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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庆功(三)
汉歌引全文阅读作者:秦汉月加入书架

  陈母慌忙上前,道:“各位既是来做客的,就有话好说,可别动刀动剑的,伤了谁都不好。”马二道:“老人家,好戏即将开场,还没开唱呢如何能散场?”陈母央求道:“求你放过我的汤儿吧。”陈父插嘴道:“马二,只要你放过汤儿,有什么需求尽管开口。”马而仰天大笑,举起右手,拇指和食指就这么相互搓了一下,“唉,这世道啊,还是钱好说话,有钱走遍天下,无钱寸步难行。”对着二老道:“您们以为如何?”

  陈汤气得简直肺都要炸了,未待二老开口,大声嚷嚷:“二二,你个猪头,爷爷揍你!”说着挥手就是一剑,荡开兵刃,突围而出,将陈母置于身后,喊道:“二蛋,快将我父亲和母亲领进屋。你们也进去,锁好大门,且看我如何教训这班狂徒!”一边说,一边挥舞着宝剑,却是步步后退。

  二蛋踮起脚,将头伸出大门外,见陈汤的后背已越来越近,而对方的叫嚷却是越来越凶,不禁有些担忧,道:“狗子,要不我们出来助你一臂之力?”“不用!你们帮我守好家就可以了。”说着陈汤“唰,唰”地又挥舞数剑,逼退了数支兵刃的近身,接着向前急攻,但见剑花飞舞,寒光四射,虽不是血肉横飞,但鲜血直流、哎哟叫痛还是有的,外加气急败坏的嚷骂。

  马二见陈汤越战越勇,而己方这十来人却是步法散乱,窘态渐出,不禁暗暗吃惊,心道这人不亏是屠虎杀狼的,果然有些手段,又想:“他虽然神勇,但毕竟只是一人。所谓双拳难敌四手,那可不是白说的。嗯,就这么办,分散攻击。”眼光扫来瞄去,见土墙破烂且低矮,顿时有了主意,嘿嘿一笑,心说:“汤汤呀汤汤,你虽然厉害,可我也不是吃素的。”立时喝令:“都不要慌!他虽然厉害,可毕竟分身乏术;咱们一拨人缠住他,另一拨人伺机爬墙往里攻;我就不信制服不了他!”

  围攻者依言而行。这下情势反转,陈汤一会儿攻这里,一会儿跑到那里,甚为狼狈,不免有些心焦,想着若面对的是凶兽那倒好办,全力击杀,一了百了,可问题是在面前晃动的是人,虽说都是些无赖,却是不能击杀的,否则必吃官司,于己不利,可若不发狠一点,怕是震慑不住,到头来还是自己吃亏,该如何是好呢。陈汤又挥剑击退了几个欲爬墙的人,见一批人又往那边涌去了,忙奔跑过去,突然,刺耳的哈哈大笑声破空而来,一回头,见马二叉着双手,形态极为得意,极为狂妄,立时火星从心头冒出,扑腾而起,大喊一声:“二蛋,取弓箭来!”

  陈汤又挥出数剑,隔出一丈之地,凌空飞跃,接了弓箭,未待落地,已是弦响箭发。射得那已爬上墙头的人披头散发,吓得哇哇大叫,忙滑落下来,抱着头,随人仓惶奔跑。陈汤哈哈大笑,左手持弓,右手挥剑,逼退了又一次围攻,一个转身,已是弯弓搭箭。面对着黑漆漆的箭头,围攻的人你看我,我看你,皆畏缩不前了。

  马二见众帮手一时间都呆立不动,怒喝道:“汤汤,你别嚣张!不只是你有弓箭,我也有。”却不待他弯弓,陈汤已一箭射来,正中鞋面;不等他大叫,又是一箭,射中了另一鞋面。“这家伙射中我的脚趾啦!”声音惊惶,微带着哭腔。一人上前探看,道:“老大,没出血呀?”马二拍了一下他的后脑勺,怒道:“怎么?你盼着我出血么?”那人连道不敢。又一人道:“大哥,真的射中脚趾了么?”“咦,又好像没有,我动动试试,唉哟,这下两只脚真的都出血了。”众人惊问其故。“箭离大脚趾都太近了,一动便被棱角给划伤了。”马二愤懑不已,抬头,伸手,怒斥:“啊,汤汤,你个可恶的家伙,幸亏你计算精确,不然我……我跟你没完!”话未说完,屋内已是哄笑声四起;马二身旁的人则是面面相觑,既惊且服。

