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S:抱歉,今天卡文,只有一更!我要腾出时间来整理一下思路!)
也许是意识到自己太过激动了,施孝谦按捺了一下情绪,重新坐回椅子上,脸上又变回一副高高在上的神情。
他慢条斯理地道:“杨掌门,你提出的条件,我们议事堂的十三位长老都知道了。只不过…你的配方根本不值这个价!众所周知,贵派的祛毒丹虽然能祛除尸毒,但服用此丹药后痊愈的人,武功尽失,变回普通人。你要知道,现在我们烨阳城内缺的不是奴隶,而是武者,你拿这种配方来漫天要价,难道不觉得羞耻吗?”
杨恒面无表情地道:“施会长莫非是得了癔症?!在此胡言乱语!如果刑总捕转达的意思没错的话,我要公开的是祛毒丹的完整配方,而不是当下市面上的残缺配方。依正法炼制的祛毒丹,肯定不会出现施会长所说的那种后遗症!”
施孝谦冷笑道:“即使是完整配方,也不值一个议事堂长老的位置外加一百万两银子的价!”
“哦。”杨恒不置可否。他看着施孝谦色厉内荏的表情,心中鄙夷,面上却依然一片平静。
环视堂上众人的表情,只见有个别议事长老的脸上已明显浮现出不认同施孝谦说法的表情。而张恨水在施孝谦发言之际,却一直都是一副胸有成竹,有恃无恐的样子。
杨恒前世能成为雄霸天下的枭雄,除了武功盖世之外,观人于微的本事亦是一绝。
“如果公开配方,杀鬼盟是受打击最大的一家药坊,但他却连一丁点担心的表情都没有。”
“张恨水必有后着!”
“而且与施孝谦必有联系。”
想到这一点,杨恒倒是很想听听施孝谦接下来会怎么说了。
施孝谦的语气忽地缓和下来,他瞟了张恨水一眼之后,对杨恒道:“杨掌门,如果你公开配方,我们公会便给刀柄会开放第一手的药材采购渠道,不过,期限是一年!一年之后,我们再谈!”
“哈哈哈——”杨恒大笑。
“你笑什么?”施孝谦怒道。
杨恒摇头笑道:“施会长也太小看我杨恒了,区区一年期限的药材采购渠道,我还不放在眼里。听闻清河公会议事堂一向处事公正,既然大家都已经知道我的来意,何不就我提出的条件投票表决呢?”
“好。那投票吧。”施孝谦与张恨水颇有深意地对视一眼之后,爽快地道。
“有谁同意杨掌门提出的条件的,请举手。”
长桌前的十三位议事长老们,有三位很快就举起了手,有两位在左观右望之后,也犹犹豫豫地举起了手,还有一位手举到一半,但见到施孝谦一副冰冷肃杀的神情,手一颤,又缓缓地放下了。
投票众人的表情,杨恒都看在眼中。
施孝谦与张恨水没有举手在杨恒意料之中,而与刑峰有关联的三家药坊东家亦没有举手投票,则多少有些意外了。
“看来与张恨水有勾联的药坊还不少呢!刑峰应该也收了张恨水很多好处!”杨恒心中冷笑道。
“杨掌门,对于你的提议,看来大家兴趣都不大呢!”施孝谦嗤笑道。
“杨掌门,那个……我提出的给贵派开放一年期限的条件,你不妨考虑考虑。”施孝谦继续施压道。
杨恒叹了一口气,摇头道:“施会长,说实在的,我挺替你惋惜的。”
“哼!”施孝谦冷哼一声。
张恨水则是一脸讥讽的笑意,望着杨恒。
“错过了今天这个机会,以后,可就不止这个价了!”
杨恒微笑离开。
从药市公会里出来之后,杨恒正准备登上马车回刀柄会。
从议事堂内疾步走出一人,在身后对杨恒叫道:“杨掌门,请留步!”
