抖。

    最终……口里喷出血,溅在弘治皇帝身上。

    弘治皇帝拔剑。

    浑身紧绷颤抖的曹元,在下一刻,随着血箭自喉头喷出,整个人,瞬间成了死物,再无声息,趴在在血泊之中。

    弘治皇帝呼吸均匀,面上,依旧没有表情,甚至……他的眼神,是温和的。

    而方继藩在一旁,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卧槽……

    他一下明白了。

    陛下就是陛下,杀人还不忘教诲自己。

    果然……不愧是自己的岳父,是真命天子。

    既然……大丈夫不可怒而杀人,君子应当学会控制自己的情绪。

    那么同样的道理。

    如果你控制了自己的情绪,压制住了自己的愤怒,那么……就可以杀人了。

    因为……既然自己没有被情绪所左右,依旧还觉得,这个人应该杀,那么……杀便杀了。

    杀之无悔。

    陛下英明啊。

    弘治皇帝收剑回鞘,忍着喉头处似要涌出来的不适感,除此之外,似乎一身轻松。

    他将剑回鞘,咋没有看地上的曹元一眼。

    这一切……从开始到现在,其实不过是骤然之间。

    此时……外头的人听到了动静,纷纷冲了进来。

    人们看着倒在血泊之中的曹元,再看看浑身血淋淋的弘治皇帝。

    这随来的南京诸官,顿时身躯颤抖,他们脸色惨然,两腿发软。

    “杀……杀人了……”

    “钦差杀了曹公,钦差杀了曹公……”

    人们拼着勇气,抬起头来,看向弘治皇帝。

    弘治皇帝面若常色,握剑不语。

    紧接着,这南京诸官,忍住几乎要作呕的血腥,转瞬之间,鸟兽作散,逃了个干净。

    逃时还不忘大叫:“钦差杀人,孝陵杀人了!”

    ……

    留下的,乃是孝陵卫指挥。

    指挥诧异的看着弘治皇帝。

    他万万想不到……陛下居然……

    此时,弘治皇帝已旋身,轻描淡写的看了方继藩一眼:“继藩啊。”

    “在。”方继藩忙行礼。

    弘治皇帝道:“朕教授你的话,要三思,行事不可鲁莽,要谨慎甚微,三省吾身者,方为君子。”

    方继藩拜下:“儿臣谨遵教诲。”

    弘治皇帝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血衣,却又道:“来人,枭其首级,祭祀太祖太宗吧,还有……朕要沐浴更衣,速去准备。”

    他连带着剑鞘,一并解下,哐当一下,随意丢弃于地,

    他的样子,面上没有激动也无悔意,而是带着寂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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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01章:灭门破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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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钦差杀人了,这是何其震撼的消息。

    诸官下了紫金山,便立马将这惊天的消息传至南京城内外。

    这不只是杀人,这杀的,更是左副都御史,朝廷从二品大员。

    更不必提,杀人的地点,乃是在孝陵。

    这里头,无论是哪一条罪状,都可谓是十恶不赦之罪。

    “老爷……老爷……”

    齐志远的府邸,已是炸成了一锅粥。

    此时,那主事气喘吁吁而来,额头布满冷汗,脸色凝重,到了齐志远面前,拜倒在地。

    这齐志远,正在后院的亭中听曲,正听到兴头处,听到这道煞风景的声音,不甚高兴的皱了皱眉,疑惑的看了这主事一眼,于是挥手,命这几个戏子退下。

    “又发生了何事?”

    因为搅了兴致,齐志远显得脾气很糟糕。

    主事哭丧着脸道:“老爷,今日曹公带人登紫金山,谒钦差,却不知发生了什么冲突,那钦差突然暴起……暴起……杀了曹公……曹公他……他……死了……”

    齐志远猛的身躯一震,面上尽是骇然。

    这曹元,乃是他的恩师……虽然这恩师之名,更像是攀附的关系……可没了这曹元,不啻是齐家失去了一个大靠山。

    “恩师……他死了?”

    齐志远说话的语气都有点飘,无论如何也不敢相信。

    “为何会发生冲突?”

