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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2章 苍山茫茫
炮灰修仙记事全文阅读作者:浅墨染雪加入书架
    。

    苏锦歌醒来时,天穹之上彤云密布。偶有两三雪片零星的飘落。

    眼前的东瑶再没有了昔日的模样,断壁残垣间大片大片暗的红颜色泛着黏腻的血腥味道。

    苏锦歌推开压在身上的半块石板,跌跌撞撞的行走在这片荒寂之中。次次推开石块、尘沙,拖出来的却全部都是冰冷僵硬的尸身。

    偌大的东瑶山,似乎只剩了她人。

    记不清已经是多少次自废墟泥沙间拖出同门的尸身,也辨不清时日几何。

    压抑已久的大雪终于纷纷扬扬的挥洒下来,不多时便将眼前切的惨烈都掩埋在雪白的颜色之下。

    看不到那血腥惨烈,苏锦歌直强行压下的那股腥甜反倒是再也压不住。血自腔子中涌出喷到雪地上,洇出抹鲜红的印记。天地间白茫茫的片,那抹鲜红便显得无比的孤单渺小。

    太峰几乎被削平,残余的部分中间陷落了个巨大的坑洞。

    苏锦歌正欲转身,足尖却似是踢到了什么。收回脚来见那莹莹白雪间露出了点焦黑。她蹲下身来,拂去了地上的积雪。条被烧灼的焦黑的手臂渐渐显露了出来。

    苏锦歌双手并用,很快便将这块地方的积雪清出。

    半掩在泥沙间的是位身着扶光道袍的修士,半面身子被火灼烧的焦黑,半面身子鲜血淋漓。那血迹与泥沙混在起,狼狈而狰狞。

    苏锦歌小心的拭净他的面颊。这张脸,她并不陌生。

    她见凌度真人的次数十分有限,每次他面上的表情虽都不同,却每次都给人同样种暮气沉沉的感觉,沉寂如死灰。可如今他真的死去了,面上的表情却是生动而温暖的。

    早已散了的双瞳间犹还带着些暖意,唇角略略扬起,仿佛正端方尔雅的微笑着。

    苏锦歌伸出手来,在凌度真人的眼帘之上轻轻的抹了下,合上了他的眼帘。侧过身来小心的拉起他的手臂将他背了起来,起身径直的跃下那个巨大坑洞。

    轻手轻脚的把凌度真人的尸身摆好,苏锦歌又跃了上来,在风雪中将同门的尸身具具的寻了出来,全部背入到这个坑洞当中。具具、排排的安置好。

    那些面孔熟悉的,陌生的。还有数不清的焦黑尸身,辨不出面目。皆化作细小而锋利刀锋刺在心头。

    苏锦歌并没有寻到重华真君的尸身。看着那十数排焦黑的尸体,她的心中悲意更甚。想着师父生爱美,最后却要落得如此。

    悲怒交加到了种极致,心却是开始麻木了,好似再没有什么知觉般。看着四周的切,苏锦歌忽然觉得恍惚起来。足下所踩的那片白玉石板,就在不久前还有的扶光弟子或是结伴低语或是独自匆匆的踩过;大食堂前熙熙攘攘的声响犹在耳边;锵金峰上那些炉火散发出的炙热气息好似还在;灵水峰上的主路尚还完整,仿佛回头就能见到师父步步生花的走来......。

    她觉得昔日的切其实都还在。那些场景、那些人都还存在于时间线的个点上。

    可是那个点,她却永远无法到达。

    大雪积了两尺深时,苏锦歌将太峰重新堆砌成昔日的高度。只是,这偌大的山峰如今却是座坟冢。在峰前立上了块被削平的巨石。苏锦歌像是用尽了毕生的力气,笔划的刻上“扶光英灵”四个大字。

    至此刻,滴泪方才自干涩的眼角流出。苏锦歌飞快的拭去了那滴眼泪,仰起头来看向灰蒙蒙的天穹。

    茫茫东瑶,必还有未曾寻回的同门骨骸。只是,她没有多少时间和精力来寻了。

    苏锦歌站起身来,放眼处但见苍山如海,白雪皑皑茫无边际。

    寒风凄厉,冷硬的风吹来将地上的积雪掀起。那些雪沫便化成了片片的雾漩。

    颈上的锁颜被风搅动,不断的发出急促而凌乱叮叮声响。随着苏锦歌的脚步,那声响渐渐远离了太峰。

    当苏锦歌的身影彻底消失的在重重风漩间,东瑶山中的积雪忽然开始融化。从座建筑尚还勉强完整的山峰开始,积雪从处石室前缓慢的消融着。红色的灵光点点的聚合,又猛然的暴烈四散。融雪的速度陡然间迅速了起来,犹如春日来临般顷刻褪去了笼在东瑶群山之上的雪白。

    晦暗灰蒙的天穹之上,朵朵祥云挤开了灰色的云层。阳光透过祥云间的缝隙照耀下来。灵气自四面八方向着这座山峰疯狂的涌来。断残枯干的树木重新绽出了嫩色的新芽,绿植暴长,花开如锦。

    山腰处,两扇石门在粗粝沉重的声响中缓缓的开启。灵光自石室之中肆意的流泻出来。红靴白衣的少女自石室内走出。当看清石门外空无人时,她的眼中微微带了些迷茫。当那重重绿植掩映下的断裂花墙映入眼帘时,她面上的明媚迅速的褪去了。

    流火陀螺打着旋儿的飞上天空,段玉萱纵身跃上。扶光派、东瑶山,绿植掩不去的变故霎时呈现在眼前。

    原来那时感受到的震动并非心魔所至!

    段玉萱的心头仿佛被重重的击打了下,顿觉难以呼吸。这样的力量唯有元后自爆方能形成,是谁?!首座太上长老还是老祖?

    无论是谁,都令人无法承受。

    究竟发生了什么?!

