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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65章:举世无双
明朝败家子全文阅读作者:上山打老虎额加入书架
    这……

    便是陈十三的梦想。

    很简单,也很实在。

    照顾了族人,让家人肚子里有了油水,便连他的列祖列宗,竟都可分享血食。

    这梦想……对于许多人而言,也许不值一提,可对陈十三而言,却需他足足一年的努力,甚至……还需他有些许的小运气。

    弘治皇帝听到此,心里竟是殷殷期盼起来,盼着这陈十三能到了年关,当真能将这些仔猪养活,最终能够如愿以偿。

    百官们听着,也不禁若有所思。

    他们都是这世上,最绝顶聪明的人,他们读过书,知晓的道理,比陈十三不知高明多少倍,可此刻,内心也被这简单又‘可笑’的梦想所触动了。

    弘治皇帝不禁感慨万千起来,他深吸了一口气,道:“这么说来,这明颂,于陈卿家而言,是一部好书?”

    陈十三收了笑容,肃然起敬起来:“其实这书的好坏,小民哪里分辨得清,只晓得大家能勉强看懂,看懂了,照着这书上的方法做,便能安身立命。这书里,除了讲到养猪方法,还有其他的有用地方,读了,都有好处。小民庄子里,大家都肯花钱来买,有人学红薯防虫害,有人学跌打损伤的……小民今岁若是侥幸能将猪养好,那租来的几亩山地,便也打算种上红薯……”

    弘治皇帝听到这里,点了点头,而后看向刘健道:“谢卿家有什么看法?”

    刘健道:“臣前些日子,也曾读过明颂,看过之后,心里颇有几分疑窦,此书……读了有什么益处呢?所谓开卷有益,这虽是带有功利之心,可一部书,总该有其益处。诚如老臣读一篇骈文,若是写得好,至少也可有益身心,浑身舒泰。老夫当初读明颂时,凭本心说,确实觉得味同嚼蜡,今日闻陈十三之言,方知此书,其实不是写给老臣,而是写给陈十三的。”

    刘健顿了顿,又道:“诚如齐国公所言,他的书,本就不是给读书人看的,这天下读书人,放到大明数千万百姓之中,不过是沧海一粟,不值一提,可这数千万百姓,历朝历代的读书人,却从未有人给他们修过书,从古至今,唯齐国公而已,而似陈十三这般的人,能从这部书之中获得好处,那么……此书便算是有大用了。一个陈十三,读了这样的书,可以为我大明一年之中,提供数头猪,这便是数百上千斤肉。一人如此,那么千千万万的陈十三呢?”

    刘健作为内阁之首,所想得更深远,他的一番话,犹如给沉寂的水里扔进了一块石头,顿时让人动容。

    弘治皇帝也是身躯一震,得了刘健的启发,他不禁也想到了这一点。

    一个陈十三如此,那千千万万个陈十三所带来的增产,聚少成多之下,带来的效益,有多可怕。

    此时,又见刘健感叹道:“古往今来,读书人们写给读书人的书,实在太多太多,迄今流传下来的书籍,便是穷尽一生,只怕也无法读完。可给这千千万万百姓所读的书,却是太少太少,少到老臣除了这明颂之外,竟不知还有第二部,齐国公著此书,实乃是大功德啊。圣人门下,所提倡的,乃是立德、立功、立言,此为三不朽。心怀百姓,此为立德,使万民受益,此为立功,此书作成,百姓纷纷抢购,世世代代,此书都将流传,成后世百姓读物之典范,此……为之立言,老臣老啦,曾也想过修书,好给这个天下,留下一些什么,可所想修的书,依旧是拾前人牙慧,作一些之乎者也的文章,写一些诗词歌赋,和齐国公相比,甚是惭愧。臣并非是说,之乎者也的文章,或是诗词歌赋不好,只是……如此文章,古之文人墨客,早已写烂了,人们将其视为圣典,读之,赏心悦目,内心愉悦,如沐春风。老臣从前所推崇的,正在于此,谈笑有鸿儒,往来无白丁,今日听了陈十三之言,却突然意识到……臣受君禄,自诩一心为国,为君分忧,尚且有如此高高在上的姿态,方继藩一介后辈,却能想陈十三之所想,为他们著书,臣……”

    刘健面容微颤,显得有些啰嗦,明显是因为内心受到了极大的触动。

    说到这里,他直接拜倒在地,慎重的道:“老臣惭愧啊。”

    弘治皇帝颔首,眼睛朝百官们看去,最后目光落在朱厚照的身上。

    弘治皇帝若有所思,而后朝朱厚照道:“太子听了陈十三与刘卿之言,有什么可说的。”

    此时的朱厚照,脑子里,统统都是数字,听了弘治皇帝的话,才回过神来,方才的话,他只听了一些只言片语,便慌忙道:“父皇,他们说的都很好。”

    “如何好?”弘治皇帝下意识的问道。

    这筳讲,本就是给皇帝和太子讲学用的,弘治皇帝觉得这一番言论令自己耳目一新,当然希望自己的儿子,也能从中受益匪浅。

    朱厚照:“……”

    他想了想,终于开口道:“儿臣……儿臣以为……给老百姓们读书……是了……老百姓们不能光去养猪啊,百姓们还需学算数呢,这算数,才是真正的大学问,往小了说,百姓们可以算每年的岁出岁入,往大里说,这天下的学问,都可用数字来囊括,这算数之学……”

    弘治皇帝微笑:“今日讨论的乃是明颂。”

    “噢。”朱厚照又想了想,突然道:“明颂此书,好的很,儿臣以后,定要多读一读。”

    弘治皇帝于是点到即止,他倒没有恼怒,他知道自己这个儿子,总有自己的想法,索性道:“回去读几遍,再来见驾,明明白白告诉朕,从中学到了什么,至于诸卿……也同样如此。”

    百官纷纷道:“臣遵旨。”

    朱厚照亦应下,终于松了口气。

    随即,又是几个大臣进言,这些人,大多都是欧阳志这般西山书院出来的,他们这几日,是真正的读过此书,将自己从书中的收获说了出来,反观是其他的翰林,却几乎说不出什么。

    到了正午,弘治皇帝才散去筳讲。

    朱厚照和方继藩一道出了崇文殿。

    朱厚照依旧还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跟着方继藩,走走停停,方继藩已是习惯了如此。

    这家伙……脑子有点不正常啊,很有研究的价值,当然,这是对西山医学院精神科而言。

    当然……自己又何尝没有被研究的价值呢?

