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一大早,东方鱼肚白,武馆的大门被打开了。这会儿一丝光照射在武馆的牌匾上,才瞧清楚上面刻的四个大字“擎天武馆”。
擎天武馆在神武大陆并不算有名,也排不上号。但是在鹿芷国这分封小国里却有些名气。之所以有名气,并不是因为武馆馆主武艺超群,而仅仅是因为馆主曾经是天下第一大派“天罡门”门外的一个弟子。
擎天武馆的馆主名叫“沈擎天”,少年时曾前往天罡门拜师学艺。只是因为根骨平庸,没有能进得了山门,被一名天罡门弟子收为门外弟子传授了一些武艺,下山之后却又做了些行侠仗义的事情,有了些名气,又结交了不少绿林好友,武学境界上有了突破,才想着办起武馆授人武艺。
说到武学境界,便要讲到神武大陆上境界的层次。
初入殿堂的境界叫做“武徒”,只是会些拳脚,有膀子力气。
武徒之上的境界叫做“武师”,能呼吸吐纳,练出“斗气”。
武师之上的境界叫做“武侠”,斗气凝练,周身穴窍初开。
武侠之上的境界叫做“武极”,修炼穴窍,潜能大开,天地一体。
武极之上的境界叫做“武圣”,血气沸腾似煮,斗气冲天,仿佛半个神仙。
除了武极和武圣境界外,每个境界又分“甲乙丙”三等,境界之差,不是简单拳脚功夫就能弥补,特别是从武侠到武极的跨越,开启穴窍的武极可以说已经跨入了一流高手的行列。当然,也有弥补境界差距的东西,一是神功,二是神兵。也就是说,如果所学功夫奇妙非常,或是手握传说中的神兵利器,对上高一个境界的对手也可不落下风。
沈擎天这些年跑江湖,也练得一身好功夫,但是境界上却只是停留在武师一境,一直未能突破。但是他所在的鹿芷国中,武师境界已经是非常了得,已经能够开馆收徒了。
沈擎天早起有练武的习惯,他推开房门来到院子中。这里是武馆的练武场,平日里无事,只有寥寥几个徒弟在这里打拳,锻练筋骨。他一来,几个徒弟便停下动作向他行礼。
“看见闲儿了吗?”沈擎天照惯例问了一句,虽然他早就知道自个儿那个儿子干嘛去了,但还是问了一句。
“回师傅,师弟一大早拉着小师妹出门去了。”沈擎天的大徒弟穆人悠闲地回了一句。
“知道了,你们好生练习!”沈擎天叹了口气,便到一边去练拳去了。
此时此刻,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拉着一个妙龄少女的手在街上狂奔。那少女直喊“慢点,慢点”,可那少年像是没有听见一般,拼命地跑。
“到了到了!”少年突然停下,指着小镇上唯一一间“炼器房”说道,“晴儿晴儿,我们到了!”
“沈师哥,跑这么快,我就是练了‘登天步’,也追不过你,让我喘几口气!”少女丝毫没在意那少年牵着她的手,在她印象中,她会跑以来,总是被这双手给牵着。
“哈哈哈,晴儿真可爱,总会说好听的哄我开心!”少年笑道,“今天我沈少爷也让晴儿开心开心!”少年说着,硬拉着少女进了炼器房。看样子少年经常来这里,器房老板只对他一笑,便不再理会他。而少年拉着少女进了里屋,原本是一间空荡荡的房子,随着少年在房中四个柱子上一点,“哗哗哗”伸出来四个大柜子,里面全是刀兵剑器,各色各样,因为摆得整齐,倒也好看。
少年走到其中一个柜子边,从架上取下一柄短木剑说道:“这个就是我做的新玩意儿!”说着,少年在短剑柄上按了一下,剑头“嗖”一声弹出,正巧碰到了少女的鼻头,惊得她退了几步。
“哈哈哈,吓坏了吧?嘿嘿,要是能做一把真正的剑出来,对付敌人的时候可是能出其不意,可比什么武功都强吧,嘿嘿,就算是武圣也必然会死于剑下!”少年爽朗地大笑,少女却撅着小嘴,摸了摸鼻子说道:“你坏死了,就会吓唬我,还说让我开心呢,却来拿我开心了!”
“晴儿不要生气,虽然这把剑还不算完整,但是也是好玩意儿呢,送给你玩去!”少年说着又在剑柄上按了下,弹出去的剑头又缩了回来,转眼间又恢复成一把普通的短剑。
少女新奇地接过来把玩一阵,听着少年的讲解,猛然间把剑对准少年的鼻子,在剑柄上一按,剑头毫无偏差碰在少年鼻头上,也吓得少年退了几步。
“哈哈哈,中招了吧?”少女乐得前仰后翻,还连连说道,“叫你吓唬我!”
少年摸了摸后脑勺,也不说话,只是盯着少女傻笑,嘀咕了一句:“你笑起来真好看。”
“啊,沈师哥你说什么?”
“晴儿笑起来真好看!”
少女脸一红,说了句讨厌,又举起短剑,弹了下少年的鼻头,然后转身跑了出去。
两人有说有笑地从炼器房回到了武馆,一进大门,沈擎天已经负手等在那了。少年看见沈擎天,笑容顿时散了,头一低,叫了声“爹”,然后想要转身跑开。
“闲儿,你站住!”沈擎天的声音略微有些低沉,留着一抹山羊胡子的他看上去十分俊朗,虎目大张,又自带一分威严。
“你到我房里来,我有话要说。”沈擎天说完,返身朝里屋走去。
少年站在那儿没动,少女过去拉了拉他的衣角说道:“发什么愣啊,快去吧,不然师傅可要教训你!”
“去了免不了也是一顿教训!”少年叹了口气,迈开步子也往里屋走。
“小师妹,可回来了,师傅刚吩咐让咱们练武呢!”穆人远远瞧见两人,一脸微笑地向少女走了过来。
“大师兄,今儿练什么?”少女欢喜地迎上去,挽着穆人的胳膊。正巧沈闲回头看见了,又叹了口气,心想:“我要是能有大师兄那样的资质该多好,练得一身好功夫,既能博得晴儿的喜欢,又不至于让爹失望。”想着,穆人和少女去了练武场,而他已经走到了沈擎天的卧房。
“进来吧!”沈擎天有武师的境界,耳听八方的本事自然是有,少年刚来,他就知道了。
少年推开门,沈擎天背对着他,瞧不出表情,但背影看上去萧索黯然。
“虽然你的资质平凡,但还是应该多多练习,而不是整天游手好闲,不务正业。”沈擎天说道,“当年听了‘卜算子’一席话,便为你取了个‘闲’字,也是应了你的个性,但是我还是希望你能好好练武,将来接替武馆!”
