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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六节意外之灾
攻约梁山全文阅读作者:山水话蓝天加入书架
    另一些官兵则感觉留在此处怕是接下来会发生激烈厮杀。

    这个小霸王不是好惹的,手下凶猛强大又敢杀,双方武装冲突必有大危险,若死必先死自己这样的当兵的,是非之地不可留,有了心思,趁机借抬熊先锋下去紧急治伤的机会离开这里。

    另一边。

    熊炎扑击斩杀赵岳时,亭子外另几个军官带着官兵也怒叫着凶恶冲上来,却转眼惊愕看到勇猛熊先锋被那个拉风的赵岳保镖一戟就放血撂倒了。

    看到熊先锋的可怕惨相,听到渗人的嚎叫,他们无不心中一寒,浑身起了层鸡皮疙瘩,冲锋的脚步不禁下意识一滞。

    宿义吓退熊先锋这边的官兵,凶残的目光随即扫向其他两边扑来的官兵,横戟在赵岳身后,却离赵岳远了些,似乎要主动冲上去截杀,吓得这些官兵瞅着那杆锋利得无法想像的大戟不禁一缩脖子。

    实际上,宿义根本不担心赵岳会失了保护受到攻击。

    他太清楚赵岳的能耐了,这的虾兵蟹将岂有本事危及到赵岳的安全。他离赵岳远一些,不过是让出空当,方便舞戟截杀四面冲来的官兵,也方便赵岳必要时施展手脚,他不会追出去到处赶杀官兵。

    擂台上的官兵一看宿义止步没追杀过来,心一松,又看到知州大人被赵岳笑微微掐着脖子不放性命有险,凶悍又起。

    都想救知州争功,却又怕英勇冲上去却是先找死。

    几个带队军官相互对视一眼,大叫:“弟兄们,赵岳犯上做乱,触犯天条,死有余辜,杀了他无罪有大功,朝廷只会重重嘉奖。咱们人多。他们只有一个人挡着,就是有三头六臂也挡不住咱们四面八方一齐发难。弟兄们给我上。”

    挥刀枪小步向前,不断怒吼叫嚣着。

    有二虎兵贪功,傻**嚎叫着奋勇冲了上去,但绝大多数悍卒老兵痞却干叫唤得响,脚下却如挪一样基本不动窝。

    几个军官心里不禁感慨:麻了隔壁的,现在的兵越来越刁,越来越不好骗了,当官的不上,当兵的就不肯听忽悠。这场国难,原来‘训练有素’比较听话的兵逃走太多,不得以强征地痞罪囚和灭门的富贵之家无主爪牙补充为军,为安抚这些无良之辈老实当兵不造反或逃走当反贼强盗,又不得不减少军饷克扣的油水,尽量善待拉拢军队,结果弄得队伍越发越来越不好带了。

    没奈何,这几个军官只得变‘弟兄们给我上’为‘弟兄们跟我上’,鼓起勇气大叫着舞刀一齐冲杀上前。

    宿义呵呵一笑,正有日子没杀人手痒呢,这就来啦。

    欢迎挑战。

    脸上是笑,眼睛却凶光一立。

    他中二冲动发作,可不管杀的是不是官兵是不是触犯王法,下手无情,挥戟连杀带打转眼放翻先冒失冲上来的几个傻瓜兵,大喝一声又迎住硬头皮冲上来试图以众凌寡合力杀他的军官,闪电一戟挑翻一个,反手一戟砍了一个,呼,又斩退另一个。

    这几个军官级别不高,但武艺不是那么差,都是温知州令兵马都监雷获特意挑得勇猛好手,不是不能和宿义斗几合。

    只是他们用的刀枪根本架不住戟刀的锋利,也就格外架不住杀心大发的宿义的勇猛,都是一招皆败。

    几个军官带头冲锋,冲得快,却败得也快。

    交上手的非死即伤,剩下的吓得立马仓皇退缩,眼瞅着同事转眼死伤在地好不可怕,鼓起的勇气劲头顿时泄了不少。而终于肯动了,跟着冲上来的官兵老痞油滑得很,有眼色,可不想上前找死,又立即跟着退开了。

    那位肚子被扎了一戟还没死的军官惨叫着努力向亭子外爬,想远离宿义,免得被补戟追杀掉,血顺着爬迹从亭子里直到亭子外流了长长一片狼籍血痕。

    渗人景象落在官兵眼中,让他们更加胆寒,却又不肯轻易退去。

    从军官到悍卒老痞一个个都瞪眼盯着还想伺机救知州。

    宿义清楚。

    这些烂军不是忠勇,不是忠于职守。

    职责、气节、军人的尊严荣耀对这些官兵来说都是屁是虚的。他们只在乎他们的私心私利。

    明知留在此处有凶险却不肯逃走,无非是仗着是本地驻军,兵多将广有优势,欺对手人少势薄,仍贪图立功升官受奖。

    说到底是想抓住这难得的机会救下温知州大大讨好大官。

    宿义曾经听赵岳嘲讽大宋官场说:小官事大官,曲意逢其喜。事亲能若此,岂不成孝子。

    他不知道这是宋后才会出现的明朝工部侍郎董应举说的,赵岳只是在借以嘲讽时下的官场,却接受了新教育有了对人类社会政治制度新认识,知道这是缺乏权力制衡的官本位社会必然有的现象。大宋这样的封建专制制度下,官场若不是‘任人唯上,任人唯钱,任人唯亲,任人唯捧’,哪才奇了怪了。

    眼前这些官兵,包括热心积极救治熊先锋的,无不是甘当孝子一样侍奉着想讨好熊大人的。

    他看不起这些人,但并不太鄙视。

    大宋社会现实就是这样。尤其在官场、军中,下属的命运前途全捏在上官大官手里,想混个人样,想过上象样的好日子,想不被整治,就得极尽卑微无耻讨好大官,事亲没这么用心,那是爹娘不能给荣华富贵,就不必委屈自己那么孝顺。

    与此同时,擂台下。

    镇守擂台西侧台阶的上百官兵看到亭子里的惊变,看到熊先锋大怒暴喝拔剑冲杀赵岳,也立即跟着行动起来。

    赵岳当众犯下大罪,堂堂一州之长性命受到赵岳威胁,命在旦夕,在这情况下杀赵岳就无需顾忌文成侯的权威和地位了。

    守台阶通道的官兵顿时打了鸡血一样,个个精神,人人奋勇敢杀,在两带队队官的喝令指挥下嗷嗷叫着冲上来。

    宿良带着侍卫一直驻马就堵在台阶处。

    官兵一杀过来,众侍卫不屑地冷笑一声,唰,全部拔刀在手,微策战马调整状态准备接战。

    都是大战辽军女真蛮子,从尸山血海闯出来的百战勇士,坚甲在身,宝刀在手,岂会怕了这些大宋内地的烂军软脚废物。

    宿良见带队的两军官叫得嚣张冲得疯狂,大怒,哈一声策马主动冲上去,人借马威,武力全开,铁戟翻飞转眼把两并肩而上想合力对付他的这两军官斩杀当场,随即圈马冲向敢冲在最前面的官兵,左挑右斩一连杀伤数人,吓得官兵仓皇而退才停手。

    转眼间的冲突爆发和血淋淋的死伤惊得附近的观众失声尖叫,纷纷惊恐瞪大眼张着大嘴巴或捂着眼后退。

    意识到血战起,这里怕是会成为战场,更怕是会成为夺命的修罗地狱,都怕无辜的自己只为看个热闹就把小命枉送在这里,死这死了可是白死,有冤有屈再有理也没地说去,惊叫后退中随即就是不约而同抹头奋力向后挤,想逃离这个吃人命的风暴口。