  “都愣着干什么,快上啊!”陈汤停止了仰天大笑,斜视着畏畏缩缩地涌上来的人,喝道:“难道真的不怕死么?”见众人呆立不动,立即向前数步,在地上划出一条线,盯着窃窃私语的众人,正色道:“谁敢越过这条线,那我可就不会再像刚才那般客气了!”马二道:“都别理他,他是唬人的,我就不信这厮不怕吃官司。”众人闻言又进了一步。陈汤慢条斯理道:“你们都不怕,我又有何惧呢?”伸手一指,双眼一瞪,射出一道厉光,“一个来,一个死!两个来,两个死!看谁狠得过谁!”这声音宛若惊雷,慌得众人不由自主地后退了数步。

  马二还想说什么,陈汤立时松了手,箭去似流星,贴着他的头飞了过去,发髻蹦散,飞舞着披洒下来,几根长发晃晃悠悠地落了地。众人回头,转身,见马二面如死灰,浑身战栗,正想慰问几句,却忽闻得一阵骚臭,原来他已尿湿了裤子。陈汤哈哈大笑。屋内的二蛋等人蜂拥而出,都觉得解气,却是或掩嘴笑,或憋着笑,或转过身来,“龇牙咧嘴”。

  马二想着今日丢人丢大了,事情若传扬出去,惹人耻笑不说,日后还如何在村镇厮混,禁不住又急又气,毅然抽离了原地,光着双脚,拔出佩剑,“汤汤,我跟你没完!”却是色厉内荏,冲到一半便止步了,招呼道:“兄弟们,随我上!”众人虽依了他,却都不冒出头。陈汤大笑,指着马二道:“腌臜泼才,我量你也不敢上来!”

  马二心里直叫苦,领着这帮乌合之众,必无胜算,弄不好还得再受辱一次,可如何是好,正踌躇时,一个苍老的声音传来,“住手,都给我住手!”众人往声响处看去,原来是三老(一乡德高望重者充任,掌教化。)来了,身后则跟着不言不语,不怒自威的游徼(为徭役的一种,掌巡察地方、缉捕盗贼。)。三老拄着拐杖,一边颤巍巍地走,一边嘴里唠叨:“古人怯于私斗,勇于公战。今时之人却不同了,唉,真是人心不古啊!”

  马二眼睛一亮,自叹上天开眼,这救命稻草来得正是时候,便收了宝剑,乐呵呵地迎了上去,声调比蜜还甜,“三老,想不到连您老人家也惊扰了,真是罪过啊罪过!”陈汤也迅速靠过来,作揖道:“三老,这厮无端来寻我的晦气,您老人家可得替我做主啊!”马二碰了一下陈汤的胳膊,亲热地说:“说的甚话?咱们刚才不是闹着玩的么。”陈汤嘴巴一撇,“有这么闹着玩的么?刀剑棍棒全上阵了。”马二也撇嘴道:“可是,带伤的是我的兄弟,皮靴被射穿两个洞的是我,直到现在,我还光着脚呢。如此说来,耍横的正是子公呢。”“老朽虽然须发皆白了,但还没有老糊涂呢。”说着三老用拐杖顿了顿地,“你见过有谁在自家门口面对一大帮人而耍横的么?”

  马二瞠目结舌。三老又瞪着眼道:“这么多人打别人一个,输了竟然还振振有词,要不要脸哪?”马二低头不语。三老又语重心长地道:“黄毛小儿年轻气盛是可以理解的,但凡事不要太过了。”说着瞥了一眼游徼。黑脸的游徼终于开口了,却是吹胡子、瞪眼睛,道:“都给我老实点,谁敢再妄动就抓谁去吃牢饭。”众人连道不敢……

  二蛋等人望着三老远去的背影,纷纷欢呼……“三老,您老人家慢走!”……“三老真英明!”……“游徼,你好威武哦!”……

  陈汤笑着制止了大家,说道:“看见了吗?打得一拳开,免得百拳来。我估计呀,马二这厮,是不敢再在我面前神气了!”“这话是不假。可我们呢?”大宝怯怯地说。“你们?”陈汤大笑,“自今日起,那厮若敢寻你们的不是,只管报我的名号!”二蛋拊掌道:“我们也有主心骨了。妙极,妙极!”众伙伴也会心一笑。陈汤深吸一口气,“嗯,好香啊!”做了一个延请的手势,“兄弟们,请上坐吧。哎,二蛋,你站住。”二蛋奇道:“干啥?”“你随我去请秦太公和陈老爹。”“啊,跑腿的活又归我呀?”“哈哈,你不去谁去?”……

