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吹云动,星光暗淡。
下午刚刚糊好的窗户纸,唐白舔湿指尖轻轻一戳,悄然破出个小洞。
他往外瞄了一会,忽然听见几声脚步声,不分轩轾地踩在院子的草丛里。
‘两个人。’下意识做出判断,唐白皱起眉头:先来一个,再来俩?是个什么情况?
刚刚下过一场透雨,半枯半干的秋草被雨水浇透,院子地势不高。草地上有些积水。刚才也有人翻过矮墙,落地踩上水泥地的声音惊醒了唐白。
瞅瞅外面的天色,应该是刚过午夜不久。他睡下已差不多六、七个小时。十点体质衍生出的良好恢复效果,将白日积累的疲劳一扫而空。
人在暗、我在明的场面,加上饱满的精力,他不由生出跃跃欲试的冲动。
北宋当朝,经济发达夜市繁荣,可也有宵禁。
登州城,内城不说,自是衙门所在,和各位达官贵人的住处。
唐白住的这北城,属于贫民区。拿他的几户邻居来说,过的都是一日两餐稀粥果腹,保证饿不死的日子。小孩子冬天都不下床,因为没有棉衣。
‘那么、这大半夜的,这几位不睡觉,跑着穷地方来做什么?给前边王寡妇家里送温暖么?’唐白想起白天见过的王寡妇那副尊荣,不由打了个冷颤。
靴子轻轻踩踏泥地的节奏稳而慢。显然,院子里面,这后跟过来的两个人好似在戒备什么。
外面一片昏暗,唐白只能勉强看清这两人走路时候腰背微弓,重心前倾。看上去随时准备动手。
“两位一定要与俺们为难?”一个低沉声音响起,中气十足。唐白一皱眉,听声音,这人离他的门很近。应该就在门口。
“嘿!李山头,谁不知道谁?俺们哥俩为何跟上你,你心里难倒不清楚?最近发了大财吧?”听到对方出声,院中的两人放松警惕,语气里透着不满和霸道。
“杨捕头的意思是?”门口这人反问道。
“好说,你老李不愧是邹当家的手下,上道!既如此,这个月便罢。下个月开始,例钱翻一番!”
“翻一番?!”这人语气不淡定了,冷笑一声:“杨捕头的胃口未免太大了些!不怕胀破肚皮?”
“你这盐贼!说得甚么鸟话?!”
“禁声!”杨捕头伸手按在身边人肩膀上,继续道:“不是老爷有意难为你,你们最近来了几趟,你心里清楚。这官盐半个月来都卖不动了!难倒登州城里的老百姓都不必吃盐?”
门口这人没吱声。不知是不是心虚。
杨捕头顿了一顿,连连冷笑:“别说老爷拿钱不做事!这衙门上下,自会为你们遮掩!老爷话尽于此,姓李的、你回去问问你们大当家的,看看这钱、他交是不交!我们走!”
院子里的木门‘咣当’一声,两人大摇大摆地出去了。捕头嘛、夜里出来巡查,不但正常,而且敬业。
两人脚步声渐不可闻,门口这人低声嘟囔几句什么,心里有火发不出,然后砰地一声。砸在身后的门上。
尴尬的事情发生了,兴许是唐白睡觉门忘了插,只听‘吱呀’一声——屋门开了。
一个在夜里贩私盐的,两个衙门的地头蛇。对本地哪里有人住,哪里很荒僻,实在是熟的不能再熟。
他们一前一后选在这里碰面,便是知道这里是座空院子。
这时门一开,星光虽然微弱,却也看得到正当门的桌子上摆着黑瓷酒坛,在微微发亮!
这个盐贩子吃了一惊,脱口道:“屋里有人?!”
“呵呵,”唐白抄枪在手,点上油灯,风轻云淡地回:“这里是平海军指挥使呼延庆大人的旧宅子!外面的是谁?滚进来说话!”
门外这人,手都已经伸进脚下的半人多高的盐篓子里握住刀柄了!可听到,‘平海军指挥使呼延庆’这个名号。顿时僵住。
唐白继续给他施压:“你们干的这勾当,小爷可以当没听到。但是......”
“有甚么但是,老子不信!”话音未落,只见一个黑脸络腮胡的矮壮汉子,提着刀跨进门来。双眼外凸,凶光四射。看到屋里唐白的模样身材,狰狞一笑!
唐白心里叹口气:哥们太帅,也是罪过啊!对敌明显没威慑力嘛!
“你究竟是何人!”
“小爷是平海军指挥使,呼延将军的亲戚,姓唐!唐门的唐。”他抬起毛瑟手枪,枪口直直地对着来人。
本欲持刀扑进里间的李山头目光一凝,闯荡江湖近十载,面对对方手里这个造型奇怪的黑东西!他本能地觉着危险。甚至下意识想躲!身为老江湖,强行遏制住自己抢过去杀人的冲动,冷冷道:“甚么唐门、咸门!没听说过!”
“小爷知道你没听过,小爷还知道,你这土包子也肯定不认识爷手里这把电光掌中炮!不然现在早跪下求饶了!”唐白心里郁闷,他算是明白了,自己第一天住进来就遇到这档子事儿,恐怕不是巧合。而是神通广大的系统在背后的安排。
他相信,不管他今天住哪儿,一准都得遇上事儿。这一趟穿越,系统打的就是‘拔苗助长’的主意。不可会像上一个世界一样,给他足够时间,让他按部就班的训练和适应。
李山头心里狐疑,面上却不屑地咧咧嘴:“那让俺见识、见识,看看你这什么什么炮有多厉害!”
唐白双眼一眯,“小爷也不瞒你,你也别想蒙爷。你拿着刀跳进来,分明是打算灭口!爷掏出炮来你才站住,怎地?看年岁你也是老江湖,实话告诉你,只要是被爷的炮指住,就没有心里不发慌的!”
“少废话!你试试!俺地眼要是眨一下,便把名字倒过来写!”李山头双手握刀,胳膊上的肌肉绷地紧实,却悄悄低低头,想把脑袋避开枪口。
他的小动作被唐白察觉,心里顿时一笑,哼道:“爷这家伙有个缺点,那就是打起来动静太大!你一个区区私盐贩子,知不知爷为什么跟你废话,还不杀你?”
“你在瞎咋呼!”
“蠢货!因为你是条财路!小爷杀了你,惹了你身后的登云山不说,还平白得罪那个什么杨捕头和他那一帮手下。爷住在这里不是什么秘密,杀你这个蠢货简单,得罪地头蛇却不美了!”说完,唐白缓缓放下枪。
李山头后撤一步,瞪着眼问:“你咋知道俺是登云山的人?”
唐白心说:登州城外只有一个登云山,他们刚刚叫你山头,你这蠢货还能是哪个山头上的?可紧接着他察觉到一丝不对头,问道:“听你姓李,唤做甚么名字?”
“俺叫李山头!”
唐白:“......”
