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林建民便起床了。今天要去安武市跑地皮,自然要早点走。
白华华睡得不熟,林建民一动,她就醒了。
“我也要去!”白华华睁开眼说道。
“乖,这次你就不要去了。今天我要去跑地皮的,累得很。”林建民说的是是话,你要去政府部门办点事,一次是办不成了。不让你多跑几趟,怎么显得出官老爷的逼格。
“我是真有事”白华华急了,她一边穿着衣服一边解释道:“前几天我问过给卫生所送药的医药代表,他们说了,他们只负责跑乡镇。市里那块是要别人负责的!”
“我今天就是要去问问我老师,看看她那有什么关系。”
白华华初中毕业之后就去了卫校,然后去市医院实习。要不是林建民老丈人非要小姑娘回来结婚,说不定人家工作都稳了。
“你老师?卫校老师吗?”林建民问道。
白华华闻言白了他一眼:“哪啊,是市医院带我实习的老师!还是妇科主任呢!”
林建民顿时了然,白华华还真有这么一个老师。记得后来,林建民岳父不舒服,去医院检查,还是找的人家。
那老师对白华华还真不错,当然,那也是因为白华华足够优秀。她不仅在手术室表现一点不发憷,而且对医院科室里的活上手极快。林建民知道,那是因为她之前就有底子,但是家学本就是本钱之一。
“你知道那时候我晚上做梦梦的搜是什么吗?”
林建民当然知道,他知道不仅是那时候,就是结了婚之后白华华还是一直那个梦。
“梦到我上了大学,学了医科,然后在市医院做主治医师!”
这也许就是日有所思日有所梦吧。
林建民之前也看过重生之类的小说,特别是重生到八十年代的,因为有代入感。
但是林建民对那些考大学的不能理解,因为林建民那时候没人和他们说过考大学。
不是说他们考不上,而是根本就没人说!
林上林下一共有四千人口,其中学龄儿童每年差不多有一百。可是林建民这一届一百人,初中毕业之后基本上就都辍学了!
没有辍学的只有教师子女,他们去读了中专!
之前提到过的林锦年,他是分数不够,那才读的高中。那也是三届学生才出了那么一个。
一句话,他们不是考不上,他们是压根就不知道!他们甚至连高中都没上!
所以,在林建民看来,网上写的不是他们的高考,那是城里人的,是后来者的,但是不是他们的。
而白华华的大学梦却是实实在在的,那是她在市里卫校进修时候不被别人灌输的。也是她实习时候不断有人和她说的。
有段时间那简直成了她的心魔,不过也是有好处的。那就是林建民两个孩子,基本没让他操过心。白华华把上大学的愿望全部寄托在他们身上了。
“你不知道,我后来还瞧瞧去看过,老师希望我会去帮她。可是三天不动手术刀,手就生了。现在让我拿刀子,我可不敢。”
林建民摇摇头,不同意道:“我倒不这么认为,你这么聪明,熟练几天就好了。”
“吓,那怎么可以熟练?那可都是人命关天的大事!”白华华反驳道。
林建民对此不屑一顾,别人不知道林建民不知道吗?耳根子软的白华华经不住人劝,然后就给人做了孕检,接着又给人接生,最后甚至出现几次危机事故!要不是林建民儿子出世,白华华还在提心吊胆干着接生婆的工作!哦,不对,是妇科!
高龄孕妇不适合怀孕,结果怀了。有心脏病不适合生产的,也生产了。甚至还有胎位不正,通知孕妇早早区医院待产的,结果临接生找上门来的。这些都是白华华接触过的,她还有什么不敢的?
林建民劝道:“你知道造反和创业当老板有什么相同吗?”
白华华一头雾水的摇摇头。
林建民开口说道:“他们的程序是一样的!”
