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教师尊,前面有人。”
许莹盯着前方,一紫一青两道遁光正在向他们急速逼近。
“看到了。”
紫服老者淡淡地瞥了一眼两道遁光,纠正道:
“是一人一妖。”
一个气息绵长,修炼的是正宗的道家功法无疑。
一个虽然气息纯净,完无污浊与戾气,但,是妖无疑。
“怎么办?绕开吗?”
许莹问道。
若是平时,她自不会有这种问题。遇妖,提剑杀之,这有什么好疑问的。
可现在他们狼狈逃窜至此,还没有彻底远离后方的妖族大军,许莹本意是不想节外生枝。
“杀了。”
紫服老者眼眸一厉。
“师父,那个人类女子……”许莹迟疑道。
“与妖同行,亦为妖孽……一同——杀之。”
紫服老者打断道,没人能明白他此刻心中的阴郁。
“喂,我说老友,你疯了?”
邋遢剑修急得直跳脚:
“你看不出来,她们中有一个的修为不在你我之下?而且妖怪大多敏锐,后面妖军之中还能少得了神通在眼、耳、鼻上的吗?万一引起他们的注意,再想逃,就晚了。”
“你若怕了,你先走便是。”
紫服老者面无表情道。
“你……你入魔了。”
邋遢剑修气结道。
“老夫不陪你送死,先走一步。”
说着,他御着巨剑就要离去。
“师父,咱们要不留下来吧,也还有个照应。”朝阳拦在邋遢剑修前,哀求道。
邋遢剑修气得浑身颤抖,破口大骂道:
“为师就把话撂在这里,你迟早会被这个小寡妇害死。”
不过,倒底是几百年的友谊,他不忍眼看着老友一步步泥足深陷。再加上爱徒心切,他唉叹了一声:“多个人多份保障,我们一起动手,动作利索点。”
……
“小心!”
阿紫惊呼道。
一柄巨大的飞剑忽然穿过层层云雾,无声无息地出现在她们面前。
罗刹女悠哉地驱驶着无定青风,始终领先阿紫一段。
此刻,她似乎正在神游物外。
以致巨剑刺破无定青风,临身之际才回过神,剑意扑面,罗刹女只觉寒毛抖擞。
“晃金绳!”
她吓得花容失色,想也不想地大吼道。
青风中,晃金绳如灵蛇一般钻了出来,瞬息之间,缠绕在了巨剑身上。
晃金绳狠狠地一勒,巨剑挣扎着,摩擦之间,电光四溅。
借着余力,巨剑顽强地向前突进着,直到它的剑尖,抵在了罗刹女的鼻尖上时,险之又险地停了下来。
罗刹女一脸煞白。
她伸出指尖,小心翼翼地拨开剑尖。
意外地,轻轻一拨,巨剑就偏开了。
她恍然大悟,自己周围裹着无定青风,巨剑进入了无定青风的范围内。
无定青风是什么呀?
那是三界最牛气的“风”,任何东西,只要轻轻一吹,就会失去了重量。犹如浮萍无根,犹如飘絮无重。
倒底是临战经验不足,她不禁感到好气,就好像是她明明拿着长枪,却被拿着木棍的人给吓到了。
“吓我一跳,原来不过是外强中干,纸老虎。”
罗刹女拍了拍胸脯,她恼怒地看向前方。
不过,她刚抬起头,瞳孔攸地一缩。
又一柄飞剑袭来!
接着。
第二柄。
第三柄。
和巨剑排成一条直线。
四剑连珠!
接二连三地射进无定青风之中。
凛冽的剑光,锐利的剑意,刺得空气“噼啪”作响。
“小心啊!”
阿紫终于赶了过来,飞剑也刚好近了罗刹女的身。
有了前车之鉴,罗刹女自不会再出一次洋相,她目光沉静如水,念了一声:“长!”
晃金绳的两端像蔓藤一样,应声长长。
又念了一声:“缚!”
晃金绳长长的两端,像长了眼睛一样,窜向前面两柄飞剑,死死缠绕住。
最后一柄飞剑飞来时,罗刹女摄了一束青风,凝成一只青色风鞭。
娇喝一声,扬鞭挥去。
“锵!”
风鞭抽中飞剑,飞剑应声被抽飞。像是失去了重量的羽毛,一飘一摇地从云端跌落。
“喂,前面的混蛋,你是没吃饱饭吗?”