咳了一声,掩饰住脸上的不自然,他又问:“你们大当家的是谁?”
李山头恍然道:“原来是那两个衙门走狗泄了俺的底!真他娘的晦气!”
这人作为登云山派下来的私盐头子,不傻也不笨,听刚刚唐白分析的透彻,知道他必有所图。当即也不言语,倒退两步出来屋门。
“你往哪走?”唐白没想到这看似粗鲁的汉子身上还有点山贼似的狡诈。知道自己有顾忌不能杀他,这就想溜!
“俺去卖盐!”这汉子沉声道,伸手拎起来门前半人高的大竹篓,背在身后要往外走。
“哦?你走得了?”唐白走出里屋看着他。
“要钱没有!”李山头瞟唐白一眼。
唐白挑眉一笑:“盐卖了就是钱。”
“恁是富贵人,俺是亡命徒!”李山头道。
唐白嗤笑一声:“甚么富贵人,不过是个勉强说的上话的亲戚,否则怎能住在这里?如今便把话给你挑明了!我要钱,你这买卖要么带上我,要么我去找呼延庆,让他扫掉你们的盐场。我接手找人来干。”
李山头不说话,背着筐子提着刀站在原地定定地看着唐白,眼神冰冷。
“你吓不住我!小爷我胃口不大。每月能有十贯钱,便知足。”
两人对视半晌,李山头再度开口,语气软下来许多:“俺做不了主。”
“你哄谁呢?这么说吧!我可以入伙,跟你上登云山!”
“啥?!你说甚鸟?”李山头怀疑之心大起。这年月,除非活不下去,其他但凡有口饭吃,谁要去当山贼?那是辱没祖宗青白的勾当。
唐白沉着脸,低喝道:“详情你不必问。不是要去卖盐么?我同你去!”
李山头眼光闪烁:“你真是呼延庆的亲戚?”
“哼!小爷知道你在想什么?等天亮,你大可来打听!看看是否由呼延家的仆人引我来此?”
“最好如此。”
“再耽误天要亮了!”
李山头深深看唐白一眼,走在前头。
唐白如同他的影子,不远不近地坠在他身后。
贩私盐这活计,说难不难,李山头在散着茱萸草的人家门口学鸟叫。时候不大附近几家都有开门,穷人家你一斤我两斤的买。稍微殷实些的家庭,看到价格只有官盐的一半,便拿出酒坛子,一坛子半坛子的搬......
盐价不高,一斤十八文。
李山头一背篓盐货散尽,背篓里装着沉甸甸的铜钱。天色将要大亮,他回头看着身后的唐白道:“你若真想入伙,俺回山之前去寻你,让你跟着俺回山。到时候你不要后悔才是!”
“我做事,从不后悔。”
“好,明天到鸡儿巷等俺!这盐篓子和铜钱你拿走!可要是让俺听到风声,到时候别怪俺不客气!”
唐白一摆手,“这钱你自己收着吧!小爷还看不上这点......”正说着,他忽然脸色一变。冲李山头使个眼色,闪身贴住巷子里的土墙。低声道:“有人翻墙出来。”
一晚上遇到两回这事儿,唐白心里无语又无奈。
翻出来的人是个眼尖的,一眼看见李山头手边的盐篓子,他见多识广、立时怪笑道:“私盐贩子可是死罪啊!”
ps:手残作者正在准备两更计划,预计下周实行!希望书友们多多支持!不胜感激!!!
————————————————————————————
深秋清晨,薄雾乍生。
大过年的,唐白小姐姐的手没拉到,胭脂没尝到。急吼吼地被迫进入这中古世界,淋了一场雨不说,睡觉也没个安生......心里本就压着火。就在这时候,一个翻墙入室的小贼,不知死活地来威胁嘲笑。
唐白挑眉一笑,眼里没由来透着一股子邪性:“老李、不是想看少爷这把电光雷火炮嘛?!现在恰有一个不知死的靶子,你睁大眼看好喽!”手中一晃,毛瑟手枪凭空出现,李山头眼神一缩,单这一手,他便相信唐白功夫不俗!
“砰、砰、砰!”
天色乍明还暗的时刻,枪声如同雷鸣般在这条寂静的胡同里炸响!连响三枪,撞针击发底火,黑暗枪口喷出尺许长的火焰。声势骇人!
自诩见多识广的盐贩子李山头猛然一惊,往后一仰跌靠在墙上两股发抖:他还从未见过如此动静巨大的凶器。
可十余步外,连中三枪的小贼居然惨叫着丢掉背后的包袱,在地上打起滚来。叫声凄惨是凄惨,听声音、分明中气十足啊!
唐白双眼一眯,咬牙上前,在他头脸上连补两枪。惨叫戛然而止,小贼瘫在地上,身子抽搐两下。彻底失去动静。
‘这是?一把钥匙?!’唐白眼中掠过一丝愕然,只见眼前这刚刚被他打死的小贼身体上,眨眼的功夫虚浮起一把古朴的钥匙,造型类似那种古装电视剧中出现的道具——钥匙头上两个齿,末尾弯出一个圆。对应黄铜大锁的那种钥匙。
‘看纹理、还是把木钥匙。’
枪声一起,沉睡的人们被惊醒。四下骚动起来,唐白伸手抓住这把泛着灰蒙蒙光泽的钥匙丢进空间。一把背起起地上的包袱,招呼李山头快步离开。
一路辗转来到李山头的住处,受惊吓的李山头好容易缓过神来,忐忑地看着唐白,双唇发抖,嗫喏道:“唐爷刚才,恁、恁把出的,莫不是、莫不是仙家手段?!”
唐白故意没理他,因为不解释,让他自己胡猜乱想,效果最好。
“这是你的住处?”他四处打量几眼,看着屋内窗棂木桌上都落着一层灰,再看床上,到处是裤子衣裳,不由心里一动。然后嘱咐道:“刚刚闹得动静大些,我这边离开。你管好你的嘴,若是觉得此地不安全,趁早换个藏身之所。”
说完转身要走,忽然转头又问一句:“你们大当家姓甚名谁?可有诨号?”