“怎么会”白华华下意识地反驳道。林建民见状,也不生气,给白华华系好围脖,然后拉着她的手边走边说。
“走,你先把晕车药吃了,咱们边走边说。”
林建民说的,是曾经去大学看儿子时候遇上的一次讲座。
一二年之后,大学生就业便成了社会热门话题,中央就号召,大学生创业。
HB叉叉大学,积极响应号召,不仅在大学生创业上面有资金扶着,政策倾斜,而且还可以免试读研究生!一时间很多大学生投入了创业大潮。
当然,有失败也有成功的。有人说过,富贵不回乡如锦衣夜行,而且学校也想要展示一下自己的政绩啊。于是就有了演讲会,让学长学姐分享一下成功经验。
林建民就是这种背景之下,碰巧遇上的。
“大家好,我是学历史的,所以啊,我分析问题总喜欢从历史角度出发。大学毕业想要创业,怎么办呢?史书上已经给我们指出了路子!”
“你说一个人要是想要造反,他该怎么办?答案是先去做官!因为你初来乍到,什么都不懂。自然是要先学习一下治政经验,带兵打仗的本事!”
“你要是想我边造反边学啊,那你就成了流寇,也就是历史课本里的义军!自古从没有义军造反成功的!也许有人说,明朝不就是亡于流寇吗?不错,但是只要你研究过李自成此人就会知道,他是有从军经历的!也就是说,他也是熟练工。”
“好了,现在我们知道了。你要是想造反,起家用自己的家底本钱去做学费是不合算的。你要先投靠一个势力勤修内功,学习各种本领,然后时机一至,拉起队伍造反!”
“那么如何创业呢?同样的道理。你要先找一家公司,熟悉业务,锻炼水平,扩充人脉,积累资金!还有什么比得上有人拿自己的钱让你练手,而且还给你报酬,让你用他的资源扩充你自己的人脉这么好的事情吗?”
“没有啊!而等你了解到行业状况,发现了商机,立马就可以凭借自己积攒的人脉关系,资金本钱拉起一支队伍,然后自己单干!”
说到这里,大家都明白这位是来泼凉水的,但是说的却是金玉良言。
白华华听到这里已经是目瞪口呆:“好像真是一样哎。”
林建民暗地里笑了,回过头来对着白华华说道:“所以啊,你要是真梦想着做医生,可以啊,和我们的打算不矛盾啊。你可以先去积累自己的人脉关系,等到时机成熟,咱们就单干!”
“去你的”白华华顿时笑骂道:“说半天在这等着我呢,我才不要那么累呢。老师人不错,我去问她她一定会给我介绍的,不用那么多弯弯绕。”
林建民看白华华没有再去做医生的意思,也就熄了这个心思。要说这确实是个好机会,八九年之后医院改革,采取承包制,即医院科室承包给医生,然后自负盈亏。
安武是内陆城市,一般有什么政策,都会有一定的滞后性,再加上底层人民也要观望一段时间。因此这时候的安武市医院,正是缺人的时候!
林建民知道,后世白华华说过,就是这时候看仪器的老头,都混成了主任,主管医疗器械。由此可见,当时医院缺人到什么程度。
而且,根据国务院零五年的文件,八九年的改革无疑是失败的,它造就了“看病难看病贵”这个老大难。重点是,报告指出这中间的利润,都被医生和医药代表赚取了!
所以说,这时候的医生,可是油水丰厚的职业!
两人一到安武便分开了,白华华要去市医院拜访她的实习老师,林建民则是要先打个电话,然后去看看周边的地皮。
“嘟嘟嘟”这时候已经八点半,估计这人应该上班了。
“喂,你好,请问哪位?”一个低沉的男声传来。
林建民闻声连忙应答:“你好,是王援朝,王主任吗?我是林建民,是陈国伟陈乡长介绍来的。”
“哦哦,我想起来了,你是想要批一块地皮是吧?这件事比较麻烦,你呀什么时候过来,咱们当面谈比较好,一句两句说不清。”
“王主任,你看这样吧,今中午您要是有时间,我想请凝视个饭,您也好给我说说。我已经到安武了。还请您赏个面子。”
“嘶,今晌午,也行,就在国土资源局不愿的三道饭那吧!那得三道饭还是不错的。”
“那成,那我就在那等您!那您忙,咱们中午见!”