    猛地,朱厚照走到了一半,突然道:“哎呀,本宫想明白了。”

    “啥?”方继藩摆出一副感兴趣的样子,毕竟……自己的后半生,还需要依靠这个值得被研究的家伙。

    朱厚照眼里放光,口里道:“老方,你看,我们通过人若在高处,便会下坠这个道理,便可得出,这世上有一种东西叫重力,咱们地下土地,就如一块磁铁一般,总能将人和物,都吸在地面上,这个力……到底有多大呢?”

    方继藩一想到这个,便觉得头痛。

    朱厚照显然没有注意到方继藩拧起的眉心和一脸纠结的表情。

    朱厚照兴致勃勃的继续道:“就如本宫手里有一块石头,朝天上一抛,石头便脱离了这个重力,飞上天空,可随着石子挣脱重力的力道越来越小,最终又会掉落,可见,要摆脱重力,其中,必定有一个两种力之间的平衡点……老方,你明白不明白?”

    方继藩似懂非懂,点头:“殿下能不能捡重点说?”

    朱厚照乐不可支的道:“同样的道理,我们可以得出,物体越大,重力越大,就比如本宫若是同样的力道,想要抛掉一块百斤的石头,只怕一会儿工夫,这石头便要落地了。只要我们验算出了重力,而后……再计算挣脱重力所需的力道,那么……那么……”

    他随即道:“这就好像一个烟花,他受了火药的力,飞向天去,而后……若是我们计算出火药的剂量所带来的力的大小,计算烟花的重量,再计算它的角度,甚至还有风力带来的影响,这岂不是说……我们可以准确的预知,烟花可以飞在何处,最终落在何处。这倒是和射箭,是一样的道理,只是我们射箭,凭的是感觉,是长年累月积累的习惯,可是人们从不去深究,这箭矢射出之后,它们所承受的力是多少,世上没有一个人去深究这些,可是它却是存在的,它明明存在,却被人忽视……你说……这像不像你写明颂的初衷,天下这么多百姓,没人去顾念他们,去想他们需要什么书一般。”

    朱厚照拍了拍方继藩的肩,眉飞色舞的道:“这是大学问啊,若是能算出来,那么……就等于是掌握了操控万物的方法,不但能操控万物,甚至还能明白,这操控万物的原理,这是一个好课题,本宫这就召集一批算学的生员去研究,老方,你这明颂,真是一部好书,给了本宫很大的启发。”

    
第1566章:将军0战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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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继藩整个人懵了。

    他实在无法理解,太子的思维竟然能如此的跳跃。

    若说牛顿,尚且还可从苹果掉落的过程参透这力学的真理。

    毕竟……这是很合理的事,观察到了什么,便发现什么,最终研究得出什么。

    可是这朱厚照……却是观察了一部完全八竿子打不着的书,却是有此奇思妙想,方继藩不得不承认,朱厚照一定是个疯子。

    可是在这个世上,疯子和天才,本就是一线之间。

    看着朱厚照手舞足蹈的样子,方继藩一时难以接受。

    朱厚照则是继续道:“现在的问题是,该如何的演算,不过这不急,算学院的那些家伙,蠢是蠢了一些,可是……也不是不能用,老方,本宫还有事,先走一步,再会,啊……对了,还有一事……”

    他本要跑,随即却是驻足,认真的看着方继藩道:“那商行的分红,得赶紧给本宫一笔了,本宫有大用。“

    方继藩一听朱厚照谈银子,顿时警惕:”殿下要银子做什么?“

    朱厚照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道:‘没有银子,哪里来的人才,谁给你做研究?”

    好吧,这是实话。

    任何的研究投入,首先需要人,而需要人,便需要大量的财力,这些人有了优渥的条件,可以专心研究,穷尽自己的一生,去研究万物之理。那么…自然而然,会吸引更多的人,投入到这算学中去。

    朱厚照道:”本宫自你的书里,方才明白,这个世上的百姓,是最看重利益的,没有银子,使唤不动他们,算学的人,终究还是太少,只有越来越多的人精通算学,那些愚钝的人,方可被驱使着去演算,而从中脱颖而出来的聪明人,则可以和本宫一样,去开拓新的方向。总而言之,本宫需要银子,拿来就是。”

    看着朱厚照一副势在必行的样子,伸着手向着他,方继藩笑呵呵的道:“殿下,说话不要这么直白嘛,你说你缺银子就好了,何必伸手这般的要钱,我回去查查帐,该太子殿下的银子,一文不少,殿下,这银子,可要省着点花啊,须知……咱们挣的都是血汗钱……“

    钱字落下,可朱厚照已跑的没影了。

    这个家伙……

    方继藩摇摇头。

    太子殿下,不就是这般的急脾气?

