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边说,张力一边从袖子中掏出了散花天女!
玄阳子一见此物,登时大吃一惊,脱口而出道:“虚无,你……你把散花天女给这小子了?”
虚无师太也不搭理玄阳子,而是和颜悦色地对张力道:“小施主有心了!走,我们进屋去说!”
话一落地,虚无师太看了玄阳子一眼,蹙眉道:“你不许进屋来!就在这儿站着!”
玄阳子顿时傻了眼,眼睁睁地看着虚无师太和张力进了茅庐,自个儿脚步竟然是不敢挪动半分!
张力跟在虚无师太身后,走进了茅庐。
虚无师太看了张力一眼,开口道:“刚才贫尼和玄阳子的对话,小施主都听见了?”
张力暗自忖道:这事可不能说假话!
想到此处,张力点点头,道:“在下听见了。”
虚无师太沉默了起来,她不说话,张力也不好问。
张力瞥了一眼玄阳子,只见他急得双手直搓,可是却不敢挪动半步!
哈哈,师太的话有如魔咒一般,这道爷不敢不听呀!
正当张力瞎琢磨的时候,虚无师太长叹一声,幽幽地道:“阿弥陀佛!师尊当年既然没有将我女儿投水,恐怕终究心里是存着以后我母女二人相认的心思!唉!这可如何是好?”
一听师太这话,张力也不由得有些郁闷。
师太呀,师太,既然你师尊已经将你逐出师门了,你老人家这又是何苦呢?
想到这,张力开口道:“师太,想必您的痛经之症,也是当年生产之时,落下的病根儿吧?”
虚无师太微微一怔,旋即点点头:“正是如此!所以十五年来,贫尼不愿意找郎中诊治!还好贫尼与施主有缘,现在这病已经被施主治好了!”
张力又瞥了院子外的玄阳子一眼,暗自忖道:自己知道正一道等道家并不戒婚娶,看来那玄阳子道长也不算犯戒!先前见他轻功极高,没准真会点什么法术?莫不如卖个面子给他,没准以后对自己有好处呢?
而且师太既然已经还俗,还有个女儿,还是母女相认了好一些!
想到此处,张力叹了口气,道:“师太,常言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请听小子一言。”
虚无师太点点头,道:“施主但讲无妨。”
张力整了整嗓子,故意提高了嗓门:“师太可知昔年禅宗六祖慧能之故事!”
院子外的玄阳子一听此言,不由得将耳朵竖了起来!
虚无师太蹙眉道:“禅宗六祖慧能之事,佛门子弟个个皆知……”
张力点点头,朗声道:“昔年五祖弘忍,将门下弟子召集而来,让大家作揭一首,以传衣钵。大弟子神秀所作的偈语,师太可还记得?”
虚无师太点点头,口中吟道:
“身是菩提树,
心如明镜台,
时时勤拂拭,
勿使惹尘埃。”
张力接着道:“然而五祖弘忍并不满意,其后弟子慧能作揭一首,大获五祖赞赏,最终继承了五祖的衣钵,是为禅宗六祖!六祖慧能所作偈语,虚无师太想必知道吧?”
虚无师太完全进入了张力的思路,点点头,脱口而出道:
“菩提本无树,
明镜亦非台,
本来无一物,
何处惹尘埃。”
张力不由得大声重复道:“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师太,你心中的尘埃,记挂得太久太久了!然而得道高僧,有如六祖惠能者,早已看穿了一切!”
虚无师太浑身巨震,口中喃喃地反复重复着慧能的偈语:“……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
张力眼见虚无师太已经意动,接着道:“六祖曾言道‘真如自信是真佛’!师太,你能真正的了解自己,修身养性就能达到佛的境界,又何必执着于诸般色相呢?!须知空即是色,色即是空呀!”
玄阳子在院子外听得如痴如醉,高声道:“说得好!”
张力恨恨地瞥了玄阳子一眼,玄阳子立刻以手捂嘴,再不敢发一言。
张力看了虚无师太一眼,暗自忖道:卧槽!本少爷读大学那会,天天在厕所看蔡志忠的漫画《六祖坛经》,没想到在这有了用处!
哈哈!
虚无师太神色数变,最终长叹一声,对张力道:“想不到施主乃是得道高人,竟然字字珠玑!贫尼先前真是有眼不识泰山!也罢,贫尼既然已经还俗,以后便好好照顾女儿……”
张力长出一口气,瞥了院子外面喜得抓耳挠腮的玄阳子一眼,眨巴眨巴了眼睛。
玄阳子不知张力何意,不过此刻心中对张力已经奉若神明,连忙点头示意。
张力心中腹诽道:这玄阳子道长,本少爷只是嘚瑟一下,你点头干嘛?莫不是待会送本少爷一万两银子,以聊表谢意?
虚无师太眼中无比清明,低声道:“多谢小神医点拨于我。以后我也不再自称贫尼了,以后便作一个在家修行的居士吧!我自幼被师父收养,并不知道俗世中的名字,这可如何是好?”
张力沉吟片刻,道:“既然佛门的禅宗六祖慧能有言——‘真如自信是真佛’,莫不如师太以后便自称‘真如居士’,你看可好?”
虚无师太一愣,旋即大喜道:“真如居士!太好了!以后我便叫真如居士了!”
顿了一顿,虚无师太——啊,不,真如居士开口道:“刚才玄阳子说,我女儿在南京城中!我心中愧对于她,也不知如何与她相见。烦劳小神医帮我去探探口风?”
张力心中一乐,这真如居士恐怕是想女儿想得发了疯,竟然不敢见自己的女儿,生怕女儿将自己拒之门外!
也罢,自己便当做件好事吧!