“恩”
挂断电话,林建民先去王主任说的那个地定好位子。其实这时候,一般没人提前预定,林建民只不过是习惯使然。而且,国土资源局周边政府部门扎堆,中午请客吃饭的不在少数。万一到时候没位子,那可就不好看了。
定好位子,林建民拦了辆出租车,然后朝着东环驶去。
安武的东边就是磁州,两千年之前,安武市的规划便是往磁州那边靠。
磁州现在下辖四个区,一个县。四个区中有三个是在市区,剩下一个是一块飞地。那块飞地便是峰峰矿区!一个县就是安武县。
一提峰峰矿区,人们想到的就是“安武铁矿峰峰煤”还有“冀中能源”之类的。从名字就可以看出,那是个资源丰富的。
不错,那里的煤储量丰富,产量也很可观。峰峰集团就是在它的基础上诞生的。
磁州市三大支柱产业,曾经是农资肥,包括棉花粮食,纺织花费此外还有钢铁。自从市场经济到来,纺织业衰败,化肥厂倒闭,磁州剩下的就只有钢铁了。邯钢那时候的名头可谓是响彻大江南北。
既然如此,那么钢铁的支柱煤和铁就要握在自己手里了!于是峰峰这块和磁州不接壤的飞地就成了磁州一个区。
无独有偶,安武也是按照这个规划走的。
两千年之前确实如此,为了这个规划,市政府不仅把几家钢厂搬了过来,而且还把市一中从市中心迁了过来!由此可见,市政府的魄力。
可惜的是,两千年之后,随着安武十几家钢厂上马,财政呈现井喷式的暴涨,安武也名列全国百强县!
到这时候,市领导的心思可就变了!先是财政独立,从磁州市划拨出来直接向省政府交接,然后就是谋划县级市升为地级市!
可惜,一切都在零八年一场官场大地震中灰飞烟灭!
钢铁厂和一般工厂不一样,他基本不会搬迁,因为投入太大。东环这一块以后会是一片钢铁产业园,即便是市政府后来还想要往城西发展,但是钢厂不会动。林建民想要做钢材贸易,那么这么好的地理优势自然要先占住。
连着跑了几个地方,都没有遇到合适的。其实也有两块符合林建民的要求,只不过那两块都是农田。林建民为了以后不再麻烦,还是不要需要征地的地皮。不然的话,以后很容易被人找上门讹诈。
逛了几个小时,林建民打算先回去。下午还可以接着来,而且时间差不多了,林建民要去饭店,不能让客人等着。
到了三道饭,王援朝还没有到。
三道饭之前是农村作席面的招牌菜,属于家常菜。后来因为量大这才出了名头。出名之后就不能只是量大了,有人就开始研究菜的味道。如今的三道饭,是以地道的口味占据市场的。如今在安武,叫三道饭的饭店有十几个之多!
林建民回了个电话,把自己包厢名字留下,然后就在那等着。
过了大约半个小时,一个答复便便,皮肤白皙的中年男人就到了。
“呦,久等了,我那比较忙,这不刚下班!”
“正事要紧,我也没等多久,刚才去看了看地皮。”说着,林建民把王援朝让进包厢,然后拉着他坐在主位上。
林建民示意服务员可以上菜了,然后关上门,倒了一杯酒举了起来:“王主任,我这先做个自我介绍。我叫林建民,是做精粉加工的。今天第一次见面,小弟先干为敬,您随意。”说罢,一盅茅台就灌了进去。
“好,林老板爽快!这个朋友我认了!”说罢,王援朝也抿了一口,然后放下酒盅。
林间见状点点头,知道来日方长,爽翻还不熟悉,这已经是给你面子了。
接着,服务员开始上菜,林建民则开始招呼王主任吃喝。
一顿饭边吃边聊,大约吃了有半个多小时。两人喝了酒,关系也就近了一些,王援朝也就露了一些口风。
“林老板,你想要一块地,不难。在东环那块也没什么,又不是市区。不过,那边有规划。好在啊,你是要做钢材贸易,正好和咱们是的规划一致!这就是优势啊!”
