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秉着恶名在外的丰功伟绩,带着手下一众小厮胡作非为。
反正这也是穿来的,原主造过什么孽我是不晓得,不过看百姓那退避三舍的样子就知道,嘿,这小子也不是啥好鸟。
“小的们,砸!”我倒是无所谓,这纨绔子弟的好名声我是得心应手。
对面是一家酒楼,约摸又三四层高,酒旗高飘,是家与客栈兼备的酒楼,一楼三间门脸,珠帘挂着,窗明几净,方桌棱角边缘是擦的锃亮。
“得嘞!”刚得知这小子叫京墨,这名儿一看就是文化人给起的。
这小厮是原主手下的,看来原主也是饱读诗书的人。
“少爷说了,打残废的不管陪!”京墨冲着底下一众小打喊到:“对方残几个,赏几文钱!有私仇的人上前帮忙助手,照赏。”
我在一旁站着,看着这小子还能摆活出啥花活,京墨是府上管家的次子,有个场面的爹和咱这纨绔小少爷撑腰,那好家伙,一脸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吆喝道。
从酒楼里晃晃悠悠走出来一个穿着粗布英雄大氅的人,宽肩膀细腰身,扇子面的身材,大汉一条。
汉子掖了掖汗巾,张口问到:“我与尔等素不相识,各位意欲何为?”
“我呸,还丫的素不相识,识你老母?”京墨没好气,看看我左脸颊上的淤青,咬牙切齿。
“你……你这厮,怎么出口伤人!”汉子一瞪眼,燕颔虎须倒是有几分英武。
“你他娘自己不喷还不许别人喷,咋谁他呀,教你跟爹这么讲话!”京墨嬉皮笑脸的逗着大汉。
“我爹?”大汉一愣,在反应过来时,早起的眼中直冒火星。
“馍炒肉(莫吵喽),馍炒肉(莫吵喽)。”远处隐约传来一个声音。
我翻了下白眼,挑了个长凳,危襟正坐。
大汉又是一愣,回头看去。
京墨也顾不得大汉,瞅有人想要劝架,就瞪圆了眼。
“藕都搜了嘛,(我都说了嘛),馍炒(莫吵)。”又是这个声音。
听着这蹩脚的话,我也懒得抬头,伸出小拇指扣扣耳朵,也不知道哪个穷酸的读书人来多管闲事。
“藕贼打饮……阔喜(我这个人……可是)”这声刚还没落下,发声体就被强制制止了。
京墨这小子一脸鸡贼精神,直接拿麻袋把这人脸套住,一脚蹬到一边去了。
“咳咳……藕搜你贼过人,好僧的无礼(我说你这个人,好生的无礼)……”这人一副誓死斗争到底,不停扑腾这。
“解开。”我伸了个懒腰,沏上一壶晏茶,吹着茶叶沫儿,让热腾腾的蒸汽暖着手。
京墨一脸忿忿不平,但还是为那人解开了。
我看清那人的脸,也是不由得一愣,水乡男子特有的清俊,面色冷白又略微红润,长黛眉,眼角微微泛红丹凤眼,鼻若玉柱悬胆,薄唇稍有干涩。
“公子,摸都哒去?(公子要到哪去?)”我学着他的口音说到。
那人则是一脸无奈,瞥了我一眼,还是文质彬彬的回到:“看榜。”
“看完了?”瞅他这一脸失落定然是落榜了。
“……”我看他这一身破旧的水蓝色儒袖挺无语的,这上面绣着靛蓝的海棠,只是皱在一起,倒是像个花苞:“您贵姓?”
“姓苏。”他看看我,在一旁的台阶上坐下。
“全名呢?”我锲而不舍。
“苏祁卿。”他没好气的抱着膝盖,耳尖都气红了。
难怪,就他这好管闲事的脾气,和清朝那变态至极的八股取士?
呵,半斤磕上八两……
我看着苏公子倒也是文质彬彬,那咱也不能大刀阔斧的直接动手,行,我招呼:“京墨!叫上这位公子和大哥,咱们楼上唠!”
“不是,这啧……”京墨这小子一听啊,还有退让的余地,直嘬牙花。
嘿,小爷我就这么不像是个斯文人吗,我心中暗骂着,瞪了他一眼。
“哎,得嘞。”迫于我的淫威之下京墨摇摇头,妥协了:“二位楼上请。”
大汉傻站着看了好半天,半晌反应过来随着我们上了楼.
苏公子则是一步三摇的上了楼,我紧跟其后。
楼上还蛮安静的,估计是我这恶霸少爷来砸馆子,把客人都吓跑了我心说罪过罪过,抱歉的看向大哥。
那大哥则是晃着一身的腱子肉直接坐在桌子旁,看看我们,没好气的吩咐伙计倒茶。
苏公子倒是落落大方,一副读书人特有的文艺气质,我把茶杯递给他,他除了一句多谢在没多说。
这一时间的尴尬让我不知该如何是好。
站在我身后的京墨则是吹胡子瞪眼。
我轻咳一声,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我身上,附近这时来了十余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百姓。
我大眼一看,cao,个个乐的跟着如花似的,我还真是顶风臭八百里。
“内个,大哥,是我不对,我混蛋,手下的小兄弟也不懂事您多多海涵。”我站起身说到。
我这句话是留着心眼说的,既在安抚,又带着激将法,若是他不肯原谅我,手下的小打此时也会被几句话呛得跃跃欲试,那么,这大汉绝对讨不得什么好果子吃。
大汉瞪着大蛤蟆眼,傻愣愣的看着我猛的站起身,我心到不妙,赶忙后退。
谁知大汉一把拉住我的手,热乎又粗糙的手掌力道不小,却没有歹意。
周围的百姓哄得一声炸开了锅。
路人甲:我天啊!没听错吧这小子连亲得都揍,这会咋还会说句文词道歉了呢?