    段玉萱怔了片刻立刻往太峰飞去,遥见到那巨大的墓碑伫立峰前,她的眼中满生惊惶。片刻后,她重新冷静下来。抬头看着眼前的石碑,心中迅速有了判断。

    石碑之上那巨大的笔画间尚还存着石粉碎屑,这说明立碑刻字的人尚未走远。

    段玉萱立刻调转方向往山下飞去,同时放开了神识。金丹修士的神识范围何其之广,却仅仅只在望仙城中感受到丝修士的气息。

    在望仙城昔日最为繁华热闹的街市落下了身形。神识扫过积雪之下的情形,段玉萱的双拳不由紧紧握起。白皙玉润的手背之上青筋根根迸起。

    就在此时,她忽然闻听到背后响起了声极为细微的声响,好像瓦片因被踩动而相碰触出的动静。。 () 《炮灰修仙记事》仅代表作者浅墨染雪的观点,如发现其内容有违国家法律相抵触的内容,请作删除处理,的立场仅致力于提供健康绿色的阅读平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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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3章 只影单刀
炮灰修仙记事全文阅读作者:浅墨染雪加入书架
    苏青雪用了百年的时间蓄力。一套连环计,前后不过百日便一举扭转了战局。

    西荒驻地之中虽有人在最后关头看出了些许端倪,可放逐涧百年的谋划布置哪里能是短短时日里可以查清、相抗的。苏青雪一出皆是雷霆之,在众人来不及反应时便已取下扶光,同时重创青云门与驭兽宗。一路的埋伏与多年安插各派中的暗桩亦是令得其他各大宗门与散修联盟皆大受损伤。

    虽中元大6之上的封印还没有完全解除,可是维持的百余年的平衡局势终被打破。自此开始,放逐涧完全占据了上风。

    秦云谦的飞升本是一次打击放逐涧士气的大好会,却不知苏青雪又是如何运作,激的放逐涧上下逆天灭神的决心越的坚定起来。

    局势迫的西荒驻地不得不解散,各自回防。

    荒漠以西,交汇之地的那处村落一度因为西荒驻地的存在而繁华起来。如今在短短几日内又重新变回副人稀妖少的模样。缺少了人气,那些新增的建筑便显现出一股破败的气息来。

    数日之前的清晨,苏青雪领了人自青云撤回。转日黄昏时分,村落之中的那些魔修也都不见了踪影。此地越的清冷起来。

    这日正午时分,烈日当空。阳光照在空无一人的黄土道上,只有风声偶尔弄出些响动来,恍如鬼镇一般。

    苏锦歌便是在此时走入了村落。

    街边的铁匠铺已经熄了炉火,一应铁具随意的挂在铺前被风吹得咚咚作响。铺主正袖着蜷缩倚在门前打盹。

    苏锦歌的目光越过那些杂七杂八的铁具,直接落在了铺中的西墙边。那里摆了一把刀身格外宽厚的九环刀。隔了门前的锻造台,苏锦歌伸出来指着那把九环刀问道:“烦问这柄刀售价几何?”

    那铺主睁开了眼睛,打量了苏锦歌一眼。目光中带了些许诧异却是未曾多问一言,只顺着她指的方向看了一眼,懒懒道:“一块下品灵石。”

    一块下品灵石,对于修士所用的兵器来说便宜太过。作为普通人所用的防身之物却又贵的好似天方夜谭。而这把刀显然不属法器之列。不过一把普普通通的大刀。若非要寻出其不同之处,大概也只是用料十足罢了。

    苏锦歌并没有去追问这把刀的所值。面上一丝波澜不起的取出了一块灵石放在锻造台上。铺主收了起来,取出那九环刀递给了她。

    这把刀凡人掂着沉重,在苏锦歌中却轻若无物。纵是如此也总好过赤空拳。

    巨锤在与那黑衣的元婴修士相斗时便已丢失,恍恍惚惚到了此处方才觉自己无寸铁。这九环刀已经是她如今能寻到的最好的兵器。

    九环刀并没有鞘,苏锦歌也没有问铺主询要悬背的带子,直接将刀提在中便往村外行去。

    将出村口时苏锦歌被一道苍老的嗓音唤住,“姑娘,可要来一碗酒水?”

    苏锦歌循声望去,只见村口处用几张草席搭着一个简陋的棚子,棚下摆着两套桌凳一炉炭火。衣着单薄的老者正坐在炭火旁,一双眼睛浑浊的看不清情绪。

    棚子的角落中摆放了几个做工粗糙的酒坛子。

    “那便来一坛吧。”

    苏锦歌说罢走进了棚子,在一张桌前坐了下来。

    老者愣了愣随即起身来取了整坛的酒过来,一面放入铜盆之中准备注水温酒,一面说道:“一碗酒一个灵珠,这一坛便给三十灵珠罢。”

    苏锦歌取了一块灵石出来放到桌上,道:“不必温了。”

    老者的动作一顿,将酒自盆中取了出来用布巾擦净了,敲去封泥递到了苏锦歌的面前。

    酒是最为劣等的那种,一口下去自喉间至腹肠皆烧的一片火辣。冷风一吹,胸臆之间那火烧一般的感觉更甚。那团灼烈似是马上便要冲破腔子喷涌出来。

    老者收起那块灵石,打开荷袋数出七十只灵珠来,用大碗装了放到苏锦歌面前的桌板之上,略一犹疑后说道:“多言一句,姑娘若是要去西荒驻地这便转头去原路返回吧。”

    苏锦歌未语,只扬起脖颈来将那坛子酒水全部灌下喉去。

    老者重重的叹了一声,重新坐回到炭盆边上,似是与苏锦歌说话,又似是自言自语的道:“放逐涧的势头难挡,这次只怕都劫数难逃啰。我这把年纪也该入土了,活一日不过苟延残喘一日,死了也便死了。只是可惜了你们这些年华正好的孩子。”

    “砰”的一声,空空的酒坛被苏锦歌墩回到桌上。她抬用衣袖抹了抹嘴,起身来提了刀继续往放逐涧的方向疾飞而去。

    老者重重的叹息一声,颤悠悠的站起来将桌上的那碗灵珠收了回来。在他看来世间有两种人不会在意找零回的钱财,——一种是有意施舍,一种是有意寻死。而这位左右看都像是后者。