罗刹女露出明媚的笑容,看着一群剑修,破开云层出现在她们面前。
分明是挑衅。
无定青风,顿时向触手怪一样,伸出无数的触手,将周围的白云撕成粉碎。
狂风肆掠,张牙舞爪间,罗刹女催动着触手怪,扑向了那群剑修。
“别惹事。”
阿紫本想制止。
罗刹女却先一步冲了过去。
“小师叔,不是我惹事,是他们先惹我。”
来而不往非礼也。
管你是谁。
她罗刹女报仇,不隔夜。
……
神通:山!
猴子浑身青筋暴涨,满目狰狞。
十万八千个丹田全开,六万八千只元婴,四千只金丹源源不断地吐出澎湃凶猛的灵力,无穷亦无尽。道心与凡心的力量揉捻在一起,阴阳双鱼的虚影在他身后显现。
他暴发着全部的力量,山之神通发挥到极致。
一棒下去,无数的山峦虚影显化诸天,像是将大地倒扣下去一般。
十万大山之力!
欲戴皇冠,必承其重。
挥出十万大山之力,猴子首先得承其重量。
只见他引以为傲的身体,此时手臂上,裂出一道道像的沟壑一样的口子,鲜血顺着毫毛,不停地往外溢着。
并且,那裂口随着猴子用力而不断地撑开、延长,爬满他的整只手臂,向着身体蔓延。
“搬山!”
狮驼王咆啸着。
他魁梧的身体,在十万大山的压迫下,一点一点地直起腰,双手顶过头顶,将十万大山一点一点地举起,像是盘古撑天。
直到十万大山的虚影溃散,金箍棒被弹了回去,猴子“蹭蹭”地退后。
“还有什么本领,尽管使出来,孤一个个地破给你看。”
狮驼王面色平静如水。
猴子一言不发地冲了上去。
山之力,一次一次地被运用到极致。
血水染红了他的整只手臂,浸在金箍棒上。
却被金箍棒吸噬干净。
无人注意到,金箍棒不染鲜血,始终金灿。
如果继续这样打下去,首先承受不住的,怕是猴子自己。
本来,大战伊始,猴子还能压制着狮驼王打。可不知从什么时侯起,打着打着,猴子反而落了下风。
只因,他神通被克制了。
不巧,狮驼王有一门赖以成名的神通:搬山!
沉默中,猴子疯狂地一棒又一棒地挥出去。
十万大山的虚影连成一片,犹如倒扣的天地,重重叠叠。
每一棒,都势若天崩地裂。
可每一棒,都被狮驼王以“搬山”神通化解。
刚开始时,招架十万大山他还异常吃力。可越到后面,他反而渐渐地游刃有余。不是猴子的力量变小了,而是他慢慢适应了十万大山之重。
三十六棒之后,猴子的双臂因为过度挥棒,终于承受不住,全都被撑裂,血流如注。
鲜血汇成一条条细小的溪流,流到金箍棒上。金箍棒如饥似渴,一点不落地吸尽。
“打来打去,你就会这一招吗?”狮驼王一边化解着猴子的山之力,一边失望道:“最多十棒,孤就算不出手,你就要先倒下了。”
回应他的,是猴子更疯狂的大棒。
狮驼王眼中的失望之色更浓,他于十万大山之中,依旧从容,甚至抽空瞟了弥猴王一眼:
“孤想不明白,你们两个居然败给了这样的蠢货。”
“你最好不要掉以轻心。”
弥猴王说不出哪里不对劲,可他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可是,怎么看,那只猴子都必败无疑。
大概,是他对猴子的一度翻盘的印象太过根深蒂固,反而疑神疑鬼了吧。
第四十棒。
猴子双臂血肉模糊。
第四十二棒。
裂痕爬到了猴子肩上。
笫四十四棒。
猴子半边身体都被撕裂。
第四十五棒。
猴子浑身浴血,像是从血池中走出来的修罗。
此时,他的双手不听使唤地颤抖着,握不住金箍棒,
“你该倒下了。”
狮驼王道。
如他所言,他断言猴子最多再打出十棒,在第九棒后,猴子连金箍棒都握不住了。
“再吃我一棒!”