    主事惊慌的道:“不……不知。”

    “这怎么可能,恩师一向处事谨慎,怎么可能与他一个钦使发生冲突?这个钦使的底细,早就摸透了的。除非……除非……”

    说到这里,齐志远如遭雷击一般,突然身躯一震:“除非有一种可能……那便是……便是……这钦差,当真查到了什么,查到了魏国公谋反,根本是子虚乌有。甚至查到了……查到了刺杀他的人,和我们有关。”

    齐志远眼前一黑,差点要昏厥过去,好不容易的硬撑着清醒!

    若是如此,那么就是诛族大罪啊。

    可问题在于,他们的计划,如此的缜密,又怎么可能会让钦差看出点什么呢?

    可此时,齐志远已经来不及去细究漏洞了。

    现在是……大祸临头了。

    齐志远铁青着脸色,背着手,疯了一般的来回踱步,急的如热锅蚂蚁,良久,突然抬头道:“接下来,这钦差定会上奏朝廷,而魏国公府,也定会反击。到了那时,便是我等死无葬身之地之时。还有那西山的方继藩,此人……最是睚眦必报,此次,虽是尽力的避免牵连他,可恩师在世时,最忌惮的便是此人,谁晓得,此人会不会借此机会踏上一脚。”

    他自言自语似的说着,而后猛地眼眸一张,道:“现在唯一庆幸的就是……就是……那钦差杀了恩师……哈哈……”

    他的情绪,大起大落,大悲大喜,突然想到曹元被杀,转瞬之间,又狂喜起来:“幸得这钦差没有沉得住气,将恩师杀了。恩师是什么人,是左副都御史,他这一死,可谓是死的不明不白,国朝从未有过,钦差杀这样从二品大员的先例,他若是沉住了气,搜罗了证据,奏疏一上,我等必死。可现在他杀了恩师,这钦差,转眼之间,成了罪囚,一个罪囚的话,有人相信吗?他说的每一句话,在朝廷看来,都不过是自保而已,所以……现在当务之急,是立即……立即发动人,弹劾这钦差,要让天下人知道,此人乃是挟私愤杀人,说此人来了南京,贪财好色,恩师为人清正,自是不容他如此,他大怒之下,杀人。”

    “甚至……可以说他勾结了魏国公府,对,他勾结了魏国公府……恩师若不死,我等必死,而现在恩师一死,死者为大,自是我等想说什么便是什么。”

    齐志远终于定下神来。

    在这生死攸关的一线之间,他显得格外的冷静:“现在当务之急,是首先传出流言去,此事好办。其二,钦差固然奉有皇命,可妄杀左副都御史,且还在孝陵杀人,十恶不赦,应请刑部的人,立即捉拿。”

    “只是这钦差还在孝陵……”

    齐志远一愣。

    人在孝陵,这就一点办法都没有了。

    毕竟……这孝陵乃是太祖高皇帝的陵寝,谁敢进去拿人。

    “那就要做出姿态来,请兵部的人,调些许人马,在山下预备拿人,如此大事,南京六部,岂能坐视不理?他是钦差,固然不能羞辱他,可无论如何,也要将他监看起来,切切不可让他逃了。”

    “这南京六部,铁板一块,水不进,恩师之死,定会引发南京六部震动,这些年来,谁没有受他的恩惠。何况……又有多少人,牵连进了此事,他们想活,只能破釜沉舟了。”

