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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壹章 崇祯17年3月#二十七 长途漫漫
崇祯五百年全文阅读作者:弘恭叶加入书架

  虽然贵为婕妤,却毫无架子。好几天都陪所有将领兵士共同行动,又主动照顾协助军中同行的家眷百姓各方面需要,颇获好感。

  至于食事方面,她以修真之人辟谷餐风作理由,婉拒军中食粮食水,令复及宗元好生羡慕。

  魔女不需饮食,不代表不能饮食,她们都能进食,只是之后会有剧烈的生理反应,全数呕吐出来。

  奏以前就不怕死试过一次,直吐得上翻下泻,痛苦莫明,最终决定永远滴水不沾。

  魔女的身体视为一个独立的个体,拒绝一切异物。

  “进食”同样视为异物而强制排出去,同理病毒、诅咒等亦然,甚至连时间的概念都会否定,导致魔女难以成长,甚至死亡。

  当然这不是绝对,魔女亦有天敌,然而并不存在于“现在”而是“未来”。

  重新忆起自己穿越回到明代的目的后,奏拍拍脸颊,翻开权具检查京城情况。

  虽说情报可以直接传入大脑,但如此“硬塞”进脑袋,对精神负担很重。

  如非必要,她还是喜欢揭开书本慢慢读,消化后再存入大脑。

  是日为三月廿八日,京城彻底沦为地狱。

  胡同果闻刀戈之声,大顺军吆喝冲入胡同,强抢民**乐,动轧斩杀百姓,肆意侵凌财产。

  朱由检、朱慈照及王承恩均听到外面鸡飞狗跳,人人呼天抢地。

  居民惊扰奔走,惶恐不安。救命之声此起彼落,其声凄厉,闻之心颤。

  听哀声处处,哭声凑切,朱由检忍不住叹道:“可怜天下庶民,无罪而受苦。正是宁为盛世犬,莫为乱世人。”

  朱慈照年少气盛,他无法忍受,正想出门救人。

  但既想起奏的叮咛,且身无武器,故踌躇不出。

  顷间士兵已抵门前,兵刃打在门上,想起战场上杀戮之音,三人吓得心儿“卜卜”乱跳,不敢泄漏半点声音。

  一旦贼匪破门而入,等待他们的就是劫掠与死亡。

  王承恩悄悄拎起厨房的刀子,如果有人敢对皇帝皇子不利,他第一时间刺上去。

  朱慈照亦然,守在父亲身前,愿当肉盾一枚,好使父亲不死。

  显然三人过于紧张,事实上大顺军战士在门外扰攘多时,仍不得其门而入。

  他们只道这破烂房子多半日久失修,无人居住,转而盯上其他目标。

  听得门外乱贼已去,又闻邻室老人惨呼,三人半忧半喜。

  阎王在门前越过,半只脚跨进地府,再次感受到生命无常。

  生与死,原来只隔一道木门。在此面前,任你是皇帝皇子,亦毫无分别。

  朱慈照曾在地狱中走过一回,想起当乞丐时的侮辱,在长桩寺的沦落,如今心头更是悲痛,无力感抑压在身上,恨自己的无能。

  朱由检何尝不是?堂堂九五之尊,当身边无一兵一卒,真个比狗更不如!

  父子心思同样复杂,各有想法。在城外策马赶路的奏,通过权能遥距监视的奏,当然知道一切过程。

  “哎呀,药会不会下太重呢?也罢,之后就看他们的造化。”

  故意让他们陷入生死难关之中,最后究竟会进化成甚么样子,值得好奇。

  尤其是慈照,奏更为重视他,毕竟与崇祯不同,乃未成长完成之体。

  自小以皇子身份成长,好歹有大学士教书念学,知识上没有问题。

  应变亦不差,方才没有一时冲动出门救人,能忍受他人救命之声束手不管,乃成大事者之基本。

  这不是甚么残忍冷血,而是事有轻重缓急。

  今天你有本事,力有所逮,当然可以出手救人;假如自顾不暇,救不了人同时送掉自己性命,就毫无意义,与自杀无异。

  再者死伤者那么多,你救得了多少人?

  奏从书本中知道得清楚明白,如今该处胡同,已经死去百人以上。

  更莫说整座京城,甚至整个天下。

  《庄子.杂篇.说剑》有言天下有三剑:“有天子剑,有诸侯剑,有庶人剑。”

  他们要明白,手上所握的是天子之剑,而不是庶民之剑。

  要救的是将来整个天下的人,而不是左右一两个邻里。

  “有天子之位,而好庶人之剑,臣窃为大王薄之。”

  身为王天下之人,若然不能明白拔剑的场所及时机,剑尖指向错误的方向,那么终究难成大器。

  “唉,我果然不再是人类了。”

  明明是实实在在发生中的真实事件,奏却像看小说那般冷眼旁观。

  得知好几处胡同死上千人,尸体都堆满路上。

  在乱世之中,平民命贱,连狗都不如。

  男的稍不称大顺军的意思便斩杀,女的都经以人道,甚至连孕妇都不放过。

  一行接一行的文字,尽皆沾满鲜血写成。

  再悲惨的遭遇,在奏的眼前都不当是一回事,彷佛全部是虚构的幻想。

  人间千年,比这些更惨的事,屡见不鲜,不再值得她动情。

  奏由右至左一直看,只关注自己在意的部份。

  读到王承恩完成自己委托的任务,心中欣慰,不谛令她感到高兴。

  之前她已留下指示,如廿六日仍未回来,便去寻找一位叫“冯永硕”的东厂锦衣卫。

  因为早上城内大乱,过于危险,故此王承恩偷偷于夜间出门。

  来到奏指示的地点,亦即冯氏隐居于城内的破宅中,尝试叩门叫人。

  “吾乃司礼监王承恩,奉明帝谕旨,欲与东厂冯永硕校令会晤。”

  未几木门拉开,一位蓬头垢面,衣衫破烂的男子开门。

  他看见王承恩,眼中显露讶异之色,随后匆匆示意进屋。

  顷入室,木门关上,男子下跪道:“拜见王公公!”