杨恒回过头来,只见迎面走来一名儒生打扮的中年人,此人面相斯文,见到他便是深深一揖道:“杨掌门,在下普济药坊的东家关平,有些事想与杨掌门谈一谈。”
杨恒还了一礼,上下端详了一下这一位刚刚在议事堂投票之时,举手赞成的药坊东家。只见他眼睛湛然有神,身形端立如山,而光华内敛,显然已是跨入先天境的高手。
“关老板,何事?”杨恒笑道。
关平抬头看了一眼远处的醉风楼,做了一个请的手势道:“关某想请杨掌门小酌一杯,顺便谈谈贵派的祛毒丹配方之事,不知可否?”
“你对配方有兴趣?”
“正是。”关平没有转弯抹角。
“好,请!”杨恒也不推托,他知道执掌普济药坊的关家是烨阳城内的世家,远在巨壁建成之前,便在烨阳城内经营丹药生意了,曾经是声势煊赫的望族,只不过这十多年以来,家境已破落不少。
醉风楼二楼一个临窗的隔间内。
杨恒与关平对饮数杯之后。
关平用袖子抹了抹嘴角的酒渍,放下酒杯,直截了当地对杨恒道:“杨掌门,说实在话,我对祛毒丹配方很感兴趣,我们普济药坊愿意按照你提出的条件买下这个配方。”
“哦。”杨恒瞥了瞥关平,道:“一百万两可不是一个小数目,再说了,我要的还有议事堂长老的位置呢。”
关平叹了一口气道:“银子我可以现在就给你,但议事堂长老的位置我确实没有办法,不过……”
“不过什么?”杨恒抿了一口酒,问道。
“不过我可以将关家的药材进货渠道与刀柄会共享,所有采购到的药材,我都可以按原价转让给刀柄会,绝不赚取一分差价。”关平道。
杨恒摇头。
“如果杨掌门觉得这样不够满意的话,银子方面我可以再增加这个数!”关平竖起五根手指道:“我再加五十万两银子。”
杨恒还是摇头。
关平见状,叹道:“杨掌门,有条件你不妨直言,我们可以再商量!”
杨恒笑道:“祛毒丹配方的事,我们以后再谈。不过我想知道,如果我现在要找你买些药材来炼药,你能以什么价格卖给我?”
关平沉吟了一会,依然竖起五个手指头,对杨恒道:“五万两银子起订!六成利!”意思就是如果杨恒可以订下总值不少于五万两银子的药材,他可以按原价1.6倍的价格把药材卖给杨恒。
这个听起来有些令人咋舌的价格,其实已经是药材二手供应市场里大大的良心价了!
杨恒听罢,立即拿出五万两银票和一张配方,递给关平道:“好。这是定金和我要炼的丹药!”
“杨掌门,你…这是何意?”关平皱眉问道。
“想请关老板你的药坊为我炼些丹药,至于炼药的工费以及其他费用,在交收丹药之时,我们一块结算。”杨恒笑道。
关平拿起桌面上的丹药配方,只见顶头写着三个字:“元融丹!”
关家世代炼药,家学渊源,非常深厚,关家子弟即使资质再不出众者,亦能凭借传承,成为炼药师。关平做为这一代关家的掌舵人,炼药资质虽然平平,但也是五品炼药师了。
他熟识各种药谱丹方,翻开记载着元融丹炼制之法的簿册子,一目十行,简略地看了一下。只见册页之内,密密麻麻地写满了楷体小字,详细注解着配药、切药、熬药、滤渣、焙药、复炼、焙丹的过程,一些重要步骤里面还配有插图,可以说是一册标准规范,极尽详细的炼药丹方。
关平简略看完之后,便被这炼制丹药的独特法门给吸引住了,药师的天性亦在不知不觉间被勾起,他嗟叹一声道:“真妙!”便重新再看了一遍,浑然忘了杨恒的存在。
这次翻阅,他可是专注得多了。
良久,他放下册子,长吁一口气,仿佛拜读了一篇绝世好文似的,掩卷后仍在久久回味。
他眉头微蹙地对杨恒道:“杨掌门,光是从选材和复炼时机的选择来说,此丹已至少可评为四品丹药了,杨掌门有这等精妙无比的丹方,本不应假手于人来炼制的。”
关平这句话是很有道理的。
在这世间,炼药的人很多,但能真正懂得炼药真缔的炼药师很少。
一个真正的炼药师不仅仅是只懂得按图索骥,复制炼药过程的工匠,而是应该懂得如何推陈出新,创造新丹药的大师。
丹方是炼药师心血结晶所在,代表着一个炼药师的身份和地位。
所以在批量炼药的过程中,一些炼药师为了防止炼制之法外泄,甚至会把炼药过程分拆成十几道相互独立的工序,而自己则亲自掌握着其中一两道核心工序。防备之严,堪称变态!
