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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2章 无妄之灾
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全文阅读作者:秋月春风矣加入书架

重庆稽查处把通缉杜学谦的命令下达给了军统各站,一定要把杜学谦捉拿归案。

自从孟若愚告诉杜学谦那批杜冷丁东窗事发之后,杜学谦像个惊弓之鸟,惶惶不可终日。他带着杜太太,裹挟着金银细软亡命天涯。

杜学谦原本想去苏州,因为杜太太是苏州人,多多少少可以投亲靠友,但又害怕自己带了这么多的金银细软,万一被哪个眼红的亲戚瞄上,趁此打劫,那可真的是逃出了虎穴,又入了狼窝了;杜学谦又担心被自家人出卖,而且苏州离上海太近,容易被追踪,所以放弃了去苏州的打算。

杜学谦决定带着杜太太一路长途跋涉,去浙江舟山群岛一带,想乘船出海去小岛上避避风头,不曾料想,人算不如天算,小船被风浪掀翻,所带的一家一档全部沉入海底,杜学谦想要去抓住那个装有金银细软的皮箱,结果因为箱子太沉,反而将杜学谦一起沉入大海,就这样,杜学谦溺水而亡,这倒印证了一句古语: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杜太太被海浪冲上了礁石,全身乏力,脚被礁石割破,流血不止,放眼望去,只有茫茫的大海和几只海鸥在头顶盘旋,她亲眼看见杜学谦一手抓着皮箱,一手在空中胡乱挥舞,渐渐地被海水吞没。杜太太现在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她又冷又饿,又急又怕,哭晕在海滩上。

幸亏一名渔夫路过此地,杜太太被这位渔夫所搭救。杜太太身无分文,无依无靠,只能委身那位渔夫,度过了几天漂泊的日子,最后,几经辗转,终于回到了上海。

婷婷听见有人敲门,便从屋里出来,打开大门,却见杜太太头发凌乱,目光呆滞,脸上满是尘土,身上衣服褴褛,一瘸一拐地走了进来,甚是惊讶。

“杜太太,是侬伐?侬哪能啦?是不是遭劫啦?”婷婷几乎认不出眼前狼狈不堪的人就是一向风情万种,八面玲珑的杜太太。

杜太太一脸委屈和苦痛,推开客堂间的房门,伏在八仙桌上,痛哭流涕。

“我的命哪能嘎苦啊?阿杜啊,侬害我害的好苦啊……”杜太太泣不成声。

淑娴听见楼下杜太太的嚎哭声,马上从楼上下来,走进客堂间。

“杜太太,侬哪能啦?到底发生啥事体了啦?”淑娴连忙跑去安慰杜太太:“啊呀,侬勿要哭,啥事体嘎伤心啦?”

杜太太抬起头,望着淑娴,哇的一声又哭开了:“阿杜,阿拉阿杜死忒了。”

淑娴心头一惊,随即平复下来,安慰杜太太:“杜太太,哪能桩事体啦?那先生走呃晨光不是蛮好呃嘛。”

“伊接了一只伊表阿哥呃电话,就魂不附体,讲出事体了,要我跟牢伊一道跑,后来阿拉一道坐船去嵊泗,没想到一只浪头打过来,阿拉只船就翻忒了,阿杜被淹死忒了。我被冲到海滩上,被一个打渔呃救了起来,好不容易才跑回来。呜……”

“那在上海好好呃,做啥要跑啦?”淑娴想弄清楚其中原委。

“就是重庆呃诶批货出事体了,具体我也不清爽哪能桩事体,伊表兄来电话,叫阿拉快点逃,哪能晓得会出格种事体啦?呜呜呜……”

“好了好了,侬勿要伤心了,人死不能复生,侬自家要保重呀。”淑娴搂紧杜太太,安慰她。

“是呃呀,杜太太,侬勿要太难过了,侬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还是自家身体要紧。”婷婷倒了一杯水,递给杜太太。

“我乃么哪能办啦,阿杜死忒了,我靠啥人去呀?”杜太太一想到今后没有靠山了,又是一阵伤心。

“杜太太,侬不是还有噶喜多房子嘛,靠点房租也可以了。起码饿不死。”婷婷开导杜太太。

杜太太抬头望了望婷婷,脸上挂着泪水,嘴角却上扬起来。

下午,淑娴便来到光影照相馆,把从杜太太那儿听到的情况汇报给了陆昱霖。

“杜太太回来了,像是逃难一样,搞得灰头土脸,狼狈不堪。她说,杜学谦死了。”淑娴把这个重磅炸弹告诉给了昱霖。

“杜学谦死了?”昱霖一听,心头一怔。

“杜太太说,是他们打算逃到海岛上去避避风头,在去嵊泗的途中,船翻了,杜学谦淹死了。”淑娴把事情的原委简单地说了一下。

“没想到杜学谦最后落了这么个下场。”陆昱霖对杜学谦的死感到十分意外,非常震惊。

“是呀,杜太太哭得死去活来,看来这是真的。”淑娴对杜太太还是充满了同情。

“这样就好办了,淑娴,你先回去吧,我明天就可以回来了。”昱霖的脑海里马上有了主意,他要利用杜学谦的死做文章。

第二天是周日,淑娴正在家里织毛衣,朱弘达又来敲门了。

薛太太在亭子间里看到朱弘达堂而皇之地走进西厢房,甚是鄙视,嘴里嘟哝着:“胆子是越来越大了,居然大白天就到人家屋里厢去,真呃是一点难为情也不怕呃。这种坍燥死呃事体也做得出。”

淑娴脸一红,但并不理会薛太太的讥讽,还是把朱弘达请进屋里。

“亭子间的那个薛太太实在是太讨厌了,我每次敲你家的门,她都要瞎七得八来两句,下次得给她点颜色看看。”朱弘达显然是被薛太太的话激怒了。

“弘达,算了,跟她有啥计较的呢?人家也是苦命人,孤儿寡母的,她想讲两句就让她讲两句好勒,反正身正不怕影子斜,我们两个人清清白白的就好。”淑娴怕朱弘达对薛太太不利,连忙劝解,毕竟现在的朱弘达手上握有生杀大权。

“谎言千遍就成真理了,好了,不提这个女人了。淑娴,我今天来找你,就是想告诉你,我们已经发出了杜学谦的通缉令,只要逮住了杜学谦,一切就可以大白天下了。”朱弘达对抓捕杜学谦信心满满。