  “免礼,快起来。”

  王承恩本来就没有架子,兼且连续几天匿藏于民间,早就退去一身官威,就像老朋友一样。

  “汝为东厂锦衣卫?之前我俩曾见面吗?”

  “卑职认得王公公……之前听闻王公公已卒,莫非是假消息?”

  “正是。臣与皇上,俱为诈死,以瞒逆贼。”

  “皇上英明!皇上万岁!”

  王承恩点头:“目下皇上隐伏于市,有志复兴明室。闻知冯大人尚效忠明室,故有重要任务交托阁下。”

  冯永硕叩首:“臣必不辱命!报效皇上圣恩!”

  却说这位冯永硕,虽然在东厂官卑职微,却甚有骨气。

  京城大破,厂内诸人倒向大顺,他第一个请辞。

  众人欲杀之灭口,反被他杀出一条血路,之后一直匿藏在此。

  身为前锦衣卫,他经验丰富,原有同僚都寻之不获。

  “对了,敢问王公公,为何知悉本人在此?”

  “这个……”王承恩不敢说奏的事,他似乎明白难处,不再追问,即时道:“臣该死,公公请吩咐!”

  王承恩抽出另一张纸:“请依纸上名单联络各人,告之皇上口谕。”

  冯永硕见全是各级官员名称,凡十余人,没有详问,即时接受任务。

  原本这项任务是由奏负责的,她能靠权能知道名单上各人位置,以及留意有否被人跟踪。

  然而本人分身乏术,便需另找高明,冯永硕就此被选上。

  为何一定要廿六日之后才可以开始进行此任务?

  因为在此之前不少人尚对新朝有希望,然而当自成祭出“追赃助饷”,大顺军烧杀抢掠后,京城恐怖气氛逐渐凝重,人心渐见惶惶。

  官员从改朝换代的美好幻想中醒悟过来,认清楚李自成终究是打家劫舍的强盗,满口甜言蜜语的骗子,遂萌生“还是明朝好”的想法。

  他们之前不曾慷慨就义,单纯是对崇祯在治国上感到失望;未有入宫降新朝,只是观望形势。

  奏就是等待时机,趁民心改变,再挑选其中可用之才,向他们说明崇祯尚存之事,对方始愿意受召回来,为明廷效忠。

  之所以选中永硕代替自己执行此任务,除去相中其能力本事,熟悉如何反跟踪反侦查,能隐密中联络各官员外,更重要的是他乃……

  “禀娘娘、知府,前方有两条大虫,且先派军马去除之。”

  派往前方视察的探子回来报告,打断奏的思绪,从书中京城拉回眼前。

  如今何复军尚在前往无定河的途上,其中穿过四条村庄,兵燹后田园皆荒芜,十室九空。

  房屋只余断壁残埂,蓬篙遍地,满目疮痍。

  百姓为躲避战事灾难,不得不背井离乡,外出逃命。

  邵宗元尝试派士兵入室搜索,似乎之前已遭人抢掠,毫无半点残余,看样子真的只余下“劫粮”一个选择。

  “打大虫这些小事,就交给我来吧。”

  奏合上书本,沿途走得太安全,半个敌人都碰不上,闷得发慌,正好打打大虫舒展一下筋骨。

  不料左右及时跩住她,邵宗元急道:“娘娘乃千金之躯,万万不能冒险!”

  “才没有冒险!等等区区大虫根本奈何不了我!”

  群臣过于保护自己,这个做不得,那样使不得,看样子她快要闷死。

  奏下定决心,解决粮食短缺问题后,便即时启程返京,呼吸自由的空气!

