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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1章 谈笑风生
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全文阅读作者:秋月春风矣加入书架

望着淑妍悔恨交加的神情,昱霖连忙宽慰她。

“谭敬廷现在手上还没有直接证据,应该不会立即动手抓捕我们,据我对他的了解,我估计他就算是知道我们的身份,也不会马上动手,打草惊蛇,他一定想要了解更多有关我们组织的情况,等着钓大鱼,然后把我们一网打尽。”昱霖在猜测谭敬廷下一步该采取什么措施。

“没想到你的谭大哥竟然如此阴险。”淑妍一脸恼恨。

“他就是干这个的,也怪我,对他的防范还不够,总认为他还是以前那个厚道拘谨的谭大哥,所以就放松了警惕。我看我们明天去一下海格路,谭敬廷的家吧。“

“为什么还要去他家,我们这不是自投罗网吗?“淑妍疑惑地望着昱霖,按她的想法,现在应该对谭敬廷避而远之才对。

昱霖微微一笑:“以我对我的这位谭大哥的了解,他是不会轻举妄动的,没有十足的把握,尤其是牵扯到你我,对他来说不是一般人,他就更不会肆意妄为,在没有确凿的证据的情况下,对你我采取手段。”

淑妍听了昱霖的分析,觉得有点道理:“可我们找他干嘛呢?”

“你不是说,他太太怀孕了吗?”昱霖笑了笑。

“是呀,他昨天跟我说的,还问了我孕妇应该补充哪些营养。”

淑妍想起昨天谭敬廷跟她拉家常的情形,觉得一切都是那么合情合理,顺理成章,一点都觉察不到谭敬廷在给她下套。

“谭大哥三十好几了,膝下无儿无女,现在他太太怀孕了,对他来说,是个天大的好事。作为他的兄弟,我总不能无动于衷吧。明天正好是礼拜天,我们一起到谭兄的家走一趟吧。”

淑妍不知道昱霖的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但看他胸有成竹的模样,知道他应该有应对之策,便放下心来,对昱霖言听计从。

第二天是个休息天,九点过后,昱霖和淑妍拎着大包小包前往海格路28号,谭敬廷的寓所。

按响门铃之后,就听到里面有人在说话:“太太,侬去坐忒些,我来开门。”

门开了,是一位四十多岁,梳着挽髻的妇女。看见昱霖和淑妍两人拎着大包小包进来,连忙朝里面叫嚷了一句:“谭太太,有客人来了。”

桂花听见后,从里面走了出来,看见门口站着两位陌生人,一时不知该如何称呼。

“请问,你们是找谁啊?”桂花茫然地望着昱霖和淑妍。

“这里是谭敬廷,谭处长的家吗?”昱霖非常谦卑地问了一句。

“是的,你们是他单位的同事吗?”桂花怯生生地问道。

“嫂子,我是陆昱霖,是谭大哥当年在黄埔军校的同学。”陆昱霖自报家门。

“哦,你就是小霖子吧,敬廷常跟我念叨你,快请进来,快请进来。”

桂花像是见到熟人一般,满面笑容把昱霖和淑妍引进屋子。

昱霖和淑妍两人进屋后,把礼品放在桌上,然后环顾了一下四周,这客厅并不大,但非常干净整洁,布置得井井有条,错落有致,而且整个房间里随处可见花花草草,一派生机勃勃的景象。这一看就是桂花精心打理的。

“你们能来看我和敬廷,我们就很高兴了,瞧你们客气的,还带了这么多礼物来。”桂花见满桌子的礼品,心里有些过意不去。

“嫂子,听谭大哥说,你怀孕了,所以我们就带了些营养品过来看看你,哎,谭大哥不在家吗?”淑妍朝四周望了望,没有看见谭敬廷的身影。

“他一早就出去了,说是中午回来吃饭,你们先坐会儿,我去给你们泡杯茶吧。”

桂花要去倒茶,那个女佣见了,连忙跑了过来。

“谭太太,格事体我来做,侬就陪客人讲讲闲话好勒。”

“不碍事的,张嫂。”

“谭先生吩咐过呃,叫侬勿要忙来忙去,就坐坐躺躺,要做啥事体,就动动嘴巴,叫我一声就可以了。”张嫂让桂花坐下,自己去倒茶了。

“我整天不是坐就是躺的也不是事呀。”桂花从来就没有这种礼遇,所以很不习惯。

“哦哟,太太哎,侬就坐了嗨好勒,否则谭先生回来要请我吃败头呃。”

桂花被张嫂说的没法子了,只得讪笑着来到客厅里,跟昱霖和淑妍搭讪。

“嫂子,你最近妊娠的反应大不大?”淑妍关切地问道。

“还行吧,早晨呕吐得厉害些,就是爱吃酸的。”

“是吗?正好,我买了些桔子,我给你剥一个。”淑妍说完,便剥了个桔子塞到桂花的手里。

“我自己来,自己来。”桂花见淑妍给自己剥桔子,觉得很是坐立不安,一直以来,都是她伺候别人的,从没想过被别人伺候。所以,当别人帮她做了她力所能及的事情之后,她总是感到一丝惭愧,一丝负疚。

“嫂子,这是你的头一胎吧?”淑妍把剥好的桔子递给桂花。

“是呀,我都快四十了,这是我第一个孩子。所以,敬廷特别紧张,也难怪,敬廷的妻子小梅就是难产死了,孩子也一起带走了,所以,敬廷算是中年得子,特别看重这个孩子。”桂花知道自己肚子里的孩子对谭敬廷来说,是多么重要。

“这是自然,谭大哥挺喜欢孩子的,而且又是他的第一个孩子,所以,嫂子啊,你就听谭大哥的话,好好休息保保胎。”昱霖知道高龄孕妇怀孕不容易,所以也劝桂花要多休养。

“我这个人就是闲不住,要让我一直躺在那儿,还真是难受。”桂花是个劳碌命,让她什么事不干,真是难为她了。

“那你可以坐着,听听收音机,跟保姆聊聊天。嫂子,你爱听什么戏啊?”淑妍随口问了一句。

说起听戏,桂花便打开了话匣子,掰着手指头数着自己爱听的曲目:“我就爱听我们老家的广东大戏。《牡丹亭》啦,《六国大封相》啦,《观音得道》啦什么的,以前在老家时,有戏班来搭草台班子,我总是第一个跑去听戏。“

“那下回,我给你带张唱片来。“昱霖马上接了一句。

“真的,还有唱片啊?“桂花挺感兴趣。

“有啊,嫂子,你放心,我下回来,一定给你搞到。想不到,嫂子还是个戏迷。“

“我呀,也就这点喜好。“桂花满脸喜悦。

大家正说笑着,谭敬廷从门外走了进来。进门后,他一愣,他没想到昱霖和淑娴二人会上门做客,但随即,他立刻笑脸相迎。

“哦哟,是小霖子和淑娴来啦,这真是贵客临门呀,张嫂,你去多买几个菜,今天我就在家宴请我的好兄弟。”谭敬廷一边把外套脱下,一边吩咐张嫂。

“好额,先生,我马上就去。”张嫂拎着菜篮子出门了。

谭敬廷看见桌上堆着一大堆的礼物,指了指昱霖:“小霖子啊,你这可是见外啦,到你谭大哥这儿,还用这大包小包的?”

