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易,朕还未治你欺君之罪,你倒是自己送上门来了!”
“小民不敢!只不过小民曾说过要演场大戏给皇上您看,作为主角,小民不上场,总有些说不过去。至于小民的欺君之罪,容请皇上待今日之后,另行治罪!”
“是吗?你风雨楼一向就是如此大胆吗?”
“皇上,此案乃是小民个人所接,与风雨楼无关!”
“你倒是撇的清!今日就容你放肆一回,若是再有欺骗朕的地方,容后一起治罪吧!”
不管如何,皇帝老儿还是念着眼前这个年轻人,时常陪着自己下下棋,走走马,两人原本就不像是君与民,倒像是一对忘年之交。也就是这个年轻人,时常都会有大胆之举,除了好听的话外,还敢于说一些别人不敢对自己说的话。
“谢皇上!只是皇上,小民还有一个请求!”
“说吧!”
“草民想请求皇上,就将此案,交由小民审理!”
“哦?”皇帝老儿虽然未曾亲眼见过简云舒破解案情,却也曾听说过不少,今日有此机会,倒也勾起了一丝兴趣,只是毕竟这件案子不是普通的案子,而是涉及两千多条人命的军中要案,却也不是一个身无官职的平民百姓可以审理的。
“朕倒想见识一下你如何审案。这样吧,老六,你陪同一起审理此案,朕就在一边瞧着吧!”
一张八仙桌后,坐着六王爷和简云舒,皇帝老儿看着有些闷闷不乐,躲到一边喝着茶,文武大臣经历两侧,闲杂人等被全部驱逐了出去。
这里有模有样的,倒像是皇帝的金銮殿,只不过皇帝是郁闷的,简云舒和杨千雪,无疑是在将自己的军,简云舒这小子,是自己登上皇位后,与自己下棋时,唯一一个敢于将自己军的人。
是不是把这小子宠坏了?以致于这小子竟然不将自己放在眼里了?
皇帝当然不是傻子,其实关心的并不是简云舒对自己的不敬,在冷静之后,他更关心的是,到底都有谁把自己当成了傻子,蒙骗了自己,胁迫着自己下了旨意,斩了杨家村百多口人。
是这些整日里高呼着皇上圣明的文武百官们吗?皇帝斜着眼,就像是一个地痞流氓,看着在自己面前瑟瑟发抖的无辜少女,就是这些人了,就是这些混蛋当初一个个激情高昂,满口的仁义道德,非逼着自己犯下了这样的错误。
哪怕是心里知道自己真的错了,皇帝老儿也有办法将这些事儿转化成一个对自己有利的政治优势,不过是一张罪己诏罢了!
所以,在喝着茶的时候,他就在不停的盘算着。
“简先生,皇上既然将这件案子交给了你我,本王愚钝,就当个陪审吧!”
“那简易就不客气了!”
“好说,好说!开始吧,免得一会天都黑了!”
“皇上,几位王爷,诸位大人,今日简易就大胆的班门弄斧了!作为此案的主审,如果有需要哪一位王爷或是大人协助的地方,还请诸位看在皇上面子上,多加配合!”
“简先生客气了!”
“当然,当然!”
······
这都把皇帝搬出来了,你可以不给简云舒面子,总没有这个胆,不给皇帝老儿面子吧?何况是一眼就能够看到的,皇帝那张始终阴沉着的脸。
“皇上,小民还想找皇上借一个人。”
“什么人?”
“陆统领!”
“哦?”
“有些事情需要陆统领协助,小民恳请皇上恩准,暂借陆统领给小民一天时间,在这一天内,陆统领必须只听小民一人的命令。”
“小陆,你就辛苦一下吧!”
“是,皇上!”
谁都知道,简云舒向皇帝暂借陆统领,意味着什么。作为大内侍卫统领,陆统领可以在简云舒的命令下,做很多别人做不了的事情,因为事实上,陆统领就代表着皇帝。
“陆统领,请将杨千雪抓起了!”
