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苟不教,性乃迁,教之道,贵以专。”
一群八九岁的小儿,坐在一间破旧的屋子里面,摇头晃脑的背着《三字经》,这是夫子要求他们每一天都要做的事情。
朗朗读书声,声声悦人耳!
邱长明站在门外,心情愉悦!
他走进了这学堂,正襟危坐。
一群小儿诵读完这《三字经》,一个个起身站立,行礼作辑,道:“夫子好。”
邱长明点点头,示意他们坐下,这个时候,坐在第一位的小儿,先是起身站立,环顾一下自身的穿着,检查无误之后,拿起了书桌上面的书,来到了夫子的面前,把书放在了夫子的书桌上,侍立在一旁。
邱长明翻开了这本书,第一面,便就是三个大字——《千字文》。
随即,又翻开了一面,他开口道:“天地玄黄,宇宙洪荒,日月盈昃,辰宿列张。”
他的语气很缓,很有力道,九岁小儿听得很清晰,他用稚嫩的声音,重复着夫子的话语。
“天地玄黄,宇宙洪荒,日月盈昃,辰宿列张。”
邱长明满意的点点头,开始讲解这些话语的意思,“这些话的意思,天是青黑色的,地是黄色的,宇宙形成于混沌蒙昧的状态中。太阳正了又斜,月亮圆了又缺,星辰布满在无边的太空中。”
说完,他看了眼九岁小儿,平淡的问道:“你可懂了?”
九岁小儿有些羞愧的摇摇头,夫子讲解的话语太深奥,他听不懂,但这并不妨碍他的求学之心。
邱长明很满意这小儿求学的态度,随即放缓了语气,问道:“你有哪些地方不懂?”
九岁小儿双目绽放光芒,他急忙道:“夫子,宇宙洪荒,洪荒,这是何意?吕真不明,日月盈昃,盈昃又是何意?吕真不明,还请夫子赐教。”
“洪荒,便是指无边无际、混沌蒙昧的状态,指远古时代,盈昃,便是指······”
一上午的时间过去,临近午时,学堂里面的小儿们,也都饥肠辘辘,邱长明将这些小儿们写的十六个大字一一看过,指导了一番后,已经到了结束的时间。
十个小儿们一一起身站立,齐声道:“夫子再见。”
邱长明点点头,让这些小儿们都先回去,八九岁小儿都已经嗷嗷待哺了,不过,也都把书案上面收拾干净,才离开了学堂。
吕真和他的好友打过招呼后,来到了夫子的面前,道:“夫子,家父让我转告你一句,你要的的那东西,已经好了,夫子随时可以去取来。”
邱长明一愣,双目里散发着冷芒,随即,收敛住心神,看了一眼吕真,小儿的面上没有什么变化,他刚刚的异样,这小儿并没有注意到。
缓缓的开口道:“我知道了,你回去就转告你爹,今日申时,便会前去。”
“是,吕真回去了,夫子再见。”吕真行礼作辑,便就告退。
也不知道夫子让爹做了什么,爹神神秘秘的样子,真是让人好奇,算了,这也不关他小孩子的事情,还是回去把夫子布置的几十个大字写完,要不然,明日就得要挨板子了。
吕真一溜烟的跑出了学堂,这破旧的房间里面,只是剩下了邱长明一个人在这里,他的情绪,此起彼伏,难以平静,他抓紧了书桌的一角,双手冒起了青筋,此刻,他忍得很辛苦。
为了不让情绪失控,邱长明抽出了一张毛边纸,右手握住了毛笔,在这纸上,出现了一个大字,此字为——静。
一字过后,邱长明开始收拾他的书桌,刚刚那张大字,也被他收回,拿着他的东西,走出了学堂。大街上,熙熙攘攘,出现了不少的人,比起早晨的清冷,这个时候,无疑多了分生气,但也算不上是热闹。
迎面走来了一位身穿绿色布衣,年纪颇大的女妇人,她看着邱长明,嚷嚷道:“这不是长明吗?今日的学堂,已经结束了?”
邱长明露出了得体的笑容,道:“原来是张大娘,是啊,已经午时了,该让他们回去用餐了。”
张大娘从篮子里面拿出了两个白面大饼,大饼上点缀了零星几点葱花,她塞在了邱长明的手上,道:“长明啊!大娘也没有什么可以送给你的,这两个葱饼,就给你了,大娘家的小子,过了今年,也要到了八岁呢?到时候,定是要进长明你的学堂的,长明啊!你帮大娘好好教教。”
邱长明手上拿着两个葱花大饼,为难道:“大娘,为人师者,教导学子,这是本分,这两个葱花大饼,大娘还是拿回去吧!做这个小生意,大娘也是很辛苦的,长明无功不受禄。”
张大娘把那两个葱花大饼往邱长明的怀里面塞了塞,急忙的向着别处走了,道:“长明啊!大娘还要做生意啊!先走了!”