象杨恒这样,随随便便就把一张四品丹方扔给炼药坊的人,极为罕见!
“这种丹方我还有很多,没什么稀奇的。”杨恒淡淡地道。
关平眼中掠过一丝讶异的神情,他知道刀柄会是城中新近崛起的一个门派,人数很少,规模很小,但想不到底蕴竟然如此深厚!
杨恒笑道:“不知关大当家的,能否代为炼制这批丹药,我刀柄会中人手不足,否则我便亲自动手了。”
“能得此信任,关某不胜荣幸。”关平站起身来向杨恒施了一礼。
虽然只是代为炼药,杨恒并不是要将此丹方给他,但他心情还是象一名剑客看到了一柄名剑一样,就算只是握在手中一会,也是不胜欣喜的。
关平将丹方与银票拢入袖中,又从怀中掏出一方印章,一支细毫笔和几张普济堂的票据,将细毫笔粘了些丹墨,写上相应事宜,盖上印鉴后,交给杨恒。
“杨掌门,此票据可做为你门下弟子来我普济堂提取丹药时用。丹成之日,我会派人知会贵派,届时此丹方和丹药会一齐奉上。炼药之时,我会将炼丹过程拆分成数块,丹方绝不会外泄。至于我自己,亦不会私占杨掌门的丹方,如果我们普济堂真的想炼此丹,我到时再向杨掌门询价购买丹方。”
杨恒见他性格光明磊落,而且行事严谨细致,眼中掠过一丝赞赏之意。
杨恒收起票据,向关平拱手道:“关老板,多谢了。杨某还有些事情要办,就先行告辞了。”
关平送至楼梯口,抱拳道:“祛毒丹一事,还望杨掌门再考虑考虑。”
杨恒微微点头,转身下楼。
走至楼下,杨恒心神里忽地涌起一股熟悉的怪异感觉。魂力释出,眼神一凝,视线里立即出现了那个在学院中见过一面的怪人。
白衣如雪,飘逸如仙的关七!
杨恒不知关七的身份,但见他又施展隐身术,站在离醉风楼仅一街之隔的民房屋顶上,眼神迷茫地望着醉风楼。
“这人是谁?怎么这么怪?”
虽然奇怪,但关七在学院之时,对他与杨若熙都甚是友好,杨恒也没多想,上了马车,便往刀柄会城堡方向而去。
关平重新回到隔间的酒桌前坐下,拿出那本元融丹的簿册子,研究起来。
不一会,醉风楼下的长街上突然发出了数声惊叫:“杀人了!”
“啊——”
“死人了!”
此时街道上人流如织,好多人都循声望去,楼上的关平听得叫声,亦半倾身子朝下探看。
只见街心一个身穿飞鱼服、腰佩绣春刀的汉子正捂着冒血的咽喉,神情痛苦地缓缓倒地。
本来还围在他四周的行人看清楚他的穿着之后,不知是谁喊了一句:“是锦衣卫!”路人们听了,立即吓得作鸟兽散。
锦衣卫被当街杀死了!
万一这罪被栽赃到自己头上怎么办?!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这名锦衣卫躺于血泊中,不停地抽搐着。此时,在临街店铺中又冲出两名锦衣卫,他们各自执刀在手,神情警惕地朝这个倒地的锦衣卫靠拢过去,看样子是想过去救他。
但还未走几步,这两名锦衣卫的头忽然就掉了下来!
毫无征兆地掉了下来!