张力点头道:“在下正有此意!”
真如居士有些激动,然而最终又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对张力道:“我便在这草庐隐居,等我……等我女儿的消息。你若是探知了她的消息,便来告诉于我!”
说完这话,真如居士竟然躬身一拜,眼中泛着泪花!
张力连忙侧身避过,高声道:“使不得!使不得!真如居士折煞在下了!”
真如居士再次躬身一揖,道:“我便去卧室念佛,等着女儿的消息。”
说完这话,真如居士竟然自顾自地走进了草庐的内室,端坐于石凳之上,闭目念起佛来。
张力遥遥地对着内室一揖,高声道:“张力必不负居士所托!在下先告辞了!”
说完这话,张力径直转身,朝玄阳子走去。
玄阳子见张力走了过来,连忙道:“哎哎呀!这位道友果真聪慧过人,口才远胜贫道十倍!啊,不,百倍!贫道真是佩服得五体投地呀!”
张力笑嘻嘻地道:“勒次够!走吧!”
玄阳子追问道:“去哪?”
张力立刻应道:“天竺!……啊——不,南京城!”
话一落地,张力便扬长而去!
玄阳子暗自忖道:这“勒次够”是什么佛家真言?莫不是释迦摩尼佛祖所说?哎呀呀,贫道只熟读道家经典,却对佛门真言了解不深呀!以后还得找这位小神医讨教一二,以博得真如居士的欢心!
玄阳子一抬头,却发现张力已经走了老远,便催发起脚下功力,快步追了上去。
张力见玄阳子跟了上来,便对他道:“敢问道长在哪座道观清修呀?”
玄阳子知道眼前这位小神医乃是自己与真如居士和好的关键,于是小心翼翼地道:“贫道师门,不提也罢。当年一时冲动,害了真如居士的清白,贫道也自觉愧对师门!于是便云游四海,做个孤云野鹤的闲散道人罢了!”
张力点点头,开口道:“先贤有言,往事不要再提,人生已多风雨!过去的就过去了吧,重要的是把握如今呀!”
玄阳子一听此言,深以为然道:“哎呀呀!小神医果真字字珠玑,句句箴言呀!了不起,了不起啊!”
张力不再说话,玄阳子也不知自己这马屁拍对没有,竟然是心里惴惴不安起来。
两人一路东行,很快便走到了三山桥前。
张力一看,安子和高元良早已不见踪影,心知两人肯定已经回城。
玄阳子见张力站在桥头,有些踌躇,不由得开口问道:“小神医,咱们去哪啊?”
张力回头看了玄阳子一眼,道:“你女儿住在哪里呢?”
玄阳子立刻神色黯淡起来,小声道:“贫道……贫道女儿住在城南雨花台。”
张力见玄阳子有些支支吾吾,不由得眉头一皱,道:“你怎么支支吾吾的?”
玄阳子脸上有些尴尬,声音更是压低了两分:“贫道先前找到女儿,将一切前因后果全部告诉了她。可是……可是女儿却并不原谅我,说是要找到她母亲!她母亲若是原谅我了,她才原谅我……”
张力不由得对这位素未谋面的妹子产生了几分好奇。
卧槽,这妹子怎么跟他老娘一样,性子这么固执?
当初真如居士见那金刚破庙里自残的景象,自己还历历在目呢!
果然是一个真如居士的女儿,有其母必有其女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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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阳子点点头,道:“我女儿叫徐静萍,这是随了她养父的姓,原本贫道俗姓关……不提这个,也是贫道愧对于她。贫道一个月前查访到女儿的下落,与她见了一面。结果就是刚才说的那样,她不肯原谅我……”
张力微微颔首,看来这妹子对他老爹玄阳子道长不感冒,不过对她娘虚无师太——啊,不,真如居士,还是有母女之情的!这么一说的话,情况不难办!
张力看了看天色,皱眉道:“现在天色不早了,你跟我先回我铺子,明日一早我们再去雨花台找你女儿!”
玄阳子大喜,道:“好!一切都听小神医的。”
张力带着玄阳子从三山门进了南京城,一路往自家店铺走去。
走到南门大街的时候,张力忽然开口问道:“道长,先前我看你轻功很好,不知道长……”
玄阳子还在琢磨着心事,一听张力这话,笑道:“贫道的轻功不值一提。我本是……唉,小神医也不是外人,我就说了。我本是龙虎山修道之人,于那符篆之术颇有心得。轻功只是末枝小节罢了。”
张力猛地一惊,卧槽!这不是捡到宝了?自己那秘籍中的《符篆神通》,先前也翻过几页。然而上面全部画得鬼画符一般,自己完全看不懂呀!道长精通符篆之术,哈哈,哈哈哈哈……
玄阳子见张力满脸兴奋之色,也不知他为何如此,小声道:“小神医,你这是……”
张力收敛住心思,对玄阳子道:“人非草木,孰能无情?我一想到真如居士和静萍妹子即将母女相认,我这心情呀,嗷嗷地好!”
玄阳子讪讪地道:“贫道也要和她们相认呀!”
张力看了玄阳子一眼,笑嘻嘻地道:“那是自然!说不得,此事还着落在少爷我身上!”
玄阳子讷讷地道:“少爷……呃……”
两人一路闲聊,很快就回到三条营的铺子中。
安子正在铺子外面给候诊的病人分发茶水呢,一抬头看见少爷领着一个道长走了过来,愣是惊得目瞪口呆!
张力看着呆若木鸡的安子,哈哈一笑,道:“怎么这个表情?少爷我带着道友回来了,快,回去沏壶好茶招呼道长!”