  当然那自是来月之事了。

第贰章 崇祯17年4月#一 誓不低头
崇祯五百年全文阅读作者:弘恭叶加入书架

  奏越来越发现,她的计划赶不上现实的变化。

  奏一直与何复军同行,起初他们多少畏惧会否遭遇大顺军,但第三天之后已经尽除忧虑,甚至怀疑自己是否在游山玩水。

  行军路线真的百分百安全,甚至连平民百姓都见不到半个。

  大家开始赞颂奏神机妙算,至于何复及邵宗元更是五体投地,奉为活神仙。

  众人上下一心,以逸待劳预早埋伏于无定河两岸,待大顺军运粮的轻舟穿过,即时冲上去堵截劫船。

  对方有多少艘船、兵员人数、将领位置,以至谁在偷懒不专心把风,都瞭若指掌。

  有心人算无心人,自然手到拿来。全数大顺军士兵杀光,血液除水流冲落,流往下游去。

  何复点算情况,无人死亡,三百人伤,无恙者将粮食及伤员搬上车,拨一批战马拖拉,稍为清理现场后起程而行。

  粗略估计,这一番劫粮,足足赚够够三千人吃四个月之多。

  只是物资增多,搬运更见困难,故此行军速度变得更慢。

  反正依安全路线前进,不会遇敌,自应无碍。

  奏见诸事大定,嘱寸何复他们继续照既定路线前进往山海关,她先一步回京安排由检出城。

  双方别过后,奏于无人处发动巴罗尼,两小时多即设回京城。

  离京十余天,风云大变,翻天覆地。

  曾经繁华的首都,如今像死城一般。

  幸存的百姓哭泣于途,死尸太多无人清理,大顺军人心中不爽就随便抓人出气。

  犹幸奏在离去前准备充足,朱由检等人尽量足不出户,平安无事撑下来。

  四月初四,“崇祯帝后”下葬。

  因为葬期紧迫,李自成又只发很少的钱,可以说非常寒酸。

  朱由检听王承恩传报下葬过程,即使不是自己真的葬进去,亦大感羞辱。

  他暗暗下决心,将来必会将周皇后重新风光大葬。复又想起自成曾纵火焚毁明祖陵,仇恨又加几分。

  冯永硕在数天后亦亲临此处,拜见皇帝,并自愿当护卫。

  有前东厂锦衣卫在此,众人安全有保障,更益安心。

  他一边依奏的指示暗中走访诸位明臣,更带来一些宫中消息。

  李自成搞的“比饷镇抚司”为免漏追赃银,许人密告。

  每告一案,赏钱从五十文到五十两不等。

  一时京城告密之风大盛,牵连甚广。

  其中大学士陈演,原已献银四万两。其家仆贪图赏银,告发陈府地下埋有无数金银。

  刘宗敏收到此密告,半信半疑下派人挖掘,竟足有五百万两,以及无数珠宝,区区四万两只是冰山一角。

  见钱开眼,人之常性。

  将陈府抄家净尽后,刘宗敏益发贪得无厌,对各官的助饷亦越来越多。甚至乎有勋臣顷尽全家资产,犹不心足,继续施刑。

  闻无数官员权贵惨死,朱由检心中屈郁良久。

  不是同情,而是饮恨!

  他可是全心全意想杀死所有乱臣,如今竟然被自成那批人先下手为强?

  朱由检追问各官员情况,冯永硕不敢隐瞒,一五一十说出来。

  国丈周奎全家死尽;英国公张世泽全家死尽;大学士魏藻德受脑匝之刑,脑浆溢出而亡,其子拷死,其女充为营妓……

  听到诸位叛臣下场,登时令他心中爽快,拍腿道:“照儿,吾心甚爽!想朕有何负臣?臣竟争相诋朕为无道!然死得太便宜,太便宜!”

  朱慈照同感愤怒:“想当初国家有难,父王号召官员富户有钱出钱有力出力,岂料响应者稀。如今贼匪用刑,就数百万雪花花银两呈上,荒谬!假使当初君臣戮力同心,岂有今天之报?”

  王承恩同样不屑,他居然如数家珍道:“臣记得清楚,那位姓魏的只捐五百,周国丈更只有一万三千两。原来大学士府中埋布五百万两,周国丈更有无数奇珍异宝。”

  朱慈照愤恨道:“这群臣子,心中尚有大明乎?”

  当然没有。

  假如他们真的为崇祯尽忠,就不会在困难之时束手不管,人人自爱洁生,任由他自生自灭!

  朱由检紧掐拳头,目露凶光。

  忆新仇旧恨,更是咬牙切齿:“幸有命活至今天,见诸罪臣其下场,此上天之报应也!可恨不是由我来斩杀,实难消心头之恨!”

  他绝对不会忘记,那批逆臣曾经做过的“好事”。

  最初由检欲让周奎护太子出逃京城,周氏竟闭门不纳,只能匿于内官之外舍,才被内奸抓住献给自成。

  张世泽自成祖登位后即世袭国恩,册封英国公,世袭罔替,连魏忠贤都扳不倒他。

  岂料守城时不战死,城陷时不殉节,无心抗贼,更想投诚。

  至于魏藻德更无耻至极,这处不得不提城破之前,李自成派密使向崇祯帝提出议和之事说起。

  当初闯匪围城,李自成驻扎在彰义门外,并没有立即下令军队发起总攻,却派降贼太监杜勋进宫。

  城上人初见他自称杜勋,心想他不是早已战死吗?竟然走到眼前?

  不少人以为活见鬼,当场乱成一团。

  待得王承恩缒拉入城,得知他降贼叛国,更厚颜无耻走到面前,朱由检顿现杀意。

  要多大的克制力,才没有抽刀斩落来使首级。

  “闯人马强众,议割西北一带,分国王并犒军银百万,退守河南。”

  最初闻此要求,朱由检便多番置喙,缘何会提出这番要求。

  “闯既受封,愿为朝廷内遏群寇,尤能以劲兵助制辽藩;但不奉诏与觐耳。”