谁都没有想到,简云舒开口的第一句话,就是将杨千雪抓起了,就连陆统领都愣了一下,才见到简云舒坚定的眼神,依命行事。
杨千雪并没有丝毫的反抗,因为这其实不过是简云舒和萧无恨定下的计策,为了是能够将所有的事情,从头到尾的理清楚。
“也许诸位都不清楚简易为何要这样做。其实很简单,因为杨千雪杀了人,杀的还是一个外宾。”
“外宾?”
······
“陆统领,你过来一下。”
没有人知道简云舒在陆统领的耳边说了些什么,只看见陆统领在听完之后,急匆匆的跑了出去。
“诸位可还记得九月底发生在温泉馆的命案?倭国使团的副团长井下龟被人杀死在温泉馆中,而凶手,正是这杨千雪。”
这是一件轰动了京城的大案,把京城闹了个鸡飞狗跳,直到如今都还没有抓到凶手。谁都没想到凶手就在眼前,就是这个看起来手无缚鸡之力的美丽女子。
“至于杨千雪杀死井下龟的动机,其实很简单,因为杨德胜将军就是死在倭寇的手中,每一个倭国人,杨千雪都会把他当成了杀父仇人。杨千雪见到在街上行走的井下龟,便暗自跟踪到了温泉馆,找机会杀了井下龟。”
“其实,当初在温泉馆,杨千雪就是在简易和萧爱的掩护下,离开温泉馆的。”
“当然,诸位不必惊讶,这都是杨小姐拿着刀,逼着我们两个干的。”
萧无恨笑了一下,杨千雪的脸上,却是出现了红晕,简云舒当然知道,两人都是想起了当初在温泉馆初见时的一切。
“杀人偿命,这是朝廷的律法。当然,如果这个被杀之人,是一个该杀之人呢?所以,简易如今让陆统领去请两个人,只要这两个人到了,就能够证明,这个井下龟,还有这个名义上是来朝贺元旦的倭国使团,实际上暗藏着太多的龌龊。”
就连皇帝都是皱了下眉头,简云舒如此大胆在这么多人的面前,说一个前来朝贺元旦的外国使团,暗藏龌龊。很显然的,没有证据,简云舒不会这么说。
六王爷似笑非笑的看着夏先生被押了进来,仿佛这一切都事不关己一样。
“你们做什么?凭什么抓我,夏某可是六王爷府上的西席先生,岂是随便什么人都可以抓的。”
“掌嘴!”
简云舒只需要说这两个字,自然就有人去执行。连顶头上司都得听命于他,这些大内侍卫们,自然也是如此。
啪啪的掌嘴声响起,夏先生吐出几颗牙齿,原本清秀的脸,都已经变形了。
像一条死狗一般,夏先生瘫在地上,犹自痛苦的呻吟着。
“抱歉了,六王爷,打了你的人。”
“没事,没事,简先生是主审,今儿这里皇上最大,再来就是简先生了。莫说是打了一个下人,简先生就是要打本王,本王也只能认了!”
“六王爷说笑了!”
另一个像是死狗一般被甩在地上的,是青冥熊志。瘫在地上的两个人,在彼此对望一眼之后,都知道要坏事了。
“皇上,这里有一份清单,是从这位六王府的西席夏先生的房中搜出来的,还请皇上过目!”
所有人都战战兢兢的,看着脸色越来越黑的皇帝,这是皇帝老儿动怒之前的征兆,这里有无数人都曾见过。
茶盏被摔碎的声音响起。
“混账,都是混账!”
“皇上息怒!”
“息怒?你们就只知道让朕息怒?你们···你们···”
“臣等罪该万死!”
“你们总算说对了,都该死,万死都难赎其罪!”
简云舒看着这些浑身发抖,跪伏在地上一动不动的文武百官,暗自叹了一口气。
“皇上,您看,这案子还审不审呢?”
“审,当然要审!给朕往死里审!”