“这可不是给你的,是给我嫂子的,嫂子不是怀上了嘛,自然是需要多补充一些营养了。”

“好好好,那我就替你嫂子收下了,下不为例啊。”

谭敬廷坐到桂花身边:“桂花,今天早上呕吐好点了吗?我刚才去医院跟大夫说起了你的反应,大夫说这是正常反应,不过,吐过之后还是要多补充营养,不能因为怕吐就不吃或是少吃。”

“好多了,敬廷,这点小事你还特地去医院,瞧把你紧张的。好了,敬廷,你陪小霖子和弟妹说说话吧,我去厨房,待会儿张嫂回来了,我帮她一起做饭吧,离午饭时间不远了,两个人一起干快一些。”桂花连忙起身去厨房。

“桂花,你呀,就是闲不住,真是个劳碌命。”谭敬廷疼惜地望着桂花:“你去吧,千万别搬重物,要是累了,就到床上躺躺,别不爱惜自己。”

“我心里有数。”桂花朝昱霖和淑妍点了点头:“你们坐啊。”

“谭大哥,你现在还真的是怜香惜玉啊。我记得以前在军校时,其他班上的两女学员邀请你参加舞会,你想都不想当面就拒绝人家了,而且还目不斜视,把那两女学员尴尬地,钻地缝的心都有。“昱霖揶揄着谭敬廷。

“我啊,最怕上的就是那个交际课,让我跟那些女学员在一起搂搂抱抱,这简直是比负重跑三十里地还难受。不过,我记得你当时好像挺受欢迎的,好几个女生都排着队要跟你跳舞。“

“是吗?昱霖,你还这么有女人缘?“淑妍斜睨着昱霖,让昱霖感到好不自在。

“这都是些陈谷子烂芝麻的事了。谭兄,我们不谈这事了。“昱霖知道谭敬廷要出自己丑,连忙制止他。

“还不是你起的头?“谭敬廷哈哈一笑:”这可不怪我,是你自己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淑娴,其实他在军校里还有好多糗事呢。“

“是吗?那我倒是想听听。“淑妍托起香腮,饶有兴致地聆听昱霖的糗事。

“有一次晚上,他做梦,从上铺摔下来,把我给惊醒了,我正要去扶他,这小子晃晃悠悠地站了起来,然后就跑到杜学谦的床上,两人就这么……“陆昱霖连忙站起身来,一把捂住谭敬廷的嘴:“谭大哥,打住,小弟告饶。“

“好好好,我不说了,给你在淑娴面前留点面子。“

三人谈笑正欢,陆昱霖和谭敬廷两人不断地在回忆当年在军校,在十九路军的一些珍闻趣事,不知不觉已经到了中午。

桂花和张嫂把菜肴都一一摆放在餐桌上。

“敬廷,快招呼客人来用餐。“桂花一边摆放餐具,一边吩咐谭敬廷。

“来,小霖子,淑娴,尝尝桂花的手艺。“谭敬廷站起身来,把客人领进餐厅。

昱霖和淑妍来到餐桌前,望着一桌丰盛的菜肴,很是惊叹:“嫂子真是田螺姑娘下凡,这么短的时间里就做好了这么一桌色香味形俱全的菜肴,谭大哥,你真是好福气啊。“

“是啊,我现在很知足,桂花确实是个贤内助,等过几个月,我们家再添个大胖小子,那我这辈子可就功德圆满了,夫复何求哦!“谭敬廷一副知足常乐的模样。

“是啊,谭大哥,赶明儿我跟淑娴去龙华寺,为你,嫂子和你未来的儿子祈福。大家都说龙华寺的方丈很灵验的。“昱霖一边欣赏着这一桌美食,一边无意地提了一句。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桂花听说龙华寺的方丈很灵验,便想去庙里为肚子里的孩子祈福。

“是吗,小霖子?龙华寺的方丈真的很灵验吗?“

“当然,龙华寺的香火是上海滩上最旺的,听说那个老方丈是个高僧,你不用开口,他就知道你的事情。“

桂花一听,兴致更高了:“那敬廷,你什么时候有空,陪我去一次龙华寺吧,我要为我们一家三口祈福。“

“好,我抽空陪你去。“谭敬廷一口答应。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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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2章 情意绵绵
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全文阅读作者:秋月春风矣加入书架

吃完饭之后,见桂花有些困意,昱霖和淑娴便起身告辞了。

“敬廷,我想午睡之后,你陪我去一趟龙华寺,好吗?“桂花惦记着昱霖的话,想去龙华寺求签问佛。

“行啊,你先去休息吧,等你睡醒了,我们一起去。“谭敬廷朝桂花点点头,现在谭敬廷对桂花是有求必应。

谭敬廷一个人坐在客厅的沙发上,他回想着刚才跟昱霖和淑娴拉家常的情形,他原本以为昱霖和淑娴会有意无意地谈起那个关押的共党要犯,没想到两人一个字都没提起,这让他感到有些纳闷,难道那天真是巧合,昱霖和淑娴真的是去码头接表叔的?难道淑娴真的是去地牢找阿龙的?谭敬廷有些怀疑自己当初的判断。

下午三点左右,谭敬廷西装革履,陪着桂花来到了龙华寺,两人在大雄宝殿前烧香祈福。

然后,桂花抽了个签,签上写着:桂花一枝插金瓶,有水无根难活成,莫怪医人非妙手,皆因星然不留情。

二人不知何意,来到一位慈眉善目的老方丈面前请求解签。老方丈看了看签语,又看了看谭敬廷,而后双手合十问道:施主是否从事杀戮孽业?

谭敬廷心里一怔:这个方丈还真是高明,只看一眼便知我是干这行的,自知什么也欺瞒不了这位高僧,便点了点头。

“请问方丈,这个签是什么意思,吉利吗?“桂花把手上的签交给方丈。

“施主,这可是个下下签。“

“下下签?“桂花一惊。

“施主,你是否曾经失去一个孩子?“方丈盯着谭敬廷。

谭敬廷是个无神论者,但此时此刻,他觉得天地间一定是有神灵的,他想起了梅永清和未能出世的孩子,默默地点了点头。

“当初情非得已,今日应放下屠刀,唯有慈悲为怀,积德行善方能渡此劫难。老衲句句箴言,施主若有慧根,自当明白。“

“多谢方丈指点。“谭敬廷双手合十,向老方丈行礼,然后拉着桂花走了。

“阿弥陀佛。“老方丈望着谭敬廷和桂花的背影,双手合十,嘴里念念有词。

淑妍回到家中,她不明白昱霖今天为什么要去谭敬廷家,除了拉家常之外,似乎什么有用的话也没说,起码应该从侧面证实一下那位被关押的共党要犯是否是谭敬廷的圈套。

“昱霖,我不明白今天为什么要去谭敬廷家?“淑妍直言不讳。

“你是不是觉得我们今天白去了?“昱霖冲淑妍笑了笑。

“除了唠家常之外,什么重要的事情都没打听到。“淑妍有些沮丧:“有好几次我都想问谭敬廷那个共党要犯的事情,都被你用眼神挡了回去。”

“幸亏你忍住了,没问,否则就惹麻烦了。“昱霖用手指了指淑妍:”你想打听什么?那个共党要犯是谁?他被移送到哪儿去了?淑妍,那个所谓的被关押的共党要犯其实就是谭敬廷给我们设的一个套,我们已经钻进去了,难道你还想让他把绳子抽抽紧吗?“