    可擂台三面官兵警戒线外都是人山人海,挤得很密集很紧,突然想从人群中及时钻出去避开凶险哪有那么容易。

    到了此时,站在前面方便看热闹的令人羡慕的好位置,转眼成了这些观众唯恐避之不及的凶地。

    前面的人想退后。中间的不觉得危险,却想再更近些,试图把热闹看得更清楚,不但不肯退,还想往前挤。而后边的观众离得远,看不到擂台下发生了什么,只看到赵家老二的侍卫纷纷拔刀,看到三国吕布一样拉风的宿义怒喝着策马前冲舞戟带起一片血腥,他们绝大多数惊骇间却瞬间陷入空前亢奋,因为远离危险,所以忘了自己的懦弱胆小,变得空前积极勇敢无畏,兴奋地大呼小叫着不约而同奋力前挤,只想靠近些好看看到底台阶这边发生了什么有趣的刺激的事。

    就象喝水也照样长肉的胖子非常羡慕怎么吃也不会胖的瘦子一样,胖子不知道瘦子被人轻轻一挤一摔就倒太伤自尊太好欺负的痛苦,后面的观众只羡慕前边的观众能轻松清晰目睹擂台发生的一切的爽,不知道前边的观众惊恐却逃不走的焦虑心情。

    他们看到中间的观众爆发出兴奋的叫嚷拼命往前挤,这心里越发火烧火燎的,以为前边的事太精彩有趣,越发拼命前挤想去亲眼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

    于是因为网络传播的便利,后世太多人明白,而宋代人不明白,没有这方面危机意识的一种可怕灾难悄然发生了。

    前边想逃避开的人后退的那点单薄力量怎比得中间更广大厚重的人群前进的力量,再奋力挤也抵不过这种汹涌,本已经想离开却身不由己地被密集坚厚的人墙推倒着进,这时后边更广阔空间的密集雄厚观众又加了把大火,澎湃的力量推过来,把中间的人群都推得身不由己前冲,更别说前边这一层单薄的人群了。

    前边的人不但继续惊恐尖叫着倒退,而且直接被顶得撞进了官兵警戒线,离冲突战场更近了。

    台阶前,官兵和赵岳侍卫一时陷入僵持对峙,并没有厮杀,没有把血战波及到前边的观众身上。但刀锋血灾还是发生了。

    官兵被突然汹涌的人群逼得连连后退,有几个怕死躲得远,离观众更近却背对着观众,反应又迟钝的官兵被人群猛然前冲一下挤倒了,倒了就绝没有机会起来了,被挤得身不由己前进的一双双大脚乱踩乱踏,几眨眼就断气没了声息,但死了也没人看见。人群挤得快成相片了,瘦的人被挤得双脚悬空却仍在随波前进,人群难以低头,能低头也没空隙看到脚下。

    官兵尸体就那么淹没在混乱惊叫吵闹的浩浩人潮中。

    侥幸逃过此劫的官兵看到这一幕骇然变色,瞅着可怕的人潮扑过来,目标立即不是赵岳的侍卫了,惊恐挥舞刀枪恐吓人群。

    “退兵,退兵。都特娘的赶紧退后。不退找死。”

    百十个官兵的威胁叫嚷对上排山倒海的人群能有个屁用。

    他们的声音也只有最前边的观众能多少听得清并害怕,但这些观众却是想停都停不下,想退后,那更是想都别想。

    眼看人群浩瀚挤压过来的威势惊天动地,势不可挡,官兵被赵岳侍卫和高大的战马牢牢挡着退上台阶的通路,又不敢上去冲击阻挡找死,急转眼间惊恐地退缩向擂台墙根下,却转眼就退无可退,背靠在擂台墙上眼看就会被呼啸压过来的人群堆死挤死,急眼了顿时凶性大发,挥舞刀枪对逼近的人群一通乱捅乱砍,威胁后退,直接导致前边的观众仍然死伤众多。

    但是,官兵的行凶与威慑并没有用。

    不是前边的观众想挤压弄死官兵,是他们身不由己被后面一浪高过一浪的力量强推着前进。

    他们惊恐想躲开官兵,却只是反主动迎向官兵凶狠残暴杀来的刀枪,死伤得冤枉,死伤得脑子蒙蒙稀里糊涂。

    前边的倒下了,后边人转瞬踩过倒下的,又变成面对刀枪的新一批前边.....直到人群硬生生以血肉之躯顶着刀枪堆挤到擂台前,被两米多高坚固的墙挡住了路,再也前进不得了,这种轮换才停止。

    .倒下的人实在不明白,自己只是来瞧瞧沧赵家那宝贝儿孙怎么倒霉的,只是来看个热闹,只是仗着力大凶横或团伙恶势力大才能站了个方便观看比赛的前边好位子,怎么看得兴高采烈间突然就成了最危险地带的人,怎么就死在这了呢。

    这么死了,做了鬼,那么见阎王爷,到底应该告哪个是凶手?

    这冤枉官司到底应该怎么在地府判官那打?

    宿义和众侍卫们被疯狂的人潮也吓得够呛。若不是骑在马上,前后发力涌过来的人群又不自觉地避开了显眼的战马处,他们若不及时退上擂台,也必定转瞬被踩成相片。

    这种可怕场合,除非武功高到少主赵二那种能飞身脚踏混乱的人群而行不掉不倒的地步,否则武力再高也是渣渣。

    你武力再高再能杀也杀不及汹涌压来的人群。
第八十七节恐怖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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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守台阶口的这些烂兵行凶一场还是挤压在擂台墙根下不见了,死活就不用说了。

    混乱中,人群不管前中后,被直接挤死憋死挤伤不少人是混乱踩踏恶劣事件中必然的,至于倒下的也就多半永远倒下了。你若是观众其中的一员,在这种场面下身体被人沾便宜,鞋子挤掉了,钱包呀首饰呀丢了…….但仅仅是这睦缺失,人本身没啥事,那就是小事,是做了一回上帝偏爱的幸运儿。

    擂台西侧北面就是占地不算小的古庙和半拉围墙堵着。

    中西侧汹涌的人潮被擂台堵住去路期间,就象奔腾的洪水受阻一样,人潮自然同时向古庙分流奔涌而去。

    在护庙的官兵警戒线内,那些闲得没事干借机出府跑来看眼放放风散散心的官僚富商贵妇,和极少数吃撑了闲得无聊又满怀恶意而来,想亲眼看到赵岳怎么死在擂台上的官僚富商同样遭了殃。

    因为有权有势,或有夫家带来的身份地位,他们这些男女在庙前有个很好的观景位置,离擂台近,又有官兵在外围隔离人群,不用挨挤。庙里为了让这些有钱向佛祖大把捐善款爱心的大善人贵人能更好地享受比赛,还特意用木头搭了个不小的高台棚子,高有一米,顶上遮阳。这样贵人们就能高高在上悠然坐着喝茶品水果观看比赛,算是特设的贵宾席区。

    贵人们对庙里的细致体贴安排也很满意,打算在自己又做了大恶需要佛祖宽恕并提供保佑时,一定大方多捐庙里些钱。

    但,没想到贵宾区突然就变成了重点灾难区。

    人潮突然汹涌,刚开始这些男女没发现危险,还一个个瞪大眼细看擂台惊变,或兴奋或震惊诧异或起了坏心议论盘算着,谁知人潮热烈气氛转眼变成杀人武器。分流的人群不由自主猛扑向这些男女。惊觉不好,这些人想逃却被高人一等的台子彩棚碍了事,离庙门又稍远,不大来得及躲进庙里避开冲击,台子就象大海怒涛中的一叶孤独小岛一样,转瞬就淹没在前赴后继的人潮中。

    搞警戒线保护庙宇和贵人们的官兵有反应快腿脚快的及时逃进庙,有跳上台子挥舞刀枪呵斥威胁人潮退后的,也有有脑子的救扶拉着贵人及时成功逃开的,但也是大多几转眼间成了汹涌人群脚下的相片。

    而另一个特殊观众群则相比而言幸运不少。

    那就是同样受到官方和庙里优待和保护,能在官兵警戒线内观看比赛,却被贵妇鄙视排斥,没资格坐贵宾席位,只能在不太好的角度自己打着花伞站着看景的青楼才女们。

    她们离擂台远,却就在庙门不远处,结果灾难来临,反倒让她们这些站得正累的下贱人能及时跑进了庙中。

    贵宾席上的老爷太太们不少的肥胖又打扮得不方便跳下看台,下了台也跑不及,不是被踩住长袍裙子惊恐跌倒,就是直接被撞倒,纷纷淹没在人群脚下,然后就不分贵贱没有然后了。只有部分能逃进庙中。青楼风流人物们却一个没倒霉。