    方继藩哼着曲儿,想到自己凭着一篇明颂,便引发了如此巨大的蝴蝶效应,犹如春秋一般,给这天下带来了巨大的变化,方继藩的内心,充实且欣慰。

    于是带着欢快的心情,回了西山。

    刚下马车,王金元就迎了上来:“少爷,那周坦之来养猪了。”

    “噢……”方继藩云淡风轻的样子,道:’让他养嘛,给他三五十头便是,养的好,这便是他的,没养好,丑话说在前头,我亲自去收拾他。噢,对了,这西山游乐场,还可以增加一个项目才是,叫做观礼部尚书养猪,收门票,想看的,都去看看,这天底下,什么稀罕东西没有,唯独这个,从古至今都没有,场地你规划出来,用竹篱笆将周坦之这狗东西和他的猪围起来,附近设置观景台,越高大越好,这距离嘛,要不远也不近,再让人在附近兜售望远镜。“

    若是从前,王金元听到这个,定是要高兴得跳起来了。

    其实……单让人去围观这个,是不挣钱的,可是……这游乐场的运营,本质上就是推陈出新,只有不断推出新项目,方才可以吸引来大量的人流,他们来看了礼部尚书养猪,也不可能立即回去,说不准,就会想体验一下坐飞球,又或者去摘草莓。若是饿了,少不得要去寻个馆子吃一顿便饭,渴了,沿街还有卖甘蔗水和凉茶的,总而言之,总能想办法让人掏银子。

    可今日,他显得有些诚惶诚恐,低声道:“少爷真是英明哪,居然……能有这样的好主意,这样的主意,便是八辈子,小人也想不出。不过……不过……不只是那周坦之,还有那太傅王鳌,竟也来了,说是……说是……“

    方继藩一听,眯着眼…顿时咬牙,这王鳌,显然是想让他下不来台。

    周坦之养猪,这是陛下的旨意,而且……他确实是犯有过错。

    可王鳌乃是太傅,他并无过错,且名声极大,他若也跑来跟周坦之一道养猪,这难免要让人认为,这定是方继藩欺负老臣了。

    虽然方继藩名声本已很糟糕,也不在乎多这么一条罪名。

    可这等事,终究是不好的。

    方继藩是要脸的人。

    若是陛下跑来询问……他该怎么回答呢?

    方继藩顿了一下,随即眉一挑,就道:”噢,知道了,他既喜欢养,那便和周坦之一起养着吧,看来咱们的招牌要重新挂一个,上头要写,观太傅和礼部尚书养猪,如此一来,便更具有轰动效应了,本少爷决定了,明日门票涨两成!“

    王金元皱着眉头,小心翼翼的看着方继藩道:”这样会不会不妥?少爷,小人就怕……“

    方继藩冷哼道:“哼,他敢养,我方继藩还不敢让人知道他在养?狗一样的东西,滚开。“

    王金元心里,也只能佩服少爷的气魄,当真是没啥不能干的。

    他忙是陪笑,连声答应,一溜烟……去了。

    …………

    等方继藩回到了宅里,却不曾想,有人回来了。

    是刘文善。

    刘文善是刚刚自西洋赶回京师的,见了恩师,心里感触万千,纳头便拜道:”恩师,学生日盼夜盼,念着恩师,学生……想死恩师了。“

    他竟是口不择言,说这等肉麻的话。

    可见他所流露出来的情感,真挚无比。

    方继藩努力的辨认着眼前这人,这才发现,依稀长得还真像刘文善,顿时,方继藩也不禁感慨万千:”来,来,来,坐下说话,为师也在想着你啊,经常做梦也都梦着你,你怎么突然从西洋赶回来了,西洋那儿的情形如何?“

    刘文善正色道:”恩师,学生马不停蹄的赶回来,不只是为了西洋的事,而是刚刚从佛朗机那儿得到了消息,西班牙人,联合了德意志诸邦,对北方省进行了攻击,他们宣称这是新的十字军北征,江臣在北方省,虽是不断抵御,可贼子是其十倍,百倍,不出一个月,便先陷落了十数个堡垒……江师弟,已自知远水救不了近火,已决心与北方省共存亡,修了书信,学生恰好在西洋时,得到这一份快报,于是特来见恩师……恩师……救一救江师弟吧。“

    刘文善说着,眼里通红。

    显然……方继藩错估了西班牙人。

    本以为一次蔓延整个佛朗机的危机,需要十年八年,西班牙人才能缓过劲来,可万万想不到,西班牙人在消沉了三年之后,终于……开始恢复了元气。

    方继藩听着,脸立即绷起来了,眯着眼道:“江臣还能坚持到什么时候?“

    ”不知。“刘文善忧心忡忡的道道:“一旦北方省陷落,就意味着,我大明在佛朗机,再无支点,何况北方省凭着我大明的援助,最先恢复危机,因而……将源源不断的佛朗机的财富,吸引到了北方省,江师弟在那儿,按着恩师的吩咐,没有什么过失,也建立了不少的堡垒,操练了一支军马,可一旦北方省落入西班牙之手,这势必是助长了贼势,且江师弟,也陷入了万劫不复的境地。“

    方继藩皱着眉头道:“他们的书信过来时,只怕已过去了小半年吧,也就是说……这已过去了近半年之久,在这半年之内,北方省发生了什么,我们一概不知。”

    刘文善沉痛的点头:“正是,现在的江师弟,生死未卜,半年的时间,足以发生很多的事了,就算我们要救援,也需半年多的光景,或许……等我大明的救援水师抵达,江师弟和那些随他一道远渡重洋的将士……只怕已……”

    方继藩见刘文善面如死灰。

    很显然,刘文善已恢复了理智。

    一年的时间,根本来不及救援的。

    何况,为了救援,大明还需调拨无数的钱粮,出动精锐的舰船,需要至少数万的水兵,需要动用数不清的财富。

    而付出如此高昂且巨大的代价,不过是去解救一群……可能早已战死的人。

    只怕……没有人愿意付出如此大的代价吧。

    刘文善愁眉苦脸的道:”恩师,学生明白,经略北方省,本身就是一步险棋,这北方省悬孤于大明万里之外,江师弟去时,本就应该明白,他没有后路,也没有援军。现如今……西班牙人终于动手,北方省瞬间,便可陷入四面楚歌之中,而我等师生诸人,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恩师……学生明白……“

    方继藩却突然俊目一张,道出一字:”救!“

    刘文善抬头,一脸错愕:”救?"