这少年姓沈,单名一个闲字,他便是当日那叩门老头所说资质、根骨平平无奇的孩儿。
“爹,既然我在武学上无法精进,那还不如学些其他本事,以后也不至于沦落街口。至于您的武馆,还是大师兄接管的好!”沈闲说道,他这话其实在理,沈擎天也明白,只不过当今神武大陆崇尚武学,习武之人多如牛毛,就连街口买菜的老婆婆也会一两手功夫,不会武功,在这个地方的地位就低,遭人白眼就多,免不了受人欺辱。
当然也有例外,有一些人习武资质平常,但是却有其他天赋,专攻铸造,或是专攻炼丹,又或是专攻符箓,出了好东西,被奉为大师的,也有很高的待遇。不过沈闲,在这些方面的资质也非常普通,只是他知道自己习武不行,又不愿意花个把时间练习,这才喜欢上了铸造。
说来他跟着小镇上的铸造师傅,也就是炼器房的老板学了些年月,到今天才能做小木剑,资质、天赋真算不得上佳,可是他喜欢,又爱花精力,但铸造太过耗费材料,而材料最需要金钱,而沈家实际上又并不富裕,所以谁人都知道,他这么下去,只是在耍钱,炼器也学不成,没有什么前途。
“还是好好习武吧,就算只能做个武师也行!”沈擎天转过脸来,眼里尽是愧疚之色。沈闲瞧不出来,以为是失望,他心里更是不好受,应诺了一声,转身离开了。
其实谁都不知道,沈闲多么希望自己能够习武,可是打小练武,三四年光景,连街口只练过两手功夫的婆婆都打不过,从小也被人讥笑,也奋发勤练武功,但天底下就有这么令人烦闷的事情,他就是无法练好,境界也只是刚刚步入武学的殿堂,一个小小的武徒。就连小师妹雨晴儿,只练了几年光景,已有了甲等武徒的境界,和他可以说一个飞一个跑,一个在树上歇,一个在地里钻。所以就算沈闲对雨晴儿好,真个喜欢她,也不敢说出来,他觉得自己配不上她。
这种苦,只有他自己一个人知道。
这种苦,只有他自己一个人受着。
沈闲出了沈擎天房门,也不在武馆里久待,黑着脸跑到镇外坟头,给他娘诉苦,平复心情。回来在路上,听到镇里人说起“寿宴”,沈闲突然想起三天后便是父亲的寿辰,于是又去了炼器房,一个人在那胡乱摆弄,不知道要做个什么。
一晃过去两天,头天所有人都在忙碌,或张灯结彩,或打扫庭院,或备置厢房,筹备沈擎天的寿宴,唯独沈闲不见人影儿,沈擎天估摸着是躲到了炼器房摆弄玩意儿去了,只叹了口气也不多说。雨晴儿想要去找,穆人直把她拦着,要是沈闲这会儿回来,免不了又是一顿说道。穆人劝雨晴儿暂不要理会,只把眼前的事情干好就成。
头天大家伙备置好了一切,一夜无事,似乎所有人都习惯了沈闲三天两头不回家,没有人过问。雨晴儿记着穆人的话,没有去找沈闲,不过心里总是担心,夜里睡不着,便来到院子里溜达。
星夜清冷,雨晴儿手托着腮望着满天星辰怔怔出神。她正值年华,本来又生得漂亮,此刻眉间又展一缕思愁,显得尤为动人。
“师妹,还没睡么?”院子里传来脚步声,穆人的身影缓缓出现在雨晴儿眼前。穆人生得俊朗高大,论资质又是沈擎天众弟子中最好的一个。他二十岁年纪,早有不少人家托媒人过来说亲,但是他都不愿意。所有人,包括沈闲都知道,他喜欢的是小师妹雨晴儿。
“大师兄,你也没睡?”雨晴儿一双水灵的大眼睛,在星光下显得更为漂亮,看得穆人愣住了神。过了半晌,他才憨笑道:“我练练拳,可能睡得很晚。不过明天师傅寿辰,我不会耽搁,你不用担心。”
“我才不担心大师兄呢!”雨晴儿笑道,“大师兄这么厉害,我才不担心呢!可是沈师哥……”雨晴儿说到这露出许些担忧之色,“他无依无靠,现在应该很寂寞吧?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回来?明天师傅寿辰会回来么?”
穆人看着雨晴儿的脸,一抹失落之色闪过,随即愣愣地笑了:“小师妹不用担心,沈师弟虽然顽劣些,但是不至于失了礼数,明儿他肯定回来!”
“嗯,还是大师兄对他了解!”雨晴儿对着穆人一笑,“我不担心啦,我睡觉去!”说着,雨晴儿蹦蹦跳跳走了。穆人还想说什么,话到嘴边却止住了。
无依无靠,真正无依无靠的是我啊!穆人攥紧了拳头,抬眼看着天上的星辰,目光中闪现出一丝狠辣。
翌日一早,武馆里众人刚起,便有沈擎天的友人来祝寿。沈擎天便吩咐弟子摆好桌席,引客人先到厅里喝会儿茶。不多会儿,又有许些江湖上的朋友来了,也都被请进了庭院落座,请来的厨子不得已开始早早忙碌起来。待到午时,院子里已经坐满了人,有的是沈擎天年轻时行侠仗义结识的好汉,交情不深,但特地大老远赶来的;有的是沈擎天至交好友,例如天罡门的几名弟子和一个叫做“九纹龙”的大汉等等;有的是镇子上相熟的街坊邻居,或是从邻镇来想要让孩子拜师的乡亲。总的来说,沈擎天面子不小,这寿宴看上去很是热闹。
“闲儿呢,还没有回来么?”沈擎天站在门口迎接贵客,看了看天色问身边的下人。
“老爷,少爷还没回来,要小的去找么?”
“不了,时辰差不多了,他要不愿意回来,也就罢了!”沈擎天说着,看看街上没有人再来,转身进了武馆,走到庭前,对着落座的众人笑道:“今儿是沈某五十寿辰,承蒙各位抬爱,不辞路途辛劳前来,沈某感激不尽!”沈擎天向众人躬身行礼,又说道,“今天大伙儿就喝好吃好,不醉不归!”
“恭贺沈兄!”众人齐齐举杯叫道。这时候,有一书生打扮的男子站起身来,笑呵呵地捧着一只玉盒走到沈擎天面前,笑道:“沈兄,你我多年不见,我很是想念!今儿个是你寿辰,这份薄礼你应当收下!”说着把玉盒打开,里面装着一只小白瓶,瓶上写着一个“龙”字。沈擎天眉眼一挑,喜道:“这,这是‘龙象丹’?”
“沈兄好眼力,这是家师最近炼制的下品龙象丹,对沈兄修炼颇有益助!”书生笑着合上玉盒,递到沈擎天手中。沈擎天自是感谢一番,与书生饮一杯酒,请其上座。
接着陆陆续续又有几名沈擎天的好友献上寿礼,大多是条理经脉、疗伤治病的丹药,也有赠送精巧首饰的,但都是些只能观赏的器物,毕竟炼器之物消耗太大,并不是普通人能够拿的出手的。
“哼,你们送得东西也能称得上寿礼?岂不是小看了咱家兄弟?”一个满脸胡子的大汉突然站起身冷笑道。
“原来是‘九纹龙’老弟,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看不上咱们送的东西,莫非有更好的寿礼?”书生坐在一边笑问道。这些人都知道这“九纹龙”的脾气,故而都是笑笑并不生气。
这“九纹龙”又一声冷笑,不理会那书生,走到沈擎天跟前,躬身行礼,说道:“哥哥,老弟我这有份寿礼,可不比那些‘屎丸子’!”说着,从怀里掏出一只锦盒,缓缓打开盒盖,顿时一股药香从里面散出,“九纹龙”嘿嘿一笑,赶紧又把盖子盖上,恭恭敬敬地递给沈擎天。
“我说蛮牛,你这是弄什么玄虚,我们都还没看清楚这盒子里装的是什么,怎么就合上了?难道你这盒子里的东西见不得人么?莫非真是一颗‘屎丸子’?”书生在一边调笑道,院子里的人都哈哈笑了起来,大家都知道这“九纹龙”的性子和身家,想来盒子里的东西也并不出彩,只是他喜欢摆弄张扬,所以故意弄这些名堂。
“哼,都说你这‘白脸判官’的鼻子跟你师傅一样狗灵狗灵的,看来也只是徒有虚名!”九纹龙把盒子塞到沈擎天手里,侧过脸讥讽了书生一句。
那书生一听,鼻翼两抖,吸了一口气,脸色大变,叫道:“这,这是,‘悟神丹’?”
“悟神丹?”在场的有识货的,听到这三个字,都是一惊。
九纹龙看着这些人的表情,自豪地笑了笑,说道:“这是我不久前从‘清逸大师’那里得到的,本来我是去找他学习佛法,顺便找他要点儿寿礼的,嘿嘿,没想到被我看见了这颗‘悟神丹’。他是打算留给自个儿徒弟,我求了几次都没有结果,但是后来来了个老头儿,说了两句,清逸大师便把这颗‘悟神丹’交给我,让我转交给哥哥,哈哈哈,怎么样,可服了我九纹龙?”
众人听着九纹龙大笑,半晌才回过神来,虽然不知道这“悟神丹”是个什么东西,但一听到“清逸大师”的名号,都觉得此物不凡,又纷纷恭喜沈擎天。
沈擎天一脸的欢喜,连连拍了几下九纹龙的肩膀说道:“好兄弟好兄弟,来来,哥哥与你饮上三杯!”说着,取过酒杯,满上好酒,和九纹龙对饮三杯。
坐在一边的雨晴儿和几个弟子一脸茫然地看着沈擎天,他们还没有见过沈擎天这么高兴过,也不知道那“悟神丹”是个什么玩意儿。
雨晴儿拉了拉身旁穆人的衣角问道:“大师兄,那悟神丹是个什么东西?”