“不过啊,事情也不是那么好办的,有一些手续还需要你去跑!这个你明白吧?”
“不明白,嘿嘿,多跑两趟你就明白了!”
“你现在要做的,就是去注册一个公司,不然你拿什么要市里批地?之后的,你就慢慢跑吧!等你跑下来,相信这国土局里的上上下下也就都认识你了!”
林建民自然知道,你要真是按照正规程序走,不要说国土局,就是工商局都认识自己了!他托陈国伟找人,可就是为了规避这种麻烦的!
林建民把自己想法一说,然后隐晦表示自己知道规矩。谁知道王援朝居然拒绝了!
“你是老陈介绍的,我就和你说实话!土地局,不,国土资源局,我们一群人靠什么吃饭?批地皮还有开矿产开采许可证!许可证那是上边大佬们的肉,我们不能惦记。但是啊,这批地皮还是要按照程序走的!不然咱们怎么喝汤啊?不能光你吃肉不让下边人喝口汤吧?”
“再说了,你是做精粉加工的,就不想做一做矿产开采?多认识几个人对你没坏处!交情交情,没有交,哪来的情?你还是踏踏实实自己跑一趟程序吧!”
一顿请吃过后,只得到这么点消息。灵见面也是感觉一阵气闷。自己该表示的都表示了,怎么还要自己去跑?算了,还是老老实实跑吧。要是这周不行,下周遇到陈国伟再去找他使使劲!
转眼间,两个星期过去了。林建民基本上是一有空闲就往安武市跑,可惜效果寥寥。
工商局的公司注册文件算是办下来了,那里只要你把好处送到了,他们一般不会太为难你。但是国土资源局不一样,林建民在这里没有熟人,王援朝后来在没见过。一些都要自己跑,而且每次都是资料准备不全。不是缺这个证明就是差那个文件。林建民这几天算是疲于奔走,有时候真想就这么算了!何必呢,这么折腾。
想想还是后世方便,你需要准备什么资料人家都会列出来给你个单子,或者直接贴出来。现在呢,只要不是体制里的人或者没有熟人就一定弄不明白。而且人家也不和你解释,每次只说一个错处,然后你就要一趟又一趟。
你要是问他说,你把错处都指出来,我也好一下子都给改了。结果人家说,你先做好这个再说吧,我哪有那时间?你没看到吗,我们也是很忙的!
看看时间,林建民准备今天再去一趟,要是还不行,就只再去找找陈国伟。反正上次他说了,要实在不行,他就把人叫出来一起坐坐。
“老板,你在呢?那正好,我要把最近厂子里的生产情况和你说一下。”
林建民一抬头,原来是自己厂子负责上产的孟广林。
林建民抬头看了一下手表,然后犹豫一下也就同意了。点点头又坐回去,开口道:“行,那你就简单说说吧。”
孟广林拿出一个文件夹子开始说了起来:“如今,咱们厂子已经开始三班倒,人休息机器不停。但是啊,还是赶不上送来的铁矿石。财务那边的小侯已经和我说过几次了,要是再这么下去,咱们厂就该没钱了。”
林建民摸摸下巴,看来厂子已经到了极限。要想打破眼前的困境,要么就减少铁矿石的收购。要么就要扩大厂子和规模,提高产量。
“我知道了,这几天我会给你个解决方案。大体上就是要扩大规模,还是要上新磨机。所以啊,你回去和大家伙说说,谁家有什么亲戚朋友想要进来的,可以提前做个准备。但是,人员必定要老实肯干能吃苦的。你也知道咱们厂子生产任务重,连轴转也是有的。别让我逮着油偷奸耍滑的进来。”
“这您就放心吧,我和景山那边的曾国铭碰过头。我两也知道扩大产能是大势所趋。平时也有留意一些老实后生,他们都是厂子职工子弟,上手快,懂规矩,坏不了您的事!”