    苏锦歌一路疾行,至放逐涧前仍没有放慢一丝度。界门之前那几架巨型的弓弩吱吱嘎嘎的运转起来,箭矢铺天盖地的向她袭来。苏锦歌并没有闪躲,只用刀将拨开身前的箭雨,偶有几枝箭矢落在身上她也丝毫不在意。

    无有西荒驻地,此刻她便是彻彻底底的孤身一人。除了一把劣制的刀,再无其他助力。可她依旧脚步坚定的走向了放逐涧。漫天的箭雨亦未曾阻慢她进入放逐涧的脚步。

    守在界域之门后的一队黑衣修士现异状,迅的向她击来。他们列阵的度飞快,却不想苏锦歌一进界门便接连踢起了两块巨石,一名黑衣修士来不及闪躲直接便被砸在石下当即没了气息,另一名虽险险躲过却是伤了一臂一腿。

    缺了两人阵形已乱,剩余的人再要变阵时,苏锦歌已然杀到了眼前。

    韩梦漓抄录的那两卷册子中有一套十分绝妙的刀法,可她还来不及去看。此刻她出并没有什么招式,刀势唯有劈斩而已。挥刀劈下,抽刀一斩继续再劈。当招数简单到一个极致,度和力量也便格外的出色。加之她那不计生死的打法,便是一步一杀,势不可挡。

    斩杀了一队守门的修士,苏锦歌不做半分停顿的往放逐涧深处走去。走出数丈远,便又有许多黑衣的修士接连不断的涌了上来。当中有人高喊道:“来着何人?为何来闯放逐涧?”

    苏锦歌未有答话,甚至连眼睛都不曾眨过一下。如同一只杀人器般,自劈斩间碾出一条血路来前行。

    放逐涧的众人都不是傻的,见此状况有人迅去报了高阶的修士。

    当一名黑衣锦带的金丹修士出现在苏锦歌面前时,她的面上终于有了一丝表情,也终于开口说了自入放逐涧后的第一句话,“白的不做,要做黑的。”

    这名金丹修士不以为意的扬扬袍袖,笑道:“明心师妹说的不是衣物吧?”

    苏锦歌的声音不带任何情绪,“既弃了师门,又何必口称师妹。”

    眼前这位昔日乃为苍木峰上的第一弟子。无论修为还是行事都曾令诸位元婴长老夸赞过。扶光弟子中风传,开阳掌门卸任后这位司正真人便是下一任的掌门人。

    可却正是这样一个人,在苏青雪证明了结界封印的存在之后,做了第一批投入放逐涧的修士。

    司正真人并不在意苏锦歌的态度,他只笑笑道:“非是我背弃师门。——总有一天你们会明白,我并没有做错。”

    苏锦歌不再说什么,中的刀已经替她回明了态度。

    司正真人出便是一个木系法术。八十一条青萝九九成阵,瞬息间将苏锦歌困在其中,两头一晃就要围拢成一个椭圆的笼子。

    苏锦歌足尖一点,身体直直的飞上天空,在那些青萝藤围拢之前飞出了包围。倒转而下,九环刀直取向司正真人的头颈。司正真人自不会等她攻来,一面闪开身形一面打出两道绚丽非凡的法术。

    苏锦歌却是根本不闪不避,硬生生的承下那两道法术,以最快的度将刀送到了司正真人的颈间。度太过的快,刀上的铜环甚至来不及出什么声响。随着血花的飞溅,司正真人的头颅离开了他的身躯,在空中划出一道长长的线后最终滚落在地。那面上犹还带着凝神掐诀的神情。

    在苏锦歌挥出那一刀的同时,肩上亦是被司正真人重击了一记。

    虽已修至元婴,虽有金刚果的淬体之效,可如今她体内的灵气无法运转,司正真人这两个法术与最后的这道重击仍是让苏锦歌负上重伤。

    不等她收回刀势,便觉背后一阵罡风。重伤之躯并不灵活,那罡风重重的落在她后心处。身体被高高的抛起,继而重重的砸落在石砾之间。耳边顿时一阵嗡嗡声响。模糊间听得有人喊道“且慢。”

    接着一个似曾听闻过的声音说道:“我以为你会为了青黛不息抗命。”

    先前那声音道:“我只是觉得,让她活着比杀了她更能解我心头之恨。”

    那道声音越来越近,最后近到了她的耳边,仿佛生怕她听不清楚一般,一字一顿清晰无比的抬高音量说道:“你还不知道吧,自西荒往东的路上,圣尊早已设下了重重关。驻地那些人都不会活着回去。”

    苏锦歌使劲晃了晃头,努力寻回自己的知觉。一点一点极为缓慢却是极为坚定的重新站起了身。

    此刻她方看清,眼前的是一名从未见过的人修少年。不远处立着的是曾于沧澜江畔见过的魔修亢轸。再远些是黑压压一片的黑衣修士。

    方才自苏锦歌背后出的正是亢轸,他自是明白她的伤势。此刻见她又站起身来,便道:“你已经一无所有,就是坚持又能如何?”说罢挥了挥衣袖,打出一道劲风来将苏锦歌重新击倒在地。

    接连的重击令苏锦歌的唇角耳鼻间不断的涌出道道血红的颜色。身体的疼痛她已经感知不到。耳畔脑际只有那一声声的“你已经一无所有”。

    一无所有。

    她的确是什么都没有了。东瑶山中的花开花落,农歌悠扬;望仙城中的熙熙攘攘,烟火飘香;沧澜江两畔那截然不同风景;缥缈山下的那充满人情味的茶棚;无相城中那曾在深夜开了门迎她避雨的少女;镜洲之东的小镇上兄嫂与一对儿女的欢笑声,......。

    她所拥有的一切温暖、所见过的所有美好已经全部都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满目的疮痍,惶惶的人心。

    可这天下,旦夕之间变得一无所有的人又何止一个苏锦歌!