颈血标起一尺多高。
尸体仆地。
街心瞬间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
长街上已空无一人。而临街店铺那些走不掉的掌柜和小二们已是吓得脸色煞白,象这般突兀、惨烈而又诡异的死人场面,他们只在传闻里听说过。
“是妖魔杀人吗?为什么那两个人的脑袋会无端端地就掉了?!”
“管他呢!快别乱说了,否则被锦衣卫抓回去问话,这辈子都别想出来了。”
“是,是!”
关平的眉头皱成了一个川字。
“锦衣卫为何会在此出现?”
“他们四周空无一人,却突遭斩首,想必是被精通秘术之人或者妖魔所害。以自己的感应能力,却丝毫察觉不到真气或者妖气的异动,这个刺杀者真不简单!”
关平不仅仅是一个炼药师,更是一名武功超强的武者,他目前的境界已达先天境巅峰。
关氏兄弟,一门七杰,个个俱是才具秀拔之人,有人炼药天赋一流,有人符术天赋惊人,有人武学天赋出众。
而七人之中,又以老幺关七——关飞渡最为突出,可谓是惊才绝艳,世人称羡!
关七在八岁时便炼出真气,十四岁入先天境,十七岁无意中得到武林中失传已久的绝学——破体无形剑气,修为突飞猛进,十九岁便达先天境巅峰,风头一时无两,被冠以绝世天才的称誉,进入星瀚学院,拜在阿黛尔门下,兼学符术。
关七练武成痴,痴极则成狂,最后不知是什么原因,他竟然杀死了家中的五位兄长!全家人里,除了外出的关父关炳耀和关家老六关平,无一幸免。
此兄弟阋墙所招致的灭门惨案,当时在城中引起轰动。
关平回到家中之时,只见老父关炳耀已病瘫在床,锦衣卫满布关家大宅。
当关父见到关平之时,老泪纵横地道:“关六,你弟弟关七弑兄,人神共愤,天亦会灭之。你是关家最后血脉,记住,珍惜自己,绝不可去报仇!”
惨案发生之后不久,负责缉捕关七的锦衣卫血煞司地级神捕夏攀龙便带着关七的武器天琴剑来到关宅,告诉他们,关七已伏诛,是爆体而亡!
天琴剑是一柄软剑,剑长九尺,乃关七的成名兵器。夏攀龙原本想将它留下在关家,但关父以此剑是灭门的大凶之器,请朝廷代为处置。
往事如血色云烟,一逝已是五年,关家的没落,关平并没有放在心上,因为他知道自己一定可以重振关家。但兄长惨死的样子,却是一道心头永远的创口,时间越久,越痛!
……
这长街之上发生的一幕血案,在离此处四里开外的一座塔楼之上,有人在千里镜中看得清清楚楚。
这个人的面容线条削刻如刀,眼神冰冷,正是烨阳城卫所的千户冷无情!
安排锦衣卫监视关平,并刻意暴露身份,是他特意安排的。因为他想知道关七会不会回去找关家的人!以关七对锦衣卫的恨,只要他发现锦衣卫,绝无放过的。
和其他人一样,冷无情在镜头里只看见三名锦衣卫被当街斩首,看不见凶手。
但他的嘴角却漾起了一丝得意的冷笑,自言自语地道:“这孽畜终于还是现身了,他的弱点依然还是家人,我们正好可以利用这一点来围捕他!”
……
杨恒回到城堡,找来了沈鹰扬和扫把,问起杀鬼盟最近的动向。
沈鹰扬道:“杀鬼盟最近很安静,他们的人甚少出动,即使有,也是到城中各处去寻找炼药师。”
扫把补充道:“听说他们最近在市面上出超高价意图招揽高品阶的炼药师,只不过城中一些高品阶的炼药师,要么早已依附于一些大势力,要么就是难觅踪影。”
“高阶炼药师?!”杨恒听罢,低头沉思了一会。
随后,他的眼中掠起一抹笑意。
“原来如此!”