第22章 悬泉置的角楼
汉歌引全文阅读作者:秦汉月加入书架

  东方,一轮朝阳慢条斯理地步出了天际,许是依旧睡意阑珊的缘故,发出来的光不够凌厉,不够明晃,却是红红的,柔柔的,滋润得天地万物渐渐苏醒,或无声无息,或欢声歌唱,开始了一天的舒畅的生活。

  刘相夫这天起得很早,立在悬泉置的角楼上,痴痴地朝京城的方位凝视着;红红的阳光射在她的脸上,肤色更显红润了,秀丽之态,愈发明显,惹得近旁放哨站岗的卫兵也忍不住偷偷地用眼角的余光瞄了好几回。正发呆时,身后,突然响起了脚步声,刘相夫回头一看,朱唇一启,“文君,你来了。”来人正是王诗瑶,嗯了一声,沿着石阶,婀娜而上,仍戴着那顶垂下白纱的毡帽,也许经过了洗护或者是修补的缘故,帽上的箭洞已不甚明显了。

  “翁主,这里风大,小心身子。”说着王诗瑶给她披上了那件黑色的风衣。“不碍事。时下已到春末了,气温正逐渐升高。”“话虽如此,可边关早晚温差大,还是得当心些。”刘相夫点了点头。拉了拉风衣,往台阶下一望,“咦,小跟班呢?”“哪个小跟班?”“还能有谁?就那……”刘相父突然提高了声调,大喊一声,“甘延寿,你死到哪里去了?”这边关本就空阔,加之又立在最高的角楼处,声音自然很大,也传得很远,几乎惊动了整个悬泉置的人,连正在批处公文的常惠也被惊得动歪了笔,嘴里嘟囔道:“大清早的,这刁蛮翁主又在发什么疯呢。”……

  甘延寿此时正与福叔在马厩里喂护那四匹马,听到喊声,忙弃了手中的黑豆,以离弦之箭般的架势,奔爬到角楼上,气喘吁吁地问:“翁……翁主,叫我作甚?”刘相夫嘻嘻一笑,往楼下一指,道:“你敢从这里跳下去么?”甘延寿一愣,摆手道:“翁主,这玩笑可开不得。”“怎么?你不敢?”刘相夫似笑非笑。甘延寿不回话,转头看着王诗瑶,心说你的护卫敢那我也敢。他的心思,王诗瑶岂能不知,鼻子哼了一声,嗔怒道:“你看着我干嘛?”心说可别想让我替你解围,也有心捉弄一下他,怂恿道:“不敢跳的不是男人!”甘延寿瞪眼道:“你不也是男人么?你怎么不跳?”

  刘相夫咯咯直笑,不得不弯了腰,心说她本来就不是男人么,这傻瓜竟然到现在还没看出来,正欲说破,却见王诗瑶撩起白纱,抿着嘴笑着,偷偷地递了个眼色,立时会意,便打消念头,正色道:“我没叫王护卫跳,她自然就不用跳。我叫你跳,那你就得跳。”这不是为难人么?甘延寿心里暗暗唾骂,实在太任性了,可如何是好,见翁主还在逼视着自己,立即胸脯一挺,也郑重地说:“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所以,翁主,你现在虽然收编了我,但你的某些不切实际的命令,我是不会听的。”

  刘相夫瞪大了眼睛,“不错么,你个小屁孩竟然还知道: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甘延寿白了她一眼,“翁主,温馨提示:我的年纪不比你小多少。”看着他那撅嘴的模样,便好似一个生气的孩童一般,颇为可爱,两人忍不住都笑了起来。

  甘延寿更是恼火,转身就走。刘相夫忙唤住了他,“延寿,这一次不与你开玩笑,倘若你能从这里爬下去,那么……”说着从腰里摸出一锭马蹄金,往他面前晃一晃,“那么,这锭金子就是你的了。”

  甘延寿乃边地的良家子,出身猎户,家境虽然不算很差,但锦衣玉食是肯定谈不上的,见了这一锭金子,不免有些心动,却并不立即应允,而是探头往下一望,盘算片刻,回头道:“翁主,此话当真?”“绝无虚言。”“好!这活我接了。”甘延寿抖擞精神,扎紧衣袖,活动了一下手脚。