“是,皇上!那这······”
皇帝当然知道简云舒想要回自己手上的两张清单,犹豫了一下,还是交给了简云舒。
“之所以请来青冥熊志和夏先生,简易只是想证明这二人的真实身份,当然,也是为了证明井下龟的身份。萧爱,还是由你来说吧!”
“十月二十七日,在千山渡口以西十里的半坡亭,四艘官船与十几艘改装了的倭寇船只进行了交易。至于交易的东西,就是那两张清单上的东西。诸位肯定会问,为什么萧爱会知道就是这张清单上的东西吧?”
“很简单,因为萧爱跟踪了这十几艘倭寇船,进了大沂山岛!”
看着一脸震惊的众人,萧无恨继续说道:“想必诸位也都知道,这大沂山岛,是盘踞在东海中最大的一股倭寇的老巢。除此之外,萧爱这次进京,还带来了一个人,就是大沂山岛倭寇的二当家的浅野郎。”
“青冥熊志先生,恐怕这不是您的真名吧?在大沂山岛上,您应该叫青山志雄。”
这个名字,在场之人,无人不知,那是大沂山岛倭寇的大当家的名字,官兵无数次清剿倭寇,都被他逃脱了。
“青山志雄大当家,要不要萧爱请浅野郎二当家的,与您见上一面呢?”
“八嘎······混蛋!”
“混不混蛋,萧爱自己知道,就不容青山志雄先生挂心了!另外,大沂山岛的三当家的,也来到了京城,只不过来京城没几天,就被人一刀捅死了。”
“没错,捅死这个三当家的,就是杨千雪杨姑娘。当然,这三当家的真名,叫做深井龟,听起来是不是和井下龟很像?不过,像不像都没有什么关系了,因为如今,这三当家的,已经成了一只死乌龟。”
“所以,杀了深井龟的杨千雪,不仅不是杀人凶手,反而是一个杀倭的女英雄。敢问两位主审,对于这样的一位女英雄,这样押着,是不是有些不妥呢?”
“既然有了实证,杨姑娘当然是女英雄了。皇上,您说是吗?”
对于简云舒的话,皇帝怎么听怎么不舒服,脸色也更黑了,只是向着看向自己的陆统领挥了挥手,却是一句话都懒得说。
简云舒早知道此番不管如何,自己算是得罪了皇帝了,恐怕日后也不好意思经常出入皇宫大内了。既然已经得罪了,那简云舒自然不会去管皇帝那难看的脸色了。
“解除了杨姑娘的杀人嫌疑,那么,就该说说另外的事情了,就从杨姑娘离开千山县,来到京城,开始讲起吧!”
“和杨姑娘一起来到京城的,本来还有一个人,是唯一从东南大军左卫营军遭遇倭寇的现场逃脱的人。”
“这个人叫葛权,是杨德胜将军的亲兵队长,当时,葛权带着杨姑娘前来京城,是想找胡尚书的。胡尚书,简易说的没错吧!”
“没错!葛权当日来见本官时,提到了手上有证据可以证明杨德胜将军和左卫营军的两千将士是冤死的。当时本官深为震惊,答应葛权只要有确实的证据,本官定当尽力为杨将军奔走。只是葛权却说,这证据并未放在身上,要去取一下。”
“其实,当初葛权只是对胡尚书有些不信任,这才没有将证物带在身上。待得葛权出了兵部,想要去取证物时,却是被人跟踪了。后来,葛权发现被人跟踪,双方发生了打斗,葛权身受重伤,好不容易挣扎着见到了杨姑娘,却是只给杨姑娘,留下了一句话。”
“这句话就是让杨姑娘,来找简易。简易也不知道,到底是不是上辈子欠了葛权和杨姑娘的债了······”
简云舒叹了一口气,继续说道:“相信胡尚书一直等待葛权的到来,却是一直等不到吧!”
“正是!没想到葛权竟是遭了毒手了,本官当初应该早想到,派人保护葛权才是。”
“胡尚书不必自责!只是胡尚书千不该,万不该在葛权离开时,马上就出了兵部。”
“简先生这是什么意思?”