……
烨阳城下起了入冬以来的第一场雪。
屋外风雪呼啸,屋内炉火正旺。
杀鬼盟总舵之内。
灯影之下,两个人的影子拉得长长的,随着烛火的跳动,影子亦随之扭曲。
张恨水与施孝谦正在争执着,两人的声音均是低沉而强硬,火药味颇浓。
“施会长,你在议事堂上向杨恒提出的一年期限的渠道供货权是什么意思?我们七家药坊不是早就达成协议,要彻底断绝杨恒进入议事堂的可能性的吗?!”张恨水道。
施孝谦斜睨张恨水一眼,颇有些恼怒地道:“我那是以防万一。”
“万一?什么万一?!”张恨水冷哼道。
“万一你的最新祛毒丹的丹方没有研配出来,我们和杨恒之间还能有一丝转圜的余地。”
“旧的祛毒丹的丹方,我已经给了你们了,一两银子也没收。施会长,你难道还信不过我吧?!”
“不是信不过你!而是怕你们杀鬼盟没有能耐完善旧的祛毒丹配方,不能达到杨恒所说的那种效果。你要知道现在这一条旧的丹方,用处可不大。”施孝谦用手指头敲着檀木桌面道。
“功效更强的,新的祛毒丹的配方,其实在刚得到旧丹方之时,我就已经找炼药师着手在研究了。相信很快就会有成果出来。”
“很快?很快是多快?”
张恨水语塞。
“你有把握一定可以研配出新丹方吗?”施孝谦目光闪烁地问道。
“如果没有把握,我又怎敢让施会长当场拒绝了杨恒的提议!”张恨水自信地道。
“新丹方之事,张盟主请抓紧了!另外五家已经催问过老夫好几次了,他们可都急着呢!”
施孝谦所说的其他五家药坊,指的自然是在议事堂中投了反对票的五家!
张恨水没有答话,他只是沉沉地点了点头。
直到施孝谦走了之后,张恨水都一直沉默不语。他在心中思量着此次阻止杨恒进入议事堂所花的代价是否值得。
为了从吴佛海身上套出旧的祛毒丹丹方的全部核心机密,他花钱请了那一对精通蛊术的孪生姐妹花,花去了七万两银子,加上付给吴佛海的十几万两,加起来便是二十几万两。
而为了联盟其他六家药坊共同抵制杨恒加入议事堂,他又将自己这花了二十多万两银子得来的旧祛毒丹丹方免费交了出去。
但现在问题的关键在于,旧丹方现在并不是那么吃香了。因为无论是神策军还是私人武装,需要的都是能恢复战力的新型祛毒丹!
他旗下的两名四品炼药师为了在旧的丹方基础上推陈出新,研制出新丹药,已经连续研究了两个多月,但进展缓慢。
现在剑长空找不到,更高阶的炼药师也找不到,张恨水有些心烦意乱。
他推开房门,朝总舵内的炼丹区走去。
刚走到两名四品炼药师的丹房外面,张恨水便听到了里面的激烈争吵声,细听了一会,无非是对丹药药性的一些分歧。这两名四品炼药师平时就不怎么咬弦,现在突然要他们两个和衷共济,共同研发新丹药,无异于痴人说梦。
张恨水眼中有怒火,正想发作之时,陈敬之来了。
“盟主,有眉目了。在居民区内我听说有一位六品炼药师,目前赋闲在家!”陈敬之道。
“赋闲的六品炼药师!真的?!”张恨水眼神一亮。
炼药师九品即为巅峰,但那是神一般的存在,纵观整个天下,都是凤毛麟角。
而六品炼药师,在整个烨阳城内,除了与神策军有关联的两个大家族内供着两位之外,还没听说过有赋闲在家的!
张恨水问陈敬之道:“你是从哪里打听到的消息?确实?可靠?”他问这个问题的时候,脸上的表情是带着六分怀疑,四分不信的。
陈敬之慎重地道:“先是从东河帮老邱那里得来的消息,等我找到这位六品炼药师落脚之处的时候,我发现沙河药市元庆堂的掌柜已经带着银票去笼络这位药师了。”
“连元庆堂的人都去了?”张恨水眉头一皱。
如果连元庆堂都闻风而动的话,那这位炼药师十有八九是有真材实料的了。
沙河药市在烨阳城十大药市中排行第二,规模与影响力都比清河药市要大,元庆堂做为沙河药市的龙头老大,无论财力、人力、物力、关系网都比杀鬼盟强大数倍有余,而且他们在招贤纳士方面一向以慷慨大方著称,他们一旦插手了,杀鬼盟还有机会吗?