    想好一连串的安排,齐志远彻底定了神。

    眼下,只好破釜沉舟了。

    …………

    南京城里,已是彻底的乱成了一锅粥。

    连左副都御史尚且被诛,可见局面,已开始日渐失去了控制。

    而各种叛乱的传言,更是不绝于耳。

    一队士兵,似乎已奔赴紫金山。

    南京兵部尚书亲自下的调令,除此之外,应天府衙门也开始有所反应。

    那左副都御史曹元的官声不错,现在被杀,让这南京,彻底的混乱了起来。

    春暖鸭先知,现在的土地,本就越发的不值钱,再加上可以预见的兵灾,这江南土地的价格,又是一次新的暴跌。

    哪怕是那热闹的秦淮河,竟也渐渐的冷清了许多。

    南京六部部堂,俱都震怒。

    一个钦差,本是来查一桩钦案的,固然是代表了天子,可其实,却不过是个区区翰林而已,居然敢如此的胆大妄为,简直就是无法无天。

    因而,弹劾奏疏如雪片一般的送出。

    各部虽是张挂了安民的告示。

    可实际上,内心更慌张的,恰恰是各部的堂官们。

    而此时,西山钱庄驻南京的分部,已开始有所动作。

    大量的资金,开始在南京汇聚,紧接着,以南直隶为中心,开始扩散。

    王金元是来的最急的。

    无论是发生了什么,对他而言,都无所谓。

    哪怕是少爷在哪里,他也不关注。

    他得了书信之后,快马加鞭的赶到了此。

    于是……开始亲自坐镇南京钱庄。

    王金元一到,南京这边上下人等,顿时有了底气。

    王金元开始搜索关于南京以及江南的舆情。

    十数个本地分号的掌柜,个个束手而立。

    人们用敬佩的眼神,看着王金元。

    在方继藩面前,王金元就是一个彻底的沙包。

    可是……王金元之所以甘之如饴,正是因为……只有自家的少爷,才可让自己实现人生的价值。

    除了少爷面前,这天下哪一个商贾,还有这西山体系内的上下人等,不是视自己为鼎鼎有名的大人物?

    甚至可以说,他跺一跺,这天下便要颤一颤。

    王金元很享受这样的感觉。

    当然,他依旧是表现得十分冷静,只一副淡漠的样子,不断的翻阅着时价以及各地牙行里的讯息。

    良久……

    王金元道:“还不够……这价格……尚且只下跌了七成,七成虽是不少了,却远没有达到预期。可见这江南的富户以及大士绅们,财力还是雄厚的,还远没有让他们到资金紧张,不得不抛售土地的地步……这些人大多朝中有人为官,他们心心念念的,还是土地……不打破这个,一旦开始抄底,那么势必引发价格的上涨,到时,反而稳住了行情。”

    江南的世家大族,确实非同一般,他们的家底,远比其他地方的士绅要浑厚的多。

    正因为如此,所以他们才可无视短期的涨跌。

    甚至……出于对土地的热爱,他们宁愿从其他地方挪用金银,补贴土地的损失。

    只要这些人……依旧还咬着牙不肯抛售,那么……江南这里士绅的根基,就极难动摇。

    众掌柜们,犹如当头被王金元泼了一盆冷水,内心的炙热,顿时被浇灭了。

    王金元又微笑道:“当然,这并非是不能打破的。眼下的当务之急,是迅速的击穿他们的心理,先要动摇他们的信心……这其次,便是要想尽办法,断绝他们其他的资金。”

    “江南的土地,收益颇高,且经济产物不少,这也是他们有恃无恐的原因。其中……尤以江南这十数个家族,掌握的土地最多……这些人动摇,那么……便可水到渠成了。”

    王金元轻描淡写的取出了一份名录。

    紧接着,将名录给分号的掌柜们传阅。

    这些小掌柜们看了,顿时心惊肉跳。

    卧槽……原来王大掌柜,早就将江南的底细摸清楚了,这真是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啊。

    这十数个家族,在这江南,俱都如雷贯耳,出自官宦之家,家业极大,不但拥有数不清的土地,更不知有多少的奴仆,他们在朝中,看上去不起眼,可若有人去深挖他们的实力,足够让人咋舌。

    只见王金元一脸认真的道:“这为首的……便是南直隶齐家,这齐志远……诸位可有人认得吗?”

第1602章:暴利
明朝败家子全文阅读作者:上山打老虎额加入书架
    一说到齐志远,许多的小掌柜便跃跃欲试起来。

    西山建业南京分号掌柜道:“这齐家在南直隶,拥有大量的田产,在他的祖先,累世为官,正因如此,所以许多人前来投献土地,齐家的土地,自然就越来越多……说是南直隶第一高门,也不为过。”

    投献土地……

    这一个词儿,一丁点都不新鲜,在其他地方,这样的事并不多。

    可是在江南,却是常有的事。

    毕竟江南出才子,有功名者极多,因为有功名,不但能做官,还能免税。

    虽然……超出的土地面积,按理来说是需要纳税的,可问题在于,能做官和有功名的人家,又往往在本地有着极大的声望,说白了,他们是望族,便连父母官都要仰仗他们。

    这样的人……他们想要瞒报土地,想要得到免粮税的特权,还不是轻而易举?

