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欢女人？！”韩宣真被她的话给惊呆了，脑子里迅速浮现出加尧姆悲催模样。

　　马尔代夫那个小伙子喜欢她，是双鱼岛人都知道的，难怪一场轰轰烈烈的追求之旅，刚开始就结束。

　　没想竟然是在源头上就断了后路，恐怕她早就告诉加尧姆了，难怪分别时候都没来，这件事情对于性格保守的门徒来说，威力不亚于站在原子弹的爆炸点。

　　“你这想法也太超前吧，这里是蒙大拿，不是纽约啊姐姐。”这时候顾不上摄影了，韩宣把戴妮拉到一旁，嘴里说道。

　　“怎么了！现在好多个州都在商量同性恋合法，敢歧视我老娘虐死你！”

　　“停，我可没歧视，只是太突然有点吓到了。”见她手伸过来想掐自己，韩宣赶紧说道：“婚礼要开始了，我刚刚看到谢丽尔父亲走去里面。”

　　说完反应过来，戴妮不认识谢丽尔，又补充了句：“就是新娘的父亲。”

　　开始前有个半小时左右的酒会供人交谈，没吃早餐也可以在桌上拿，当然，蛋糕是不可以的。

　　老巴顿招呼宾客入座，他虽然不是安德森长辈，但自从安德森毕业留在这里，就算是雪山牧场的人了。

　　女宾客人都坐在右侧，男方客人坐在左侧，后来发现安德森这边位置不够，略多出一二百人，两边也就随便坐了。

　　韩父见到儿子过来，往旁边让了个位置，看到那个在松树下，跟老牧师低语的小伙子，微微感慨。

　　对韩宣说道：“当初要不是我们向摩根银行贷款，他和谢丽尔不会认识，我也算是半个媒人了吧。”

　　“我也有功劳好吧，当时教她骑马，要不是我把机会让给安德森，现在嘛，哼哼。”约翰坐在他们后排，听到立马不满开口。

　　“现在？”

　　“你想干嘛，还让机会给安德森。”

　　“你也想要？”凯丽大婶每说一句话，手上力气就大一分，约翰倒吸口冷气，抓住她的手。

　　“玩笑！只是在和老板开玩笑。”

　　周围都是人，脸色发紫也要强装淡定，约翰陪笑道：“你看看我们牧场，一百二十多个人，其中一百一十个都是男的，我能干嘛。”

　　“哼哼。”

　　见凯丽终于放开他腰肉，约翰装作整理衣服，使劲揉了揉，向前面看热闹的父子俩，翻个白眼。

　　人们都入座之后，音箱里传来交响乐声音，韩宣弯腰悄悄溜走，来到安德森身边，今天他和马丁内兹是伴郎。

　　一边是黑色西装的安德森，再看向马丁内兹，韩宣恍然大悟，自己年纪小，构不成威胁，他们俩走在一起......

　　证婚人由老巴顿担任，上台说了几句，对着话筒喊到：“请新郎和伴郎出来！”

　　几百号人拍手，齐刷刷扭头往后看，韩宣走在红地毯上，竟然有了当明星的感觉。

　　琼斯他们起哄，使劲鼓掌叫好，被安德森蹬了眼才安稳些。

　　“你现在什么心情？”老巴顿等他走过来站好，说完把话筒递到他嘴边。

　　安德森有点紧张，小声说道：“很激动，等这一天太久了，谢谢老板帮我举办这次婚礼，我……”

　　“可以了。”老巴顿挤挤眼，看向众人：“我们请新娘出来吧？”

　　“哈哈！”

　　“好！”

　　掌声更加热烈，新娘出场是西方婚礼的第一个看点。

　　谢丽尔身穿洁白婚纱，面纱也是白色，象征着纯洁爱情，头顶戴着个蓝色小花饰品，这是郭母送给她的。

　　里面包含美国一项习俗：旧东西、新东西、借来的东西，蓝色的东西。

　　这句祈求好运的话，可以追溯到十九世纪，维多利亚女王时代，谢丽尔认真遵守着这项习俗，盼望婚姻可以幸福长久。

　　天气只有十几度，穿露背婚纱出门，需要莫大勇气，但新娘没在意这些，手被父亲牵着，目光看向安德森，缓缓往前。

　　雪山牧场里孩子少，准确来说只有韩宣一个，既当伴郎又做花童，拎着篮子跟在她身边，往地上撒玫瑰花瓣。

　　谢丽尔父亲，亲吻了她的脑袋，把女儿手交给安德森，小伙子激动点头，无声保证着什么。

　　老牧师让他们男左女右站好，面对着他。

　　开口询问：“无论情况较好较坏，无论家境是富是穷，无论生病还是......”