陈敬之道:“不仅仅是元庆堂,还有一分堂、慈安坊以及我们药市中的普济堂都分别有人过去了。”
“这些人过去做什么?”
“问诊!”
“问诊?”
“是的。听说这位炼药师脾气古怪,行事作风更是别具一格,别的药师号的都是病者的脉,而他号的则是丹方的脉!”
“他是一个专门续补残缺丹方以及给丹方挑刺的炼药师?”
“是的!”陈敬之看了看张恨水那凝重的表情后,很肯定地回答。
张恨水深吸一口气,问道:“那这位炼药师的尊姓大名是不是叫黄尊素?”
陈敬之一愣,然后问道:“黄尊素是何人?这位炼药师的真名不曾宣之于众,只知道他的道号叫做一忧上人。”
“真的是他!”张恨水笑道。
“盟主,您认识这位药师?”陈敬之惊问道。
“也谈不上认识,只不过在魔劫灾变之前,我曾经在一个炼药师大会上见过他一面,他当时在云中六郡那一带颇有名气,知道他平生事迹的人很多!你可知他为何叫一忧上人吗?”
陈敬之摇头。
“他生于蛮荒之地,那种地方,没有医师,没有药物,也没有医术的传承,如若生病,就是一场灾难,除了听天由命之外,别无他途。在他少年之时,他的父母及家人都在一场瘟疫中死去,他却奇迹般地活了下来,被一个游方道士所救。道人传他炼药术,医术。他学成之后,自号三忧上人!”
“何谓三忧?”
“忧无钱治病,忧无人治病,忧无药治病!”
“何意?”陈敬之问道。
“忧无钱治病,是因为他跟随着道人游历天下之时,因为师父性情清高,不擅敛财,等到自己身罹奇疾之时,却无钱治病,不久便撒手尘寰。所以他一开始为人治病或炼药之时,诊金都收得很贵,直至他认为钱财已经足够之时,他的道号才由三忧变成了二忧。”
“忧无人治病呢?”
“黄尊素觉得天下间的医师与药师虽多,但大部分都是庸医,耽误病情之余,还误人性命,所以他不仅帮人免费治病,还开班授课,广收弟子,直到他所在的地方已经没有他治不了的病症之时,他去掉了他道号中的第二忧。”
“这位药师可真够怪的!”陈敬之道。
“剩下的最后一忧,据说是他的最高层次,他认为在这天底下,之所以还有人因病而死,最大的问题是丹药。于是,一忧上人开始为各门各派的丹方‘号脉’,凡丹方有瑕疵或残缺不全者,凡丹方名不符实者,他都能予以指正或修补。”
“盟主,如此说来,这位一忧上人说不定真的是我们的救星!”陈敬之道。
张恨水苦笑道:“看起来好象是这样,只不过他这个人太贪钱了。”
“盟主您不是说他已经不图钱财了吗?”陈敬之道。
“唉,非也,非也!自从他变成一忧之后,不仅贪财的本性重现,而且还变本加厉,好象要把之前散出去的家财加倍拿回来似的。”张恨水摇头叹息道。
“那我们…还去请吗?”陈敬之拿不定主意,以征询的眼神看着张恨水。
“请!当然要去请了。带上银票和丹方,我要亲自去会一会这位一忧上人!”
“是!”