“你还不知道啊,杜学谦已经死了,在去嵊泗的途中被淹死了。”淑娴把杜学谦之死告诉了朱弘达。

“啊?杜学谦已经死了?什么时候的事情?”朱弘达目瞪口呆,难以置信。

“杜太太昨天回来了,像个叫花子,一进门就嚎啕大哭,说是杜学谦带着她想去海岛上避避风头,没想到,船翻了,杜学谦被淹死了,杜太太是被一个打渔的救起,好不容易才跑回上海。”

“杜学谦果然是畏罪潜逃,只是他这一死,那批货可就下落不明了。要不,我们提审一下杜太太,也许从她嘴里能挖出点什么。”

“依我看,杜太太对杜先生的事情知之甚少,她都不知道为什么要逃,只是听杜学谦说那批货出事体了,他表兄来电话,叫他们赶快逃命,其他的一概不知。”

正在这时,门外响起了敲门声,淑娴连忙去开门,打开门一看,原来是陆昱霖,只见他脑袋上缠着绷带,一件西服上面又是尘土又是血迹,一脸狼狈不堪的模样。

“阿锐,你怎么啦?”淑娴见到眼前的昱霖,甚是惊讶。

“我总算是活着回来了,淑娴,你快扶我一把,让我坐下。”昱霖一脸疲惫和沮丧。

朱弘达看见眼前的陆昱霖,跟他十多年见到的那个风流倜傥的年轻人相差甚远,连忙走了过来,搀扶昱霖。

“欧阳先生,这是怎么啦?怎么搞成这样了?”朱弘达见陆昱霖一副潦倒的样子,甚觉奇怪。

“一言难尽啊。”昱霖一屁股坐在椅子上,端起茶杯,咕咚咕咚喝起了茶。

“慢点,小心别呛着。”淑娴给昱霖拍了拍背。

“淑娴,你知道吗,那个杜学谦是个骗子,他把我骗到重庆,说是有批货要运到上海,如果我肯帮他们运货,他们就给我一根小黄鱼。我心想跑一趟能赚一根小黄鱼,这买卖还不错,我就答应了,没想到,车子刚到南京郊外附近,杜学谦就起了黑心,用砖块把我砸晕,把我扔下,然后一个人开着车跑了,等我醒来后,身无分文,一路求爷爷,告奶奶,才讨了些吃食,没被饿死。”

“你是说,杜学谦把你砸晕后,自己开着卡车,带着货跑了?”朱弘达疑惑地望着陆昱霖。

“淑娴,这位是……”昱霖狐疑地望着朱弘达。

“阿锐,这就是我以前跟你提到过的,我大学同学朱弘达。”

“什么时候的事情,我怎么不记得了,你在大学里还有要好的男同学?“昱霖装作一无所知的懵懂样,转脸笑着向朱弘达伸出手:”你好,朱先生,幸会,幸会。”。

“幸会,欧阳先生。”朱弘达跟陆昱霖握了握手。

淑娴见朱弘达脸上有些尴尬,连忙过来给昱霖解释:“我看你脑子是被砸坏了,我以前跟你提过的,当年我父亲在游行示威时被警察的高压水枪击中,倒在地上,要不是朱先生,我父亲说不定就被逮捕了。”

“哦,好像说过这件事,这都隔了十多年了,印象淡了,别见怪,朱先生。”昱霖向朱弘达打了打招呼。

“没事的,这种小事情欧阳先生怎么可能记得呢。”

昱霖朝朱弘达笑了笑,然后转身对淑娴说:“淑娴,家里有什么吃的吗,快给我煮碗面吧,我都饿了两天了。”

“好好好,我这就给你煮面去。”

淑娴拿着面条和锅子走出门外,看见亭子间的薛太太正留着门缝,看着西厢房发生的一切。

淑娴也不搭理,径直下楼,走到灶披间里去煮面了。

“乃么有好戏看了。”薛太太边纳鞋底,边盯着西厢房。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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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3章 混淆视听
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全文阅读作者:秋月春风矣加入书架

“欧阳先生,你能不能把具体情况跟我说一下。”朱弘达拿出笔记本和钢笔,开始询问陆昱霖。

“什么具体情况?”昱霖见朱弘达拿出纸笔,不知其意。

“就是你跟着杜学谦去重庆,然后运货到上海,这件事的前前后后,讲得越细致越好。”

“干什么,这跟你有什么关系?”昱霖颇为奇怪地望着朱弘达。

“欧阳先生,如果不是看在淑娴的份上,你现在应该在军统的审讯室里。”朱弘达把一本军统的身份证件拿了出来,在陆昱霖的眼前晃了晃。

“哦,失敬,失敬,原来朱先生是军统的人,你们也对这件事情感兴趣吗?”昱霖望了望朱弘达的那份军统证件,点了点头,然后一脸懵懂地望着朱弘达。

“欧阳先生,你知道吗,给你这批货的孟若愚已经被关在牢里了,不久就会被正法,他的这批货是违禁品,而且还伪造戴笠局长的手谕,欺上瞒下,倒买倒卖,身为禁烟督察处的处长,监守自盗,中饱私囊,他已经对他所犯的所有罪行都供认不讳,你现在知道事情的严重性了吧。”

朱弘达见陆昱霖对他有所保留的态度,便把其中的厉害关系挑明了,让对方知道自己已经摊上大事了。

“啊,原来是这样,这我不清楚,当初杜学谦挑我发财的时候,没有告诉我实情,要是我知道这批货是违禁品,就算是杀了我,我也不会沾手的。”陆昱霖故作惊慌,用手擦了擦额头上的细密汗珠:“我现在明白了,杜学谦和他表兄是找我当替罪羊,如果不出事,那他们就把我干掉,如果出事了,正好找我顶罪。朱先生,你一定要帮我主持公道,我一个小记者,怎么可能伪造戴局长的手谕,怎么可能知道这批货是违禁品,我只是一时昏了头,以为找到了发财之道,没想到这是一条不归路。”

“只要欧阳先生积极配合,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清楚,我想你是可以置身事外的。”朱弘达见陆昱霖惊慌失措的模样,反而安慰起陆昱霖来。

“那就全靠朱兄成全,我一定实话实说,毫不隐瞒。”陆昱霖信誓旦旦。

“好的,我问,你答,越详细越好。”朱弘达开始记录陆昱霖的供词:“那个杜学谦是什么时候通知你去重庆的?”

“我想想,大概是半个月前,有一次,他喝醉了,问我想不想跟他一起发财?我一听,当然愿意了,有谁不想发财的?然后,他就趁着酒兴,告诉我他表兄是重庆禁烟督察处的处长,能搞到许多紧俏物资,只要一转手就能赚到不少钱,我当时真的是有点利欲熏心了,想都不想就答应他了,然后他就通知我过几天去重庆提货。”昱霖把事先准备好的说辞跟朱弘达说一遍。

“那到了重庆之后,杜学谦或是孟若愚跟你说过些什么?”

