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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意外的故人(上)
颠覆晚金全文阅读作者:边郡箭手加入书架

  石抹明安撤得如此迅速,以至于没有等高俊释放俘虏,这对后者来说也是件好事,本来不少居民要求把这些人尽数斩首以解民愤,但是高俊还是力排众议,把这些人留了下来——今年要开采石场了,这种又累又损害健康的工作不给战俘给谁呢?这年头没有日内瓦公约,就算是有,屠戮百姓的畜生也没资格讲公约。

  这几天陆续又在树林中抓到不少俘虏,他们大多是决战那日的溃兵,大多数一见情况不是头,就丢掉一切武器躲进了树林里面。这几日人们陆续的在树林中发现了这些人,其中一部分已经冻饿而死,另一部分瑟瑟发抖,手里捧着偷来的鸡。

  就在这群俘虏当中,高俊却意外的遇到了一个故人。

  是那名俘虏首先认出高俊的,在人群中,他突然大喊起高俊的名字,并且挣脱了守卫的束缚,一下子跪到高俊脚下:“高郎君,我是移剌阿辛啊,我是阿辛,你还记得当初在中都帮你杀掉术甲通的那个阿辛吗?”

  一开始高俊吓了一跳,但随即他就想起了这个人——这个移剌阿辛是石抹明安的侍从,当初,石抹明安将他送到到乌古论老僧那里帮助老僧讨官,然而在中都的时候,阿辛却成功帮助自己杀掉了术甲通,彻底断绝了私盐案,也让僧虔从此变成了一个无根底的人。

  万千般往事涌上心头,让高俊一阵酸涩,但是随即阿辛的哀求就让他反应过来。

  “阿辛,当初中都离别之后,看样子你成功的找到石抹明安了。”

  “是的,是的,我总是能找到自己的主人的,可是这次我又与他失散了。那天攻破营寨的时候,我跟着主人一道进寨,但是你们的火龙太可怕了,当时我以为自己就要死了,可还是想办法逃进了树林里去。高郎君,时隔一年半,咱们俩的身份已经截然不同了,但不知天高地厚的我仍旧想觍颜请求高郎君念在以往的情分上,宽恕我吧。”

  高俊的表情波动了一下,他对阿辛还是心怀感激的,因此在那么一刻,他确实动了把阿辛直接放走的念头,但随即他摇了摇头。

  “阿辛,你和我确实是有交情的,但是如今我们各为其国,我不能放走你。不过,我可以向你保证,你们不会被直接处死,也会被保障基本的劳动条件,采石场的活虽然辛苦一些,但是比战场坏不到哪里去。而且我会和我的同僚们商议,等你做满两年之后就把你放走。”

  阿辛还想求情,但是却被军兵直接带走了,看着还在挣扎的阿辛,高俊内心里也是思绪万千,一年前两个人还是平等的,甚至自己还可能有求于阿辛,但如今已经有了云泥之别,世事的变幻仿佛梦境一般,一年的变迁就已经恍如隔世。

  但是高俊毕竟不能在这件事上分担太多心思,另外一个严峻的问题在考验着他,依旧是粮食。

  石抹明安撤退之后,高俊迅速的占领了阳谷县、范县和朝城县,这些地方都曾被石抹明安占领过,但是由于撤退得太过急促,还留下了不少粮食,但是三个县县仓的粮食远远不能满足几十万灾民的需要。

  彭义斌仗义疏财,为高俊留下了数万担粮食,这些粮食也起到了挺大的作用,终究也只能解一时之渴,即使精打细算,甚至重新恢复那灾难性的分配额度,也只能用到2月底。

  高俊和何志也不得不承认自己的主观臆断,在古代农业社会,绝大部分生产的粮食都由农民自己消耗,流动性极小,自然也没有大量的粮食囤积,总产量极高的粮食分散在一家一户的农户当中,即使是横征暴敛也不可能获得太多。

  在这种情况下,其实没有任何一处官仓能够让高俊获得数十万人食用的粮食。只能尽可能的东拼西凑,能获得一些是一些。

  这个时候,高俊把目光投向了没有被战火波及的东平府。

  东平府,山东西路之会府,尽管自宋代以来由于黄河改道等诸多因素,东平已经渐渐赶不上济南,但依旧是山东首屈一指的通商大邑。高俊将目光投在这里,确实是有道理的,他已经派孛涅察尔前去查看情况,准备从东平府购进粮食。

  就在这个时候,殷去寒也站了出来,表示能够与自己的兄长相沟通,从河南调运粮食过来,高俊继续提供颇黎器交换。

  高俊倒是觉得有些为难:“姑娘已经为我做了这么多事,甚至不惜与家里相违,跑到我的押剌百户了。现如今又要让殷家舍弃即将到来的粮食涨价,而卖给我粮食,这样的话姑娘在家中会不会受到排挤?”