  不知为什么,王诗瑶没来由的有些不安,心跳也稍微加速了,自己也不免有些奇怪,隔着白纱,瞧了一眼甘延寿,红唇微启,但终究没有说话。

  甘延寿跃出护栏,攀扯着角楼的边边角角,向下爬去,身手矫捷,形似猿猴。刘相夫道:“想不到这姓甘的还真有两下子。”王诗瑶道:“翁主,你不怕出什么意外吗?”“怎么?你担心他?”“呸,呸,呸!谁担心他了?我只是在想,若他出了意外,咱们可就少了一位好帮手了。”“哎呀!”刘相夫轻拍了一下额头,“文君,你说得对。这小子可不能摔死呀,不然我会不安的。”一语未了,但见一阵风刮过,吹得甘延寿摇摇晃晃的,似是欲坠。

  刘相夫不禁呀的一声惊叫,忙捂住嘴,忽觉有异,这才发现王诗瑶的右手不知何时已握紧了她的左手,大拇指的指甲深陷进了细匹嫩肉里,以致稍微有些疼。刘相夫奇道:“哎,文君,你怎么比我还紧张?”“是么?”王诗瑶忙松了手,摸了一下有些发热的脸,接着伸手一指,“我有什么好紧张的?呐,你看,这姓甘的不是好好的么?”刘相夫将腰弯得更低,揉了揉眼睛,叹道:“哎呀,一眨眼的工夫,这小子不仅没事,竟然还快下到地面了,害得刚才我好一阵担心。哼,这事不能就这么算了,这锭金子是那么好拿的么?”便往下挥了挥手,喊道:“哎,姓甘的,往上看!你离地还有一寸距离的时候,就赶快爬上来!”王诗瑶道:“翁主,何必要戏弄于他?”刘相夫抿嘴一笑,道:“莫非你心疼了么?”“去,去,去。”王诗瑶推了她一把,啐道:“我才没把他放在心上呢。”“那就好。”“可是……”“可是什么?”“君子一言,快马一鞭。可不能失信于人啊。”“你……你还说你没放在心上?”王诗瑶正色道:“翁主,我说的是正事。”

  刘相夫笑道:“我说的也是正事呢。且放宽心,只要他能上来,这锭金子是少不了他的。”王诗瑶还欲说什么,但想了想,便闭口不语了。见下面迟迟没有动静,刘相夫嘴巴一撇,朝下喊道:“姓甘的,你为什么还不上来?”“翁主无非是戏弄我罢了。”说着甘延寿反倒下了地。刘相夫柳眉倒竖,正欲发火,却见王诗瑶拉了一下她的衣袖,知其意思,便忍而不发,指着的手登时舒展开来,挥舞道:“哎,姓甘的,此次我真没骗你,只要你能爬上来,这锭金子就是你的了。”甘延寿冷冷回道:“只怕我无福享用,这金子翁主还是自己留着吧。”

  刘相夫的脸由白转红,挥舞的手掌复又聚拢,直直地指着下面,喝道:“你敢不上来?”甘延寿愕然,但脾气也上来了,心说当着这么多士卒的面,呼来喝去的,我一个堂堂男子汉,脸面何存?偏不上去,看你能怎地?

第23章 1锭金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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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相夫见甘延寿不动,跺了跺脚,却不再厉言呵斥,而是呜咽出声,撅着嘴道:“欺负我,都欺负我,我这就向皇帝哥哥诉苦去。”甘延寿有些慌了,倒不是怕她告状,而是见她流了泪,一来于心不忍,二来怕别人说他与女流之辈一般见识,忙讨好道:“翁主,你别恼,我这就上去。”说话间,已攀登了一丈多高。刘相夫见了,脸色转为愕然,王诗瑶也很惊讶,两人对望一眼,俱是隐含意想不到之意。

  刘相夫又往下看去,见甘延寿爬到一半便不动了,疑道:“怎么?你怕了么?”“怕?翁主,你看我这额头上,何曾有过怕字?只是……”甘延寿迟疑了一下,又道:“翁主,先前你说的话还当真么?”刘相夫似笑非笑,“你以为呢?”甘延寿哑然,想其性子委实有点任性,若上去之后又翻脸不认账,那此番这趟险岂非又白冒了么?不免拿捏不定,正踌躇时,忽见王诗瑶也正探头下来看着他,心里一动,有了主意,笑道:“翁主,咱们来请王护卫做个见证如何?”刘相夫面色不悦,“你不相信我?”“不敢。”“我堂堂金枝玉叶,岂会诓骗于你?”“既如此,那我即刻上来。”说着甘延寿往手心里吐了一口唾沫,两手搓揉了一下,吸一口气,脚便往上跃去,晨风拂面,衣纱扬起,远远望去,宛若飘飞,扶摇直上。