邱长明怀里揣着两个葱花大饼,张大娘硬塞给他,也只好收了,一路上,碰到的熟悉人,都好好的打了一下招呼,和平常无恙的他,谁也想象不到,刚刚在学堂里面,情绪失控的人,也是他。
他的家,落坐在秋乙侬南边的一条小河的边上,虽说是边上,可真的要从他家走到小河,也是需要一刻时辰的。
他的家,是一座小院子,这是他爹娘,留给他唯一的家产,家产里面虽然没有金钱等贵重的东西,但,好歹,给了他一个不错的居所。
一进院子,入目的,便是中间敞开的房子,那原本是用食的房间,不过,他收拾了一下,最后,这间房间,他称呼为正堂,用来接待客人,在正堂的左右侧,各有一间房间,那是住房,左侧那边的住房里面,还有一间房间,这间房间原本是放置杂物的地方,被他收拾了一下,变成了书房,在临近院子门口的地方,那是一间矮小的木头房,按照原来的布局,那是一间厨房,不过,现在被他弄成了杂物房,只因为,他是真的不会做事。
来到了正堂,邱长明坐在木头椅子上面,吃着张大娘送的葱花大饼,他的吃相优雅,闭嘴咀嚼,细嚼慢咽,两个葱花大饼,也被他吃成了一种山珍海味的感觉。
吃完之后,先是用茶洗漱嘴巴,再来喝一杯茶。
用餐完毕,邱长明坐在了他的院子门口,依靠着门口的墙壁,看着面前的小河,要走一刻钟才能够抵达小河边,可从他这里看景色,和站在小河边看景色,都是一样的。
上午的大雪,早就停了,在那景色里面,全是雪白的一片,一些枯黄的草上面,覆盖了一层薄薄的雪,小河上面,也是有那么一层薄薄的冰,一旁的树木上,一些树枝被积雪,压得弯下了腰。
这么一副景色,不算是好看,比起,他小时候,在自家的院子里面,不是这个时候,但同样是这样的大雪,院子里面的红梅,开的正好,与那白雪映衬,红白相交,加上那莺莺燕燕的笑声,真是一副美景。
公子爱美,世人皆知。
世人不知,公子是在品美。
“这可是寒冬,你居然还有闲情在这里看景,长明,你真是怪人也!”
邱长明头也不抬,他知道这是谁来了,能够在这个时候打扰他的人,也只有住在他旁边的那一位侠客了,其实,只有他认为这人是一个侠客,在秋乙侬的人,都说这人是个疯子,彻头彻尾的疯子。
不过,此疯并非是真疯。
“元赫兄,今日怎么有闲情,来找小弟了,上次,长明有事,在元赫兄门前,可是苦苦求了一天,都没见得元赫兄开门,见长明一面。”
穆元赫干笑一声,随意坐在邱长明的旁边,他身躯凛凛,相貌堂堂,只是,两腮旁边没有处理的络腮胡,让他看起来就像是那凶神恶煞,加上那身高八尺,却又带点粗狂的身材,此刻与邱长明相邻,颇有点压迫的感觉。
随手挽着一个酒葫芦,穆元赫扔给了邱长明,大喝:“长明,喝不喝酒?”
邱长明接过酒葫芦,他前面的那句话,也不奢望元赫兄能够回答,毕竟,是他有求于人。算了,为了这件事情,而影响两人的交情,这到不好。
打开了酒葫芦,一口烈酒,这么的下肚,瞬间,这冷意,消散的差不多,他才笑道:“元赫兄的相邀,长明怎敢不应,这酒可真烈,是好酒,元赫兄这是哪里来的?”
穆元赫见到邱长明已经喝了,他也拿起另一个酒葫芦,喝起酒来,一大口酒下肚,穆元赫直呼爽快,道:“这是友人相送,也就得了两罐,能够在秋乙侬与我喝酒的人,也只有长明了。”
“元赫兄,我应该要深感荣幸吗?”
“哈哈,哈哈,长明老弟,你果然与那些读书人不一样。”
“元赫兄,就当你这是在夸我好了。”
两人开怀喝了一会,烈酒很烈,邱长明有一些醉意,穆元赫也有一点,醉意催人胆,邱长明心中对那件事情,执念很深。
“元赫兄,我想要知道,你为什么不答应我的所求,只是几个招式而已,我想元赫兄也不该拒绝。”
穆元赫是有些醉意,可他还是清醒的,一想到邱长明求他的事情,穆元赫就一阵心烦,他道:“长明老弟,你一个读书人,学这些对你,也没有什么好处,为什么要去学?”