  “郎君恐怕这就有所不知了,去寒虽然只是一介女流,但家父下来让我在中都走动,目的就是为殷家的生意结交援引,故而我对殷家绝非可有可无,甚至可谓至关重要。更何况,我还有殷家的股份。”

  “股份?”高俊大吃一惊,这不是直到清朝中后期才出现的东西吗?

  “没错,高郎君可能不熟悉商业上的事情,商人走街串巷冲州撞府,自然要依靠车队和船队,一支车队或者一支船队称为一股,,商人实力之大小,往往不以财富、不以商号、不以货物而称,却极为看重各自拥有多少股车船,我们殷家的各股车船也都分配在家中几个公子姑娘名下,去寒自己就有十余股,这次能够调来船队帮助郎君,也全是因为我自己有股。”

  高俊这才明白了,这里所说的股份并非是清代的那种出资关系的股份,而是指一家商业机构内各自拥有多少运力。不过这个概念中也有日后清代股份的雏形,如果南宋的“资本主义萌芽”再好好浇灌浇灌,未必不可能发展出一种全新的生产关系。

  在片刻的浮想联翩之后,高俊立刻收回了心思:“我确实不太懂生意上的事情,但是颇黎乃是贵重的奢侈品,此番丧乱之后,珠宝必然大跌,我仅仅用颇黎恐怕买不来多少粮食。”

  去寒摇摇头,表示她也无可奈何。“我只能尽量从中斡旋,让家兄多给高郎君些许粮食。”

  而高俊和何志也想到的最后一条出路就是从南宋买粮,然而,当他们询问去寒的时候,后者却丝毫不知。走私对于两个无门无路的人来说还过于遥远,尽管他们有漂亮的颇黎器,但是没有门路和引荐关系的话,即使是那些愿意走私的边臣也不会接收他们的货物。

  毕竟,在这个时代的商业社会当中,质量和利润不是硬道理,倒是关系更重要。

第2章 意外的故人(下)
颠覆晚金全文阅读作者:边郡箭手加入书架

  在高俊和何志也绞尽脑汁的时候,军兵们却都放了长假,经历过如此漫长的一场战斗,大家都很疲惫了,终于盼到了这一仗打完,很多人都想赶紧回家里看看。同一个村的战友们往往结伴而行,而八白石村的军兵们则迎来了他们入伍一年之后的第一次聚会。

  有些具有讽刺意味的是,这次聚会是在已经废弃的文太公庄园里进行的——文太公死后,债务奴也被解放,庄园的主体建筑暂时交给了西北管的管公所,军兵们提出来想借这个地方办一下战友聚会的时候,工作人员非常痛快的答应了。

  聚会是范有田发起的,可谓一呼百应,当年在八白石村一块报名入伍十几个青年中,路哲和范有田已经做到了顶级的军使,也有人当上了队正队副,更多的人还是大头兵,不过能坐在这里聚会的人心里都无比满足,已经有两个位置要永远的空着了。

  其中一个人叫季云,原本被定性为失踪,多亏了小冷带回来的名牌才被确认为阵亡的烈士;另一个人叫李之时,在防守寿张县的时候,被一名契丹硬军用钢鞭砸了半个脑袋。

  “咱们这些活着的人,也得给死去的兄弟一个交代,咱们每个人都匀出军奉的一成,给李之时的父母养老送终,抚养季云的幼弟长大成人,大家觉得怎么样?”范有田说。

  有几个人面露难色,普通军兵的军俸也并不高,训练比较多,差不多每一分钱都要花在刀刃上。

  “没事儿,没事儿,咱们两个军使多付一些,现在大家日子都过得辛苦,钱的事情还可以慢慢商量。”路哲赶紧打圆场。

  大家哄笑起来,赶紧把话题扯开。

  “我告诉你们一个消息。”魏小乙还是那副老样子,动不动就要卖弄他的消息灵通:“我可是听说,咱们这次占领了阳谷、范县、朝城就不走了,以后这一片儿的事都得高郎君、何先生说了算。”

  “你这消息都不用说,谁心里还不知道啊。”王僧奴喷着酒气——毕竟还处于量,是艰难的时刻,桌上的菜肴并不丰盛,但酒是管够的——“要我说,别说是这四个县了,从清州到寿张县八百里,都该归咱们管!”

  这个提议得到了一众人的附和,现在黑鞑撤走、河北空虚、官府无存、盗寇相聚,高俊的地盘可以说是想扩大就能扩大。

  “你们可别说了,这种事不是咱们好商议的。”路哲微微笑着:“大军一动就要耗费粮草,咱们这次去河北作战,前前后后消耗军粮数万石。打到河北说的容易,粮食从哪里来?眼下为了安置这几十万人,高郎君、何先生已经伤透了脑筋,继续扩张的话,咱们吃土去打仗?”