李山头连忙回答,却见唐白神色登时变得古怪起来。
即便答案出乎意料,唐白也没有多做停留,又急速地追问一阵。拎着抢来的包袱径直离开。见他出门,李山头长松一口气,一屁股瘫在床边,双目乜呆呆发愣。
不知过了多久,等门外传来些动静。方回过神来,动作敏捷地把盐篓子和钱分别藏好。换一身还入眼的衣裳,出门上街。
而唐白此时并未走远,之前进门他一眼看出,李山头这厮恐怕不在这房里常住。可他明明刚见过电光雷火般的开枪杀人场面!心神不宁,还下示意走到这里来。又说明这地方应当是他最熟悉的藏身处无疑。
这么想着,他便出来躲在小巷一角。等待对方出门的功夫,掏出那把奇特的木钥匙,得到一条提示:“召唤之匙,来自一个入室贼,使用后随机获得其身上的财物。Ps:此钥匙,是因本任务空间部分规则化之后的产物。”
好奇之下,信手选择召唤。
木钥匙立即化作一道流光,下一秒,他手上出现一条麻布腰带,直接垂到地上足有两三米长。
“麻布腰带(灰色):这是一条坚韧的麻绳。既可以做腰带,也可以做绳子。价值:可兑换10技巧值。Ps:无法带出本世界。”
唐白默然无语,随手丢进空间。至于那个偷来的包袱,看上去这小贼是把那个大户人家的书房给洗劫了,背了四五卷书出来不说,砚台、毛笔、宣纸也有一大堆。其中最值钱的怕是一枚青玉镇纸,看玉色发青、雕工粗糙只算下品,大小不过两指宽窄。
一边把玩这东西,唐白一边思考这回的经历。
‘平海军指挥使呼延庆,很可能是那个历史留名的名将呼延庆,眼下兴许是蹉跎在此地不得施展。这人还好说,可是登云山上的老大一个叫邹渊、一个叫邹润是他么怎么回事儿?这世界是水浒?不然哪儿来的出林龙邹渊,独角龙邹润占山为王的情形?’
‘很邪门啊!他们还在登云山上,这么说,什么病尉迟孙立还在登州城里掌军?他弟弟小尉迟孙新还在和老婆母老虎一起在城外开酒店......’
唐白对水浒很熟,因为有一年的寒假作业便是通读四大名著。那年冬天,姐姐卫岚重感冒一直不好,身边离不开人照顾,唐白陪在她身边老老实实读完了四大名著。少年心性,对红楼梦最不爽,对水浒最向往。了解便最深。
发生在登州城里的这段故事,他还都记着,现在想想......
正想着,李山头出门的动静响起。他连忙藏好身形。等对方走远,悄然跟上。
天色放亮,薄雾融融。街上已开早市,早点铺子门前支起炉灶,送菜、运柴、担水、挑担的人络绎不绝。因而他俩一前一后走在街上并不惹眼。
李山头熟稔地在街上绕了一圈,走入一条僻静胡同,叫开一座高楼的后门,闪身入内。
“登云山在城里有这么大势力?”唐白看着这座高耸的木楼发呆,这时晨风一吹,他嗅到一股浓重的脂粉香,于是绕到前门一看,错愕地发现,门口招摇的红灯笼上写着五个大字:春风一笑楼。
“合着这地方是他娘的青楼?!”
有样学样,唐白也叫开后门,看到一个龟公模样的男人打着哈欠不耐烦地走出来。瞧见门外气度不俗的唐白,一愣之后客气地问道:“这位公子看着面生,清早到来,在我处可有相好?”说着把他让进门。
唐白一挑眉,摸出一两银子丢过去,说道:“你们这里开的倒早啊?”
龟公拿牙咬了咬银子,顿时笑的见牙不见眼,把银子揣进怀里,哈着腰笑说:“倒也不是,我们春风楼下午才开门迎客。可大早晨的有些郎君火气旺,若有相熟的愿意接待,总不能把熟客往外推不是?”
“哦?刚才进来那人是熟客?”
“您说的是李大郎?嗨!实话跟您说,这个李大郎看起来是个鲁汉子,谁知道来过几趟和红姑娘好上了,先如今,每每早上都要过来,来这边歇一晌,下午才......”
唐白一晒:“这么说,他家里倒是殷实。”
龟公立刻不屑道:“甚么殷实!公子有所不知。这红姑年纪也大了,眼瞅着生意一天不如一天。眼看要被扫地出门,逮着这个李大郎,一来二去这就对上心思。准备赎身呢......”
“年纪大的也得赎身?”唐白笑一声。
“嘿嘿......年纪大,便宜些。足钱十五贯即可。”
一贯一千钱,足够贫瘠人家半年用度。十五贯实在算不上便宜。
听完妓女爱上盐贩子这档事儿。掏出一把铜钱堵住这驼背龟公的嘴。唐白原路离开。
沿街两旁,店铺里传来有节奏的吆喝声,早点铺子里热气腾腾的蒸饼、烧饼、油条、花糕各式吃食,香气诱人。
唐白摸摸肚子,走到一家面馆。腌肉软羊面叫了一盆,菠菜果子馒头色泽漂亮上了一笼,店家又送一叠腌菜。
华夏饮食习惯正是从宋朝开始产生转折,烹饪之道也是从此时开始成熟起来的。一顿早餐,颇合唐白这个现代人的口味,不知不觉胃口大开。
边吃早餐,边回忆着如今登州城,城内城外几个有能力的英雄人物。唐白信手抽出昨天拿到的那封信,展开一瞧,当头一个称呼赫然是:乐和贤弟!不由嘴角一翘:‘果然是这位登州著名人物,未来梁山好汉——铁叫子乐和!’
吃完付账,拉着小二问一回路,走不到两刻钟,便来到石头巷。
一座宽敞的大院子,东面、北面两排房屋。院子里,正当中两排兵器架子,插满刀剑枪棒。其中石锁、沙袋、木人桩、梅花桩也是应有尽有。
说起来乐和妥妥的是个功夫狂热爱好者,姐夫孙立是本州兵马提辖,即便后来聚义梁山,一百单八将中一身功夫也排的上前二十。私下里,孙立这个姐夫没少教导妻弟武艺。
而对于武艺,尤其是枪棒,乐和是个狂热爱好者。他本职在监牢做狱卒,有不少黑色收入,生活不愁。没结婚,钱和精力都耗在练武一事上了!
唐白来到门口,正看见一个身形偏瘦穿着灰衣的汉子虎虎生风地耍着一条花棒!看了一会儿,大喊一声:“使得好!”说完,推开半掩的木门,迈步入内。
“敢问此间可是铁叫子乐和的住处?”唐白拱手道。
这人收棒回礼:“小可正是乐和。不敢动问阁下大名。”没废话,唐白直接把呼延庆的书信递过去。自己站在原地不动声色地打量乐和此人,相貌虽不是多么英俊帅气,然眉宇之间别有一股神采。和他交谈的人,看着他双眼,凭空便生出几分信任来!
‘看来,这也是为魅力型的人物啊!’
‘原著中,乐和应该是参与过劫大牢救人。姐夫又是病尉迟孙立这个大高手,功夫应该是不俗。水浒中的梁山好汉哪怕不以功夫见长,如他铁叫子乐和、活闪婆王定六等人,也都有一二十人难以近身的本事。如果说原著还有些夸张的话,那么在这个任务世界里,恐怕没有半点水分!’