    但是,庙里也不意味着安全。

    挤过来的人群无处可去,在后面强横的推动下,哪管和尚讲着慈悲话却用暴力下手狠毒阻挡着不让人群进庙。

    排山倒海的力量瞬间冲垮了光头团,以更加汹涌欢快的力量涌向庙宇深处。

    因为身不由己惊恐焦虑得要死的人群突然想起来了,这庙宇不但能躲避后面的冲击,而且还有后门可离开。

    离开,这是前边的幸存观众在绝望中最大的愿望。

    佛祖在这一刻似乎显灵了,为这群茫然而可悲的众生打开了一条逃生之门,但却并没有照顾和保护他的门徒。

    阻挡进门的暴力和尚们绝大多数被人潮踩在脚下。

    另一些和尚在庙里阻挡进庙的人群乱闯乱侵犯他们的隐私地,结果却意外引起了有心人的趁火打劫心思。

    佛在封建中国有广众信徒,很多贫苦人宁可自己不吃不喝不治病甚至卖儿卖女也得把那几枚铜钱献给佛祖。有钱人更喜欢撒钱换得佛祖庇佑、良心安宁。也就是说有些规模和名气的庙宇都是不差钱的,名气大的庙宇更是富得流油。

    单说擂台处这座古岱庙就很有钱。

    庙中一个个泥塑雕像多是用金汁刷得鎏金胎,金光闪闪,这得多少金子才能做到?

    除此之外,和尚们的金银储备也不少,庙里稍有点权势地位的和尚都是吃得红光满面,一个个养得细皮嫩肉方面大耳气度雍容的,很有高贵佛陀相。

    然而,今日灾祸来了。

    人群歹念一起。先是刚逃入庙中的老爷贵妇遭到疯狂毒打洗劫,后是庙里。

    抢到满意的钱财,收获了意外惊喜,弄死被害者灭了口,就可以趁乱从后门赶紧跑了。

    实际上庙里还藏着一百官兵弓箭手。

    擂台事变,台阶处发生武装冲突,死了官兵,躲在庙里的弓箭手在军官带领呵斥下就要依计冲出去射死战马上的宿良他们,然后再射伤威逼赵岳乖乖放了知州大人,或者干脆直接干掉擂台上的赵岳三人救下大人。

    可他们的出路却被仓皇逃进来的青楼莺莺燕燕们堵了。

    立功心切,正为了是不是狠起心凶野驱赶开这些挡路的香喷喷粉嫩嫩弱女子受惊小可怜,却几转眼间,看台上没倒下的老爷贵妇们也逃堵了进来,这就不是卑贱军官官兵能耍横动刀动枪凶狠硬驱赶的了,只这稍一耽误的错眼间,人群就如同泄闸的洪水一样涌进了庙门,持续不断的人流彻底堵死了出口,把这些弓箭手硬生生挤推在庙里一边墙角里惊恐颤抖。

    太可怕了,这样的疯狂人潮。

    他们再次看到了类似前不久那场势不可挡的移民狂潮的情景,深深知道,这时候,谁敢挡去路,谁特么就是找死。

    流向庙宇深处的青楼才女们在混乱中惊叫着被非礼,被连首饰带华丽衣服洗劫个干净,甚至在某角落里被按倒。

    贵妇们也少不了这些会记忆深刻的经历。

    越是神圣不可侵犯,越是平日里草民连正眼看一眼都不准,更不可能有机会接触品尝到,在此时,贵妇们越被玩惨。

    和尚们,甭管大德高僧还是刮个光头混不劳而获日子的,面对疯狂的人潮,一边用人们信仰敬畏的佛祖威能大声喊着诅咒恐吓观众,一边个个凶相毕露,庙里配备的戒刀棍棒一齐上,没头没脑地狠打狠杀人群,往日挂嘴上的‘扫地不伤蝼蚁命,爱惜飞蛾纱罩灯’的慈悲仁爱不见了,化身怒目金刚,奋勇保护庙宇财产,打死打伤不少人,却也都倒在人潮中。

    到得后来抢无可抢了。人群中有人瞧上了金光闪闪的雕像。

    就如同行军蚁吞噬倒霉经过的老虎的那种可怕景象一样,不多时,庙宇一切发光诱人的东西都毁了,抢没了。

    话表另一边。

    赵岳掐知州,宿义斩伤熊炎后,擂台上刚站稳的任原被吓得刺激得瞬间蒙圈了。

    刘通这时候也不笑嘻嘻了。

    他板着脸,从背后拔出一口刀,冷眼瞅着任原道:“我想你应该明白,刚才的较量,我已经放过了你两次,没下毒手。”

    他说着,脚下用力,轰隆一声跺在地板上,把那么厚的木板跺得都碎裂了一片,若是这一脚跺踹在人身上,哪还有个好?

    任原瞅见这一幕,惊得脸色更难看了,汗水流淌得啪啪啪一个劲滴,这才真懂了这个少年对手是如何可怕。

    之前若不是后膝窝踹得痛,而是膝关节被侧踹一脚,那指定直接断掉,自己已经残了成废人,哪还有第二次逞强的机会。

    他不知刘通拔刀是防备台下人群中有人乘混乱发暗箭暗器偷袭,以为一言不合,刘通会对他下死手,更怕的是这个。

    与此同时,任原的二十几个还在擂台上的门徒们也在对突兀出现的意外迅速做出不同反应。

    出大事了!

    一切都不正常了,乱了,官府控制不了事态,赵岳疯了,台下中西侧的人群也开始发疯,现场迅速失去秩序。

    乱是危机,但也意味着平时不可能碰到的天赐机会。

    同样陷入慌乱的二魁知道,任原完了,这次是惹了不该惹的势力真彻底栽了,没混头了,八成也没以后了。

    赵岳行凶,是不是要对抗官府要造反,这个他不关心。

    他利欲熏心,却也没自不量力地奋勇冲向亭子里试图控制赵岳解救知州大人,而是清晰意识到暴力一起,自己也陷入危险。

    他更不关心没用了的任原这个师傅的死活,不会过去攻击刘通帮师傅解围。

    他第一时间的第一眼盯上的只有放在亭子最外围桌子上的那些雪花银子。自己当危险的相扑手流血流汗,为的不就是银子。

    和他一样起了心思的任原门徒大有人在。

    那些二赖子在惊骇中也纷纷把贪婪的目光落在银子上。

    二魁和追随自己的不少师弟迅速交流了个眼神,彼此不用开口就都明白是啥意思。

    趁乱哄抢银子,卷走这笔巨额横财赶紧逃离这个是非之地吧。

    官府和赵岳的梁山系人马直接发生武力厮杀,鹿死谁手无法预料,但可以预料的是无论是谁胜了,只怕都没自己好下场。

    擂台上无疑成了最凶险之地。

    但此刻,

    疯狂胆大的赵二正掐着知州的脖子挪不了窝,真动手厮杀怕这位花样美男纨绔子也没什么武艺没战斗力,没什么太可怕的。

    赵二的持戟侍卫正忙着和亭子里的一群官兵悍卒对峙,虽然很厉害,却陷入僵持中脱不得身。

    那个打擂的小孩也挺厉害,但正忙着对付任原,也无暇它顾。

    台阶那的赵二侍卫,人多,武力高,敢打敢杀无疑更可怕,但正忙着挡住台阶那阻止官兵或人群冲上擂台,也不是威胁。

    也就是说,现在的擂台上只有他们这些任原的徒弟是闲着的,自由的,若想趁乱干点什么事,没人能顾及上,没人能阻止。

    彩棚在擂台东侧,离亭子不过几米远,哄抢时动作快点利索点必定能成事。

    银子一到手,跳下擂台,往人山人海中一钻,神仙也阻止不了一身本事的自己强闯着逃走。

    惹了沧赵家族,结了大仇,又夹在权贵争斗间,大祸临头,泰安的家也肯定呆不得了。但有了这么多钱,天下大可去的。逃离这,赶紧回家收拾一下,和相好的结伙拿刀带家伙防身,迅速逃离泰安就能逃避朝廷和沧赵追究追杀,找个好地尽可快活。

    机会太难得。

    心动不如行动。

    时机错过不再来。不能胆小犹豫不决而事后空后悔。

    都想得清楚。

    但同门起了贪念的,面对官府势力却都胆小,眼钩子似的盯着银子,恨不能一下抢光却还是没人愿当出头鸟敢领头上。

    二魁一咬牙带头行动,一动,做惯了帮凶的同门二赖子立即习惯地一哄跟进。

    刘通向任原施着压,转眼瞥见二魁带一帮人钻出彩棚向亭子疯狂冲去,一眼就看出这帮家伙不是想闯入亭子帮知州和官兵,而是冲着桌子上的白花花银子去的。

    想趁火打劫哄抢奖金?