“胡尚书稍安勿躁,简易稍后,自然会为胡尚书解答的。”
“你······”
“胡尚书,还是平心静气的听简易说下去吧,好先有个心理准备,免得人老了,一时受不了,导致气血上涌,一命呜呼,那就不太好了!”
胡尚书晕了过去,是真是假,没人去理他,便干脆倒在地上,一动不动。
“很显然的,这些跟踪葛权的人,意不在人,而是在于葛权手上的证物。诸位是否想看看这证物到底是什么?”
简云舒问是问了,东西却早已掏了出来,高举在手上,让所有人都看得清楚。
自然很多人都见过出云弩,从无数惊讶和小声的议论声就可以看出来。这是少数几种严格管控的军械之一,没有人认为会无端的出现在简云舒的手上。
“这支弩箭上,还沾着鲜血,是杨德胜将军从自己的身上拔出来的。为了这支弩箭,葛权丧命京城,为了这支弩箭,杀死葛权的熊进,也被人毒死了。”
“也就是为了这支弩箭,简易接下了杨姑娘的委托。”
皇帝干脆闭上了眼睛,如果之前的那两张清单,让皇帝极度的愤怒,如今这出云弩的出现,让皇帝已经彻底的没有那个心情和气力去愤怒了。
无疑的,这其中牵涉之大,将是史无前例的。是自己这个皇帝做得很失败吗?好像是的。
“之后,京城内的所有线索,在一瞬间都断了。熊进死了,军械司的黄册库中,完全没有去年制作的出云弩和弩箭的记录。抱歉了,徐尚书,简易进了您的黄册库,当然也去了你工部的黄册库。只不过,简易赶到之前,工部的黄册库,已经被烈焰,化为了灰烬。”
“不管是不是人为纵火,诸位不觉得这也太巧了吗?有些人越是想要掩饰,就越是会激起简易的好奇心,当然,还有好胜心。”
“没有了线索,简易能去哪呢?当然是千山县。也就是在千山县,简易找到了线索,只是线索差一点就断了。郭兴郭元帅的人,正围着千山渡口东村的一家大户人家,乱箭飞射。而这家人家,正是柳三的堂哥,柳大脑袋的家。”
“有兴趣知道这柳大脑袋到底做了什么的人,不妨到千山渡口附近的几个村子去查实一下。正是这个柳大脑袋,接到了柳三的传讯,逼着村民们,在万民请愿书书上,按下了自己的手印。”
“好在,简易在柳大脑袋还没有完全气绝之前,从乱箭之下,将他抢了出来,知道了一个名字,柳三。循着这条线索,简易独自一人,进了芦荡岛,在柳三被灭口之前,将柳三救了出来,也将芦荡岛的大当家山上村请了过来。”
“对,就是跪在柳三旁边的这个倭寇头子。山上村供出了指使他做这些事的背后之人,那就是东南大军的军需官董大刚。当然,董大刚和芦荡岛的倭寇,相互之间的龌龊事儿,不仅仅是这一件,如果大家有兴趣的话,可以问问另外一位人证管胡子。忘了给大家介绍了,管胡子就是芦荡岛安插在董大刚身边的人,负责董大刚和芦荡岛之间的联络。”
“山上村的失踪,让董大刚彻底的慌乱了,所以,董大刚派出了自己的心腹董七,带着一封密信,进了京城,见了一个人。”
“这个人是谁呢?就是我们的十四王爷。抱歉了,十四王爷,您当然可以否认,因为简易实在没有什么证据,那封信被王爷当场烧掉的时候,简易虽然就在窗外,却是没有动手抢夺。”
“简云舒,你······”
“王爷稍安勿躁,想清楚了再反驳简易吧!”
“姓简的,这都是你逼我的。你可能不知道吧,本王早就传出消息去了,此刻这六王府,就在本王的包围之下。”
“老十四,你······”
“皇兄,十四弟也是逼于无奈啊!”