    "不错!救,砸锅卖铁也救!“方继藩咬牙切齿的道,眼中聚满决然之色。

    他觉得自己的脑残又有发作的迹象了。
第1567章:纵横4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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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继藩眯着眼,开始思索,而后……他低着头,口里道:“让王守仁来,还有唐寅……”

    吩咐一声之后,王守仁和唐寅二人就马不停蹄地赶了来。

    方继藩抬头,只看了他们一眼,就用无可置疑的口吻道:“有一件事,需你们来参谋出一个方子来,目标很简单……”

    说着,方继藩摊开了早已准备好的舆图,而后讲解了当下北方省的困局。

    对于这军事上的事,其实方继藩懂得并不多。

    军事是极博大精深的学问,绝不是看一部三国演义便能学成的。

    正因如此,方继藩绝不会去学这些有的没的,从而给人添乱。

    恰恰相反,方继藩将希望放在了王守仁和唐寅的身上。

    王守仁自不必说,这个家伙简直就是一个天才,交趾平乱有他,经营乌拉尔也有他,哪怕是历史上的王守仁,在整个大明两百多年里,王守仁的军事才能,也是能够排入前十的。

    而至于唐寅,操练水师日久,就算是一头猪,理应也开窍了。

    这二人在此,方继藩相信,但凡那远在天边的江臣有一线生机,王守仁和唐寅都能想到办法。

    方继藩随即道:“现如今最大的问题就在于,江臣的死活不明,北方省是否彻底沦丧于西班牙之手,也是不明。就算他们还活着,就算北方省还未完全陷落,现在的江臣和他的将士,只怕也已陷入了四面楚歌的境地。“

    ”现在我们遇到的麻烦是,铁甲舰固然好,可是我们沿途的海港,还未建立完毕,这就无法给与铁甲舰贡献充足的燃料。我们的铁甲水师,人员训练还未充分,现在只怕也难堪大任。“

    ”可若是派出寻常的舰队,穿越了万里重洋,却还需面对整个枕戈待旦的西班牙人,甚至……敌暗我明。“

    ”我们现在的目标,是必须在北方省有一个落脚点,同时,若是江臣他们还活着,则要营救他们。现在,明白为师的意思了吗?“

    王守仁和唐寅不约而同的对视一眼,而后……深吸了一口气。

    可以说,这几乎是一个不可完成的任务。

    最大的问题就在于…佛朗机的情况,他们几乎一无所知。

    不能动用铁甲舰队,那么船队抵达佛朗机时,最近的补给点,也至多是在北昆仑洲一带,而一旦进入了佛朗机,就意味着补给耗尽。

    这也是为何,方继藩一定要留住北方省的原因。

    只有在这佛朗机,留下一处基地,等到大明一旦决心大规模讨伐佛兰机,浩浩荡荡,遮天蔽日的舰队,载着无数的军马远渡重洋,就必须得有一处地方可以登陆,可以进行补给,可以容纳足够的军队进行休整。

    这便是北方省的最大用处。

    王守仁又深吸了一口气,他认真的将所有所限的消息汇总起来,看着舆图,开始细心的研究。

    而唐寅也显得极谨慎……反复的推敲了很久。

    此后,唐寅叹了口气道:“恩师……学生有一句话不知当说不当说……”

    方继藩看着他,而后绷着脸道:”不会说话就不要乱说。”

    唐寅:“……”

    于是方继藩将希望放在了王守仁身上,目光炯炯的看着王守仁道:“伯安,有办法吗?”

    令人十分意外……

    “有!“王守仁斩钉截铁道。

    方继藩眼睛一亮,连忙道:“有把握?“

    “有!“王守仁的回答,总是这般干脆。

    ”你继续说下去。“

    王守仁便道:”恩师有没有察觉一件事,根据奏报,西班牙人大举入侵,水陆并进,且还连同了德意志诸邦,誓要将北方省,彻底收入囊中。可是这法兰西人,为何一直按兵不动?“

    方继藩精神一振,可他略略思索,却想不出所以然。

    于是王守仁便又道:“法兰西几乎被西班牙人三面围困,向东,乃是这哈布斯堡家族的奥地利,向西,则是西班牙,东北方向,德意志诸邦,此番站在了哈布斯堡一边,这西班牙人气势汹汹一旦再拿下北方省,法兰西便彻底的被死死的围住了。”

    “因而,他们比任何人都清楚,一旦北方省陷落,西班牙的霸权,将更加的稳固,他们绝不会和西班牙人合作。而另一方面,北方省被我大明所操控,他们对于我大明想来,也怀有巨大的戒心。”

    “所以,学生思来想去,我们遇到了一个巨大的难题。若是派出大量的舰船,大举驰援,那么……原本我们的敌人,尚且只有西班牙人,可接下来……只怕连法兰西人也要坐不住,不得已之下,和西班牙人联合起来,与我大明的船队,决一雌雄。”

    方继藩暗暗点头。

    他一直没有关注到法兰西,可现在细细想来,确实是如此。

    佛朗机人对大明的恐惧,乃是理所当然,法兰西人没有丝毫的动作,在于他们左右为难。

    大明的船队,一旦出现在了佛朗机的海域,这会使法兰西人认为,一场类似于当初的阿拉伯帝国入侵一般噩梦重演,那么势必和西班牙人联合起来,与大明的船队决战。

    而这是万里重洋啊,大明能投送的舰队和军队,能有多少?