    刘通冷笑。

    他早瞅着这个无耻又奸诈的二魁不顺眼了,再看到这厮在这证明人品的最关键时刻露出毫无忠义的更无耻本质,岂会手软。

    二魁机警亢奋地拽开大步拼全力狂奔向银子,一道寒光却突然飞来,从侧面精准扎入他咽喉,切断了他的气管。

    二魁惊骇地摸着横着贯穿咽喉的飞刀,艰难扭头瞅向刘通,脚下还在惯性飞奔,却在离银子只有一步之遥处还是轰隆一声倒下了,至死也没摸到渴望的银子一角,死也大瞪着眼,没有后悔,只有很不甘心。

    跟在后边的那帮子同门骤见惊变,无不骇然失色,但冲动发蒙的脑子却止不住对近在咫尺的大把银子的渴望,脚下稍滞又呼啸着奋勇接着冲。
第八十八节生死难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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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魁的转眼横死却是吓得本是和二魁打着一样主意的三魁四魁惊跳。

    这两家伙摸着脖子,不禁暗暗庆幸自己机智稳重了一把,总算比二魁聪明了一回没急着抢前边带头哄抢。

    他们赶紧止住发力正要狂奔出彩棚的脚步,并且不声不响散了劲又悄悄迅速退回了原位。

    为人比较憨厚忠诚的大魁和心眼多也比较讲忠义的五魁毕丰的心思却是不在银子上,正向任原跑去。

    大魁是想帮师傅对付刘通。

    毕丰却是敏锐意识到形势危急,夹两强之间,想活命怕是必得当机立断选一方依附才有机会活命,而且想赌无论官场还是民间硬势力都更大更厉害的赵岳一把。事实上官府靠不住,也只有这个选择。他过来想劝说师傅向刘通低头并投诚。

    跟着大魁五魁混的几个师弟不是没有也想去哄抢银子的,但绝大多数犹豫了一下后还是习惯地跟上了各自的老大。

    还没跑到任原身边呢,就惊骇看到二魁倒下了。

    这位外表粗野内心太精明的二师兄,这把算计是精明算计得过头了,终于尝到了唯利是图自负聪明有手段的苦果。

    感叹中,大魁和毕丰等也惊出一身冷汗。

    幸亏老子还算有点良心,幸亏行事讲义气还有做人的良知底线,否则......

    大魁见识到了刘通的手段,更见识到了刘通杀人的果断和凶狠,被打击的不轻,鼓起的帮师傅的那点凶劲也泄了。

    还打个屁呀。

    这都成了战场,直接动刀子了,不是比赛了,争斗没规矩没讲究了,瞧风头想方设法保住小命才是最要紧的。

    毕丰则更坚定了投靠的决心。

    他想啊,就算赵岳要造反,那也值得跟着拼一把。

    以文成侯的强悍能力和巨大威望,又是掌边关数万勇悍大军军权的人物,抗击辽军都不是问题,这大宋满天下,要造反,怕也只有侯爷才能成功。

    何况这还有个只怕强悍不在侯爷之下的小霸王统领着梁山一伙强人,有现成的民间武装呼应支持。

    若是沧赵家族也造反了,那对百姓的刺激就太大了,怕是绝大多数宋民会对大宋统治失去信心,就大宋现在这破烂形势,怕是九成得完蛋。文成侯揭杆而起,怕是登高一呼,会天下群起响应,取代赵宋真未必是难事。

    毕丰越想越兴奋,巴不得赵岳这次闹事就是造反。自己冒险赌一把,却一下赌大发了,从此时来运转平步青云。

    可人心各异。

    任原的这帮无良门徒就不是毕丰这心思了,都只盯着银子红了眼。

    刘通会飞刀又怎样?

    他能阻止几个人?

    冲在前边的人想:有后边的同门密密挡了飞刀来路,自己没啥危险,尽可放胆继续去抢,不用怕。

    后边的人则冲动中下意识蒙头跟着前边的冲。

    奖金银两可都是五十两一锭的大锭,是普通人平时见都见不着的最上佳的雪花银。

    迅速扑上去,只两手随便抓几锭就是几百两到手了,仔细点花用,怕是下半辈子再也不用愁了,往怀里一揣,躲到棚子后避开飞刀下了擂台,快活日子就到手了。

    赵岳坐那掐脖子控制着温知州的生死,瞅着爆发了勇气血性疯狂冲向银子的这帮子狂徒,眼神冰冷。

    之前骂我骂我家骂得都很high呀,这会急着找死?

    那就如你所愿,让你去死。

    他高喝一句:“奖金是我弟弟的,你们这帮家伙想哄抢银子当强盗不成?”

    仍坐着没动地,嘴巴上的威胁就没威慑力了,让哄抢者都很放心,但他一甩手,数根江湖人俗称的丧门钉激射而出。

    冲抢在最前面的几个家伙顿时失算了,有的骇然绝望捂着脖子倒下,有的捂眼珠子惨叫,随即倒下,却是钉子从眼睛钻深入了脑子。没倒下的则捂脖子或捂着被钉子扎入骨头的脸发出非人的尖厉嚎叫。

    跟在后边侥幸还没中招的看到这可怕一幕,吓得终于骇然硬生生止住了贪婪的脚步。

    对眼前几乎触手可及的银子就这么放弃很不甘心,却猛瞅见赵岳的眼睛妖怪一样闪光并不知从哪又摸出一把钉子,顿时唬得亡魂皆冒,想不到瞧着没什么真能耐的纨绔俊公子哥儿居然还会这一手,只得咬牙瞪眼退缩,纷纷惊叫着抹头就冲向东侧擂台边跳下去,生怕逃慢了,自己成了又一波小霸王凶残钩走的枉死鬼。

    这帮人都是混社会混惯了,混得很有经验的,动手哄抢前已把去路瞧好了。

    西侧的观众轰然前挤,本就密集的人群变得更密实。谁若妄想顶着这股洪流钻庙而逃,那是妄想,怕是只有挤倒踩死的命。

    擂台正面南边的观众也被西侧的带动起来,也想挤到前面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趣事,人群由西向东迅速发生着同样的疯狂。

    只有东面的观众因为被高达两米多的擂台彻底挡住了视线,看不到西台阶那发生的血案,又一时没受到西侧的情绪涉及还算安稳。只有从东面才可有机会抢了银子能安全及时钻入人群逃走。也幸亏是他们所在的彩棚的这一面就是还井然有序的生路。

    没被钉子叮的门徒利索地跳下东擂台,中了却没死的惨叫中也昏头昏脑本能跟着逃。

    七八个人跳到草坪上,有的跌倒了,有的踉跄着,但心中一安,感觉到这就安全了,钻人堆离开就得,只遗憾银子没捞着。

    万没想的是,在草坪边设警戒线的官兵原本是背对观众横刀枪瞅着擂台上的赵岳三人正发狠却不知到底应该做什么,看到他们跳下来却似乎找到了目标,决断立马有了,凶猛也有了发泄处,附近的官兵凶恶大吼着扑上来,不由分说挺枪就捅。

    这帮任原门徒到底是练家子,平时又仗着任原一门的势力横行街头打架行凶惯了,没什么大能耐,却也不是没两下子,赤手空拳也本没那么容易被官兵冲上来轻易捅中捅死,坏就坏在他们毫无防备,刚跳下来,身体又不稳,结果本事高点的踉跄者一个个被数把枪从不同方位捅进身体,跌倒的刚爬起来,腰还没伸直,也被官兵大吼中乱捅来的枪扎中数处。

    这些门徒实在不明白官兵怎么会不分青红皂白直接对他们下死手。

    他们可是为知州大人为官府效力的,虽然没用了,可怎么也不是和官府作对属于该死的那类人。俺们可是忠孝朝廷拥护本地官府的良民,就算想哄抢银子也罪不致死吧?根本没抢到啊。别人岂会知道俺们冲向亭子到底是为银子还是为救大人?