　　溜达到父亲身边，韩宣眼睛盯着前面，听得正入神，感到有人踢他脚，暗恼道：“干嘛。”

　　“你说有没有哪天，两个女人也能这样。”戴妮手撑着脑袋，看上去有点丧气。

　　“肯定能，以后就好了。”

　　“可要怎么跟我父母说呢？”

　　“等等，经典来了！”

　　只听到老牧师说道：“你愿意在这个神圣的婚礼中，接受谢丽尔作为你合法的妻子，一起生活在上帝的指引下吗?”

　　“你愿意从今以后爱着她，尊敬她，安慰她，关爱她并且在你们的有生之年，不另作他想，忠诚对待她吗?”

　　前面安德森还没说话，韩宣倒是先急死了，小声嘀咕着：“yes，i－do，yes，i－do。”

　　（是的，我愿意。是的，我愿意）

　　旁边父亲噗得笑了出来，安德森苦着脸望向他，刚才情绪酝酿半天一下子全给毁光了。

　　韩父抱歉摇摇手，对儿子小声问道：“怎么，你也结婚了？”

　　“是的，我愿意。”

　　韩宣没理会他，听小伙子说完挥挥拳头：“跟电视上一样，就是这个！”

　　安德森和谢丽尔交换完戒指，老牧师笑着开口说道：“现在你可以轻吻你的妻子了。”

　　台下掌声一片。

　　拥着谢丽尔走向长桌，安德森开始切蛋糕，互相喂了口，先递给韩宣一块，正想继续切，不知道被谁推了把，整个脸扑到蛋糕里。

　　马丁内兹惊讶捂着嘴：“抱歉！我手滑了！”

　　“该死的你就是故意的！马丁内兹！”安德森擦着眼睛，抓起块蛋糕砸向他。

　　莱恩躲迟了，眼睁睁看到蛋糕飞向他，溅了满身都是：“嘿这衣服可是我租来的！商标还没摘呢，这下完了，安德森！”

　　大蛋糕很快被分完，满地都是碎屑，连老牧师也没放过，做为上帝的仆人，他自有一番风度，淡定舔舔嘴角：“味道还行，糖多了点，对我们老人家来说，太难消化了。”

　　韩宣躲在科迪亚克棕熊身后，独自吃起蛋糕。

　　子弹都被维尼挡住，它开心摸摸脑袋，伸出舌头舔自己手，巴不得再多点。

　　“老板，什么事？”安德森被人拉住，回头露出笑脸，问道。

　　韩父咧着嘴：“首先恭喜你。”

　　“然后呢？”等了半天没下文，安德森预感很不好。

　　“不过这些麻烦你等下收拾干净了，不然……”

　　二月最后一天，雪山牧场的气氛，和往常有些不一样。

　　老巴顿、约翰和马丁内兹他们，围在别墅门口，神情静默。安德森刚新婚，特意把去夏威夷的蜜月之旅推后两天，来给韩宣送行。

　　邮递员还以为有丧事，在车里往额头和胸前画了个十字，嘴里嘀咕：“愿你在天堂安息，某人。”

　　罗塔湖边别墅。

　　“来，儿子，把这个戴好。”

　　父亲从盒子拿出条项链。前面是个水滴形绿色吊坠，把它放在韩宣衣服里面，轻声说道：“我刚刚告诉你的那些，你再重复遍。”

　　“遇到歹徒就扔给他，告诉他这是最好的哥伦比亚祖母绿宝石，有11克拉重。”

　　小韩宣无奈扶着头，在父亲注视下很不好意思，小声开口：“只要放了我，这30万美元就是他的。”

　　“对！就是这样。”

　　“是不是太少了？万一不认识它怎么办。”韩父在客厅里走了圈自言自语，抬手取下手表：“这个带上，不行也给了。”

　　韩宣看到百达翡丽摇摆，内心此刻是崩溃的，嘴里不满道：“你是怕来抢我的不够多吗？再说哪有这么乱，我是去学校好吧。”

　　“别听你爸的，他就这样。”

　　郭母拎着两个香槟金色行李箱，放在沙发边，看向儿子：“真不要我们送你去？”