  表面上非常优厚,但朱由检打从一开始就没有考虑过招降。

  想想张献忠之流,反覆不忠言之无信。

  李自成亦如是,多次免罪,仍要作反,明摆就是想做皇帝。

  朱由检心中惑疑,继而豁然明瞭:李自成不是不想当皇帝,而是当不来。

  虽然他兵临城下,但明廷南北两边尚有精锐部队回防,西南张献忠螳螂捕蝉,兼有关外清军虎视眈眈。

  京畿固若金汤,可守一时半会,待各地兵马会合京师,自可里应外合,灭掉叛军。

  显然他亦是聪明人,有顾虑,拿天下容易,治天下难。

  甚至以退为进,先诈降,配合明军清除敌人,最后再蚕食国土,暗中扩张城力,待和平时再捅一刀。

  三害取其轻,尤其闯贼乃燃眉之急,先诱骗其降,再使其与张献忠及满清军对打,消耗其实力,再倚机解决,亦不失为一良策。

  朱由检身为万金之躯,人家上门咄咄相逼,若即时出言允降,恐有失颜脸。

  所以坚持不置可否,等其他人先说,好使自己能体面一点。

  岂料身边最为赏识的魏藻德,当时居然默然俯首,几番询问暗示,甚至故意发恶推倒龙椅,以明己志,终不答一言。

  那一刻朱由检看穿他的心思,此小子已有叛意。

  三国时曹操南侵,孙权与诸将商讨对策,众臣一致劝其归降奉迎,惟鲁肃能迎合其意,陈明利害。

  亡国之臣不过是换一位主子,继续受俸给薪粮;然而亡国之君,焉有将来可言?

  人人都觉得明室将亡,不仅无心扶持,更希望它早点倒下,好作为手信送给新主子!

  朱由检心中无比愤怒,那一刻他更不愿招降,同时发誓要杀死李自成和这批不听话的人!

  偏生上天给他开大玩笑,京城守不住,援军都没有来,最后更沦落至隐姓埋名,蛰伏在胡同之中。

  最后为他报仇雪恨的,竟然是李自成,真是造梦都想不到。

  朱由检不再有轻生之意,他要活下去,活得比任何人都要长久,直到所有仇人都受到报应为止。

  若然上天没有降罪,就由他来代劳。

  洪洪的仇恨之火永远不会泯灭,只是掩盖于冷酷的心底中潜藏,终有一天爆发而出。

  只是相隔一段时日,奏没想到朱由检的心境会产生这样的变化,不禁对人类之进化与改变叹为观止。

第贰章 崇祯17年4月#二 再行救美
崇祯五百年全文阅读作者:弘恭叶加入书架

  话回正题,四月初四傍晚,奏才赶抵京城。

  且说她在城门外放下坐骑,挖出埋在土中的和服,脱下身上战甲,匆匆更衣。

  这十余天都穿同一副战野,战甲多有破损,衣服一片血污,而且布满异味。

  幸好在回来中途找处河道好好洗澡,顺便清洗战甲战衣。

  即使是魔女,亦和人类女子无异:爱美。

  战甲及战衣将来仍有用处,埋入土中保存。

  至于隐则放任自由,反正此马具灵性,自会在此处等待主人。

  就算走失了,凭奏的权能亦可轻易寻回。

  趁太阳未下山前,守城士兵不为意下,匆匆以轻功翻过城墙,冲回胡同陋室。

  见到奏回来,室内诸人彷如隔世,连日紧张而悬在心头的感觉终于落地,兴奋莫明。

  朱由检喜问:“夫人安好?”

  “不好!”

  奏直来直往,吓得室内四人错愕以对。

  她半带娇纵,逼近朱由检质问道:“夫君不动声息,封妾身为婕妤,到底是安甚么心?”

  朱由检早料在宣旨时必东窗事发,早有准备解释道:“名不正,言不顺。夫人既代朕督军,总得有一个名份。”

  王承恩亦附和说:“古来女子不封将,然师出须有名。娘娘既为圣上后宫,为皇上分忧解困,应配此位。”

  朱由检故意不管奏脸上不悦,继续说:“我知‘婕妤’只属宫嫔,品低位微。他朝复兴明室,必论功拔擢,诏至天下。”

  奏心想这家伙疯了,说好只是假夫妻,他却打蛇随棍上,意图变成“既定事实”。

  朱由检的思想,终究脱不出古代男人的范围,以为用婚姻可以绑死一个女人一辈子,未免过于天真。

  奏早就知道他心底盘算甚么,起初是想即时拒绝的,在赶路回京城的途中,一直思考推却之法,最终改变主意接受下来。

  朱由检是非常小气又多疑的人,如果自己拒不受封,他反而会疑心生暗鬼:怎么这个魔女连朕的赏赐都不要?她到底有何企图?

  女人是需要神秘感来吸引男人,但过度的神秘感又会令男人迷惑不安。

  何况朱由检可是史上知名,心思最矛盾又难相处的皇帝。

  对皇帝而言,最初一口拒绝皇后之位,已经是不给脸子。

  要是连区区婕妤都不要,那皇帝的脸子往哪儿摆?他会如何看待自己?

  水清则无鱼,过度清廉的官,连一丝人性都没有,反而使人恐惧。

  如今一切连“起步”都算不上,奏不欲令由检与自己之间产生任何微小的嫌隙,影响将来打天下时的关系。

  尤其是次领导何复军,奏感悟到身为女子,要获得官员尊敬,听令而行,还是得狐假虎威,依仗皇帝的威信。

  如她不是“奏婕妤”,恐怕难以轻易取信何复诸人,更别说轻松处罚李建泰这些手把尚方宝剑的叛臣。

  多方衡量后,奏只得认命,接受朱由检现成便宜“册封”。

  朱慈照见奏没有反抗,下跪接受,眼泪不禁心中流:他真的多出一位“母亲”了。

  明明二人年龄相若,称她为姨娘,就是脸上挂不住。

  冯永硕同样处身现场,久闻奏婕妤之名,下跪道:“参见娘娘!”