  “当年饥荒的时候,咱们不是也从山林里面吃出活路来了吗?放着河北那么多的山林却说没有粮食,真是可笑!”一个叫费文孝的军兵不屑一顾,他也是迅速扩张的支持者。

  宋英反唇相讥:“说话要长脑子,几千几万人一块到山里找吃的吗?”

  “听你这软弱的口气,不愧是弓箭手,知耻,你要知耻!”王僧奴是个胖大腰圆的汉子,在军中做刀盾手,临阵的时候站在第一排,手上已经有了四五颗人头,平时最看不上的就是文职人员,其次就是后排的弓箭手。

  “我看路军使说得对,这事儿不该咱们胡说,高郎君说怎么办就怎么办。”那个小个子的刘国安现如今已经成了高俊的铁杆支持者:“我们应当少发议论,努力训练,随时准备为高郎君效死。”

  眼看着话题越来越不对味儿,魏小乙眼珠子一转,赶紧重新扯开话题:“我再告诉你们一个小道消息,高郎君快要结亲啦!”

  一听这个消息,大家全都愣住了,纷纷把好奇的眼光投向魏小乙。

  高郎君和何先生现在都是单身汉,这是众所周知的事情,也是最近半年多来寿张县待嫁妇女激增的主要原因。

  魏小乙特别享受这种感觉,洋洋得意的小声对大家说:“你们都知道,在决战前夜,有人给咱们送粮来是不是?押船的是位妙龄女公子,这以后就是咱们高郎君的夫人!”

  “魏小乙,信不信我把你的舌头割了,成天说这种捕风捉影的事”

  “这可不是我捕风捉影,听说这位女公子是一家大户商人的女儿,家有良田千顷,金银百箱,绫罗如海,米豆成山,高郎君娶了这位夫人,那就是如虎添翼。我可听说了,这位女公子这几日都不离郎君左右,一直在寿张县城内,还跟那个小丫头,叫……叫敏丫头的打的火热。”

  “那又怎么样?”

  “咱们都知道,敏丫头是高郎君从野狐岭战场上捡回来的,视作亲生女儿一般,天天和她黏在一起,岂不是要当后妈?”

  “这么说倒是有点意思了,我听说过那个女公子是冀州殷家的人,你们没听说过殷家?我当年跟我叔叔走生意的时候知道的,那是河北有名的大商号啊,要是殷家能支持咱们,咱们就一路占领整个河北!”王则接过话头,这个人也希望激进的扩张。

  “那可不是?更何况这个女公子长得跟画里面的人儿似的,说话又好听,对咱们这些人也和气。”魏小乙高声叫嚷:“这样的人才能当咱们的主母!”

  这一番话说得大家都面带笑意,范有田又趁机讲了个猥琐点的笑话,一众人哈哈大笑起来,话题开始转向人民群众喜闻乐见的东西。

  “对了,路哲,你怎么还不韩小娘接回来呀?当初因为你们两家都穷,韩家的父母把小娘送到东平府去做工,现如今你都当了军使了,也该娶亲了,怎么没听你提起过这些事儿?”

  一说起这个,路哲的脸变得阴沉起来,嘟囔着骂开了:“我也真不晓得是怎么回事,这么久的时间一封信都寄不回来,去过东平府的亲戚也打听不到她的消息,韩家的父母都守口如瓶。这次回来我还特意去拜访了韩叔,没有想到她妈妈一看见我就哭的死去活来,韩叔只推脱说她在东平府做工,还要等些日子才回来,真是莫名其妙。”

  “我也觉得这事儿有些奇怪,路哲都是军使了,现如今在咱们寿张县地界内,姑娘都以嫁给军兵为荣啊,怎么韩家父母倒是百般推脱的样子?”

  聚会在悲悲喜喜哭哭笑笑的气氛中进行,回想过去的一年,他们才意识到从军的决定已经改变了他们的一生,见证了面朝黄土背朝天的人永远无法看到的波澜壮阔的景象,所有人都喝得铭酊大醉。

  “要,要我说,还是得打出去,嗝。高,高郎君,太谨慎了,都是那帮没卵子的玩意儿,他,他特么瞎整事儿。咱们说的算,啊,要是咱们说的算,肯定——打出去!”王僧奴左摇右晃,左右手分别拉着费文孝和王则。“我看出来了,就,就咱们三个赤胆忠心的,啊,忠心的为高郎君着想,咱们得,得多走动。”

第3章 奢华的公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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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军兵们欢聚的时候,孛涅察尔在向高俊等人介绍他在东平府调研的结果。

  “所以说,粮行,官仓和普通地主的粮食不足以依靠,目前据我所打听到的消息,能提供十几万石粮食的,倒是有一家。”

  “这家是什么?”