  甘延寿伸手握住栏杆,两腿一点,双手一撑,一个飞跃,又稳稳当当地立在了角楼上,冲刘相夫憨厚一笑,伸出了手。刘相夫白了他一眼,道:“眼睛里就只有钱么,俗,太俗!”掏出金子,往甘延寿的眼前晃一晃,抿嘴一笑,“给……你。”却是把金子给了王诗瑶。“这……这……”甘延寿瞪大了双眼,“翁主,这可怎么说?”刘相夫笑道:“莫非你忘了么?我可是遵从你的意愿,替你找了一个见证人。”甘延寿语塞片刻,只得向王诗瑶笑道:“王护卫,烦请将金子给我吧。”王诗瑶撇嘴道:“翁主说得一点都没错,你就是个财迷。”甘延寿嘿嘿一笑。王诗瑶拿着金子,也在他面前晃一晃,然后理所当然似的塞进了自己的腰包。甘延寿啊的一声惊叫,“王护卫,你……”王诗瑶灿然一笑,一本正经地说:“时下悬泉置的人个个都忙得很,恐怕你无法托人将这金子带回家去。是以这锭金子就暂时保管在我这儿吧。”“这……好吧,那我需要时再向你索取吧。”王诗瑶笑道:“你跟着我们,吃穿不愁,一时之间,哪里还用得着这金子呢。”“啊,莫非你想讹我钱?”王诗瑶啐道:“呸,一点小钱,我如何会放在心上。不过是怕你不知节省,因而特意替你保管。”说着白了他一眼,“你倒好,不懂感激,反而疑我。”

  甘延寿懵了半晌,无话可回,心想个个伶牙俐齿的,还真是斗不过,一转头,见二人都似面有笑意,不禁挠了挠头,自己也笑了。三人一时无话,突然,底下一个声音传来,“壮士,方才当真精彩极了,你的爬楼之技在这边关怕是无人能及。”三人寻声望去,见一个穿戴齐整的头领引十来个军卒,正由远及近,大踏步而来,当是晨训结束了。

  甘延寿听了,很是享用,便左手为掌,贴于右手拳面,拳眼(食指弯曲处)朝向自己,两臂微微下垂,以标准的姿势作揖道:“过奖,过奖!”刘相夫皱着眉头,看着那人道:“这人怎么有点眼熟?”王诗瑶道:“此人曾经困辱过我们呢,如何会不眼熟?”“什么?杜勋这厮如何就放出来了?”甘延寿道:“翁主忘了么?十日已过了。”刘相夫恨恨道:“便宜这小子了!”忽然想起了什么,诡秘一笑,令道:“姓甘的,你过去把他的头发全部给剃下来。”甘延寿和王诗瑶对看一眼,齐道:“不可。”“为何?”甘延寿正色道:“翁主又岂能不知?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可随意损弃,是以剃人头无异于杀人头。”刘相夫余怒未息道:“我就是想杀了他。谁让他先前不信我,还差点害了我的性命。”两人默然。刘相夫抿嘴,低头,想了片刻,又道:“我命令,自即刻起,除光禄大夫、文君和我三人外,其余人全部须理发。”甘延寿奇道:“翁主,这是为何?”“无需问那么多。你的职责便是将剃下来的头发全部收上来,然后送给我。”甘延寿惊疑不定,一边喃喃自语一边摇头去了。王诗瑶却好像明白了什么,看她一眼,会意一笑……

  午时过后,热气慢慢退去了,自九天之上射下来的万丈光芒,不再将地面烤得炙热;空中也不再是闷闷的,时不时的吹过来凉爽的风。

  刘相夫又起得很早,洗漱罢后,立在悬泉置的正中央,揉了揉还有些朦胧的双眼,伸了一个懒腰,活动了一下手脚,抬头看了看天,忽然大喊一声:“起床啦!”院落中的人,不管是尚在呼呼大睡的,还是醒着的,都被惊动了,纷纷有所行动。常惠也惊醒了,边扣布扣边出门道:“翁主,时辰尚早,为何便不午睡了?你不疲乏么?”刘相夫笑嘻嘻的,一跳便蹦到了他的面前,双手捧起一个新缝制好的鞠,说道:“大夫,你陪我去蹴鞠吧?”常惠哧哧一笑,点了一下她的额头,“你这丫头,玩心不减,今早闹了一番还不累么?”“不累,精神好着呢。”“年轻就是好啊,有使不完的劲。”刘相夫央求道:“大夫,那你快去聚齐队友吧。”常惠解颐道:“我这一把老骨头,如何还经得起那番奔波。”“你不去也可以,但有一人是必须要去的。”“谁?”常惠看着她那忽闪忽闪的大眼睛,疑心顿起。“大夫,你不必用这般眼神看我。我说的这人,一定行的,他便是悬泉置守吏……”“杜勋?”常惠接过话头,摇了摇头,“不可。他还得协助我处理公务呢。”刘相夫翘起嘴,道:“其他人都可以商量,偏他不行。”看着她那坚定的样子,常惠知道扭她不过,只得嘿嘿一笑,点头答应。刘相夫蹦蹦跳跳地笑着,拊掌道:“谢谢大夫。”说完又去聚齐了其他人,便捧着那个鞠,高高兴兴出门去……