  “免礼……”在何复军人人都行跪礼,没想到连这边都见到,搞到奏心烦意乱。

  未来世界根本不需受此繁文缛节束缚,在古代却处处是规矩礼节,感觉非常别扭,又不舒服。

  冯永硕尝从王承恩及朱慈照口中听闻奏婕妤之名,知道是她救出崇祯及永王,更一直出谋献策,智比孔明,武比关公。

  如今得睹真人,方觉闻名不如见面。

  武人之流,不与儒生因循礼制,所以甚为尊敬:“臣已依娘娘指示,寻找诸位臣子,然其中有六位已亡,四位下狱,三位拒绝,只有两位愿意跟随皇上。”

  “祗有两人吗?”

  “正是,分别是户部主事范方及兵部主事刘养贞。”

  奏当然早就通过权能知悉结果,只是在冯永硕面前装装样子。

  范方,字介卿,同安人。官户部主事,司仓钥。

  能够掌握明仓库钥匙,在城陷后紧守,没有转交予李自成,不仅为忠臣,更是可信之人。

  试想想若品行不良,手脚不净,焉能受命保管钥匙。

  有此忠直可信之士,将来委其管理钱财,定必心安。

  刘养贞,字智甫,大邑人。官兵部主事,最初于市中抚“崇祯帝”棺大恸,而受奏的注意。后来初四安葬,亦有以头触地痛哭。

  人有真哭假哭,可以装模作样,但奏却能判明他是发自真心哭喊。

  虽然降李自成的大顺,但奏又不是古代人,甚至连人类都不是,压根儿没有甚么“叛国”的想法。

  东家不打打西家,朱氏明家有限公司都倒了,怎么能禁止员工转职新公司?见他尚算有骨气,倘知崇祯未崩,定必弃李自成而去。

  之后奏简述保定府之行的状况,当然将自己所做过的惊人之举尽量抹去,将大半功劳都推在将士身上。

  得知何复军如今有士兵有粮草更有饷银,朱由检倒抽一口气。

  此行保定,虽然凶险,却也赚了不少。

  想他阅历丰富,过去身居龙椅之上,听惯不少官员的虚言假辞,都能直接发现问题。

  奏这番报告,隐瞒诸多地方,想必事实比之更艰难百倍。

  换着以前的他,区区三千兵马根本不会放在眼内。

  当失去一切后,便明白这三千兵马,是多么弥足珍贵。

  奏是花费多少功夫,终于保得住仅有的资本,让他东山再起?

  他觉得自己亏欠她太多,该怎么偿还呢?

  看样子除去册封为后外,就没有其他方法。

  朱由检更加铁定心,无论要使用任何方法,都要将奏留在身边。

  “很好,趁现在已经入黑,大家想不想去劫美人?”

  奏故此不戳穿朱由检的奢望,神秘兮兮转移话题。

  朱慈照连日待在室内快闷死,闻得奏“另有行动”,登时高兴道:“我早就准备就绪了!”

  “劫美人?”

  冯永硕抓头,他是后来才加入,自然不知奏出行前已经策划的“大计”。

  “如今陈圆圆已经被李自成的部将刘宗敏抢走,刘府兵马甚众,此行甚危。由妾身与冯校令前去即可,请照儿留此安候。”

  朱由检同样担心,不允放行。

  朱慈照年少轻狂,执意禀道:“吾十有二岁,习剑五载,颇有小成。今有姨娘及冯校令同行,断不会有事。”

  奏见朱慈照有此番心思,又想乘机训练这位皇子,遂改变主意,亲口答应会照顾他安全。

  朱由检益发信任奏,亦感朱慈照决志,只能喟然道:“倘年青廿载,吾亦往之可也。”

  王承恩急急道:“圣上乃万金之躯,万万不能赴险。”

  在黑夜中秘密行动,潜入刘府重地,自然不可能穿平常的衣服。

  冯永硕本身就有夜行用的劲装,又借一套予朱慈照穿上。

  奏说“她自己另外准备”,就转身入房。

  此时众人不约而同好奇,奏会换上甚么衣服上阵?

  四个男人呆在房间外,等一会便有答案。

  一身深蓝色束身衣裳,内穿一件紧身背心,藏有大大小小的口袋,装满各种暗器。

  不过最惹人注目的是那身曲线婀娜身姿,退下束得严密如水桶的和服,贴身紧窄的忍者服将之呈现无遗。

  王承恩尴尬问:“此为倭国之夜行服乎?”

  奏道:“正是。”

  此乃伊贺流派的下忍忍者服,衣料轻巧同时能减低磨擦声,加上独特的保护色,适合前线调查及战斗用。

  最后翻出书本,变出一柄仅十八寸的短剑,插在腰后;取下腰带,蒙起脸颊,基本装备就完成了。

  相比奏的身材,朱由检更加在意她手上的书本,书芯只余下一半,厚度与最初相见时差距甚大,倏地神色一变。

  “夫人,你的书……”

  “没事的。”

  奏一时不慎,被朱由检察觉,匆匆将书本收于背后。

  “这些事不用夫君操心。”

第贰章 崇祯17年4月#三 猥琐发育
崇祯五百年全文阅读作者:弘恭叶加入书架

  最初相识于煤山,那是沉甸甸的厚书。

  待出发往保定时,书芯只存四分之三。

  如今人完璧归赵,书页仅尚存一半。

  为救出保定府三千兵马,奏究竟牺牲多少呢?