安子反应了过来,连忙道了声喏,快步走进铺子。
这一句“道友”让玄阳子听得颇为受用,心想看来小神医对自己印象尚可,没准便能帮自己在真如居士面前美言几句……
安子一进内院,一头撞见了正在往外走的高元良。
高元良一见安子慌慌张张的神色,皱眉道:“安子,你干嘛呢?”
安子一脸讶异之色,小声道:“我的亲娘四舅奶奶!高黑子,你猜少爷带什么人回来了?”
高元良眉毛又皱深了几分,追问道:“少爷带了什么人回来”
安子神秘地道:“少爷没带尼姑回来,居然带了个道长回来!我去沏茶了……”
话一落地,安子径直往里屋走去。
高元良大吃一惊,心里暗自琢磨:少爷这是干嘛?带了一个道长回来?
等等,道长?莫非少爷想修炼那房中术?……
就在高元良胡思乱想的当口,张力带着玄阳子走了进来。
玄阳子一看见高元良,咦了一声,然后就皱起了眉头。
高元良听见了声音,连忙给张力打了声招呼:“少爷……”
张力微微点头,转头看着一脸狐疑之色的玄阳子,开口问道:“玄阳子道长,你怎么啦?”
玄阳子收敛住心神,盯着高元良看了半晌,然后对张力道:“这位……这位道友面相颇有些奇怪……”
张力一听玄阳子这话,顿时来了兴致,追问道:“哎呀!道长还会相面么?”
玄阳子点点头,傲然道:“相面只是我道家的雕虫小技耳!不值一提,不值一提啊!”
张力笑道:“不知道长说高元良面相奇怪,到底怎么个奇怪法呀?”
高元良一听两人对话,也升起了好奇之心,直勾勾地看着玄阳子,想听他如何说自己的面相。
玄阳子略一沉吟,开口道:“小神医这里是医馆,按说贫道也不该问……”
张力撇了撇嘴,道:“道长但讲无妨。”
玄阳子点点头,对高元良道:“阁下可是武将?为何一身布衣装扮?”
这话一出口,登时把张力惊得脚下微微一颤:卧槽!高元良可不是先前出身于广宁右屯卫么?尼玛这道长神了?
高元良看了张力一眼,见张力没有说话,便也沉默不语。
半晌之后,张力对玄阳子道:“不知道长为何说元良是武将?”
玄阳子高声道:“眉毛!这位道友的眉毛乃是旋螺眉!”
张力一愣,旋即脱口而出道:“旋螺眉?”
说完张力仔细地看了看高元良,先前自己并没有刻意去观察人家的眉毛,现在这细细查看之下,果然见高元良的眉毛与常人不一样,乃是螺旋状的!
玄阳子摇头晃脑地道:“相经有言——旋螺之眉世间稀,威权得此正相宜。平常之人皆不利,英雄武职应天机!”
顿了一顿,玄阳子又道:“这位道友若是常人,有此眉相必然事事不利,恐怕还会一命呜呼!可若是应了武职的话,那可是上上大吉呀!”
高元良一听玄阳子说得有鼻子有眼,登时便信了九成九,叹了口气,道:“唉!不瞒道长,我先前也是在军中效力,年纪轻轻便混上了副将家丁的总教头,也算是一帆风顺了。不过后来母亲生病,我不得不离开军营,为老母亲求医问药……”
说到此处,高元良这五大三粗的汉子竟然眼圈一红,落下几滴眼泪来!
玄阳子一听高元良还有这等际遇,叹道:“世事难料!道友既然是为母亲之事脱离军营,乃是至孝之举,贫道心中景仰得很呐……相面之说,信则有,不信则无,道友无需挂怀!”
高元良黯然地点点头,心中一阵难过!
然而,张力心中却是有如翻江倒海一般!
是的!
翻江倒海!
自己穿越到这大明朝的尾巴上以来,心中正是存了逆天改命,灭了鞑子,拯救华夏衣冠的心思!
然而自己并不是什么权贵重臣,只是一个小小的郎中而已!
故而人前人后,自己这争霸天下的雄心壮志,从未提起过!
玄阳子说高元良是武将之相?
太好了!
看来元良绝不是先锋之才,以后可以出镇一军,弄个集团军总司令当当!
……
张力还在那意淫之时,安子已经从内院出来,高声道:“少爷!茶水已经沏好了呢,您是带道长去客厅么?”
张力这才收敛住心神,满面春风地将玄阳子带到了客厅。
两人分宾主坐下之后,张力笑嘻嘻地看着玄阳子,开口道:“道长相面之术,在下佩服得紧呐!道长莫不如帮我看看,我是什么面相?”
玄阳子一听此话,竟然不看张力,而是低头沉思起来!
张力心里一惊,完蛋!难道自己面相险恶,流年不利么?莫不是英雄早亡之面相?!
沉默半晌之后,玄阳子摇头道:“小神医的面相,在下早就看过了。不过却是不敢言……”
张力眉头紧锁,脱口而出道:“不敢言?莫不是有什么凶险?”
玄阳子微微一笑,道:“正所谓天机不可泄露,呃,这面相说一说倒也无妨。只是小神医的面相,贫道实在是不可言啊!”
张力眼睛眯了起来:“不可言?你刚才不是说不敢言么?”
玄阳子应道:“都是一个意思。小神医当真想知晓?”
张力来了兴致,连忙点头道:“正是!还请道长解说一二!”
玄阳子点点头,沉吟片刻,道:“小神医这面相,实在是,贵——不可言!”
张力噗呲一声笑了出来,卧槽,道长这是故弄玄虚,拍本少爷马屁来了呀!
玄阳子见张力这表情,显然是不相信自己所说,不由得高声道:“小神医印堂丰阔平正,两眉舒展,乃是贵相!而最最重要的,却是小神医的眼睛!”