    现下各个港口的补给,能保证三万人,数百艘船,已是极限了。

    面对整个佛朗机,未必有胜算。

    王守仁继续道:“所以,我们绝不能派出所有的水师,却又必须救援,如此一来,在法兰西人看来……大明投送佛朗机的兵力是有限的,这足以令法兰西人对大明放松警惕。可与此同时,我们派出的兵力,必须保证一定的战力,要能将西班牙人打疼,唯有如此……“

    王守仁淡淡道:“唯有如此,才可此消彼长,减缓西班牙人的进攻。而另一方面,再派使节与法兰西人接触,那么……一旦平衡打破,定会激起法兰西人的争霸之心,到了那时,借助法兰西人,制衡西班牙,北方省也就彻底可以转危为安了。“

    王守仁说到此,又感慨道:“当然,学生所言,只是一个大概,如何执行,又如何把握其中的平衡,派出多少人,可以让法兰西人对我大明放松警惕,在放松警惕的前提之下,又如何能做到痛击西班牙人,打破均势,勾起法兰西人的贪婪之心,以上种种,都需仔细推敲,错了一步,则步步都错,最终……极可能会产生无可挽回的后果。“

    “因而,必须得有两个得力之人,一人前往法兰西,借助于他,与法兰西人交涉。另一人,则带领船队出航,抵达佛朗机,执行一个秘密的计划,这个计划……必须做到天衣无缝……这个人自然也需精通航海,同时有独当一面的才能。“

    听到这里,方继藩立马抬头看了一眼刘文善和唐寅。

    方继藩托着下巴:”是吗?这样的人,真的打着灯笼都找不着啊,前者需要对佛朗机的情况,了如指掌,还需擅长与人沟通。后者呢,需做过水师指挥……”

    唐寅和刘文善对视了一眼,一下子,什么都明白了。

    …………

    弘治皇帝已得了奏报,顿时忧心忡忡。

    随即召方继藩觐见。

    此番觐见,只刘健几人在一旁陪驾。

    方继藩一见到寥寥几人,心里便明白了,本着大会商议小事,小会议大事的原则,陛下召他来,定是得到了消息。

    方继藩才行了礼,弘治皇帝便道:“朕闻北方省陷落在即,西班牙人咄咄逼人,这西班牙,实乃朕之梦魇啊,继藩……”

    方继藩眼带坚决之色,道:“陛下,臣已有一策。”

    说着,他从袖里取出了一份章程,转交给萧敬。

    弘治皇帝一脸诧异。

    他万万想不到,方继藩居然早已准备好了应对之策。

    这令弘治皇帝心里暗暗点头,继藩真是一心为国啊。

    打开了奏报,细细一看,弘治皇帝不禁皱眉,道:“痛击西班牙人?如何痛击?此奏之中,语焉不详,真的可以实行吗?”

    方继藩道:“陛下,佛朗机远在万里之外,这也是为何,他们敢于作乱的原因,若是他们离得近一些,我大明何须如此棘手,陛下动一动手指头,便教他们灰飞烟灭。“

    当然……这真不是吹嘘。

    历朝历代,但凡是中央王朝大一统之后,周边的敌人,只要距离京师千里之内,几乎就没有对中原王朝不服的。

    方继藩随即又道:“可正因为相距甚远,那里的情况,瞬息万变,因而最紧要的是……让主帅能够掌握战机,随机应变,若是这章程制定的过于详细,反而绑缚了他们的手脚,因而……儿臣以为,朝廷要做的,就是做好充分的准备,给予主帅足够的信任,那么……一切都可水到渠成。儿臣的两个弟子,陛下是知道的,刘文善早年曾去过佛朗机,唐寅从前一直节制着宁波水师,有他二人,儿臣不敢保证一定成功,但是……儿臣相信,但凡有一线凯旋的可能,他们也定当拼了性命,竭力争取。“
第1568章:君心难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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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弘治皇帝听罢,也觉得有理,便道:“不错,用人不疑,疑人不用。“

    接着,他又低头去看,而这章程的背后,是一连串的清单。

    兵马未动,粮草先行。

    弘治皇帝看着调动飞球营,以及飞球若干,以及最新炸弹之类的字样,至于其他的粮草,罐头,军械诸如此类,更是数之不尽。

    弘治皇帝心里又是感慨。

    这只是方继藩所言的‘小行动’,可偏偏这小行动,所需的钱粮,只怕就不少了。

    倘若是举国征伐,只怕数目将是这百倍以上吧。

    弘治皇帝道:“所需钱粮,国库出一些,内帑也出一些,这章程之中,继藩说他也愿出一番力,这就不必了,此乃国事,非家事也,这在北方省的江臣、王细作人等,以及总兵官周凯至寻常士卒,俱都是我大明的臣子,他们现在生死未卜,情况危急,我大明岂有不救援之理。“

    说着,他便挥了挥手,道:“此事就议到此,西山以及水师,还有飞球营,早做准备吧。“

    说到这里,弘治皇帝叹了口气:”朕知此番前去驰援的将士,以及唐寅、刘文善人等,定要九死一生,他们都是忠良,是我大明的栋梁之材,朕实在不忍心让他们去送死,可是……事到如今,他们主动请缨,朕的心里也是左右为难,现在朕恩准了他们,若是他们能凯旋而归,朕……亲自迎他们凯旋而归。“

    弘治皇帝显得感触。

    无论是唐寅,还是刘文善,此二人,或许主动请缨,是因为他们的师弟江臣的缘故。

    可这又如何呢?就算他们留在这京师,凭着他们以往的功绩,依旧可以安享富贵。

    这群西山出来的读书人,个个是初生牛犊不怕虎,个个将自己的性命置之度外,大智大勇,让弘治皇帝格外的青睐。

    随即,弘治皇帝深深的看了方继藩一眼。

    而后,他却先是不露声色,接着屏退了刘健人等。

    等刘健等人一走。

    弘治皇帝便板起脸来,眼中略带严厉,道:“朕正要去寻你,你平时做事还算稳重,怎么效仿起了太子的行径?”