  朱由检想到此处,全身微微颤抖,以致连话语都说不出。

  奏总是说书页会恢复,朱由检岂知那是真是假,他只肯定书本日渐消瘦。

  所有法宝都是通过书页变出来,一旦书页用光,究竟会有何影响,无形中令心底添上不安。

  “照儿,你用这个。”奏心想瞒不下去,索性不再遮遮掩掩,再次翻开书本揉合书页,制成一柄一柄长剑及一副长方形盾牌。

  冯永硕在旁边彻底瞧在眼内,从未见过此等奇景,不禁神情痴呆,茫然不解,不能言语。

  朱慈照并非首次见到,不仅没有惊讶,更因为奏赐予宝物而心喜若狂。

  仔细端视长剑,观其制式为军中佩制,便利战场杀敌之剑,而非王候公卿装饰之剑。

  少年手指轻弹剑身,质朴无华,厚脊阔刃,前后等宽,剑尖呈弧形。

  右手执之,尝试在空气中劈砍数下,无论长度及重量均颇为称心,简直像是度身订造般。

  “好剑!”

  男孩子都有点贪新好奇的习惯,何况朱慈照年龄尚幼,又好武学,一下子迷上这柄好剑,对奏的好感大增。

  只是盾牌完全看不懂,他从未见过如此怪异的防具。

  在奏的指示下,戴上臂带,牢牢贴附前臂肢。

  “姨娘,这是何物?”

  “盾牌。”奏懒得解释,慈照居然没有怀疑,点头相信。

  此物决非普通的盾牌,而是未来廿一世纪发明的钛合金臂式盾牌!

  耐冲击耐打击,兼可当作钝器砸人,是攻防一体的武器。

  与攻击性兵器不同,防御性武器反而不太起眼,就算明代人看见亦只是认为制式奇特又比较坚硬的盾牌。

  “这是法术吗?”冯永硕终于醒觉起来,指着奏及她手中书本,慌张问道:“请教到底是何事?此是何物?”

  其他人正想说明,奏举手制止,搬出之前与何复及邵宗元解释的说法。

  除去朱家以外,她不太想过多的人知悉自己“魔女”的身份。

  得知奏乃自蓬莱仙山之修真者,冯永硕抓抓头:“那座仙山真的存在仙人吗?”

  “当然。”

  奏答得理直气壮,心想自己某程度上并无说谎。

  所谓“蓬莱仙山”,还不是指日本嘛?而自己确是在那片土地诞生唷!

  嗯,没有说谎,对,完全是真话。虽然……咳咳。

  不用向他们说明太多事,人类还不需要知道那么多事。

  冯永硕“晃然大悟”:“吾昔时多闻各种光怪陆离之传说,多所认为是小说家言,岂料真有其事。果然天下之大,无奇不有。”

  “这片天下,还有很多事,汝等不曾知晓……”奏只是在心底想,未敢宣之于口。

  朱慈照见永硕两手空空,问道:“冯校令,你不需要武器吗?”

  “不用。”奏竟然代冯永硕答道:“他和我们不同,空手下比较强。”

  “真的?”

  冯永硕点头,同时惊觉自己武艺的秘密,怎么如此轻易就被奏知悉。

  想起她乃世外高人,便觉得理所当然:“娘娘英明,卑职确实不需要兵器。”

  奏将清弓荷于背上,另外二人亦准备完毕,即时拜别朱由检,于夜色掩蔽下出门,跟随奏冲出胡同。

  如今刘宗敏占据原左都督田宏遇府第中,奏连侦查都不需要,完全掌握府中官兵之看守及巡逻明细,等到适合时机,便从东北一隅越过围墙。

  奏轻功最高明,连助跑都不需要,直接从蹲下的姿势中拔身跃起,离地足有三丈。

  朱慈照在宫中曾跟随好几位将军习武,顿时觉得他们全部都比不上奏,心想:“将来有机会,一定要向姨娘讨教武功。”

  忽尔又念:“既是姨娘又是师父,会不会很奇怪?”

  奏在围墙上打手势,示意安全后,朱慈照倒退五步,含气前冲拔身,在外墙加一蹬足,始能翻身而过。

  至于前东厂锦衣卫,冯永硕校令,他的做法更简单……

  奏在墙上递手:“冯校令,快上来。”

  冯永硕有点迟疑:“娘娘,你这是……”

  “关于你的武功底细,妾身一清二楚。”

  “原来如此。”

  冯永硕当即不再怀疑,高举双臂,让奏将他扯上来。

  “……”

  朱慈照看在眼内,难以置信。

  连自己都能勉强翻过的墙壁,怎么他不行?还要姨娘拖上来?

  人人都说锦衣卫的武功非常高,难不成是失实传闻?抑或他是假的锦衣卫?

  总之三人平安无事,偷偷没入花园的假山后。

  奏发动权具,再次确认陈圆圆位置,以及四周官兵动向,小心翼翼带着两人或行或止,不动声息下慢慢靠近目的地,最后在一处厢房前停下来。

  “好多官兵啊……”

  朱慈照吞吞唾液,脸色骇然。

  因为他们的终点前,有十名士兵肃立,人人聚神汇志,眼观四面耳听卜方,毫无半点死角。

  “姨娘?莫非就是……此房间?”