“因为,我有必须要去做的事情。”
邱长明说着,喝了一口酒,烈酒燃身,心中的苦涩却是怎么也燃不尽。
他,必须要去那个地方,做那件事情。
“见过夫子,夫子先喝一杯茶,我爹马上就来。”
吕真请邱长明来到他家的正厅坐下,动作娴熟倒了一杯茶,放在了夫子的面前。
邱长明经常有在吕真家的打铁铺外面转悠,除了上一次进来过,这还是第二次进来,这一次,还被请到了家里面。
淡然的喝下了一口茶,邱长明看着吕真,见他并没有不自在的现状,他开口道:“嗯,做事不骄不躁,举止恰当,行礼也没有一丝的差错,你要继续保持这份心性。”
吕真得到了夫子的赞扬,这下心中很是高兴,爹总说,让他和夫子好好的学,每一次回来,只会问他今天的表现怎么样,检查他写的那些大字,一些不好的,就会被爹挑走,可写的好的,他爹也从来不夸他,夫子的夸赞,对他来说,还是第一次。
“多谢夫子,吕真一定会保持的。”
吕真面上带着开心的笑容,眼神里面,是他经常可以看见的光彩。
邱长明笑了笑,这小子,这么容易喜形于色,很容易让人发现他的想法,不过,他就是个小孩,对他要求哪里需要那么高。
“夫子,小儿,让你见笑了,”
从大门那里出现了豪迈的声音,这倒是,人还没有来到,这声音,却是给人第一印象了。
吕淮从大门进来,他的身形不是很高长,常年因为打铁,身躯,十分的粗狂,常年需要待在火炉的旁边,皮肤也变得黝黑,身穿着黑色的长袍,两只袖子,都被他卷上了肩膀,露出了两只粗壮的手臂,他的脸上还有着汗水。
能够在寒冬都出现这大量的汗水,可见,这吕淮定是刚从打铁的房间内出来。
邱长明起身相迎,拱了拱手,道:“长明这个时候来打扰,真是抱歉,不知道有没有耽误吕大叔的工作。”
“没有耽误,到是我在里面打铁,一时之间,忘记了和夫子约定的时间了,夫子不要介意才是。”吕淮的声音很大,常年伴着打铁的声音,他说话的时候,也会不自觉的抬高音量,就怕别人听不到他在说些什么。
邱长明第一次见这吕淮,也对他说话的声音一惊,不过,想想打铁这件事情,他也不觉得有什么了。吕淮走过来坐下,邱长明也随即坐下。
“吕大叔,你也不要叫我夫子,我既然叫你大叔,你也不要同我这么生分才是,叫我长明就可。对了,听说长明要的那两件东西,吕大叔都打好了。”
吕淮点了点头,让吕真离开这个房间后,吕淮这才从他的身后拿出一块黑布包裹住的东西,黑色的布包裹,这和吕淮衣服的颜色到是一样。
怪不得,他刚刚没有发觉,这吕淮已经把他的东西拿来了。
那东西被那黑色的布缠的紧,长短只在七寸到八寸的样子,可以看出,那是剑器。
吕淮打开了黑色的布,露出了里面器物的真正模样。
只见那是两把匕首,大约长八寸,或者也有九寸,两把都是双刃匕首,有脊,两边逐渐变的锐利,头尖而薄,那刀刃的线条很流利,是已经开锋过。这两把匕首,很得他的心意。
“长明夫子,这两把匕首,按你的要求,长九寸,并且都是双刃,对了,这两把匕首都是开锋了的,你把玩的时候,要小心一些。”
吕淮看着邱长明爱不释手的样子,好心的劝道。
这两把匕首锋利异常!
邱长明放下那两把双刃匕首,从衣服夹层里面,拿出了一个黑色的钱袋,黑色钱袋里面的钱,不多不少,刚好一串铜钱,一百个铜板。
双手奉上,“吕大叔,这是剩下的钱,这两把匕首,很好,长明在这里,多谢吕大叔了。”邱长明对着吕淮深深的鞠了一躬,这位吕大叔,的确当得他这一谢。
吕淮爽朗的大笑了两声,道:“那我吕淮,就受了长明你这一谢了,不过,长明,这匕首的事情非同小可,我还是得要问一问,你要用这两把匕首做什么?”
邱长明面上露出尴尬之色,道:“这也不是什么不能说的事情,只是,长明接下来,要出远门一趟,这路途遥远,长明的心中有些不安,才要两把匕首傍身,其实,这也是长明胆子小,需要东西壮胆,吕大叔可不要笑话长明。”
“原来是这样,既然如此,长明你这一路上可要小心了,这年头,那官路是越来越不好走了。”
“多谢吕大叔!”
两人银货两清,邱长明告辞离开。
吕真从门口进来,没有见到夫子的身影,他看着吕淮,道:“爹,夫子这就走了吗?我还想要给他行礼!”
“吕真,你这夫子是个做大事的,我看,他在这个地方,也不会待上很久了,你与你夫子的缘分,就要尽了,好好的和夫子学学,至少,也要学人家这一半的本事回来。”
“爹,你这话,说过很多遍了,我知道的。”
“哈哈,哈哈,既然你嫌我烦,我也不在你面前了,那打铁房,我还有事情要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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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乙侬的晚上,很冷清,再加上在寒冬,便多了份冷意。
邱长明在书房里面,他拿出了一张毛边纸,那纸上有一个龙飞色舞的大字——静。这个静字,方正茂密,雄强圆厚,颇有一种庄严雄浑的气势,他知道,这是他三年来成功的一件事情之一。
公子爱美,此美,也可说是书法之美。
他之前,追求的是美轮美奂,书法精致,笔势要委婉含蓄,遒美健秀。
他走到了书柜面前,伸手打开了一个抽屉,那里面全部都是毛边纸,毛边纸上面,都写了一个大字,为静字,将新的这张毛边纸,和那些毛边纸放在了一起。
坐回到书桌面前,他想一想,那个抽屉,已经多久没有新的静字放进去了,是一个月,还是三个月,还是半年,好像,是有了一年没有写这个字。
看来,他的定力,还是不足。三日之后,便就是启程之时,情绪会有所动荡,这是应该,还是不应该!