乐和看完信,脸上堆笑:“即是呼延将军故旧,唐兄,请、请、请!我们里间说话。”
乐和本是百般伶俐人,说了一会子话,看出唐白见识非寻常人,好感略生。听他落难至此,当即邀他住在自己这大院里。唐白没有拒绝,同他喝茶聊天。
几次添茶续水,两人聊得很开心,可乐和赶着要去大牢执公,只好连连告罪,留唐白一个在他家里。自己出门做事去了。
“已得到乐和认可,暂为帮工。主线任务:忙碌的人已完成。”
“任务奖励已发放,你获得了技巧值:200。你被准许在本世界继续滞留七天。”
“主线任务变更:自由提升/探索时间。难度:未知。”
“任务说明:请于七天之内尽可能提升你的属性值,使其中任意一项的提升不低于50%(参照原本属性)。否则你将出局。”
“提示:本任务世界可选任务良多”
唐白瞳孔一缩,‘出局’二字,字体如血色殷红!不用想也知道绝不是什么好下场!
‘看上去,是逼着我尽可能多的完成可选任务。’系统列举的任务或是凶残或者心黑,或者没有男人尊严......正常的不多,大部分还有数量限制,是重复任务。
‘我现在有的资源是......处理这些任务需要......这其中什么最重要......’
简单地捋过自己的思路,唐白在房间里坐不住了。
给乐和家正在打扫院子的老仆打过招呼,出门来到还在歇业中的春风一笑楼,拍下十五两银子直接给红姑赎了身。让龟公带着自己径直闯进了她的屋子!
一推门,满室满屋的脂粉香腻扑鼻袭来。
刚刚还在打鼾的李山头瞬间转醒过来,一骨碌翻身下床,惊疑道:“怎么是你?!”
“大郎、却是谁来了?”
雕栏木床上挂着幔帐,一个风韵犹在的圆脸妇人转过脸来,拉着棉被挡住胸前大片的雪腻,转过头却看到一个品貌不俗的年轻公子站在自己屋里。心里忍不住想:这般相貌的郎君,奴都没怎么接待过呢......
满脸堆笑的龟公率先开口:“红娘子,恭喜了!你的卖身契已经交到这位唐公子手里了!恭喜、恭喜!你可以走啦,从今以后,便跟着唐公子享福!”
“啊?!”红娘子以手掩口,看着唐白这位气度不俗的长衫公子,只觉得幸福来得太突然。她在床上跪坐起来,心里惊喜。但看一眼李山头,还是强自压抑住。到底在风尘中打滚一二十年,察觉到自己的恩客李大郎和这年轻公子认识,不敢莽撞。
只识趣地捂着嘴做出一副惊慌神色,并不表态。
“你先出去。”
打发走龟公,唐白瞟一眼床上只着一件红色肚兜的妇人,险些被那白花花一片晃住眼。
“唐公子!”李山头仍然忌惮唐白今早表现出来的恐怖手段,语气中愤慨多过强硬。犟着脖子道:“红药、红药她是俺的婆娘!俺攒钱正是要给她赎身!俺黑夜白天的干、眼看快攒足了!恁、恁,怎么、怎能......”这矮汉握着拳头,双眼圆睁,赤着的上身肌肉鼓胀!像是一头要发怒的蛮牛。
“稍安勿躁。”唐白摆摆手,轻轻拍着梳妆台,笑道:“眼看要足够了?怎么?不用给你们邹老板上交啊?!”
李山头眼中慌乱一闪而过:“俺们自有俺们的规矩!这不劳您费心!”
“出来说。”唐白扫一眼床上一直隐晦地冲着自己卖骚露肉的女人,很多话不愿让她听到。
两人来到屋里的屏风后面,唐白眼神玩味地看着李山头道:“你是造反的山贼,这女人不知道吧?”
李山头黑脸发青,咬着牙没说话。
“昨天我便觉得异常,你李山头作为登云山在登州城的头目。何必要自己亲自去贩盐呢?”
“俺们山上兄弟都是一条心,俺们兄弟能干!俺便能干!”
“嚯!真讲义气啊!李头目、那你这女人,你赎出来。你的兄弟也能干了?”唐白嘲弄道。
“你、你!”李山头鼻子里呼哧呼哧喘着粗气,又捏起了拳头!
“你跟这女人好上了,觉得她知冷知热,不同于一般的娼妓...”
“红娘对俺是真心的!”李山头低吼出声,他受不了别人这么侮辱红娘子。
唐白不置可否,反问道:“那你呢?你对这女人是真心的。对你们山寨的弟兄呢?你怎么做的,你心里最清楚!”
“俺、俺......”李山头看向唐白的眼神除去犹疑还多出一丝恐惧。
“你想跑!你想带着你的女人去过逍遥日子!你不愿意管他们的死活了......”唐白步步逼近,眼神如刀。李山头心里发慌,连步后退,直撞到墙上:“恁、你、怎么?”
“呵呵,少爷我知道的多了。最近流入登州的私盐都是你的私人买卖,或者你还有个帮手。不过、你也没跟他说实话。等你捞够了钱,自会带着这女人遁去,他留下做你的替死鬼。官盐卖不下去,官府要查,查到就是个死!你跑了,山寨断了线,你们大当家也要查,江湖他也混不下去。也是个死......”
“胡说、胡说!俺、俺不是那般害死兄弟的孬货!”
“可是没时间了!你的钱还没凑够,杨捕头已经找上门。下个月他收不到钱,登州城里的私盐贩子都要遭殃!怎么办?”唐白目光逼人。李山头不敢与他对视,脸色铁青,拳头捏住又松开。这些事情,他没能想周全。
“哎、遇上我也算是你的造化。”唐白喟叹一声。李山头抬脸看他,不明白他什么意思。
“只要你接下来的半个月里忠心为我做事,半个月后,这女人的卖身契我赠与你。让她跟你走,你们离开登州,过你们的好日子。”
“当真?!”
“本少爷言出必行。”
李山头闻言心动,盘算着自己已攒下十一二贯铜钱,若是分文不花便可帮红娘赎身。做半个月奴才算什么?等出了城,好日子怕不是转眼便来?至于作甚么事,他没多想,贩私盐也是砍头的营生,他不也做到今日。一念至此,当下狠狠点头:“俺答应你!”
唐白一笑:“本少担保不会让你去送死,半个月后还能让你快快活活的过日子,可你也得保证不生二心!”
“俺立个誓,若是对恁有歹心,便让俺不得好死!”
这年月人们敬畏神明,立誓还是有些约束效果的。
见唐白点头,李山头连忙问道:“那俺是不是可以把红娘带走了?”
“哼、带走她?”唐白冷笑一声:“当少爷我傻呢?这会儿让你带走她,怕是下午再找不到你们了吧?”
“怎会如此?必不敢如此、不敢如此。”李山头讪笑道。
“既如此!少爷最近住在石头巷一位唤做铁叫子的朋友家,这红娘、我带着安顿在那里......”
李山头和红娘交代一番之后,便出门去做唐白交代的事情。
红娘收拾了细软,唐白雇来辆马车,把她带回乐和家院子里。带着赎身的妓女回朋友家,虽有些不雅,可按照水浒这个世界里义气为先的基调来说。当无大碍。
李山头出门去,火急火燎地召集贩私盐的几个弟兄,每人发了半吊钱。告诉他们有一个河南道的商人路过登云山的时候,被大虫伤了。卧床不起,心里积郁难平,偏又奈何不得。便想借助官府的人出口气......