摇摇欲坠的猴子扶着金箍棒,嘴里咳着血,嘴角却裂出了一抹诡异的弧度。
他一跃而起。那最后的冲刺,快得犹如一道闪电。
“神通:海!”
猴子大喝着,金箍棒照着狮驼王的头顶落下。
天空仿佛破开了一个窟窿。
窟窿越来越大。
映出一片海洋虚影。
虚影扩散开,转瞬之间就漫过了花果山的大半天空。
狮驼王的心脏狠狠地抽搐了一下。
血海!
那浩瀚无垠的海洋,全是血。不起波澜,死寂一片,没有半点生气,无数的白骨、腐蚀的盔甲,破损的武器沉浮其中。
“这是什么?”
狮驼王不由生出一股心悸。
“炼狱血海。”
猴子道。
血海倒扣,淹没了狮驼王。
力量,从不是凭空而来。
想要获得多大的力量,就得付出同等的代价。
“血海炼狱”亦是如此。
猴子前面挥出了四十五棒,身体承受不住而裂开,总共不知流了多少鲜血。
这些鲜血,尽皆被金箍棒吸噬干净。
表面上,他在拼命,没头没脑,不顾死活。实际上,他是在拖延时间。
不同与“山”,只要灵力足够,就可以使用。“海”则需要他以鲜血祭祀。而且,需要的血量,相当于三次抽干他的鲜血。
好在他的身体倒底是异于常人,鲜血不停地流失时,只要他保持意识,就能引导身体不断地造出新血。
以此,不断地给金箍棒喂血。
血海之中,狮驼王沉浮其中。
他掐动避水诀,却全无效果。
狮子不懂水性,狮驼王也一样。
在这血海之中,他像一只溺水的凡人,连内息都办不到。
他挣扎着。
左右搏击。
可是,他有再多的力气,打在海里,也没有回应。
猴子佝着腰,站在血海之上。
这一棒下去,他整个人像气血亏空一样,浑身泛着一股苍白的气息。
只是,他依旧屹立不倒,冷漠地看着血海淹没了狮驼王。
妖红的血水,从狮驼王的嘴巴、耳朵、鼻孔……七窍和全身的毛孔之中,钻进他的身体。
渐浙地,狮驼王的皮肤开姑溃烂,消融。
裸、露的血肉一点一点地同化与血海之中。
终于,血海之中,多了一具白骨架。成为那数不清的白骨中的一份子。
“咳咳咳……”
猴子捂着胸口,降落在废墟之上。
四十六棒,他的身体透支到了极限。只要体内的灵力稍微运行得快上一点,筋络、血肉,乃至骨骼就会承受不住而被撕裂,碾碎。
血海渐浙散去。
天空恢复一清。
猴子眉头一拧。
血海散了,一副高大的骨架却没有随它而去,而是遗留在了虚空中。
静静地悬浮着。
惨白可怖。
两只幽深的眼窟窿中,闪烁着不灭的青光。
“老子拆了他。”
黑龙冲上去,一拳砸向白骨的头颅。
“移山。”
白骨齿牙上下咬合,发出刺耳的声音。
一重重的山峦虚影在白骨面前显现。
竟是猴子之前使过的十万大山!
黑龙撞在山峦之上,闷哼了一声,身体被震飞。
只见,白骨架子话动了一下手脚。
无数的肉芽,从白骨中生长出。
迅速地壮大。
肉眼可见地,活死人,肉白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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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定青风就像一只巨大的触手怪一样,撕碎周围不断形成又不断靠近的云团。
十柄灵气扑腾的飞剑从从四面儿方激射而来。剑光凛冽,如龙出渊。可见其主人深厚的剑道造诣。
然而,它们刚刚与无定青风撞上,顷刻间就失去了重量,像是飘零的落叶,被吹飞,不见了踪影。
仅仅一交锋,就败下阵来。
“这倒底是什么妖风?”