  “东平吕家。”

  “东平吕家?”高俊皱起了眉头,但是这家人究竟是什么来头?孛涅察尔也不太清楚,倒是翟呈信比较熟悉吕家的掌故。

  东平吕家的祖先是中国历史上最悠久的门阀之一——姜齐吕氏,隋唐之时,东平吕氏从整个吕氏大家族中分化出来,是山东士族的一部分,但当时的地位并不突出。五代的时候,东平吕氏为避难而逃到漷阴,从此进入了燕地。

  事情的转机发生在后晋,儿皇帝石敬瑭将燕云十六州割让给辽朝,吕家也因此举族入辽,成为了辽朝顶级的汉族门阀之一,仅次于韩、刘、马、赵。

  “本朝方兴,求贤若渴,吕家仕于本朝者也不知凡几。海陵王天德二年,吕忠翰公、吕忠敏公兄弟同登榜,吕忠翰公为当年词赋状元,官至从四品翰林直学士;吕忠敏公官至同知节度使。

  十四年前,吕忠翰公之子吕造相继为状元,在山东传为佳话,造公现为防御使,吕家其他兄弟子侄也有在朝者,各有官职,枝繁叶茂,不可胜数。”

  “还真是一个大家族啊,不过按你这么说,东平吕氏应该住在中都,并非是在东平。”

  “以前确实如此,但是在大定年间,吕忠敏公之子、武义将军吕邈迁回东平,侍弄先祖坟茔,以示追思祖宗,所以东平府内也有吕家之人。”

  “既然如此的话,东平府内的吕家家主为谁?”

  “吕邈有武义将军之官但无职务,故而一直居住在东平,其间多得同宗照料,在东平府大买田地,营造家舍,家业之大,同邑之人无可比拟。然而吕邈享禄福浅,已经去世,惟留幼子吕仲骐守业。”翟呈信露出了一丝冷笑:“此儿浪荡公子一个,所幸吕家家大业大,伯叔在外扶持,生活并无忧患。”

  “那么这个吕家是否有能力向我提供粮食呢?”

  “我想应该是可以的,据我所知,吕家在山东西路有田地无数,每年所获有近十万石,其家也经商,除去做粮食生意之外,还喜欢贩卖珠宝。”

  “喜欢卖珠宝,那我就有办法了,看样子咱们又找到一条路啊。”高俊颇为高兴,转头望向何志也。

  何志也也点点头:“这样的大户人家不能怠慢,恐怕咱们俩要亲自走一趟吧。”

  “言之有理。”

  此时,正在被高俊等人絮絮念叨着的吕公子却没有一丝心思在这些俗物上,他的眼睛已经被面前这具白皙、温暖、柔软的肉体所吸引。

  “在这几个月里,你变得更加白皙了,皮肤也更紧致了,也稍稍丰腴了一些,这个程度刚刚好,你看,当我用力掰动你的大腿的时候,你的腹股之间这几道皱纹并不讨人厌。”

  尽管已经好几个月了,但是每当这个男人的手碰到她的时候,她还是会颤抖恐惧,这个人没有一点温度,也嗅不见人的气味,他摆弄自己的身体就像叠衣服一样,不高兴的话,可能就会随手一撕。

  “你这样的姿势不好看,或者说不够美,美的样子不是这样的,均衡……色彩……是光线不对吗?把窗帘给我拉上!”

  吕仲骐焦躁的走来走去,看着女人的姿态。“不对!不对!这样子的话你的右胳膊是多余的,快去拿刀来,快去拿刀来……”

  女人吓得牙齿战战,但是吕仲骐又转起圈子:“不行,这样也不行,我要留住你的这只手,该死,留住你的手的时候还要剁掉你的胳膊。啊,你不应该来这样的姿势,换一个,你快给我换个姿势!换,换!”

  女人已经快要昏死过去,吕仲骐干脆直接骑到她的身上,疯狂的摇晃着她的双手。“刀在哪里?快把刀给我拿来!”

  一名使女带着点幸灾乐祸的笑容,把刀捧了过来,那是一把很华丽的佩刀,但是造型有些奇特,如果让高俊看到的话,一定会觉得有些后现代工业设计的味道。

  “你说,有什么办法让我砍掉她的右臂的时候还能够留住她的手!”吕仲骐几乎是咆哮出来的。

  “这……”那个本来还想看场好戏的使女一下子瞠目结舌,不知所措。

  “你不知道吗?你快告诉我,立刻告诉我,我马上要知道这种办法!”吕仲骐狠狠掐住那个使女的脖子,声嘶力竭地叫着。

  “呃……”使女的喉咙咯咯直响,她感觉眼前发黑,用瘦弱的手徒劳的想要掰开吕仲骐的铁钳。

  但是吕仲骐的眼睛越来越凶狠,他把脸贴在使女的面前:“居然敢不说话?”