  这蹴鞠便是古代的足球运动了,与当今相比,无论是可看性抑或精彩度,都有过之而无不及。

  蹴鞠起源于春秋战国时的齐国都城临淄。纵横家苏秦游说齐宣王时曾如此形容:“临淄甚富而实,其民无不吹竽、鼓瑟、蹋鞠者。”由此可想象当时的盛景。

  蹴鞠又名“蹋鞠”、“蹴球”、“蹴圆”、“筑球”、“踢圆”等,“蹴”即用脚踢,“鞠”系皮制的球,“蹴鞠”就是用脚踢球,是自春秋战国以来一项非常受欢迎的体育运动,分为直接对抗、间接对抗和白打等三种形式。

  西汉初年。刘邦称帝之后,奉养老父刘太公于长安城的未央宫,吃穿用度极尽奢华,终日观赏歌舞伎乐。但他却并不满意,终日闷闷不乐。刘邦知道父亲故土难离,便下了一道圣旨,在长安城东百里之处,仿照原来沛县丰邑的规模,建造了一座新城;又将原来丰邑的街坊领居全部迁住此处。刘太公一看,村镇街市,一如既往,往来人等,皆旧时相识,登时心结大开,忧郁不存,复又与同伴们或斗鸡,或蹴鞠,乐此不疲。

第24章 蹴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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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太公的爱好,自然影响到了上层。于是贵人之家,亦以蹴鞠斗鸡为乐;一般的人们则也是康庄驰逐,穷巷蹴鞠。

  汉武帝时,宫中经常举行以斗鸡、蹴鞠为内容的“鸡鞠之会”;宠臣董贤的家中还专门养了“鞠客”(类似于今天的球星)。《史记扁鹊仓公列传》中记载了一个普通人,唤作项处,可谓蹴鞠的狂热爱好者,以致因运动过度而身体有恙。名医淳于意为他看病,叮嘱他不要过度劳累。但项处割舍不了对蹴鞠的喜爱,仍时常外出踢球,结果身体负荷过重,呕血身亡。蹴鞠的魅力之大,竟到了这个地步,真可谓震撼啊。观其一生,这人可说是世界上有史可查的第一个狂热“球迷”。

  实践出真知。蹴鞠的兴盛,自然而然地上升到了理论。曾有人写了一部《蹴鞠二十五篇》,后班固编撰《汉书艺文志》时,将其列为兵书,属于军事训练的兵技巧类;此书也是我国乃至世界上第一部体育学专著,可惜后来失传了。

  一部《蹴鞠二十五篇》,竟然可以指导军事训练,由此可知汉人已把蹴鞠视为“治国习武”之道,是以在军队之中,蹴鞠运动,广泛展开。

  蹴鞠传到唐代,在制球工艺上有两大改进:一是把用两片皮合成的球壳改为用八片尖皮缝成圆形的球壳,球的形状更圆了;二是把球壳内塞毛发改为放一个动物尿泡,“嘘气闭而吹之”,成为充气的球,这在世界上也是第一个发明;据世界体育史记载,英国发明吹气的球是在十一世纪,比我国唐代晚了三、四百年。

  汉人蹴鞠,是直接对抗,“僻脱承便,盖象兵戍”;双方队员身体接触就像打仗一样,极为激烈。唐人则由直接对抗改为间接对抗,即双方队员各在一侧,中间隔着球门;球门设在两根三丈高的竹竿上,称为“络网为门以度球”;胜负之分,则以射门“数多者胜”。

  球体轻了,又无激烈的奔跑和争夺,唐人开始玩新花样,有了女子足球。女子足球的踢法是不用球门的,以踢高、踢出花样为能事,称为“白打”。唐代有些女子的踢球技术是很高超的。

  寒食节时,蹴鞠尤盛。王维在《寒食城东即事》诗中说:“蹴鞠屡过飞鸟上,秋千竞出垂杨里”。杜甫在《清明》诗中则说:“十年蹴鞠将雏远,万里秋千习俗同”。到宋朝时,此种习俗还很普遍。陆游在《春晚感亭》诗中记载:“寒食梁州十万家,秋千蹴鞠尚豪华。”又于《感旧末章盖思有以自广》诗中说:“路入梁州似掌平,秋千蹴鞠趁清明”。