土匪作事,生冷不忌。当下便出城找来几个妇人在衙门口哭诉:说是自家男人上山打柴被大虫吃了!求老爷做主。引得围观民众议论纷纷。登云山上丛林茂密,山高涧深,有豺狼虎豹很正常,吃人、伤人的事情时有发生,不过一下吃掉好几个砍柴人的事,倒还是第一次听说。
知府大人日理万机,青楼、酒楼的每日视察工作尚未搞好。本不愿多事,责令杨捕头驱散她们便罢。
同样收到一贯钱的杨捕头此时进言道:“老公祖容禀,蠢夫愚妇不必理会,只是小人也曾听说这大虫还曾坏过河北客商,以至人心忡忡,若因这等畜生有阻商道,可大大不美!”
商路关乎税收,关乎政绩考核,不容有失。知府大人当下凛然,略一思索,便下令明日一早拘集本州各处之猎户,责令他们与山村里正、保甲之家,一同立下补虎文书。限令三日之内捕获大虫,逾期则要披枷示众。
看过水浒的都知道,登州城里八位好汉上梁山,说白了起因就一句话——‘一只老虎引发的血案’。
堪称登云山众猎户中顶尖好手的解氏哥俩,两头蛇解珍、双尾蝎解宝猎到大虫,大虫摔落山崖,摔到当地里正毛太公家里。他家也立了捕虎状。于是一面偷偷把老虎送交官府领赏,一面诬赖他哥俩入室抢劫。把俩人陷入牢狱不算,还借助女婿的势力,要在牢里杀掉两兄弟。
却不曾想,城内外几位好汉,铁叫子乐和、兵马督监孙立,小尉迟孙新,母大虫顾大嫂,登云山上邹润、邹渊叔侄和这解氏哥俩。不是沾亲便是带故。他们召集些人,和乐和里应外合,大闹登州截牢救人上梁山去了。
大闹登州可是个大场面,是唐白最中意的浑水摸鱼之时机。
不过此时,唐白在街面上尚未听到官府下令要求猎户杀虎的消息。
他又时间紧迫,只好在背后推一把了!至于,故事还会不会这般发展,毛太公一家还能不能照原剧情和解珍、解宝发生冲突。他并不担心......
晌午,饭点的时候,唐白亲自去登州牢营里去请乐和。到牢营外陈家酒楼要了包间,大大方方地安排下一桌酒席。席面上,四色果品、蔬菜鲜果、冷盘热菜,一张两米见方的八仙桌,盘碗盏碟,摆的满满当当!
推杯换盏,两人吃的尽兴,铁叫子乐和忽然即兴一展歌喉。唱了几首东坡学士的词!赢来酒楼上客人天价似的叫好声!
唐白更是震惊。
“提示:你刚刚欣赏了登州府知名人物铁叫子乐和吟唱浪淘沙,获得特殊增益效果。你的属性值:精神+3、魅力+3,持续时间:6个小时”
“哎呀!乐仁兄、乐大哥!真是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哪的几回闻啊?当浮一大白!来、乐兄,干......”
“小弟也曾胡乱听过什么名家歌唱,今日思来,却都不及乐兄之万一......今日有幸闻此仙乐,你我当再饮一盏......”
“小弟再敬乐兄一盏,只恨无缘早日相识!”
“......”
唐白作为学渣,在家糊弄家长,在校糊弄同学老师,语言水平还是不错的。说些半文半白的恭维话,根本难不倒他!
这个年代的酒,度数不高,又是煮过才饮,酒精含量更低。是以,唐白这个平时喝上几瓶啤酒便晕菜的家伙。今天愣是陪着乐和喝光了三坛子酒。心里还能清楚记着自己为什么这么干。
来之前,他是为了和乐和加深感情,水浒的世界,要交朋友,天天喝酒,仗义疏财才行。
眼看乐和有了七分醉,唐白心里再也按耐不住,接着酒意试探道:“我方才心中品味半晌,只觉得乐兄非常人也!听您这嗓音唱腔,全然与别家不同,不知是由何等之方法练就的?”
乐和闻言一愣,脸上似笑非笑:“唐贤弟所问为何?莫不是既想学武,又要学唱?”
看他的态度,唐白心里一喜:这个唱腔搞不好真是一种技能!是技能就能学啊!
“不是小弟不知进退,有意窥觑乐兄绝技!实在是,唉!实不相瞒,在小弟家乡有一表姐,我俩本是青梅竹马。可谁知最近她居然、居然有意于一伶人!说是爱刹了他那一嗓唱腔。今天说如何如何好,明天又讲怎么怎么婉转动人......小弟、小弟受不了了才外出游历,不想险些丧命、流落登州!这口气、这口气,你让愚弟如何咽的下......”唐白捂着胸口,恨恨地锤起桌子!
乐和闻言十分动容......
ps:眼看8号要下新书榜了,本书的收藏实在拿不出手啊!上本书已经扑成狗,这本再扑!真是死的心都有了......求个收藏!
————————————————————————————
唐白编的故事,前后对应,很令人动容。但是事情没那么简单,空口白话便要讨人绝技,无论在哪里都是大忌。
而好在,乐和也没说不教,只说他亦有个心愿,希望能看到登州城两位顶尖的高手,各使枪棒龙争虎斗一番。用他的原话说,‘若能见到,我那姐夫登州兵马督监病尉迟孙立,和那水上平海军指挥使呼延将军对阵一番!此生都不枉了!’
醉呼呼的唐白还没想明白这两者有什么联系。系统已经给出了任务:
“隐藏任务:铁叫子的绝技”
“任务说明:帮乐和完成看登州城内巅峰高手对决的心愿。他将指点你人声之道。Ps:丝不如竹,竹不如肉。肉声便是人声,近乎自然”
“任务难度:D+”
“任务惩罚:失败无惩罚”
唐白从这次提示中,咋摸出几分等价交换的味道。这个任务空间确实和上个平行空间差距颇大,想捞取任何好处,都要有所付出才行!不想平行世界里那样,带一块玻璃工艺品进去,便能轻易换到大把货币。这里不行。所有东西被封存,连卷卫生纸都拿不出来。
好在被封存的物品因为封存效果,不怎么占空间,唐白的随身储物空间大半还能用。
两人又喝了一回,差不离九分醉。
乐和差小二去牢营里告了假,唐白让店家准备辆马车,两人上车,马车夫把他们送回住处。乐家老仆和红娘子赶忙上前搀扶。
一觉睡到太阳落山,红霞满天的时刻。
唐白醒来发现自己舒舒服服地躺在床上,外衣靴子都已褪下。床边的案头上还搁着一只茶碗,他端起来喝了两口。忽见红娘子推门进来,端着一个瓷碗。
“郎君醒了,吃醉了酒容易头痛,我做了碗醒酒酸汤。郎君趁热吃些。”她一弯腰,唐白直感叹:谁说只有唐朝女人打扮最敢露,这北宋丝毫不差嘛!