穆人回头看着雨晴儿,没有人觉察到他方才异样的神情,就连雨晴儿都没有发现。
“悟神丹是一种能够帮助修炼之人提升境界、冲破瓶颈的丹药,总的来说,也和其他丹药一样分为下品、中品、上品和极品四品,但是珍惜程度却堪比神兵利器!就连天罡门那样的大门派也最多拥有几颗悟神丹,真没想到,那九纹龙得到了一颗,也不知道他是不是脑袋有问题,竟然拿来做贺礼?”穆人说着,叹了口气,惋惜非常。
“当年师傅救过九纹龙一命,九纹龙一直想报答这恩情。只是没想到他自己不用那悟神丹,却拿来给师傅贺寿!”雨晴儿点点头说道,“看来这九纹龙真是好汉!”
就在雨晴儿赞赏九纹龙的时候,门口突然撞进一个人来。人影几步到了庭前,俯身跪在了沈擎天的面前。
“爹!”来人叫了一声,抬起头来,却是沈擎天的独子,沈闲。
“爹,孩儿回来晚了!”沈闲向父亲行个礼说道,“今天是爹的寿辰,孩儿也有一份寿礼献给爹!”说着,从腰间取下一把银晃晃的短剑,双手捧起,又继续说道,“这是孩儿炼制的短剑,暂时没有名字,不过却是一把下品兵器!”
“哦?”在场的纷纷看向沈闲捧起的短剑,剑锋尖利,银光晃动,按成色来看,却是一柄下品银色兵器,价值不菲!
“这,这是你炼制的?”沈擎天有些惊异,按照道理,沈闲炼器资质平常,一直都没有听说过他会炼制下品兵器,可以说他们早就认定沈闲在这方面并不会有成就,但今天突然捧着这柄兵刃,未免让他吃惊和怀疑。只是他又瞧见沈闲灰头土脸,身上衣衫也破破烂烂,浑身还有一股金属气味,又打心眼里相信沈闲的话。
“爹,这的确是我炼制的,你看!”沈闲说着,将短剑抄起,回身对着庭院一颗槐树一挥,一道银光猛然间在那树干上划过,紧接着传来“叮”一声响,就见树干上留下一道剑痕,一点银光闪闪的剑头钉在了树干上。
沈闲又在剑柄上一点,似按下了什么机关,那剑头“滋滋滋”收回,眨眼又变成一柄短剑,又捧着去献给沈擎天。
“哎呀,真是师哥做的!”雨晴儿惊喜地叫出声来,不自觉拿出沈闲送她的短木剑,又表演了一番。这下所有人算是明白了,那短剑真是沈闲所做,而沈闲不知何时已经步入炼器的殿堂,这和练武不同,步入殿堂就意味着将来沈闲很有可能成为一名炼器大师!
“恭喜恭喜!”在场的纷纷向沈擎天表示祝贺,沈擎天从来没有像今天这么高兴过,接过沈闲手中的短剑,插在腰间,一把抱住沈闲,连连说了几个“好”字,竟也不顾了手中装着“悟神丹”的锦盒。
对沈擎天而言,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比起沈闲能够学得一门手艺更能让他欢喜的事情了。
所有人都很高兴,除了穆人。
他呆呆地看着雨晴儿手里握着的那柄短木剑和她脸上欢喜的神情,又看了看沈闲,没有人注意到他不自觉地握紧了拳头。
寿宴热闹万分,众人一直开怀到了将夜,才有住得远的、身有要事的离开。有那么三两个和沈擎天关系非凡的好友却被沈擎天留下过夜,准备继续把酒畅谈。
武馆里众弟子收拾了院子,时候也不早了,便纷纷回房休息去了,似乎都忘记了白天寿宴上九纹龙献上的珍贵寿礼。
夜渐渐降临,星辰落满了天空,武馆里除了沈擎天的卧房还亮着灯外,早已漆黑宁静了。
就在离武馆不远的一个角落里,偶尔一缕月光洒下,在墙上照出一道黑影,听得隐约有个声音说道:“他说的可是这里?”
“没有错,此地只有这一间武馆!”又一个声音隐约在风中响起。
“哼哼,若不是我修炼到了瓶颈,正需要那物突破境界,不然也不会私自前来!”
“这是自然,得罪主上非同小可!不过,一间小小武馆私藏那种神物,正所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我等不取,自也有眼红的人!”
“哼哼,你说的不错!这次是你的下属提供的消息,倘若事成,之后必然有你等好处!”
“那先谢过大人了!”
两声音越来越小,渐渐又只能听见角落里刮出的风声。
此时在武馆的院子中,一个人坐在练武场中,手里提着一壶烈酒,壶中酒水已然稀少。
“为何,为何?我天资聪慧,又一表人才,为何你却不喜欢我?”这人嘀咕几句,正要再饮一口酒水,但脑海中又浮现出她的笑容,心头一酸,冷哼了一声,将酒壶打碎,一个翻身站起,竟打起一套拳来。
酒不醉人人自醉,喝酒最怕心中有愁,而这人又乱打一通,酒气上脑,更是醉人。一套拳没有打完,这人便禁不住酒劲,一屁股摔在了地上。他抬头仰望夜空,除了明晃晃的月亮,就只有闪烁的星辰。陡然间他眉宇之间显出厉色,摇摇晃晃站起身来,往西厢瞧了一眼,又摇摇晃晃地朝西厢走去。
武馆东厢是沈擎天和客人们住的,西厢是弟子们的寝居,这人往西厢去,要是有人瞧见,定会知道是去找谁。
她,那个一直暗恋着的她。
“咚咚咚”这人敲响了门扉。
“是谁?”房中的人还没有就寝,声音甜美地问了一句。
“是我,穆人!”
“大师兄?”借着房中的烛光,一道倩影缓缓来到门前,轻巧地拉开半截门扉。
雨晴儿瞧见是穆人,有些吃惊。平时这个时候穆人可是早就休息了,就算练武练得很晚,也不会这时候来敲她的门,这会儿来了,定是有什么要紧事。
“大师兄可有什么事么?”烛火有些暗,雨晴儿没有瞧出穆人脸上的红晕。
“你,你可知道我,我喜欢你?”
“啊?”
“你可知道我一直喜欢你!”
“大师兄,你喝醉了?你在说什么呢?”雨晴儿闻到了穆人吐出的一股酒气,抬眼看着穆人的脸,这才瞧出他脸上还带着怒气,连眼睛都是血红的。
“我没醉!”穆人冷笑道,“你知道我喜欢你,可你却总是缠着沈闲,你喜欢他!”
“大师兄,你,你胡说什么?”雨晴儿听到穆人说她喜欢沈闲,脸微微红了。她感觉穆人有些不对劲,下意识地往房里退了一步。
穆人红着眼,咬了咬牙,似问似喝地说道:“为什么你喜欢那个什么都不会的白痴?而我天赋异禀,又英伟俊朗,为何你不喜欢我?”
“你,你喝醉了,我,我不与你说话!”雨晴儿见穆人眼里透出一股异色,先感到了不对,便要关上房门,只是她慢了一步,穆人双手把门撑开,又站到雨晴儿跟前,低头注视着她的脸,竟突然一口吻上了雨晴儿的嘴唇!
“你!”雨晴儿一个不料被穆人强吻,羞得满脸通红,伸手一巴掌掴在穆人脸上,急急后退了几步,只愤愤叫了一声。
“晴儿,我喜欢你,我要得到你,你是我的,永远是我的!”穆人说着,抢身上前,他步子快,功夫又练得比雨晴儿好,伸手去抓雨晴儿肩头,雨晴儿哪里躲得过?一瞬间便被穆人抓住了肩膀,又拉到了切近。
“我要你!”穆人红着眼,张嘴又去吻雨晴儿。雨晴儿挣扎,却挣脱不了穆人的手,只得侧过脸去,穆人吻在了她玉白的脸上。仿佛尝到了香甜,穆人更放肆地伸出舌头****雨晴儿的脸旁。
“你放开我!”雨晴儿挣脱不了,便拳脚展开一个劲儿地朝穆人身上打,只是越打,穆人仿佛越是来劲儿,竟伸手去脱雨晴儿披在身外的衣衫。
眼见一层衣衫落地,雨晴儿两只嫩白的肩头和雪白的美颈露了出来,穆人赶紧侧头去吻雨晴儿的脖子,一只手捂住雨晴儿想要尖叫的嘴。
雨晴儿泪珠子连连打在穆人的脸上,她觉得自己就要被穆人玷污了,她脑海中只想起一个人来,拼命地在心中呼唤着:“沈师哥,快来救我!”