    方继藩一脸发懵,心里道,太子咋了,我觉得除了脾气坏了一点,情商低了一点,做事有些不计后果,老丈人又多了一些之外,还是很不错的啊。

    方继藩也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却知道陛下屏退了刘健等人,他肯定是有什么事招惹了陛下,本着家丑不可外扬的心思,要私下里教训他。

    方继藩倒也不犹豫,立即道:“陛下勃然大怒,定是儿臣有万死之罪,儿臣惶恐,恳请陛下责罚。“

    也不问是啥事了,先认了罪再说。

    伸手不打笑脸人嘛。

    弘治皇帝见方继藩如此,顿时……气便消去了大半。

    可随即,他还是皱着眉,道:“你怎可让王师傅去养猪?“

    方继藩:”……“

    沉默了片刻。

    方继藩发出了杀猪一般的嚎叫:”陛下,天地可鉴,儿臣冤枉啊,这是他自己的请求,非要去养猪不可,儿臣也没想到王公居然有这样特殊的癖好,他要养猪,儿臣哪里拦得住?“

    方继藩一脸委屈,弘治皇帝的脸却是黑沉沉的,叹息道:“当初詹事府的诸师傅之中,只剩下了王师傅,王师傅此人素来无过,当初教授朕读书,此后任吏部尚书,位极人臣,却是两袖清风,刚正不阿,也从不争权夺利,参与朝中的纷争,哪怕是朕一心想要新政,于他的理念不和,他也能体谅朕的难处,心知朕这样做,自有朕的心思,因而……这么多年来,他没有说过一句怨言,而今他已致士,却去养猪,这定是你在哪里得罪了他,又或者是……朕有些事做的过火了,他想说,偏又不能说,害怕因为自己说了什么,引发那些反对朕的人借题发挥,因而……才这般自暴自弃,侮辱自己的斯文吧。“

    弘治皇帝说到此处,唏嘘不已。

    眼里竟隐隐有泪光。

    这已是他硕果仅存的一个师傅了。

    而且王鳌这个人,确实是浑身上下都挑不出一丁点的刺来。

    弘治皇帝深吸一口气,又道:“可是朕也自知,这大明百五十年来,积弊重重,为了解除这些弊端,朕非要厉行新政不可,有些事,可能是过火了,可是过枉必须过正,也少不得要让王师傅寒心,继藩啊,这事儿,你要办妥当,万万不可引来什么闲言碎语,天下人都在看着朕,在看着王师傅,朕不希望将来有人拿着王师傅,借故来妄议朕,也不希望……王师傅的清名,毁于一旦,你……能明白朕的心思吗?“

    方继藩忙道:“儿臣明白了。”

    “你能明白就好。”弘治皇帝瞪了方继藩一眼:“现在,就立即请王师傅回家去吧,别养猪了。“

    “哦。“方继藩很干脆的点头。

    ……………………

    现在的西山,有很多猪。

    这里毕竟有许多的农户,养殖场遍布。

    顺成号养殖场,是西山的食堂办的,负责给食堂供应肉食。

    现在……这诺大的猪圈里,已有三十多头猪,不过那些即将出栏的大猪统统都走了,留下的,都是子猪。

    这里有猪舍,有猪圈,还有专供猪倌的屋子。

    只要一靠近,顿时便臭烘烘的。

    因为这儿距离游乐场近,因而许多游人,都可远远看到这里。

    而现在……王鳌和周坦之二人,都是短装的打扮。

    周坦之累得气喘吁吁,满头大汗,正追着一头子猪急得眼睛都红了,口里则叫唤着:“方四藩,你再敢跑,老夫今日便打死你不可,你这该死的猪,咳咳……咳咳……”

    许是跑得久了,他感觉腰有些痛疼,跑不下去了,大口的喘着气,整个人像拉风箱一般。

    而后疲惫的一屁股跌坐在满是干硬粪便的地上,用手捂着自己的腰。

    紧接着,便见王鳌在后头,中气十足的大骂:“穷寇莫追,穷寇莫追,子安啊,这样的道理,你也不懂吗?哎,汝当初在老夫身边,老夫没少言传身教,怎么到现在,竟还这般的愚笨,兵法有云,十而围之,五而攻之,倍而分之,敌则能战之,少则能逃之,不若则能避之。故小敌之坚,大敌之擒也。”

    王鳌随即又痛骂:“今这圈中,有猪一藩,二藩,及至三十七藩三十七口,而你我,不过二人矣,以区区二人而制三十七头猪,尤其是这方四藩,最是狡黠,其狡诈如此,比之某国公更甚,岂可动蛮?我等需出奇制胜,剑走偏锋,你莫去追,回来,猪草准备好了吗?蠢物,用猪草诱敌啊。”

    周坦之听罢,顿时悻悻然,觉得恩师所言,甚有道理。

    与其动蛮不如诱敌。

    于是用手敲了两下腰,便站起来拍了臀上的灰尘,连忙跑去准备猪草。

    这猪草预备了,一群小猪却个个懒洋洋的散落在猪圈各处,并不来吃。

    周坦之便急了:“真是愈发的懒了,日上三竿才起来,有猪草也不吃,难道还要喂他们。“

    周坦之脾气很不好。

    好端端的南京礼部尚书,居然被罚到了此来喂猪。

    不只如此,还连累了自己的恩师。

    前途没了,连斯文也没了。

    若非恩师让他沉住气,他便是宁死,也不和这些猪打交道。

    这些猪,真的很讨厌啊。

    王鳌却陷入了深深的思索。

    不因为别的。

    是因为他是周坦之的老师。

    作为老师,遇到了问题,怎么能不去思考呢?