几声清脆的拍掌声响起,十四王爷却是愣住了。
“都安静!”
乱哄哄的场面,在简云舒内力运转下的喝声中,瞬间静了下来。
“十四王爷,您是说您在西山中留下的五百死士吧?”
“你···你怎么知道的?”
简云舒笑了笑,看向都已经有些昏昏欲睡的六王爷,伸脚轻轻的踢了他一下。
“哦!天亮了吗?”
“老六!”
“皇上,臣弟···臣弟还以为天亮了呢!”
“你是想气死朕吧?”
“臣弟不敢!倒是有一件事情,还未禀报皇上,臣弟该死!”
“哼!”
“臣弟在筵席开始之前,调动了神机营三千精兵,赶往了西山,想必此刻已经快回来了吧!”
“六哥,你···你······”
“十四弟,别怪我这个做哥哥的了!你六哥也是十分无奈啊!”
十四王爷颤抖着瘫倒在地,被两个大内侍卫拉到了一边。不管如何,十四王爷此举,已是等同于叛乱了。
“十四王爷,其实您那五百死士,还在您私兵的限定范围之内,用不着这么急的。”
十四王爷是真的被气晕的。
“董七在出了王府不久后,就死于非命了,这些相信官府都有记载在案,至今还破不了案。至于凶手,就是十四王爷手下的死士之一。而董大刚呢,在董七进京之后,便被郭元帅请了过去。”
“郭元帅,您给董大刚安排的罪名,应该是倒卖军需吧?而且这些,都一定会有记录。”
郭兴额头的汗珠,滴滴落下。
“郭元帅,你没有什么要说的吗?”
郭兴摇了摇头,沉默不语。
“那就让简易来替郭元帅说吧!”
“二十九年前,三个年轻人一起当了兵,住在同一个营帐里。这三个人无话不谈,都将驱逐倭寇,当成了自己人生的理想。”
“没过多久,这三个年轻人就好得跟一个人似的,结成了异姓兄弟。他们有共同的理想,有年轻人的满腔热血。”
“三兄弟住在一起,一起吃饭,一起扬起手中的刀,杀了无数的倭寇,也因此而累功,逐渐成为了东南大军中有名的抗倭名将。”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功成名就的三兄弟,各自有了自己的家室,东南沿海的倭寇,也被逐步清除了。”
“原本,只要在围攻大沂山岛的最后一役中,剿灭了岛上的倭寇,东南大军就可以马放南山,刀枪入库了。只可惜,郭元帅在岛上遇到了一个人。”
“这个人,就是夏先生。”
“或许诸位并不知道,夏先生为何会出现在大沂山岛,很简单,夏先生是被东南大军的战船,逼着只能藏在大沂山岛的。而当时,夏先生刚刚在东海上,与青山志雄进行了交易。”
“那么,这个夏先生,到底是什么身份呢?”
“表面上的身份,夏先生是六王爷府上的西席,当然,这是三年前的事了。事实上,夏先生是芙蓉钱庄的大掌柜。”
京城最大的钱庄,遍布各地的芙蓉钱庄,当然没有人不知道,而芙蓉钱庄真正的老板,就是十四王爷,很多人不知道,不代表在场的这些达官贵人们,也不知道。
“为什么夏先生要甘心进入六王府当一个西席呢?因为就是在三年前,皇上把京畿防御的重任,交给了六王爷。而在这之前,这个职务,一直都是十四王爷在署理的。夏先生进入六王府,不过是为了就近监视六王爷,以免一些不可告人的事情,被六王爷知道了。”
“说了这么多,还是说回来吧!当初在大沂山岛上,与夏先生见面的,应该不止是郭元帅吧?还有另外一个人,就是张申张副元帅。张副元帅,简易说的,可是事实?”