    “一无所有。”苏锦歌喉间出了低低的笑声。她费力的抬起臂,将刀插进了石砾之中,借着这刀再次撑起了身来。面上既无绝望也无恼怒,她抬起了头环视着四周,“一无所有,也便无所不能为。” () 《炮灰修仙记事》仅代表作者浅墨染雪的观点,如发现其内容有违国家法律相抵触的内容,请作删除处理,的立场仅致力于提供健康绿色的阅读平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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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4章 炼狱红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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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整瓶的上品补灵丹下腹,体内的灵气涌动起来。

    在封印开始生效前,其实是有着那么几息的时间的。苏锦歌就在这几息的时间内疯狂的推动灵气运转。筋肉撕裂的痛楚于此时她来说已经难能感知。推动灵气的速度得以比从前几次快上数倍。

    封印开始起效的那一瞬间,她没有如往常那样收势也没有固执的继续,而是顺势逆转起来,倒流的灵气略略一转便又要归于沉寂。苏锦歌越发疯狂的去调动着丹田中的灵气,这一次她将太阴离火也抽了出来。

    淡黑透明的火焰中心,抱着冰藕沉睡的小女婴忽然转醒。太阴离火化作丝丝缕缕的光影在她身畔打了个漩便四散着飞出丹田,带着大股大股的灵气涌向筋脉间。

    识海之中有点点金光自那朵惑人的红莲四周逸散而出,两息之后数道金色的光芒蜿蜒闪现,仿佛有一件无形的罩子正在迸出条条裂痕。接着无数细小的金色碎片在一瞬间四裂消逝。

    红莲霎时摇曳生动起来,仿佛洗去了一层尘埃。附于其上的火焰燃烧出一片溢彩流光,越发的惑人心魄。

    血液与灵气一起快速的涌动着、沸腾着,令她几近窒息。身上皮肉绽开和骨头碎裂的声响清晰无比的传入耳中。灼目的红光自她绽裂的皮肉间流泻而出,渐渐压过了四周那些矿石所散发的幽光。

    自她吞下丹药到那红光迸出,前后十数息的时间。

    在她逆转灵气的一瞬间让四周的黑衣修士都以为她是要自爆,便都开始本能的向后撤离。亢轸冷哼一声,亦是目带轻蔑的向后飞撤而去。唯有那人修少年伸出手来意图阻止。一道灵光才刚在指尖闪烁出来,彻骨入髓的阴寒便已袭上了身。那样的直刺神魄的寒意让他不由自主的战栗起来。下一刻,他看到自己伸出的手掌上绽裂了一道细细的血口。

    红色的光芒铺撒开来,越过这人修少年,越过那些四散撤离的黑衣修士,向着四面八方无限的延伸而去。

    难以言喻的剧痛之中,少年见到自己的身体化作了一篷血雾。而那痛意还在继续。这让他骇然不己。身体化作了血雾,那他是死了吗?既是死了有如何还能感知到痛意?

    他将双手举到了眼前,只见双掌及光溜溜的手臂之上正生出一个个的疱疮。低头再看,发觉自己竟是未着寸缕。

    少年茫然不解的向四下望去。

    苏锦歌的身体正慢慢的浮向半空。一朵通身燃着火焰的妖异红莲自她的身体中生出,扶扶摇摇的旋转着。随着红莲的转动,其上的火焰化出数不清的线,盘旋飞散向四面八方。

    一篷篷血色的浓雾在放逐涧中炸开,无数道赤身的“人”出现在血雾当中。与他一样,那些人的身体之上正不断的生出疱疮。

    剧烈的疼痛直穿脑际,让他无法站立亦无法再去观看四周。身上的疱疮接连的裂开来,脓血滴淌。碎烂的肉块块片片的自他的身上落下。直到他整个人都变作了一团碎肉烂泥,可是那痛楚还是无比的清晰。

    这并非是人能做到的。莫非他真的死了?即是死了为何见不到青黛姐姐?

    往昔的回忆浮现眼前与那痛楚交织,令的少年所承受的痛意越发的剧烈起来。

    放逐涧中从未曾这般明亮过,尽管那光芒是赤红的。

    红光之下的哀嚎声直冲云天。炼狱景象也不过如此。

    黑色的透明火焰不知从何处而来,将一具具碎烂哀嚎的躯体化作了缕缕的灰烟。

    在意识彻底消散的一瞬间,闪过那人修少年心头的唯有一阵轻松的喟叹终于从那无止境的痛苦中解脱了。

    灵气与太阴离火一齐涌出了苏锦歌的身体,丹田内的小元婴萎靡的垂下头颈。她知道这是将要死亡的前兆。

    人终归都是要死的。以一死拉上整个放逐涧拉上苏青雪,她死亦是死的值得了。只是不知她死之后会去向哪里,能否遇上想遇到的那些人。

    在浑浑噩噩间,苏锦歌的意识沉入一片黑暗。

    当最后一丝灵气将要离开她的身体时,点点冰色自她的丹田处流溢而出,夹携着七色的微光顷刻间将她整个人包裹了起来。纯净的气息将红莲带来的妖异涤荡一净。

    冰色的水晶莲藕拖动着萎靡昏睡的小元婴缓缓的离开了苏锦歌的身体。七色的微光顺着苏锦歌的身体慢慢的攀上了红莲的枝茎。自她体内涌出的血停在了半空,仿佛时间凝固。

    片刻后,那些血液散做了滴滴血珠,逆转而上与那七色的微光缠绕在一起,沿着红莲的枝茎盘旋而上,渐渐没入到蕊瓣之中。

    附于红莲之上的火焰慢慢的收拢了起来。七色微光仿佛一层薄薄的雾气,缓缓笼住整朵红莲。当苏锦歌的血彻彻底底的浸入到莲蕊中时,那些微光于刹那间收拢了起来,全部融入到莲花之中。