张力吃了一惊,道:“我的眼睛?”
玄阳子高声吟道:“黑白分明精神彩,波长眼大气神藏。如此富贵非小可,位至居尊九鼎时!小神医,你的眼相乃是龙眼!这些话你千万不可向别人说起,否则便是杀头的罪过!”
张力听得一愣一愣的,心中惊讶万分!
尼玛“龙眼”?还位居“九鼎”?这不是说本少爷将来要当皇上?!
这道长拍自己马屁是理所应当,不过他随便说个大富大贵就行了呀!扯什么“位居至尊九鼎”?
不对,想必是自己修炼“天眼通”,这眼睛与常人已经有了很大区别,故而道长才看走了眼!
想到这,张力打了个哈哈,笑道:“道长,咱不说这个了!道长今日便住在我府上,明日咱们去找徐静萍妹子,我帮你美言几句!”
玄阳子一听这话,大喜道:“固所愿也,不敢请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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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阳子一听这话,登时眼睛一亮,旋即又黯淡了下来,叹了口气,道:“关于道术,贫道原本也是要继承先师衣钵的。后来出了真如居士那件事,贫道便没脸在师门内继续待下去了。符篆之术,贫道敢说当今天下,道行能超过贫道之人,恐怕寥寥无几,也就是数人而已!”
张力心里一惊,这玄阳子道长好大的口气!
不过他既然敢这么说,没准也真有几分本事?
唔,回头拿秘籍上的符篆请教请教他,看他道行是不是真如他所说的那样高超!
想到这里,张力笑道:“呃,想不到道长乃是道行高超之人,真真是看不出来呀!”
玄阳子叹了口气,道:“不瞒小神医说,贫道行走于江湖之中,也是呼风唤雨之人。奈何贫道的命门,便是真如居士!唉,实在让小神医笑话了!”
说完这话,玄阳子隐隐有些不愤之情!
张力点点头,心想这道长看来自视甚高,隐隐不愿意自己看不起他!
想到这里,张力收敛住了心思,开口道:“道长无需多想,在下先前有些不恭,这里给道长赔罪了!”
说完这话,张力站起了身来,恭敬地作了一揖!
玄阳子一惊,连忙也回了一礼!
就在此时,安子的声音传入了张力的耳朵:“少爷!今日那刘二服了药以后,说他已经不感到口渴了。”
张力抬头一看,只见安子正躬身立于门外。
张力朗声道:“安子,进来说话。”
安子走进客厅之后,张力开口问道:“安子,刘二的皮肤可有变化?”
安子抬头看了张力一眼,又看了玄阳子一眼,支支吾吾起来。
玄阳子一看这等场面,哪有不懂的,立刻对张力一拱手道:“小神医,贫道下去休息了,不耽误你议事。”
张力微微一笑,道:“道长留步!”
玄阳子一愣,面露疑惑之色地看着张力。
张力早已想好,这道长恐怕于这符篆之术很有些研究!自己要修炼《符篆神通》的话,道长肯定对自己有莫大的帮助!
经过这一日的观察,先前玄阳子道长与真如居士的孽缘自不必去说。他十几年来对真如居士痴心不改,真真是性情中人,正对了自己的脾气!
眼下自己虽说建立了一个小班子,可是能用的人寥寥无几!
说不得,这道长一定要收于本少爷麾下!
以后本少爷一飞冲天了,给道长封个国师当当,也可以教化子民嘛!
呃,想远了,不管怎样,先收了道长的心才是正事!
想到此处,张力笑道:“道长,我与真如居士乃是过命的交情!今日与道长有缘相见,在下心里十分欢喜。莫不如以后我二人便作忘年之交,道长你看可好?”
人家道长乃是孤云野鹤之人,不比安子这种乡野小子,自己可不能直接说让道长做自己手下!
这事还得慢慢来,道长,咱先交个朋友呗?
玄阳子见张力话说得如此客气,而且重点又听见张力说与真如居士是“过命的交情”,登时便应了张力:“承蒙小神医看得起贫道,一切皆如小神医之言!”
张力点点头,转头对安子道:“记住了,回去跟大伙都说说!玄阳子道长以后便是自己人了,而且道长道行高深,乃是世外高人,大伙儿都给我恭敬一些,切莫失了礼数!”
玄阳子一听这话,心中由衷地对张力升起里一阵好感……
安子点头道:“是,少爷!”
顿了一顿,安子又道:“既然少爷说道长是自己人,那我也就直说那刘二的病情了。少爷,刘二手臂上的硬皮已经有一些开始蜕皮,眼瞅着是要长出新皮了呢!”
张力大喜道:“好!有道是‘效不更方’,继续用我开的方子,我估摸二十天内,刘二身上绝对能长出一处新皮!”
安子一脸喜色道:“看来这无药可治的硬皮病,在少爷手里,果然是要被治愈了呢!”
玄阳子先前还没听明白怎么回事,这会听见硬皮病这几字,不由得脸上露出了惊异之色。
玄阳子皱眉道:“这硬皮病贫道也曾听说过,根本无药可治呢!难道……”
张力笑了笑,也不说话……
这夜玄阳子道长便住在了张力的医馆之中。
翌日清晨,张力一大早就来到了医馆。张力
给刘二复诊之后,便带着玄阳子一起出门,前往雨花台。
雨花台位于南京南门聚宝门外的聚宝山附近,张力带着玄阳子从三条营出来,很快就走上了南门大街,而这南门大街的尽头,正是聚宝门。
出了聚宝门,两人又经过南城岗,终于来到了雨花台。
这时玄阳子就开始带路,两人一路东行,来到一处清幽的宅院跟前。
张力见这宅子古朴典雅,一看就不是小老百姓所住的地方,不由得狐疑起来:“道长,你不是说你真如师太的师父将你们的女儿送给了一户李姓人家么?怎么这宅子看起来不像呀?”