林建民点点头,看来这孟广林和曾国铭还是有点成色的。一个主管生产的主任怕是委屈了!
“那就行,没事的话你就先回去吧。回去之后把我的话和曾国铭也说说,景山的情况估计也和红旗差不多。”说罢,林建民拿起衣裳就要出去,回过头一看,孟广林还站在那里!
林建民疑惑的问道:“老孟,怎么了,你还有事?”
“哦,我差点给忘了,侯会计说安阳那边好像有什么要求。之前你不是一直在跑市里的事吗?他也不知道你现在走没有。我不是要过来一趟吗,他就托我看看。”
看来今天去不成了,林建民心里想到。
“哦,那我给他回个电话,这事你就别管了!”
“那好,那我就回去忙了。”
送走了孟广林,林建民反手关上办公室的门,然后又把大衣挂在衣服架上。扭着脖子走到办公桌前,抓起电话开始拨号。
“嘟嘟嘟”
“喂,是老板吗?”
“对”林建民说着坐了下来,他听出来是候鹏飞的声音:“你找我有什么事?”
“老板,是这么回事。安阳那边我们不是让严敏行直接给我们钢材吗?葛壮知道了,他也提出想要和我们以货易货!您之前不是说想要办一个钢材贸易公司吗?我想您也许会同意,于是就和他们说要等几天,先拖着。我这就想问问你的意思呢。”
林建民感觉有点意外,他之所以办这个钢材贸易市场,就是看出来钢材好出手,他想借着严敏行的那一批钢材,打出名头。之后也许就会有买方和卖方找上门来,毕竟他办的是个交易平台,是方便买卖双方的。
所以,林建民他才想要让陈学礼先等等。他是要用陈学礼来做城门立木的标杆,然后细水长流,一天卖一点。既保证自己的钢材不会一下子售罄,也能扩大影响,告诉别人我这能解决你的困难。
但若是等到钢材卖没了,而卖方还没进市场,那自己就要空转了!这个市场也就失败了!信用没了,也就没人来你这了。所以,林建民才会选中陈学礼,他好控制。
其实这都是因为林建民手里的钢材不充足。要是他有充足货源,也就不会想要玩借鸡生蛋那一套了。
而如今,天上掉馅饼,直接砸自己头上了。林建民这时候心里就一个想法,为啥?
“为什么?钢材不是抢手货吗?他们怎么会直接给我们?”
“我猜他们是为了避税!或者说,他们是想要逃税漏税!”
听着侯鹏飞的猜想,林建民不由的点点头。他从没想过,好事平白无故会落到自己头上!就像课本里讲的司马光砸缸,林建民第一反应就是,那孩子是司马光推进去的吧!
如今遇到这种好事,林建民第一反应一样是,他们必定有更大的利润!而且,这事也必定需要自己的配合!
逃税漏税,在这个年头很寻常。林建民又不是什么圣母心,别人做什么,自然轮不上他操心。但是侯鹏飞能看得出来,那就说明这小子还是有几分本事的。最起码足够敏锐,知道用心,不是那种粗心的马大哈。
而且,林建民也有做钢铁厂的心思。而安阳又离自己足够近,到时候说不定还会是竞争对手!自己当然要为以后做一些准备。
想到此,林建民淡淡的问道:“说说你怎么想到的。”
那边侯鹏飞的声音都激动的颤抖了:“他们先是想要我们不收货款而是用钢材抵价,后来又说,希望交易能不留发票!我这就想到了,他们是要偷税漏税。”
林建民不置可否,反而问道:“一家小钢厂,我们就能把他们喂饱了。他们要是偷税漏税,那财务报表上面岂不是只有出没有进?”