三年时间,看似什么都没有做,可他却觉得做了很多。接下来的路程,他有自信,他会成功。
两把匕首安静的躺在了书桌上面,邱长明拿起其中一把,正握着匕首,向前上右步,右肩上方向前下方猛刺,按照穆元赫的教法,这是可以刺中对方的胸口,或者是颈部,这被称为上刺。
在书房里,邱长明只是练习了几次这个动作,就气喘不停,他这几年,都有锻炼身体,但是,这侠客武功,不是那么容易练成的。
他转动了一下手腕,一个上刺招式,他的手腕处,有些发红,好在,他并不是真的要练武,只是练一两个招式而已。
握紧匕首,他又开始练习,就算是只练一两个招式,他也要把这一两招练到精,练到,随手,便可以出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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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的学堂结束,下面的小儿们起身站立,行礼作辑,道:“夫子再见。”
邱长明点头,随即开口道:“今日是十一月的最后一日,接下里的三个月内,我都不会授课,你们回去,将这件事情转告爹娘,记住,不来学堂的这段日子,每天要在家里面练五十个大字,这大字我不会检查,看的便就是你们的觉悟了。好了,你们回去吧!”
小儿们对着夫子鞠躬,齐声道:“是,夫子保重。”
一群小儿们离开了学堂,剩下的,便就是夫子一人。
邱长明握着他的右手,被衣袖遮挡的右手手腕,红肿酸痛。
在街边上,随便买了点吃食,邱长明回到了他的住处,远远的,就看见了一个熟悉的人影。
他的步伐加快,疾步走到了那人的面前,笑道:“徐二哥,你是什么时候回来的,我怎么一点也不知道。”
徐二哥穿着青色长袍,头发以竹簪竖起,身高七尺,偏瘦,长相普通,如今,年岁二十四。
“长明,我这也是刚回来,你看看,这本书,是你要的吗?”徐二哥手上拿着一本书籍,放在邱长明的面前,让他好好看看,这是他跑遍了书铺,才找到的书籍。
邱长明接过书,翻看了两眼,道:“的确是这本,这一次,多谢徐二哥了。”
徐二哥不以为然的摆摆手,道:“你这家伙,和我客气什么,我娘的性命都是你这小子救回来的,这点事,和我娘的命相比,是小事。”
“只是——”徐二哥不好意思的指着这本书说道:“长明,你以前看的那些书都是些好书,这一次,怎么要我带这本《云中游记》回来了,我虽然没有读过什么书,可还是认得一些字的,这游记里面,讲的都是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徐二哥,这本书,我只是想打发一点时间,近日看书有些厌倦了,便想找点别的。”
徐二哥知道邱长明是有分寸的人,他也就不多劝了,便和邱长明说起了这一次,他进县里面,遇到的一些事情。
《云中游记》这本书籍,他在小时候就看过了,不过,当时只是随意翻看一下,书籍里面说的事情,说实话,他那个时候,也不相信。
据说,写这本书的人,是一个道士。
道士,是与天地最接近的人。在王朝土地上面,有很多道家,这些道家里面,到是有那么一些好的道士。不过,他对道士这些人,没有什么好感。
撰写这本书的道士称呼为了云,这不是他调查了一番,而是,在这本书里面,写了这道士的名字。
了云是我的道号,至此一生,我都在云游各地,路上的见闻,一一被我撰写在这本书籍里面,概括了我的一生。
邱长明翻到了第一面,看见的就是这两行字,他对着了云的一生不感兴趣,他要看的,是,那了云在前往白云涧这一段路程上的所见所闻。
了云这人,所走的道路,一半喜欢走官道,一半喜欢走小路,这路程,全凭他自己的喜好,他的出发点,便就是王朝中的一座大城——横天城。
横天城到白云涧这个地方,不眠不休,徒步需要三个月的路程,若有车马代乘,途中可缓可休,最少,也需要三个月的时间。
看到了这里,邱长明盖住书,眼睛看向了院子门前的景色,枯草上面的雪,已经融化,只有那河水上面的薄冰,坚持在那里。
他的目光看向了更远方,那个方向延伸的地方,应该就是那白云涧了。他小时在家中,便养成了一个习惯,这个时候,习惯也就来了,他要先想一下,白云涧这个地方,然后,再去看这本书上的白云涧,这样,可以防止,自己的思想,被书上的思想同化。
白云涧,离秋乙侬的距离,算是有点相近,不眠不休,大概只是需要一个月的时间吧!