“那我们今天去是干什么?“淑妍还是有些茫然。

“一来呢,我们要认认门;二来呢,我要跟谭兄联络联络感情。“昱霖轻描淡写地说道:“淑妍,其实并不是每一次与别人套近乎都是为了窃取情报,平时与他人保持良好的人际关系,笼络感情,就是在为今后做铺垫,不要小看润物细无声的作用。”

“你认为谭敬廷会因为你们之间的感情而对我们网开一面吗?“

“我不知道,但我觉得谭敬廷是个重感情的人。跟他多联络感情有利无害。万一今后我们落在他手里,他对我们手下留情,也未可知。三来嘛,现在谭敬廷最大的心病就是那个未出世的孩子,前车之鉴,他必定更珍视现在桂花嫂子肚子里的这个孩子,所以,我提到了龙华寺,提到了方丈,我估计谭敬廷一定会和桂花一起去龙华寺烧香求签。“

“去了又怎样?“淑妍不明白谭敬廷和桂花去龙华寺烧香求签对自己和昱霖有什么意义:“难道龙华寺的方丈也是我们的人吗?”

昱霖哈哈一笑:“那倒不是,不过哪座寺,哪座庙不是叫人积善行德的呢?谭敬廷有此心病,自然会明白需为孩子积善行德,不可双手沾满鲜血,恶贯满盈。何况今时今日,国共之间的力量对比,人心向背,他谭敬廷是个聪明人,不会不清楚,相信他会审时度势,就算不为自己,也得为了妻儿早作谋算。“

“昱霖,你真厉害,看来今天没白去。“淑妍听昱霖这么一说,豁然开朗,对昱霖很是佩服。

“当然没白去,就算是谭敬廷还执迷不悟,他多少会心有余悸,不会杀伐无由。好了,我到文庙那里去逛逛,看看有没有那些传统的粤剧唱片。“

昱霖来到南市的文庙,这里是供奉万世师表的孔夫子的庙宇,也是上海中心城区唯一的儒学圣地。文庙在抗战前的百余年时间中,逐渐成为旧城厢的文化中心,但之后渐趋式微,如今这儿变成了旧书摊一条街,很多文人墨客都会在这里淘换书籍,有的时候运气好的话,还能淘到绝版孤本,名家真迹。

昱霖在这里闲逛着,看看有没有粤剧的唱片,在一拐角处,他发现了一个专门卖唱片的小摊。便饶有兴趣前去淘宝,这里的唱片大多是一些歌星的唱片,也有一些戏曲的,但主要是京剧,昆曲,沪剧,越剧和评弹,也有滑稽戏,好不容易找到了一张粤剧的唱片,昱霖如获至宝,小贩见昱霖如此爱不释手,便故意抬高价码,昱霖也不讨价还价,直接把钱给了小贩,小贩眉开眼笑,觉得碰到冲头了。

昱霖拿着唱片,兴冲冲地来到了八里桥,孩子们见昱霖来了,都很兴奋,一个个都缠着他。

昱霖一把把喻儿抱起来,喻儿已经快三岁了,已经有些压手了:“喻儿,最近有没有听蓉姨的话?有没有犯错误?”

喻儿连忙又是点头,又是摇头:“我听话的,我没有犯错误。”

“你昨天还犯错误了呢?”咏儿马上向昱霖揭发喻儿:“你昨天晚上在床上画地图了,害得我都没地方翻身,今天娘一早就去洗被子了。”

“咏儿,你这个告状胚子,喻儿还小,尿床是正常的,你像喻儿这么小的时候,比她尿得还厉害呢。你就爱跟妹妹计较,专爱抓别人的小辫子,你怎么不说你前天打碎了一只碗?”玉蓉朝咏儿横了一眼。

“娘,你别说咏儿了,她那是给喻儿喂饭时不小心摔坏的,事后她还自己把碎瓷片都扫干净了呢。”鸣儿帮咏儿开脱,咏儿开心地拉着鸣儿的手。

“鸣儿,你尽护着两个妹妹,她们有时欺负你,你也不说。”玉蓉心疼地望着鸣儿。

“我现在是老大嘛,让着妹妹是应该的,我还是个男孩子,男孩子不能跟女孩子斤斤计较,以前表舅妈一直跟我这么说的。”鸣儿颇有男子汉的心胸。

“嗯,鸣儿确实像个做哥哥的样,像个小小男子汉,来,表舅奖励鸣儿一块桂花赤豆糕。”昱霖听了鸣儿的一番话,很是赞赏。

昱霖从纸袋里拿出一块桂花赤豆糕给鸣儿。

“我也要,我也要。”咏儿和喻儿也吵着要吃桂花赤豆糕。

“都有,都有。”昱霖给咏儿一块,给喻儿一块。

鸣儿拿着桂花赤豆糕,舍不得吃,走到玉蓉面前:“娘,你先尝一口。”

“鸣儿,你自己吃吧。”玉蓉连忙推挡。

“娘,你不吃,我也不吃,你先尝一口嘛。”鸣儿坚持让玉蓉咬一口,玉蓉拧不过鸣儿,便尝了一口。

“好吃嘛?”鸣儿期待地望着玉蓉。

玉蓉连连点头:“好吃,真好吃。”

“娘,你也尝尝我这一块糕。”咏儿也把桂花赤豆糕递给玉蓉:“娘,你不能偏心,只吃哥哥的那块,不吃我的。”

“好好好,我也咬一口。”玉蓉咬了一口咏儿的桂花糕。

“蓉姨,还有我的。”喻儿也跑了过来,依偎在玉蓉身旁,把桂花糕举起来,要玉蓉尝一口,玉蓉也象征性地咬了一口。

“玉蓉啊,你还真是有福之人,你看,孩子们都争先恐后孝敬你呢。”昱霖眼里流露出羡慕的目光。

鸣儿一听,连忙把手中的桂花糕递给昱霖:“表舅,你尝一口吧。”

“鸣儿,你自己吃吧,表舅这么说,不是嫉妒你娘,是羡慕,毕竟你们仨都是你娘一把屎一把尿带大的,没有你娘这么辛辛苦苦地拉扯你们,就没有你们的今天,所以你们一定不能忘记你娘的养育之恩。”

鸣儿,咏儿和喻儿都用力地点点头。

“表哥,你别这么说,这些孩子都是我们陆家的子孙,这是我义不容辞的责任,我答应过太太,答应过昱霆,答应过少奶奶,不管多难,我一定要把这些孩子抚养成人。”

昱霖点点头。

阿成回来了,见昱霖和玉蓉四目相望,便连忙把孩子们都招呼过来。

“表哥,你来了,你坐会儿,待会儿我去买些下酒菜,你就在我们这儿吃晚饭吧。来,鸣儿,咏儿,喻儿,跟舅舅下去,我们玩老鹰捉小鸡,好不好?”