朝阳骇然道。
前面四位太乙前辈的飞剑尚还能洞穿那青色的怪风,而他们十多名弟子则更不济,居然始一接触,简直不堪一击。
“嘿嘿,没见过吧?姑奶奶就不告诉你。”
罗刹女用晃金绳将包括巨剑在内的三柄太乙境老头的飞剑捆实,没敢丢出无定青风。估计没了无定青风的制衡,这三柄飞剑一旦出了无定青风,就再没这么容易被自己收缴。
“不管你这是什么妖法,我煌煌剑意,有什么不可破的。”
紫服老者拈手便是一道剑意,转瞬间由灵蛇大小涨成狰狞巨蟒。
剑意还未脱手,可其无匹的气势下,周围的云层自动向两边挤压,分成两半,像是要一将天空都劈开一样。
“老家伙,你疯了,搞出这么大动静?”邋遢剑修脸色大变,上前一把捉住紫服老者的手腕,防止他将剑意丢出去:“快收了!”
紫服老者脸色一阵变幻,看着手中蓄势待放的剑意仿佛撕天裂天一般,声势汹汹。
他咬紧牙,不甘地将剑意散去。
“撤!”
紫服老者满脸阴郁,连飞剑都顾不上夺回,领着一众弟子,换作行云驾雾,绕开罗刹女和阿紫,夺路而去。
“想打就打,想走就走,当姑奶奶是好欺负?!”罗刹女得势不饶人,裹着无定青风就追了上去。
邋遢剑修忽然一回头,朝着罗刹女撒出一团红色的粉末。
无定青风并不是向同一个方向在吹,为了保持无定青风凝而不散,无定青风内部是以对流的形式吹拂着。
所以,当红色粉末遇上无定青风时,并没有被吹散,反而一股脑地被卷入了无定青风中。
“咳咳咳……”
一股辛辣扑面。
身处无定青风中的罗刹女顿时间眼泪鼻涕横流。
“这是……”
罗刹女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晴:“辣椒粉?!”
她瞪大了眼睛,更多的粉末、钻进了她的眼中。
更多的泪流了出来。
待她稍稍缓过神,散去无定青风,摄来一团云朵,挤压成水,冲洗己身。
“穷寇莫追,还好他们不像奸佞小人,要是扔的毒药怎么办?下次长点记心。”
阿紫没好气地瞪了罗刹女一眼。
“追!为什么不追?”
罗刹女蒸干了衣裳,恶狠狠道。
吃了这么大的亏,叫她如何肯善罢甘休。
“小师叔你先去花果山,我稍后就到。”说着,就不管不顾地继续追了上去。
话说,罗刹女一番耽搁,片刻的功夫,华天派一行人都快没影了。无定青风快则快矣,却也不是一时半刻追得上的。
只能远远地缀着,一点一点地拉近距离。
……
“偷鸟不成蚀把米了吧。”
邋遢剑修回头望了一眼穷追不舍的罗刹女,皱着眉。
紫服老者哼了一声:“不识好歹。”
若换作是平时,他岂能容罗刹女这般嚣张。
十来位弟子低着头,不敢出声。
如此,过了一段时间。
后面的罗刹女越追越紧。
“你们先走,老夫留下来拖住她。”华天派一名老祖停了下来。
“恐怕,已经晚了。”
邋遢剑修忽然一声叹息,满脸懊恼。“果然,老夫就不应该任由你胡来。”
那老祖不解地望向邋遢剑修,邋遢剑修指着前方:
“你们看,那是什么?”
透过云雾,脚下地平线上。
一抹厚重的黑影,如潮水一般正向着他们这边快速地移动着。
“那是……”
老祖面容一僵:
“妖军!”
在他们立足观望的片刻间,那黑色潮水就迅速地翻过了地平线,出现在他们视线可见的大地上。
又是一支军队!
妖怪军队!
只是,这一支妖军的数量比上一支明显要少上许多。
大概一万的样子。
但是这支军队的质量,惊人得令人发指。所有的妖兵,竟全是清一色的天仙境!至于军官,修为则更高。
妖军不比天兵。
妖军的优势向来都是数量。
至于质量,无论是妖王还是妖圣部下的妖兵,无一不是鱼目混珠、良莠不齐。
说白了,就是炮灰多,消耗战是他们惯用的手法。
还是验证了那句话,妖族什么都缺,唯独不缺妖怪。
可眼前的这只军队,颠覆了他们的认知。
如此精锐的军队,比之三界雄狮的天河水军都不逞多让。
不由得,众人心中不可抑制地生出一股恐慌。
下方的每一只妖兵都轻装简行,隐匿了气息,可那无声的压迫却怎么也掩饰不住。
他们冷汗直冒。
“逃!”