  蹴鞠在宋代获得了极大的发展。宋代制球工艺比唐代又有提高,球壳从八片尖皮发展为“十二片香皮砌成”,原料是“熟硝黄革,实料轻裁”,工艺是“密砌缝成,不露线角”,做成的球重量要“正重十二两”,足球规格要“碎凑十分圆”,这样做成的球当然质量是很高了;当时手工业作坊制作的球,已有四十个不同的品种,每个品种各有自己的优缺点;制球工艺的改进,促进了踢球技术的发展,而制球手工业的发展又反映了社会需要量的增加。

  宋人蹴鞠和唐人一样,有间接对抗,也有不用球门的“白打”。而“白打”踢法则记载较多,所谓“脚头十万踢,解数百千般”,就是指蹴鞠时的花样动作和由几个花样组成的成套动作,即用头、肩、背、胸、膝、腿、脚等各种部位,形成一套完整的踢技,使“球终日不坠”。可知宋人蹴鞠已由射门比准转向灵巧和控球之技等方面发展。

  宋时也有女子足球。《文献通考》介绍:“宋女弟子队153人,衣四色,绣罗宽衫,系锦带,踢绣球,球不离足,足不离球,华庭观赏,万人瞻仰。”

  蹴鞠的繁盛,已有宋人据此而谋生。施耐庵的《水浒全传》中,写了一个因蹴鞠而发迹,当了太尉的高俅。虽说是小说家言,但也是有据可循的,这高俅确实是因蹴鞠而得到上升的机会的。

  宋代的其他依靠蹴鞠而谋生的人,虽然没有飞黄腾达,但也是不错的,起码有史可查,能为后人所知晓。据记载,北宋汴梁城和南宋临安城,能有幸在宫廷宴会上表演蹴鞠者,有苏述、孟宣、张俊、李正等人;活跃于市井瓦子里的知名蹴鞠者,则有黄如意、范老儿、小孙、张明、蔡润等人。

  能靠蹴鞠谋生,自然加入者愈多。为了维护自身的利益,蹴鞠者组建了一个团体,叫做“齐云社”,又称“圆社”,负责蹴鞠运动的比赛组织和宣传推广。这是我国最早的单项运动协会,类似于今天的足球俱乐部;也可以说,它就是世界上最早的足球俱乐部。

  宋时蹴鞠的发展,竟已发展到与当今差别不大了,着实令人惊叹。如果这一势头保持下去,则不知会出现何等繁盛的局面。可惜的是,自元明清后,由于种种原因,蹴鞠竟渐渐式微了,以致时至今日,当年的许多高超的蹴鞠之技,都已无人知晓了。惜哉!

第25章 阵前热身
汉歌引全文阅读作者:秦汉月加入书架

  言归正传。且说刘相夫领人出了悬泉置的大门,来至旁边不远的一个简易的鞠场。这鞠场面积广阔,东西走向,呈长方形,两端各设一个对称的像小房子一样的“鞠域”——或称“鞠室”,比赛时各由一人把守;场地四周设有土坯垒成的围墙,围墙之外是规模不大、环绕成圈的看台,亦以土坯砌成。比赛分为两队,每队人数不限,但各自对等,互有攻守,双方进行身体直接接触的对抗,就像打仗一样,以踢鞠进对方鞠室次数多者为胜。而鞠是将两片皮缝合成球形,里面则塞满了毛发。

  刘相夫立在场上,双手叉腰,道:“姓甘的,你会蹴鞠么?”甘延寿笑道:“翁主莫小看了人,这蹴鞠何人不会?”“技艺如何?”“尚好。”说着甘延寿看向王诗瑶,见她穿了一套黑色的紧身衣裳,可能是里面仍裹着软甲的缘故,因而身形依然稍有些臃肿;那顶毡帽已不见了,满头浓密乌黑的头发,在阳光的照耀下,油光可鉴,闪闪发亮,发髻高耸在头上,系以青巾,垂扬下来,潇洒飘逸;在黑衣、乌发的衬托下,肤白如雪,便好似透明的一般;红晕隐约现于脸上,更显粉嫩,似乎轻掐一把便会流出水来;黛眉弯弯,睫毛长长,大大的眼睛,忽闪忽闪的,黑色的眸子左右移动,顾盼神飞;鼻如温玉,耸然别致;嘴唇湿润,晕红而有光泽,微微抿着,形状恰到好处,可谓增之一分则太大,减之一分则太小。甘延寿不觉呆了,失口道:“王护卫真可谓貌若好女!”王诗瑶脸颊绯红,低头不语,竖立不动,两只玉手轻搓揉着衣带。

  微风吹来,也传来了淡淡的幽香,令人舒畅,惹得甘延寿不免又凝视着王诗瑶,见她身形虽有些臃肿,可胸部依然微微有些凸出,整个人看起来体态匀称,身段婀娜,不免更是诧异,正欲开口,却见王诗瑶霍然抬头,白了他一眼,红着脸道:“姓甘的,你看什么看?”