……
黄尊素的住处位于清河药市与沙河药市的交界处,离杀鬼盟的总舵不算太远,张恨水与陈敬之一大早就出发了,饶是如此,等他们到达之时,一忧上人的药庐之前已经挤满了人。
人虽然多,但其实都同属一个势力。
“元庆堂的人!”陈敬之对张恨水道。
“嗯,先看看再说吧。”张恨水端坐于马车之上,只是掀开车帘,朝外观望,并不下车。
良久,围在药庐之外的元庆堂众弟子突然散开,躬身肃立于药庐之前的小径两旁,仿佛在迎接一个大人物。
张恨水定睛望去,只见从里面走出一个师爷模样打扮的人,白面长须,风度翩翩。
“白无常刘病已!元庆堂居然连他们的副门主都出动了,看来这求贤的诚意也够大的了。”陈敬之轻声对张恨水道。
张恨水冷哼一声。
陈敬之立即闭上了嘴。
元庆堂是由烨阳城四大家族之一的刘家所控制的,刘家在烨阳盘踞一百多年,势力盘根错节,属于典型的跺跺脚,烨阳城都要晃三晃的庞然大物。
他们的副门主刘病已武功精绝,据说已经无限接近于天人境宗匠级的修为,在烨阳城内,要劳动他老人家亲自出马解决的事情,肯定是大事。
以刘病已的威势,自然不是杀鬼盟这种中小型帮派可以比拟的,所以陈敬之才有方才一说,只不过,他这一说倒是触碰到了张恨水的心病。
因为张恨水以前曾经因为小事得罪过刘病已,被他教训了一次,那一次,张恨水足足在病床上躺了三个月才恢复过来。
这一次,刘家让刘病已前来相请,显然是对黄尊素这个人才志在必得了!
刘病已从药庐内走出来之时,低着头,一副沉思状,他捋着自己乌黑光亮的长须,喃喃自语道:“神了…神了…唉…可惜了!”言下之意,似乎是请不动黄尊素。
张恨水轻叹一口气,心中既庆幸,又忐忑。
庆幸的是,刘家没能撬走一忧上人,忐忑的是,连刘家都请不动的人,他们杀鬼盟能请得动吗?
刘病已出门之后,并没有急着登上他那一辆金漆马车。
他朝杀鬼盟众人的方向瞥了一眼之后,便缓步朝张恨水他们走来。
张恨水见状,连忙从马车上跳下来,急步来到刘病已跟前,躬身行了一礼,语气恭敬地道:“张恨水见过刘门主。”
刘病已笑道:“张盟主真早啊,贵盟也是来请黄尊素先生的?”
张恨水讪讪地笑了笑,答道:“的确有些事,想向一忧上人当面讨教。”
刘病已呵呵地笑。
张恨水不明所以,也只能陪着笑。
刘病已忽地笑容一敛,冷冷地道:“我劝你们还是省省吧,就凭你们……哼!”最后一声冷哼,让张恨水的心都颤了一下。
张恨水无言以对,只能低着头,继续保持恭敬的神态。
刘病已返身走回自己的坐驾,带着一大批人扬长而去。
元庆堂的人走后,药庐前一下子清静了许多。
张恨水和陈敬之这时才敢直起身子,两人长长地吁了一口气,对视一眼,心想:“看来这位一忧上人的架子还不小,居然能让刘病已气成这样!”
进到药庐内,只见里面的布置非常地素雅!
一桌一椅,外加一个人。除此之外,别无他物!
素雅得令人震惊啊!
坐在桌前的那个人正埋头写着什么东西,连张恨水他们走进来,也没抬起头来。
“咳。”张恨水轻轻地干咳了一声。
桌前之人,总算抬起了头,只见他须发斑白,相貌清癯,双目开阖间,神光湛然,被他看一眼就象被利剑刺了一记似的。
张恨水见状,朝着老者一揖道:“鄙人张恨水,乃杀鬼盟盟主,拜见黄老先生。十余年前,我就曾经见过黄老先生一面,时至今日,想不到先生仍是神采飞扬,光彩照人啊。”
黄尊素眼中闪过一丝异色,问道:“你以前见过老夫?”