    于是乎……这朝廷最大的粮税来源地,整个江南,这沉重的赋税,非但没有加在似齐家这也的望族身上,反而是那些本就没有多少土地的小民身上。

    小民的土地,不但劣等,殷实的,不过数十亩,贫贱的,更惨,只有三五亩,连饭都吃不上了,还缴的起如此沉重的税赋吗?

    于是……有人开了先河,自文皇帝开始,就开始有一些百姓,索性将自己的地契,送到似齐家这样的高门手里,这地……索性不要了,反正留着土地,也是饿肚子,而这地若是到了齐家的名下,便能免缴税赋,如此一来,等于是土地给了齐家,自己为齐家耕种,成为佃户,当然……齐家往往会对投献土地的人,给予一些恩惠,譬如,减免一些恩惠。

    他们平白无故,就仗着身上的功名,便轻而易举的,获得土地。

    不花分文,土地越来越多,自然家势也就水涨船高,于是……更多人来投献,齐家渐渐变得开始成为首屈一指的豪门,几乎已可以和南京六部公卿们平起平坐,他们结交的,无一不是三品以上的大员,府中子女的姻亲,不是尚书便是侍郎,至于他们手里,到底藏匿了多少土地,又让多少的佃农,成为他们的隐户,也只有天知道。

    这样的事,在江南,早已是屡见不鲜。

    于是,有土地的人越来越少,而握有土地的人,其名下的土地,却是数之不尽。朝廷所能收到的税赋,反而没有增加,几乎这大明朝廷的所有恩惠,经过了百多年的时间,尽都归于齐家这样的诗书传家的书香门第。

    他们所受的国恩之重,历朝历代所未有,以至于到了珍贵的土地,在历朝历代,那些地方豪强们,尚需靠强取豪夺方可获得。而到了似齐家这样的人手里,甚至连强取豪夺都不需要了,靠着大明对于士大夫的极尽优渥,几乎是躺着等那小民含着血泪,将祖传的土地,送到面前,不但不对你心怀憎恨,还需对你感激涕零,仿佛是因为你格外开恩,拿走了他的土地,他一家老小,才得以活下去。

    分号的掌柜们,纷纷踊跃的将这齐家的情况奏报。

    而王金元只低头静静的听完,而后,颔首点头:“若是齐家能先行抛售,那么……这地价,必崩无疑,他们手中的土地,实在太多太多了。”

    “可是似这样的人,永远都不会缺银子,又怎么肯轻易抛售自己的祖产呢?”王金元淡淡道:“除非……让他非要抛售不可。”

    ………………

    过了几日,又传来消息,皇帝下旨,急调张懋率军南行,至南京而来。

    这消息一到了南京,人们不安的情绪更重。

    魏国公府,开始变得越来越可疑起来。

    公府大门紧闭,各卫的指挥,再也不敢去拜谒。

    而南京六部,开始变得格外的紧张。

    雪片一般的弹劾,送去了内阁。

    而内阁……诸公见着这奏疏,却不禁苦笑。

    陛下已经一个多月没有露面。

    甚至……三位内阁大臣都怀疑,陛下已经病重,否则这宫中为何一丁点消息都没有出来。

    按理来说,陛下在如此紧急的情况,理应召诸大臣奏对的。

    可宫里的消息,却不过是让内阁酌情处置。

    刘健只好下文,请张懋加紧带兵南下,有备无患。

    另一方面,自京师来的商贾,却突然到了南京,带来了一个可怕的消息。

    因为江南局势的朴素迷离。

    西山决定暂停在江南的所有业务往来,取消对粮食、生丝、棉花等货物的收购。

    这西山,历来神通广大,突然取消了收购,立即引发了京中商贾们的猜测。

    人们意识到,可能江南一场叛乱,即将开始。

    而更可怕的……却是整个南直隶和江浙等地。

    突然没有商贾来收生丝、茶油、酒、棉花,这些经济产物,对于囤积了许多货源的士绅们而言,不啻是雪上加霜。

    原本各种流言蜚语,就已闹的人心惶惶,现在不肯收购,更让局面变得不安。

    地价开始徐徐下跌。

    当然……因为绝大多数的土地,毕竟垄断在那些大士绅手里,自然而然,这下跌的还是有限。

    齐志远听说朝廷派了大军来,心里反而踏实了。

    看来……朝廷没有轻信那钦差的话,若是当真轻信,根本没有必要调兵,只需下一道旨意给魏国公府,魏国公府得了旨意,势必振奋,立即开始调兵,铲除曹元为首,齐志远等人次之的一群党羽。