    血红的莲花与冰雪剔透的藕节融做了浑然的一体,散发着柔和而纯净光芒。淡红剔透的叶片摇摇舒展,轻轻的托住了那萎靡的小元婴。

    那些既似仙灵又似混沌的气息与这一整株莲花一同缩回到苏锦歌的体内。

    异象带来的所有光芒都渐渐消散,苏锦歌的身体重新落回到地面之上。

    放逐涧的大地之上覆了一层厚而黏腻的血泥,连同那散着紫红光线的矿石也覆上了一层浓腻的血浆。处处弥散着令人作呕的腥味。这一切让原就幽暗的放逐涧变得更为可怖。

    放逐涧中原就没有日月星辰,没有风亦没有生机。当居住其间的修者全部化作血泥之后,那沉寂便化作了一片永恒,仿佛连时间都不再流动。

    不知过了多久,一名着着半旧僧袍的小和尚自界门处缓步行来。他生的眉清目秀,肤色白皙的好似正散着柔和的光。明明行走在一片血泥之中,却是纤毫未染。那些血污在他将要落足前全部自行的散向了两旁。

    他的脚步明明迈的很慢,可速度却是出奇快。

    小和尚最终在苏锦歌的身前停下了脚步,合拢双掌低念了一声佛号。那声音穿透一切事物,彻响于天地之间,荡起重重回声。

    在放逐涧被红莲业火斥满之时,万里之外的夜光海域,无声航行的大船之上,凤眼修眉的玄衣女子忽然弯下了腰,呕出一片鲜红。只觉丹田中一阵炸裂的痛楚,搅动着她每一根神经。然而那痛意远远抵不过此刻心间痛楚的万分之一。

    “圣尊?!”

    几名黑衣修士见她情况有异迅速走上前来。

    苏青雪恍若未闻,只是呆呆的看着甲板之上的那片血迹。血迹中零散着一些淡粉晶莹的碎末,那是契约灵虫碎裂后的残尸。这只灵虫是与慕容冲结成道侣时种下。灵虫爆裂就只有一种可能,那便是持有另一只灵虫的人已然身死。

    亲人、挚友、爱侣,一一离她而去。这便是神明对她的惩罚与警告吗?

    这世间本不该有生老病死,神明也没有权利去决定众生的命运。终有一日,她要杀上九重天推翻神明的统治,建立一个真正自由的世界。一个再没有神明的戏弄与摆布,没有病苦磨难,没有生离死别的崭新世界。

    神明奈何不得她,便要将她在意的人一个个的夺走吗。

    苏青雪扬起头颈。苍穹碧蓝,云淡而风轻。一切都仿佛在嘲笑着她的渺小与无力。

    彻骨的痛涌出腔子,化作一声悲恸的嘶吼直穿云霄。

    泪意盈于眼睫,又被她生生抑住。苏青雪的双手紧紧的握起,指甲刺破掌心,殷红的血珠一滴一滴淌下,落在甲板之上。

    她从来都不是屈从命运的人。正是因为不想屈从,她才会走上灭天弑神的路。弑神,不是她的道,却是她誓要达成的目标。

    险阻她不惧,苦难她亦不惧。 ()
第245章 大雪初晴
炮灰修仙记事全文阅读作者:浅墨染雪加入书架
    苏锦歌醒来时,阳光正透过素白的窗纸投进屋内,在她的身上铺洒出一片融融的暖意。

    这是一间极为简素的屋子,一张榻一幅画,除此外再无它物。

    显然这些并非阴世景物。

    竟然没死!

    苏锦歌站起身来走到窗前,扭头看着地面之上那道因为光线显得不是很清晰,却真真切切存在着的影子。而体内的灵气此刻正依照九重韶华的功法自行的运转着。

    从前她想过当灵力恢复的那一刻,她会如何的狂喜一番。可是此时此刻,她的心是沉静的。且那沉静中还带了些许的沉重和压抑。

    微闭了双眼内视识海,却讶异的现识海之中一片空空荡荡,再无红莲的影迹。灵气在经脉之中运转如常,不见分毫异样。再视丹田,那景象顿时令苏锦歌怔楞起来。

    燃着火焰的红与那冰霜血色的剔透融做了浑然的一体,奇异而瑰丽。舒展摇曳的叶片之上,小小的元婴正盘膝正坐着,太阴离火在她身畔游离盘旋。一派的静谧安然。

    这算是七哥又救了她一回吗?

    苏锦歌怔楞了许久,最终微叹一声,伸出来推开了眼前的窗子。

    窗外,大雪初晴。

    偌大的院落简净到只有一株玄色的老树。

    一名穿着半旧僧袍的小和尚正拿了扫把慢悠悠的清理着院中的积雪。老树的枝桠上正坐了一名杏眼桃腮的白衣修女,她一拿了根枯枝毫无规律的在空中摆着,一托了张焦躁不耐的脸。

    见窗子打开,那白衣女修的神情迅的化做一片欣喜,直接跃到窗前来。隔了窗子将苏锦歌从头摸到腰,“果真是完好无损。——你这小和尚还真是有几分本事。”

    那小和尚停下中的活计,合掌道:“小僧不敢居功,明心施主能得恢复完好皆因自身功法所致。”

    小和尚的话从苏锦歌的左耳进去,自右耳出来,根本未曾注意他了什么。她眨了眨眼睛,又眨了眨。有些疑心眼前的一切都是场梦。

    窗外的楚璎珞是活蹦乱跳的,摸在自己面上的是温暖的。

    如果这是真的,那先前望仙城中所见的一切是虚幻一梦?

    苏锦歌的神情异常的如此明显,楚璎珞如何看不出来。她将臂伸至苏锦歌的眼前,翻开袖口扯出一小截纱衣的布料来,“幸得有它,捡了一命回来。”

    苏锦歌张张嘴,没等她出声音来,楚璎珞放下了衣袖又道:“那日我被钉在摘星楼顶,眼见着你从我面前飞了个来回。——就是要寻仇,总也不该一人独去。”

    苏锦歌的心中百味杂陈,不知是要笑还是要哭,半响方才扯出一抹苦笑,“所幸师姐无事。”

    楚璎珞默然一阵。院落之中,唯有那小和尚扫雪出的“沙沙”之声,一下一下极富规律。

    楚璎珞侧头看了看他,忽然转回头来凑近苏锦歌疾说道:“合欢宗那位素汐真人被这小和尚关了两百年,蜀山剑宗的肃方真君被他关了一百六十年,狼族的大妖被他忽悠的剃光了脑袋做和尚,......。总之,不管他说什么你千万别听。”

    她虽是凑近了苏锦歌,音量却是未减半分。莫说那小和尚听了个一清二楚,只怕方圆百丈内的人再没听不清的。

    苏锦歌有些摸不到头脑,不明白她为何忽然这个。而那小和尚仅是报以一笑,仍旧低头扫他的雪。

    楚璎珞拍了拍苏锦歌的肩头,说道:“我跟这个小和尚有约在先,见你完好便离开。”

    苏锦歌追问道:“师姐要去哪里?”