　　“有那么远呢，行李又太重，要不我帮忙送到学校，不然你爸去也行。”

　　“不用，放假我都回来了。”

　　韩父板着脸，把手表戴好起身往外走：“我去看看本杰明准备的怎么样。”

　　“你东西都带好了？支票？信用卡？”郭母坐在儿子身边，搂着他小声说道：“去纽约先买个移动电话，到时候把号码告诉我们。”

　　“都带好了，在我背包里，放心啦爷爷在那边接我呢。”

　　看见胖丁无力趴在他脚边，韩宣将它抱起来，捏了捏肚子上肥肉：“在家要乖，別欺负龙猫们，听到没。”

　　胖丁可怜兮兮抬头。

　　很快就听见韩宣说道：“不行，在那边没人照顾你，会饿肚子的。”

　　“喵！”

　　“那里没老鼠。”

　　麦兜趴在走廊上长吁短叹，维尼面前放着一大盆水果，罕见没了食欲。

　　父亲拉过行李箱，牵住儿子手走出来，门口围了几圈。

　　“在外面要照顾好自己，有人欺负你就狠狠揍他！”老巴顿上前拍拍韩宣肩膀：“你现在是男子汉了！”

　　“对，记得我教给你的那些，可能会用到。”马丁内兹眨眨眼睛。

　　凯丽大婶亲切把他抱在怀里：“这是你喜欢的葡萄干，路上饿了吃。”

　　人们七嘴八舌。

　　韩父看看手表，开口说道：“时间不早了，走吧儿子，我陪你去？”

　　“……不用。”

　　阿古斯特A109直升机前后螺旋桨开始转动，韩宣拉开门摇手：“大家！我会想你们的！”

　　“好了吗？要起飞了。”本杰明回过头问道。

　　“恩，出发吧。”

　　直升机缓缓升空，穿过罗塔湖往东南飞去。

　　经过密歇根湖，在汽车之城底特律休息了晚。

　　一早就出发，绕过加拿大边境线，在早上9点到达纽约，这座承载着整个美国梦的城市，现在才刚刚苏醒。

　　本杰明特意从自由女神像旁经过，和上次来相比，这次换个角度看，别有一番韵味。

　　整个曼哈顿像是座岛，被哈德逊河环绕包围，上面高楼林立，帝国大厦、洛克菲勒中心、克莱斯勒大厦这些地标建筑，都在这里。

　　韩宣从窗户往下看，帝国大厦出现在他眼前，脑子里突然便浮现出电影《金刚》里的那幕场景，拿起照相机拍了几张。

　　进入城市上空，街道车流堵塞，四处转了圈，本杰明问道：“现在去哪？时代广场？”

　　“先去那里吧，谢谢你了，先生。”

　　韩宣说完，感觉直升机倾斜了下，往外能看到“梦之街”第五大道。纽约公共图书馆、圣帕特里克大教堂在它旁边，中央公园整齐分割出树木与城市。

　　来到时代广场，各种广告牌竖在高楼上，就算是白天，灯也闪个不停。与三年前相比环境好了很多，看来鲁迪市长这几年没少花时间治理。

　　sos公司朱红色招牌相当显眼，挂在第九层楼，本杰明一眼就看到了，绕过高楼垂直下降。

　　楼顶，韩老爷子拿着根银色拐杖，不像是用来支撑，倒是和装饰品般，更加衬托出他的气势。

　　脸上威严神色，在看到直升机瞬间就变了样，笑眯起眼睛仰头，爵士帽都被刮飞了，花白头发飞舞。

　　身后有个小伙子，赶忙捡起来拍掉灰尘，见他不在意，小心放在手里，不去打扰老头。

　　刚降下来还没停稳，韩老爷子顶着风过去，韩宣打开门跳下飞机喊道：“爷爷！”

　　“哇，你又长高了，这次真是抱不动了。”仔细打量孙子，笑着开口：“去马尔代夫玩的怎么样？好像晒黑了不少。”

　　“还不错啊，下次你跟我们一块去。”

　　“有时间再说吧，最近太忙了。”老爷子牵住他手，接过小伙子递来的爵士帽，戴在头上问道：“你看看这是谁？”

　　身边只有两个人，韩宣盯着小伙子看了好一会儿，不确定张嘴：“约翰？小约翰？”

　　“哈哈！老板，我就说他肯定认识我！”小伙子兴奋道：“我爸他们还好吧？”