    可突然调兵,说明朝廷对于魏国公府还是有极大的防备,毕竟,这江南的兵权,大多数还是掌握在魏国公府手里。

    齐志远松了口气,自己的恩师……也算是死得其所了,而接下来,魏国公,只怕也没有好果子吃。

    自己稳坐钓鱼台,反正……这一场的阴谋,自己也没有太多的把柄,尤其是恩师一死,死无对证。

    只是……唯一让他烦恼的,却是土地的继续暴跌,毕竟他打出的乃是七伤拳,伤敌一千,自损八百,放出谣言,本质就是对魏国公府发难,逼魏国公府谋反,可这样的谣言,对于拥有巨大多数土地的齐家而言,又何尝没有巨大的伤害呢。

    就在他想的入神的时候,门子匆匆来道:“老爷,西山的大掌柜,王金元求见。”

    王金元……

    这个人……可谓是家喻户晓,江南江北,谁人不知,此人乃是方继藩的大管家,也是西山的钱袋子,一举一动,都是举足轻重。

    只是这个时候……齐国公的人,为何要寻上自己?

    齐志远对于齐国公府,是极有忌惮的,因为别人都是按着常理出牌,唯独这齐国公那狗一样的东西,却难以捉摸。

    “请进来。”齐志远很快就吩咐了门子。

    齐志远自然很明智的知道,这样的人,不可得罪。

    王金元进来,齐志远就忙起身,堆满笑容:“王先生,王先生……有失远迎,有失远迎啊,王先生如雷贯耳,不过……王先生不是历来在京师么,怎么突然之间,竟是来了南直隶?”

    王金元亦面带微笑,落座,有人斟茶来,他气定神闲的呷了口茶,才道:“奉齐国公之命,特来公干。”

    齐志远想不到这王金元竟是如此开门见山,心里又不禁嘀咕。

    这齐国公已经开始掺和南京的事了?既要掺和,可为何……却派人来寻自己?

    齐志远便问:“公干,不知什么公干?”

    王金元道:“这南京的地,不是跌了吗?西山钱庄,趁此机会,来收购一些。”

    呼……

    齐志远听到此处,心里猛的一沉,真是牙都要咬碎了。

    这狗东西,还真是够直接的,又来收地,收了地,莫非又是免租吗?这是不给老夫活路了。

    毕竟是主事多年的人,他心里冷笑,面上却是不露声色:“原来如此,看来齐国公是志在必得了,此番又可趁此机会大赚一笔,只是……近来江南的局势,王先生是知道的,只怕……这些地,颇为烫手,若是当真发生了叛乱,到时赤野千里,十室九空,只怕……”

    王金元便摇头道:“齐国公早有教诲,富贵险中求。”

    齐志远心里想,这倒是符合方继藩那狗东西的性子。

    他于是微笑道:“既如此,为何王先生不在牙行收地,来这里做什么?”

    王金元吐出了两个字:“合作。”

    齐志远:“……”

    这家伙……是疯了吗?

    王金元收敛起笑容,多了几分认真,道:“现在的地价,不断的下跌,齐兄可知?”

    齐志远则是不吭声,此事他受害不小。

    王金元又道:“只是,下跌的还是太少了,只这点利益,还不够塞牙缝的,若是再跌一些才好。”

    齐志远凝视着王金元,也笑不下去,绷着脸道:“这却未必能如先生之愿,毕竟这地价,岂是先生想跌就跌,想涨就涨?”

    “有一个办法,保管有用。”王金元意味深长的看着他道:“所以才来寻齐兄,只要事成,你我少不得从中谋取暴利,只是不知,齐兄是否有兴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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