这个地方,名字听起来,很不错,白云涧,颇富有诗意,可,要是问起秋乙侬的人,白云涧的消息,他们都只会有一个表情,那就是恐惧。
白云涧,那是王朝中,犯了大罪的人,流放的地方,是囚犯们的地狱。那里,有一座矿山,流放到哪里的囚犯,每日需要挖矿,每人都要交上一笔可数的矿石,这一日,才不会饿肚子。
在那里,囚犯们的性命,比起那小河边的枯草,还要不如。
邱长明回忆完毕,翻着书,来到了他刚刚看到的那一面,继续的看着。
秋乙侬,是一个小镇,这个小镇里面,五脏六腑俱全,四面都有不同的官路,前往不同的县城。
前往钟林县的官道上,一位老农驾着马车,在他的前面,有着一位穿着紫色布衣长袍,背着一筐书的人,老农驾着马车来到了这人的面前,好心道:“书生,你这是要去哪?若是去钟林县的话,我可以载你一乘。”
邱长明抬眼看着面前说话的人,这老农夫的白头发,比起徐老伯的,还要多一些,他也不推脱,一早从秋乙侬出发,他走了快两个时辰,脚很痛。
坐上了老农夫的车上,邱长明把竹篓放在了一旁,拿起竹篓里面的第一本书,就这么的闲看着。
他坐了这老农夫的车,也得要和老农夫说会话才行,书继续看着,也张嘴说话着,“老伯,你是怎么知道,我是个书生的?”
“你的竹篓里面都是书,再加上你这一身书卷气,不是书生,那还能是商人?”
邱长明笑了笑,这老农夫的想法,一针见血。
“老伯,你每日都要前往钟林县吗?”
“是啊!我这没有什么本事,只会驾马车,每日都到那钟林县上看看,要是有人要去哪里,我这也能赚上客人的车钱。”
“老伯,你可知道钟林县上,有没有什么便宜的客栈?”
老农夫笑了两声,中气十足的道:“书生,你这是问对人了,我在钟林县待了十多年了,哪里的东西便宜又实惠的,最是清楚不过的啦,我跟你说,钟林县便宜又好的客栈,就在……”
耳边听着老农夫的介绍,邱长明看着手上的《云中游记》,只见那上面记载着——钟林县这个地方,有那么一群人,他们是马车夫,若是碰上看着顺心的,他们有问必答,若是碰上看着糟心的,他们是不会招惹麻烦的,了云曾经试探了一下,两次找上了这马车夫,第一次,了云孤身一人,身着简便,那马车夫拉着他,问他什么,他都如实的回答,第二次,了云也是孤身一人,不过,却装扮成了一位恶人,几次找上马车夫,都被拒绝。钟林县,也就只有这个,算是特点了。
邱长明合上了书籍,这了云和尚,最后说钟林县也就这个算是特点了,且不说这是不是唯一的特点,光是试探,两次,便就敢下断言,这不符合常理。凶神恶煞之人,只要是普通百姓,就没有人敢去招惹,不只是马车夫一种人吧!
心里面推翻了这一条断言,邱长明保持这本性,继续看下去,这本书,他已经连着推翻了三处了,不知道下一处,是不是这番无关紧要。
同福客栈,在钟林县的南边,这家客栈已经开了十多年,里面的掌柜的,是一位非常好说话的人。
这些,都是老农夫告知的,进入了钟林县之后,老农夫放下他,就走了。
同福客栈的门口,站着一位风尘仆仆的书生,那书生背着一竹篓的书,站得笔直,书生卷气,仿若一块难以言喻的美玉。
小二坐在门口,神色颇乏,见着书生的到来,立马上前迎客。
“客官,你请进,是要打尖还是住店?”
邱长明顺着小二,走进了这间客栈,打量着里面。
陈旧的木桌木椅,店内的一些摆设,看起来,也颇有些年岁了,就比如,那房梁上面,积满的厚厚的灰尘,这客栈,有十多年的历史,这一点,那老农夫没有骗他。
“住店。”邱长明颔首道。
“好勒,客官,我们这里,有几间上好的空房,客官可随我去看看。”
邱长明点头,小二走上了楼梯,就在这时,那门口处,出现在三位侠客打扮的人,一个个腰间,都配上了一把剑,穿着粗布麻衣,一人站了出来,目光扫视了这客栈内一眼,眼神含怒而威,身躯粗狂有力,声音犹如钟鼓。
“人呢?我哥几个要住店,有没有空房?”
小二带着歉意的看着书生,本来是先带着书生上去,可这几位,看起来,不好惹,无奈道:“客官,你看——”
邱长明随意看了这三人一眼,他不想要为难这位小二,恶人,总是要吃香一些,他不在意,道:“小二哥,你先去吧!等他们选完了,我再选。”
小二感激的看了书生一眼,走向了那三位侠客打扮的人,道:“几位客官,本店有几间上好的住房,客官可以随我来看看。”
打头的那一人冷哼道:“走吧!”
小二有些惊吓,慌慌张张的带着路,走过了邱长明的面前。
后面三位彪形大汉,没有言语,跟在了小二的后面。邱长明抬眼看着这些人,谁知,那刚刚走过去的一位彪形大汉转过身,握着拳头,怒喝:“书生,你看什么看?本大爷最讨厌的,就是你这种廋弱书生,看本大爷一眼,本大爷要打碎你的骨头”
邱长明面上露出恐慌,抿着嘴唇,眼神带着书生的傲气,没有说出求饶之语。
彪形大汉就要落下拳头,另一位彪形大汉却是拦住了他,是打头说话的那位。
“好了,刑五,不要在外面招惹麻烦,我们还有要事要做,你别忘了。”
刑五面露不甘之色,狠瞪了书生一眼,随即,跟上了他大哥的步伐。三位彪形大汉离开,站在原地的书生动了一下,松了松他的肩膀,指节分明的手掌,从竹篓上拿开,原本恐慌的神情,恢复了淡然之色。
邱长明站在楼梯口,气定神闲,好似刚刚要被打断骨头的人,不是他,是别人。
小二在上面招待好了三位彪形大汉,蹭,蹭,蹭,从那楼上下来,见到了书生之后,才没有那急切之色,小二道:“客官,你没有事吧?”