　　“约翰叔叔挺好的，经常会说起你，不是在西雅图吗？怎么到纽约来了。”

　　他是老约翰的儿子，自从几年前离开家，就再也没回去过，这种情况在美国很常见。要不是韩宣记事早，小时候经常见到很熟悉，差点都没认出他。

　　五年前那个脾气暴躁的青少年，现在不过二十岁，头发往后梳得笔直，样子挺帅气，跟老约翰一样壮硕。

　　“刚开始确实在西雅图，后来公司倒闭了，有朋友介绍我进sos。”

　　小约翰说完，老爷子接着道：“上个月公司排查，我秘书发现他地址在雪山牧场，就来告诉我了，问过才知道他是约翰的儿子，他们父子长得还真像。”

　　“恩，现在在这里当助理，不是写信告诉我父亲了么，你不知道？”小约翰帮忙拿出行李箱，示意让本杰明也过来。

　　“可能是路上耽误了吧，信还没来，美国邮政效率谁都知道。”

　　韩宣耸肩看向老爷子，半开玩笑半认真道：“你要开家快递公司，肯定能挣钱。”

　　“送几封信而已，挣个屁。”老爷子拉着韩宣走向电梯，嘴里笑骂。

　　“现在克林顿总统不是在推广信息高速公路计划么，万一哪天能在网上买东西，快递不就多了。”

　　“网上买？你是想爷爷便利店也倒闭是吧。”老爷子静了静，皱着眉毛拿拐杖往地上敲敲，玩味道：“有点意思。”

　　“先走吧，帮你准备了吃的……”

　　“这里和比林斯的sos便利店还真像。”

　　韩宣夹了块鳗鱼寿司放在盘子里，对爷爷笑了笑：“不对，现在不能叫便利店了，是百货商场才对。”

　　“我也是发现比林斯那家赚钱才这样改造的，下面是便利店，往上楼层反正空着，与其当仓库不如创造点价值。才改造完二十五家店，接下来打算在一、二线城市全面铺开，惠特尼女士你知道吧？”

　　“恩，见过她几次，现在好像不在比林斯了？”

　　“她被我调到总部负责百货公司的事情，香奈儿、普拉达、迪奥、范思哲这些一线奢侈品公司已经答应，古驰和纪梵希谈得差不多了，她现在去了英国，跟巴宝莉公司商量入驻的事情。”

　　“卖来卖去到最后，还是这些奢侈品挣钱。”

　　韩老爷子弯腰拿起个空盘，对小约翰和本杰明客气道：“你们也吃点吧，随意就行。”

　　这是位于八楼的自助餐厅，整个色调为暗红色，桌子上方悬挂着小灯，周围墙面改造成落地玻璃，外面就是时代广场中央。

　　找个靠窗双人桌，韩宣拿起叉子递了块寿司到嘴里，点点头：“味道还不错。”

　　“那当然，大厨是从米其林二星挖过来的，为了他违约金我还花不少钱。”

　　老爷子切好块牛排，递到孙子面前：“你尝尝这个。”

　　“恩？雪山牧场的吗？”韩宣见他这么热情，立马就猜出来，咬了口擦擦嘴说道：“那这里收费多少。”

　　“288美金一位。”老爷子竖起两个手指。

　　韩宣愣了下，往周围看去。刚十点，算是最差的生意时间，这里就已经有十多个人在用餐。

　　果然是美国最富裕的城市，摇摇头感慨有钱人真多，在牧场口袋揣两块，也能过一个星期，完全没地方需要花钱。

　　“等下去哪里，好久没见到专门陪陪你。”老爷子说完瞧见韩宣眼神，忽然明白过来，调笑道：“对了，这里是纽约。”

　　“跟安雅打过电话了，下午要去她画室。”韩宣把脸埋下去，这时候去看老头绝对是给自己找罪受。

　　“吃完找辆车，让约翰陪你怎么样？我把公司事情处理完，后面几天的都推了跟你去趟学校，格雷戈里安校长当年和我是同学。”

　　韩宣把牛排咽下去，开心道：“那不是可以挂科了？”

　　“屁，只会更严，我会让他看好你的。”老爷子询问道：“专业方面想好了吗？”

　　“打算去修心理学。”

　　“那不用想了，我帮你报好了企业管理和市场营销学，还有门企业研究学，假如还有兴趣修三学位，选心理学我没意见。”