    他拄着杖子,抬头望天,嘀嘀咕咕的道:“万物有灵,猪虽蠢物,却也有灵,既是有灵,岂有不吃的道理呢?既然它们不吃,一定有什么缘故,老夫看,它们跑的这样快,绝非是染病,那么……又是什么缘故?“

    正说着,外头有人急匆匆的来道:“齐国公来了,齐国公来了,快,快将那猪赶开。”

    王鳌的思索被打断了。

    听说方继藩来,王鳌立即挺直了腰杆,又忙去寻拐杖,将身子的重心施在拐杖上。

    周坦之则是低着头,不作声,他不想养猪了啊。

    方继藩来了,他想干啥?

    莫非……还要侮辱自己?

    片刻之后,便见方继藩捏着鼻子来了。

    身后一群人,将他围了个水泄不通,小心翼翼的保护着公爷。

    方继藩见了王鳌灰头土脸的样子,乐了,上前道:“王公可好?”

    王鳌面容冷淡道:“好与不好,与齐国公无关。”

    你看,王鳌不愧是做过吏部尚书的,连说话都这么耿直。

    方继藩微笑道:“王公啊,此次我来,是想请你出山的,你看……这儿臭烘烘的,王公何必在此吃这样的苦呢,听说……王家那里已经乱作一团啦,王公,来来来,先去洗浴一番,然后我们打了边炉,吃点牛肉什么的,有话慢慢的说,可好?“

    ………………

    中午吃饭,和愤怒的香蕉坐在一起,他苦口婆心和我说别更新这么快,差点上了他的当,老虎想了想,还是要好好码字,今天更新迟了,抱歉。
第1569章:学海无涯
明朝败家子全文阅读作者:上山打老虎额加入书架
    王鳌面上很冷。

    那周坦之便在一旁,心里仿佛燃起了希望。

    王鳌正色道:“有什么好谈的,齐国公,不是我们没什么好说的吗?怎么突然之间又要好好说,老夫在此养猪,养的快活得很,哪里也不去。”

    方继藩便乐了,若不是陛下让他来好好说话,依着方继藩的脾气,非要将他们的腿全部打断不可。

    方继藩笑容可掬的道:“哎呀,当初是小子不懂事嘛,你也知道,我有脑疾,何况我还是孩子……他爹啊。王公……走走走,边炉都打好了。”

    王鳌似乎也觉得,到了这个地步,似乎也有台阶可下了,便道:“好,那就谈谈。”

    说着,他看了周坦之一眼,意味深长的道:“子安啊,在此好好的照顾着方大藩它们……”

    周坦之眼里怀着希望,压抑着内心的激动,正待要行礼称是。

    却见方继藩的脸色一变,方大藩……

    方继藩看了一眼遍地的子猪。

    而后……

    方继藩直接转身,淡淡道:“抱歉的很,牛肉没得吃了,既然王公爱养猪,那就好好的养,咱们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再会。”

    方继藩举步便走。

    王鳌脸色顿时……僵了。

    周坦之急了,忙道:“齐国公,说话可要守信啊,方才说的好好的,这是怎么了?”

    到了这个地步,也顾不得什么斯文了。

    可方继藩却懒得理他,脚下没有停顿的意思,已是走了。

    周坦之耸拉着脑袋,顿时开始感慨自己可怜的身世。

    原本前途似锦。

    有一个好老师。

    谁晓得这个好老师是王鳌。

    王鳌偏偏又做了吏部尚书。

    谁若是有个老师是吏部尚书,那也是青云直上,只在眼前。

    偏偏老师又是个刚正不阿的人,似乎觉得提拔自己的学生,难以服众,因而避嫌,于是乎,自己只能在南京蹉跎。

    现在更惨,养猪了。

    周坦之木木的看着自己的恩师,要流出泪来。

    王鳌便将杖子一甩,龙精虎猛的道:“不要求他,老夫才不希求人,快,去给方大藩他们喂猪草,御猪如御人,老夫思来想去,这御猪和御人其实是同样的道理,需得杀猪儆猪才好,来,去将那方四藩抓来,打一顿,当着所有猪的面,且看其他的猪,还敢不敢造次。”

    周坦之擦拭着眼泪:“恩师……学生追不上它。”

    王鳌闻言,一愣,随即跺脚叹息,仰天长啸:“人不如猪也。”

    倒是周坦之道:“恩师……听说那本明颂里,有许多养猪的事……”

    “哼。”王鳌瞪他一眼。

    周坦之缩了一下脑袋,然后又忍不住道:“还听说……西山书院,出了一部《养猪致富指南》,是明颂出来之后,西山屯田卫的一个养猪校尉写的,很灵。“

    王鳌瞪大着眼睛,开始磨牙:”你……你……“

    周坦之看着自家恩师怒气冲冲的样子,吓得连忙拜倒在地:”学生万死。”

    却听王鳌突的道:”你还愣着做什么,快去买呀。“

    “啊……噢,噢……”