路人乙:好家伙,老了老了,这耳朵不中用了,这箫少爷刚说什么?
路人丙:意外竟在我身边
我也是好一阵无语:“……”
旁边的苏公子瞪着那双狭长温柔的眼睛,看着我们俩。
京墨则是一脸绝,跟吃了内啥一样……
大汉松了手,遣散百姓,招呼我们进内屋,我疑心有诈,便不肯,大汉急了眼,就说允许我们带人一起去就是。
我犹豫不决。
“辣个,箫骚爷,咱不如信他一肥。(那个,箫少爷,咱们不如信他一回。)”苏祁卿打圆场,捅咕了我一下。
我白他一眼,招呼京墨:“走着!”
京墨则是趾高气扬的跟在我身后。
内宅看起来还不错,木棚木顶,石地板,大窗,透薄的窗户纸糊着。
大汉走到桌前,从抽屉里面拿出一张泛黄的牛皮纸,递给我。
我接过来一看,愣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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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五二四三为三,三人知心照肝胆。
若晓如何能相见,大三斗而老二拦。
----可与生死相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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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完我傻了,把信递给淡定喝茶的苏祁卿,我这个反应不是因为信的内容,而是劳资丫的不认识清朝字。
大汉走过来按住我的肩头:“这是十年前一个算命瞎子给的……当时我病在垂危,是他出面,才救了我一命……”
说着,大汉讲起了一个诡缪的故事……
这大汉笑了笑,让手下拿出几碟糕点,推向我们,这是要开故事会。
大汉怕我们生疑,率先拿起一块咬了一口,说道:“俺们家是北方那边的,俺们祖上是真守边关的守将,到了皇上统一天下,祖上第一个挑大旗反了,自称为王,到了下一代,渐渐落寞,在俺们那一带的高山上当了立寨子的土匪。再后来寨子也没了,后人们做了安善良民,却始终不愿保朝廷。
到了俺爹这一代,祖上的资产还在,只是开了间酒楼小本经营,家里也充盈不差这两个钱,俺娘是爹买来的,倒也贤惠,嫁过来第二年就给俺们家添了两个男丁。
我是第二个落生的,头有了我的第二年初春,爹来了兴致,到山上去行围打猎,赶上第一场逆春寒,雪里冻僵了只母虎,爹把母虎捡回来,也是见那母虎怀孕动了恻隐之心,告诉手下人养好了就放了。
手下人回去,把母虎救活,又用铁棍闷了母虎的鼻头,当时那血滚烫滚烫的溅起来了老高,连惨叫都变了声。
爹嗜酒,那下人便剖开母虎的肚子生生的取出还抱着一层膜的虎崽,把还没睁眼的虎崽肉剁碎,剜出了虎崽的腿骨,幼兽的嫩肉杂着血筋,红森森的,被泡成了虎骨酒给爹送去。爹喝了一盏说味好,纯。回去又让那下人再泡几坛来,下人也没有推辞,隔月又送来了几坛。
那年春节,娘又怀上三弟,一家人都喜气洋洋,连平时对妾室不待见的祖母,也把娘扶成侧夫人,来年秋天,娘到了临盆的时候,生出来的果然又是个大小子,皱巴巴的不起眼。隔天父亲憨笑着走进房里,却发现屋里的八仙桌上摆着几坛酒,爹笑了笑,他晓得娘喜欢青梅酒,从江南那边经商回来,还特意给娘带了酒和首饰胭脂。打开酒封,爹闻了闻酒,扇扇鼻子,寻思酒坏了就没在意随手撂了,喊着娘的名字近了内屋。屋里空无一人,爹有些扫兴,到书房里读了一下午书,晚上到房里依旧没瞅见娘,这才着了急,全府上下疯了似的照着娘,也没消息。隔天又有人来说,三少爷死在后院厨房里的酸菜缸里,当时的酸菜整个府里的人吃了好几天,等厨子发觉不对劲时,早就完了。
娘是爹的心头肉,府里的妻妾不少,爹却只宠娘一个,这下是急红了眼,整日里借酒消愁,活不见人死不见尸这么一来爹是更加的消沉,那天正坐着喝酒,撕开了一坛下人送来的酒,还是色泽鲜艳,爹倒出来了一杯,送入口中又马上吐了出来,头发一团团的缠绕着,很是恶.
后来找见了娘生前的衣服上的布料,才明白,仇家对自己的家室下了手,骨头被酒泡软了,黏在坛子底......
爹气的那叫一个面红耳赤剜心的痛,当时家里的的其他人也气坏了,直到得到仇人一年前迁居南方养老,家里的几个哥儿又接连病倒,才觉得这件事的不对劲。
祖母给家里请了个看风水的阴阳师,那大师没说破天机,只说是因果报应,就给了我和大哥开了药方,药方便是那张黄纸上写的,大哥没能熬过二十五岁,我这还有两年,没想到啊……”
听完了大汉的话,我和苏祁卿都大张着嘴,傻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