  奏点头肯定:“接下来无可避免,必有一战。”

  朱慈照自然不会天真到以为敌人只有房门前十人,只要有任何风吹草动,就是一传十十传百,府上所有侍卫涌上来,届时恐怕插翅难飞。

  “儿臣知道姨娘定必有办法。”

  “啊,就是直线冲过去,将目标打包,随后扯呼。”

  “‘扯呼’?”

  “就是逃跑。”

  那是江湖上的黑语,长于深宫的皇子自然听不懂。

  奏当然不会打无把握的仗,她收起玩笑的表情,回首向二人道:“我前锋开路,照儿中锋,跟在我背后,不得擅自离开三步以外。”

  “是。”

  “至于冯校令……随便你猥琐发育,想办法趁乱潜入房捉人。”

  “‘猥琐发育’?”身为明代人的冯永硕,同样听不懂奏的“未来词汇”。

  “当敌人很强,我方无法正面对抗时,就只能尽量躲着对手,在不现身状况下慢慢暗渡陈仓,这就是‘猥琐发育’。”

  “嗯嗯,原来如此。”

  “汝能办到吗?”

  冯永硕打量现场环境,设想一会后问:“卑职有一个问题……”

  “你不知道陈圆圆之貌?”

  “娘娘英明。”冯永硕还未抛出口,奏便代为解答:“放心,如今房中只有一人,将她打包抱回家就对。”

  “唔唔,‘打包抱回家’,这句卑职听得懂。”

  朱慈照奇问:“姨娘,这又是黑话?”

  “不,是俗话。”

  奏故意说些奇怪的词汇,主要是让朱慈照身心放松。

  奏活上千年,比眼前更凶险之事都经历过;永硕乃前东厂锦衣卫,执行这类任务已经是小菜一碟。

  就只有朱慈照充胆子跟上来,说白点和送经验的新丁没有分别。

  人一旦紧张,自然难免出错。

  奏确定朱慈照心跳平缓下来,肩膀不再微抖,微笑地拍他肩膀,右拳竖起拇指:“信じる、君ができうる!”

  朱慈照彻底投降:“姨娘,能否说儿臣听得懂的话吗?”

  奏如其所愿:“出发!”

第贰章 崇祯17年4月#四 潜行偷塔
崇祯五百年全文阅读作者:弘恭叶加入书架

  奏一马当先,从树荫后冲出,步入灯光之中,即时吸引所有侍卫的目光。

  不容他们有所反应,右手自背后拔出短刀,弓步疾前,斜身提臂,刀刃削前,即时取一人性命。

  “太爽啦!”奏心情激动叫道。

  回想之前十余天都被何复军将领“押”在军中,不得轻举妄动,毫无人生乐趣,简直不是味儿。

  恢复自由,活动身手,拿刘府兵马开刀,犹如潜龙多年,一飞冲天,大展神勇,锐不可当。

  一名侍卫拔剑,未及挥落,短刀刮过不留痕,就将他胸膛斫出一片伤口,瞬间血花溅出,命丧当场。

  其余八名侍卫见前两两人连招都未得及出便死亡,顷间明白眼前女子是狠角色。

  有两人退后召人,其余六人不敢妄动,立在房门前摆出防守姿态。

  奏一见便知六人摆上剑阵,攻击任一人,其他五人都会补上,故未敢轻举妄动。

  她不介意吃招,然而不能令身后的朱慈照有半点损伤。

  这次带他出门,主要是要让这位皇子多点江湖历练。

  若有任何损伤,下回朱由检决不允再放行,无疑自绝朱慈照成长之路。

  朱慈照跟在奏身后,连过招都看不清楚,眼前两人就死亡。

  他心忖:“以前教授武功的将军,天天都只叫我习马步,学粗浅的剑招。与姨娘的武功相比,不谛小巫见大巫。回去之后,定当拜其为师,尽得真传,他朝必成高手。”

  少年人总会有很多天真的幻想,这位小皇子亦不例外。

  当然他的幻想倒也算积极向上,而且无巧不成话,他眼前此人,确是遍寻天下亦难得一见的高手。

  奏手中的短刀宜自卫不擅进攻,几番回合下来,均有三剑封住攻击,另外三剑刺向身体各处要害。

  只要对方撤手退后,便踏前追击。

  朱慈照企图冲前襄助,奏递起左手制止。

  奏衡量双方武功,朱慈照决不是对手,恐怕连一招都撑不下来。

  奏当然知道剑阵破法,然而需要耐心等待时机,在此之前不能令他涉险。

  短剑全力挥舞,全是防守之势,有条不紊地挡住六剑进攻。

  几番攻守下来,结果是谁也占不了便宜,双方又再形成对峙之局。

  慈照焦急无比,他已经听到四方八面都有人吹哨子,铜锣大作。

  人未至,声先到,不禁慌张起来。

  “冯校令不是去救人吗?到底何时才救出来?”

  他左右打量,终于发现冯永硕正匍匐在暗处,趁奏及朱慈照吸引现场所有侍卫的目光时,急急爬行前进。

  猥琐!非常猥琐!

  那是窃贼才有的下三滥动作吧?全身上下哪儿有武林高手的俊俏逸美?

  “原来这就叫‘猥琐发育’?”