    官兵怎么可以这样对待俺们呢?

    一个个被数把枪捅着架着,一时不倒,如数处漏水的袋子一样鲜血喷涌,痛苦不堪,眼神绝望又极不理解。

    若不是特别了解这些军痞的臭德行,知道这些官兵没一个好东西,不可能是拥戴沧赵的,他们简直怀疑官兵是帮赵二的。

    但,他们想什么不重要。

    官兵呐喊发力,把他们硬生生挑到半空,再抽枪摔下。后面的刀盾兵这时也上来了,仍不由分说抡刀就一通乱砍。

    下了擂台的这帮人转眼了帐,等下地府见了阎王判官受审时才会知道,围守擂台的官兵在事前就得到命令:只要赵岳一上台打擂。那么不论结局怎样,任原一门,无论是谁,一个也不许离开。敢私自离开的,一律格杀勿论。

    这就是官府下的灭口令。

    其实在此前,任原一门所有人就被官府严密盯着无形中控制了,哪个也离不了泰安这片相关地,就是防止任原脑子不够用谋事不秘,导致门下有人走露消息甚至投靠梁山或沧赵家族什么的通风报信展示爱戴沧赵家族的义气节操良知或为谋大利。

    其实,从任原被商量知道了官府某些官员的阴谋,他就已经上了死亡名单,只是他没自知之明,只想好事。

    任原一接了任务美滋滋回到家,他的门徒也随之上了死亡名单。

    这么多人到底清楚不清楚官府阴谋,这个没人关心去细查区分,都得事后清理掉,死,冤枉不冤枉,官府没人关心。

    这帮作恶多端的二混子可能论罪死得冤枉,但死就死了,在刚刚经历过大动荡社会仍不算安宁的情况下,官兵行凶,直接弄死几个人也不算个事。

    事后,官府随便找个理由就糊弄过去了。

    朝廷多半不会,也没心思追究这个,追究也不会有事。

    官兵奉命杀了人,自然毫无负担。

    只是他们万万没想到,杀痛快了,多少解了点对嚣张赵二的恨,却又引发了擂台西侧一样的可怕灾难。

    被南边情绪影响还津津有味观看热闹的东侧前排观众,猛然看到附近的官兵杀人,看到死人的恐怖场景,这才惊觉不好。

    终于也意识到这场热闹怕是要命的。

    怕自己挨得这么近,一不小心就卷入暴力冲突中被杀红眼的谁谁顺手也剁了,前排观众惊叫着抹头向后钻。

    可有大刺激大有趣热闹看了,中间的观众亢奋往前挤。后边的响应而动,更使劲。

    碾压向擂台的人潮又疯狂形成……

    东边可没庙门能分流,又被庙宇残存的坚厚高大院墙老长一段堵得严实,前边的人群无处可避,这一拥挤的后果可以想像。

    杀人的这边官兵爽完了,却不多时也在惊恐茫然中硬生生被人群堆死在擂台墙根下,从带队军官到小卒,一个也没逃了。

    这一下,擂台这一带就全乱了。

    人群哭爹喊娘,什么惨叫怪叫声都有,现场清晰展示着人群踩踏事件的可怕。

    一向享受惯了,也喜欢山呼海啸场景的任原,此刻高高站在舞台上却是吓得腿软。

    太可怕了。

    他亲眼看到擂台边数百全副武装的凶悍威风官兵将士就那么被身不由己的血肉之躯,前赴后继硬生生几转眼就弄死干净。

    中后亢奋的观众也终于意识到可怕了,不少的放弃热闹,不向前挤了,纷纷转身仓皇四散而逃。

    成千上万人有的奋力急进,有的拼命后退,乱跑乱钻,身陷洪水激流中一般谁也顾不上谁,渐渐乱成沸腾的一锅粥。

    在外围维持秩序的数百官兵,对上崩溃的浩大人群,瞬间就冲散了。

    反应快的还能逃开,慢的同样被人群冲到踩脚下。

    任原个高,站得高,眼睛也不瞎,能看得更远,只看得面无人色,浑身一个激灵接一个激灵。

    他从未想过好欺负的草民居然能有这么恐怖的杀伤力。

    汇聚的百姓,手无寸铁居然也能转瞬轻易消灭击垮掉上千人的军队。

    原来蝼蚁多了咬死象不是说说。

    原来百姓也能有这么惊人的能量,掀翻官府维护的秩序毫不费力,掀翻官府统治怕也没什么难度。

    民意原来真可畏。

    刘通见四哥收拾了哄抢银子的,又戒备着台下可能有的暗算,把注意力落任原身上。

    他瞧见毕丰对自己满脸讨好笑容和恭敬举止,知道任原手下怕只有这么一个徒弟算是个明白人,也猜到了毕丰的心思,就还了个笑脸。

    毕丰一见这个,悬着的心立马放下大半。

    有指望了。

    自己盘算和期待的事九成是成了。今天只要能趟过混乱危险这一关保住性命,这以后怕是就能跟着小霸王混前程了。

    精神抖擞,

    一时间他感觉自己的状态从来没这么好过。这时候若是相扑,绝对能发挥出超水平。

    紧张又不知所措的大魁等人看到刘通的笑容,心也多少放松了些,但也仅仅有限点。

    今个他们算是见识到了什么叫杀人不眨眼的”笑面虎“、什么叫”笑脸勾魂“。

    小霸王赵岳和他这个弟弟那笑,笑得好看,却未必是友好善意或宽容大度什么的,那是暗藏玄机,杀人时也是笑啊。

    他们没看透比赛,没想明白刘通的意图,可不敢绝对相信刘通这一笑对自己是好事不是笑着骤然下杀手。

    “擎天柱。”

    刘通笑着招唤一声,把瞅着擂台下的可怕混乱正发呆的任原惊回了神。
第八十九节收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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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任原惊回神,转身看到大魁等几个弟子忐忑不安站在身边,三魁四魁也带着几个弟子从彩棚那惊慌跑过来,又听到最机灵又很忠心的五魁毕丰在身侧极小声提醒说:“师傅,事急矣,咱们赶紧降了吧?”

    降谁就不用说了。

    任原不聪明,但混社会讨生活的,心也不是太瞎。

    扭头再看看对手刘通横着口雪亮的钢刀虽然是面带笑容侧对他不象是对付他的,却怕是自己再不知趣再糊涂认不清形势敢逞强,或是心怀畏惧或侥幸仍选择效忠似乎更有本场优势的官府,那么这个对手少年的笑脸就会化为夺命狞笑挥刀杀来,再瞅瞅亭子前横尸在赏金咫尽处的二魁等多具可怕尸体,他就更明白了。

    今日陷入官府和小霸王的武装较量中,跪降小霸王未必就能活,但不低头试着投靠,眼前怕是立马是个死。

    小霸王敢捅破天的大闹,就决不会让敢公然挑头挑衅沧赵威严引发这场灾难的草民有机会逃脱惩罚继续逍遥下去。

    看看赵岳敢当众掐着知州大人的脖子拿捏生死,看看其侍卫敢公然斩杀官军甚至朝廷大将,就不必怀疑赵岳敢不敢。

    也不必试探对面的少年敢不敢、会不会、有没有能力追杀掉他和剩下的这些弟子。

    这少年动作奇快如风,武艺高强,有刀有暗器。

    而他一伙却赤手空拳又不擅长这种战场搏命,人多合力对抗或逃走怕是也只有一一死掉的份。

    任原转眼恰巧又瞅见刘通瞥他的眼神中闪过一抹讥笑与杀机。

    这无疑证明了少年内心早有决不会放过他的计划和决心,对他的蠢笨迟钝非英雄好汉反应也心含鄙视并且已等得不耐烦了。

    还犹豫什么?

