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借我半世盛唐 连载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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借我半世盛唐全文阅读

借我半世盛唐作者:顾如归

借我半世盛唐简介:作为一个“穿二代”,本以为我穿进了一本正经历史小说,诗成四座皆惊,剑决万里浮云!
  万万没想到,这里竟是穿越者的大逃杀战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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借我半世盛唐最新章节第144章 腹中剑
第2章 发妻之死
借我半世盛唐全文阅读作者:顾如归加入书架

  同一轮明月照进大唐开元28年(公元740年),入夜仍是弦歌不绝的春风十里扬州路。

  几十年前一位不得志的读书人曾负手行吟于此,以一首《春江花月夜》,孤篇横绝全唐。“江天一色无纤尘,皎皎空中孤月轮。江畔何人初见月?江月何年初照人?”,世人皆以为美,余浪却认为这两句泄露了人生的大恐怖。

  扬州城呈曲尺形,环以深壕,一条东西流向的运河穿城而过,月色下泛着粼粼波光。河上最挑眼的桥名为“月轮”,两侧泊着数只雕刻精美的游船,粉帘后头是轻吟浅唱夹着娇声软语的嬉闹。

  一栋三进的宅子傍河而建,纵是在集贤里这样殷实的里坊,如此气派的宅子也是颇为惹眼。

  只是这宅子虽大,却没个下人仆妇,前后两庭院都没挂灯笼、不见人烟,只有东厢房前掌了孤灯。

  “老头儿!我快饿死了,给口吃的吧。”余浪有气无力的声音从门缝里漏出来。

  满头银发的瘦削老人独自支了张古朴的梨木短桌,就着一碟煮豆米,一盘黄牛肉,两道时蔬,悠然饮酒进食,似乎丝毫不把一门之隔的乞怜声当回事。

  庭里春花正俏,墙根青藤爬得也很好,老人酒酣耳热,渐渐有了几分熏然意态。

  到余浪嗓音哑得快难辨雌雄了,老人才放下一双玉箸,应道:“叫声阿翁就出来吃饭,有什么难的?”

  小余浪连翻白眼,他虽然穿越来不久,但以他前世的学识,知道阿翁在唐代是爷爷的意思,不肯卖这个乖:“我说了我根本不认识你,凭什么叫你阿翁?”

  老人轻轻笑了一声:“你前阵子害了大病,失了神智,好容易救过来,一时想不起一些事情也是可以谅解的,不过,这声阿翁是一定要叫的……”

  “否则,”老人惬意得眯了一口酒,“我会很没有面子。”

  此刻余浪的内心并不像他表现得那般惶急,反倒是欢喜多过忧虑,他大概是历代穿越者中最自来熟的一个。

  忽然降临到这样一个传奇时代,身体重新变得年轻,脑袋里装着远超这个时代的格局和知识。世界对于余浪来说好比是一张画布,而他手里攥着比任何人都要丰富的颜料。

  更令余浪喜不自胜的是他前世爱读却无用的书,现下无不价值千金。能这么短时间学会此地方言,一是托了前世的地利,二是他本就精研《广韵》,对《切韵》也有所涉猎,听了几句与旧学相互印证,很快便渐次推演开来。

  最重要的是,在这儿很可能会再遇到宁雪。余浪前世自小孤苦无所牵绊,唯一放不下的便是神秘失踪的女友,既然命运给了他这条线索,踏遍大唐也要寻回所爱。

  余浪低头摸了摸瘪瘪的肚子,还是觉得这一声“阿翁”一定不能轻易出口,倒不是面子之类的小问题,而是这枚砝码不能就这么舍弃。他新到这地界,手里的资源太少,哪怕仅仅是一个称谓,也不该就那么轻飘飘妥协掉。

  余浪转了转眼珠:“你可说好了,只要我讲出‘阿翁’这两个字,你就放我出去吃饭。”

  “嗯,没错。我余朝然说过的话,那都是离了弦的箭,从没有回头的道理。”老头轻一拍桌,倒真有几分江湖豪客的意气。

  “是阿翁两个字对吧?”