“好。”孩子们一呼百应,跟着阿成到天井里去玩老鹰捉小鸡的游戏。

屋子里就剩下昱霖和玉蓉二人了,昱霖坐到玉蓉身边,一手搂着玉蓉,一手轻抚玉蓉的手。

昱霖翻开玉蓉的手,指节粗大,手指末端都是一些皲裂的口子:“玉蓉,你看看你这双手,都开裂了,你以前的这双手可是像书上写的那样,纤纤玉手,可现在……,这些年,你太操劳了。”

“少爷,其实……”玉蓉幸福地靠在昱霖的臂膀上。

“玉蓉,别叫我少爷,现在没人,你就叫我昱霖吧。”昱霖深情地望着玉蓉。

“昱霖。”玉蓉第一次叫陆昱霖名字,她的眼里闪烁着泪花:“昱霖,其实没什么,只要孩子们能平平安安,健健康康地长大,手上裂些口子算什么呀。倒是你,昱霖,这几年你真的是苍老了许多,我想为你做些什么,可是,有很多事情我都无法帮你完成。”

望着昱霖消瘦的脸庞,玉蓉心里又是心疼,又是负疚。

“玉蓉,其实我知道,从小你对我就跟别人不一样,你总是处处护着我,我记得,小时候我调皮,我爹每次罚我没饭吃,都是你偷偷给我送吃的,我要是挨我爹打,你就会在一边伤心地掉眼泪,我爹要是朝我发脾气,你就会向我爹求饶,或是去我妈那里搬救兵。”

“你还记得这么清楚。”

玉蓉深情地望着昱霖,一直以来,玉蓉觉得昱霖对她并不上心,对她所做的一切都熟视无睹,没想到,其实昱霖把她所做的点点滴滴都深藏在心底。玉蓉听着昱霖的叙述,心头荡漾起一股暖流。

“怎么能忘呢?我们一块儿长大,我们之间发生的故事真的是十天十夜都说不完,只是这么多年来,我一直把你当妹妹看,当作个铁哥们,到后来,我娶了淑娴,你嫁给了昱霆大哥,我以为我们这辈子就这样了,没想到,命运竟会这般捉弄人,你失去了昱霆,我失去了淑娴,如果不是淑妍,我想你我这辈子未必会走到一起,毕竟这两个人都是我们的挚爱。不过,淑妍说得对,我们要往前看,不能一直缅怀过去,沉溺于痛苦。玉蓉,我希望等到上海解放后,我能够迎娶你。你愿意吗?”

玉蓉动情地望着昱霖,郑重地点了点头:“我一定等着你来娶我。”

第163章 云里雾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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谭敬廷正在办公室里看内参,姜则通走了进来,手里拿着一张电文。

“谭处长,这是变色龙传来的情报。”姜则通把电报交给谭敬廷。

谭敬廷放下内参,接过电文,上面写着:侦查科长梅志捷近日频繁往返于苏沪之间,估计与在沪地下党接头,另共党两周前已派人去江阴要塞策反。

谭敬廷看见“江阴”二字,想起当时让阿龙去跟踪淑娴时,阿龙说跟淑娴拥抱的那个男人最后是上了去江阴的长途汽车。而事发时间正是两周之前。那个男人会不会就是变色龙所提到的去江阴要塞策反的共党呢?

看来是不是应该把这事跟朱弘达摊牌呢?谭敬廷觉得应该去试探一下朱弘达,如果朱弘达决定拘捕许淑娴,那么他这么做也就无可挑剔,是为了党国清除隐患,让朱弘达得以自保;如果朱弘达不打算拘捕许淑娴,那么他也犯不着跟朱弘达对着干,非要把许淑娴绳之于法。进,可以抓获共党分子,退,可以让朱弘达不被蒙在鼓里。于公于私,他都能游刃有余。

但是如若许淑娴真的是共党,那么昱霖也一定脱不了干系,把自己的生死兄弟绳之以法,这让谭敬廷不禁出了一身冷汗,他在办公室里来回踱步,内心在极力挣扎,忽然他抬头望见了墙上的蒋委员长的画像,便不再犹豫,拿起桌上的那份电报和几张照片,戴上军帽,走出了办公室。

谭敬廷直接走进了朱弘达的办公室。

“报告。”谭敬廷在门口敲了敲门。

“进来。”朱弘达在里面懒懒地回应了一句。

朱弘达见谭敬廷一脸严肃的神情走了进来,也面色紧张起来。

“谭处长,什么事?”

“朱站长,这是变色龙刚刚传递来的情报。”

谭敬廷把电文交给朱弘达。

朱弘达扫了一眼:“共党已经到江阴要塞搞策反去了?他们倒是早有打算。”

“我怀疑去江阴要塞搞策反的就是这个男人。”

谭敬廷把在长途汽车站所拍到的淑娴和一个男子拥抱的照片放在朱弘达面前,然后在一旁观察他的反应。

“这,这不是许淑娴吗?”朱弘达脸色苍白,语无伦次。

“应该就是许小姐。”谭敬廷平静地回答。

“你在跟踪许小姐?”朱弘达双眼直直地盯着谭敬廷。

“我们是暗中跟踪这个男的,碰巧看见许小姐跟这个男人在长途汽车站拥抱。”谭敬廷巧妙地避开了朱弘达的质询。

“那这个男人是谁?”朱弘达用手指用力地指着照片中的男子。

“还不清楚。从照片上来看,许小姐跟这个男的关系很是亲密的。”

“怪不得他跟欧阳貌合神离,对我也是若即若离,原来她的真命天子是这位。”朱弘达心中暗暗思忖,直到现在他才恍然大悟,终于揭晓了心中的谜底,当初他偷窥西厢房时,就发现淑娴跟欧阳分床而眠,而淑娴对自己也是一种爱理不理的样子,原来,她的心中还有别人。

“你刚才说,怀疑这个男的就是去江阴要塞搞策反的共党分子?”朱弘达抬头望了望谭敬廷,手指着照片上的男人。

“还不完全肯定,但时间上是吻合的。站长,你看,是不是要审一审许小姐?”谭敬廷小心翼翼地对朱弘达说。

“审问?不不不,是询问,也许淑娴并不知情这个男人的底细。况且也还没有证据证实这个男人就是共党分子,就是去江阴要塞搞策反的。每天去江阴这么多人,总不会个个都是共党吧。”朱弘达不愿相信淑娴跟共党分子有牵连,始终想要为淑娴辩护。

“那站长,是你去询问许小姐呢,还是我去?”谭敬廷希望朱弘达在牵涉到许淑娴这个问题上能回避一下,把询问许淑娴的任务交由自己来完成,但顾及到朱弘达的面子,他还是礼节性地征求了一下朱弘达的意见。

“我来,我来,谭处长,这件事不要让第三个人知道。”朱弘达觉得这件事情事关重大,交给旁人他不放心,只有自己亲自出马,向许淑娴问个清楚才可心安。

“好的,我明白了。”谭敬廷没想到朱弘达竟然如此徇私,没有半点想要回避的意思,谭敬廷有些后悔,刚才一问真的是有点多余,既然如此,他就做个顺水人情吧:“那么这件事就有劳站长了。”

谭敬廷走后,朱弘达一个人在办公室里来回踱步,如果真如谭敬廷所推断的那样,那个男的是去江阴要塞策反的共党分子,那么淑娴肯定是罪责难逃,就算是淑娴并不知道这个男人的共党底细,可通共这顶帽子是逃不掉的,如果淑娴知道这个男人是共党分子,那么他们就是同伙,淑娴毫无疑问也是共党分子,这让朱弘达难以接受。