这一次,紫服老者没有犹豫,领着众弟子调头就逃。
他想不明白,为如突然间冒这么多的妖军。
他们要去的地方,好像是花果山?
而这前后遇到的两支军队,明显不是一路人。
“罗刹,别追了。”
阿紫终于赶上了罗刹女,神色凝重:“前面有妖军,我们赶紧避开。”
“你怎么也跟上来了?”
罗刹女诧异道:“小师叔不是一直为妖寻一线生机殚精竭虑?为何撞上妖怪反而要避开?”
“你看他们中,懂飞行的妖怪不少,却都在地面潜行,显然是为掩人耳目。若是被撞上,为了不暴露行踪,他们很可能……”
阿紫锁着眉,望着远处地面的妖军:
“说倒底,妖族并不是善类。”
“不过,那也是被逼。”
“没有人,也没有妖,一生下来就是恶的。”
“嘿……”
罗刹女笑着,有些莫名的讽刺。
阿紫却全不在意:“不过,这些都不防碍我所做的事。”
若将来的某一天,妖族可以活在阳光下,不用在夹缝中挣扎求生。大概,为恶的妖怪也会少上许多吧。
地面。
黑沉沉的妖军迅捷地移动着。
一只老鹰贴着地面,从妖军头顶掠过,落在妖军中间的一只浑身燃着火焰的巨兽身边。
那巨兽整个四不像,貌似麒麟,龙口、狮头、鱼鳞、牛尾、虎爪、鹿角,浑身赤红,就像一只拼凑成的异兽。
异兽背上驮着一名青年。
削瘦。
青衣。
黑脸。
“大王,天上有两波人应该是发现我军了,他们突然改道了。而且,他们似乎是在追赶。”
老鹰开口道。
“不用理睬……”
青年抬头晀望着高空,眼帘中倒映出两波逃离的人影。
他微微一愣。
是她们?
他忽然改口道:
“十卫何在?”
“到。”
十名牛精从四面八方掠了过来,停在异兽面前。
气息深沉如渊。
俱是太乙境!
“拦下那十五名人类剑修。”
青年吩咐道。
“末将领命。”
……
“糟糕。”
“有妖怪追上来了。”
邋遢剑修大吼道:“大家分开逃,能逃走一个是一个。”
紫服老者阴沉着脸:“按他说的办。”
“许师妹,和我们一块走吧。”
朝阳邀请着许莹,道:“我和师父走南闯北游历天下多年,所以必须身怀一些保命的手段。我和师父刚好会一门‘血遁’法术,比起寻常遁光,要快上两三倍。”
明眼人都看得出,分开逃不过是弃車保帅罢吧。他们分开了,被追捕的难度自然增加了,貌似多了一份逃生的希望。
但是,那也只是对几位大乙境而言。十名金仙境的弟子速度再快,能快得过后面的太乙妖王?
“走。”
紫服老者一声令下,十五人一哄而散。
“啦嗦、啦嗦……”
忽然,一阵鸟鸣声响起。
一只百灵鸟出现在了高空中。
一缕缕的灵力随着他的歌声荡漾开。声音并不悦耳,沙哑干涩,却有一种穿透一切的魔力。
被歌声围绕,一行人的动作顿时一滞,像是时间被放缓了一般,他们一个个变得慢悠悠的。
“哪来的妖孽,该死!”
紫服老者面容阴沉,祭出一道剑意斩向百灵鸟。
在这奇特的歌声影响下,连那剑意都变慢了几分。
剑意贴着百灵鸟掠过,卷起几根羽毛。
一个太乙仙的剑意,居然被一个小小的天仙躲过了。
紫服老者脸上挂不住,而此时,妖军中冲出来的十名太乙妖王已经临近,紫服老者暴躁地再次劈出九道剑意,吼道:“闭嘴!滚开!”
谁知,那百灵鸟更加疯狂。
歌声愈发高亢,甚至有些刺耳。
自然,歌声附着的延迟魔力也更加强盛。
九道剑意掠过。
百灵鸟两只脚,一只翅膀被斩成了几截。
鲜血,残肢,断羽,从空中纷纷而落。
而百灵鸟倔强地用一只仅剩的翅膀保持平衡,歌声依旧不停。
尖锐而凄厉。
这只鸟疯了。
……
“那只小鸟似乎在帮我们?”