“你,你在做什么?”一个声音突然响起,仿佛是雨晴儿的心声传递了过去,穆人动作一停,猛一回头,就看见沈闲的身影。他二话不说,返身就向沈闲扑去,几步就到了切近,双手握拳硬生打在了沈闲的小腹上。
穆人虽然只比沈闲大一两岁,但已是丙等武师的境界,斗气初成,力拨千斤。沈闲只觉得像是被几匹脱缰的烈马撞上,闷声吐出一口血,如一颗被抛起的石头般飞了出去,直撞上了西厢的院墙。
“砰!”院墙倒塌,巨大的响声惊起了西厢的弟子,声音也传到了东厢,只是沈擎天房间里正热闹,并没有听见。
“咦,怎么了,怎么了?”几个弟子从房中出来,看了看院墙,又看了看穆人,立即挑起大拇指赞叹道:“大师兄好功夫,连院墙都推到了!”
穆人冷冷一笑,杀气陡现,那弟子刚觉得不好,还没叫出声,穆人一拳打在他腰上,一股巨力直接将他和身后几人震飞出去,齐齐倒地吐血。
穆人回头看了眼雨晴儿,露出狰狞的笑容,指着倒塌的院墙说道:“你喜欢那个白痴,我就让你看看,我是怎么玩死他的!你,晴儿,你永远是我的,只属于我的!”穆人说着一跃到了院墙边,看了眼倒在石堆中的略微昏迷的沈闲,一把提起他的衣襟,轻蔑一笑道:“沈闲啊沈闲,你若是知趣不缠着雨晴儿,我又怎么会和你一个白痴计较?”
沈闲迷迷糊糊听得穆人的话,心里不是滋味。穆人从小被父亲沈擎天养大,跟自己算得上发小,一直待自己如亲哥哥一般,虽然后来长大关系略微疏远,但穆人从没有跟人发过脾气、打过蛮架,脸上总是带着亲切的微笑。在沈闲心里,穆人一直像是他的大哥,亲如兄弟的挚友,总是觉得穆人很优秀,对他尊敬。而且沈闲一直觉得自己配不上雨晴儿,只有穆人才和雨晴儿是郎才女貌的一对儿。
但现在隐隐瞧见穆人狰狞的神情,沈闲有些发愣,他的心竟然颤动得疼痛,但最让他心痛的却是穆人那一句“白痴”。
他敬爱穆人,想要和穆人一样,只是上天偏偏要作弄于他,武功境界无法突破。可他并不笨,至少他不是一无所长!
“你也算得上是神武大陆的奇葩了,这些年光景,竟然连甲等武徒的境界都没有达到!哈哈哈,你可知道,我却是高兴,因为你的白痴无能,沈擎天那傻蛋最终只能让我继承武馆!”穆人笑道,随即眼神一凛说道,“不过,我可不在乎这小小的武馆!除了晴儿,这武馆里没有什么我看得上的!”穆人说着,回头看了眼雨晴儿,对着沈闲冷冷一笑,又说道:“你这个白痴凭什么值得她喜欢?她永远是我的!
“咳,咳,你,可以骂我打我,但是不能侮辱我父亲!”沈闲有气无力地说道。
穆人轻蔑一笑说道:“我就是侮辱他,你能怎么样?你父亲沈擎天是个傻……呜!”
穆人话没说完,发出一声闷叫,随即丢开沈闲后退了几步,只见他的小腹上不知何时扎了一把银晃晃的短匕!
“咳,咳,虽然不知道你为什么这样,但是,侮辱我父亲,就算是天皇老子,我也敢打!”沈闲眼神一凛,穆人恶狠狠地“哼”了一声,提起一口气,气沉熊腰,把短匕用内劲逼出,接着几步上前扬手将匕首操在手中,疾步朝沈闲刺去。
穆人这一招练得甚为熟练,动作行云流水,他自己也暗暗邪笑,死在他这一招下的人没有一百也有九十,沈闲必定中招!
就见短匕在夜空划出一条银线,蓦地一只大手从黑夜伸出,稳稳按住了穆人的手腕。沈闲瞪着大眼盯着离咽喉不到一指的剑尖,差点儿吓得心跳出来。
“你这娃儿,怎么对我小侄动手?”沈闲侧头一瞧,来人却是九纹龙。按照道理来讲,九纹龙和沈擎天交情匪浅,又总以兄弟相称,叫沈闲一声小侄,也是情理之中。
九纹龙瞪着一对虎目,死死刁住穆人腕子不放,他个头高大,又练着一身大力,穆人一时抽不回手来,只将短匕横握,要去划九纹龙手臂,令得九纹龙只能将手放开。
穆人挣脱束缚,正要抽身快退,可是刚一挪步,九纹龙两只大手似双龙出海蓦地又朝他而来,直擒住他一肩一肘。穆人一愣,九纹龙身子已上前来,借着冲劲运起斗气,肩背撞在穆人胸口,一股巨力震得穆人气血翻腾,忍不住丢了短匕。九纹龙动作不停,借劲带着穆人在半空抡个圆圈,紧接着双手按在他胸前,猛然用力压在地上。
听得九纹龙一声爆喝,穆人背上贴着的地面“轰”一声凹陷下去,穆人一声痛叫,吐出一口血来。
“好功夫,我若是没有看错,这定是金陀宗的‘虎吼擒拿手’!”一个声音突然传来,九纹龙和沈闲抬头一看。只见房梁之上站着两个人,一老一少,负手而立,面带邪笑。两人衣着普通,模样也平平,只是衣服左胸一处纹着一团星云。
“可惜可惜,你的虎吼擒拿手没有金陀宗运气的法诀,力道差得太远,不然,穆人定会被这一招震断胸骨!”其中留着一撇山羊胡子的人开口说道,听声音,正是先前说话那人。
“哼,你们是什么人?”九纹龙低头瞥了眼穆人,便不再理会,抬头问两人道。他没有惊异这人竟然一口叫出了穆人的名字。
“呵呵,我们不愿让人知道我们是谁!”那人说道,“不过凡是能见到我们的人,我们一定会杀!”
“好狂的口气,让爷爷我试试你的身手!”九纹龙一声爆喝,脚下一蹬朝房顶跃去,双手似猛虎张口,一股斗气凶恶非常,惹得狂风猎猎,来势汹汹!
那人冷冷一笑,身形忽然飘忽,眨眼工夫一只拳头似有似无地出现在九纹龙胸前。那看似轻飘飘恍若病柳扶风的拳头,却带着泰山压顶的巨力,还没打着九纹龙,就直接将他震飞了出去。
“哼,你是在‘万宁寺’呆得太久了,竟然留手!也罢,就让老夫来速战速决!”那人身旁的老者刚一张口,人就不在了。沈闲还没来得及移开眼去搜索老者踪影,便听得“当”一声响,而半空中也传来老者惊异一声“咦”。
“爹!”沈闲朝九纹龙那方看去,只见沈擎天站在那儿负手而立,衣衫拂拂,如若天人。而那书生扶着九纹龙缓缓落到地上。
“爹!”沈闲望着负手而立的沈擎天,仿佛只要他到了,就没有了危险。
沈擎天微微侧头看了眼沈闲,丝毫不敢放松地又回头盯着房顶上的老者。
“哈哈哈,看来这小小的武馆里还是有令小老儿惊喜的人!”老者突然哈哈大笑起来,“我若没有看错,你已经半步跨入了武侠境界了!能接下我一杀着,你的实力值得佩服!”
“哼哼,阁下是在取笑沈某么?”沈擎天冷冷说道,“能看出我等境界,阁下至少已经是武侠境界了!不知道如阁下一般的高手到我这小小的武馆里来作甚?”
“你既然也知道你这武馆甚小,那也该知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的道理,何不把那神物交出来,免得动手!”老者邪笑道。
“在下这小小武馆中哪里有什么神物?阁下又在说笑!”
“哼,给小老儿装傻?我说的是‘悟神丹’!”
“悟神丹?”沈擎天和书生、九纹龙,连同沈闲都是一愣,不约而同地看向正慢慢爬起的穆人。莫说这悟神丹是今日白天才刚刚得到的,光是这丹药的名头,恐怕就没有多少人知道,这种逆天神物,除了捏在几个大门派大世家手中,流到现世的几乎没有,所以罕有人知。这会儿那老者肯定悟神丹在擎天武馆,加上之前留山羊胡子的男子一口叫出了穆人的名字,不用说,穆人和那两人关系非凡,是他透出的消息。
“不知道我那劣徒和阁下是什么关系?”沈擎天这么一说,老者冷冷一笑,便知道他不否认悟神丹在他的手上。
“和我没什么关系,是他的手下!”老者指了指身边留山羊胡子的男子说道。
“实话说,他是我徒弟!”男子看了眼穆人,又看了看惊异的沈擎天,解释道,“也罢,反正你们也要死,就让你们做个明白鬼!穆人八岁那年,我在万宁寺收了他做徒弟,将他接进了‘星辰’,教授他武艺和暗杀之术!”