  “正是,你这娃儿大病之后怎么这般啰嗦。”

  “嘿嘿,那还不赶紧开门放小爷出来同饮,一个人喝闷酒有什么劲,我刚刚可说过那俩字了。”余浪贼贼回应道。

  哑然失笑之余,余老爷子懒得和余浪扯皮,大方地开了锁,本来他也只是想磨磨余浪的性子,点到为止。

  余浪仔细打量了一番门外这个很可能是自己爷爷的老人。余老爷子面容清瘦,头上没戴时下流行的幌头,只是简单束了头发,华美的袍衫松松罩在身上,颇有几分魏晋名士的风度。

  看来又是富贵命,余浪流着口水痴痴念道,这一身行头,加这么大个宅子,加老人手上的玉扳指,嘿嘿嘿……不过,明清时代扳指才渐渐转为装饰物,在大唐可是用来弯弓搭箭的,难不成这老头还是个练家子?老头看起来也是一副武人面相,那这份家产可不好谋夺啊……

  余老爷子倒不以为忤,笑道:“肚子又不知道饿了?”

  如梦初醒的余浪一声哀嚎扑向美食,落座以后连忙举箸埋头,一通胡吃海塞,直嚷着好吃。豆米煮得够透,牛肉炒得极鲜,蔬菜爽口又清甜,余浪真是快吃出眼泪来了。

  不过这一桌子本来也只是些下酒小菜,根本不填肚子。几个盘子都吃空舔净以后,余浪只好拎起酒坛痛饮,只求喝个饱。

  眼见着一坛子酒被余浪喝水一样喝了个底儿掉,余老爷子惊得目瞪口呆。这可不是市面上几枚开元通宝就能买到的浊酒,而是丝绸之路上运回来的西域烈酒。哪怕是一个成年壮汉这么个喝法也得去掉半条命,身体单薄的余浪拎着空酒坛竟然还一脸未足。

  不过就是一坛子难喝的酒精饮料嘛,酒精浓度根本不够看,余浪内心不屑,他知道唐代的制酒工艺相对来说还比较落后,动不动“会须一饮三百杯”的能有什么酒精度?搁现代喝个三百杯试试,诗仙也得变诗鬼。

  余老爷子盯着余浪的眼睛,一开口眉毛胡子就齐刷刷得颤动:“以前的事情你真得一点儿都记不起来了?不是诳我?”

  余浪无辜地点了点头:“只调戏姑娘不调戏老头,除了记得名字叫余浪,其余一概不知。”

  余老爷子垂下眼皮,摇头叹气:“哎,报应啊。”

  余浪:“什么鬼报应?”

  余老爷子没再往下说,余浪也识趣得不再追问,两人收拾好桌子,各自闷着心事回房休息去了。

  舒服的床榻很快把余浪送进了梦乡,梦里的他紫袍蟒带位极人臣,一掷千金富比王侯,却被一阵妖风吹散了骨头,化作流沙。余浪受惊而醒,满脸冷汗。他套上乌皮软靴,想去庭院里散个步,败败火。

  正当此时,余府的大门被人粗暴地撞开,一队举着火把的汉子极有秩序地立于两侧。当先一人是个方脸书生,披一身缟素,神情悲愤。

  余浪看这阵势微微有些腿软:“你们夜闯民宅,不……不怕我报官么?”

  书生怒极而笑:“报官!你当然要报官!我妹子从小与你青梅竹马,你竟然在成婚之日下毒害她!你们说,这样的人该不该交由官府问斩!”

  两边的小厮们一齐应道:“该!”

  方脸书生一振袍袖,两名小厮抬上来一具身着大红喜服的女尸。那女子尤在豆蔻年华,容颜清秀,此刻却面色惨白,了无生意。

  余浪又是一哆嗦,刚来就摊上这么大个事,不明不白结婚就罢了,还把发妻给毒死了。他本可以处理得更冷静一些的,只是刚从噩梦里惊醒,脑袋里还是一团浆糊,又被人先夺了声势,一时间竟讷讷无言。

  “你认罪么!”书生往前踏了一步,气势迫人,愤怒逼问道。

  一阵夜风穿堂,女尸艳红的裙裾高高扬起,猎猎有声,夜色深处似传来低泣声。

  余浪心里莫名悲痛万状,鬼使神差应了声:“认!”

第3章 连环毒计
借我半世盛唐全文阅读作者:顾如归加入书架

  方脸书生心头微微有些诧异,原本的余浪可是个针扎不透、油泼不进的混世魔王,这次他虽占尽了天时地利,还是觉得胜得太过轻松,甚至怀疑余浪莫不是还有什么以退为进的后手。

  余浪却只是一味委顿的沉默。

  书生仰头大喊道:“余老爷,您听着了吧?您孙儿可认罪了!咱们是去官府还是怎么说?”

  一支羽箭疾射而出,射灭了两只火把,又没进梁柱,犹自颤动不已。余老爷子提着弓缓步走了出来,步履不疾不徐,不怒自威。

  面对着这威风凛凛的老人,众人都没了方才咄咄逼人的声势。

  余浪刚想说话,却被余朝然一记热辣辣的巴掌甩在脸上:“废物!老夫穿衣服取弓的辰光你都顶不住!”