不错,林建民给他们的精粉去掉等值的钢材,必定还会有一些,那就是葛壮他们的利润。要是这批精粉和钢材都消失在了报表上,那这批利润可消失不了!要是他们走正规渠道买出去,那在报表上就会留下只出不进的现象!
侯鹏飞对此早有应对:“我后来打听过,他们还有几家小批量的精粉提供商。我想,他大概是想要用那些精粉做明面上的幌子。”
林间民点点头,他明白了,侯鹏飞说的也许就是葛壮他们要找的,甚至是已经做了的。
“老板,那咱们同不同意?”侯鹏飞问道。
林建民闻言回答道:“同意啊,干嘛不同意?既然对咱们没坏处,为什么不帮一把。”
“不是”侯鹏飞急了,:我是说咱们要不要也…
侯鹏飞没说完,但是林建民懂了他的意思。不过,林建民拒绝了:“不,咱们不那么做。而且,你要留下证据,然后补上手续。咱们要依法纳税,你还要把纳税凭证收拾好了放起来!”
“为啥,现在谁不偷税漏税,咱们这么干又没人知道!”
“有人知道,葛壮知道”林建民突然大声打断了侯鹏的话。
“咱们精粉厂供了葛壮他们钢厂一多半的量!这就等于他们最少偷了一半的税!你以为他们能干的长久吗?他们被发觉的概率有多大?到时候会不会咬出我们来?”
“到那个时候,我让你收起来放好的那些凭证就是自证清白的证据,就是我们的护身符!”
“要是没被发觉自然最好,毕竟是生意伙伴嘛。不过咱们要以防万一啊。能清清白白赚钱,为什么要铤而走险呢?”
这时候偷税漏税太平常了,不要说偷税漏税,就是不交税都没人管。
安武因为有铁矿,所以税收大都来自钢厂和几个大型矿井。其中有铁矿也有煤矿。剩余什么饭店,服装店之类的很少缴税。
但是林建民知道,这绝对不正常。而且,他也不想去占这个便宜,因为不划算。
想想吧,有明星因为偷税结果进了监狱,这不就是得不偿失吗?
也许有人说,那是明星,靠名声活着的。但是公司企业也是靠名声活着的?
答案是:当然是!
比如某江南,想要上市而不得,最后被资本这头怪兽低价买走。它为什么几次上市都失败了?因为它是餐饮行业!餐饮行业上市申请格外严格!为什么呢?因为餐饮行业的采购和销售都是现金结算!如此一来,那财务报表就很容易弄虚作假。
某江南也许感觉很冤枉,但是餐饮行业就是如此。
而要是它是个百年老字号呢?它是驰名商标呢?它名声在外诚信做生意呢?
那我想它应该会加分吧。
此外还有服装行业,他们就不仅仅是在销售环节现金结算,不容易计费。有些加盟商甚至一边竖着品牌,一边做着A货!这一进一出,一真一假那就是巨额利润!
所以,你没见过哪个加盟店公布自己财报甚至上市的。
加盟店里没有巨头吗?怎么可能。不说别的,就说中原省,有好多汽车经销商都是榜上有名的企业。经销汽车,这也算是加盟吧。
此外还有酒类加盟的销售商,特别是做省级代理的。他们赚得不少,可是你见过他们公布财报甚至上市吗?
汽车类可以为什么酒类衣服类鞋子类不行?衣服酒类也有奢侈品,也有贵重的。
所以说,不要把自己想得太聪明。大家都很小心翼翼,你在一边闷声发大财就是了。
除此之外,你的竞争对手也会时刻盯着你。就像在你关键时刻给你致命一击。
钢厂一开始都是粗放型生产,拼的就是量。
等到钢厂重复建设,产量过剩,竞争激烈,你的对手举报你偷税漏税时,怎么办?