“到了重庆后,杜学谦就安排我住在招待所里,他自己去他表兄那里住,第二天他找我说,有一批德国原装杜冷丁急着要找买家,因为上家催款催的急,所以可以降三成出手给我。他表兄说我是记者,人脉广,路子多,可以多找几位买家,我一听,当然高兴啦,能多三成的钱,自然是最好不过了,临行前,那个孟处长把一张军部的通行证和一张戴局长的手谕还有一张沦陷区的通行证和周佛海的亲笔信函交给我,我当时不知道这是假的,我还以为我握有尚方宝剑呢,所以一路畅通,直到南京郊外时,我下车撒尿,杜学谦趁我不备,拾起地上的砖块就朝我头上砸去,我一下子就晕过去了,等我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半夜了,黑灯瞎火的,我只能摸索着前行,累了,困了,就躺在荒地里,渴了,就喝点沟渠里的脏水,饿了,就偷点田里的玉米,摘点野果子吃……”

陆昱霖越说越伤心,声音都哽咽起来了。

“好了,这一段就不用讲了。这么说,你确实对这批货是毫不知情的?”朱弘达打断昱霖的描述,直奔主题。

昱霖摇了摇头:“我完全是被他们利用了,唉,我现在明白,天上是不会掉馅饼的,这种发财梦差点成了我的断魂梦。”

“唉,可惜杜学谦已经死了,这批货去向不明。”朱弘达叹了口气,为这批货感到可惜。

“什么?杜学谦已经死了?他是怎么死的?”陆昱霖目瞪口呆,傻傻地望着朱弘达。

“我也是刚才听你太太说起,说是楼下的杜太太回来了,说杜学谦淹死了。”

“是吗?这真是报应啊,像他这种恶人,溺毙算是便宜他了,他应该千刀万剐。那杜太太呢,她知不知道这批货的下落?”昱霖恨恨地说。

“这也是我想知道的,我会查清楚的。这样,欧阳先生,这是我刚才记录下来的你的供词,你在这上面签个字,我就不带你去审讯室了。”

“谢谢朱兄包涵,我这就签字。”

陆昱霖在那份密密麻麻的供词上面签上了欧阳锐的名字。

“面好了,阿锐,你快吃吧。”淑娴把一碗阳春面递给昱霖。

“淑娴,你就不能加个荷包蛋吗,这么清汤寡水的,怎么吃呀?”昱霖用筷子巴拉着面条,责怪着淑娴。

“有点吃吃就可以了,不要挑三拣四的。”淑娴有些不耐烦。

“好了好了,你们夫妻俩慢慢聊,我走了。”朱弘达见状,识相地拿起纸笔,离开了西厢房。

等朱弘达走后,淑娴靠近昱霖:“怎么样,能骗过他吗?”

“只要找不到杜学谦,死无对证,这件案子也就不了了之了。”昱霖松了口气,夹起面条往嘴里送。

“你呀,不演戏还真是委屈你了,快把这身脏衣服换下来吧。我帮你把绷带解开吧,包在脑袋上多难受。”淑娴伸手要去解开昱霖头上的绷带。

“这绷带还是别解了,这可不是道具,我是真的用砖头把自己砸伤了。”昱霖摸着脑袋,不让淑娴碰。

“啊?你还真是下得了手,快让我看看,砸的严不严重?”淑娴一听,更是着急,连忙把绷带解开,查看昱霖头上的伤口。

“呀,好大的口子,流了不少血吧。”淑娴看见昱霖发间有一条三四公分长的口子已经结痂,周围有些红肿,心疼地望着昱霖。

“我让虎仔砸,他下不去手,我只能自己亲力亲为了。那一下子当时还真是把我自己砸得头晕目眩的。这脑袋上的绷带是虎仔帮我包扎的,一看就是粗手笨脚没经验,没有你跟玉蓉包扎得好。”

昱霖一边吃面,一边风轻云淡地讲述着。

“你呀,玩苦肉计也玩得太逼真了吧,我去拿碘酒给你消消毒。”淑娴甚是心疼。

“没事,你看我跟姓朱的对答如流,就知道没多大事。只是一点皮外伤而已。”

“你还当真是假戏真做。来,我帮你重新包扎一下吧。”淑娴心疼地帮昱霖包扎伤口。

“我怕你这位老同学看出什么破绽来,只能下点血本了。”陆昱霖脸上露出调皮的笑容。

朱弘达离开西厢房之后,便来到了客堂间,他从窗户里看见杜太太一身素衣,头上带着白花,神情落寞,在杜学谦的灵前敬香,烧锡箔。

朱弘达敲了敲房门,杜太太朝门口望了望,便过来开门。

“杜太太,侬好,我是楼上的沈先生。”朱弘达向杜太太躬身致意。

“哦,侬寻我有啥事体伐?”杜太太一脸忧伤,脸上还挂着泪痕。

“听说杜先生遭遇不幸,我特地来表示一下我个人的一点慰问。”朱弘达从西装口袋里掏出一份白色的奠礼交给杜太太。

杜太太接过奠礼:“谢谢哦,沈先生,侬请坐。”

朱弘达走到杜学谦的灵前,给杜学谦点了柱香,放了几只锡箔进火盆。

“阿杜啊,沈先生来看侬了。”杜太太向桌上杜学谦的遗像叫了一声。

“杜太太,请你节哀。我今朝来,还有点事体想问问你。”朱弘达表明来意。

“啥事体呀?侬请坐。”

朱弘达坐在八仙桌旁,从口袋里拿出那张戴笠的假手谕:“杜太太,你见过这东西吗?”

杜太太接过去,看了看,摇了摇头:“这是啥么子啦?上头有戴笠呃签名嘛。”

朱弘达收回手谕:“既然杜太太不清楚,那就算了,我想问一声,杜先生为什么要离开上海,怎么会得客死他乡的?”

“沈先生,侬是做啥呃,我其实也心里有数,既然侬问到了,我也就不瞒侬,阿杜讲,有批货出事体了,要我马上跟伊离开上海,伊讲去舟山群岛避避风头,结果船翻忒了,伊被淹死了,现在连尸首也寻不着,可能被鱼吃忒了。”杜太太一说到这儿,连忙用手绢擦了擦眼泪。

“那么,在逃出上海之前,杜先生有没有跟你讲起一辆军车的事情?”