十卫中,排名第三的牛精看着前方被歌声束缚而动作迟缓的人类剑修,道。
“说不定是我们在帮他呢。”
为首的牛一深邃的眼中,精光熠熠。
牛三挠头不解,也不深究,嗡里嗡声道:“抓活的还是死的?”
“不论死活,但一个都不能少。”
牛一杀气一凛,道:“用‘那招’,一次性全部解决。”
“那招?那样岂不是会误杀了小鸟妖?”牛三问道。
“你觉得他还活得下来吗?”牛一道。
牛三又看了百灵鸟一眼。
“明白了。”
……
“这是……那只百灵鸟妖?”
许莹蹙着眉。
“我们快逃吧?我的血遁能无视这魔音。”朝阳情急之下拉着许莹:“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不用了。”
许莹挣脱,脸上闪过一抹绝决。
“我去杀了那鸟妖。”
许莹驱动着全身的灵力,抵抗着歌声的束缚,冲向百灵鸟。
一个天仙,想到同时困住这么多修为比他高出无数倍的剑修。仅仅靠他的天赋神通是不够的。
阿百燃烧着灵力,燃烧着精血,燃烧着寿元,甚至他的灵魂。
他双眼通红,凄厉地疯狂地鸣叫着。
这大概是他第一次开口唱歌吧。
也注定将是最后一次。
可惜,并没有百灵应有的婉转动听。
不过,看着十名牛精终于赶了过来。
他,无憾了。
……
“裂天!”
十卫排成一横列。
聚气提拳。
那姿式,与当初牛魔王施展“平天”时一般无二。
暴喝中。
灵力泛滥。
化作无铸的拳芒。
十卫齐齐发力,拳芒轰击在了虚空之中。
“咔嚓咔嚓……”
空间一连串的炸裂。
露出无尽深渊般的漆黑。
那漆黑如潮水一般,在天空荡漾开,翻滚着,卷向前方的诸人。
……
许莹闷哼一声,只觉脖子一痛,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识。
朝阳收回手刀,抱住许莹。
“非常之时行非常之事,许师妹,师兄得罪了。”
“师父,我们走吧。”
“再啰嗦,就走不掉了。”邋遢剑修瞪了朝阳一眼。
只见,师徒俩伸出一指,疯狂地,各自插进自己的心脏。
“血遁。”
灼眼的血光将师徒俩湮没。
化作为一个血色锥刺,高速旋转着,将百灵的歌声刺开了一道豁口,急速遁去。
只是,血锥破开了魔音的束缚,而这时一股更让人毛骨悚然的寂灭的气息从后面铺天盖地而至。
“快丢开她!”
前面开路的血锥中传出邋遢剑修的吼声。
“我办不到啊,师父。”
朝阳撕心裂肺地吼道,这种时候叫他如何能抛弃他心爱的女子?
“混蛋,你想死啊。”
“和许师妹死在一块,也是好的。”
“师父,你快走。”
朝阳忽然停下了遁光,犹如解脱般笑道。
即使他不停下。
黑色潮水要淹没他,也不过是慢上两三息的功夫而已。
“可那小寡妇一心想着和何老头死去的儿子死在一起。”邋遢剑修吼着,从血锥中伸出一只手,探进后面的血锥之中,抓住朝阳。
“我们一起走。”
“师父,不用管我。”
朝阳挣脱了邋遢剑修。
“师父先走啊!”
可转瞬的耽搁间,终究还是晚了一步。
黑色潮水汹涌而至。
所过之处,尽皆吞噬。
“我果然说得没错,你迟早会被她害死。只是没想到连我自己也……”
邋遢剑修的声音逐渐弱了下去。
有阿百歌声的牵制,黑色潮水本身又快如疚风,四散而逃却行动迟缓的诸人,转瞬之间,一一被黑色潮水淹没。
也覆盖了只剩最后一口气的阿百。
歌声的末尾。
伴随着潮水起落,阿百的歌声忽然变得柔和。
意外地,清脆、婉转动听。
他不闪不避,歌声尽了,人也消失在了黑色潮水之中。
或许,他从来就没有想过要躲开。
没人会想到,他们会以这种方式落幕。
一只被他们杀死过的百灵鸟,最终却要了他们的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