“没事,小二哥,你带路吧!”邱长明说的很平淡。
小二诧异的看了眼书生,原以为会看到吓坏了的书生,没有想到,最后,这吓坏了的,会是他这个小二。小二没有多说,带着书生走上了二楼,来到了一间丁字号房,道:“客官,这是你的客房,这是客房的钥匙。”
书生接过了钥匙,小二接过了房钱,书生进入了客房,小二下到了一楼,继续等着下一位客官。
邱长明环顾了这房间一眼,只是两个字就可概括,简陋,只有一张木床,一张木桌,以及两张木凳,在那窗口旁,还有着一个矮衣柜,上面摆放着青花瓶,墙壁上,还有着一副山水画。
关上了房门,邱长明来到了那木窗旁边,拿起一旁的木栓,托起了那木窗,一股清风流进,化散了这里难闻的气味。
目光先是看着那外面熙熙攘攘的人群,随即,转到了房间内的那一幅画,这一副山水画,看起来没有什么特别,可此时,他却是对那画,颇感兴趣。
这画,只是最寻常不过的一副山水画,是普通画师随手画出来的一幅山水画,就算是如此,这还不是那画师画下的原版。
公子品味,画乃是千金难买,千古大画师呕心沥血之作,品味的,自然是这画的意境。
邱长明品味这画,更多的是,品味着从这画,他得到的东西。
“大哥,我们什么时候出手?”
这声音,邱长明认识,在那楼下,威胁他的那位刑五。
隔墙有耳,这句话,他早就领教过了。
“刑五,你这焦躁的性子,能不能改一下。”
“刑大,刑五这就是太焦急了,我也很想知道,我们什么时候动手,这件事情,迟则生变。”
“明日我们就赶路,在他们到达三川县之时,提前做好准备,据可靠消息,他们这一次,会在白银客栈住下,刑三,刑五,我们三人到时候要分开来,刑三,你装扮成一位郎中,悄悄的接近他们,刑五,你就扮成一位商人,打着协商生意的幌子接近,明白吗?”
“大哥,我是个粗人,你不是不明白,到时候,那人跟我说些钱财银两的事情,我这一开口,就会露馅。”
“刑五啊,刑五,你要我怎么说你,算了,计划变动,我在刑五身边,做一位管事账房,刑三,你到时候,见我的眼色行事。”
“是,刑大。”
“好了,我们现在商量一下细节,到了三川县刑三,你就要……刑五,你这野蛮性子要改一改,不然不像个商人,你……”
邱长明站在那画前颇久,对面没有动静之后,他摸了摸面前的山水画,自语道:“三川县才子之乡,声名远播,这慕名而去的人,果然不少。”
此时,已是申时,那山水画隔壁,没了声响,邱长明站了起来,抚了抚衣袖,手上的那本《云中游记》,放在了竹篓里面,把靠着山水画的椅子摆放回来。
这偷听墙角之事,还真是累人!该出去转一转了。
下楼,面前迎来了小二,那小二性子活跃,见到书生,道:“客官这是要出去?我们这钟林县算不上大,也颇有几处好玩的地方。”
邱长明颔首,没有多言。
“那客官可要去几个地方看看,一个是林家茶馆,要我说,这茶馆和别家的不一样,那茶馆里面,有着钟林县最好的说书人,那说书说的,真是一绝——”
邱长明使了几个眼色,可那小二都没有发觉,这小二再说下去,就要耽搁他的时间了,趁着小二停顿,他开口道:“多谢小二哥了,我这就去林家茶馆看看,告辞了!”
小二一时无语凝噎,只能够看着书生越走越远。书生的背影,这叫什么来着,想到小妹经常说的那一句话,叫什么来着?小二抓松了头发,脑中突然间想起了一句话,公子温如玉,此为世无双。
小二猛的抓住他的头发,随即暗衬乱想些什么,这书生也就是平凡样貌,瞧那一身简朴的样子,哪里称得上是公子呢!
林家茶馆,乃是钟林县热闹之处,这一天,更是热闹,侯老今日要亲自来说书,而这一段说书内容,早就透露了出来,乃是一段风流韵事!
林家茶馆,这时人声鼎沸,每张桌子上,坐着四五之人,聊着今日之事!