  方脸书生额头冒汗,好似这一巴掌也拍在了自己脸上,心道:这老东西是块难啃的骨头,他要不愿意替孙儿认这账可不好收场。

  谁料事情顺利得出乎意料,余朝然取出一只精致的楠木盒子:“这里头装着我余家在扬州城的五间铺面和这宅子的地契,城东的五十亩田也归你李家,文山贤侄,这事儿结了没?”

  李文山的脸上哪还有一分愤怒,完全是压抑不住的狂喜,他面色潮红,像是赌场上孤注一掷却赚得盆满钵满的赌棍:“朝然公高义,这事儿结了,结了!”

  “令妹是怎么死的?”余朝然淡淡地问。

  “她是不愿与小余贤侄成婚自寻短见,嘿,没这福气。”李文山满不在乎地应道,说完还冲尸体啐了一口,“没妇德的东西!”

  直到此刻,余浪才回过味来,这李文山若是真心为妹子讨公道大可去官府报案,打从一开始他就是想来讹钱的,却没想到余朝然出手这么大方,把整个家业都赔出去了。联想到自己之前那场所谓的大病,恐怕婚宴上下毒的正是李家。

  他们想毒死我们这一对夫妻,余朝然又是老光棍,这份家业最终只能归李家。我没被毒死,李家又恶人先告状反而污蔑是我毒死发妻,这一出连环计着实歹毒。想到这里,余浪不由得脊背发寒。

  祖孙俩简单收拾了行李,就要离开集贤里的大宅。

  临行前余浪忽然回头。

  余朝然问道:“怎么了,舍不得这一场富贵了?你没有捍卫富贵的担当,就没有拥有它的资格!就你那副软蛋模样,家业留给你只会给你招来杀身之祸!”

  余浪没有答话,神情哀戚,对着地上无人理会的女尸缓缓下跪,郑重其事地叩首道:“愿你来世生在个好人家。”

  这一跪,便算断了前缘了。

  余朝然冷笑:“你不是失忆了吗,恐怕连这姑娘叫什么名字也不知道吧?何必惺惺作态。”

  余浪缓缓起身:“哪怕是个陌生女子,这样被家人祸害利用难道不值得同情吗?我虽不记得她,可是想必对她有很深的感情,他们抬出尸体的时候,我半是恐惧,半是万念俱灰,无法克制自己的情感。”

  看到这女子尸体时,另一个余浪残存的意识万念俱灰,拼死认罪,只是一心求死以殉此情吧。我这一跪,不仅仅为这女子,也为大唐这个曾名余浪的惫懒少年,由于我的闯入,你原本精彩的人生就这么戛然而止,一定很不甘吧。

  一念及此,余浪眼睛微红,捏紧了拳头:“这个公道,我一定会为你讨回来!”

  大唐虽值盛世,欺男霸女弱肉强食的事情仍不少见,何况十年后的安史之乱天下动荡,余浪默默下了决心要努力提升自己的实力和地位,于这乱世中求一份安稳。他知道穿越绝非偶然,现下他还太弱小,弱小到没有资格去探寻真相,只能当一颗棋子。

  余朝然知晓内情后也不见了方才的冷模样,拍了拍余浪稚嫩的肩宽慰道:“丢东西没什么,怕的是没有拿回来的勇气!不过你眼下还太弱小,不可冲动,须知李家敢这么做,那是朝中有人呐。即使我们这次能躲过,也逃不过下次,所以我干脆舍了那一身麻烦。”

  祖孙二人经历了这么一出,关系反倒紧密了几分,更像一对知心的忘年交。

  余家在扬州城虽不是什么名门望族,曾也是数得上号的富户,可余朝然性子傲岸,从不屑与权贵往来,更不愿与其他商户通气坑老百姓的钱,落下了“余独活”的名头,一来二去渐渐没了朋友,这一下家道中落,连个可以投奔的对象都没有。好在虽然当时余朝然盛怒之下不愿从宅邸带一枚铜钱走,余浪还是很鸡贼地顺了二十两银子藏在怀里。

  时下主要流通的货币是一种名唤“开元通宝”的方孔铜钱——名为“开元通宝”,实际却并非开元年间所铸,而是李渊在武德年间铸造发行的。银子作为贵金属在市面上还是比较稀有的,民间流通较少,主要是用于大宗货物的结算。余浪算了算,按物价八枚开元通宝能买一斗米,换算过来也就是一枚铜钱大概能买一斤半的米,一两成色一般的银子能换一千钱,二十两银子的购买力几乎相当于现代的6万人民币,不说置业,好歹能活。