张申木然的点了点头,叹了口气,不再说话。
“其实,这些简易本来都不知道,就连夏先生的真实身份,简易也不知道。能够知道这一切,全都是因为一个人。这个人叫郭志,就是郭元帅的亲弟弟。”
“而郭志,就是当时在场的第四个人。”
“为了查明这件案子,简易曾经对郭元帅和张副元帅做过调查。只是在这一段时间里,很多东西都被隐藏了起来,简易也几乎绝望。”
“天无绝人之路,总算让简易查到了一件事情,那就是五年前,身为郭元帅的亲兄弟,还是郭元帅曾经的副将的郭志,为何会突然抛妻弃子,甘心在一座小庙里,落发为僧,过那青灯古佛的清苦日子呢?”
“因为郭志尚存着一丝为人的天良。简易手中的这封信,乃是郭志亲笔所书,详细的写了其中的前因后果。”
“当初在大沂山岛上,为了活命,夏先生将自己的身份说了出来。郭元帅不敢得罪当时还如日中天的十四王爷,便有心放过夏先生,以此来卖一个人情给十四王爷。当然,夏先生的一席话,也惊醒了郭元帅和张副元帅。”
“经过先帝和皇上的数次北征,北边的边患已经解除了,当时就只余下东南沿海的倭寇为患了。夏先生告诉二位,只要倭寇被全灭掉了,自此两位元帅将无事可做,只能庸庸碌碌的过完这一生。”
“那么,有什么办法可以让这样的情况不出现呢?当然有,那就是养寇自重,这也是为何多次围剿大沂山岛,都会被青山志雄先一步逃走的原因。当然,夏先生没有告诉二位的是,只有这些倭寇始终活跃在东南沿海,十四王爷,还有无数参与其中的官员们,才不至于断了这条财路。”
“只是一旦上了这条船,哪怕是心有悔意,两位元帅却是无论如何,也无法下船了。”
“二位知道杨德胜将军是个直肠子的人,一直都不敢让杨将军知道自己的事情。只可惜纸包不住火,还是被杨将军无意的知道了。”
“当时杨将军尚还顾念着兄弟之情,只是希望二位能够改过,相信二位也是当场答应了杨将军吧?”
“只是你们还是感到害怕,害怕杨将军的直肠子,会将这些事情泄露了出去。所以,在反复的内心挣扎之后,二位还是将这件事情,上报给了十四王爷。”
“十四王爷当然不会像二位一样,顾念兄弟情义了,很快便定下了计策,想要杀人灭口。为了提防杨将军已经将消息泄露了出去,不管是杨将军的亲近手下,还是杨家人,都被算计在了其中。”
“当初,简易一直以为,百名倭寇伏击了两千将士之后,一定还有另外的人,清理了现场。后来,简易终于知道了,这所谓的百名倭寇,其实是十四王爷手下训练有素的一百死士。也唯有这些训练有素的死士,才能够在那么短的时间内,将所有的痕迹,清理得一干二净。”
“或许是害怕伏击人数过多,会留下什么线索,经过策划,十四王爷为手下的一百死士配备了出云弩。有了出云弩,所有人都以为事情会完美的解决。只不过,也正是因为伏击人数太少,又是黑夜里,没人发现葛权逃离了包围圈。”
“也许诸位都不知道,杨将军一直活在矛盾之中,却也一直顾念着兄弟之情,并未将知道的事情,告诉任何一个人。也就是你们宁可杀错,不可放过的心理,反而留下了后患。”
“葛权在逃脱之后,对谁都不信任,但还是相信郭元帅和张副元帅的。当时,葛权便带着出云弩的弩箭,去见了张申。只可惜张申并不知道弩箭就在葛权的身上,当时一直想要套出弩箭的下落,让葛权产生了一丝怀疑,并没有将弩箭交出来。”
“于是,张申建议葛权进京来找胡尚书,因为他相信,胡尚书会很好的解决这件事情的。葛权带着一丝疑虑,先行转回了杨家村,却在数日后等来了圣旨,郭兴带着圣旨和大军,包围了杨家村。”
“如果不知道这些,或许简易会认为郭元帅是一个有情有义之人。当时郭元帅放过杨姑娘,只不过恰好杨姑娘和葛权在一起,担心弩箭并不在葛权的身上,只好选择更为稳妥的方法,故意放过了葛权和杨姑娘。”
“或许郭元帅认为,只要派人偷偷的跟着葛权,就能找到弩箭的下落。或者是葛权进了京城,就会有去无回了。只是葛权在军伍多年,早就练就了一身好本事,很快便摆脱了跟踪的人,带着杨姑娘,进了京城。”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估计你们都没想到,为什么一向粗枝大叶的葛权,会多生了个心眼吧?”