  使女想要求饶,但是没有办法,她感觉眼前发黑,舌头也不由自主的伸了出去。暴怒的吕仲骐一点没有发觉是自己的原因,在盛怒之下,他松开一只手抄起案板上的香炉,狠狠朝使女的头上砸去。

  “我要你告诉我!告诉我!告诉我!”他凶狠的一下又一下的用力砸着,刚刚砸第一下的时候,使女的手就松了下来,随着一次又一次的重击,头上变得鲜血淋漓,使女的脚紧紧的勾直,很快就毫无生气地摇摇晃晃了。

  吕仲骐还在一下一下的砸着,突然他意识到面前都是血污,赶紧松开手,躲到一边。

  “把这些脏东西都拿出去,赶紧拿出去!”

  几名两股战战的侍女屈身走了进来,抬起那个倒霉的侍女往外走,鲜血混杂着脑浆从她的伤口上滴落,在地毯上留下一道道痕迹。

  “等一下。”吕仲骐突然喊道,几名侍女顿时一抖,最胆小的一个当即就尿了裤子,她一下子无力的跪倒在地上,等待着自己的命运。

  但是吕仲骐并没有看她,而是直直走到死去的婢女身边。

  “怎么回事?她为什么会死?”吕仲骐突然神情悲伤起来,扒开了死去使女的上衣。“你们瞧瞧,多么漂亮的两团,难道就保不住了吗?她为什么会死?”随即,他立刻趴了下去,努力吮吸撕咬着,直到把两个都咬掉,弄得血淋淋,他还在猛嚼,并且痛哭起来。

  突然,他又吐掉了嘴中的东西,掰开死去的人的脑子,拿手探了进去,几个使女赶紧偏过头,不忍看到这一幕。

  吕仲骐捧着温热的脑浆,好像是什么奇珍异宝一般匆匆跑了回来,一直到女子旁边,掰开她的双腿,把手中的脑浆涂抹到她的两腿之间。

  “对,出生的地方,死亡的标志,生和死,欢愉和恐惧,对,就是感觉很像,是有这种感觉,快好了,快要到了……”他急切的念叨着,但又大吼起来:“你为什么还是这个姿势?我已经给你涂上了这些东西,换一个搭配的姿势,快一点快,快!”

  女人依旧手足无措,恐惧的看着发疯的吕仲骐,后者还在疯疯癫癫的叫嚷着,但是突然间吕仲骐不动了,并且温柔的爬了起来,刚才的疯狂转瞬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平静如水的表情。

  女人松了口气,这种情况她早都知道,几名侍女熟练的跪了下来,解开吕仲骐的腰带并且清理那些白浊的污物,但是吕仲骐抓着一个使女的头发,逼她张开嘴。

  等到这一切都结束后,雨中吕仲骐神清气爽的回到前院,管家毕恭毕敬的递上今天的消息:“移马河千户押剌百户的亲管百户高俊递上名帖,想要明日拜访公子。”

第4章 奢华的公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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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个军户要来见我?”吕仲骐皱起了眉头。“不见。”

  “是。”管家心里面叫声苦,但也只能领命退去。

  当高俊得知吕仲骐拒绝见自己的消息时,心情是十分惊讶的,并非高俊得意自满,但他可以夸口说,眼下在山东河北自己也算是有名望的人了。不知道这位吕仲骐公子究竟是何等人物,居然给自己吃了个闭门羹。

  不见自己倒也罢了,一番打听之后,发觉这粮食生意也不好做,吕家虽然田地众多,储粮极广,但是却很少直接向外卖粮。

  “这倒是有些奇怪了,难不成他把粮食堆在仓里,直到烂掉不成?”

  “倒也并非如此,这些年来,大河连年水灾,百姓流离失所,他正是用这些粮食来换人啊。”翟呈信摇摇头,看得出来,他也因为这些事愤懑已久。

  “是够缺德的,如此看来,要是咱们买不到粮食,再过几个月,十有八九咱们的人也变成他的庄户了。”

  但是这个时候,高俊却发觉,翟呈信和何志也都在以一种奇怪的眼光打量自己。

  “你,你们怎么了?”高俊顿时觉得菊花一紧。

  “当然是借你夫人用一下,以冀州殷家的名号,我想吕仲骐还是会见面的。”

  “原来是这么回事……不对!谁告诉你们说殷去寒是我夫人的!你们不要听风就是雨!”