“汤给我,你去倒碗热茶来。”
“是、郎君。”红娘子眼中微微失望,双手按在胯骨上,颔首出门。郎君这儿词,在宋朝既可以呼唤丈夫也可以称呼富庶人家的公子。
一碗酸汤下肚,唐白振奋起精神。发现自己醉酒后居然错过条系统消息:
“你指使本世界剧情人物,登云山私盐头目李山头直接对本世界剧情产生了推动和影响”
“你获得了(C级)连续步任务——运筹帷幄/幕后黑手”
“任务说明:暂无”
“请进一步发掘任务”
唐白皱着眉陷入沉思,‘剧情人物’、‘本世界剧情’两个短语实在是引人联想,而这个任务的名字‘运筹帷幄/幕后黑手’更是直接挑明了两个方向......
另一边,看到红娘子出来,在院中活动筋骨的乐和喊道:“唐兄弟!既已醒来,怎不来院子里耍一回?”
“哥哥稍等,小弟便来!”唐白终于叫出水浒世界里最经典的称呼。
乐和的生活习惯是白天做公,一早一晚雷打不动的习武。只可惜,他年幼时未得名师指点。及至姐姐乐大娘子出嫁,姐夫孙立来指点他时,他根骨已成,再难有成就。不过这挡不住他习武的热情,每天依旧勤练不辍。
“兄长是如何打熬筋骨,还请指点小弟!”
“哈哈......好说、好说!”乐和武艺寻常,平时都是旁人指点与他。哪怕常有相熟的军卒来这里使棒打拳,也往往对他的意见不甚重视。这会子得了唐白这个‘徒弟’到让他起了好为人师的心思。
“这是梅花桩,专练步伐,兄弟看我耍一回!”说完一个垫步,跳上几乎和自己齐胸高的梅花桩。在上面方寸之地闪转腾挪,尽显步态潇洒、行动飘然。
“好功夫!哥哥真是好俊的功夫啊!”唐白确实觉得不错,他估摸着自己要能达到这个程度,敏捷至少需要两位数。
“不值什么!贤弟你来试试!为兄为你护驾......”
“这,”唐白看看他,“一拱手,那便有劳哥哥!”
好容易笨手笨脚地爬上去,有小心翼翼地走了一趟。他停住脚步来看乐和。
乐和沉声道:“唐贤弟可是真心想要习武?”
唐白一愣,吸口气拱手道:“自然是诚心要学,只是以前未曾接触过!一切愿听从哥哥安排教导!”
听唐白说的郑重,乐和脸色稍霁,点点头:“既如此,那便从这梅花桩开始。习武之人难免磕磕绊绊,愚兄这里药材齐备,贤弟放开手脚......”
“小弟明白!”
唐白在乐和的指点下开始熟悉梅花桩,半个时辰下来,大汗淋漓不说。更是摔下来不下七八回。哪怕下面是泥地,也摔得浑身酸疼。
直到天色擦黑,乐和扔没放过他,练完梅花桩,两人又到院子的另一角,开始举石锁。
等到天色全然暗下来,附近人家纷纷掌灯。两人方回屋吃饭。
鸡鸭鱼肉,四凉四热,两壶老酒。
乐家老仆和红娘子在一旁端酒布菜伺候两人。
唐白有些不习惯,看看乐和,后者招呼这两人坐下:“没那般多规矩,坐下一起用!”
饭桌上又喝了一回酒,乐和酒意上涌,大晚上点起火把灯笼,去院子里使棒。
唐白看的心里痒痒的,可他摸遍兵器架上的枪棒,还是对单刀更感兴趣。乐和便教他最基础的刺、撩、劈、掠,要他每招练五百次,方可休息。说完,他自己在旁边观摩指点,直到唐白的动作不必再矫正提醒,才回屋去睡了。
夜色越来越深,万籁俱寂。只有东屋红娘子点了盏灯,靠在床头在等待。
终于,唐白练完收刀,月上中天,头上已是汗水蒸腾,顺着头发流下来,雾蒙蒙滴在眼里,有些疼。全身肌肉阵阵酸疼。等回头看到屋里那盏灯,立刻不只身上累,心里也纠结起来!
抬头看天,今夜有月,可今日可有日?
这真是一个问题。
不要说什么不干净、不要说什么婊子如何如何......
唐白一个十八岁,血气方刚的少年汉子!回到屋里,颇有姿色做侍女打扮,抹胸低垂的红娘子,拿出热毛巾给他擦拭身子,又为在他淤青处摸上药膏,一双尚且滑嫩的手在他身上如一只滑溜的鱼一般,四处揉搓游走。少年处男心里的那个小火苗啊......
乐和这边有个足疗药浴的方子,已经熬好了水。红娘子伺候他泡脚,因为他坐着的床有些矮,这女人便直接跪在地上服侍,胸前白皙丰腴而又深邃的无尽风情,自然被尽收眼底。
木桶中的水滚烫,唐白不以为意。他忽然明白了一个社会现象:为什么在足浴店里会有大宝剑呢?
原来他没有考虑过这件事,现在他明白了。
烫脚按摩,绝对有保健功能。对于唐白这个体力属性高达常人两倍的年轻男人来说更是如此,这功能不但立竿见影,而且立杆见影过头了!
有心让她出去吧,心里着实有一丝不舍。
别的不说,作为一个现代社会长大的普通人,如无意外,断无可能享受到一个姿色尚可成年女子,在你面前为奴为婢,不嫌苦累、不惜跪地尽心尽力的伺候你。甚至一颦一笑都带着顺从和讨好,周身上下,更是自然地透露传递出一种予取予求的意味!
半句勾引的话没有,也没什么过分的接触,唐白却已经浴火焚身。涨的生疼。
水渐渐凉了,心里越来越热。
红娘子吃力地把烫脚的桶端起来,转身要出门去倒掉。
唐白从背后看她弯腰费力的模样,忍不住出声道:“罢了,便放在门口。明日再收拾。”
红娘子依言放下木桶,转身从胸口掏出一方帕子,抹去一头汗珠。软声问道:“不知郎君可还有无交代?”
一句话,说得人心痒难耐。
到底是个普通人,唐白往床上一躺,不去看她,咬了咬牙,问道:“近几日身子无恙吧?”
红娘子心里一动:“托郎君的富,奴身子尚过得去。”
唐白尴尬地咳了一声,又道:“这么说来,口舌之间并未生疮上火?”
红娘子一愣,再看唐白,眼里流出些许媚意来。却没吱声。
好一会儿,唐白以为她走了,抬头去看,发现她还站在原地冲着自己笑,禁不住脸上一红。心里失望,只能又咳嗽一声:“那个,本少爷从不强人所难,既不愿意,便自去睡吧。”
不想红娘子扭着腰走上前来,把手轻按在他大腿上。
似有惊人热力从她手上传来,唐白心里那最后一丝理智和坚持如冰雪遇到夏阳,瞬间彻底被烫化蒸发。
“郎君为奴赎身,奴奴感激不尽。承蒙郎君不嫌弃奴这残花败柳之身。奴奴又怎会不愿?”说完,低下头去,伸手摸上唐白腰带。
......