玄阳子面露讶异之色,看起来有些搞不懂自己这么问的意思……
张力忽然一愣,意识到自己犯了先入为主的错误!
原本自己想当然的以为,真如师太的师父,一定是将她女儿送给庄户人家或者是平民小老百姓了!
然而,这只是自己无意识地想当然而已,人家根本没说送给小老百姓啊!
也不奇怪,这世道,小老百姓自己家的孩子都养不活,又怎么肯收养女?
啧啧,原来是送给了大户人家……
张力哈哈一笑,道:“没事!没事!在下刚才想错了,哈哈,哈哈!”
玄阳子也没深想,有些踌躇地道:“小神医,我女儿先前对我……对我态度很不好,我琢磨着我进去,恐怕……”
张力沉吟片刻,对玄阳子道:“既然如此,那道长确实不方便进去了!也罢,我进去看看情况。”
玄阳子一听这话,如释重负,悄悄地站到院子外一棵大树后面……
张力也不多想,便朝着院门走去,准备上前敲门。
张力刚刚走到院门口,忽然吱呀一声,大门打开了!
张力忽然眼前一亮,只见一名身穿绿色织锦比甲的绿衣少女,出现在自己眼前!
这少女瓜子脸,薄施粉黛,容貌娇小可爱,一双大大的眼睛,正盯着自己看!
绿衣少女显然被自己的乱入给吓了一跳,然而很快她又镇静了下来,开口道:“是你?”
张力有些走神了,喃喃道:“啊!是我,是我啊!”
如果说若晨是那高贵的牡丹的话,柳如是犹如带刺的玫瑰!
而这少女,则有如一朵荷花!
对,一朵出淤泥而不染的荷花。
绿衣少女浑身散发着一阵淡淡的清香,使得整个人也隐隐给人一种出尘脱俗的气质!
绿衣少女见张力愣了神,蹙眉道:“你这人……先前还看你挺好的,怎么这样?”
张力猛地一惊,卧槽,这妹子先前见过我?
本少爷怎么不记得了?
张力小心翼翼地道:“啊——不知姑娘在何处见过在下呢?”
绿衣女子微微一笑,道:“先前你摆摊的时候我就见过你了,后来你收拾那北城的恶霸的时候,我也在场呢!”
张力不由得心中嘚瑟起来,自己干的好事,落入妹子眼中,肯定是加分了呀!
张力忽然想起玄阳子说,她女儿叫徐静萍,不知道是不是这妹子?
张力开口问道:“小姐冒犯了。在下此番前来此处,是为了拜访静萍小姐,不知……”
绿衣女子蹙眉道:“你怎么认识我?拜访?”
果然是她!
张力整了整嗓子,朗声道:“静萍小姐有礼了!在下与静萍小姐的母亲,颇有些渊源,此番是受她委托前来……”
徐静萍一惊,脱口而出道:“什么?我母亲?!”
张力点点头,正要说话,谁知徐静萍瞥了一眼在大树下藏着的玄阳子一眼,淡淡地道:“你跟我进来,把门带上!”
说完这话,徐静萍便径直走回了院子。
张力回头瞥了一眼苦逼的玄阳子,摇了摇头,也跟了进去,顺手带上了院门。
先前张力从正门并不能看出这宅子有多大,因为宅子的围墙一直围到了远处的一座小山!
显然宅子乃是依山而建,现在跟着徐静萍走入院子中,这才发现里面竟然是别有洞天!
庭院的左侧,有一道贝叶式的角门。张力跟这徐静萍经过了角门,发现里面是两条分叉的雨花石路,一条往东,一条往南,各自蜿蜒于花丛之中。
徐静萍走的是南边那条路,张力自然也是跟在后面亦步亦趋。
走了一阵之后,又穿过了两处月洞,张力跟着徐静萍进入了一处非常开阔的大庭院。
一路上张力看见不少奴仆丫鬟,这些下人远远地看见徐静萍,竟然个个都是躬身立于一旁,深深地将头埋了下去!
此刻,张力暗自心惊!
这萍儿妹子,绝非凡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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庭院四处散布着方池石山,合抱小廊,大片大片的说不出名字的植物,散发出阵阵清新的味道!
张力目光再次落在那阁楼之上,只见楼旁一树梨花,竟然高达数丈!
眼下正是二月底,这自然是农历,换算成后世的阳历的话,也就是三、四月间,正是春暖花开的季节!
雪白的,带着五瓣的花朵密密麻麻缀满了枝头,几乎遮住半爿楼宇!
张力正待再欣赏一下美景,却见徐静萍已经走进了楼阁,于是便跟了进去。
张力刚一进屋,就听见徐静萍说话了。
只见徐静萍对两名正在屋内打扫的丫鬟道:“你们先下去,守在院门口,不要任何人进来,我与这位公子说点事情。”
丫鬟连声应诺,快步离去。
张力此刻心中充满了疑问,直盯盯地看着温柔可人的静萍小姐。
徐静萍微微一笑,开口问道:“你说你与我母亲颇有些渊源,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张力在刚才进来的路上,早已经想好了措辞。
原本自己以为妹子与自己素不相识,那就要多费一番口舌。
哪曾想妹子竟然与自己有过数面之缘!
幸亏本少爷带着安子和高元良逛长乐街,准备喝花酒的事没被妹子看见,妹子只是看见自己做的那些好事,故而对自己印象还算不错!
卧槽!好险!
那长乐街,本少爷是一辈子都不去的了!