邱长明站在大门前,双目寻找着空位,这时候,已经没有小二招呼,人来的太多,小二忙着端茶倒水,都已来不赢。就在这时,他的目光看向了最左边的最后一桌,那里,只有着三人,到是,还有一个空位。
欣然的走向了那个位置,淡然的坐下,桌上的茶果点心,乃是那三人点的,邱长明坐下,一时之间,叫不到小二,他也就只好等着了。
离侯老的说书,还有半个时辰,这里已经坐无虚席,门口不停的有着客人进来,没有位置了,就这么的站在了后面,渐渐,站着的人,越来越多,挤满了整个林家茶馆。
咚咚咚
三声鼓声响起,原本喧闹的茶楼,下一刻,变得寂静。
说书台上,站着一位五旬老者,穿着灰色的布衣长袍,手上拿着一把折扇,这折扇,就在他面前的鼓上,敲了三下。这人拱了拱手,中气十足,道:“今日,多谢各位前来捧场,侯平感激不尽,多余的话,我就不多说了,这就开始。”
“今日,我要说的,是一段最近刚在大延王朝发生的风流韵事,在说这件事情之前,侯平要说一人的名字,这人名字一出,想必,各位都有印象。”
“此人乃是居住在那王朝中心,大延王朝的从一品骠骑大将军之女——池娉嫣,正所谓北方有佳人,绝世而独立,此女子,说是我们大延王朝的奇女子也不为过。就在前一段时日,这位奇女子终于出来了,受邀参加了这次百花宴。”
林家茶馆的听众,听到了这个消息,一个个都不由自主的和旁边的人,说起话来,要说,这位大美人,他们是没有见过,可这口头上的谈论,却是,让他们感觉,与这风云人物,近了一丝,不多说,这也是小老百姓的饭后谈资。
这时,那小二才顾及到了邱长明,按照邱长明的吩咐,上了一壶好茶,和些茶点。
品味着这不同的味道,邱长明不得再一次听着墙角,只是,这一次,却是光明正大的,在别人面前听着,他也不知道今日是犯了太岁?竟——连续碰上了听墙角的事。
“张家大哥,这奇女子,真有这么出色吗?倾国倾城?”
“这我也是没有见过的,老百姓都这样说,这位奇女子,怕是真担得起北方佳人。”
“哎!我们这样的人,是见不到了,这样的绝代佳人,老子很想见一面啊!”
“你这个大老粗,人家凭什么要见你,这世间,也就只有三年前的那位公子,才配得上吧!不过,就是可惜了,怎么家族里面,冒出了那样的事情。”
这位张家大哥说完,其他两人都不约而同的捂着张家大哥的嘴,注意了四周,瞧着那书生没有注意到他们的话语,这才松了一口气。
“张家大哥,你忘了,那个人不能提,那个家族,也不能够提,若是被人听到我们在背后议论,这可是会砍脑袋的。”
张家大哥这才后怕了起来,他也不知道刚刚是怎么回事,就把这句话说出了,好在,这附近,没有人注意到他们哥几个。
邱长明举着茶杯,双目看向茶水,茶水上浮现出他的样貌,这张看了三年的脸,今日看着,还是有些陌生,他的思绪不由得飘向了别处。
咚咚
侯老敲了两下鼓,示意,让在说话的人停下来。
邱长明的思绪被这鼓声打扰,随即回神,饮下这杯茶后,他打起精神继续听着侯老说书,这付了银子听的书,觉得还是不要浪费比较好,只不过,在他的眼眸里面,却是多了些隐晦的目光,一声轻叹从口中呼出。
“这一次的百花宴上,还真是百花云集,每一位都是身份娇贵的世家小姐,才华过人……可当这骠骑大将军之女出场之时,风头却是将那一应小姐压下……说到这里,你们肯定是有疑惑的,侯平刚刚说的,与那风流韵事,毫不相干,这风流韵事的起来,还需要向你们说出一人,这人,我想你们也是听说过大名的,此人便是当今权倾朝野的一品相爷之孙——曹华青。”
“这位曹公子,这一次在那百花宴上,见到了镖旗将军之女池娉嫣之后,便起了心思,所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公子有意,这也要看看,神女有没有心……说来,这也是巧了,自从王朝里面传出了这公子有意的事情之后,那位奇女子,却是,自称抱病在家,大门都不出一步……这位曹公子,也不是轻易放弃的人物……”
“今日到此结束。”
侯平对着底下的人,作辑之后,从那台上的小门出去。
说书人走了,这些听书的,自然,也是离开。林家茶馆骤然间,少了不少的人,小二收拾着桌子,相比较于刚刚的人满为患,现在的伶仃几人,小二觉得这落差极大。
三川县距离钟林县,不是很远,往着南边的道路上走着,也就是十天的路程。
邱长明看着手上的《云中游记》,细细想了想,这游记里面,记载的路线。了云道士,喜欢走官道,也是喜欢走小路的,他思考的,便就是这小路的线路了。
其实,在去年,他去过三川县一次,那一次,他走了一半的官道,走了一半的小路,只是,那一段小路,有些惊险,差点,就要在那小路里面迷失了。
记忆里的路线,和这游记里面写的重合,其中,关键的对比物对上了之后,邱长明,才放下心来,这本游记里面,他推翻了不少事情,好在,关于这线路,到没有什么大问题。
翌日,辰时。
邱长明背着竹篓,从楼梯下来。
一大早起来,小二就要把客栈的桌子椅子摆放整齐,刚做完客栈里面的事情,就见到了书生,道:“客官,你这就要离开了吗?”