“药师大会之上,远远一瞥。”张恨水笑道。
“哦,那见过老夫的人多得去了,难怪我对你没什么印象。”黄尊素继续伏案写字。
他既没有请张恨水坐(屋内只有一张椅子),也没有问张恨水来干什么!(他好象很不屑跟张恨水说话似的。)
气氛颇为尴尬。
张恨水面容冷了下来,一大早起来,就接连吃了两次瘪,让他心头火起。
正想上前说些什么,黄尊素突然抬起手示意,让他莫要再靠近了。
“莫急,待老夫将一分堂的这份御龙丹的丹方写完,便可以与你们说话了。”
“御龙丹?!一分堂居然连他们的镇馆丹方都拿出来了!”张恨水心中一动。
不一会,黄尊素直起身子,面含微笑地拿起桌上写满楷体小字的宣纸,满意地端详了一阵之后,自言自语道:“杨飞,帮你改进了这一张丹方,才收你三十万两银子,真是让你赚到了!”
“杨飞!一分堂的大东家,一毛不拔的典型铁公鸡!居然会为了一张丹方,付三十万两银子!”张恨水面上的表情依然如故,但是心里已经有了挨宰的准备。
黄尊素将写好的御龙丹新丹方整整齐齐叠好之后,纳入袖中,才微笑着对张恨水与陈敬之道:“你们有何事?”
张恨水按捺着心头的怒火,勉强笑道:“想请上人看一看我们的丹方。”
“拿来!”黄尊素手一伸。
张恨水转向身后的陈敬之道:“把丹方拿出来给上人看看。”
陈敬之在怀中搜索一会,将祛毒丹的方子拿了出来。当然,这一份丹方是经过处理的,其中核心部分都做了一些改写。
初次见面,谨慎一些为好!
还未等陈敬之将丹方递上,黄尊素冷冷的声音便已传来:“不是丹方!是银票!”
“啊…”
张恨水与陈敬之两人同时转身,看着黄尊素。
“老规矩,丹方问诊,诊费五万两!先交银子,后看方子!”黄尊素冷着一张脸道。
张恨水倒吸一口凉气。他本来已经做好挨宰的准备的了,但想不到居然能被宰得这么狠!
交了银票,将方子递上去。
本来张恨水是想说明这张丹方是用来祛除尸毒的,但还未开口,黄尊素已经用手势阻止了他再继续说话。
张恨水闭上了嘴。
心中却是想:“也好,我倒是要看看,你是不是真的知道这张方子是做什么用的?”
六七页纸,黄尊素细细地看了将近半个时辰!
“妙,妙,妙……”
“不对,这不对…这也不对…”
“金钱草为什么不加进去?龟寿壳的分量完全不对啊?玳瑁晶核居然没有?!”
“呵呵…药液烹煮的时间居然只有两个时辰…你们是疯了吗?”
“唉,算了。张…呃,张恨…水盟主,这张丹方,你确定是用来祛除尸毒的?!”黄尊素抖了抖手中的信笺,皱着眉头问道。
张恨水听了黄尊素刚才的自言自语,每听一句,心中的佩服便增加一分,因为他所指出的每一项缺陷都是被他们去掉的祛毒丹丹方的重要部分。
“是的,所以想请上人为我们……”
“你们的这一张丹方有一个最重要的缺陷,你知道是什么吗?”黄尊素再一次打断了张恨水的话。
“是什么?”被黄尊素的气势所慑,张恨水不由自主地问道。
“你们这张丹方对武者根本没用!”
“即使治愈了尸毒,也无法令经脉穴道恢复如初,所以,你们的这张丹方并不值钱!”黄尊素将丹方扔在了桌上,双眼冷冷地看着张恨水与陈敬之。
张恨水将桌上的丹方重新推回到黄尊素面前道:“我知道!所以想请一忧上人把它变得值钱一些!”
“你们是想让我在此丹方的基础上研配出可以让武者恢复功力的方子?”黄尊素问道。
“是的。”张恨水道。
黄尊素竖起了五根手指。
“五十万两?!”张恨水心中一阵刺痛。
“对,预付五十万两银子,我可以保证让你们炼出能够恢复武者功力的祛毒丹!”黄尊素信心满满地道。
“预付五十万两银子?!上人,您的意思是…”张恨水听得一头雾水。
“改完药方之后,我会亲自为你们炼丹!”黄尊素笑道。
张恨水听罢,心头一震,不知为何,他觉得黄尊素的笑容有些邪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