徐静萍见张力低头沉思,不由得蹙眉道:“听老百姓都叫你小神医,这名字……好吧,我就叫你小神医。小神医,你在想什么呢?”
张力立刻收敛住心神,叹了口气,道:“唉!我和你母亲的渊源,实在有些说不出口呢!”
这话一落地,张力猛然意识到,自己这话怎么就这么不顺耳呢?
什么叫说不出口?
莫非有什么……
卧槽,本少爷不是那意思啊!
果然,徐静萍脸色一冷,眉头深深地皱了起来!
等等,妹子莫发飙,等本少爷详细解释,详细解释呀!
张力连忙道:“想必静萍小姐知道先前你母亲是位师太吧?我当初遇见师太之时,师太正在自杀!”
语不惊人死不休!
明明人家师太当时只是自残而已,张力刚才言语不当,现在情急之下,便胡诌出“自杀”二字,自然是要先把妹子的注意力拉过来!
徐静萍一声惊呼:“什么?自杀?!”
张力见妹子跟上了自己的节奏,很快便道:“正是!我与师太相遇是在蓬莱县城隍庙,当日我路过之时,无意中撞见了正在自杀的师太!我见到师太之时,师太正装备用匕首扎自己心窝子!而师太口中,喃喃自语说什么死不瞑目,没见到女儿之类的话……”
张力一边说,一边偷偷瞥了徐静萍一眼,只见妹子果然神色黯淡,显然已经有些意动了。
张力不等妹子仔细琢磨,接着道:“我是郎中,当时一眼就看出师太被病痛所折磨,实在是忍受不了剧痛,故而才要寻短见的!”
徐静萍又是一声惊呼:“病痛?!”
张力点点头,道:“也不怕说与静萍小姐知晓,刚才在下所说的‘说不出口’四字,便正是师太的病症!”
徐静萍连忙追问道:“我母亲的病‘说不出口’?”
张力看了徐静萍一眼,这妹子十四五岁模样,显然已经懂得起了……
张力接着道:“师太之病,是为痛经之证!这个病,实在不好说出口呀!”
徐静萍眉头皱得更深了,不过张力能看出来,静萍小姐现在的皱眉,乃是心疼母亲的病情!
张力决定再加一把火,故作深沉地长叹了一口气,缓缓地道:“唉!师太也是执著,这病乃是生产之时落下的病根,只要找郎中诊治一番,应该就可以痊愈!然而师太竟然整整拖了一十五年,病情已经非常严重了!每每月事来临之际,师太便被病痛折磨得死去活来……”
徐静萍终于忍不住了,眼圈一红,喃喃地道:“生产之时落下的病根?唉,都怨我……都怨我……”
张力沉默了一小会,估摸着妹子情绪已经渲染了起来,这才开口道:“在下颇擅金针之术,当时便给师太金针止痛。后来几副汤药下去,师太这病慢慢地竟然痊愈了!这,便是我与师太的渊源……”
徐静萍一听到这话,这才放下心来,看了张力一眼,道:“谢谢你……”
张力估摸着差不多了,于是又道:“师太现在已经还俗,自号真如居士。真如居士性格跟你一样,都是固执之人。她面子薄,得知你居住在这里,生怕你像对待玄阳子道长一样对待她,所以便让在下来探探静萍小姐的口风。不知静萍小姐可愿与师太相认?”
李静萍低下头去,半晌也不说话。
张力自己没有这等经历,实在是体会不到人家的复杂心情。
譬如后世张力经常看些寻亲节目,那些很小就被人贩子拐走的孩子,长大以后,寻到了亲生父母。然而这些孩子在亲生父母与养父母之间,实在是很难抉择……
每次看到电视里这种场面,张力都忍不住留下心酸的泪水,恨不得将人贩子大卸八块!
妹子这情况显然特殊了一些,不过道理却也是相通的,突然之间冒出个亲生父母,没有丝毫心理准备,恐怕任谁一时半会也接受不了呀!
时间慢慢过去,一刻钟,两刻钟,妹子依然内心在挣扎!
张力决定主动出击,从内心深处彻底征服妹子!
啊!不!是帮真如居士征服女儿!
张力沉吟了片刻,祭出了杀手锏——高尔基的名言!
只见张力长叹一声之后,朗声道:“时间的流逝,许多往事已经淡化了。可在人生的长河中,有一颗星星永远闪亮,那便是亲情。时间可以让人丢失一切,可是亲情是割舍不去的。即使有一天,亲人离去,但他们的爱却永远留在灵魂的最深处……”
这话张力略略改了几个字,以切合当前的场景。
徐静萍默默地听着张力这番话,浑身颤抖不停……
等她抬起头来的时候,张力发现徐静萍已经是泪流满面!
张力嗖地一声,从怀中掏出一块手巾,无比迅速地递到了妹子手中:“这是我昨日在糖坊街新买的,还没用过呢!”
徐静萍心思根本没在这里,想也没想,便接过了手巾,轻轻擦了擦自己的泪眼。
又沉默了好一会,徐静萍对张力道:“也罢,终究是我的亲身母亲。你带我去见见她。”
张力一听这话,大喜过望!
徐静萍叫来丫鬟,让人准备了两顶轿子,让张力的轿子在前面带路,她自己的轿子跟在后面,一前一后地离开了院子!
出门的时候,张力特意掀开轿帘,给藏在大树后面的玄阳子递了一个万事OK的眼色过去……
拉上轿帘之后,张力便开始琢磨起这位徐静萍大小姐的身份来了!
也不知她的养父母倒是是何方神圣?
从那院子的规模看来,绝对不是一般的大户人家。
而且刚才自己留意了一下那院子的摆设,包括花瓶什么的,都是官窑用器!