等到产量过剩,国家要淘汰落后产能的时候,这时候爆出来你偷税漏税,你说政府会怎么做?
等到粗放型模式发展到头了,你想要谋求转型,产业升级,然后想要银行贷款甚至上市融资的时候,爆出来你偷税漏说,你又该怎么办?
这些不是林建民臆想,是后来的发展趋势。林建民必须要未雨绸缪,甚至手里需要有些东西,在关键时候可以坑对手一下!这不关什么道德,也不违反法律。这只是一些商业手段,一种竞争方式。
“行了,就按照我说的做,你把东西拿回来就交给我吧。”林建民拍板决定道。
侯鹏飞没再坚持,只不过心里还是感觉老板魄力不够大。不过,这也是下边员工的福气,最起码工作稳定。不用担心有一天,突然老板进去了。
林建民放下电话,坐在一旁闭目沉思。其实,林建民还有一句话没和侯鹏飞说。
那就是,不管他是你的竞争对手还是合作伙伴,决不能有把柄留在对方手里!自己一定要掌握主动权!
“哎”林建民长叹了一口气,看看手表,今天是去不成了。算了,下次直接问问陈乡长吧。有时候办事,还是需要一个熟人在中间穿针引线才行。或许,下次可以把陈乡长一起喊上出去吃个饭,乐呵乐呵。
有熟人在,相信那时候王援朝会说点干货。
算了,不想了。林建民要摇头,然后把翻开的报表合上。这时候他一看到数字就头疼,就想着下班回家。
不过,白华华却在市医院给她老师帮忙,没在家。
想到这里,林建民拿起电话。他要给白华华打个电话!
“嘟嘟”
“喂,这里是市医院妇科。”
“你好,我找白华华。”林建民一听就知道这不是白华华的声音。
“哦,她在手术台呢。今天有孕妇临产,她去观摩了。”
林建民闻言哦了一声,心情有些低落,“那就算了,那我等会再打吧,麻烦了。”
“叮铃铃”一阵电话铃声传来,林建民顿时醒了。
睁开眼一看,外面天色已经黑了。自己居然就这样趴着睡着了!
“叮铃铃”电话还在响着,林建民揉着眼睛接了起来,感觉有点冷啊,随即紧了紧身上的衣服。
“喂,建民,你怎么才接电话啊。”那边白华华清脆的声音传来。
林建民这时候已经清醒了,打着哈欠回道:“在办公室睡着了,刚醒呢。”
说着,林建民走衣架旁取下大衣,然后穿上。
白华华闻言连忙问道:“办公室不冷吗?你可要注意啊,虽说开春了,但是外面还是挺冷的。”
“不冷”,林建民笑的答道:“我办公室有暖气,厂子里烧着锅炉呢!”
“你在那怎么样?刚才打电话说你进手术室了?”
“恩,你不知道,老师承包了他们她们科室,手下缺人手,就想让我帮几个月。等到今年毕业生来了,就可以了。她还帮我介绍了几个医药代表,说是到时候,直接去他们那进药。”听起来,白华华在那边很兴奋。
“住的呢?住的怎么样?现在下班了吧,你吃饭了吗?”
“还行吧,宿舍没暖气。不过我这人睡觉老实,不蹬被子,所以冷不着我。”
林建民一听就知道,白华华她们那宿舍还是集体宿舍,而且没有供暖。之前就听她说过,一到冬天就要缩进被窝里,而且最好不要动。因为你一动就有凉风灌进来。如今看来,市医院还是那种老宿舍。
想到这里,林建民就感觉白华华是去受罪。于是忍不住说道:“还是老宿舍?你身体不好,要不咱们还是回来吧。”
“不用不用,我在这挺好的。而且我真不冷,以前也是这么过来的。而且宿舍人多,人多就暖和了。再说了,睡觉之前烫烫脚,保准你一晚上不冷!”