  朱慈照的人生经验丰富了,只是好像与奏想像的有点距离。

  此时奏逮住仅有的一刹那,右手突然挥出,向一名侍卫身上掷出不明暗器。

  对方即时有两人援防,三柄剑将暗器拨开。

  “这是甚么?”

  从未见过的暗器!

  那是东洋忍者特有的苦无,上面更涂有剧毒,保证见血执喉。

  奏根本不志在以此攻击,声东击西,她蹲身前冲,左手执起苦无,右手反手执柄,舍身突入另外三柄剑的剑芒中。

  对方原意是要进攻,哪会想到奏不闪不避,主动迎接。

  全身似是俯贴地面,剑刃擦过背部,旋腰拔起,短剑架开剑刃,苦无掷出,由下而上投刺,钉入咽喉,再毙一人!

  六人组成的剑阵只能拖延一段时间,随着奏勇破阵势后,余下五人一时慌乱。

  有三人心中暗叫不妙,即时向奏抢攻,另两人提剑刺向朱慈照。

  奏武功比他们高,但貌似这位同行的小子并不是很高明。

  老练的侍卫焉会看不出,只要打个眼色,就懂得分而堵之,企图先杀死落单的朱慈照。

  朱慈照见两剑凌厉刺来,登时连自己姓甚名谁都忘得一干二净。

  过去好几位将军陪他练武,顾忌身份,自然不会出尽全力,而且招式大开大合,容易捕捉。

  然而真实交锋,敌人才不管你是天王老子,还是观音大帝,总之先杀之而后快。

  只有死人才不会威胁,没有反击能力。

  两头剑尖如同蛇舌吐信,分别刺向朱慈照左胸腔及右大腿。

  朱慈照只来得及举起左臂盾牌,右剑未赶及划过来防守。

  “当”的一声,盾牌挡住递往左胸膛的一剑。

  竟然刺不穿?那副盾牌质量不错,但侍卫最初就留有第二方案。

  他们正想先伤其右腿,废其行动力时,一本封皮精美的书竟然横穿而至,盖在朱慈照右大腿前,结结实实挡下这空门。

  敌人不明白这本书怎生会出现,朱慈照认得是奏的书,比两人更快有反应,右臂长剑挥出。

  招式笨拙却十分正统,更隐然有四种变化,敌人只得双双后退。

  在电光火石间,奏活用短剑及苦无,脚踏诡异的步法,配合忍术中专为女忍者而培训的魅惑技巧,引诱三人眼睛盯向自己身体。

  趁敌人双眼一时分心之下,一招一人,轻松全灭。

  转身再掷出苦无,打断朱慈照前面二人的攻势。

  他们发现己方死尽,不敢久战,正有退缩之意时,左右大军抵达,团团包围奏及慈照。

  “哪位反贼,敢与本官作乱?”

  眼前策马扬言者,正是近日京城中威风八面不可一世的刘宗敏。

  主事追赃助饷以来,为大顺军刮得无数民脂油膏,深受李自成器重。

  如今京城之中,凡是听到他的大名,有谁不怕,有谁不从?

  甚至连李自成,他都不大放在眼内。

  想想现在谁是大顺帝国的大功臣?是他啊!

  那个李自成满心欢喜打开明朝仓库,居然空空如也,半粒米都没有。

  “靠!不是说皇帝很多钱吗?”

  他们岂会知道,明廷连连征战,又要纾解全国各地旱灾蝗灾以至鼠疫,家产早就败得精光,一穷二白。

  崇祯节俭,一方面是他个人习惯,另一方面是明朝真的好穷。

  而李自成接手的,亦只是一间空壳公司,更潜藏无数负资产及借贷。

  他不吃,下面一堆人要吃!

  大家跟闯王打江山,才不是为理想,而是为吃啊!为钱啊!为名为利啊!

  若非刘宗敏不断从京城各官勋搜刮资产充实金库,有钱发饷,大顺军早就倒了!

  这位不可一世的狂人,当收到下属报告有人闯入,而且意图抢陈圆圆时,顿时激动莫明。

  陈圆圆是抄吴襄家时碰见,他一辈子都未见过如此棒的美人,便强行掳入宅中据为己有。

  “吴三桂啊吴三桂,将在外,冷落如此娇妻,真是罪孽。老子就行行好心,陪嫂子渡过寒夜漫漫,以慰寂寞之情。”

  真是冤哉枉也,吴三桂最爱陈圆圆,无奈崇祯催促他出关抗清,其父吴襄恐他沉迷美色,将圆圆留于府中,三桂才不得不孤身领军上路。

  奏后来读史时,见到吴三桂对父亲下狱不予闻问,反而只在意陈圆圆去向,恐怕父子结怨,就是从此事而起。

  说不定吴三桂恨父亲擅作主张,爱妾才会沦入贼手。

  且回正题,但见二人身陷重围,无法退避。

  刘宗敏一见奏,虽则蒙面笠头,但身材绝妙罕见,顿时色心又喜:“嘻嘻,老子真是三世有运,美人儿一个接一个送上门。”

  他扬剑指向奏及朱慈照:“男的杀掉,女的活捉。”

  此时冯永硕终于偷摸至房门,在众目睽睽下推门冲入房。

  众人大惊,没想到尚有一人隐在附近。

  刘宗敏担心到口的肥肉飞走,又新增命令道:“包围房门!勿让贼人逃走!”

  兀自不放心,对方摆明上门抢心,担心刀剑无眼,再令:“休伤吾之嬖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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