　　“还三学位？双学位就不行了好吧！一门专业要选30个课程，还要都是C等以上，你想让我18岁再毕业！？”韩宣前倾，压低声音喊道。

　　老爷子挥挥手：“两门课程很多都是重合的，再说你是天才嘛，很简单的。”

　　“吃完了？我等下还有个会要开，走啦。”

　　见爷爷走的还真干脆，韩宣气鼓鼓叉起块牛排，大口嚼着：“早知道听老爹的话，过几年再去算了。”

　　小约翰坐在他对面：“刚刚老板说让我送你去哪？”

　　“布鲁克林那里，在威廉斯堡。”

　　韩宣放下餐具：“现在过去吧？”

　　“恩，我会开车，不过布鲁克林在哪？你要知道，我以前都在加利福尼亚，刚来纽约几天。”

　　“……本杰明先生呢？”

　　小约翰指向门口：“我让人送他去休息了，要叫他吗？”

　　“算了，等下问问这里有没有地图，不着急。”

　　……

　　韩宣突然无比想念电子导航，不然也不会拿着地图还走错两次路。

　　十一点出发，本来不远的路程，硬是花了两个小时才到。

　　威廉姆斯的“多洛丽丝油画馆”关着门，敲了半天也没人开，这下韩宣傻眼了。

　　“有电话吗？”小约翰问道。

　　韩宣点头，指着门道：“就是这里的号码，没听说搬家啊，有人的话应该就住在里面，现在看来没人。”

　　“所以是等还是先回去？”

　　“等吧......”

　　在门口站了半个多小时，腿都酸了。

　　有个小女孩背着画夹，身上穿件白色小棉袄，头发披在身后，蹦蹦跳跳跑过来，往韩宣肩膀捣了拳：“不错嘛，到现在还没走。”

　　“恩？”

　　“我一直在对面咖啡馆看着你啊，真笨居然没发现。”

　　“恩！？”小约翰泪奔，自己也躺枪了。

　　韩宣心想幸好没走，无语对她说道：“塞西莉亚夫人呢？

　　“我妈去参加画展了，今天就我在，知道等人的滋味了吧，我可是在这一个多小时了！”安雅掏出钥匙开门，请他们进来。

　　韩宣伸手比划下，嘴里叨念着：“你怎么长得比我还高。”

　　水晶般的紫眼睛眨啊眨：“因为是女孩啊。”

　　“哎？”小约翰惊奇叫出声。

　　大概是习惯了，还没问安雅就提前说道：“天生的，不会吃人，也不会变身，更不会飞。”

　　小约翰没反应过来，像是迟钝，过了几秒才噗得笑出来：“你们先聊好了我去车上等，要去哪的话，找我就行。”

　　“知道车停在哪吧，韩？”

　　“恩，谢谢你。”

　　等小约翰走了之后，韩宣搬来椅子坐下，扭头往墙上看。

　　还是几年前那面墙，只挂着三幅古典主义油画，其中有幅颜色特别鲜艳，韩宣指着它问道：“为什么会不同？”

　　放下画夹，安雅整理好衣服，顺他手看过去：“差别很大吧，我画了半年尽力模仿妈妈，还是不行。”

　　韩宣走过去仔细看了看，回头笑道：“已经很好了，至少我就画不出来。”

　　“跟你比有什么意思，可你会写书啊，《哈利－玻特》我看了，真棒。”

　　“我从马尔代夫给你寄信收到了吗？”隐秘岔开话题，再好的书创意也不是自己的，韩宣本来没想过要出版，现在阴差阳错断了个英国女人前途，总归有些不舒服。

　　拿个凳子反坐在上面，瞪大眼睛看向韩宣：“好神奇的荧光海滩，像是做梦一样，我可以把它画下来吗？”

　　“当然，卖出去我要分一半。”

　　“就这么说定了，成交！”

　　安雅笑眯起眼睛，头搁在座椅靠背上：“现在去干嘛？今天都听你安排，下午跟老师请过假了。”

　　韩宣憋了半天，蹦出个词：“......看电影？”

　　收拾好出发，黑色宾利布克林S轿车停在街边。

　　1992年劳斯莱斯集团刚出的高档车，在威廉斯堡这种贫穷地区很难能见到，幸好它靠在纽约旁边，居民算是见过世面，并没引起围观。

　　打开车门做出个请的姿势，安雅笑着坐上车，对韩宣说道：“谢谢你，绅士先生。”