看白华华这么坚决,林建民叹了一口气,妥协了。
“这样吧,不是说要买房子吗?我看就这几天买吧,就买现成的,不用装修直接入住。这样你也可以回家睡。明天我就过去,然后我去给你挑几个地方,最后咱们再一起决定买哪个!”
这次白华华没有拒绝,她也梦想着能有一套自己的房子。要是在市区,那就更好了。只不过之前林建民一直忙着精粉厂的事,而且,厂子也是正用钱的时候,家里也拿不出闲钱来。
如今,林建民既然提了,白华华自然高兴。
这时候的她正兴致勃勃说着要把房子买到哪一块。
“西边不好,那便是一片河滩,而且什么都没有。”
林建民闻言顿时哑然,西边不好?两千年之后为了对抗磁州,市政府把家属大院都搬了过去!西边却是不好,这时候那边还没有开发,本地人都叫那边“沙河滩”。顾名思义就是,那边是一片滩涂地,都是沙子和鹅卵石。
做建筑工程的都知道,这种地址是不适合建高层的。因为它容易渗水,地基不牢靠。
但是后来政府不仅把移动大楼搬了过去,就是法院和市医院都搬了过去。他们甚至还以身作则,把自己的家安到了那边!
不过,林建民不习惯那边,因为之后有两家钢厂也在那边安家落户。
要知道,那边可是政府办公和生活区。要不是真的下了狠心,怎么会让钢铁这种污染企业在此落户?
林建民知道后市污染的严重,那边的住户基本就不能开窗。而且鼻子里一直都有那种黑色的东西,由此可见污染的严重。
东边西边都不能选,那就只能选南和北了。
“去南湖那边吧,守着公园空气也好。家里老人要是去了也方便找地方活动。”林建民接着话说道。
南湖,就是之前说的腐败村那片地方。当然,那边也不都是八十万的独栋别墅。还是有一般的四合院的。
“那边最近盖了一批小二层,就是没装修,都是毛坯房,不能直接入住。”
而且后世,那边会变成小吃一条街。到时候,这些小二层都会拆了,然后加到六层。底层就会当做门市出租出去,上面的就会作为宾馆或者自助烧烤之类。
更有甚者,还会有人买卖。当然,是没有产权证的,也就是俗称的小产权房。
进入新世纪,农村进城务工人员越来越多。“留守儿童”“空巢老人”都成了一种社会现象。农村的的房子也就回家过年才会住上三五天。与此同时,因为工资越来越高,结婚的彩礼也越来越奢靡,动辄十万八万,这都是往少里说的。再加上农村盖房子也不像以前那么便宜。高企的人工费加上材料费,一栋房子下来也到十万出头。
二十万都可以在市区买上半套新房子了。在这种背景之下,小产权房因为政府在产权上的暧昧和低廉的价格,极受欢迎。
当然,林建民不会是因为有投资价值才会买的。而是感觉那里确实是闹中取静的好去处。再加上不远处就是公园,家里人没事活动的地方也有了,于是就和白华华介绍了一下。
“没关系”白华华一听就感觉不错:“毛坯就毛坯,明天我和你一起去看看。就中午吧,那离我们市医院也不远,趁着中午吃饭的工夫,咱们一起去看看。”
“成,那就这么说定了。明天我过去找你。”见白华华想要一起去,林建民也同意。毕竟是以后一起生活的地方,自然要让两人都喜欢才行。
“恩,那就这样吧。我要去吃饭了,你也记得吃晚饭。还有,家里火已经熄了,你就不要回去了。厂子里暖和就在厂子里睡吧,明直接来这。”
“好,你放心吧,我知道了。”
挂了电话,林建民摸摸肚皮,感觉确实饿了。
林建民不由得自言自语道:“还是年轻好,上了岁数想要消食,还要散步。”
“白华华怎么说来着?饭后百步走,医生肘了手。还有,饭后一百步,不用找药铺。”
“如今怎么样,睡一觉就消化的差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