  “好,好,这个不是关键。”翟呈信收敛了神色:“就算是能买到粮食,依旧有不少急务要办。郎君,此番虽然得胜,前景依旧颇多忧虑。就我负责的庶政来说,大战之后人心浮动,河北灾民都想返回家乡,而本地人又觉得灾民欠了人情,两者时有骂詈。战前我们曾经向不少人贷粮,现在也有很多人怀疑借条能否清算。希望高郎君、何先生早日定夺未来之走向,以解小民之忧。”

  高俊点点头:“再过几天我会召集集体会议,宣布下一步的动向。”

  把情况告诉殷去寒之后,殷去寒爽快的答应以自己的名头向吕公子下名帖。不到半刻,便有消息传回来:吕仲骐谨备酒肴,恭候殷姑娘仙踪光临。

  “虽然能够上门是好事,但是这个回话怎么让我心里那么别扭啊。”高俊默默的想。

  第二天,殷去寒勉强的打扮了一下(她倒是也带了日常的妆品,可是前几天全都送给敏丫头了),带着一众“随从”出发了。

  随从包括五名使女:晚晴等五人、车夫:蒲察勇、长管:翟呈信、仆伺:高俊、孛涅察尔、段钟、路哲。

  原计划是带上温迪罕僧虔,而不是路哲,但是僧虔刚好临时有事——调查一下黑鞑退却的踪迹,于是把放了假回来,还不明白怎么一回事的路哲临时拉过来,扔给他一副皂袍,让他扮演仆人。

  进了东平府,一打眼就能看到吕家的雕梁画栋,但是后院种着极高的竹子和松树,能看到几座阁楼若隐若现,却始终不真切。

  马车到了门口,段钟递上名刺,早有管家出来恭敬相迎,此人身着绸缎,腰挂配玉,如果不是事前知道,简直像是大户人家的老爷,高俊不由得感叹再三,果然自己还是个穷人,身上只有程审年送给自己的佩玉。

  一进门,高俊忍不住吸了吸鼻子,好香!

  大门一开,竟是另外一个世界,大厅大门四开,香气四溢,屋内弥漫的是檀香和松脂木的香气,左右两侧栽种着桃树和梨树,香风一阵,让人陶醉。

  走进大厅,早有十几名仆役上来,给各位梳洗扫尘,管家在旁边陪笑作揖:“真是委屈各位了,我家公子爱洁净。”

  “无妨。”殷去寒也被这种风景所陶醉了,即使她家的家财胜过吕家,但却也从未见过如此美丽的景致,她朱唇轻启,面带绯红,笑意浮现。

  等到打扫完毕,仆役们又打开大厅的后门,高俊这才明白,刚刚所谓的大厅只不过是门厅而已,真正的待客之地还在后面。

  如果用一个词来形容吕家的布置,那就是“唯美”,并不像一般的富商大户那样,用金银绸缎夸耀自己的富有,也不像文人处士的住宅那样淡泊恬静,这是一种富有侵略性的对美的追求,枓拱飞檐、一起一落,全都是设计者的匠心独运和施工工匠的天工巧夺。

  而真正的宴饮大厅更是设计奇妙,并非是传统的对称式建筑,也不是两宋时流行的残山半水小榭楼台,而是一种夸张大气的非对称楼阁,让高俊回想起后世的各种音乐厅和图书馆的设计,不由得错愕万分。

  事实上,高俊的神态已经是最好的了,翟呈信瞠目结舌,几乎走不动路,路哲等人两眼迷离,险些要晕倒在这里。

  “这些都是我家公子设计的,也正因为如此,才时刻注意不愿惹上尘垢,还请几位见谅,多多包涵。”

  “此事理所应当。”殷去寒被深深的感动了,呼吸都有一些急促。

  宴饮的菜肴也十分丰盛,而且摆设精美,在殷去寒的要求之下,高俊等人得以入宴,站在殷去寒在身后服侍,直到这个时候,那个吕公子才翩翩登场。

  刚看到第一眼,高俊也不由得在心里暗赞一声:“好一个美男子!”