一夜熟睡无梦。
次日醒来,唐白直觉格外的神清气爽。昨天的苦练操劳之疲惫,全然消散。
看看窗外天色,只是泛白,大约是凌晨五点。
“闻鸡起舞,该去晨练了。”从得到系统,唐白经历的时间数月有余。每天晨练,又在上个世界正经训练过一段时间。身上的肌肉线条初见雏形。算得上流畅健美。
昨夜小试牛刀!第一次不说,后两次,让红娘子这位经验丰富的从业者直弄得舌根发酸、舌尖发麻,仍久久不能释口。中间更有几次险些闭过气去!
唐白兴致勃勃地出门,红娘子听到动静,没有睁眼,在外间床上转个身又沉沉睡去。
“唐贤弟早!不知筋骨肌肉可有酸麻之处?”乐和比唐白起的还晚些,他来到院子里,唐白正舞着刀。
“乐兄有所不知,小弟自幼筋骨异于常人,前一天不论多么劳累,只消一夜好睡。第二天保证生龙活虎!”
“哦?若真如此,贤弟却是个习武的好苗子......”
“哈哈!这还要仰仗哥哥多多指点!”
“愚兄本事有限,却必不藏私!”
“多谢哥哥!”
晨练完,用过早饭,红娘子仍旧没能起来出门。
乐和自去牢营执公。唐白喝了会儿茶,走出门去。他身上余钱不足十两,可练武也好,安排盐贩子们做事也好,没钱是万万不行的!
ps:最后一周,大家多多支持!今天两更!
——————————————————————————————
“李山头!”唐白看着院子里懒洋洋晒太阳的李山头大喝一声。
后者一个轱辘爬起来脸带谄笑,低头哈腰亲热的不行:“公子爷、您来啦?”
唐白有些纳闷,这家伙见了自己怎么表现的跟龟公似的?他不明白,而实际上,则是因为昨天给李山头十两银子让他去做事儿的缘故。
召集盐贩子,散播谣言,找两个妇人哭诉一番。能花几个钱?只有贿赂杨都头说句话,花了一顿好饭,一两纹银。到最后这十两银子,倒有五两半落在他自己手里了!
这不菲的收入,直让他昨夜揣着银子乐了半宿,想他起早贪黑,生死不避地贩私盐。既要瞒着城里兄弟,又要躲着兵卒官差,辛辛苦苦一两年才攒下十二三两,大半还是铜钱。
昨天办了一件小事儿便得了五六两银子的好处,夜里都没去贩私盐,此时看到唐白来找他,自然热情的好似狗腿子。
“可是有事交由小人?”李山头自觉地问。
唐白不介意他从自己这里捞些钱财,让马儿跑,总要让马儿吃草不是!没人会饿着肚子干活的。
听到李山头问,他率先走进屋里,转身交代说:“昨天那事儿做的不错,官府已经贴告示着人铲除虎豹......今天、爷要你出城去,人不消多,只要二三伴当跟着你。做过路行人打扮,去散播几句话。”
李山头立刻一听,以为和昨日里一样,当即拍起胸脯道:“这个俺拿手!公子爷尽管放心!”
“鼓噪什么!”唐白瞪他一眼,正色道:“此次和前次不同,爷要你暗暗找到某个人。不经意间把话传进他的耳朵里!切记不可大肆聒噪,搞得尽人皆知!”
“这?不知公子爷要找哪一个?小人只恐不识的!”
“这人是登云山下一大户人家,唤做毛太公的,你可听过?”
李山头是登云山下地头蛇,略想了想,问道:“可是那个家中有女婿在登州为吏的毛太公?”
“不错,正是此人。”
“公子爷,此人可不好惹!他不但有亲戚在登州做吏,家中更是养着好些个庄客......”
“慌什么!一个土财主算什么?我又没让你打上门去?”唐白撇嘴一笑,眼神故作不屑。落在李山头眼里,端的是神秘莫测、云淡风轻。
“毛太公是里正,当有上山捕捉虎豹之责,逾期交不出。破财免灾不说,还会在乡里大失威信,爷要你盯住他家里出门打猎的人,寻个时机,对他们说猎虎难猎,抓人容易......”
唐白交代完这事,丢给李山头一串钱要他速办此事。说完要走,不料又听李山头求道:“不知俺家红娘子现今可好?俺能不能见她一见?”
唐白心里有点惭愧,脸上发烫,抬起头看看他这家徒四壁的房子,掩饰道:“这十天半月,你是一定要忍的。你那红娘子是个勤快人,又有些厨艺,爷此次出门没带使女,多有不便,需要她伺候一二。不过你放心,月底之前,你们离城之日,爷定会送你们一封银子。只要你们用心做事!”说到最后,唐白眼神变得凌厉起来。
“多谢公子爷!小人办事必当尽心竭力,立刻出门,立刻去办......”
唐白来到大街上四处转悠,又花出去一贯钱后。他身上只剩下最后五两银子。
怎么能快速来钱,这是一个问题。在现代大约可以去翻翻刑法,在北宋嘛!他只想到‘赌钱’这么一种手段。准确地说,他打算利用自己的魔术手法去骗些钱。
可等到他在街上逛了一圈,发现登州城似乎一个赌坊也没有。来到一间茶楼,使铜钱贿赂过一位茶楼的小二,方才知道,大宋禁止赌博。当然,人性爱赌,禁是禁不住的。不过城里不好干这一档子营生,只城外有。
出城沿着大路三五里外便有一处集市,那里背靠两条大路,往来有地利之便。来往客商多有在此地歇脚的,颇有人气。斗鸡、斗狗,相扑、杂耍好顽的不少。乡间客店、酒楼的后院也偶有赌钱的所在。
唐白这才想起来,好像小尉迟孙新的酒店,也兼着赌场这勾当。
出来茶楼,他有些皱眉。城外除去那些养得起庄客的地主老爷,其余都是普通人家。去野店耍钱的能有什么富翁?这不符合他心中的预期。
而去卖弄魔术技巧的话,来钱恐怕太慢不说,还容易引起不必要的关注......
“这里是牢营!你当是寻常去处?!你丈夫犯下王法!你想见、却难了......”
前面拐角处忽然传来妇人的哭泣和男人的咒骂声。
唐白四处一看,发现自己不知不觉走到乐和当差的营牢附近。转过弯来,只见一个模样十分富态、挺着大肚子穿着黑衣的官吏,正在训斥一位跌坐在地上哭泣不止的年轻妇人。她手边还有一个食盒,像是来送饭的。
“官清似水、吏滑如油。这小娘子有难喽!”