“什么?”沈擎天惊异非常,星辰二字他略有耳闻,是最近在江湖上兴起的神秘组织,和唐门那种众人皆知的以暗杀为名的世家门派不同,星辰很隐秘,没有人知道其首领是谁,有什么目的,它就是突然出现,然后在江湖上干下了一票又一票骇人听闻的大事!
而穆人,竟然在八岁的时候就加入了星辰,沈擎天丝毫没有察觉到穆人的异样,穆人也从未流露出该有的肃杀之气,可见,穆人的心智有多沉稳!
只是,再沉稳,终究抵不住一个情字,因爱生妒,即是英雄末路。
“穆人天资聪慧,不出几年便能接替我的位置!”男子说道,对穆人满是赞赏之色。
“哼哼,所以沈擎天,你那小小的武馆我根本没有放在眼里,我只要雨晴儿!”穆人嘴角流着血,邪笑道,“你若交出悟神丹,让雨晴儿跟着我走,我可以恳请师傅和前辈留你们一条性命!”
“穆人,你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让你心智中了这等魔障?”沈擎天面无表情地问道。
“我只是追求至高无上的力量!”穆人冷笑道,“可惜,沈擎天,你挂着天罡门外门弟子的头衔,却偏偏不会天罡门的功夫,还教不出一个像样的儿子!”
“唉!”沈擎天叹了口气说道,“闲儿武功境界无法精进,不代表他什么都不会。闲儿如今已经学会了炼器,今后也有了希望。穆人啊,你追求无上力量并没有错,只是你的行为恰如魔头,你要知道邪不胜正,你终究会不得善终!”
“呵呵,好一句邪不胜正!”穆人没有说话,反倒是老者冷笑了一声说道:“听你所说,你是不打算交出悟神丹了是吧?也好也好,我本没有期望你如此,正好让小老儿杀个痛快!哈哈哈,今天这里的人一个也别想活着出去!”说罢,老者浑身一抖,一股斗气散开,竟发出淡淡的紫色光芒。
沈擎天知道,这是武侠境界的高手斗气凝炼的标志,也就是说这个老头儿已经有武侠的境界,境界上的差距,可不是那么容易弥补的,自然老者有猖狂的本钱。
老者跃身而下,双手五指张开成爪,未见他使出什么兵器,只右臂轻轻往后一划,“滋滋滋”声响传来,便见房瓦、房檐上裂开三尺来长的爪痕。再看老者身法,沈闲竟隐隐看见一条似龙非龙、似蛇非蛇的怪物缠绕在老者身旁,不由得惊叫一声。
沈擎天自然也瞧见了,老者的身形便如那怪物,自上而下,借势发力,一爪便瞄准了他的心口,不用说是要一招致命!
“紫蛟功!”在一边刚给九纹龙服下疗伤药丸的书生一眼看出了老者的功法,惊异得叫出声来,“沈兄小心,这人厉害!”
沈擎天没来得及回话,这一爪已到了他胸前。虽然之前穆人奚落沈擎天不会天罡门功夫,但他并不知道,沈擎天不是不会,只是一直没有用过。
却见沈擎天袖袍一抖,从中飞出一把三尺长剑。这剑到有些古朴,剑上还杂有奇怪的符文,若是沈闲学过符术,便会惊异,这把剑竟是带有铭文的炼器之物!
“咦!”老者又发出惊疑一声,他一爪抓在剑上,竟发出“当”一声响,却没能将长剑击碎,只说道:“竟然是中品的青色兵刃,还有铭文,怪不得能接我一击!”
老者说此话,自然有他的道理。
老者已有武侠境界的修为,再加上紫蛟功这种凝练斗气的功法,单凭方才他那一爪,下品兵刃绝对会瞬间抓碎。中品兵器和下品兵器的差别很大,无论是硬度还是利度,两三件顶级下品兵刃,即下品金色兵器,都比不上一件低级的中品青色兵器,更别说在剑上铭上符文了。只有懂得符术的人才能看出剑上的符文刻的是什么,有何功用。
虽然沈擎天利用这中品青色长剑挡住了老者一击,但很明显老者并没有露出太多担忧之色,只能说明,他连这件中品青色兵器也没有放在眼中!
“很好,吃我第二击!”果然,老者邪邪一笑,左爪侧身而来,这一次,便肉眼见着一条紫色怪蛟咧嘴龇牙地飞扑而来,而地面上,竟似经不住老者那股雄浑的气力,顺着怪蛟飞出的方向裂开五道爪痕!
沈擎天来不及回剑作防,他的剑还被老者右手抓着。眼见那爪痕和怪蛟到了切近,老者正暗笑得手,却偏偏落下一根棍子,狠狠地砸在了怪蛟的头上!
老者“哎哟”一声,那怪蛟顿时散了,却见他瞬时收回了被打得通红的手,连连退开几步,直勾勾盯着沈擎天身旁的人。
那人却是,九纹龙!
“哼,竟然偷袭!”老者愤愤地说了这么一句,又觉得有些不对劲,脸“唰”一下就红了。本来嘛,他会的也是暗杀之术,说白了也是偷袭,不过今天被人偷袭了,还硬生生挨了一棒子,脸上自然有些挂不住。
不过沈擎天等人可没有心思去想老者为什么脸红,反倒担忧起来。因为九纹龙那一棍,竟没能废了老者的手,只是将其打红了,不得不说,老者一身筋骨坚硬如铁!
“大人,可要小的帮忙么?”山羊胡子冷笑着问道。
老者瞪了他一眼,转过脸看向沈擎天,神色冰冷,仿佛在他的眼中,沈擎天已经是个死人了。
就见老者身上透出一股紫气,比先前还要浓厚,那怪蛟形体又渐渐浮现,这回怪蛟形态逼真至极,真如活物缠绕在老者身上,就连张口吐出的黑色信子都肉眼可见。
沈擎天一见到那怪蛟,心知不妙,老者分明已将斗气练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甚至隐隐让沈擎天感觉到了老者厚重斗气里如脉搏跳动一般的穴窍气息!
这正是武侠境界与武师境界最大的区别,周身穴窍的开启!
“喝!”老者大喝一声,双手化掌击出,怪蛟顺掌势向沈擎天和九纹龙扑去。
怪蛟还没到,掌风却先至。猎猎狂风似刀一般切割着两人衣衫,而掌风之中,还透着一股血腥戾气,很容易让人联想死在了老者这一招下的无数冤魂!
沈擎天不自觉后退了一步,光是老者出招散发出的气势,已让沈擎天自觉不敌,几乎是要束手待毙!
就在这紧要关头,偏偏又是九纹龙提步上前,在胸前将棍子抡圆了,倒形成一面圆盾挡在沈擎天面前,猛然间听他喝了一声,斗气化作一层黄光披在身上和棍上,一霎那功夫竟然挡住了扑来的怪蛟!只是,一眨眼时间,那怪蛟便咬碎了九纹龙手中长棍,覆盖周身的黄色斗气像破碎的瓷器一般片片瓦解。九纹龙直吐出一口血,整个人瘫倒在地,眼睛翻白,已然重伤失去了意识!
可是那怪蛟还没有停下,张口似怪叫一声,又继续扑向沈擎天。
“哥哥,快逃!”九纹龙微弱的声音竟清晰无比的传入了沈擎天耳中。
这人已经失去意识了,却还能唤出声来!
这人三番两次不顾生命危险解救了沈擎天,却还在失去意识的时候唤出声来!
“兄弟!”沈擎天如若醒悟,陡然一声狂啸,青色斗气迸体而出,隐隐化作一条青龙。青龙睁眼,透着一股威势,竟然吓住了扑来的怪蛟!而沈擎天趁此间隙抱起九纹龙抽身快退,直到了书生身边才停下。
“云岸,将那药给我!”沈擎天看了眼九纹龙,声音低沉,气息有些急促。
书生一脸的惊异,但随即缓和了神色,从怀中取出一白色瓷瓶,倒出两粒红彤彤的药丸递到沈擎天手中。
沈擎天一口服下,片刻功夫,双目红光大放,肉眼可见眼中血丝遍布,他浑身筋条崩起,肌肤也变成了红色。
在一旁观战的山羊胡子见到沈擎天的异样,不由得叫道:“破天丹!”