“啥呃军车?我没看见伊开车子回来呀,我一直蹲在此地,不晓得啥呃车子,我跟伊是乘船走呃。乘到宁波,随后,伊讲去嵊泗,所以又换乘小船走,结果就出事体了。”

“这么说,你也没有看到过这批货?”朱弘达还是心存疑虑。

“啥呃货,我到现在也不晓得。我只晓得,阿杜这趟是闯祸了,沈先生,求求侬,看在阿杜已经死忒呃份上,侬就勿要再追究伊了,好伐?”

杜太太见朱弘达问个没完,不免有些怨恨,自己辛苦积攒下来的一家一档已经消失殆尽,阿杜也已经葬身鱼腹了,人死如灯灭,朱弘达还要对阿杜穷追猛打,纠缠不清,这让杜太太满心委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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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4章 借刀杀人
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全文阅读作者:秋月春风矣加入书架

朱弘达站起身来:“不好意思,打扰了,杜太太。不过,话说回来,杜学谦这样死掉,算是便宜他了。他这条命不值二十根大黄鱼。杜太太,你要是知情不报的话,我想我后面的话就不用多啰嗦了。”

朱弘达离开了客堂间,杜太太望着他的背影,浑身直打哆嗦。

杜太太睡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白天朱弘达的话,令她不寒而栗,她知道杜学谦犯了死罪,那她也可能被牵连,要是朱弘达不肯放过她,那她就只有死路一条了,一想起这些天一路心惊胆战,颠簸漂泊,委身他人妇,而且还差点葬身鱼腹,现在想想都心有余悸,好不容易死里逃生,难道又要身陷囹圄?杜太太越想越怕,浑身直冒冷汗。有什么办法能让她不受沈汉林的恫吓和威胁?她忽然想到了一个人,也许这个人能让她免于灾祸,能让沈汉林就此消失。

第二天一早,杜太太来到东边的次间,敲了敲房门:“婷婷姑娘,侬在屋里厢伐?”

婷婷拖着拖鞋,穿着吊带睡裙从里屋走了出来,看见杜太太手里拿着一盒苏式月饼站在门前。

“婷婷啊,马上要过中秋节了,我特地买了几只苏式月饼请侬尝尝米道。”苏太太满脸笑吟吟地望着婷婷。

“啊呀,杜太太,侬太客气了,我日脚都过昏忒了,连中秋节也忘记忒了。谢谢侬哦。”婷婷见杜太太这般客气,有些不好意思。

杜太太把月饼递给婷婷,婷婷笑着收下了。

“勿要客气,大家是邻居,常来常往嘛,婷婷啊,交关晨光勿看见何三爷了嘛?那是不是闹别扭啦?”杜太太有意无意地带了一句。

婷婷羞答答地嗔笑起来:“没呀,何三爷最近蛮忙呃,前一腔伊一个日本头头被人暗杀了,伊也跟在人家屁股后头忙来忙去,前两天刚忙好。”

“再忙也要过日脚呃呀,过几天就是中秋节了,我想闹忙闹忙,侬也晓得呃,自从阿拉阿杜死忒之后,屋里厢就老冷清呃,我想请18号呃邻居到我屋里厢来搓搓麻将,吹吹牛逼,吃吃月饼,侬讲好伐啦?”杜太太讨好地征询婷婷的意见。

“好呃呀,我是最欢喜闹忙呃呀。不过,还有啥人来搓麻将啦?”一听说杜太太要请大家聚一聚,婷婷来劲了。

“我已经想好搭子来,我一个,侬屋里厢呃何三爷,西厢房呃欧阳太太,还有东厢房呃沈先生,正好凑一桌麻将。”杜太太饶有兴致地把自己的设想告诉婷婷。

“东厢房里有人住啦?”婷婷有些奇怪:“我还从来没看见过格位沈先生。”

“是呃呀,这位沈先生不太蹲了屋里厢呃。”杜太太把嘴贴在婷婷的耳朵旁:“听人家讲伊是军统里呃,是个狠角色,不晓得是不是真呃。”

“个么,侬还请伊格种人到侬屋里厢来啊?要是换作我,老早就避避开来。”婷婷不解,为什么杜太太非要把这个狠角色请进门来。

“格有啥啦,就算伊真呃是军统,伊再结棍,能厉害过那呃何三爷伐?何三爷才是大豪佬,格位沈先生又不敢明目张胆地跟何三爷乓起来,现在毕竟还是日本人呃天下,像伊格种军统分子是日本人要捉呃对象呀。”

“哦哟,杜太太,侬哪能嘎来三啦,硬劲把两个死对头弄到一道去。”婷婷觉得杜太太有些玩火,不禁有些担心。

“大家都是吉祥里18号呃邻居,抬头不见低头见,多个朋友多条路嘛,侬讲是伐?”

婷婷对杜太太的处世哲学还是能够理解的:“好好好,我试试看,看看何三爷中秋节格天有空伐?”

“婷婷,侬一定要把何三爷请来哦,我已经订好大闸蟹了呀。”杜太太又叮嘱了一句。

“好呃,我一定请伊过来。”婷婷见杜太太诚心诚意发出邀请,便一口应承下来。

“一言为定哦,个么,我走了。”杜太太心里一阵欢喜。

杜太太又拿着一盒月饼,敲开了朱弘达的房门。

“沈先生,侬好,谢谢侬上次来给阿拉阿杜上香,还给我奠礼,我也没啥么子好回送给侬呃,马上就要过中秋节了,我送几只月饼表表我呃心意。”

朱弘达笑着接过月饼盒。

“沈先生,我有个不情之请,过几天就是中秋节了,阿拉18号里交关晨光没热闹过了,我想请大家到我呃屋里厢来,邻居们聚一聚,常言道:远亲不如近邻,阿拉阿杜死忒了,我今后也只能靠各位邻居帮衬了,我想格能,我做东,请大家来我屋里厢别相相,搓搓麻将,嘎嘎山湖,吃吃大闸蟹,侬讲好伐?”