    索命钢刀随时会暴起杀来,也没法再犹豫拖延了。

    但越是在这个危急时刻,也越是要清醒慎重,路万不能选择错一步。

    任原努力控制着发自心底最深处的慌乱和对命运未知的恐惧。

    他想尽量保持冷静,想再想得更清楚一些到底该如何选择、如何应对这场两难的灾难、有没有不用选而逃走的机会。

    一旁的毕丰急眼了。

    他清楚任原脑子不行。

    这个师傅的本性也不是什么敢作敢当的忠义热血英雄豪杰,平常显得是个很有魄力很有见识和主见的天生了不得好汉大人物,实际只是个仗着天赋大块头和相扑特长混生活的很自负却平庸又市侩的巨人小民而已。

    但平常庸俗、市侩、脑子迟钝不清、辨事不明、决策错误,都没什么大不了的,眼下却容不得这些平凡展现。

    现就是死啊。

    毕丰忍不住一捅任原的腰,催促道:“师傅,小霸王有备而来。咱们还有得选么?你在犹豫什么、怕什么?”

    死到临头了,你还平常一样糊涂迟钝娘们一样不男人,你是怕有活命机会死得不够快么你?

    任原被捅得一个激灵,冷汗又是一阵急淌,再瞅瞅擂台下三面堆得既高又宽的惨不忍睹尸体堆,瞅瞅混乱推挤践踏的惊恐人群,这逃,能从哪下擂台逃?踩着尸体跌跌绊绊能及时下去不被杀死?在层层阻碍的混乱人群中跑又能逃得了吗?

    不算这个追风少年,别忘了还有赵岳的侍卫正闲着而且是有战马的。

    而至此,擂台这一圈死亡地带已经随着人群逃散而空出来了,策马追杀很方便,从西侧到其它两边快马都是转眼间的事。

    没得选了。

    关键是泰安官府未必能奈何得了小霸王。

    任原终于有了决断。

    他突然大步走向还昏迷躺在那的部署,大脸蛋子上现出狰狞与决心,抬起巨大的脚照着这可恶部署的胸口狠狠跺了下去。

    这一步迈开,就迈出了他的新生。

    这一脚跺下,就跺出了血性和担当。

    部署被跺得痛醒了,睁开了眼却是最后看一眼世界。

    巨人的沉重和猛力下,他胸口如同大象踩过一样塌陷得可怕,鼻口窜血,眼珠子都突出来了,大瞪着任原,似乎想喊想喝骂什么,嘴一张却吐出内脏碎块和大口大口污血,头一歪就咽了气,到底死在他以前肆意操控和鄙视的相扑手手上。

    任原在往日相扑大赛中也没少摔死摔残人命,也见多了血腥,但那终究是比赛竞争时顺手造成的,没心理负担,也没感觉有什么不对不应该的,而这样杀人犯法还是第一次。

    他的心突突跳,感觉有些不适应,但又有一种说不出来的解恨和解脱感。

    老子从此以后再也不受凡凡小人的气了,再也不会容忍谁仗着披着官皮就能肆意污辱欺凌老子了。

    老子从今往后要活得真正巨人。

    他心里呐喊着,重重呼口浊气,然后又很不巨人地用不痛的左膝很好汉军人式的单膝跪地,向刘通重重一抱拳,“任原蠢笨,如今知错,想改。望小公子慈悲给个悔改机会收下任原。任原愿从此鞍前马后伺候,决无二心,天地可鉴。”

    他的门徒,从毕丰最先开始也纷纷跪拜下来。

    只是三魁四魁和几个弟子跪得犹豫,跪下了还偷眼看向亭子那边的知州和官兵是否注意到这边,眼珠子乱转,也没跟同门一起求收留,只是嘴皮子翻动无声地做做样子。

    刘通对这帮人的表现看得清楚,但没给三心二意显然打着另外算盘的人眼色瞧瞧,不在乎浑水摸鱼的三魁四魁几个人。

    倒是这个傻大个果断杀了泰安官方人员,出了口胸中恶气,也立下投名状,终于很男人了一把。

    刘通对任原的看法总算好了些。

    他笑嘻嘻道:“大个,起来吧。带着你的门徒先把咱们的三千贯奖金收好了,看好了。”

    任原一愣。

    毕丰开心地笑起来。

    比较憨厚的大魁嘿嘿傻笑起来,笑得很欢快,很大声。

    任原也嘿嘿笑起来,领门徒起了身,跟着刘通来到亭子里,先依言和徒弟一起把桌子上的银子收了放入桌下那两个箱子,再来到赵岳面前抱拳正要叩拜入门,却被赵岳阻止了。

    “不必跪拜。”

    赵岳扫视着神色有不同的这帮人,对有些愕然的任原道:“我亲自来泰安应擂,本是要亲手杀掉你的。”

    这话现在听起来仍然让任原心一惊一抽搐,心说果然如此,眼瞪着听听赵岳下面要说的是什么。

    他现在已经不去猜测分析赵岳到底有没有真本事这个问题,或者说不再浪费心思质疑赵岳打擂能不能杀掉自己。

    一个少年在敌对官府地盘,在敌我力量悬殊,危机四伏随时有性命之险的极度危险情况下还能如此从容而坐,这就不是胆够大就能做到的,也不是仗着身边有几个骁勇过人侍卫保护就能自大镇静的,至少指定是有足以自保的本领和自信。

    如此,小霸王是不是真霸王,这还用多想吗。

    任原再回想比赛前赵岳对刘通说的那句话,很明显是当众承诺刘通若打不过,他赵岳会亲自上。任原再蠢如今也明白了,自己仍然不知确切姓名的少年对手是个高手,是自己一合都撑不过的高手,赵岳比弟弟更厉害,有绝对的自信上场就能干掉自己,本领到底怎样,可想而知。

    现在再想想赵岳能横行天下混个黑白两道都得畏惧的霸王威名,其实早已说明问题。

    若是自身没过硬本事,单靠家族势力和随行几个厉害保镖是不可能混到赵岳这程度的。

    天下靠山硬势力大的公子衙内多了去了,怎么没见也没听说过有第二个豪门子弟也能象赵岳这样到处横行无忌还没事一直活得欢实的?

    都是些只能在自家势力范围内,又被当地人熟知才畏惧的某地才能嚣张耍横的。

    离了家族地盘,胆大敢到外边狂妄得瑟的,则不死也挫得灰头土脸而归,就是在自家地盘,遇到不认识他的或认识也不买账的,也常常发生脸被打肿得丢人现眼笑话。离了老子,甚至跟着老子也并不能真正威行天下,说到底是自身不行。

    赵岳到了反贼田虎、王庆这样的悍匪王者地盘,家族在大宋的地位权势庇护他不好使了,即使是势大如皇帝在那也不行,赵岳却照样横行不误,无论到哪里,一路上任你是势力大本事高的山贼还是水贼,赵岳都能硬闯过去而平安无恙,唯一原因只能是自身本事过人。

    只是这个问题被世人习惯的认知和习惯的思维误解了,总觉得沧梁小霸王就是家族太牛逼才能混得那么威风。

    这是任原突然脑子开窍,猛然认识到的真相,但首先却不是惊喜。

    这令他本就生了畏惧的心越发畏惧赵岳,现在再看到赵岳的眼睛,心态变了,不敢自大傲慢了,这才惊恐发现这一双眼睛原来是如此漆黑幽深充满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和威慑力,象魔鬼之眼妖孽之睛一样骇人心神,太可怕。