破天丹,也是一种逆天丹药,能够在极短的时间内硬生生拔高一个人的修为!看现在沈擎天浑身冒出青色斗气形成的青龙,神态、威严几乎与真龙无异,可以说,沈擎天在此刻已经达到了武侠境界!
可是,书生却叹了口气!这丹药虽有逆天之功,也有逆天之害,只服一粒,当药效散了,会功力尽失,从此变成废人;两粒,那便是饮鸩止渴,自寻死路!而沈擎天正是服下了两粒破天丹,书生先前不劝阻,因为他知道厉害,光凭沈擎天现在的实力,根本不可能对付得了老者,更何况旁边还有一个山羊胡子!
这一场打斗,他必须得胜,否则,没有否则,因为他只能,胜!
山羊胡子注视着沈擎天周身青色的斗气,皱了皱眉头,不敢确信地说道:“天罡门的武功?《天罡战法》?”
老者收了攻势,也皱起眉头看着沈擎天,随即神色又冰冷起来,说道:“就算如此,那悟神丹我也要得到手!哼哼,别以为吃了药弥补了境界上的差距你就有胜算了,除非你会天罡门的‘天罡雷神诀’,否则也是个死!”
老者话音刚落,就见沈擎天斜剑在半空点指三下,三道青光带着“兹啦啦”作响的电弧奔着老者面门而来。
老者连忙错愕地后退躲开,未等他站稳,沈擎天持剑跃上前来,展开剑法。劈斩挑刺,每招每式都潇洒非常,青蓝色光芒划过夜空,点点电光闪烁煞是好看,沈闲在一边看得出神,这根本不像是制敌的功夫,到像是一支优雅的舞蹈!
可是,在老者眼中,这却是招招致命的功夫!
沈擎天手中的长剑为中品青色,炼器之物,还刻有符文,本就不凡,可以说削铁如泥,再加上沈擎天服用破天丹之后陡然提升一个境界的斗气,配合天罡门奇妙的剑法《天罡雷神诀》,两两相得益彰,使得沈擎天攻势不竭,一时之间占了上风。而且,《天罡雷神诀》之所以奇妙,是借助了天雷精气修炼,每招每式都能激发出雷电威力,但凡碰上一点儿,都能尝到五雷轰顶的滋味!
老者躲得狼狈,电弧所掠,青光所指,威力非凡!老者衣衫已破烂不堪,若再被沈擎天逼攻下去,老者迟早会一身清洁溜溜,光着屁股躲来躲去,别提多臊人!
在一旁观战的山羊胡子发现了老者的窘境,冷笑一声,蓦地原地消失,下一刻便出现在沈擎天的身后!只见山羊胡子一拳打出,拳似落叶随风、轻盈无力,但书生却连连大叫要沈擎天躲开!
“哼!”沈擎天听得书生的声音,回身一剑刺向山羊胡子。山羊胡子身体忽而一轻,腰部竟像是没有骨头一样凭空扭开,使得沈擎天一剑刺空,但山羊胡子的拳头却没有丝毫停顿!
怪异怪异!
这一拳打在沈擎天腰侧,看上去几乎就是轻轻一碰,沈擎天“嗷”地大叫一声,整个人竟然被打飞了出去!
就在同一时间,老者挥舞双爪扑到了飞出去的沈擎天身前,利爪掏心,十根手指如同钉子一般扎入了沈擎天身体,若老者再一用力,似乎就能挖出沈擎天的心脏!
“一夫当关!”沈擎天凌空大喝,扬剑朝天一指,一股青色斗气化作一条青龙破体而出,硬生撞在了老者胸口。扶摇直上九万里,那青龙螺旋攀升,带着老者越飞越高,直到那青龙最终穿过老者身体,在夜空中变成一颗青色星辰才停了下来!
“扑通”!老者落地,胸口留下拳头大小的血洞,翻起白眼,竟然死了!
“去死!”山羊胡子似乎对老者的死视若无睹,待沈擎天刚一落地,便鬼魅般瞬移到了切近,双拳击出,直打其心口、小腹!
“呜!”沈擎天一击击杀老者,还没恢复气力,被山羊胡子两拳击中,只感到体内气息乱涌,而心脏处斗气急涨,似乎就要爆裂开来!
“沈兄!”书生急急叫了一声,身法倒也不慢,残影重叠,不知使得什么步伐,几步到了沈擎天背后,双手化指在他后背连点,猛然间又作掌拍在他后背,一股巨大的吸力从沈擎天身上传出,竟然令得山羊胡子无法收回拳头!
书生瞧得真切,山羊胡子使得是很早以前失传的一门绝学——《绝柔劲》,这种功法使得修炼之人身体柔若无骨,劲力看似轻盈,实则劲藏于内,使用得好,不仅能够四两拨千斤,还能直接注入斗气破开他人身体,一击致命!很显然,那山羊胡子已经将这门绝学练得炉火纯青,若不是书生及时将自身斗气打入沈擎天身体,再逆转方向和山羊胡子那股斗气相牵制,只要山羊胡子拳头离开沈擎天身体,沈擎天必定心脏炸裂!
只是,书生和山羊胡子运转斗气在沈擎天体内互相牵制,使得三人都动弹不得!
“好机会!”不知何时溜到一边的穆人见三人一时间定住不动,心头暗喜,转眼看了眼沈闲,几个箭步上前,一掌击出直取沈闲头颅!
“去死!”穆人一脸狞笑,他以为这一击绝对会得手了!
可惜,他没有看见,一道倩影早在他动身之前便朝沈闲去了!
“晴儿!”沈闲回过神来,却发现雨晴儿扑倒在他的怀里,而一口鲜血,也喷在了他胸口的衣上。
“孽障!”沈擎天狂啸一声,扬手对着穆人虚空一掌,澎湃似狂狼的斗气变作一团青色、白色和黄色的光球从沈擎天身体破出,电光一闪击中了穆人,“砰”一声巨响,穆人连叫喊声都没有发出,就被强大的力量炸成了齑粉!
“哇!”同一时间,僵持中的三人齐齐飞开,口吐鲜血,显然也是因沈擎天强行扭转打出体内纠缠的斗气而被震得五脏六腑翻腾!
“好好好!”山羊胡子单手撑起身子,连连吐出三个好字,又吃力地说道,“我行走江湖这些年你是第一个重伤我的人,沈擎天这个名字我记住了,改日我必当再来讨教!”说着,山羊胡子飞快地吞下一枚药丸,只片刻功夫便见他煞白的脸上恢复了些许血色。他再看了眼沈擎天,一掌拍地,带着身子跃起,凌空一个踏步便消失在了夜空。
沈擎天本想留住山羊胡子,只可惜他伤得太重,好不容易坐起身子,却见沈闲抱着雨晴儿,泪若泉涌。
“晴儿……是我没用,我没办法保护你,反而让你为我挡了一掌!我没用……”
“沈……师哥!”雨晴儿伸手摸着沈闲的脸说道,“你并不是没用,至少你现在会,会炼器,将来,会成为炼器大师,受万人敬仰!你,你要对自己有信心!”
“晴儿,你不要说话了,我去给你拿药疗伤,你等我!”
“沈师哥,你,不要走!有句话,我还没有说,你得听我说完……”
“你说……”
“你把耳朵靠过来……”
沈闲凑过耳朵去,雨晴儿嘴唇微微动了几下,摸着沈闲脸的手忽然搭了下来,而沈闲的泪水已经将胸口被血染红的衣服都打湿了。
沈擎天面色渐渐恢复了正常,却是破天丹的药效过了。他看着沈闲,叹了口气,还没等沈闲缓过悲痛,沈擎天说道:“闲儿,今后一个人可要好好照顾自己!”
“爹?”