  甘延寿忙移开目光,笑道:“王护卫长得好生奇怪。”“如何奇怪?”王诗瑶眉毛一扬,紧盯着他。“倘若你不说自己是男人,我真会把你认作女人。”一丝红晕从王诗瑶的脸上闪过,低头,复又抬起,已形色如常,只听得她正色道:“你听说过留侯(张良,字子房。)么?”“留侯乃本朝开业帝师,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我如何不识得?”“那就好。”王诗瑶展颜一笑,仰着头道:“你可知世人第一眼看到留侯的画像时,是如何评论的?”甘延寿郑重回道:“貌若好女。”“那不就得了。”王诗瑶盈盈一笑,“留侯貌若好女,却是顶天立地的的大丈夫。凭啥我貌若好女,你却把视作女……”声音立时低了半调,续道:“女人?”甘延寿挠了挠头,歉意一笑,“恍然大悟”道:“有道理啊。看来是我想多了。”

  一直在旁掩嘴而笑的刘相夫再也忍不住了,歪倒在地,却仍是咯咯出声。围视的杜勋等人,有的也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但立马忍住了;更多的人则与甘延寿一样,懵了,呆了,时而看看刘相夫,时而瞧瞧王诗瑶。

  王诗瑶先是一本正经地竖立着,后来也有些控制不住了,背过去,掩着嘴,身子颤了一会儿,却也似是忍不住了,转过身来,咯咯直笑,笑靥如花,天真烂漫,可爱之极,让人不得不觉得,这一刻,仿佛已成永恒。

  王诗瑶娇笑着扶起了刘相夫。刘相互喝令众人散去,不得围观,却唤住了甘延寿,霁颜道:“姓甘的,你看看我?”“看你作甚?”刘相夫张开双臂,就地一转,衣纱浮动,好似盈盈起舞,当真也如嫦娥下世,令人不得不怦然心动。“你看我是男人还是女人?”甘延寿红脸道:“你当然是女人。”心说看你的性子比男人还男人。“胡说!我分明是男人。”“啊!”不消说甘延寿,就连杜勋等人也张大了嘴巴。刘相夫扫视一眼,嘴巴一撇,“信的是小狗!”登时笑得前仰后合。众人也笑了,见刘相夫已形态如常,立时肃静。

  刘相夫道:“今儿个我的心情本来是极好的,可是……”指着甘延寿斥道:“被你这厮闹了一通,害得我……”两眼瞪着看过去。甘延寿连忙致歉。刘相夫又道:“姓甘的,待会儿你可得竭尽全力,不然咱们旧账新账一起算。”“翁主尽管放心,我如何敢不尽力?”“嗯,很好。”说着刘相夫瞥了一眼杜勋,鼻子暗哼了一声,续道:“我为球头,居中指挥;文君为我的左右手,从旁协助;延寿,冲锋陷阵的事就交给你了。”说着又瞟了一眼杜勋,盯着甘延寿道:“我的意思,你可明白?”“知道了。”刘相夫见他跃跃欲试,心中暗喜,哼了一声,想道:“杜勋,咱们走着瞧。”

  回转身来,刘相夫看着那些军卒道:“知道我是谁么?”众人恭敬地齐答:“知道。”“知道就好。片刻之后,谁敢不用心尽力,我就叫光禄大夫治他的罪。”众人肃然,齐道谨遵翁主吩咐,必奋勇向前。刘相夫知军心可用,心中暗喜,不免粲然一笑,得意地朝对方看了一眼。那一边,杜勋也将十六人聚齐了,开始训话,“诸位都是我的部属,相互之间,结队蹴鞠,不知有多少次了。因而跷球、头挟、正挟、副挟、左网、右网、散立等之类的位置,归于何人,就不用我多说了吧。”众人皆道明白,并说谨遵球头教诲,必勇猛冲锋,向前,一直向前。杜勋大笑,也别有意味地朝对方瞥了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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