朱弘达拨通了机要室的内部电话,让曹秀英通知淑娴到自己办公室来一下。

淑妍走进朱弘达的办公室,看见朱弘达的神情不像之前嬉皮笑脸的模样,感觉气氛有些不对,她暗暗思忖:是不是谭敬廷把那天在十六铺码头发生的事情告诉朱弘达了呢?如果是这件事的话,她还是容易应付的,说是去接表叔的,凑巧跟谭处长遇到了,一个巧合而已。

“请坐,淑娴。”朱弘达开口了,把淑妍的思绪打断了。

“弘达,你找我什么事啊?”淑妍故作轻松地随口问了一句。

“淑娴,你老实告诉我,你心里到底爱的是谁?”朱弘达也被自己这一问所惊呆,自己原本想要质询淑娴,跟她在汽车站拥抱的男人是谁,知不知道他是共党分子?这个男人去江阴干什么?但不知为何,见到淑娴的时候,竟然会把这个问题脱口而出,也许这才是他内心最纠结的问题。

淑妍被朱弘达这突如其来的提问弄懵了:“弘达,你说什么呀?你是不是又为情所困,一天到晚要我表态,你烦不烦?”

“淑娴,我知道你跟你的欧阳貌合神离。”朱弘达越扯越远。

“朱弘达,你不要妄下断语,我跟我们家的欧阳怎么就貌合神离了?”淑妍极力否认朱弘达的猜测。

“这还用我说吗,你要是跟欧阳如胶似漆的话,怎会分床而眠?”朱弘达越来越跑题了,把询问的重点转移到了淑娴跟欧阳的夫妻关系上去了。

“你,你,你在偷窥我们?朱弘达,你太卑鄙无耻了,太龌蹉肮脏了。”淑妍以攻代守,大声训斥朱弘达。

“卑鄙无耻也好,龌蹉肮脏也罢,不过这是事实,你否认不了。”

朱弘达有些丧失理智了,他从大学起就一直暗恋着淑娴,十多年了,一直在苦苦追求着淑娴,一个欧阳锐就已经成为横亘在他和淑娴之间难以跨越的鸿沟,没想到现在又冒出一个男人,这让他觉得自己跟淑娴的距离越来越远。

“就算是我们夫妻俩之间生有间隙,也不关你的事。”淑妍反唇相讥。

“淑娴,我以为你不愿接纳我是因为你要遵循三从四德,从一而终的封建礼教,不愿摆脱封建礼教的束缚,可我万万没有想到,你,你竟然瞒着我和欧阳,还跟其他男人眉来眼去,搂搂抱抱。”朱弘达心中醋意泛滥,斥责淑娴红杏出墙。

“朱弘达,你把话说清楚,不许你红口白牙玷污我的名声。”淑妍不知道朱弘达又掌握了其他什么证据,栽赃陷害自己。

“我冤枉你了吗?你自己看吧。”朱弘达把那几张淑妍跟明峰在车站拥抱的照片扔给她看。

淑妍拿起照片一看,心头猛地抽紧,照片上的人影清晰可见,她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被盯上了。

“你现在还有什么话可说的?”朱弘达证据在握,成竹在胸的模样:“淑娴,你告诉我,这个男人是谁,他叫什么?是干什么的?”

“他是我的表哥,名叫胡家琛,是我表舅的儿子,小时候我跟他订过娃娃亲,现在他在江阴老家开了一个绸缎庄,我不是那天跟你请过假,说是要去长途汽车站送我的一个亲戚吗?”

朱弘达想起确实有其事:“对,这我记得。可就算是你曾经订过亲的表哥,也不必在光天化日之下搂搂抱抱嘛。”

淑妍觉得自己胡编乱造的话似乎让朱弘达有些相信了,便展开攻势:“我表嫂刚过世,我念他孤苦伶仃,跟他拥抱了一下,这有何不可?值得你大惊小怪地横加指责吗?你居然派人跟踪我,你是何居心?”

“不是我让人跟踪你的,是谭处长派人跟踪你表哥的,你可别冤枉我。”朱弘达心里的疑问已经去除**:“好了,淑娴,误会已经消除了,你就别生气了,怪我,怪我。”

朱弘达的一块石头落了地:看来淑娴并没有其他相好的,这些都是子虚乌有的猜忌而已。

淑妍一脸委屈,眼里闪着泪花:“没这么欺负人的。”

说着,淑妍趴在茶几上,呜呜地哭了起来。

淑妍这一哭,把朱弘达弄得手足无措了,他赶紧来到淑妍的身边,俯下身子劝慰她:“淑娴,要不晚上我请你去七重天吃饭,就算是我向你赔罪。”

朱弘达想要尽快弥补刚才由于自己的鲁莽而跟淑娴产生的隔阂。

淑妍抬起头来,擦了擦眼泪:“不必了,朱站长,我还要跟我的欧阳去买窗帘呢。”

淑妍说完,站起身来,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办公室里只剩下朱弘达一人尴尬地站在那里:“这个谭敬廷,真是没事找事。”

朱弘达把谭敬廷叫来,把刚才淑妍跟他说的话又重复了一遍给谭敬廷听。

“这个男的叫胡家琛?在江阴开绸缎庄?好,站长,我这就请江阴的同事协助我站去调查。”

“好吧,好吧,你去调查吧。谭处长,麻烦你以后证据确凿了之后再来汇报工作,你看,这次你就让我很是被动,你让我以后还怎么跟许小姐搞好同事关系,这种赔了夫人又折兵的事情以后不要让我做了。”

“对不起,站长,让你受委屈了。”谭敬廷没想到是这么个结果,连忙向朱弘达致歉。

“我受点委屈算不了什么,我是男人嘛,人家许小姐可不是受委屈的人,你找个机会向她道个歉。”

朱弘达觉得谭敬廷是这件事情的始作俑者,这些个麻烦全是他搞出来的,让他跟许淑娴的关系降至冰点,倒退到了冤家的地步了,他得花多大气力才能修复跟许淑娴的关系?所以他命令谭敬廷给许淑娴道歉,以消除许淑娴对他的误解,挽回影响。

谭敬廷觉得朱弘达简直就是只猪,女人的三言两语就可以把他搞得神魂颠倒,失去判断能力。

“好的,看来是我搞错了,我会找个机会向许小姐赔罪的。”谭敬廷叹了口气。

“走吧走吧。”朱弘达朝谭敬廷挥了挥手,谭敬廷悻悻地退了出去。

第164章 拨开迷雾
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全文阅读作者:秋月春风矣加入书架

谭敬廷心情沮丧,他原本考虑周祥,进退自如,游刃有余,所以才把照片交给朱弘达看,没想到会是这个结果,让他变成朱弘达眼里好大喜功,行事草率的愣头青。◢随◢梦◢小◢.lā真不知道这个许淑娴有什么魅力,能让一个堂堂的上校,保密局上海站的站长如此魂颠梦倒,如痴如醉。

谭敬廷走出办公室,走出保密局,在大街上漫无目的地闲逛,不知不觉来到了吉祥里18号。他走到东厢房门口,从裤兜里掏出钥匙,走了进去,他站在窗户前,望着对面西厢房,他想知道西厢房里的人到底是谁。