  两人暂时找了间客栈落脚歇了几天,随后在平安里买了间房安顿下来。平安里位置处于城内的平民区,余浪买得也并非大宅,只是几间还算轩敞的瓦房,尽管如此,还是付了有十两银子。

  眼见着一大锭银子被人剪去一半,余浪觉得颇为肉疼。

  余浪坐在新收拾出的书房里,咬着笔杆沉思,思考以后的出路,第一步应当是找到接引自己来到这儿的宁雪。想要找到宁雪,得先让自己站在一个比较显眼的位置,否则大海捞针毫无意义。而想在这个时代混出点名堂来,大致有三条路,一是读书入仕,二是从军入伍,三是经商致富。作为一个穿越者,无论选择哪条路都有天然优势,考科举脑海里有中晚唐时期诸多诗作打底,行卷时占先机,能给考官好印象;从军入伍,大可先去找此时还名声不显的郭子仪等人,往后立下不世功勋;经商……经商其实原本也可取巧,只是初期手里资源匮乏的情况下很难搞出名堂。

  这么想了一阵,余浪的锐气反倒消磨了一些,细究起来这三条出路都是不容易的,考科举光会抄诗显然是过不了关的,经学、时务、策论什么的会被唐朝读书人吊打。更何况唐朝的科举制既不完善也不公平,考官阅卷不糊名,取进士的时候大都偏向世家子弟。经商没资源,从军没武艺,哎,难哪。

  “浪儿,出来招呼客人。”余朝然带着醉意的呼喝声打断了余浪的思考。

  余浪披了件袍子懒洋洋地出来,扫了一眼屋子里醉得相拥而泣的两人,忙去取了炉子上的沸水,给两人冲了解酒汤。

  与余朝然对饮的是个长相颇为潇洒的书生,腰间绑着一把剑,一只酒壶,约莫三十来岁。

  那书生忽而拍着桌子大声诵道:“吾爱孟夫子,风流天下闻!红颜弃轩冕,白首卧松云。

  醉月频中圣,迷花不事君。高山安可仰,徒此揖清芬。”

  念完诗又淌下泪来。

  余浪手里的碗“当啷”落地,碎成三瓣,解酒汤撒了一地,他声音微微有些发颤:“李、李太白?”

  是了,这一年是开元28年,李白开春下了扬州,其好友孟浩然亦于当年去世。

  情之所至,出口成诗,当世唯有诗仙李白方有这等才具。

第4章 我本酒中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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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察觉到孙儿失态,余朝然整了整情绪笑骂道:“浪儿,还不向叔父见礼?”

  余浪又愣了半天才反应过来,执晚辈礼向李白问好。

  李白摆了摆手:“我不喜欢这些虚礼。”他又眯眼瞧了余浪一阵:“浪儿没以前活泼了。”

  余朝然便将二人这些天的经历与李白细细说了一遍,最后叹道:“浪儿失了记忆,不认得我这阿翁,倒认得你这叔父。”

  李白爱怜地抚摸余浪的额头:“浪儿,你称我三叔即可。我和你爹(唐称阿爷)还有孟浩然,是结义好兄弟,你的名字还是我给取的——余浪,字子游。”

  余浪蓦然间有些心神恍惚,我的名字居然是诗仙给取的,余浪,余子游,乖乖,搁现代就等于突然告诉我说名字是周杰伦给取的。

  余浪追问道:“三叔,那我爹,他是个怎样的人?”

  李白倒下一大碗酒,向南墙拜了拜,一饮而尽:“你爹是个不逢时的英雄。”

  余浪原以为李白会长篇大论一番,没想到抛下这么一句话之后便没了下文。

  “那我娘呢?”

  “你娘,她……她是个很好的女子。”

  毕竟前世在这滚滚红尘里游过一遭,余浪一眼便瞧出李白对娘亲是有情愫的。

  “那年我们四个同游扬州,没想到如今阴阳两隔,只余我孤身一人。”李白仰脖子又喝下一碗酒。

  余浪看到桌边散乱排着的十几个空酒坛,心惊不已:这李白堪称海量了,哪怕是十几坛水这么灌下去,一般人恐怕都要水中毒。

  “我宁可像浪儿你一样中毒失忆——毒最好给我下在美酒里,好把脑袋里的事情给扔了一些。”李白终于有了几分朦胧的醉意,“忘掉一些人,做个无情人。”

  余朝然道:“世人可都说你李太白是当世最有才却最无情之人——遍地留情最无情,你好友满天下,喝酒的时候都是过命交情,真正挂心的却没几个。”

  “我这人太懒,所以行事多随缘,遇上了就喝个痛快,分开了就两不挂念,有缘再聚。”

  余朝然笑了笑:“你要真有这般洒脱倒好,你是借着酒劲假洒脱,很多事你放不下,是冷眼望穿,热心不减,不上不下,夹在中间。”

  “余叔知我。”李白颔首,随即招呼余浪道,“浪儿坐啊,能喝酒吗?”