“当年卜算子说你只能是个武师,那便是你的命!可是,我却不想你信命,男儿当自强不息,命运,应该由你自己去开创啊!要记住,我命由我不由天!”沈擎天说出一番豪言,却“哇”地吐出一口血来。沈闲这才看见沈擎天胸口被老者抓伤的地方处溢出鲜血,血中还混杂着清亮的光点,却是沈擎天一身的精气慢慢随着血液流失了。
“闲儿,你记住,要好好活下去!”沈擎天展眉一笑,神色慈祥至极,他蓦地抬头看了眼夜空,忽喃喃自语道,“雯儿,我答应你的事情,怕是不能做到了,呵呵呵,你不会怪我吧?想当年,我也没能遵守约定……”沈擎天说着,双眼渐渐合上了,头一埋,整个人血色全失,变得灰白,却是没了生气。
沈闲流着眼泪,心如刀绞,却偏偏又觉得似乎有人掐住了自己的咽喉,想哭却怎么也哭不出来。
直到一股血气冲破这束缚,他吐出一口血来,才抬头哽咽出声。
这寂静可怕的夜,随着一声破天的长啸,反而变得像死了一样……
沈闲将雕好的石碑立在坟前,他流了一夜的眼泪,这会儿怕是早已流干了,只是眼睛仍旧红得吓人。
他看了看沈擎天的坟头,暗暗说道:“爹,我把你和娘葬在一起,九泉之下你也能和她团聚了,你且放心,我一定好好活下去!”想罢,他又看了看右手边的坟头,叹了口气,坐在了墓碑旁边,想起雨晴儿临终前的耳语,不自禁抓了一把泥土紧紧攥在手里。
多么希望此刻还是牵着你的手啊!
为何我没有告诉你我的心意呢?
可惜这已经来不及了!
“晴儿,如果是你,一定已经了解我的心意了吧?”沈闲这么想着,取出怀里的一把短木剑,正是先前他送与雨晴儿的小玩意儿,“这就算是我送你的信物吧!”想着,他把短剑埋进了土里,缓缓站起了身子,便要转身离开。
“沈师哥,其实我很喜欢你!”
沈闲似听见了雨晴儿的声音,猛然回头,但眼前谁人也没有,只有两座坟头。
许是听错了吧,沈闲这么想着,便见一只浑身金黄的小鸟落在了雨晴儿的墓碑上,叽叽喳喳对着他叫了几声,又转身跳下,用嘴刨出埋在土里的短剑,竟然叼起短剑拍拍翅膀飞走了。
那鸟儿临走之时,还不忘看了沈闲一眼,而沈闲仿佛又听见了雨晴儿的声音。
“晴儿,你是那一只小金雀么?”沈闲心里问道,不知怎么却又笑了,转过身也不回头便就离开。
下了山头回到死寂的武馆,看着还悬在大门上的匾额,沈闲不觉又叹了口气,但立马换上了笑脸走了进去。武馆之中还有不少弟子披麻戴孝,他们之中也没有能达到武师境界的,武馆是不能托付,只得关闭遣散了众人。
这是神武大陆一个不成文的规矩,只有武师或者其上境界的人能够开馆授徒,亦或是建立门派。特别是武馆设立,规矩挺多也挺繁琐,主要是要在相关处登记落名,每年还得缴纳一定的税费,不是随随便便想开就能开的。并且,如果武馆出了什么岔子,譬如被人踢馆而使得武馆中再没有武师或者以上境界的人坐镇,那么按照习惯,就得关了封了。当然,其中自然也有些人投机取巧,花些银两聘请一位武师来坐镇,只是这样做后果比较难估摸,毕竟换了师傅,教授的武功也和先前不同,练功出什么岔子就不好说。因而除非是一心想要赚钱,不然也不会有人真往这条路上走。
沈闲可不愿意做这种事,其实他也想过,让那位书生暂时帮衬一番。但是一想到自个儿那些师兄弟,他们可都是些质朴的人,又跟自己亲如兄弟,沈闲也不愿他们身上出什么问题,所以也就罢了。
“你们还在哭什么,还不走么?”沈闲微笑着看着一干师弟,这其中不乏有些是和他一同长大的,只是他是沈擎天的儿子,先占了师兄的名头。
“师傅刚刚去世,我们这么走了,却是不好!”大伙平日受了沈擎天不少照顾,又有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之说,沈擎天突然去了,这些弟子也如同丧父,当真是伤心悲痛。只是刚想大哭,就看见了一脸笑意的沈闲,倒是有些发愣,眼泪都愣住不往下掉了。
“你们都散了吧,拿上些银两,回家去吧,何苦在这等着?死者已矣,爹他老人家也不希望你们这么伤心,你们还年轻,还有大好前程……”沈闲这几句话说得有些老气横秋,但是在理,武馆没了,自然照顾不了这么些人,不说别的,他自个儿还得去找活路呢。
沈闲见这些人都愣着不动,便立即换了脸色,正色道:“你们都给我听着!擎天武馆已经没了,馆主仙逝,论辈分这里是我最大,我现在就以擎天武馆少主的身份命令你们,即刻领了银子散伙,各回各家!”
众弟子听得一愣,本还想说些什么正义执言,却被一些明事理的拦下了,他们心里清楚,这里最悲伤的应是沈闲,可是他却笑眯眯地来安慰他们。若说坚强,他们便不如沈闲,况且武馆关门已是必然,他们执意留在这里,也只是浪费时间,照样保不住武馆!这些弟子沉默地点了点头,说道:“师兄说的是,我们留在这里也毫无作为,不如早日归去!不过,若是将来我等有了能力,定将重新振新武馆!”
“呵呵,你们能有这份心意就好了!”沈闲笑道,“我想爹他老人家并非是想让你们把擎天武馆接下去,而是要你们记住在他身上学到的做人的道理,无论走到哪里,定要自强不息!”
众人点了点头,接着就按照沈闲的意思领了银子。临走时却仍旧依依不舍,跪在了武馆门口,齐齐扬声道:“擎天武馆弟子定当牢记师傅教诲,一生不忘!”说罢又齐齐叩首,直到额头都流出血来,这才换上坚毅的神色,转身而去。
沈闲望着离去众人的背影消失在了镇角,笑容散了,转而叹了一口气,再望望熟悉不过的匾额,心里生出几分酸楚。虽然嘴上说得豪气澎湃,但是沈闲心里却没有一点儿底,该往哪儿去,该做些什么,如若失落,却又似迷失,何去何从,不得不做一番感叹。
“贤侄,如今这里事情已了,你可有了打算?”不知何时出现在沈闲身后的书生缓缓问了一句。此时书生面色惨白,没有丝毫血色,看上去宛如一副行走的尸体,却是因为先前打斗受了重伤。看他说话也有气无力,似有些自顾不暇,而沈闲否定他来支撑武馆的想法,看起来又对了几分。
“以我的资质,怕是入不得像‘天罡门’这样的大门派,若是去了小门派,倒是可能混得一时,只是现在将武馆多年积蓄都分给了大伙,我留下的部分恐怕连打点山门弟子都不足。所以我想先去大点儿的城市做工,等赚够了钱再去拜师学艺吧!”沈闲似乎拿定了主义,抬眼望着书生说道。
“这样也好,只是可惜了,我如今也受了重伤,还要把九纹龙送回渤州,不能照顾你。”书生看了眼沈闲,想说些什么,却没能说的出口,只是叹了口气。
“云岸叔,这却没什么关系,爹也说过,男儿当自强,天下之大,总有容得下我沈闲的地方!”沈闲并未瞧出书生欲言又止的神情,似乎他经过一夜思量,已经下了什么决心。
“你能这样想最好,不过无论你到哪里,还是给我书信一封,让我知晓你的境况,如若遇到危机,我拼了性命也会护你周全!”
“多谢云岸叔!”沈闲抱拳行了个礼,也不多说,简单收拾了行装,就告别书生,准备动身往鹿芷国最大的城——秦安城去。临行前不由得再回头看了看,身后是清冷的家乡,而前面是未知的山路,沈闲只留下一声叹息,便踱步而去。
这一路走了大约三四天,孤身一人的沈闲还有些不习惯,夜里睡得熟了,也会梦见沈擎天和雨晴儿,流着眼泪惊醒。而醒来,心头又似被掏空了一般,竟茫然若失。想着自己的父亲,想着雨晴儿,沈闲便觉得周围的草木都要变作他俩的模样,感到一阵阵惶恐。
那些往日闪耀阳光的画面,以及沈擎天严厉的责备,都在心头重新温暖起来,使得本就不坚强的泪水,更加肆虐。而沈闲,独自面对四周死寂的环境和孤独的内心,不免生出怯意。前路漆黑,是该走还是该退,再也没有一个明眼人、一个过来人为他参详了!