杜太太言辞恳切,让人不禁产生怜悯之心,不忍拒绝。

“杜太太想的蛮周到的么。”朱弘达见杜太太也确实可怜,男人死了,又无儿无女,无依无靠,所以想要跟邻居们搞好关系,以便今后能相互帮衬,这种想法也是合情合理的。

“侬沈先生要是肯来,就是给我一个天大呃面子了。”杜太太一脸诚恳。

“好好好,我一定赏光。”朱弘达一口答应。

杜太太心满意足地下楼去了。

吃过午饭之后,杜太太又去找淑娴。

“欧阳太太,侬在屋里厢啊,我特地上楼来,想帮侬讲一声,过几天就是中秋节了,我已经跟东厢房呃沈先生,下头次间呃婷婷姑娘约好了,大家一道到我屋里厢来别相,大家热闹热闹,侬一定要来哦,否则阿拉三缺一来。”杜太太与淑娴很是热络,她知道淑娴蛮好说话的,只要她开口,淑娴一般不会回绝她的。

“哦,是伐,马上要过中秋了,我已经忙糊涂了,幸亏侬提醒我,好呃呀,我一定来。”淑娴一口答应。

“欧阳先生要是在屋里厢呃闲话,也一道来别相哦。”杜太太不忘嘱咐一句。

“好好好,没问题。”

“个么,我走了。”

杜太太走下楼梯,看见亭子间的房门打开着,连忙探头进去:“小宝姆妈,过几天过中秋节,侬跟小宝一道下来别相哦。我请大家吃大闸蟹。”

薛太太有点受宠若惊:“好呃,好呃,杜太太,让侬破费了,破费了。”

“难般呃,难般呃,大家开心就好,讲好了,一定来哦。”

除了阿荣,18号上下,杜太太都请到了。现在她要做的就是为那天的中秋聚会做好准备。

中秋节到了,这天吉祥里18号的客堂间里特别热闹,花枝招展的婷婷挽着何三爷的臂弯走进杜太太的屋子里,薛太太穿上过年才穿的绣花旗袍,拉着小宝进来了,小宝今天也总算是放假了,没去大街上擦皮鞋,而是换上了一条西装背带裤,梳着小分头出现在众人面前,朱弘达穿着灰色中山装,拎着一袋砀山梨进来了,淑娴穿着水蓝色镶边旗袍,捧着一大束花走进客堂间。

“欧阳太太,那先生呢,哪能没来啊?”杜太太接过淑娴的鲜花,望了望淑娴的身后,没有见到欧阳锐。

“伊报社临时有点事体叫伊过去,过一歇会得来呃。”淑娴向杜太太解释了一下。

“好好好,我大闸蟹是算上欧阳先生这一份呃。来来来,大家随便坐,小宝,我给你一只小矮凳坐,好伐?”

杜太太穿梭于各位来宾之间,举手投足间让人感受到她的不温不火,八面玲珑,面面俱到的风姿。

“小鬼头就立了嗨好了,勿要坐了。”薛太太客气地摇了摇手。

“来呃都是客,小宝虽然年纪小,不过也是小客人呀,不能待亏呃。”杜太太把一张小板凳递给小宝:“来,阿姨给侬几本小人书看看,好伐?”

小宝连连点头。杜太太把一大摞连环画放在小宝面前,小宝开心极了。

“来来来,大家来搓忒一些麻将,何三爷,侬请上座,沈先生,侬就坐在何三爷呃对面,欧阳太太,侬坐在沈先生呃下家,小宝姆妈,侬坐此地,好伐?”杜太太忙着给牌友分座位。

“哎呦,我不会搓麻将呃,杜太太,还是侬上桌伐。”薛太太连忙摆手。

“勿要紧呃呀,大家都是小来来,小宝姆妈,侬就别相忒一些好勒。”杜太太依然盛情相邀。

薛太太见桌旁坐的都是一些有身份的人,自己实在是不上台面,连忙推辞:“我真呃不会,真呃不会,杜太太,我去灶披间,帮侬蒸大闸蟹去,侬别相,侬别相。”

说完,薛太太便离开客堂间,去灶披间忙碌去了。

“小宝姆妈真是客气,个么,我陪大家搓忒一些。”杜太太坐在淑娴的对面,用眼睛余光望了望身边的何三爷和沈汉林。

“沈先生,侬不太住了此地块,可能还不认得侬呃对家,格位就是何三爷,季云卿季老板呃得意弟子,现在伊在七十六号呃丁默邨丁主任诶面帮忙。”杜太太把何三抬出来,无非是想震慑一下朱弘达。

“哦,原来是季老板的高徒,久仰久仰。现在何三爷又绑定在丁主任这个靠山上,我沈某人真是失敬失敬。”朱弘达连忙抱拳作揖,向何三致意。

听了杜太太的这番介绍后,朱弘达心里不免咯噔一下,但表面上还是平静如水。

“不敢当,不敢当,请问沈先生在啥地方高就啊?”何三叼着烟斗,一边撸牌,一边抬头望了望朱弘达。

“我只不过是个普普通通的小商人而已,做点贸易方面的小生意。不能跟何三爷您比啊。”朱弘达嘴上说着客套话,心里却蕴藏着一股杀气。

“沈先生真呃是谦虚,侬可是有来头呃,阿拉阿杜叫做死的早,要是伊还活了嗨,我一定让伊寻沈先生做靠山,沈先生可是白道黑道都吃得开呃。”

杜太太一边码牌,一边恭维着朱弘达。

“杜太太你真的是太夸张了,我一个生意人怎么会得白道黑道都吃得开啦,我是天天当孙子伺候那些有权有势的人,赚点辛苦钱而已。只有像何三爷这种角色嘛,才能白道黑道通吃呀。”

何三爷被捧得眉开眼笑。

杜太太哈哈一笑:“沈先生,侬迭能讲就有点假客气了,侬要是没有通天呃本事,手里哪能会有戴笠戴局长呃手谕呃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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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5章 暗藏杀机
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全文阅读作者:秋月春风矣加入书架

此话一出,客堂间里呃气氛顿时凝固了,何三抬起眼睛,望了望朱弘达,眼里透出的杀气令人不寒而栗。而朱弘达虽然低垂着眼睛,但却能让人感受到眼睛里射出的那两道寒光,让人透不过气来。

“好了好了,打牌嘞,现在台面上不分男人女人,不分高低贵贱,大家都是牌友,麻将搭子,只有和牌才是王道。”淑娴连忙开口打破这令人窒息的氛围。

“是呃呀,打牌就是打牌,勿要甩啥浪头。”婷婷也在一边附和着。

“对对对,大家过来别相嘛,就是图开心呀,来,何三爷,侬先出牌。”

杜太太见目的已经达到,便连忙打圆场,自己挑起的事又不动声色地自己去摆平,杜太太还真算得上是处事圆滑,颇有手段。

“好好好,我出牌,三条。”何三挤出一丝笑容。

“八万。”

“七筒”

“东风。”