  “白哥哥,我也要喝酒!”一阵糯软清甜的撒娇声传来。

  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女捧着两大坛酒进门来,少女着一身嫩黄色的裙衫,身材瘦瘦小小的,脸蛋却极美,尤其一双大眼睛颇夺人心神。

  李白故作严厉道:“青青,女孩子不能喝酒。”

  青青翻了个白眼:“上次在怡红楼,我可见你左拥右抱的两个姑娘都喝酒了,你还喂她们喝酒!”

  余浪一脸膜拜老司机的坏笑,余朝然却是一脸淡定,一副见惯大风大浪的模样。

  李白干咳了几声:“她们、她们那是受了内伤,我喂她们酒好催发药力……”

  青青不依不饶:“我也受内伤了,这两坛酒太重了,我一路拿过来伤了气血,你也喂我喝酒!”

  “胡闹!你有养吾剑气护体,拿点重物怎么可能受伤,放下酒坛,站墙边去!”

  养吾剑气?余浪内心念叨了一番:传说李白诗剑双绝,看来得找机会攀上这师父。余朝然这老头性子傲岸,不愿意折腰请李白出手讨回公道,拜师学艺总不会拦着我吧?

  见李白真得发怒,青青乖觉得放下酒坛站墙边去了,一双眼睛忽闪忽闪的,惹人怜爱。

  李白竟不向余浪介绍这可爱的姑娘,而是接着刚才的话题,假装一切没发生:“浪儿你大病初愈能饮酒吗?来陪三叔喝几杯?”

  “这小子害完病之后特别能喝,上次把我托人从西域带来的烈酒……”余朝然心领神会得迅速接话。

  李白两眼放光,急切问道:“西域烈酒!在哪儿?快拿出来让我尝尝!”

  余浪嘿嘿一笑:“不好意思,我一口气喝完了。”

  “这么好的酒,被你这么小个人给喝了?暴殄天物。”李白佯怒道。

  “谁喝了不都是撒一泡尿么,有什么分别。”受青青影响,余浪也不那么拘谨了,毕竟李白自己就是个不拘俗礼的洒脱人物。

  “粗鄙。”墙边的青青冲余浪做了个鬼脸。

  李白朗声大笑:“哈哈哈有意思,我喝了酒是要作诗的,你喝了也得留下点什么吧?”

  青青捏着鼻子插话道:“他不是说了嘛,他喝了能撒尿。”

  余浪被这姑娘激得不愿示弱:“我喝了也有所感悟,得了两句诗。”

  少年郎一本正经的模样惹得余朝然和李白颇为开心,姑娘则是一脸鄙夷。

  李白摇摇晃晃地直起身子,做了个请的姿势:“念来让我们品鉴品鉴。”

  余浪举起酒碗酝酿了一番情绪,吟道:“少年心事当拿云,谁念幽寒坐呜呃。”

  这两句出自中唐“诗鬼”李贺之手,表达了少年人本该志当凌云却凄凉失意的寥落,倒是暗合余浪此刻的心境,念得颇为动情。

  李白抚掌赞道:“妙句!子游大才!”

  李白不再以乳名浪儿称呼余浪,而是呼其表字,便是出于对这两句诗作者的尊重。

  青青也收起了轻视之心,看向余浪的眼神柔和了一些:没想到这小子倒有些才华。

  “可有全诗?”李白问道。

  余浪摇头,摘两句来应景还行,真要背了全文那可就露陷了,李贺作这首《致酒行》是有其自身经历背景的。

  “我这两句也是心有所感忽然产生的,本身还不具备全篇布局的能力,文章本天成,妙手偶得之。”余浪于无声处装天逼。

  “文章本天成,妙手偶得之,妙!”李白再度称奇。

  哎,说顺嘴了,不小心连陆放翁的诗也抄来了,这两位要是知道我剽了他们的诗在李白面前卖弄,棺材板恐怕要压不住,余浪内心苦笑。

  余朝然则捋着一绺白胡子笑得很开怀:“没想到我余家还能出个诗才,哈哈。”

  李白劝慰余浪道:“浪儿不必过度伤怀,你年纪还小,一时陷于逆境不足悲,前头大好年华、大好前程等着你。”

  余浪自忖时机到了,故作随意地问道:“三叔,传闻你剑术了得,传我个一招半式可行?”