  吕仲骐很帅,非常帅,身上既有女性的柔美,又有男子的潇洒,举手投足之间丰姿雅然,放到21世纪,绝对是顶级的花美男,足够让某晗某韬和某凡都丢掉饭碗。只是眼睛显得有些过于灼热,而脸色又有些虚浮,看上去好像每日都十分劳累。

  “该不会是每天活塞运动进行过多吧。”高俊忍不住恶意的想。

  双方的交谈很不顺利,殷去寒是说明了自己的来意,可是吕仲骐却顾左右而言他,双眼还直勾勾的盯着殷去寒,让人很不舒服。让高俊意外的是,殷去寒也不知怎么了,似乎并不太在意吕仲骐的目光,话题三次两次就被吕仲骐成功的拐跑,两个人谈兴颇浓,虽然殷去寒还是一如既往的持重,但是高俊却觉得心里面总是不对劲儿。

  “糟了,是吃醋的感觉。”

  酒宴进行的时候,何志也却在寿张县公廨内埋头于文案之间,忽然听到门栓响,喻侠握着宝剑走了进来。

  “连续两天不见你的踪影,你去干什么了?”

  “我在寿张县周边转了转,你的人没有作奸犯科的,真是罕见。”

  何志也也有一些得意:“你看看,你行侠仗义,把脑袋系到腰带上,却不如我穷心为政的成绩大。”

  “话不要说得太满,要是让我找到你手下的人,有贪赃枉法,欺男霸女的,哼哼。”喻侠抽出了宝剑,露出了那个正字。

  “你可别像上次那样先斩后奏了,要是真有那种人,你就揭发到我这里来,咱们做事要讲程序的,要不然反而坏了事,就算是行侠仗义也要根据基本法啊。”何志也赶紧苦心劝谏,喻侠板着脸坐下来。“今天怎么没有看到我去寒姐啊,她到哪里去了?”

  “她和高俊去东平府,拜访东平吕家吕仲骐。”

  让何志也吃惊的是,一听到这个名字,喻侠立刻拔剑站了起来怒目而视。

  “你是说吕仲骐?”

第5章 辛劳的家主(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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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在大名府你我相遇的三个月之前,那时我为了逃避通缉,刚刚离开大宋,来到金境。”喻侠在何志也面前回忆起来。

  “我想也可以在山东做些行侠仗义的事,便一路只拣大路走,来到了东平府,此处人烟阜盛,商贾云集,我在这里逗留了几天,你可知道,东平吕家的住宅可是东京府最为显眼的建筑,故而我也时常驻足眺望,他家的后院栽有高竹深木,平常看不太清,但也是天作巧合,有一次,你猜我在阁楼上看到了什么?”

  “什么?”

  “一个一丝不挂的女人,腹股之间绣着一只飞鹰!”

  “这是什么人?”

  “我当时心下疑窦丛生,总觉得此事有蹊跷,就趁夜翻过院墙,偷偷窥视了一下。”

  “如何?”

  “那个吕仲骐……”喻侠红了脸,羞涩之外更是气愤:“在**奴婢。”

  何志也大惊失色:“竟然还有这种事?”

  “为了一探究竟,我在阁楼前后搜查了很久,这个畜生丧心病狂,皮鞭、蜡烛、烙铁、刺青,有什么用什么,直到后半夜为止,有好几个女孩子都是被拖出去的,地上全都是血。”

  “一天就要害死这么多人,这太耸人听闻了吧?”

  “你听我说啊,我一直等到后半夜,那个腹股沟上纹着飞鹰的女孩子才回来,这个时候我才现身,向她询问情况。”

  何志也看着喻侠,脸色也越来越不好看,隐隐的感觉也许不该让高俊他们这么去吕仲骐那里。

  “那个女孩子乳名叫翠翠,家住莒州,被当地的盗寇强掳了去,转手卖给姓吕的,据说鲁南一带的盗寇常有此等勾当,抢劫人口,卖于大户人家为奴做婢。我去的时候,她已经在这个魔窟里呆了半年有余,这里面的女子大部分都是用些粮食换来的,也有一些是被贼人抢了的,自此就不见天日。”

  何志也听得冷汗直冒:“如此说来,我倒是明白为什么此人年年从田地里征收大量粮食,却从来不出卖的原因了,真是好歹毒的人哪。”

  喻侠看了何志也一眼:“你以为仅仅如此吗?据他所说,这里面不光有被买来抢来的人,甚至还有些良家官家的女子,那个狗贼看上眼了,也想尽办法勾了进来!”

  “这怎么可能!”何志也惊呼:“就算他们吕家累世公卿,也不能无法无天到这种地步吧!”

  “据我所知就是如此,难道我还要逗你吗?”喻侠的眼睛冷冷的看着何志也:“我本来想把翠翠救出去,可她说自己已经不能出去了,她只恳求我想办法查清楚掳掠的寇盗,我追查数日之后,发现此贼就是时全,因而一路顺藤摸瓜,才有了大名府那次你我相遇。”

  “原来如此……你干什么去?”

  喻侠抓起了宝剑:“我得去吕家看一看,以防万一。”

  “我给你写封信吧,你就扮作是临时送信的使女。”

  “蠢才,我进吕家难道还要从正门进去吗?”