四个人现在都把注意力集中在牌局上,似乎刚才的一幕根本就没有发生过一样。

快吃午饭了,薛太太端着蒸锅进来了。

“大闸蟹蒸好了,大家汰汰手,准备吃蟹。”薛太太连忙招呼大家。

“小宝姆妈,麻烦侬了,侬先把蒸锅放在一边,阿拉格副牌打好了,就一道吃蟹。”杜太太跟薛太太点了点头,表示感激。

“战况哪能啊?啥人赢啊?”薛太太放下蒸锅,走近牌桌,随口一问。

“今朝欧阳太太手气最好,一上半天,就伊一噶头赢钞票呃,三输一赢。”婷婷向薛太太汇报战况。

薛太太望了望淑娴和朱弘达:“格有啥奇怪呃啦,欧阳太太福气好,需要啥牌,自然有人会得送上门来呃。”

淑娴知道薛太太话里有话,抬头冲薛太太笑了一笑:“薛太太看来是懂牌呃,格能好勒,吃好大闸蟹,薛太太坐我这只位置,我这只位置今朝老阳呃,保证侬坐这只位置也能赢钞票。”

“位置是同一只位置,人要是调忒了,就不灵了。再讲,欧阳太太赢了噶西多,总不见得拍拍屁股就走喽。那四个人吃好大闸蟹之后继续别相,我去帮那准备夜饭。”薛太太话里带刺,只有淑娴和朱弘达知道她在含沙射影,其他人听后也就一笑了之。

淑娴脸涨得通红:“这个薛太太呃嘴巴,真呃是太结棍了,横也不是,竖也不是。发财。”

“我胡了。”何三爷把牌往外一摊。

“啊呀,何三爷,侬哪能嘎来三呃啦,一副牌就把今朝输呃都赢回去了。”淑娴笑着看了看何三的牌。

“格就叫一锤定音。好勒,大家先休战,吃好大闸蟹再来。”何三撩了撩袖子,一副志得意满的样子。

下午,昱霖回来了,他上午去了一品斋陈旭光那儿,把近期吉祥里发生的事情以及杜学谦和朱弘达的情况向老陈汇报了一下。老陈让他静观其变,千万不要暴露自己的身份。

昱霖走进吉祥里18号,看见大家都济济一堂,喜笑颜开,便走了进去。

“侬来啦,阿拉等侬等到现在来。”淑娴见昱霖进来了,连忙跟昱霖打了个招呼。

“大家都在啊,不好意思,今天上午报社主编让我去处理一下稿子的事情。”

“没关系呃,能来就好。欧阳先生,蒸锅里还有两只大闸蟹是留给侬呃,侬去吃忒。”杜太太连忙关照了一声。

“杜太太,谢谢你,我已经吃过中饭了,要不,就留给小宝吃吧。”

薛太太连忙摆手:“勿要,小人哪能能吃噶喜多大闸蟹啦。蟹是寒性的,小宝跟我呃体质都偏寒,所以我不让伊多吃,我跟小宝都只吃了一只,剩下来呃全孝敬何三爷了。”

“是啊,今朝我吃得最多了,我吃双份,吃得我舌头都破掉了。杜太太,侬结棍呃,也只有侬有本事让我何三口吐鲜血。”何三哈哈大笑起来。

“哎呦,何三爷格能讲,差点把我半条命吓忒了,我就算是吃了豹子胆,也不敢动侬何三爷一根毫毛的呀。”杜太太夸张地拍着胸口。

“我跟侬是打牌呃呀,侬真呃当真啦?哦哦哦,是我不好,是我不好,来,给侬一张五万,这张牌侬肯定是要呃。”

“何三爷真是贴心,晓得我要这张五万呃,好,碰。”杜太太眉开眼笑。

薛太太见昱霖站在那儿,连忙端起蒸锅:“我去热一热,格是给侬欧阳先生呃一份,侬就不要客气了。”

“好好好,那么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那我到楼上去吃吧。”昱霖见各位忙于打牌,便想回屋去了。

“也好,侬随便。”杜太太笑着跟昱霖打招呼。

“欧阳先生,侬把醋拿上去,我一歇歇把大闸蟹端上来。”薛太太自告奋勇。

“好好好,谢谢你,薛太太。”昱霖拿起醋瓶,到楼上去了。

何三自打陆昱霖进门,就一直冷冷地盯着他看,这个相貌堂堂的年轻人的模样曾经在他的脑海里转悠过,到底他是谁呢?何三努力回想着,忽然,他想起来了,曾经长脚跟他提起过的那个从大世界逃走的,帮助田家骐离开上海的那个人,跟眼前的欧阳锐是如此契合,他曾经吩咐过婷婷,让她密切注意住在吉祥里的身高一米八左右的三十岁上下的男人,结果婷婷回复他说没有此人,这远在天边近在眼前,难道是婷婷根本就没去找,糊弄自己吗?一想到这儿,何三狠狠地瞪了一眼站在身旁的婷婷。

婷婷看见何三向她投来的凶狠目光,心里猛然一惊,自打欧阳先生一进门,何三的目光就没有离开过他,现在她突然明白了,何三之所以怒视她,是因为欧阳先生就是何三要找的人,是她当初知情不报,让长脚几个扑了空,现在随着欧阳先生的出现,何三的谜底揭晓了,他或许要加害欧阳先生,也一定不会放过自己。一想到这儿,婷婷坐不住了,她感到犹如芒刺在背,心神不宁起来。

薛太太端着蒸锅走进西厢房,把蒸锅放在餐桌上,但她并没有转身要走的意思。

昱霖一边吃着螃蟹,一边抬头疑惑地望着薛太太。

薛太太提醒着昱霖:“欧阳先生,侬勿要怪我多嘴,侬真呃是要看紧那呃太太,侬不晓得,今朝上半天,迭个沈先生跟那太太打牌呃晨光,一直是眉来眼去,喂牌给那太太吃,怪不得欧阳太太大赢特赢。”

“我太太赢钱不好吗?”昱霖反问道。

薛太太没想到昱霖是这个反应,简直就是皇帝不急太监急,她气不打一处来:“侬这只寿头,侬呃太太就快要跟别呃男人跑忒来,侬还吃的落,睏的着,我不帮侬讲了,侬迭个人,书读憨忒了,做了乌龟王八蛋还木知木觉。”

薛太太叹了口气,走出西厢房:“读嘎多书有屁用,老婆都看勿牢。有侬哭的晨光呃。”

昱霖望着嘟哝着的薛太太,摇了摇头。

婷婷趁着解手的机会,悄悄上楼,来到西厢房,敲开房门。

“婷婷,你有什么事吗?”昱霖见婷婷神色慌张地上楼来,觉得有些蹊跷。

“欧阳先生,侬快点跑伐,何三已经认出侬来了,侬就是诶天长脚几个在弄堂口要捉呃诶个人,是伐,侬快点走伐,何三格个人心狠手辣,被伊捉牢肯定会没命呃。我去拖牢伊,侬快走伐,从后门走,我让欧阳太太也快点离开此地。”