这些玩意放在后世个个都是百万千万级别的瓷器!
能用官窑的,出了皇帝和王公贵族,便只有顶尖的当朝大臣了!
一般小官儿可弄不到这东西!
莫非萍儿妹子与若晨妹子一样,都是勋贵?
南京城中,姓徐的可不就是大名鼎鼎的徐达的后人么?
不过刚才院子中并没有看见男主人呀!
似乎这院子中就住了徐静萍一人而已……
一路上张力胡思乱想,始终也没相出个所以然来!
等张力远远地能看见真如居士那茅庐的时候,轿子忽然停了下来。
张力有些不明就里,却见到徐静萍下轿走了过来。
张力连忙也下了轿子,颇有些疑惑地看着萍儿妹子。
徐静萍走到张力跟前,小声地道:“我今天……第一天与母亲相见,有很多话儿要说。多谢小神医相助之情,改日我一定登门拜访!”
张力明白了,这是人家母女俩要说悄悄话儿,自己这么个外人杵在那里确实不太好。
张力哈哈一笑,道:“静萍小姐严重了,那在下就告辞了哟!”
徐静萍点点头,道:“我让轿夫送你回去!”
张力微微颔首,忽然想起一事,支支吾吾地道:“静萍小姐,那玄阳子道长……”
徐静萍蹙了蹙眉,沉吟片刻之后,道:“我仔细与母亲商量以后再说吧,现在……现在我实在是不能接受……就让他住在你那儿吧!”
一听妹子这么说,张力也只能点点头。
等张力坐着轿子回到三条营的时候,已经是黄昏时分了。
下了轿子,张力笑嘻嘻地从怀中摸出两块碎银子,交给了两名轿夫。
那两名轿夫连忙道谢,张力不经意地问道:“不知静萍小姐府上是哪位达官贵人,是什么官职啊?”
轿夫刚接过银子,也没多想,随口道:“咱们老爷是礼部尚书啊!这是老爷在南京的别院呢!老爷自然是在北京的!”
张力顿时一脚一滑,卧槽,北京的礼部尚书?
可不就是——
徐光启?!
张力回到铺子中,见玄阳子道长已经先回来了,便把事情经过跟他说了一遍。
玄阳子颇有些失望,不过现在也没有办法,只能待在张力这里,等着女儿徐静萍上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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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过这段时间的考察,张力宣布三名郎中都通过了试用期,自然是要好好庆祝一番。
席间三人挨个向张力敬酒,张力自然来者不拒。
虽说张力来自后世的大连,不过在明代,特别是辽东几乎沦丧的崇祯年间,辽南也属于山东管辖。
既然大家都是山东人,自然席间倍感亲切。
原本张力也是起着笼络笼络人心的心思,毕竟自己现在身份不一样了——在这小小的医馆之中,自己便是最高领导。
严郎中是在座众人中年纪最大的,席间提到从山东逃难到南京的种种艰辛,不由得开始唏嘘起来。
张力也是少年心性,爱听故事,一见严郎中这神色,估摸着是有故事呀!
张力举杯跟严郎中走了一个之后,问道:“严郎中,我看你刚才神色不对,恐怕这逃难路上有什么事情发生吧?”
严郎中酒量不佳,此刻喝得已是满脸红霞飞,直接开口道:“老朽所见之事,实在骇人听闻!”
安子也在席间,这可是个最爱听故事的主儿,追问道:“严郎中,左右咱们现在也是闲聊,你说说又何妨?”
严郎中看了席间众人一眼,紧蹙眉头,就象通常人们说到一件极不情愿再提的揪心事情那样,沉重地叹了口气:“去年冬天——那时候莱州府的情形比现在还要糟糕,满路都是饿死、冻死的人。”
顿了一顿,严郎中接着道:“剩下那些半死不活的,就像游魂似的一天到晚四处游荡,走到哪儿都躲不开他们。啊,不知少爷见过没有?”
张力神色凛然,想起了先前自己在跑路途中念过的曹公的诗词——“白骨露于野,千里无鸡鸣。”,当时自己也是不胜感慨……
众人神色黯淡,张力叹了口气,点点头道:“我们从登州府出来的时候,见得太多了,都是这等孤魂野鬼一般的流民……”
严郎中神色间有些畏惧,缓缓地道:“人到了那种地,那眼神实在是可惊可畏!当他瞅着你时,不知怎的,便会闪出贪婪、狂乱的精光,说不准什么时候,他们就会猛扑上来,把你拖去宰掉,吃了!”
柳如是一声惊呼,吓得花容失色:“吃……吃了?吃人?!”
严郎中点点头,接着道:“其实,那时节到处都在吃人,什么易子而食、攫人而食,早已不算稀奇!”
张力越听越心惊,眉头深深地皱了起来!
严郎中借着酒劲,继续说道:“那时节,竟有公然把妇人和孩童捆了,拿到市上出卖,专供人当猪羊一般屠宰,唤作‘菜人’的!”
张力听得心惊,重重地拍了一下桌子,怒道:“竟有此事?”
严郎中满脸通红,显然若不是酒后,他也不敢提这件事:“和老朽一起从家乡逃出的一位姓牛的客商,时近午时,带着老朽到一家酒家打尖。店小二过来说,肉刚卖完,叫我们稍带片刻。老朽当时琢磨着,一路行来,连寻顿面食都很困难,怎么这店家竟然有肉?”
说到此处之时,张力原本夹了块红烧肉在吃,忽然觉得嘴中味道不对,竟然生生将那红烧肉吐了出来!