谭敬廷听见下面有声音,便低头往下看,见是杜太太从客堂间走进天井,正在水龙头下淘米洗菜。

也许能从杜太太那儿获取一些西厢房的秘密。

谭敬廷走下楼梯,敲了敲客堂间的后门,过了好一会儿,杜太太才来开门。

“哦,侬是欧阳太太呃同事谭先生,是伐?不好意思,我在前头淘米汰菜,没听到。”杜太太没想到这个东厢房的同事会来找自己,一时猜不出他有何企图。

“没关系,没关系,我也是闲着没事来串个门。”谭敬廷讪笑着。

“谭先生,侬今朝也是来帮沈先生,哦,不,是朱先生来拿么子啊?”杜太太惯性思维,上次这个谭先生是来帮朱弘达取东西,差点被自己当作入室行窃的贼,这次来东厢房大概也是来帮朱弘达取回什么东西吧。

“嗯,对的,对的。”谭敬廷连忙哼哼哈哈跟杜太太打马虎眼。

“哦,谭先生,侬随便坐,我先到天井里把米淘一淘。”

“好好好,杜太太,您请便。”

谭敬廷在客堂间里漫不经心地看看,摸摸,忽然,他被墙上的一张结婚照所吸引。照片上的新郎官不就是杜学谦吗?是他黄埔军校的同学,孟若愚的表弟,一直往来于沪渝之间,跟自己有过合作,前一阵子被追查的杜冷丁一案的主犯。

这个重大的发现让他激动不已,而相框右下方的五个小字也没有逃脱他的眼睛:光影照相馆。

光影照相馆?数月之前截获的电报中不就有这么一句话:光影照人,不见不散,这里的光影二字会不会就是指光影照相馆呢?谭敬廷顿时觉得豁然开朗,心里抑制不住的兴奋。

杜太太把米淘好,然后到灶披间把饭搁在煤球炉上,便走了进来。

“不好意思,谭先生,让侬久等了。”杜太太擦了擦手,跟谭敬廷点了点头。

“杜太太,你的夫君是不是名叫杜学谦?”谭敬廷指了指结婚照。

杜太太一听,愣住了:“侬是啥人啊?哪能认得我先生?”

“我是他黄埔军校的同学,我叫谭敬廷,老杜有没有跟你提起过我?”谭敬廷自报家门,据他的估计,杜太太应该对他有所耳闻。

“侬就是谭敬廷?侬是不是就是在重庆禁烟督察处呃谭敬廷?”杜太太这时才恍然大悟,站在眼前的谭敬廷正是跟阿杜有生意来往的黄埔老同学,是阿杜表兄孟若愚的顶头上司。

“是的,是的。”谭敬廷连连点头。

“啊呀,阿拉阿杜经常跟我提起侬呃,阿拉阿杜老早能发点小财还是靠那重庆呃格点朋友帮忙。”

杜太太马上跟谭敬廷热络起来,虽然阿杜后阶段对谭敬廷颇有微词,但杜太太一直认为,要是没有重庆的表兄和朋友帮忙,他阿杜哪里有发财的机会,所以对谭敬廷还是很感激的。

“杜太太言重了。可惜老杜最后却不明不白地死了。”谭敬廷叹了口气,当初他得知杜学谦的死讯时,一时难以接受。

“是呃呀。真是作孽。”说起阿杜,杜太太忍不住潸然泪下。

“哎,杜太太,你的这张结婚照是哪里拍的?”谭敬廷指了指墙上的结婚照。

“哦,侬讲格张结婚照啊,讲起来也真呃是巧不过呀,就是阿拉楼上西厢房里呃欧阳先生开呃照相馆,欧阳先生跟阿拉阿杜也是黄埔军校呃同学呀,不晓得侬认得伐?”

“认得认得,我们刚刚见过面。”谭敬廷知道杜太太指的是陆昱霖。

“对呃,对呃,侬看我格只脑子,上趟侬来,侬跟欧阳先生就认出来了嘛。迭个世界真是太小了,兜了一大圈,结果都是同学啦,同事啦,都是熟人。”杜太太很是感慨。

“那么,这家照相馆在哪里啊?我也想和我夫人一起去拍一张结婚照。”谭敬廷感到自己的内心正狂跳着,马上就要接近真相了。

“欧阳先生呃摄影技术还是不错呃,凡是到我屋里厢来呃邻居朋友都讲这张结婚照拍得好,好像是在吕班路上,几号我不记得了。”杜太太努力回忆光影照相馆的地址。

“好好好,谢谢你,杜太太,那我就不打扰了,我走了。”谭敬廷得到了他想知道的情报后,便按捺不住内心的兴奋,想要尽快去看看这个光影照相馆。

“啊,嘎快就走啦?侬不坐忒些啦?”杜太太谈兴未尽,不想谭敬廷竟然起身要走。

“不啦,下回吧。”谭敬廷抑制不住内心的兴奋,匆忙起身向杜太太告辞。

杜太太望着谭敬廷匆匆离去的背影,摇了摇头:“老同学又哪能,关键晨光也帮不上忙。”

忽然她闻到一股什么味,便用鼻子嗅了嗅,四下里寻找味道的源头,突然如梦初醒:“啊呀,炉子上呃饭烧焦了。”

谭敬廷叫了一辆黄包车,来到吕班路,吕班路并不长,他从1号走起,没过多久,就看见了这家“光影照相馆”。门前挂着一块“内部整修,暂停营业”的标牌。

谭敬廷敲了敲门,过了一会儿,门开了,一个十**岁的年轻人出现了。

“你找谁?”虎仔警觉地问道。

“这里是光影照相馆吗?我听说这里的摄影技术一流,所以慕名而来。”谭敬廷假装是顾客,暗暗记下了虎仔的模样。

“对不起,我们目前在整修,不对外营业。”

虎仔把门关上。谭敬廷只得傻站在门口。有个老伯看见谭敬廷一直停留在这家照相馆前,便上前跟他解释:“这家照相馆已经歇业了蛮久了。侬要是想要拍照呃闲话嘛,只好去别处了。”

谭敬廷点了点头,又朝四周望了望,记下了门牌号码和周边的环境,便走开了。

回到保密局上海站之后,谭敬廷立马把阿龙叫了过来。

“阿龙,你现在派几个人把吕班路55号光影照相馆暗中监控起来。注意里面有些什么人,有哪些人进进出出。照相馆的对面有家香喷喷咖啡馆,我看你们就在那里设置一个监控点,注意,千万不要打草惊蛇。”

“是。”阿龙接到任务之后,便招呼手下去了。

谭敬廷倒在椅子上,双手抱着后脑勺:看来,这个小霖子有很多事情瞒着自己,两次见面他都对这家光影照相馆只字未提,也没谈到杜学谦,他的邻居,他的生意伙伴,这个小霖子让他愈发看不懂了。

谭敬廷觉得陆昱霖像个谜一般,让他雾里看花,但他内心有一种冲动,愈是难以捉摸的东西,他愈是要把它看个明白,琢磨个透。

淑妍一回到家中,就把今天朱弘达给她看明峰跟自己在车站相拥告别的照片一事告诉了昱霖。

“我不知道谭敬廷是什么时候跟踪明峰的,也可能是跟踪我,现在他们可能还不知道明峰的真实身份,我胡编乱造,说明峰真名叫胡家琛,是我表哥,跟我小时候订过的娃娃亲,他在江阴开绸缎庄。朱弘达好像相信了。”