邱长明笑着点头,“是,要离开了。”
“那客官你可要一路走好啊!”
“承你吉言……对了,小二哥,昨天与我一起住店的客人走了吗?”
小二想到那三位莽撞大汉,心里就有些恐慌,声音有些发颤,道:“客官,那三人一大早就离开了,好在,客官你没有碰上那三人,那三人凶神恶煞,也不知道是在哪里跑江湖的。”
问完心里想要问的,邱长明笑着离开了。
走出了钟林县,他并没有朝着面前那条宽大的路上走着,而是,转身,走向了一旁的山林里面。小路,其实,也就是平常百姓常走之路,那小路上,时不时的还会经过一些小的村庄,对于村庄上的人来说,这是他们必走之路。
山野之间,青葱相见,一衣着藏青色长袍的男子,在这山间小路上走着,挺立的身躯,如一棵行走的青松。
邱长明已经走了两个时辰,休息了两次,在他的面前,这青葱之色,就一直没有换过,好在这山间空气清新,令人心旷神怡,他走着,也不是很累。
坐在一块大石头上面,邱长明准备让自己在这里休息一刻钟,一路上没有说话,却也还是口干舌燥,拿出了水囊,喝了几口水。解决了这个问题,他拿出了竹篓里面的一本书,一刻钟的时间,不能够浪费了。
“救命啊!有人在这个鬼地方吗?”
“有没有人啊!赶快救道——小爷我出去。”
“小爷我玉树临风,才高八斗,不能够就这么在这鬼地方没了啊!”
邱长明:“……”
如此洪亮的救命声音,说明那人还是血气方刚,邱长明没有有想要救人的冲动,他继续看着手上的书。
“救命啊!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前面的那位小子,你若是还有良心的话,就救小爷一命,来日,好相见。”
“……”
“好吧,你要是救了小爷一命,小爷把身上的钱财都当做是报酬,如何?”
“……”
“你若是不救小爷,会后悔万分的。”
邱长明站起身来,把书放进了竹篓,目光看向了那边的竹林,随即,转身离去。
这个地方太吵了,还是去前面,休息一下吧!
“你怎么走了?不救人吗?小爷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啊!这是天妒英才!”
“……”
邱长明脚步轻快,待到听不到那魔音之后,找到一席之地坐下,继续休息那一刻钟。
他抬眼看向了天空,不知何时,艳阳高照的好天气,此刻却是染上了一片乌云。
这是要下雨了吗?邱长明抿着嘴唇,看了看,远处的那一片竹林。随即,他摇摇头,背上了竹篓,向着前行。
要赶在下雨之前,走到前面的村子落下才行。
这般想着,脚速加快了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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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面的村子上,落住了三十来户人家,都是些淳朴之辈,依靠着山水,耕田,满足一日三餐,家里有着壮丁的,会到山上打些野味,家里有着八岁以上的孩子,会吩咐孩子去山丘上面,捡拾柴火。
邱长明认识这里的一户人家,去年这个时候,便就是在那户人家里面休息的。
天空乌云密布,寒风也随之而来,邱长明缩了缩身躯,抓紧了衣袖,这天气太冷了,比去年,冬天来早了,天气,也变幻莫测。
邱长明看了看面前的村子,小孩儿,还在欢声笑语,大人们,都在忙着收拾东西,要赶在这暴风雨之前,回到他们家里面。
孩儿总是这般开心的!邱长明不禁这样想着,他小时候,也是这般的开心,暴风雨来的预兆,他在那个时候,一点也没有看到。
人都说公子聪慧,可他却怎么觉得,那公子是蠢笨的!
那一群正在跑着的小孩,其中一个闹腾的孩子,目光看到了站在村子面前的书生,他大笑的跑向前去,把后面追着玩耍的孩儿,都给丢了。
“长明大哥,你终于来了,我在这里都等了你一年呢?上次你说陪我玩的,最后,你人都走了。”
邱长明笑了笑,抚了抚这孩儿的头,“小豆子,你妹妹怎么样了?”
小豆子听到了妹妹,眼睛笑的弯起来,脸上却是一副生气的样子,道:“长明大哥,你怎么就只记得妹妹,都不问问我。”
“那我现在问问,小豆子,你近况如何?”
小豆子见到长明大哥终于正视他,立马挺起胸膛,正正堂堂的开口道:“长明大哥,小豆子今年长高了,力气变大了,还有,我是村子里面跑的最快的,那些人都追不上我。”
“哦——那,小豆子,我留给你的作业,那些大字,你写的怎么样了?”
小豆子一听到写字这个问题,立马苦着一张脸,讪笑道:“嘿嘿,嘿嘿,长明大哥你这才刚来,还是先去我家坐一坐吧!我爹今日打猎去了,长明大哥,你这是来巧了,有口福呢?”
小豆子拉着一个陌生的书生,这让其他的孩儿,都感到新奇,不由跑到了小豆子的对面,大喊着:“豆子哥,这是谁啊!”
小豆子推了推这些人,一副山大王样子,道:“你们快让一让,这可是我的大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