果然,严郎中接着道:“老朽正疑惑间,只见有个小厮,带进来两名捆住双手的女子,一直入了后厨。那店小二高声叫道:‘客官已等候许久,可先取一只蹄子来!’老朽那姓牛的朋友吓了一跳,连忙跟进去看,就听一声惨叫,一个女子的膀子已被齐肩斩下,倒在地上挣命。另一个吓得面无人色,浑身发抖,见老朽那姓牛的朋友进来,便痛哭求救!”
严郎中说到此处,柳如是已经是捂住了耳朵,将整个头深深地埋了下去!
张力叹了口气,看了一眼众人,只见安子、高元良也都个个愁眉深锁……
严郎中接着道:“地上那个被斩断膀子的,只求速死。老朽那姓牛的朋友看得不忍,当场出钱把她们都赎下。那朋友眼见断了膀子的活不成,便夺过刀来,分心一刺,让她少受点儿罪!”
安子一脸焦急之色,追问道:“严郎中,那另一个呢?!”
严郎中淡淡地道:“老朽那朋友就那女子带上路,收做了偏房。只这般行事,当时不知多少人称赞那牛客商积了阴德,必得好报……”
众人听到此处,这才松了口气!
张力看了严郎中一眼,微笑道:“严郎中所说的那姓牛的客商,莫非就在席间?严郎中,你能遇到本少爷,自然是得到好报了!”
安子一听少爷这话,竟然是说严郎中就是“牛客商”,不由得瞪大了眼睛,失声道:“严……严郎中!”
严郎中叹了口气,起身对着张力躬身一揖:“少爷真是聪慧过人,老朽本想遮掩一二,却实在是半点也隐瞒不了……”
张力点点头,对严郎中一拱手,道:“严郎中无需多礼!从明日开始,你的薪资加两成,便当作是那位苦命女子的口粮吧。”
严郎中一听此言,连连摆手:“少爷,万万不可!正所谓无功不受禄,老朽做多少活,拿多少薪资,万不敢编排故事,多要薪资!”
张力一听此言,知道严郎中误会了,于是微微笑道:“严郎中误会了,我不是这个意思。你当初救济那流民女子之时,又可曾考虑过钱财?”
张力坚定地道:“这件事就这样定了。”
眼见张力坚持,严郎中心情激动,又与张力满饮了一杯!
严郎中这个故事说完,席间众人又哪有食欲,宴席上一下子冷了场。
不多时,安子缓过了劲儿,问道:“少爷,如今山东局势崩坏如此,幸亏咱们从蓬莱县逃了出来!”
高元良也点头道:“对呀,若是咱们走得慢了,陷在孔有德叛军控制下的蓬莱县,恐怕情况便非常不妙了!”
李夫子是个读书人,此刻也不由得长吁短叹起来:“唉,苛政猛于虎也!”
安子看着少爷张力,开口问道:“少爷,咱们大明朝还有希望吗?”
这话一落地,所有人的目光都向张力这边看了过来。
张力独自饮了一杯酒之后,淡淡地道:“难有希望!”
安子不由得有些气馁,不甘心地道:“少爷,安子我看着金陵城中,纸醉金迷,似乎一片太平盛世的模样呢!”
高元良瞪了安子一眼,道:“太平盛世?天平盛世少爷就不会将当归、石南、紫苏他们捡回来了!”
安子咂舌道:“呃——确实如此!”
李夫子接过了话茬,道:“这金陵城表面的繁华之下,实在是危机重重呀!”
张力一锤定音:“岂止金陵,整个大明朝已经病入膏肓,无药可治!”
大伙都猛地吃了一惊,李夫子颤声道:“少爷,你这话是说——大明朝,要亡?”
张力不再继续这个话题,而是缓缓地道:“大明朝亡不亡不是咱们能说的!不过要救大明,只有一个办法!”
柳如是瞪大了眼睛看着张力,追问道:“什么办法啊?”
张力一字一句地道:“破而后立!”
此言一出,张力便站起身来,让大家继续吃,自己到后院休息。
安子神色有些黯然,显然少爷是想静静,静静是谁席上众人自然不敢去问……
张力一个人搬了把椅子,坐在后院的天井前,静静地想着心事。
自己在南京城中也算是初步稳定下来了,只是那二十日之约,想必到时候那齐大人和许秀才会诸般刁难。
不过自己已有万全的准备,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并不怕他们。
先贤有言,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
自己将医馆好好开办起来,乃是眼下最迫切之事。
不过既然说到了天下,自己又该如何切入呢?
自己拥有着领先时代几百年的知识和理念,不可能只是做一个小小的举人便心满意足了,自然还是要扬名立万才是王道!
现在的大明,实在是内忧外患到了极点,以后的情况只会越来越糟。
北方的农民起义军在随后的几年内会逐渐壮大,而后金鞑子也会屡屡入寇!
若是一切按照历史进程,鞑子的下一次入寇是在崇祯七年,离现在还有两年时间!
自己已经想得很清楚,要想救国救民,无非两条路可走。
一是自立,先期当个山大王之类,慢慢发展科技树。
如果王八之气大开的话,猛将纷纷来投,科技攀到飞机坦克,自然天下无敌——然则,可能吗?
二是窃据体制内高层,再自立割据!
这条路难度自然是S级,但却是最有可行性的一条路。
后面自不必提,第一步便是科举必须考中进士,才能进入官场。
去年也就是崇祯四年,刚考过会试,若是按正常情况三年一次的话,崇祯七年才会再进行科举!
不过现在流传皇上今年要开恩科,这时间也太紧迫了一些,自己按部就班去考肯定是不行,有何捷径可走呢?
东林党自然是不可能,礼部尚书徐光启?这位也是出了名的刚正不阿之人,不可能徇私舞弊,得另辟蹊径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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