　　“这是我的荣幸。”韩宣露出笑脸，从另一边进去，对小约翰开口：“你知道哪里有电影院吗？”

　　“你说呢？”约翰无奈转过身，手搭在方向盘上。

　　“那就是不知道了对吧，安雅你呢？”

　　“我要说以前没看过电影，你信不信？”女孩躺在羊绒毛靠背上，扭头说道：“从小到大时间都用来上学和画画了，没人带我去过。”

　　“上帝啊，你都在纽约这么多年了。”韩宣开口说道：“先转转吧，约翰。”

　　以前很容易见到的东西，在要找它时候就消失了。他们也是这样，一条路走到头，脖子都酸了也没看到电影院。

　　好不容易发现家，排片有《灌篮高手》、史蒂文－斯皮尔伯格著名的《辛德勒名单》、《追梦赤子心》、《年少轻狂》。

　　其中两部是运动类型，一部是战争片，韩宣不用想也能知道女孩不会喜欢。

　　至于最后那部，踮起脚趴在售票窗口：“女士，还有《年少轻狂》的票吗？”

　　“抱歉，要到晚上九点才有排片，请等一下在过来吧。”

　　售票大婶推推眼镜，抬头看了下他：“对了，你们几岁了？这个是PG－13级电影，阿姨不建议你们来看。”

　　仔细想想美国似乎确实有分级制度，在牧场跟牛仔们连恐怖片都看，差点忘了有这个。

　　无力回到车上，韩宣盘腿坐在后排，向女孩开口：“只是想看场电影......”

　　“好啦，就当是旅游了，一路看看还不错，我很久没这样休息了。”安雅安慰他，也脱下鞋子躺在车上。

　　小约翰发动宾利，看看路标说道：“都快进278公路了，我们刚才就是从那边过来的，对吧？”

　　“恩，先走吧，曼哈顿应该比较多。”

　　这次没堵车，下午两点半，到达罗斯福大道。市区公路四通八达，在鳞次栉比的高楼大厦中交织、延伸。

　　路边东河流淌，河水簇拥着曼哈顿。一幢幢摩天大厦、跨水大桥，勾勒出大都市的宏伟和壮观。

　　“你中午吃没吃东西？”从窗外收回视线，韩宣询问道。

　　女孩想了想，不确定小声说着：“在咖啡馆等你时候点了块巧克力蛋糕。”

　　“都这么长时间了，约翰，我们先去吃些什么吧。”

　　“好，我找找。”

　　说完从57街来到58街，这下餐馆没发现，电影院倒是先冒出来了，约翰指着路旁道：“巴黎影院？”

　　韩宣满头黑线，绕过安雅望外看了眼，无语坐下：“等下再来好了。”

　　花了半天时间找个停车位，走进叫做“番茄派”的披萨店，躺在椅子上几个人都不想动弹，大城市也有坏处。

　　现在饭点刚过，只有他们一桌人，女服务员拿来菜单，放在约翰面前，握着笔问道：“先生，你们来点什么？”

　　小约翰推给韩宣，韩宣又递给安雅，女服务员愣下下，似乎没明白谁做主，站在旁边等待。

　　说是披萨店，其实也有奶茶、意大利面之类，女孩翻看了遍，抬头说道：“我想吃海鲜披萨，你觉得呢，韩？”

　　“你喜欢就行，我都可以，约翰你呢？”

　　“上个小份的就行，刚吃过自助餐，还不饿。”

　　“OK，就这样上吧，再来三杯奶茶。”韩宣把菜单递回去，仰起头看向女服务员开口。

　　“请稍等，等下就送来。”

　　……

　　闲聊了会儿，韩宣感觉上了女服务员的当。

　　都二十多分钟也没送来，可能是吃得人少，厨师现做去了。

　　街对面就是巴黎影院，老招牌看上去很有历史感，好奇的是居然有记者站在门口，架上照相机拍了张，很快走掉了。

　　“有明星？”约翰自言自语道。

　　柜台边中年老板还以为是跟他说话，正好无聊忙着算账，头都不抬：“经常会这样，它比我披萨店开得还久，48年开始一直都只放艺术电影。昨晚有场试播首映式，估计是来看看情况。要去看电影吗？这是纽约最有艺术感的电影院……”