陆昱霖一听这话,大吃一惊,但他想到的并不是怎么逃跑,而是如何干掉何三。

“谢谢你,婷婷姑娘,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昱霖感激地望着婷婷。

“快点走。晚了就来不及了。”婷婷不放心地再次叮嘱昱霖。

昱霖朝她点了点头,随即想了想,从抽屉里拿出一个棕色小瓶,然后马上下楼去,到市场里买了一袋柿子,然后走进客堂间。

婷婷见欧阳非但没走,反而自投罗网,出现在客堂间里,顿时傻眼了。

“不好意思,刚才来的匆忙,没有带什么东西,今天过节,我特地买了一些柿子过来,我去洗一洗啊。”

陆昱霖走到天井里,把柿子洗了洗,然后把洗好的柿子放在案几上,亲手把一只柿子递给何三。

“何三爷,我太太跟我说,你何三爷如何如何威风,我起初还不信,今天总算是看见真面目了,比我想象中还威风。我孝敬你一只柿子。”

何三接过柿子,笑了笑:“侬还没看见我真正威风呃晨光来,到晨光,我会让欧阳先生见识见识呃。”

何三咬了一口柿子。

“怎么样,甜不甜?”昱霖笑了笑。

“嗯,老甜呃。再给我吃一个。”何三大口大口吃着柿子。

“好勒。”陆昱霖又递给何三一只柿子。

何三咬了一大口,吃的甚是开心:“我最喜欢吃柿子了。”

“喜欢吃就多吃一点,给,何三爷。”昱霖又从袋子里取出一只柿子递给何三。

“你们也吃啊。”何三不好意思一人独享,连忙招呼大家吃柿子。

昱霖也招呼大家一起吃,把水果盘递给杜太太,杜太太从里面拿出一只,咬了起来,朱弘达也拿了一只,吃了起来。

轮到淑娴了,昱霖向她递了个眼色,淑娴立刻明白了,连忙摇了摇头:“我勿要,我从小就不喜欢吃柿子。”

“这柿子不错,欧阳太太,侬吃一只好勒,老甜呃,尝尝米道。”杜太太向淑娴推荐。

“勿要了,可能是小晨光吃多了,吃伤了,所以现在一看到柿子就反胃。”淑娴婉言谢绝了杜太太的好意。

“侬不吃,正好留给我吃。”何三又从果盘里拿了一只柿子。

昱霖看着何三一个劲地吃柿子,脸上露出了难以察觉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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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6章 棋高1着
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全文阅读作者:秋月春风矣加入书架

何三一口气吃了四只柿子,可能是吃多了,没过多久,何三就感到腹痛难忍,连忙去次间上厕所。

“婷婷姑娘啊,你替何三爷打几副牌吧。我去看看何三爷。”昱霖向婷婷提议道。

婷婷呆呆地望着这位欧阳先生,心里扑腾扑腾直跳,她不明白为什么这个欧阳先生会如此从容不迫地出现在客堂间里,而且还跟何三谈笑风生,难道他把自己的话当作是开玩笑吗?也许这个欧阳先生还没领教过何三的心狠手辣,还没意识到刀已经架到了他的脖子上,婷婷为欧阳先生捏了一把汗。

“婷婷呀,侬就快坐下来好勒,侬输忒再多钞票也没关系呃,输忒呃钞票都算在何三爷呃头上。”杜太太边看牌,边打趣婷婷。

婷婷心神不宁地坐在牌桌前,目光却始终没离开陆昱霖。

“婷婷,轮到侬出牌了,侬还在看啥啦?“杜太太在一旁催促。

“哦,好额。“婷婷随手出了一张牌。

“我胡了。“杜太太笑容满面:”婷婷啊,侬哪能啦,嘎心神不宁啦?“

“没啥,没啥。来,阿拉继续别相。“婷婷挤出一丝笑容。

昱霖走出客堂间,走进次间。

“何三爷,你怎么样,拉得厉害吗?要不要去医院?”昱霖言语里满是关切。

“没事体,我就是肚皮痛,拉完了就没事体呃。”何三在里屋回应。

“你这样拉的话,要脱水的,我给你倒杯水来吧。”

“好呃,谢谢侬啊,欧阳先生。”

昱霖到客堂间倒了一杯茶水,然后悄悄地把裤袋里的棕色小瓶子拿出来,往里面倒了一些粉末,摇晃了一下杯子,粉末物质马上溶解了。

昱霖走到天井里,手里拿着茶杯,隔着玻璃窗望着次间里的何三。

何三解手之后,到天井里的水龙头下洗了洗手。

“怎么样,好些了吗?”昱霖关心地上前询问。

“拉完了,就舒服了。”

“何三爷,喝口水。”昱霖把杯子递给何三。

何三接过杯子:“侬还勿要讲,拉光后,真呃是嘴巴干。”何三咕咚咕咚喝光了杯中的茶水。

大家吃完晚饭后,各自回屋。

何三一把把婷婷推到次间里的床上。

“我问侬,上次叫侬帮我寻一个一米八左右,三十岁上下呃男人,侬到底帮我寻了伐?”

“我寻过呃,没寻到。”婷婷倒在床上,心怦怦乱跳,两眼惊恐地望着何三。

“侬撒谎,侬眼睛瞎忒啦,欧阳先生不就是阿拉要寻呃男人吗?我越看越像,侬是不是想包庇伊?”何三咬牙切齿地望着婷婷。

“不是呃,欧阳先生不太回来呃。我没看到过伊。”婷婷声音颤抖着,手脚冰凉。

“还有迭个东厢房里呃姓沈呃,居然是军统呃人,看来18号里狠角色蛮多呃么,看我何三哪能收作伊拉。”何三切齿怒目地说着,脸上的伤疤一跳一跳的。

“三爷,侬想哪能啊?”婷婷知道每当何三脸上的伤疤在不停跳跃,就是他想大开杀戒的时候,不禁为西厢房和东厢房里的两个男人担忧起来,尤其是西厢房里的欧阳先生。

“哪能?哼,格两只活狲再结棍,也逃不过如来佛呃手掌心。不给伊拉一点颜色看看,还不晓得我何三呃厉害,现在,侬帮我盯牢伊拉,我去打电话叫长脚几个过来。让伊拉来看看交,是不是伊拉要寻呃人。听懂了伐?盯牢楼上呃东厢房跟西厢房里呃人。”