    任原不是英雄好汉,但不胆小,又知道赵岳至少眼下不会要他的命,却被赵岳微笑扫视的一眼触电一样仍浑身一颤。

    赵岳笑也没带给他安慰。

    他紧张地大大咽了口唾沫,嚅嚅着一时居然不知该如何接赵岳说杀他的话。

    好在赵岳没管他的反应,又说:“比赛时饶你不死,我是看你门下还有几个忠义热血值得收用的人才,又见你确有过人天资,为人虽然不怎么样却也没大恶,怜惜汉人中难得有你这样的雄壮天资才有心放你一马,给你个机会。”

    毕丰和奋勇甘当同门的探阵先锋和垫脚石的老七,以及对师门讲究忠义的大魁听懂了赵岳的意思,兴奋地眼睛亮了。

    而任原听着赵岳对他有夸有贬的话,则心绪复杂,不知该庆幸还是该恼怒失望。

    赵岳又说:“以后你会知道我不喜欢多话,更不喜欢摆架子说教。跟你说这些是有个简单希望。”

    任原挺了挺身,目光变得灼灼。

    领导重视你,有心栽培你才会提希望要求。这个简单道理,任原懂。

    赵岳笑了,“要求确实简单。你要珍惜上天赐于你的这身超人体魄,做个真正擎天柱。如果你愿意跟随我努力,我也有办法让你真正威风荣耀自信、此生不再平凡。”

    任原不聪明,但也听懂了赵岳是看不上他空有其表的市侩无良小民素质,希望他能做个真正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这个要求很简单,但实际内涵极其丰富。对于一个为讨生活可以无耻没底线习惯了的小民,想做到并不容易。

    任原没立即拍胸脯表态应声,沉默不语。

    这反倒让赵岳原本的瞧不上变得对任原多了点欣赏。

    一个不为了让领导满意就随口承诺的人,至少他对他自己是诚实的清醒的,也是愿意负责任的。

    这世上有太多人习惯了虚伪和欺骗,谎言空话承诺本能一样随口就来。

    虚伪到连自己都骗都麻醉的人随处可见。这在重视意识形态和口才作秀的官场商场最是多见。

    “任原,我不是要求你必须努力去做,更不是勉强你必须做到。”

    “这次放过你就是放过了。你可以选择离开,去寻找你愿意的生活。我不杀你。相信你吃一堑能长一智,以后不会再犯类似的利欲熏心豪赌。当然你也可以做不到,却愿意留下来在我身边试着探索一下和你以前不一样的新生活。”

    “刚才不让你跪,就是因为这个要求。”

    ”想拜入我门下,不是谁有能耐有些特质特长又愿意跟随我赵岳,我就认可收下的。“

    ”任原,你如果选择留下,那什么时候你是擎天柱了,你才有资格对我一拜。我这么说,你听懂了么?“

    任原点了点大脑袋,神情倒是放松坦然了不少,低声道:”公子看出俺是个蠢人。俺今天也知道自己原来够蠢。俺不敢应承什么是知道俺缺点多又不聪明,怕瞎应承了却笨得做不到,到时让公子更看不上俺。“

    他用力一抱拳,目光变得坚定:”公子爷,俺愿意跟你。俺服你。今天就是因为跟你而死在这,俺也认了。“
第九十节自食其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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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能在赵岳一方犯重罪斗官府且明显不占优势,危机四伏,今日事结局难料,以后的路更难料的情况下,有了脱身机会却不趁机脱身,还敢抖胆坚持信任追随,这是犯傻,但展现了男儿血性和追求新生的勇气,这说明任原这个庸俗傻大个还是可造就的。

    赵岳给任原自由选择的机会,这其实是道关键考验。

    如果任原选择离去,赵岳也真不会杀他,失去这么个罕见巨人好打手,他也丝毫不以为意。

    身体或才华条件突出却实际是无骨而不堪造就的特殊人,对建立强国革命世界的大业,留之无益,反而有害。

    赵岳观察好了,想收用的是骁勇憨厚重视情义的大魁和机灵又不乏忠义心的五魁毕丰。

    这两人,再加上和二人交好的几个同门,调教一番还是比较能担点事的人才,梁山军眼下正需要有一定实力基础的人手补充进来壮大一下中基层头目实力,让这几个人茫然瞎混在大宋瞎折腾在相扑界,经此事还被泰安官府灭口追杀掉,有点可惜。

    任原没死在擂台,能有得选,很重要的一点是沾了两徒弟的光,是收对了徒弟,进一步说是交对了朋友。

    赵岳照顾大魁和毕丰对师傅的感情,才有心放任原一马。

    一个庸俗蠢才大个罢了,选择离开,今天不死在这,也会蠢到横死别处,得瑟不了多久。放他一马又如何?

    还是那句话:天地大变之际,自己选择找死的,就顾不上了,任他往死路上奔。但值得拉一把的人,还是尽量拉一下。

    这时,日渐中午,温度也高起来。

    温知州吓得屁滚尿流,身上的臭味也随着温度上升而越发明显刺鼻。

    赵岳坐在上风口也受不了这股臊臭,瞅瞅在生死边缘反复徘徊吓坏了的温知州,一把将狗官提摔地上,改为用脚踩其胸脯。

    身为堂堂知州却这等不堪表现,赵岳对此不感到丝毫奇怪。

    前世他就见多了世界各地的这类‘官’。

    权力在握安全时牛得不行,他就是天,他就是当地至尊,上帝都制不住他,老天都得站他一边帮他,他想怎么害人就能怎么玩,谁也阻止不他,谁也反抗不了他,可官皮一扒,势力一失,或被逼狠了不要命的‘刁民’、弱者抓到凶暴踩在脚下危及到小命,这类官立马什么都不是了,成了瘫软磕头虫,其表现连人们最鄙视的无耻屑小最卑微的社会渣滓都不如。

    但偏偏这类人却能当上官,能站在权力金字塔上耍权祸害太多人,托社会不堪现状体制的福,作孽深重却能逍遥猖狂。

    所以,温知州若不犯到赵岳手上,这类官在大宋太多,到处都是,赵岳没空专门收拾谁,但今犯上了,自动找虐,那赵岳不介意顺手扒掉他所有体面权威,让他在属下和当地万众面前丢尽颜面,让人欣赏一下尊贵高官骨子里是怎样不堪的东西。

    任原对赵岳胆大到如此当众羞辱折腾一州之长这样的朝廷重臣,先吃了一惊,随即看出来了赵岳放倒知州是在嫌弃什么,他也闻到了臭味,既下了决心投效,就想积极表现一把,愿意顶臭代替赵岳干了这脏活,但却被赵岳笑着摆手拒绝了。

    开什么开玩笑。

    就任原这大象一样的块头,脚下稍不注意就能把温知州踩死。而对这狗官,教训要狠点,但却是不能真这么杀掉的。

    老七自告奋勇上来接了踩,表示他有分寸,不会弄出事,并且很高兴的得到了赵岳的信任。

    他站那脚踩着本州最高长官胸膛,居高临下冷漠嘲讽地俯视着刚缓过点气来的知州,看着狗官满脸迅速羞恼激动愤恨却又怕死而畏畏缩缩看赵岳不敢向小霸王耍嘴闹腾的神情,心中感觉到一种从未有过的愉悦和自信,第一次体味到点什么叫尊严。

    这狗官很是狡诈自大傲慢,自上任以来坑民手段高明,刮得泰安百姓着实不轻又有苦说不出。

    以往,就是代表泰安相扑脸面,对官府很有用的任原,即使仰头屈膝极尽卑微恭敬都未必能看到狗官的正脸,看到的永远是鼻孔朝天,温知州从不屑肯给草民个正眼看一眼。象老七这样的‘普通’相扑手,知州大人更是眼皮子都不屑夹一下的。

    想不到狗官也有今天。

    这傲慢尊贵的家伙也会被老子这样的卑微小人物踩在脚下。

    老七亢奋地涨红了脸。

    赵岳扫了一眼仍围在周围保持虎视眈眈却并不敢真杀上来的官兵,有意对老七笑道:“不必站着踩那么累。坐老温那。”

    赵岳没看走眼。

    这个老七真是个热血又胆大敢干的,笑着真就坐了温知州的椅子踩着温知州,让温知州越发羞愤欲死。

    刘通笑道:“四哥,温大人给你我上的水果茶杯怕是有猫腻。何不让这鸟官自己尝尝滋味?”