　　女服务员终于上菜，一小盘披萨几分钟就吃完，味道挺不错，买单时候韩宣刷卡，倒是让她诧异了，看约翰眼光都不对。

　　小伙子只能苦笑，这段时间都在工作，包吃包住谁上班会带钱包，刚才还以为要吃霸王餐，打算让同事来送钱，幸好韩宣带了信用卡。

　　穿过街道走电影院，装修非常精致，不像其他那样挂着很多海报，这里只有个售票窗口。

　　连放什么都不知道，买票时候大叔并没提分级，只瞧了眼小约翰，看来孩子也能进去，并不是限制级电影。

　　进里面人挺多，近500个座椅，百分之六十上面都有人，小约翰抱着爆米花桶，前面男女各自拿杯可乐，安雅本来是不要的，架不住韩宣诱惑，说是这样看电影才有趣。

　　电影没开始，暗黄灯光照在鲜红座椅上，难怪刚才披萨店老板不停夸赞这里，确实挺有味道。

　　过了几分钟，灯光暗下来，从安雅怀中桶里抓起把爆米花，听到音乐动作顿了顿，扭头看向荧幕，嘴里小声说着：“这不是纽约吗？”

　　女孩点头：“是大都会那里，我去过。”

　　“莱昂？莱昂。”这名字很熟悉，就是想不起来在哪看过，直到那个戴圆眼睛的男人出现：“靠，这个杀手不太冷！？”

　　“电影叫莱昂。”听见韩宣压低声音叫喊，安雅喝口可乐，咂咂嘴说道。

　　好像发现了什么，拉了拉韩宣袖子：“你看右边那个女孩，是不是电影里这个马蒂尔达？太暗了我看不清。”

　　“娜塔莉？”

　　韩宣回头看到安雅玩味眼神，补充道：“片头有介绍名字。”

　　“她很漂亮对吧。”

　　男人的第七感发挥作用，认真开口：“不，你要是演肯定比她更好。”

　　“她看过来了。”

　　“哪里？！”

　　越来越觉得不对劲，伸手想拿爆米花，摸了个空。

　　这才发现安雅正用大眼睛盯着他，样子和胖丁包子脸差不多，把桶放到另一边，看来确实很不满他刚才的举动。

　　韩宣撇撇嘴认错，继续伸头望着屏幕。

　　剧情和他上辈子看的类似，只不过多出不少情节。比如住宾馆，马蒂尔达告诉莱昂自己十八岁了，莱昂显然不信。

　　他们第一次合作，袭击了个毒贩的家，把桌上货物一把火烧干净。两人出去庆祝，娜塔莉－波特曼饰演的马蒂尔达，想要吻莱昂，莱昂拒绝了之后，她喝完整杯酒大笑。

　　最重要的是传说中的“床戏”，其实只是他们两个躺在一张床上而已，就算是这样，也足够让韩宣目瞪口呆。

　　没动过剪刀的原版电影想要告诉人们的，似乎跟之后有点区别啊，难怪和他记忆里不一样，在某国不剪掉能让播就奇怪了。

　　眼睛不由看向同排的短发女孩，被人挡住了还前倾去看，一双紫眸正从背后盯着他，这就是韩宣自己作死了，不能怪女孩下狠手。

　　“啊！”

　　电影里刚传出爆炸声，莱昂和敌人同归于尽，人们纷纷看向韩宣，还以为他是被情节感染，好笑回过头。

　　韩宣搓着腰肉掀开衣服看，被她掐的那里都青掉了：“你们女的怎么都会这个！”

　　“还有谁这样过？”安雅好奇宝宝模样，嘴里说道。

　　“……我妈对我爸，经常。”韩宣不知不觉语气就软了下来。

　　等反应过来自己才是受害者，电影已经结束，灯光亮起，女暴徒起身往外走出好远。

　　带上垃圾回头，纳塔莉也不见了，再说刚刚太暗，还不知道是不是她呢。

　　“嗨！安雅，等等我。”

　　……

　　出来接到个电话，小约翰开车把安雅送回家。

　　走时候留了纸条，塞西莉亚夫人并没什么担心的，她早就从女儿那里听说，韩宣要去布朗大学上学，离得很近，亲切嘱咐他有时间来玩。

　　坐在车子里摇手，心里感慨安雅翻白眼都这么漂亮，点点头让小约翰出发。

　　再次返回曼哈顿，时间刚到六点，太阳渐渐落下，有些建筑已经开灯。

　　沿第五大道直走，通过唐人街还有扁平“熨斗大厦”，来到坐落在公园的纽约市政厅。

　　它建于1812年，外部有着法国文艺复兴时期艺术特点，内部装饰为乔治王时代艺术风格，由圆形大厅和突出两翼组成，是纽约市的地标建筑之一。

　　保安简单询问之后，宾利一直开到它门口，韩老爷子正跟个男人说话，看到车过来，和对方握握手，径直坐上车：“去上西区的公寓，麻烦你了，小约翰。”