婷婷点了点头。

何三刚要出门,又是一阵腹痛袭来,他本能地弯下了腰。

“侬哪能啦,三爷?”婷婷连忙去搀扶何三。

“我肚皮痛,好像又要拉了。迭能,侬去公用电话亭给长脚打电话,我在此地盯牢伊拉。这是电话号头。”何三随手撕下月份牌上的一张日历纸,在纸上写下一串数字:“快点去。”

婷婷接过纸条,朝门外走去。何三捂着肚子去里间解手。

婷婷在公用电话亭旁踌躇犹豫了十几分钟,手上捏着纸条,不知该怎么办,她想了想,朝外面走去,消失在夜幕中……

东厢房的朱弘达也没睡,他把消声器装在手枪上,然后插在腰间,他在等夜幕降临,这样,他就可以趁着夜色,溜进楼下的次间里,杀掉何三,除掉这个汉奸。

夜色越来越浓,朱弘达悄悄沿着窗户旁的水管爬下去,跳进天井里,然后轻轻地拨开次间的房门,蹑手蹑脚地走了进去,不小心碰到了地上的痰盂,发出刺耳的响声,朱弘达吃了一惊,连忙蹲下,可是,屋子里面一片寂静,这刺耳的响声并未吵醒主人。

朱弘达继续在黑暗中摸索,他走到床边,想要朝床上开枪,可是,借着月光,他发现床上空无一人,朱弘达不禁疑惑起来。

朱弘达继续在屋子里寻找猎物,他走进里间,发现何三坐在马桶上,脑袋耷拉着,朱弘达用手探了探何三的鼻息,已经断气了。而婷婷却了无踪影。

“难道是婷婷把何三杀了?”朱弘达大惑不解。

朱弘达觉得蹊跷,但何三死了,心腹大患已除,朱弘达心中的石头落了地。他悄悄地走出次间,从原先的水管往上爬,爬进了自家的东厢房。

所有这一切都被暗处的昱霖和淑娴看个正着。

昱霖和淑娴两人走进卧室,躺在床上。

“昱霖,你说,何三是不是已经被朱弘达干掉了?”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何三应该死在我的手里。”昱霖双手抱在脑后,轻轻地说道。

“你?你也对何三下手了?我怎么没发觉?”淑娴睁大眼睛,一脸狐疑地望着昱霖。

昱霖笑了笑:“兵贵神速,我来不及跟你商量就先下手为强了,否则你我可能都成为七十六号的阶下囚了。”

“怎么回事?”淑娴来不及理清头绪,觉得这一切都来得太突然了。

“今天下午婷婷冒险来通风报信,说我一进门,何三就认出我就是把田家骐送出上海的那个共党嫌犯,上回他们布下天罗地网想要抓我,被我逃脱了,婷婷让我快点离开,要不是她,我还蒙在鼓里呢。现在细细想来,估计上次到李家姆妈家里搓麻将时,她就已经知道了我的身份。只是不说破而已,婷婷这姑娘虽说是个舞女,但她还是个有情有义的人,两次救了我。”

“是啊,婷婷真是个不错的女孩,前些日子警察来抓朱弘达时,我跟他假扮夫妻,想蒙混过关,没想到刚到弄堂口,碰到婷婷,她当然知道我跟朱弘达不是夫妻,所以我就对她说朱弘达是我的表哥,没想到这话给来查户口的警察听到了,他还质问我是怎么回事,幸亏婷婷及时帮我解围,说我跟朱弘达是亲上加亲才糊弄过去。”

“看来,婷婷完全知道我们的真实身份。”

“是啊,我想她之所以不说破,可能是想报恩吧,当初我情急之下从何三手里把她救下,她对我们心存感恩,她对何三又恨又怕,但也只能依附这个恶魔,这也许就是婷婷的无奈之处吧。哎,我刚才看见婷婷出去了,这都过了快一个钟头了,怎么还没见她回来?”

“是啊,她会不会趁此机会远走高飞了,如果这样也好,何三一死,她总算是逃离苦海了。”

“哎,昱霖,你还没告诉我,你是怎么对何三下手的?”淑娴好奇地问道。

“你忘了,我买来的那一大袋柿子啦?”昱霖开始揭开谜底。

“柿子?柿子里有毒?怪不得你不让我吃。”淑娴想起来当时她想要伸手去拿柿子,被昱霖示意不要吃。

“小傻瓜,柿子里要是有毒,那杜太太和朱弘达不都吃了,薛太太,小宝,我都吃了,我们不全都没事吗?”

“那你……”淑娴想不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上回在玉蓉那里吃了一只螃蟹,饭后,阿成买了柿子回来,我刚要吃,玉蓉拦住我,说古方上写了,螃蟹和柿子都是寒性的,一起吃的话,就会腹泻,如果吃的人是寒性体质的话,那更危险,我当时不信,硬是吃了一只柿子,结果把我搞得上吐下泻,在家歇了好几天,你忘了这事啦?”

“记得,我问你吃什么吃坏肚子了,你还不肯说,说是受凉了,原来是你自己自作自受,不好意思跟我说。”

“吃一堑,长一智,要不是那天的试验,今天我怎么会想到这个法子,你想,何三吃了四只大闸蟹,再吃了四只柿子,这症状肯定是我的四倍,我不放心,又在他茶杯里加了点磷化锌。”

“磷化锌?这是什么?”

“灭鼠药里的主要成分,我让何三雪上加霜,所以,我估计何三活不过今晚。”

“昱霖,你真的是太厉害了,竟然能够杀人于无形。不过,何三要是出事了,警察会不会查到是被毒死的?”

“这我还不太肯定,何三一死,当然会引起轩然大波,像何三这样有头有脸的人物,一般不会进行尸检,就算是进行尸检,查出来的结果无非是螃蟹与柿子相克而产生的腹泻脱水,内脏衰竭致死。就算是查到我,我的最大过失就是给何三吃了几只柿子而已,这有多大的罪过呢?”

“话虽然这么说,不过我们还是小心为妙,毕竟何三是七十六号的人,万一长脚几个来查,他一定会认出我们的。”

昱霖听淑娴这么一说,猛然警醒:“是呀,我怎么漏了这个关键点了,让我想想,长脚对你的印象更深,因为那天在医院里面,你们俩待在一起的时间最长,所以,淑娴,你暂时去照相馆躲几天,然后你让玉蓉过来。”

昱霖在淑娴耳边说了几句,淑娴怀疑地望着昱霖:“这能行吗?”

“只能先试试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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