“贪欲害了两千将士的性命,也害了杨家村百多口人命,还有无数丧命于倭寇刀下的东南百姓和将士们。”
“当然,最终害了你们的,也是这贪欲。真是可笑啊!可笑,在这个时候,贪欲还能够让你们不顾一切,进行交易。”
“简易一直认为,倭国使团提前数月来京,一定是为了什么大的事情。这位夏先生和青山志雄的交易,证明了这一点。在简易的朋友撤掉了对倭国使团的监视后,二位就迫不及待的进行了交易。”
“只可惜,你们没想到在这么冷的天里,简易会躲在你们交易的湖心亭下的水中,也因此发现了芙蓉钱庄的秘密。”
“简易手中,是简易昨日深夜,潜入芙蓉钱庄取来的账本。这上面都记了些什么,稍等简易会交给皇上的。”
“还记得当初知道夏先生是六王府的西席时,简易无比的担忧,害怕不止是十四王爷,就连六王爷都牵涉其中。所以,简易去找了一个人,就是陆统领。”
“陆统领可以说是皇上最信任的人之一,也是自小和皇上,当然还有六王爷,一起长大的。对于六王爷,相信陆统领比起皇上来,还要更了解一些。”
“也就是陆统领说服了简易,让简易相信六王爷并未涉入其中,这才有了今天的这场大戏。”
长街上,无数的官兵,押送着一队长长的人犯,走了许久,依旧见不到头。不知道有多少人头,将会在这一天落地。
简云舒不是一个审判者,这一切只能交给皇帝自己处理了。只是简云舒还是有一丝说不出的感觉,就像是胸口一直都堵着一口气,有些上不来一样。
所以,对于萧无恨一杯接着一杯的给自己倒酒,简云舒来者不拒。或者在这个时候,一场大醉,才能够稍稍的缓解一下自己沉闷的心情。
人说一醉解千愁,简云舒发现这根本就是错的,因为醒来的时候,烦闷犹存,还感觉整个脑袋像是要炸裂了一般的疼痛。
这是宿醉之后造成的后遗症,所以简云舒现在迫切的需要一碗醒酒汤。
醒酒汤被轻轻的放在桌上,杨千雪痴痴的看着简云舒。
“简大哥,先喝碗醒酒汤吧!萧大哥说,简大哥从来就没有宿醉过,醒来的时候,一定需要一碗醒酒汤。”
“杨姑娘,辛苦你了!”
简云舒接过醒酒汤,温度刚刚好,虽然还有些烫,却还能入喉。
一碗醒酒汤落腹,简云舒觉得整个人都好受了不少,胸口的那一丝烦闷,也消散了许多。或许再过一段日子,自己就会忘记了这些吧!
“简大哥,小妹今天是来道别的。”
“是吗?”
简云舒似乎并不意外。
“萧大哥说得对,像简大哥这样的男子,是不可能为某一个女子停下脚步的。也许是简大哥还没遇见好的女子吧!”
杨千雪眉头低垂,简云舒却唯有苦笑。
“杨姑娘打算去哪里?”
“回杨家村!”
“此去一路小心,多多保重!”
“简大哥保重!”
一辆马车,滚动的车轮,带着杨千雪逐渐远去。
“猴崽子,听说千山今年的雪,特别的大,要不要去看一看?”
“不用了,千山的雪,是千山的雪,倒不如回到小镇上,那里的雪,应该也还没停吧!”
萧无恨知道,只有回到小镇上的家,简云舒才能够很快忘记这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