第5章 引气入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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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白大笑:“世人都知道我李太白腰间的剑只是摆设,酒葫芦才是本命。算起来,这把轻泓剑快十年不曾出鞘了,哪还有什么能传给你的?”

  余浪有些失望,也不好再去追问关于养吾剑气的事情。

  余朝然圆场道:“浪儿,你别为难你三叔了,你爹(唐称阿爷)的遗愿里叮嘱了愿你做个与世无争的安乐人,莫再卷进恩怨是非。”

  “我爹我爹又是我爹,他什么也没给过我,凭什么对我的人生指手画脚?”余浪懊恼地抱怨。

  李白剑眉一挑,这番话似乎犯了他心中的某些忌讳,微有些愠怒:“痴儿,为了能让你活下来,你可知道你爹付出了怎样的代价?”

  余浪寸步不让:“我不知道、也不关心,我有选择自己前程的自由。我虽然连他的名字都不知道,但想必那是个独断专行的一根筋吧,做事一味横冲直撞,最后撞得头破血流,又走向另一个极端,希望儿子一生无为,躲避恩怨是非。而且这种论调何其幼稚?你砍断自己双手双脚仇人就感动得不想害你了?”

  其实老爹的这种心理余浪多少是能理解一些的,他读过苏轼的《洗儿戏作》——“人皆养子望聪明,我被聪明误一生。惟愿孩儿愚且鲁,无灾无难到公卿。”只是作为一个内核非常前卫的唐人,他无法接受这种被人安排命运的感觉。

  李白倒是从余浪的身上看到几分故友少年时代的影子,心底怜惜:“你说得倒也不能算全错,他确实是个一根筋的笨蛋,也是个不世出的天才。他虽英年早逝,却为你留下了一盘很大的棋,你迟早要入局,何必急在一时?我不能教你则是另有原因。”

  余家傲这个名字在余浪心底激起千层浪,他回忆起小说里曾看到的内容,时隔一千多年却重名的父子,自己又得了一本书穿回唐朝,这绝不仅仅是巧合而已。

  或许,我穿越回来便是要替他下完未尽的棋局,只是不知道棋局另一边执子的会是谁?余浪暗想。

  最终余浪也没能说服李白传艺,倒是青青临走的时候凑到徐浪耳边软软说“我可以收你当徒弟哦”,余浪一笑而过。

  李白走了以后,余浪显得有些消沉。无人引路,想要为死去的余浪和那姑娘讨回公道更成了天方夜谭,遥遥无期。李家在扬州城颇有些势力,朝堂上还有人张着保护伞——据说是和那奸相李林甫有些联系,上下可说是铁板一块。

  余浪时常梦到那大红喜服的姑娘凄惶幽怨地飘在夜空,遮蔽住月亮,遮蔽住梦里的所有光,一圈一圈永不止息地旋转。

  眼见着孙儿每日闷闷不乐,余朝然着实心疼。为了让余浪提振起精神来,余朝然亲自传授他武艺,余朝然并不懂剑气、修行之类玄之又玄的东西,他早年可能有过从军的经历,所教授的大多是军中的近身格斗、搏杀之术,武器则是以棍棒、长槊为主。最让余浪叹服的还是余朝然的射艺,百步以外一箭射透苍蝇可是余浪亲眼所见。

  按余朝然的说法,这些军中的格斗术虽然不入流,甚至不被当世大家们认可为武学,但若练到极致一样能成为世间有数的高手。

  余浪极为专注地投入了学习状态,每日寅时便早早起床,先是环着河跑两圈,随后反复习练枯燥无比的军中长拳。午后的时间则主要用于温书,倒不是为了科举,只是他觉得需要储备一些当世流行的知识。令余浪感到惊喜的是这具身体原本的书法天分,他只要提上毛笔,便自然而然地知道该怎样去运笔,写成的字温和中带着飘然洒脱,颇有王右军的风骨。在这样一个时代,一笔好字无疑是能占些先机的。

  一月时间匆匆流逝,余浪进境极快,学习武技时皆是举一反三、触类旁通,这一点令余朝然赞叹不已。可惜的是他天生身子骨单薄年纪又小,再怎么锻炼也只能勉强拉开一石(唐代约100斤)之弓。虽然老爷子没有多说,余浪自己却想得通其中关节,习练军中外门功夫达到顶尖境界的,无不是天生神力、铜筋铁骨者,唯有如此才能以身体素质拉平与武学宗师内劲的差距。像自己这种情况,就算把这些搏杀术练到极致,战场上也挡不住骑兵的一轮冲锋。