    赵岳笑着一点头。

    急于立投名状表决心的毕丰机灵地立即站了出来主动请缨。

    刘通赞许地看了毕丰一眼,把活交给了他。

    毕丰把温知州那壶茶倒入给赵岳用的那只杯中,稍浸泡了一会儿,待杯中可能有的猫腻入了茶水,这才捏了温知州的鼻子,把茶水硬灌了进去,完了还把茶杯口内外围特意在温知州的嘴唇上转了转,并且又倒了一杯灌进去确保嘴唇上的东西吞了。

    赵岳瞧着毕丰这一套动作下来,不禁眼睛一眯:想不到此人心细心灵如此,也不知是不是以前干过类似的事有经验,却是另有可用之处,不妨交给朱贵调教一下,弄好了,这人就是个既能战又擅长间谍工作的人物,可为梁山谍报工作担点大事。

    他并不担心会毒死温知州,导致杀了一地长官闹出大事,遭到朝廷不得不严加追究。

    瞧温知州自始至终脸上满是羞恼不堪和愤恨,却没有惊恐绝望,也没有拼死反抗,这也可判断杯上不会是要命毒药。

    否则,以狗官如此怕死的尿性,他不会如此老实听摆布。

    但亭子周围的官兵却神色复杂,面面相觑。幸存的几个军官则满脸焦虑惶恐。

    他们担心杯子有毒会要了知州的命,进而影响到他们以后的前程甚至性命,想扑上来解救,却又自知不敌怕死不敢上。

    再说了,知州的命紧捏在小霸王一方,想救也救不及,只怕自己稍一动,知州立马就先完蛋了个球的。

    他们这些官军可不知道赵岳实际没打算,也不能杀掉知州,只以为胆大包天的小霸王没什么不敢干的,敢杀掉知州。

    另外,若没有功利心促使,这帮子凶悍老兵痞至此还真没有了半点解救心。

    看到知州如此怕死不堪,温知州往日在他们心里竖立的尊贵威严、才智横溢、忠君爱国守气节、有信有义有风骨昂昂高雅君子风范…..全特妈转眼崩塌了个干净,在场官军一个个嘴上不说,心里却鄙视得不行,暗暗咒骂这特妈的就是咱们的父母官……

    形象毁了,权威一失,即使他是皇帝也不好使了。何况只是区区地方官。

    这帮子本就自私无耻又极怕死的老军痞内心不愿意为这么个长官拼命,就更没勇气扑上来进攻试着解救了。

    就那么心绪复杂地围在亭子周围干看着灌知州。

    有心思多的军官将士甚至暗暗盼着赵岳就此弄死温知州,省得这狗官没本事对付小霸王却过后凶残追罪他们保护不力。按大宋士大夫的德性和往日流传天下的很多事迹体现在这方面的作派,温知州事后指定不会轻饶了他们这帮人。

    士大夫们是最重视最讲究脸面的。读书人是最讲究节操的。

    因为这直接关系到前程利益根本大事,至少面上要极讲究讲究。

    今日事若传了出去,被天下人耻笑,温知州哪还有脸继续混官场?

    为保住荣华富贵前程,可想而知温知州绝不会讲君子大度心慈手软。

    如此,近身清楚见到了知州的种种不堪丑态,这不是看到奇景的眼福,这特妈的根本是该死的罪过。

    说不定找个罪责被全体灭口也不是不可能。

    一想到这下场,一些军官和老兵就越发惊恐不安。

    恐慌是会传染的。

    这帮官军进不能,退不行,进退两难,外表凶悍,内心却沮丧惊恐透顶。

    赵岳似乎很体谅他们的为难心情,突然笑吟吟对温知州道:“你手下这帮子官兵别在这碍眼了。让他们下去维持一下秩序,减少人群混乱造成的践踏死伤,减轻你的罪责,顺便也帮你看好车马,免得你有命回城却只能步行。”

    正害怕赵岳疯狂凶横弄死他的温知州一听这个,顿时一喜,看到了活命希望,得争取保障,哪敢违抗赵岳的话。

    再者,这帮子所谓的精锐悍卒,包括泰安第一先锋将熊炎在内,事实证明屁用不顶,既无力保他,现在也救不了他,还留这干什么?

    留着看他怎么不堪怎么更多的丢人现眼?

    而赵岳的话也无疑给了温知州挥退官兵少在部属面前丢点人的正当理由。

    温知州被踩着起不得身说话,羞恼之极,不敢对赵岳一伙狂暴之徒发怒,就把火气和愤恨喷向了只能听他摆布的卑贱官兵,躺那很没面子和权威也借机发脾气,努力提气嘶声大吼:“还傻待这干什么?都给本官滚下去干差事。”

    亭子处的官兵心中愤恨知州都这样了还蝼蚁一样轻贱他们,却是敢怒不敢言,如蒙大赦,一个个麻溜溜地下擂台去了。

    刘通突然走到师爷面前,抡起胳膊左右开弓,狠狠扇了两大嘴巴子,打得这位已经清醒过来却继续歪坐椅子装昏迷的奸诈东西惨叫一声赶紧睁开了眼睛。

    没等他装作刚苏醒想鼓勇气表现一把勇护东翁主子的忠心,刘通看他那模样就猜到了,又是两大嘴巴子上去。

    师爷鼻口窜血,两片脸蛋子如着火了一样火辣辣的剧痛,牙齿也掉了数颗,这一下顿时老实了,跪在桌旁只剩下抱头惨叫呻吟。

    毕丰心思一动,指指摆在赵岳这边刘通此前发还剩下的那盘水果,笑道:“这果子是不是轮到这位知州文胆干将尝尝滋味?”

    小刘通嘻嘻笑道:“馊主意指定少不了这狗头的份。应该让他自己尝尝自酿的手段。”

    这次却没用毕丰动手。

    追随大魁的,也就是之前不敢和叶元吴声较量自觉丢了人的相扑手想弥补缺失的勇气,积极主动抢了和官府做死对头的活。

    师爷牙齿掉了数颗,残存的门牙也松动了,看到凶恶逼视自己的眼睛,却不敢抗拒不从,强忍痛苦艰难啃起苹果。

    还不敢吃慢了惹得赵岳一伙凶徒不高兴,结果把松动的门牙也啃掉了,却只能和血水强咽了下去。

    这可真叫打掉牙齿自己吞,自食其果。

    他敢吃下去是他知道这果子有料,对人体不利却无大碍。

    事先秘密用药水浸泡过一夜,果子外表格外鲜亮诱人,吃了却有后果,当然不是致命毒药,但却能麻痹人身体,能让食者身体随药效逐步发挥而越来越无力,动作迟缓,反应迟钝,如此,任赵岳一伙真是有霸王之勇,上了擂台也只有忍恨摔死份。

    泰安这帮官僚再狂妄胆大也不敢在擂台上直接把赵岳用毒药解决掉。

    毒死,从尸体上轻易能查出来。

    那可有乐子了。

    赵公廉和凶悍的沧赵家族不把敢毒死赵岳的所有参与者全挖出来,以百倍凶残手段弄死他满族死绝,岂会罢休。

    这帮子阴谋者可没那么愚蠢到用自家小命冒险,自然想方设法把阴谋尽可能玩得更高明更天衣无缝,让沧赵家族明知道是怎么回事,想报复却就是找不到证据没有借口,这样才行。这才叫官斗的高明。

    用麻药就不同了。

    这个从尸体外表很难看出来,就是查验也很难查出来到底是怎么回事。

    到时候面对沧赵家族悲愤追究,泰安官方尽可耍赖打烂仗,就是一口咬定是赵岳自己不行却又不听劝说逞强硬要斗擎天柱,结果在相扑比赛中输掉了遭了意外。

    如此,赵岳死得就正常了,主要责任在赵岳自己,和泰安官方关系不大。

    到时尽可把罪责推卸个干净,安全置身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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