    扶光已无,楚璎珞要走去哪里呢?

    “如今门中诸事繁多,我早些回去也能多做上些事。”

    楚璎珞一言说罢,便见苏锦歌的面色迅变幻起来。楚璎珞似是想到了什么,眼中顿时一阵恍然,“你莫不是以为扶光亡尽,所以才只身一人跑去放逐涧?!”

    楚璎珞看了看她,而后又看了看,“自东瑶到西荒,莫非你半点消息都未听到?”

    当时的苏锦歌哪里有心思去探那些,只得了苏青雪动身回返放逐涧的消息便立刻奔赴而去。就是兵器也是到了西荒才想到去寻。

    中元大6之上纵是中小型门派中也不乏拥有传送阵的,更何况扶光这样的庞然大物。苏锦歌不是不知道传送阵的存在,而是她以为扶光会以一门之力死守那封印。如今思来却是忽略了当时的众人皆以为封印在青云。

    正当苏锦歌心中初初开始推测之时,楚璎珞开口说道:“当日放逐涧攻上扶光,求得是扶光至宝玉华鼎。”

    她的声音渐渐的沉重起来,越是往下说那沉重便越是压上心头,“求鼎以炼药救治慕容,时选在青云危难之际。这与西荒驻地中那幕声东击西如出一辙。向扶光安插细作,暗算座太上长老,放逐涧先前那些行为也都有了合理的解释。只是,太过合理反倒显得反常。

    有同门猜测,那封印许是不在青云而在扶光。当日的种种境况下,那个猜测最能将一切解释通顺。

    不论那猜测是真是假,扶光都不敢赌。

    开阳掌门令我带了两队同门弟子往望仙城中去,结下传送巨阵将城中的居民全部送走。到了城中方才现放逐涧另藏了人马。一见我们下山,便出拦阻,杀气毕现。

    如此反常,就连山下的凡人都知求鼎是个托辞。

    那队人马并不进山,他们的目的像是要阻止一切人向外去报讯求援。”

    楚璎珞顿了顿了,嗓音有些干哑,“我们都没想到,望仙城中不论凡人、修士皆不肯踏入传送阵。更有许多人自向西、南去求救。屠杀,就是从那时开始。

    最终我们还是结起阵来,将城中的凡人都送了进去。而那些修士,他们无一人肯离去......。其中,便有你的兄嫂一家。”

    楚璎珞的声音破天荒的低了下去,“座太上长老以自爆为代价将万千弟子送往了其他界域。万千弟子结成上古禁阵,祭阵眼之力缚印整个中元大6。——阵眼,便是那位段家的元婴真君。”

    这便是明明东瑶山中一人不剩,封印却似未曾解开的缘由!

    上古禁阵、祭阵眼之力......。

    如此说,作为阵眼的义父是祭出了毕生修为和生命。封印未曾完全解开,是以两位元后修士以及万万千千数不清的修士和凡人的生命作为代价换来的。

    虽知晓了封印未解,扶光未曾灭门,但苏锦歌的心头仍就难有分毫轻松,反倒更觉压抑沉重。

    院子中的雪已经尽数清扫,那小和尚放下了扫帚在院子正中摆了三个蒲团,中间架上一只红泥小炉。转身出去提了一壶热茶回来墩在上面。

    “天气晴好,两位施主不妨晒晒太阳,喝些热茶润喉。”

    “哪有心思喝茶。”楚璎珞说罢回过神来,扭头道:“我师叔能出来了?!”

    小和尚微微笑道:“明心施主神智清明,看来并无危险。自是可以出来的。”

    乍一醒来,接受的信息过多,令得苏锦歌有些反应不及。半响之后她方看向那小和尚道:“请问大师,我可是曾在神智不清明的境况之下做了什么?”

    “若施主在放逐涧中是神志清明的,那便是未曾。”小和尚静立不动,唯有那宽大的僧袍被北风掀起一角来,“先前并不能确定施主的情况。未免天音宗乃至中元大6化作地狱,只好委屈施主暂闭于此间。小僧从不打诳语,此间比起百花谷中的奈落古楼更适合安放业火红莲。”

    听他提及业火红莲,苏锦歌不由神色一凛,待要追问之时却听那小和尚转而说道:“一位老者救了一名奄奄一息的少年,使他免于葬身狼腹。十几年后,那少年却成了一方恶名震天的响马头目。烧杀掠抢无恶不作,上所沾的血可填江河。施主觉得那老者是行了善还是做了恶?”

    听来不相干,苏锦歌却是明白他的意思。“老者救人是出于善,被救者做下的恶实不该由老者背负。而红莲业火却不会辨分这些。”

    “施主慧捷。”小和尚弯腰鞠了一礼,又道:“自上古至今时,业火红莲早已生了异变。而今施主情况有异,想必那业火红莲再生了变化。为苍生计,还请施主委屈些时日,暂居天音宗内。”

    小和尚的话音才落,苏锦歌便觉楚璎珞抓着自己的更用力了些。

    仿佛知晓楚璎珞的小动作一般,那小和尚笑着道:“聆听佛法于明心施主来讲多有益处。”

    楚璎珞忍不住道:“听也是空,不听也是空。既然都是空,听或不听有什么差别。”

    小和尚认真道:“听,则化解明心施主心中戾气。免被那红莲的凶虐之力所控。如何是空?”