　　“没事。”

　　“刚才那个是鲁迪市长吧？”韩宣躺在爷爷腿上，嘴里问道。

　　“恩，和他谈了点事情，你下午玩得怎么样？”老人摘下帽子，把韩宣扶正，微微打开车窗通风。

　　“去看场电影，还不错。”

　　“那就好，我刚才跟鲁迪商量要再买块地，纽约只开两家店，跟沃尔玛相比太少了。”

　　“恩，找地段好点的，以后光卖地都不会亏。”

　　“地段好的？第五大道怎么样，最近经济不景气，有出售想法的人很多。”老头拍拍韩宣头，拿杯水递给他，手指向窗外繁华街道。

　　“还不错。”

　　“那就买好了，有时间托人问问看。”

　　回家要通过中央公园，车速放慢很多，因为周围经常有马车通过，它们是这里独特的风景。

　　曼哈顿有四千多栋高楼，是世界上最大的摩天大楼集中区，占地843英亩的中央公园，像是颗绿宝石嵌在其中。

　　要说整个曼哈顿是个巨人，那中央公园就是它的肺部。

　　街道旁有很多咖啡馆，韩宣莫名想起了《老友记》这部美剧，虽然里面“中央公园咖啡馆”是虚构的，整部剧也是在洛杉矶拍摄，但走在这里，好像他们真的存在过。

　　想想似乎不对劲，韩宣托着下巴翻眼睛回忆，左边眉毛突然翘起：现在不就是1994年么，还没开播呢。

　　“对了，早上你说的那个在网上买东西，真的会有市场？”老爷子睁开眼睛，看向孙子问道。

　　韩宣点头反问他：“你说美国去店里买披萨的人多，还是打电话要送上门的多。”

　　“打电话送。”小约翰说完，发现自己好像不应该插嘴了，连忙道：“我在西雅图时候就是这样。”

　　“从网上买东西和打电话定披萨一样，只要等几天，可以把东海岸的特产运到西海岸，其中省掉很多店面和人力费用，商品会便宜不少。”

　　“只要有电脑，在网上就能查找全部商品，花几分钟就行，不用去街上寻找，直接买的送到家。”

　　韩宣坐直身体，继续道：“现在还不急，私人有电脑的太少了。”

　　“货运方面sos运输公司本来就有渠道，直接在它基础上扩张。地价不高，有些中心城市周边，能先买点放在那，以后要建的话，很快就能弄好。”

　　老爷子不解问道：“那靠什么赚钱，卖家在网上开店时候收费？”

　　“不啊，赚现金流的钱，弄个网上银行，利用买卖时候货款的时间差，能沉淀出一大笔资金，光利息就有不少。”

　　“开店不收费，交保证金存在我们这里，也算是现金流的一部份。卖家打广告要收费，跟时代广场广告位差不多，只不过是在网站上。。”

　　“买家不用花钱，但卖方收款时，需要支付第三方渠道费用，积少成多，也能赚上不少。”

　　从小做生意到现在，韩老爷子皱着眉心，很快理清思路，嘴里蹦出句：“还不错，这生意没什么成本，我回去让人弄份企划书出来。”

　　“现在sos公司也是现金奶牛，全美有六百多家店，市场快要饱和了，我觉得囤地也不错。”

　　“万一真开成，百货公司的好日子就到头了，原本那个计划先停下，只在一线城市开。”

　　韩宣小声问道：“现在sos一年能挣多少钱？”

　　前面小约翰听到，很自觉升起宾利里的挡板，sos没上市，不用对外报告收入。

　　老爷子对韩宣自然没什么保留的，小声说道：“1993年营业额二百八十五亿美元，大部分店铺规模比沃尔玛小，不过数量多，除去开支，利润大概维持在4.1%”

　　“赚了十一亿？！”

　　“拿来扩张了，也就余个两三亿，地本身值钱，都是不动产。”瞧见孙子脸色变红、转白、再变红，老头趾高气昂，淡笑摇摇手，好像真不值一提。

　　韩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