  现下的问题很明确,余浪需要一门类似“养吾剑气”的内家功法来打底。在大唐,内家功法一贯都是世家子弟的垄断物,一是功法本身价高,二是需要名师指引,三是养气阶段需要消耗大量的药材补品。大唐看起来留给下层人不少晋升通道,但多是梦幻泡影,不论读书习武都需要耗费大量资源,普通人家是很难支撑得起这份消耗的,哪怕是想从军,一杆普通的长槊价值也在10两银子左右,门槛同样不低。

  余浪咬了咬牙,拿出5两银子去买了一本最烂大街的《玄元养气术》,照着里头的指引梳理筋脉,引气入体,直练得两眼发黑,又害了一场病。体力非但没有增长,反而比之前还要衰弱不少。

  余朝然这回是动了真怒,收了那本《玄元养气术》不说,也收走了余浪身上最后的五两银子。事实上,余浪这一病又花费了不少钱,祖孙二人真真是捉襟见肘了。余朝然过惯了富贵日子,并没什么谋生手段,又不好上街头卖艺,毕竟曾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

  病愈之后的余浪承担起了养家糊口的重任,买了些木材托人打了一辆推车,便去摆摊弄点小本生意暂时糊口。

  余朝然并非不疼惜孙儿,只是他知道自己时日无多,往后的漫漫人生路余浪只能独自面对,所以有意识地锻炼余浪的谋生能力。

  每日丑时三刻,余朝然便点了油灯披上外衣去厨房蒸馒头,都是些带馅的馒头,馅料也颇费了些心思,舍不得买肉,就用素菜配合酱料精心调制。馒头蒸好以后,放进特质的食盒,再蒙上一层沾了热水的葛布来保温。

  天光放亮的时候,余浪便推着小车去桥头占好位子,随后偷偷从胸口衣服的内袋里摸出《玄元养气术》的摹本继续揣摩。衣服上的内袋是自个儿缝的,书也是练书法时闲来无事临摹好了的,没想到都派上了用场。

  虽说余浪的心思不在生意上,可一来位子选得好,二来余朝然的馒头做得好,生意倒还不错,一天下来倒也能赚个七八枚开元通宝。

  这一天余浪摆定了摊位,沐浴了一遍晨风,颇觉踌躇满志,想要再度尝试引气入体,却被人猛一拍肩膀。

  “你这般练法,是嫌命太长了么!”是那叫青青的姑娘,她流水一般莹润的妙目里带着几分嗔怒。

第6章 初解其味
借我半世盛唐全文阅读作者:顾如归加入书架

  余浪正愁没人指点,自己想入门却不得其法,见了青青暗自欢喜,面上却不露痕迹,故意激青青道:“说得好像你知道该怎么练似的。”

  青青骄傲地一扬下巴:“我当然知道该怎么练……”

  这姑娘机灵得很,话没说完就领会了余浪的意图:“你这小子心眼贼,想套我话可没那么容易。请教名师可是要束脩(学费)的,看你这副寒酸样,能拿得出来么?”

  余浪嘻嘻笑道:“我请你吃馒头好不好?”

  青青不屑道:“本小姐才不吃这种猪食。”

  “是了,我们吃的是猪食,说的是猪话,长一张猪脸,只能自甘下贱,不敢污损贵人耳目。”余浪现出一副黯然受伤的姿态。

  青青心地善良,嘴快了以后便后悔:“我不是那意思,你们祖孙俩落了难却不怨天尤人,自给自足,有名士之风。”

  余浪翻脸笑道:“哈哈哈没事,我原谅你啦。教教我该怎么引气就行。”

  青青被余浪轻佻的模样气红了脸:“你这人好不要脸,除非你拿出足额的束脩,否则不教不教就不教!我还告诉你,一般的金银珍宝本小姐看不上眼。”

  这小丫头似乎来头不小,至少也是生在豪富之家,能伴在诗仙身边学艺,家里的背景不容小觑,这种姑娘会对什么感兴趣?余浪转了一些无关念头,最终拿定了主意:“我给你讲一段故事如何?”

  青青两眼放光,她原本是想让这贼小子为自己作诗一首的,能听故事当然更开心。

  余浪酝酿了一番情绪,“宁采臣,浙人。性慷爽,廉隅自重。每对人言:生平无二色。适赴金华,至北郭,解装兰若……”

  这一篇故事出自《聊斋志异》中的《聂小倩》,余浪稍加润色改编,娓娓道来。

  故事讲完良久,青青还深陷其中不能自拔。

  背靠唐后一千多年的灿烂文明要是还撩不好一个妹,岂不是给现代文青丢脸?