    苏锦歌回握着楚璎珞的,示意对方稍安勿躁。她扶着窗子迈出腿来,方才郑重开口道:“业火红莲的确危险,我此刻亦是没有完全的把握能保证它不会脱离出掌控。在确认无虞之前,便叨扰大师了。” () 《炮灰修仙记事》仅代表作者浅墨染雪的观点,如发现其内容有违国家法律相抵触的内容,请作删除处理,的立场仅致力于提供健康绿色的阅读平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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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6章 春雨潺潺
炮灰修仙记事全文阅读作者:浅墨染雪加入书架
    放逐涧被红莲业火毁的彻底,苏青雪及残部于夜光海落败,从此不见踪影。随着日子的更迭,中元大6渐渐的恢复了些往昔的模样。

    转眼三年时间过去。

    这一年惊蛰才过,风料料峭峭的吹斜了雨帘。柳枝头上早早的挂了一层鹅黄的淡烟。一眼望不见尽头的田间,带了斗笠的农人三三两两的聚散其中。耕牛脖颈上的铜铃慢悠悠的响着。

    一名白衣修士御剑疾行穿过这副潮湿的画卷,自天音宗的大门前落下脚来。

    几名正在洒扫的小沙弥远远见到他过来便都转过身去飞快的逃没了踪影。倒并非是这位修士的长相吓人。相反他生的眉眼和善,就是那福的身材和唇上微翘的两撇小胡子也带了几分亲切。也并非是他来者不善。这位是出自扶光的筑基修士,三年来每隔上一段时间便来来此一趟。这些小沙弥都是识的他的。之所以见他便跑,原因无他。这位实在是太爱说、太能说,只要他一张口他们的脚底下便像是被糖浆挂住了,再挪不动半寸。往往不知不觉的便听迷了。而每每他们听迷了,便免不了要被师兄训斥一通。管不住而自己,又不想挨训,就只好在那诱惑开始前提前避了去。

    面对着空无一人的大门,齐慎言只笑了笑向那些跑远的背影挥挥道:“跑慢些,当心脚下。”

    天音宗与其他宗门不同,门前并无守门弟子。这里是敞开了大门让人进的。

    齐慎言熟门熟路的穿过宽阔的广场,绕过庄严雄浑的宝殿,也不用引领弟子,自行在一片简素的建筑中寻到了目的地。

    这是一座极为宽敞的屋宇,屋中设了许多茶座。坐在茶座之上的人形色各异,既有几大宗门的弟子,亦有散修、凡人。甚至还有一位妖修。

    齐慎言甫一进屋,立刻有一位长眉垂鬓的中年僧人向他合掌行礼,寒暄道:“齐施主近来还好?”

    齐慎言还礼道:“一切都好。看大师红光满面,想来旧疾已愈。”

    长眉僧人道:“劳齐施主挂心,贫僧实在感念。”

    齐慎言哈哈笑道:“既然感念为何今日连盅茶水也不招待,大师怎的越小气起来。”

    “并非贫僧小气,而是今日恐怕齐施主无心用茶。”长眉僧人笑着道,“明心真君已于前日出关,......。”

    “啥?!”齐慎言那不大的眼睛顿时瞪出了一片光亮,几乎要疑心自己的耳朵。

    三年了,他每年都要在扶光与天音间往返上数次。每次带来的任务不同,得到的回复却是统一的——明心真君在闭关抄经。这次他来都已做好了喝杯茶就走的准备,却意外的得到这样一则好消息。

    齐慎言双掌合十,心中连连念道:“感谢祖师爷爷,总算没让真君就此出家了去。”

    长眉僧人自是不知他心中在祷念什么,见他面上欢喜便笑着伸出臂道:“齐施主请随贫僧往这便走。”

    齐慎言忙不迭的点着头,迈开腿便随长眉僧人走出了屋子。步子迈的且大切急,屡屡要越到长眉僧人的身前去。

    长眉僧人的步子其实不算太慢,只是齐慎言此刻恨不能飞起来,再看身前的长眉僧便怎么都觉有一种方步缓行的味道。行出一段路,齐慎言忍不住道:“大师不偌告知真君现在何处,我自去寻。”

    长眉僧人笑道:“并非贫僧不乐意得讨这个清闲,实因是要见明心真君需先要知会一空祖师。”

    他口中的一空祖师齐慎言并未见过,但对他的名号却是熟知的。

    相比“天音宗一空禅师”这个名号,更多时候世人尊称他为“佛子”。若说起有关一空禅师的传说,齐慎言一人便能说上三天三夜不停口。可真正见过一空禅师其人的却是少之又少。

    法师传扬佛法度化众生,禅师自修其身,随缘点化。一空禅师属后者,平日并不开坛**,也鲜少出门。此刻或将有会见到这位神秘的佛子,齐慎言却没有显露出欣喜之意。他站住脚步口中“嘶”了一声,道:“我家真君是自愿在此停留,怎么倒搞得好像似被囚一般。”

    长眉僧人不置可否,只微微笑着躬下腰伸出臂做了一个请的动作。

    齐慎言深吸一口气,闷头跟了长眉僧人继续往前行去。眼下还是先行见到真君是正经。

    两人穿过这片建筑群,最终在一处菜田环围的建筑前停住了脚步。菜田中有一口水井以青砖围砌着。许是年代太久,井台的一侧塌落了一小块地方。此刻正有一名穿着旧僧袍的小和尚蹲在井台旁修葺。

    长眉僧人走向前去行合掌礼,恭声说道:“一空师祖,扶光遣来使者请见明心真君。”

    齐慎言这次不仅疑心自己的耳朵,更是连自己的眼睛也疑心起来。眼前的小和尚怎么看都跟外面洒扫的那些小沙弥没甚分别。这能是赫赫有名的佛子一空禅师?

    那小和尚此时转过头来,擦去上的泥星起身来向两人合掌道:“不巧明心施主方才出门去了。劳这位施主等候片刻。”

    长眉僧人一怔,显然很是意外这个答案。

    那小和尚见他怔,念了声佛号笑答道:“明心施主是为苍生自愿留居,又不是被囚此处,出门去有何奇怪?”