    周坦之再不敢怠慢了,匆匆而去。

    买回了书,王鳌便开始翻阅。

    说也奇怪,明颂此书,得了陛下的夸奖之后,王鳌不是没有看过,可说实话,很多东西……看不懂,即便是看懂的,脑子里也会自动略过。

    毕竟……这玩意……实在是不忍卒读。

    可现在看着……竟不可思议的看懂了,不但看懂了,竟还很快就能吸收消化。

    毕竟,他已是养过猪的人了,里头说猪当如何照料,如何喂养,猪的习性如何,这在从前,就算看了,也难以有记忆,甚至难以理解的,可现在……突然之间,这些知识,竟一下子记忆犹新起来。

    “懂了,看来要先辅以辅食,同时要多喂水,那水槽里,加了水吗?粪便也要清理啊,还有……“

    若说明颂,是养猪的高级教材,因为它里头的内容多是需要规避什么。

    而养猪致富指南,却是初级教材,专供新手们用的,从喂食开始,来进行教授。

    王鳌现在反正也是无事,既然养着猪,闲来无事,自然也不能读春秋左传,因而……将这心思,都放在这养猪指南和明颂上头。

    周坦之是实在受不了这些调皮的子猪了,自也开始学习,如若不然,这日子非要让他疯了不可。

    照着这书中的方子去做,居然……这些子猪渐渐的开始进食,而且……一群子猪争先恐后,这不但省心,而且也慢慢的开始得心应手。

    就这般,一面看书,一面喂猪,过去了一个月,这些猪的个头也长了不少。

    只有方十六藩,却是瘦骨嶙嶙。

    王鳌和周坦之察觉到了异常,开始研究……正在琢磨着如何处理。

    这时,周家人却是来了。

    周坦之的夫人乃是顾氏,顾氏是从南京赶来的,带着一家老小,听说周坦之获罪,早已吓得魂飞魄散,听说人在西山,便匆匆赶来,那游客居然朝这里,用望远镜看。

    顾氏顾不得其他,突破三五层的人墙,不顾一切的冲进了猪圈。

    此时,周坦之正捏着方十六藩的鼻头,观察着方家老十六是不是病了。

    不经意瞥到了顾氏,顿时,夫妇二人沉默对视了片刻,随即抱头大哭起来。

    而后,顾氏前去拜了王鳌。

    王鳌满脸羞愧。

    这顾氏便哭哭啼啼的道:“此番……只怕回不得南京了,老爷已是离任,到了京师。而乡中,那几个族亲听闻老爷落难,脸色也难看起来。此番带来的盘缠,也花了个七七八八……“

    这一听,周坦之便明白了怎么回事。

    他此前是清流,此后去了南京,莫说他是王鳌的门生,不敢去贪墨钱财。就算是他想要贪墨,可这一辈子,都像泥菩萨一般,其实是被供起来的,看上去清贵,实则却是一丁点权势都无,有谁来送礼?

    正因为如此,这家中,全靠家里数百亩地撑着,可现在土地价格暴跌,佃租若是多了,也没人肯来耕种,再加上他的俸禄也没了,如此一来,可谓是雪上加霜。

    顾氏带着一家子人来京师,这一路,花销可是不小。

    周坦之闻言,不禁老泪落下:”别人做官,我也做官,怎么今日做到了这般的境地啊。“

    王鳌唏嘘,说实话,他也不宽裕,他家里人,还在旧城里挤着呢,见弟子如此,他不禁开始怀疑人生,若这周坦之不是拜入他的门下,只怕……不会至这样的境遇吧。

    他想做一个清清白白的人,可在这大明朝,想要清清白白,哪里有这般的容易啊。

    王鳌便道:”若是不嫌,就先在我王家挤一挤吧,我修书让家人收拾一个空房,将来若是有了银子,再想办法,在这京师,居不易,可你放心,老夫……还是有几分薄面的,总不至让你们吃苦。“

    说完这些话,王鳌老脸一红,这话……是安慰别人的。

    顾氏这才放心一些,可看王鳌和周坦之在此养猪,又忍不住哭了:“为何好好做官,反而落到这样的下场,我在南京,虽没什么见识,可见别人手脚不干净的,却是个个快活。“

    周坦之唏嘘起来。

    夜里的时候,顾氏执意要留宿一宵,于是,在这满是臭烘烘的屋舍里,点了油灯。

    周坦之正襟危坐,在这油灯之下,拿着一部书,又取了一张草纸,提笔着墨,在这草纸上写写画画,草纸很粗劣,因而一下笔尖,这墨汁便渲开。

    顾氏见这个时候,自己的夫君还在如此认真看书,心里不禁佩服,自己的夫君,还是很有风骨的,便语带关心的道:“夜里寒,莫冷了,时候不早,早一些歇下吧。“

    说着,她又道:“这是什么书,夫君竟是看的聚精会神,竟还需抄写笔记。“

    周坦之下意识的道:‘养猪致富指南,这里头有两处错误,不知是写错了,还是教错了,比如这个地方,说猪草长在塘边……可是啊,为夫突然记起,这里头的描绘不对,此草,我在《药典》中看过,这不就是鱼腥草吗?鱼腥草性温和……嗯,我明日需去借一部书来看看,如此才可确认。“

    “还有……明颂里头,说母猪产后食番薯叶,能催RU,其实不对……按照前些日子,有一部周刊中说,此叶之所以能催RU,乃是因为这里头可能含有某种激素的东西,何谓激素呢,是能促进生长的东西。你看,翠娥,你明白了它的原理,便晓得番薯叶,只怕不只是催RU之用,或许平时用来养猪,是否可行呢?或许……这红薯叶等物,能有大功效。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顾氏想了想,懊恼的摇头道:”不懂。“

    周坦之苦笑:”你不懂就对了,若是人人都懂,这就不叫学问了,做学问,最紧要的是能举一反三,不只如此,只有读的书多,这才能从这书中一处,想到脑海里其他书的各种记录,如此……方可验证证伪,罢了,你去睡吧,为夫还需再想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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