“朱弘达相信不等于谭敬廷会相信,淑妍,我觉得你目前处境很危险,要不,你跟梅科长一起撤到苏北去吧。”听完淑妍的汇报之后,昱霖越发感到不安,谭敬廷的嗅觉很是灵敏,自己和淑妍的处境越来越危险了。

“那这儿呢,这儿的情报靠谁收集呢?”淑妍没想到昱霖想让自己撤退。

“安全第一。”昱霖毫不含糊地亮明自己的态度。

“明峰去江阴要塞策反了,这说明我们的人很快就要打过来了,这个时候肯定是最关键的时候,昱霖,我目前还没完全暴露,敌人只不过是怀疑而已,我想再坚持一些时候。”

“你千万不要低估了谭敬廷,上次你去地牢,就已经被他发现了,这次照片的事情,说明他早就注意到你了,淑妍,你不要心存侥幸……”

昱霖还想说服淑妍,这时,电话铃响了,是虎仔打来的。

“少爷,上次在这里留宿的梅同志来找你,有重要事情。”

昱霖一听是梅志捷有要事来找他,便不再跟淑妍争论了,立刻朝门外走去。

昱霖一路疾走来到了光影照相馆,一进门,看见梅志捷风尘仆仆,正坐在楼梯的台阶上等他。

“昱霖,你来啦。”梅志捷见昱霖进来了,连忙站起身来。

“你好,志捷,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吗?”

“有三件事。第一,我们已经在一个寺庙里发现了一个保密局的潜伏小组,他们装扮成寺庙的主持和沙弥,主要负责变色龙跟保密局之间的联系,我们还缴获了一部电台,但是跟他们联系的那个卧底暂时还没找到,他们只是说确实有变色龙这个卧底,但具体是谁并不知道,变色龙每次都是把情报放在寺庙香炉的底座,他们如果有保密局的情报,也是通过香炉的底座向变色龙传递。“

“看来这个变色龙藏得够深的,连他的同伙也不知道他是谁。“

“是啊,如果这个卧底得知他的联络处被端掉之后,也许会逃到上海,这对你们来说是很危险的。”梅志捷担心地望着昱霖。

“好的,我明白了,那第二呢?”

“黄政委让我告诉你,明峰的策反很成功,那个童大鹏以及他的手下官兵已经同意到时反戈一击。明峰身边还携带了一张国民党长江防务兵力部署和作战方案要图,本来可以直接送往苏北的,但现在国民党已经封锁了江阴到苏北方向的所有交通线路,他只能先来上海,然后再把这张要图送到苏北。明峰说,他要亲自跟你见面谈,地点是鸿兴楼。日子目前还不确定,基本上是本月月末的晚上六点。记住,接头时他会戴一顶白色帽子,手上拿着一本时代杂志。”

“好的,我记住了。我会在那几天一直去鸿兴楼等着他。那第三件事呢?”

“第三,日军曾在上海高桥有一个大型军火库,日本投降后就被国民党接管了,上级要求我们尽快找到这个军火库,把军火库的位置搞清楚,这处火力点有可能成为我们渡江时的一个非常大的障碍。所以解放军打算渡江前,先拔去这颗钉子。”

“好的,我明白了,哦,梅科长,有件事要跟你通报一下,淑妍已经引起敌人的怀疑,我想让她尽快离开上海,请你做好接应。”

“好的,我随时做好接应准备。好了,昱霖同志,我把上级下达的任务都转达完毕,我的任务完成了,我走了。”

“保重。”昱霖和梅志捷紧紧地握了握手。

梅志捷先行离开了光影照相馆,在照相馆的对面一家名为香喷喷咖啡馆里,阿龙和几个手下正密切注意着这一切。

“你去盯着那个人。”阿龙吩咐手下。

在梅志捷的身后,一条“尾巴”悄然尾随在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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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5章 危在旦夕
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全文阅读作者:秋月春风矣加入书架

昱霖也离开了照相馆,他一路上心情飞扬,明峰策反成功,马上要回上海了;敌人的电台已经被端掉了,那说明这个变色龙已被砍掉了手脚;查明军火库的方位,以便炸掉高桥的军火库,为我军渡江拔掉一个火力点,所有这些都表明,黎明即将到来。

一回到家,昱霖便把梅志捷带来的这些个信息传递给了淑妍,淑妍听后也异常兴奋。

“昱霖,我觉得胜利的曙光离我们越来越近了。”淑妍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

“淑妍,越是到最后,敌人越是疯狂,我们要做好准备,我希望你能接纳我的意见,尽快离开上海。”昱霖还是替淑妍的安全担忧。

“昱霖,我希望我能帮你分担一些。”淑妍坚持己见,这个时候,她不能,也不愿离开昱霖,越是这个时候,就越不能把重担都压在昱霖一个人身上:“毕竟你我是名义上的夫妻,我必须跟你风雨同舟共进退。”

“谢谢你,淑妍。“望着淑妍坚定的目光,昱霖感到一阵暖流涌上心头。他紧紧握住淑妍的双手:”那好,就按你的意思办吧。我明天上午在报社里审阅稿件,下午我就去一趟浦东高桥,去那儿看看军火库的情况。”

一早,阿龙来向谭敬廷汇报情况了。

“谭处长,昨天晚上,有一个中等个子的三十岁左右的年轻人急匆匆地跑进了光影照相馆,之后没多久,欧阳先生也去了。他们在里面待了大概刻把钟,然后这个人就走了,我让阿祥跟着,阿祥说他一直跟到浦东杨家渡的渡口。他看见这个人进了一艘乌篷船。因为天太黑,没有看清这个人的具体相貌。欧阳先生后来回到了吉祥里18号。”

“很好,阿龙,你跟弟兄们辛苦了,这个点还是要继续监视。这两条香烟给弟兄们分了吧。”谭敬廷把两条骆驼牌香烟递给阿龙。

“谢谢处长犒赏。”阿龙眉开眼笑地拿着香烟走了出去。

“这个中等身高的人会不会就是变色龙提到的侦查科长梅志捷呢?他来找陆昱霖接头?”谭敬廷手上拿着一把弹簧刀把玩着。

这时,电话铃响了,是保密局江阴的同事打来的,告诉谭敬廷没有查到一个叫胡家琛的开绸布庄的人。

这个结果早在谭敬廷的意料之中的。他冷笑了一声,把弹簧刀扔了出去,正好钉在飞镖盘上的十环红心的位置。

“报告,有个穿得破破烂烂的人想要见你,处长。”一个勤务兵走了进来。

“谁要见我?”谭敬廷眉头紧锁,一个穿着破烂的人?那会是谁呢?