    话音一落,长眉僧人顿觉气氛微妙了。齐慎言却是未觉,才一回神便急急的向一空禅师行了一礼追问道:“晚辈扶光齐慎言见过禅师,烦问禅师可知我家真君去了何处?”

    一空禅师还礼道:“这个小僧却是不知。”

    齐慎言见他还礼很是骇了一跳,忍不住拿眼去看身旁的长眉僧。长眉僧人仅是报以一笑,倒是那一空禅师念了身佛号道:“众生平等,齐施主与小僧都是一般的。”

    齐慎言点点头,道了声“受教”。

    一空禅师摸了摸自己那亮锃锃的后脑勺,道:“看齐施主甚是焦急,圆通师侄若是无事便一起去寻寻明心施主吧。”说罢抬脚离了井旁,“小僧去谷田中寻一寻。”

    这是要亲自帮着寻人?!

    齐慎言的嘴巴不由张大,满脸的愕然。——这人怎么就没个高人大师的风范。或者,这般举止方才是真正的大师?!

    长眉僧人合掌称了声“是”,转向齐慎言道:“齐施主对天音宗甚是熟悉,贫僧便偷个懒不带路了。贫僧且去唤几个小沙弥来寻明心真君。”

    齐慎言点点头,“有劳大师。”

    待长眉僧人一转身,齐慎言的脚下就如生了风一般快的擦过这片菜地,往远处的一片建筑群落行去。

    寻了半晌,齐慎言脑中忽然闪过一道灵光。他抬起来狠狠的拍了拍自己的脑门,啐了自己一声。他是可以给明心真君传讯符的!这时候怎地偏偏忘记了,白白跑了这大半天。

    传讯符自齐慎言中飘飘摇摇的飞了起来。循着它,齐慎言果然见到了苏锦歌的影子。

    此刻暮色已至,原本淅淅沥沥的小雨渐大了起来。

    苏锦歌此刻正站在高高的钟楼之上。一位穿了蓑衣的僧人脚步匆匆的登上了钟楼,向苏锦歌合掌躬过一礼后抱起了钟锤,一下接着一下的击上钟身。

    浑厚深沉的钟声在雨幕悠悠远远的响起。

    齐慎言爬上钟楼时,那敲钟的僧人已然离去。钟楼之上只余苏锦歌一人。她立在有些斑驳的红漆柱旁,目光向外望向去,不知在看些什么。

    齐慎言需要说的话有很多,想说的话也有很多,不想说但是自己从嘴里溜出来的话更多。是以自他上了钟楼,嘴巴便一直没有停歇下来。苏锦歌便在乍然间获得了各样丰富的信息。过去的紧要事、琐碎事,现下的紧要事、琐碎事,无论苏锦歌有没有兴趣知道,统统都从齐慎言的口中飘进了她的耳朵。

    譬如三年前送往其他界域结阵网缚中元大6的一众弟子无法归返,扶光眼下仅有两位元婴长老坐镇,举门皆望苏锦歌早日归返;譬如如今的中元大6修士多倾向于修心之举;譬如这三年来各派恢复的状况,青云因出了一位飞升者,前去投门的弟子、散修最多,所以在及大宗门中当属青云恢复最快;譬如扶光掌门一职空缺,暂时由当初的西荒驻地的总执事代任;譬如当初在西荒战场,青微真君与无为真人在放逐涧外截杀了一队黑衣修士。事后才知那队人马本是要去袭百花门的。而百花门也果然搜出了叛徒。避免了与驭兽宗驻地同样的灾难,......。

    雨,淋淋漓漓的飘洒起来。

    夜色沉沉。

    齐慎言的话依旧没有说完。

    苏锦歌将伸到齐慎言的面前掌心一翻,一只拳头大小的紫色灵果出现在她的中。

    齐慎言道了声谢,捧过果子来咬了一大口下去。果子的味道不是多么的美,却胜在汁水丰富。清香丰沛的果汁涌下喉间,齐慎言只觉浑身的劲头更足,他抹抹嘴绘声绘色的继续说道:“说起当初在望仙城中,楚师叔苦战到最后,拆了龙鳞宝甲裙将七名黑衣修士统统斩杀在摘星楼。可楚师叔毕竟也是强弩之末,身上同时中了四记重招,被死死的钉在摘星楼上不得动弹。昏昏沉沉了许久,才终于见到长街之上立了一位同门修士。

    但楚师叔她中了邪招分毫行动不得,又是重伤在身。眼见同门在前却是无法求助。

    你道楚师叔最后如何引得那位同门注意?”

    苏锦歌没有想到当日楚璎珞的情况是这般危。可她那日却偏偏没有如幻境中那般上前查看,若是最后都无人现......。苏锦歌有些不敢想。

    齐慎言见她眉头紧蹙,也没多卖关子,立刻便道:“楚师叔将全身仅存的一点点灵力全部运至了——脚趾尖。”

    苏锦歌重新被他的话语吸引,听到此处愣了愣,“脚趾尖?”

    “不错。”齐慎言点点头,翘起自己的足尖指了指,比比划划的继续道:“正是脚趾尖。楚师叔就用这仅存的一点力气、仅余的一点灵力踩动了脚尖下的一片瓦。这才引得玉萱师叔回转头来。

    正可谓寸两之力,......。”

    “你是说段家的段玉萱?”

    乍然被打断,齐慎言有些反应不过来,有些呆相的道:“可不就是那位姑奶奶,东瑶山中有谁敢跟她同名。”

    苏锦歌的面上重新绽出笑意来,“玉萱她结丹了!”

    “自是!说到玉萱师叔结丹......。”齐慎言兴致浓浓的说到一半又停了下来,挠了挠着自己的腮帮子,道:“玉萱师叔结丹这事儿,我方才没有说?”

    苏锦歌点点头,“显然没有。” () 《炮灰修仙记事》仅代表作者浅墨染雪的观点,如发现其内容有违国家法律相抵触的内容,请作删除处理,的立场仅致力于提供健康绿色的阅读平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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