不过好歹他天性又乐观,又时常想起沈擎天一番豪言,借此激励自己,因而不敢过多伤感,既然暗暗下了决心,那么自不会退却,所以一旦有了茫然的心思,便找到一条溪水洗洗脸,把一脑子的愁绪都让这流水带走,而他换上坚毅的神色,仍旧向目的地前去。
走到了第四天,沈闲远远隔着一座山头眺望,便已能远远看见秦安城的城门。他加快步伐,只过了半天,便到了秦安城脚下。
秦安城是鹿芷国最大最繁荣的城市,而鹿芷国仅仅是巨雷国内一个小小的分封国,位于蒙州境内,略靠西北方位。巨雷国国主称“皇”,鹿芷国里的分封王称“王”,以示对皇权的尊敬和维护。这里需要简单说道说道神武大陆一些秘闻,早在千年以前,神武大陆曾经出现过一统的局面。神武大陆一名由来,便是“始皇帝”神武大帝统一大陆之后,用其名号所命名的。神武大帝才华横溢,可以说天纵之才,据说年仅十九就举兵征战,只用了五年时光便杀伐南北东西,一统了天下。在一统天下之后,为求治理,他便把整个大陆分为了“三十六州”,并册封“州牧”,授予“王”号。后来神武大帝逝世,分封王遂起了异心,渐渐各自为阵,成群雄割据,混战了近百年光景。再后来,他们各自占领州郡废弃册封,自立为王,建立起了现在的十个大国。
鹿芷国所属巨雷国是由原神武大帝麾下大将军尹天琦一手建立,位于大陆南方,与另一大国“靖吴国”仅仅以一座贯穿南北的山脉——纵云山脉相隔开来,只在巨雷国所占“蒙州”与靖吴国所占“吴州”交界留有一处路上缺口,在巨雷海州和靖吴庸州之间留有一水路缺口。路上缺口为靖吴国占去,并连通两侧山体建造一座关卡,由靖吴国最骁勇之军队“岳家军”把守,取名“不渡关”,号称“天下第一坚关”,而事实上也是如此,巨雷国多次派兵意图夺取不渡关,均大败而回!
至于此处所提之水上缺口,待到后文慢慢记叙。
再说沈闲已到了秦安城脚下,抬眼看着秦安城的城门,周边城墙笔直,高耸入云,沈闲只觉仰望之际,竟然隐隐遮蔽了日光,真个是巨大宏伟!再看其中进进出出的人流,车水马龙,往来不歇,声音极是嘈杂。
城门两边立着四名兵士,银盔钢甲,阳光之下光芒四射,他们昂首挺胸,站得笔直,动也不动,一脸肃穆,身旁一把银戟拄地而立,也是笔直朝天,看上去威风凛凛,颇具英姿,不得不让人点头称赞。
沈闲看着四名兵士,其中一名忽然也看向他来,目光交接,沈闲只觉眼睛一痛,不由得移开了目光,心中暗道:“好厉害!这股气势,恐怕已经有了武师的境界!”
这般想着,不禁又侧脸过去看了看那名兵士,这一次那兵士却对他莞尔一笑,随即又变得严肃起来。
沈闲再次惊异:“这秦安城守门的士兵便有武师的修为,每个人都有开馆授徒的能力,那要是这秦安城的主人——‘鹿武公’的亲兵侍卫该有何等境界?”不得已,沈闲再次赞叹了一番。
其实是沈闲不知道,这一队守城的兵士恰恰是鹿武公的亲兵!
沈闲连连感叹,又迈步进了城。
秦安城内又是一番景象。
莫说人来人往,肩并肩来踵接踵,车来车往,车如水来马如龙,便是眼前这一条大街,又足以称得上“宏伟”!
按照一般城镇,大街最多二十丈,再大一点儿也不过三十丈宽,但秦安城内这一条大街足足有五十丈宽!两边楼坊高筑,能见各种铺子旌旗随风而动,活脱脱像是列队严整的军队,当真让人感到气势恢宏!
仔细瞧瞧街上行人,大多衣着光鲜,脸上容光焕发、朝气蓬勃,又让人萌生一股斗志,要奋发图强!
沈闲像是乡巴佬进城,什么都觉得稀奇,沿街叫卖的小贩,他挨个瞧了一遍,竟然也有发现。城大果然有内容,光是摆在街边的小摊上都有炼器之物,价钱却也不贵,但多为玩物。沈闲猜测,这些玩意儿多半是供城里有钱的人玩耍的。
顺着大街一路往前,便有十字路口。继续向前,通往秦安王城,也就是鹿武公的府邸。大街之东连接市坊,有兵器铺、铁匠铺、药铺、杂货铺、绫罗绸缎庄等等等等,大街之西是酒楼茶社,还设置有武人行馆,专门供那些有名有脸的武人免费休息、切磋武艺。
沈闲本是打算来这里做工的,他学的是炼器,要找炼器房,便要往东边去,只是这会儿已经大中午了,他肚子饿的咕咕叫,这才转身去了西大街,准备好吃好喝一顿。
他身上银两不多,那些稍好的酒楼自不敢去,简简单单寻了一处小店,要了两个小菜便填填肚子。
这家小店装潢十分朴素,摆设了四张打磨粗糙的桌椅,除了柜台等等应用之物,其他如字画、屏风之类的装饰一样没有。连这家小店的掌柜,都穿得极为普通,与先前大街上所见衣着华丽的人群极不相称,让人不觉生出寒酸之感。
只是店虽然小而简陋,吃饭的客人却络绎不绝。
沈闲也没管这许多,自顾自的吃,大概饱了七分,又要了一杯白水解了解渴。这时,一个手握竹竿、肩披布袋的中年男子跨进了店门。众人一眼便认出这人的身份,是个算命的,那竹竿的布幡上写着“前世今生,天知我知”。沈闲倒觉得让人眼前一亮,大凡跑江湖算命的应该都写“谁谁半仙”、“布衣神算”之类,他却立新,不过看上去也没什么生意,大伙都只是瞧瞧他便转过脸去,该吃吃、该喝喝,掌柜的见了,本想赶他走,但一瞄小店,再看看那落魄的算命先生,叹了口气也不管他。
算命的进了门便有些贼眉鼠眼,一个劲儿乱瞅,终于,目光一定,略微露出吃惊的神色,然后几个步子就到了沈闲的附近,开口说道:“这位公子眉目之间金光大放,显然是好事将近!我观公子气度内敛不发,将来定不是池中之物!呵呵,这赶巧,遇上了我‘铁算盘’,也是你我的缘分,我这有一枚戒指,能带给公子好运,希望公子收下!”说着,这叫铁算盘的人从怀里取出一枚戒指递到沈闲面前,一脸的笑容,还不时耸耸手,意让沈闲接下。
早还在家乡小镇上,沈闲就见过算命行骗的,也是这般,说了好处给张灵符、玉佩什么的,只要你接过,那便要开口要钱,你若不给,他就说你要倒大霉,话便不中听;你若给了,那自然是上了当。
沈闲望着铁算盘,笑问:“那敢问先生,这枚戒指值得了多少‘心意’?”
铁算盘一愣,随即一笑说道:“那得看公子有多少心意了!若是心意足,铁算盘保证此枚戒指能让公子飞黄腾达;倘若是心意没到,嘿嘿嘿,切莫怪我胡说天机,公子你便要大祸临头!不过,公子与这枚戒指极有缘分,就算渡过了大祸,还得收下,这是命数!”
沈闲看着铁算盘冷笑,若是早年他听了铁算盘的话,定然会把这戒指收下,但是沈擎天刚刚过世,一听到“命数”二字,他便想起沈擎天的身姿。
我命由我不由天!
“我命由我不由天!”沈闲被这一句激起胸中豪气,脱口而出,虽然他功力不济,但一句出口,仍旧让人觉得气势不凡,连铁算盘原本猥琐而笑的脸一时间也收敛起来,露出难得的肃穆。
不过只片刻功夫,铁算盘又展眉而笑,举起右手掐指作算,口中还一阵碎碎念,似念的什么命咒一般,只是没人听得清楚。半晌,他“哎呀”叫了一声,摇了摇头说道:“公子啊,看来算命的救不了你了,你大祸到了!”
沈闲不信,仍旧冷笑着看着铁算盘,他倒要看看这人玩的什么花样。
就在铁算盘说完的一霎,小店门口走进来五个人,四人围成一圈,中间走着一穿文生氅的男子,个头略矮,模样也有些不济,一脸的奸诈,看上去就不似正经人。只见这人往店门里跨了一步,顿时小店里的人都停下了动作,屏声静气,似乎对这人相当忌惮。
店掌柜一瞧见这人,脸色瞬间就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