“像是一个要饭的,我没让他进来,他没有相关的证件,不过他给了我这个,让我交给你。”勤务兵把一张纸交给谭敬廷。

谭敬廷展开一看,上面画了一只蜥蜴,谭敬廷马上明白了。

“你立刻带他来见我。”谭敬廷给勤务兵下达指令。

“是。”勤务兵不敢怠慢,赶紧去请那个穿着破衣烂衫的人进来。

谭敬廷把这张纸放在办公桌上仔细端详起来:“画得还挺像。”

不一会儿,一个头戴一顶破损的草帽,脚穿一双满是破洞的布鞋,身上穿着破衣烂衫,邋里邋遢的人走了进来。那人进来之后,立刻把门反锁。然后把草帽摘下,露出一张蓬头垢面的脸。

“你就是谭处长吧?”来人警觉地问道。

“你就是变色龙?”谭敬廷看着眼前的这个人,跟他所想象中的资深卧底有着天壤之别。

“正是在下。”变色龙点了点头。

“你怎么化装成这样?”谭敬廷上下打量着这位资深的卧底——变色龙同志。

“我的谍报组被共军端掉了,我是打扮成乞丐才逃离了苏北根据地。”变色龙拿起谭敬廷的茶杯就喝了起来。

“我们的谍报组被共军端掉了?他们怎么知道我们在他们内部有卧底?”谭敬廷没想到苦心经营了多年的苏北根据地的谍报组已经被端掉了,怪不得好些日子没有变色龙的消息了。

“这我也不清楚,不过从他们的侦查科长梅志捷频繁往来苏沪之间来看,他们不启用电台,而靠人力传递情报,这就说明他们已经知道自己内部有卧底。”

“变色龙同志,你辛苦了,我先让勤务兵带你去洗个澡,休息休息吧。”谭敬廷觉得变色龙此时最需要的是洗个热水澡,换身干净的衣服。

“先不忙,我还有事情先要交代你一下。这事情很急迫。”变色龙把茶杯放回到谭敬廷的桌上。

“好,你说吧。”

“第一,徐明峰和其他一些共党企图策反江阴要塞的官兵,具体结果还未可知,不过据说他窃取了一张长江防务兵力部署和作战方案要图,原本直接送达苏北根据地,但现在我们已经切断了江阴与苏北的所有交通线路,所以,他要绕道上海,再把这张图送到苏北。他大概是这个月的月底来上海跟那个水母碰面,但目前具体时间和地点还不确定。这是江阴地下党发给苏北的密报,我在无意之中看到的。”

“好的,这个情报很重要,我知道了。”谭敬廷没想到变色龙还给他带来了这么重要的情报。

“第二,你查一下这个人。”变色龙脱掉布鞋,把鞋底撕开,从里面拿出一张照片。

谭敬廷拿起照片,仔细看了一看,原来这是一处坟墓的照片,墓碑上写着:爱妻许淑娴之墓。

谭敬廷惊讶万分,望了望这张照片,又望了望变色龙。

“这个就是我曾经跟你提起过的岳林的妻子,在运送文物的过程中被打死了,这是岳林给他妻子立的墓碑。最近苏北在搞祭奠英烈的活动,这张照片就是我从他们的宣传资料中发现的。原本想让我们的人送过来,可惜晚了一步,他们被共党捕获了。那你们有没有找到那个岳林?”

“还没有,不过,听你这么一说,我想请你来确认一下这几个人。”谭敬廷觉得变色龙所提供的消息非常有价值,也许能对他目前所怀疑的对象有个突破。

谭敬廷把几张照片拿出来,交给变色龙。

“这个人就是徐明峰。”变色龙指着那张在长途汽车站拍的照片,直截了当,毫不含糊地确认了。

“你说什么,这人就是徐明峰?”谭敬廷没想到自己一直在追查的徐明峰竟然就是跟许小姐在车站拥抱的那个人。

“对,他从山东来苏北,又从苏北到上海,我见过他,他跟那个黄政委关系密切,黄政委就是负责联络苏北根据地与上海地下党组织的人,我不是来电说徐明峰来上海了吗?你们收到这封电报了没有?”

“收到了,但是,当时资料有限,没有查到此人。那么这个人呢?”谭敬廷指了指他拍摄的在马路对面的那两个男人。

“这个正面的就是徐明峰,那个背影就不是很确定了。”变色龙仔细地辨认着。

谭敬廷连忙从抽屉里拿出那张与陆昱霖黄埔军校门前拍的合影交给变色龙辨认。

变色龙接过来一看,很肯定地说道:“这个人就是岳林。就是运送二十箱杜冷丁去苏北,路上受伤的那个,我还和黄政委一起去野战医院看望过他。那次运送文物的也是他,据说抗战时期那个银行行长田家骐也是他给送出上海的。我听说这个人曾经在广东也十分了得,是东江纵队的副大队长,徐明峰的得力助手,当年被日军通缉。”

“可他叫陆昱霖,不叫岳林。”谭敬廷有些疑惑,难道陆昱霖还有其他化名?

“我听黄政委一直叫他岳林同志,这应该不是化名。”变色龙思忖了片刻:“我明白了,黄政委是湖南人,他有浓重的湖南口音,昱霖,岳林,差不多,一定是他。”

“我明白了。变色龙同志,你辛苦了,先去休息吧。”

所有的疑团都被变色龙一一解开,没想到让保密局苦苦追寻了多年的共党谍报高手竟然是他的好兄弟——陆昱霖。

“好的。我是得好好休息一下了,等我洗完澡后,我再去见你们的站长。”变色龙一脸疲惫,这一路也是充满了艰辛。

谭敬廷叫来勤务兵,让他带变色龙去公共浴室洗个澡。勤务兵把变色龙带出了办公室,淑妍正好开门从机要室里出来,看见一个要饭的从谭敬廷的办公室出来,而谭敬廷对他竟然毕恭毕敬,觉得有些蹊跷。

她想了想,回到机要室,从布袋里拿出那张昱霖从文庙淘换来的粤剧唱片,朝谭敬廷的办公室走去。

谭敬廷被彻底击垮了,他万万没有想到,他的异姓兄弟,曾与他生死与共的小霖子竟然就是那个令人生畏的共党谍报人员,他的那个妻子到底是眼前的淑娴还是坟墓里的那个淑娴,如果那个死去的是真的,那么现在这个活着的又是谁?如果现在的是真的,那么那个埋在坟墓里的又是谁?谭敬廷此时脑子里一片空白,他不愿相信变色龙所说的一切都是真的。他闭上眼睛,陷入沉思之中。

“谭处长,你累了?”淑妍见谭敬廷双目紧闭,轻轻地叫了一声。

谭敬廷睁开双眼,看见许淑娴就站在自己面前,谭敬廷不禁打了个激灵,脱口而出:“你是谁?”

“谭处长,你这是怎么啦?做恶梦了吗?怎么连我也不认识了?我是许淑娴呀。”淑妍见谭敬廷那惊恐的神情,十分不解,在她眼里,谭敬廷总是那么神情自若,不慌不忙。

“你是许淑娴?”谭敬廷用力眨了眨眼睛,然后又用手揉了揉眼睛,他分辨不出眼前的是不是真正的许淑娴。

“谭处长怎么像是中邪一般,你看,这是昱霖从文庙那里淘换来的,桂花嫂子爱听的粤剧唱片,我特地拿来给你。”

“哦,谢谢!”谭敬廷如梦初醒,赶紧道谢。

“那我走了。”淑妍把唱片递给谭敬廷,眼睛的余光却落在了办公桌上那张画了蜥蜴的白纸上。

淑妍有些明白了,刚才那个穿着破衣烂衫的人就是变色龙,昱霖说过,苏北破获了敌人的一个谍报组织,但卧底变色龙还没找到,这个卧底一定就是刚才从谭敬廷办公室出去的那个穿着破衣烂衫的乞丐。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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