  高俊并不知道何志也正在忧心忡忡的担心自己,他现在只是觉得那个吕仲骐的目光未免太无礼了一些。

  长达一个时辰的顾左右而言他之后,高俊终于忍不住了,给翟呈信使了一个眼色,后者心领神会,俯身到殷去寒耳旁,轻轻说了几句话。

  “哦对了,吕公子,我说过要向贵家买粮的事,不知公子可愿答应?”

  “像你我这样的人,不该谈生意的事。”

  “殷某本就生自商贾之家,如何谈不得生意的事呢?”

  “所谓的读书、耕田、经商、做工、交际,这些林林总总的事,都是下流。”

  “就连读书都成了下流,那公子以为何者方为上流呢?”

  “自我为上流。”

  “此作何解?”

  “尘世之事,仍归于尘土,唯有表达自我,方是人的终极追求。”

  “如何表达呢。”

  “鄙人曾经试过作诗作歌,绘画雕刻,也包括设计这些建筑,这里面的楼亭阁台,无一不渗透着我自己的影子。然而此等方式依旧不够完善,心中千百之言,反映出来的不足万一。”吕仲骐捂着自己的胸口:“鄙人的心犹如沸腾的煮锅,但是从中能表达的不足万一,但我想终有一日能喷薄而出。一举一动之间,都有真意在表达。”

  “作诗作歌都可以愉悦人心,此乃好事。”

  “非也非也,诗歌绘画之艺术,并不为凡夫审美,下里巴人不通阳春白雪之意;歌曲也并非为了愉悦人心,只为作者本人之自我表达与抒发,追求自身之和谐;对家室邦国更无半点帮助,也无此必要。”

  “既然不为愉悦人心,也并非经济邦国,那么要如何评判诗歌绘画呢?”

  “但求自我之表达,吾谓之美也,唯美可求。”

  “哦。”高俊隐约有点听明白了,原来这厮还是个玩艺术的,而且搞的还是行为艺术。

  酒宴散去之后,吕仲骐一再挽留殷去寒留宿一夜,虽然翟呈信苦劝这样的举动与礼法不合,但是殷去寒还是同意了,高俊的脸色已经有点发黑,气鼓鼓的睡到给自己准备的下房里。路哲等三个人早就一块儿躲到了另一个房间,把这间房子单独留给他。

  “早知道受这样的窝囊气,还不如直接带兵进城,把吕家的人全都干掉算了。”他嘟囔着。

  但是就在这个时候,却响起了一阵敲门声。

  “谁啊?”

  “高郎君生气了吗?”居然是殷去寒的声音,高俊赶紧一骨碌爬起来,把门打开,殷去寒笑吟吟的站在外面。

  “没,没生气。”高俊有点手足无措。

  “是我对不住高郎君,今天聊着聊着到底还是被吕公子给糊住了,最重要的问题没有问到,我知道郎君为了粮食的事情心急如焚,我保证,明天一定要向他问清楚。”

  这句话倒是让高俊清醒了一下——几十万灾民嗷嗷待哺,自己却为了一点小事吃殷去寒的醋,听上去实在是有点滑稽。

  “请殷姑娘不要自责,还是高某筹划不当,不过我观吕仲骐此人行事乖僻,还要有劳姑娘多多费心。”

  殷去寒笑着点点头表示答应,但是在离开之前,他却似笑非笑的望着高俊:“蟑螂君不妨说实话,您刚才到底是为了什么生气?”

  这一句话让高俊瞠目结舌,直到音却很远去了,还呆坐在自己的床上。

  “她发觉了……难道,难道说殷姑娘确实对我有意思?”

  高俊站起来,走到窗边,突然回忆起和殷去寒见面以来的一切的一切,两个人的每一次相见,每一次对话……

  “我不能在不主动,不拒绝,不负责了,何志也说的对,我喜欢殷去寒。”

  吕仲骐还不知道自己成为了一对青年男女挑破窗户纸的关键人物,虽然这次没有对殷去寒捕获成功,但是他还打算好好观赏一下这个美女,这个女人身上有另外一种特别的气质让他欲罢不能,以至于在酒宴之上就硬的受不了。

  但是当他想要偷窥殷去寒的时候,却敏锐的注意到了,殷去寒的房间外藏着一个女人,她腰中挂着一把宝剑。

  “喻侠,喻侠,你又来了,我喜欢你的偷窥,你的动作如此机警,里面全都是美感。而你的房间里有一个欺骗的美女,今天我见到她的时候,就从她的眼睛里看到了欺骗,狡黠的欺骗和迅猛的刺杀,反差感是美的来源,哦,啊……”

  两名使女赶快走近来,吕仲骐任由她们俩服侍着,眼睛里面露出些许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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