  青青可怜兮兮得看向余浪:“你以后每天都给我讲一个故事好不好?”说完连她自己都觉得好笑,摇了摇头。

  青青虽是个姑娘家,却极重然诺,随后便细细为余浪讲解了他为何不能引气入体。

  其实道理很简单,人的身体好比是一个精密的容器,可用于容纳外部灵气,普通人可以通过呼吸贮存少量的灵气维持日常消耗。修行者则可通过改善自身条件,贮存更多的灵气为己用,贮存灵气越多者实力就越强大。余浪的身体并未完成改造,气海未通,无法容纳更多灵气,强行引气,超出身体承载极限,就会感觉到痛苦,甚至有生命危险。

  青青继续说道:“判断一个人是否适合修行,要看两点。一是要看这人通了丹田以后能储存多少灵气,这决定了一个修行者的上限;二是要看这人一次能引多少灵气入体,这决定了一个修行者的下限。”

  “你用这种劣等的修行方法能引大量灵气入体,证明了你具有极强的引气能力,也就是下限很高……”青青顿了一顿,叹气道,“然而白哥哥早就查看过你的丹田,贯通难度极大,而且容量极小,这就注定了你并不适合修行,或许是因为这个白哥哥才不愿引你入门。大唐有大唐的规矩,修行者不可以对普通人出手,你的情况,不修行反而是最安全的。”

  下限很高,上限为0,那么,这是一个空集。

  余浪听完点了点头:“明白了。还想请教你一个问题,我贯通丹田的难度究竟有多大?”

  青青想了想:“白哥哥有一句诗用在这里挺合适——难于上青天。你要能找到方法,无数不能修行的世家子弟会带着重金把你家门槛踏平。”

  余浪把《玄元养气术》重新收回衣服内袋里,专心卖起馒头来。

  “还不把这本书毁了?还不死心?不少与你情况类似的人钻进了牛角尖,一辈子怎么研究修行,都魔怔了,结果空耗了无数时光,浪费了大好人生,你可不要像他们……”

  听了青青的这番说教余浪算是明白过来,扬州城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她今天刚好出现在这里,应当是受了余朝然和李白的授意劝自己迷途知返的。

  余浪没心没肺地一笑:“放心好了,我只是觉得毁掉一本值五两银子的书太浪费,准备转手卖给别人而已。”嘴上说得轻巧,余浪的眼中却燃着一团火焰,他当然不会甘心就这么放弃:贼老天没给我留门,那我便自己开!

  日子重新归于平淡,平淡而充实。每日忙碌于生计与读书习武之间,余浪忽然陷入了巨大的虚无,这种日子和现代有什么分别,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或许人生本来如此,被丢在哪里,都只能是一颗齿轮。

  事情的变化起于一个清晨。

  这一天余浪入场设好了摊点,借着半亮不亮的天光靠着推车读书,这个点正是一天中扬州城人流最稀的时候。

  一辆低调的马车从长街尽头缓缓驶来,拉车的马颇为神骏,驾车的却是个满脸倦意的老人,马车前后各跟着四名持刀的护卫。

  这八名护卫都是一身平民打扮,布衫之下却穿着软甲,腰间的陌刀做工精良,后背负着干粮与弓箭,即使是在军中,这一套行头也不是低级军官能够持有的。这八人神完气足,步调一致、调息均匀,应当都是百里挑一的好手。

  余浪瞄了几眼之后便不敢盯着看,生怕引起这伙人的怀疑,只是心中暗自揣测马车中人的身份。

  平静无澜的水面忽而传出数声异响,十余人破水而出,攀着桥越上桥面。

  于此同时长街另一边落下数只巨大滚木,切断了马车的退路。

  八名护卫之中的领头人丝毫不见慌乱,只是向前斜踏出一步,抽刀横于胸前,哑着喉咙沉声说道:“敌袭。”

  其余七名护卫迅捷地取下弓,弯弓搭箭,黝黑无情的箭头对准十余名衣物水迹未干的蒙面人。

  余浪悄悄取出推车侧面的手弩,身体微微有些颤抖,不敢有丝毫引起双方注意的大动作。这只手弩是他在余朝然提供的军用弩图纸的基础上改良过的,此前最辉煌的战绩是射穿过三尺厚的木板。

  空气凝固到了极点,大战一触即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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