闻言转头,唐白看到自己身后一位老丈刚刚转过身要走。赶忙上去请教。
胡子半白的老头看他像个读书人,又虚心请教,便说了两句。
原来、一般情况,守牢门的不会难为送饭的家眷。往往收些好处,放他们进去。
可今天这位包节级一反常态,专门在门口拦住不让这女子进去,显然是特意找麻烦。
唐白听完老者解释,皱着眉又看一眼满面红光的包节级,笑道:“兴许是这位节级大人喝多了呢?”
老丈却摇摇头,拍拍唐白的肩膀,露出一副你太年轻的表情,说道:“狱不透风!”说完,讳莫如深地走了。
街边哭泣的小少妇看着可怜,唐白没有管这事儿的意思。抬脚要走,却瞥到包节级胸口前,鼓鼓囊囊凸出来一块儿,沉甸甸的,不知塞着什么。
他眼神一眯,待到这位包节级耍够威风离开,后脚立刻跟上他。
整整一上午,唐白都没找到下手或者靠近的机会。因为他身边一直带着两个模样凶狠,恨不得横着走的手下。
下午他没有浪费时间,回到住处锻炼半晌。傍晚又出门来到牢营门前等。
不过盏茶时间,又看到包节级吆五喝六地出门。
这时候,一个小厮冲着包节级一行迎过去。唐白悄悄靠近听他们的对话,原来这小厮的主人,一位员外宴请包节级。有事相商,在牡丹楼。
唐白没犹豫,脚下加速提前一步赶到牡丹楼。来到这里才发现,这里不单单是座酒楼,更是喝花酒的地方。
他找到花枝招展的老鸨,甩出一两银子,说要见她家花魁。
老鸨子瞟一眼这碎银子,心理不屑,故作为难道:“这位公子爷,青青已经被张员外订下了!您看您是不是换一位?”
唐白眼中惊讶一闪,问道:“你说的可是张道真、张员外?”
老鸨子心说,那位大爷一出手给了十两。可比你这白面书生阔绰十倍!在青楼,长得好看有什么用?再好看能有银子好看?只是她面上却笑:“客人名讳,哪里敢问。公子爷若是认为遇见相熟之人,自可去后面别苑里打听!”
“别苑?哪座别苑?”
“哎呀、公子爷!本地唤做牡丹楼,自然是后面的牡丹苑......”
如今的包厢、别苑,和后世差不多,也是有最低消费的。比如坐在二楼包厢便至少要点一份标准酒席。四凉四热八碟菜。而后面别苑,标准要更高一些。
唐白上到二楼,选了间僻静能看到后院的房间。打开窗户假意欣赏风景。时候不大,便看到刚刚在外面截住包节级的那个小厮,引着包节级一人施施然来到后面这处精巧独立的别苑。
两个跟班呢?唐白打开门,环视一周,只见嘈杂的一楼。两位牢子连公服都没换,便一左一右搂着姑娘走进楼梯边的房间,看起来菜都不打算点,要直接喝荤的。
唐白这边也很快有人招待,一壶酒,几个小菜刚上桌。同来的还有一群衣着花花绿绿的莺莺燕燕。姐儿爱俏,面对属性值翻倍又是坐在二楼的唐白,好几个姐儿眼前一亮。争着过来投怀送抱。
“公子爷!怎么一个人喝闷酒啊?奴家陪你喝嘛。”
“是啊、公子爷,还是让奴奴来伺候你......”
“公子爷真是英俊不凡......”
“......”
唐白没经过这场面,不过好在昨天有泻火,也见过KTV包房选人。他随手点了身边两个陪坐,其他都打发走了。然后话不多说,便是上酒开喝。并且自己不太喝,主要是灌两个女人。
灌来灌去,大半个时辰便过去了。唐白陪着两个半醉的风尘女子说着没营养的话,直到夜幕降临,万家灯火。
他捂着肚子找个出恭的借口,摇摇晃晃下楼,来到后院。
后院西边是个牲口棚,喝花酒和青楼不同,就像公主和小姐不是一回事儿,牡丹楼晚上不留人。后院有预备马车用来送客,所以养这些拉车的牲口。
唐白先是躲在角落换上身黑衣,而后扶着墙假借喝醉靠过去,一记掌刀把没有防备的老马倌儿给砍晕了。随即把他丢到一个偏僻的角落。马厩里几匹高头大马,油光水亮,卖相不错。他上前把几匹马全都解开缰绳,牵到门口,利索地在马厩里放了把火,丢了一坛子油料泼在火上。便远远地逃开一二十步掏出抢来,连开数枪打在马身上!
“唏律律、唏律律......”
子弹深深咬进肉里,几匹马吃痛嘶鸣、发足狂奔起来......
火遇油料,火势猛涨!
牡丹楼里的人先是被惊马吸引住目光,小厮、仆人纷纷想办法去拦截。等到发现起火的时候,火势已经熊熊燃烧起来,好在马厩和牡丹楼不连着,应当烧不过来,客人们稍稍安心。
而牡丹楼的杂役人员,则心急火燎地救火。没别的,这马厩和牡丹楼虽然不连着,但和他们住的小间平房却是相连!这些人的家当都在住处呢!
别苑之中伺候的几个也忍不住告罪出来。
唐白便趁这个时候蒙着脸,拿出刀闯进别苑。
进去之后才发现,里面的酒场已经进行到最后一步了,酒是色之媒。
别苑除了中间花厅,一左一右各有一间房,中设大床。躺上三五个人不在话下。
唐白闪进来的时候,便看到两边床上各有几人在拱来拱去,女子欢笑声与靡靡之音不绝于耳。桌上杯盘狼藉,主坐的位置旁还放着一个方方正正的黑包袱。上前打开一看,里面整整齐齐堆叠着二三十个大小纹银。
唐白咂咂嘴,看看手里的刀,无语地把刀和包袱一起收走。悄然离开。
结完账,回去的路上,他还连连摇头:这抢钱抢的,一点成就感都没有!准备计划的没用上啊!他原先想的是,趁乱持刀进来抢掠一番。把人绑住回到二楼继续喝花酒。这事儿瞒不了多久,等待事发,自己是个生面孔,官府中人必来排查,那时自己一身白衣打扮,身边又无包裹,自然能从容脱身。
眼下嘛!这包银子,他们都未必能确认谁外人拿了,还是内贼偷了。
事情到最后,无非是这个宴请包节级的员外,再回家准备一包金银而已。包节级这个官儿,最擅长在监狱里害人性命!出了营牢影响力有限。这员外求他办的事儿恐怕不能见人,八成会选择继续破财。
这一夜,月亮依旧明亮。
这一夜,是登州知府责令治下各处猎户民壮捕虎的第一夜。山林里,一对儿兄弟猫在树上,昏昏欲睡。
这一夜,唐白本来打定了主意,决不要再洗脚的。
可没想到,回屋发现,红娘子正在浴盆里洗澡......
不过好在,他还是有些定力,至少、至少没有比昨天堕落的更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