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生命中,
是不是也有那么一个人,
她没对你做过什么,
却成了你一生之敌、一生之痛!
陈墨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大中午。整整一个上午的“躺尸”并没有让陈墨恢复精神,黑眼圈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严重。
挪开抵住门的书桌。开门,下楼。
楼下,比陈墨小六岁的妹妹正坐在饭桌边咬铅笔头。
见到陈墨下来,她惊喜地飞奔而来扑到他怀里。其实她昨天就在家,但见到有老师在,吓得躲在自己房间一直没出来。
陈墨亲腻地抱了她一会儿。
“做作业?”陈墨询问到。
“嗯......”她的声音拉的极长,透着无力与无奈。
“需要帮忙吗?”
她飞快的摇头。
非常好!就应该有这样的自信。
陈墨拿过作业一看,语文还好,但数学错了一大半!对不起,我收回刚刚的赞美。
陈墨非常仔细地逐题讲解,
妹妹非常配合地摇头晃脑。
细看之下双眼眯了一小半。
剩下一半正是朦眼看世界。
“你把错题再做一遍吧。”陈墨无力又无奈。
陈墨把饭菜端到厨房,放进土灶的大锅里,熟练地生火加热。
等饭菜热好,妹妹已经趴在饭桌上,无精打采地乱画着什么。
陈墨装模作样地大咳一声,
“咳!吃饭了。”
“好耶!”好家伙,声音那个洪亮又中气十足。
陈墨面无表情地瞄了她一眼,她立马意识到自己的情绪转换的过于突兀。
只见她可怜兮兮地趴回桌上,仅把头抬起来。清瘦而黝黑的脸上带着一丝羞怯的神情,大大的眼睛里流露出期待。
“哥~我饿了。”
......
午饭就兄妹俩吃。爷爷奶奶通常带饭去打工的菜园吃,而父母常年在外打工。
陈墨吃得很快也吃了很多,因为昨晚心情太沉重没吃,饿过了头。
一如往常,午饭在沉默中结束。
一如往常,饭后陈墨麻利地收拾好碗筷,然后在碗柜顶摸出了五百块钱。这是陈墨接下来一个月的生活费。
一如往常,陈墨从自己的口袋里掏出了五张十元的钞票递给妹妹。这是陈墨从自己的生活费里省下来的。
妹妹接过钱,清瘦黝黑的小脸笑开了花。
“哥,我去找同学玩去了!”妹妹有些迫不及待,不待陈墨回应就往外跑。
“陈文文......”陈墨叫住了她。
“哎?”
妹妹停住身子,疑惑地望着陈墨。陈墨几欲张口,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好好玩......”
陈墨话音刚落,就见她像风一样飘远了。
陈文文,下个月再见!
————
今天,陈墨要回学校了。
但他又不愿回去,因为李欣瑶也在。
虽然李欣瑶和他不在一个班,遇到的概率其实非常小,但他心里就是本能地抗拒。
不知从何时起,陈墨再也没有和李欣瑶说过话了。
最开始,原本不是这样的。
李欣瑶2002年1月4日出生,陈墨2002年2月4日。
两人年纪相仿,两家又经常走动,李欣瑶和陈墨自然成了非常要好的玩伴,无话不说的那种。
小孩子的世界总是非常简单的。
那时候,
一起玩玩具,
一起捉迷藏,
一起玩沙子,
一起打水仗。
哪怕只是一起发呆,一起傻笑,都是幸福的。
那时候的天空是蓝蓝的,空气是甜甜的。
但是,
从上小学开始,一切都变了。
有作业,要考试;有成绩,要排名。
也是从那时候起,陈墨知道,
人与人其实是不一样的。
有的人,天生就是会发光的。
家长喜欢,老师喜欢,同学也喜欢。
而有的人,天生就是站在阴影里的。
家长看不见,老师看不见,同学也看不见。
李欣瑶,是发光的人里,最耀眼的一个。
而陈墨,是站在阴影里,最沉默的一个。
最开始,原本不是这样的。
至少幼儿园的时候,差距是不明显的。
小学一二年级,差距也是不大的。
从三年级开始,奥数、英语、语文、书法、美术、舞蹈、钢琴、围棋......各种兴趣班、补习班纷至沓来。
成绩越好的越补习,学习差的被迫补习。
成绩好的就像装上翅膀的鸟儿在天空飞翔,
成绩差的就像被重壳拖累的蜗牛在地上爬行。
当李欣瑶挥舞着七彩的翅膀快乐地飞翔时,
陈墨正背负着沉重的学习负担艰难前行。
步入中学后,
物理生物化学数学英语......各种竞赛堪称神仙打架。
李欣瑶以一己之力全上了。虽说没能在省赛得奖,但各科基础都打得非常扎实。
而陈墨连参加的资格都不具备。
这一波,
李欣瑶在高空翱翔,陈墨在地上跪着前行。
原本,这也没什么。
你在天上飞,我为你鼓掌喝彩;
我在地上爬,也一点不妨碍你。
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两人已是两个世界的人,大家互不打扰,各自安好。
但糟糕的是,这世上有个东西叫Q Q群,后来更是有了升级版微信群。
更糟糕的是,李欣瑶有一个热衷分享女儿成绩的老妈。
每次考试成绩出来,陈墨母亲都会对陈墨进行灵魂拷问,
“李欣瑶考了100分,你考了多少?”
“什么?!才90分?为什么扣了十分?”
“同样的老师,同样地学习,为什么人家能满分,你就不行?”
“你是比人家笨吗?”
“还是你没人家努力?”
“你知道我在外面......”
......
每一次考试之后,陈墨都很沉默。
每一次聆听着这些来自千里之外的拷问,陈墨的心情都会跌到谷底。
每一次聆听过后,陈墨都会更加沉默。
因为每一次,陈墨都更加坚信了一个事实——我不如人家。
陈墨也因此特别痛恨Q Q和微信——我学习压力已经很大了,为什么还要给我额外的负担?
当然,陈墨也知道,这种恨其实是没有缘由的。就算没有Q Q和微信,她们还能发信息,打电话。
这世上,又有什么能阻止得了一个炫娃狂魔疯狂炫娃呢?
这世上,又有什么能阻止得了一个diss狂魔疯狂diss呢?
但是我很无辜啊!
你们的平常之举,却给了我无尽的伤害。
李欣瑶也成了我这一生唯恐避之不及的人。
......
你的生命中,
是不是也有那么一个人,
她没对你做过什么,
却成了你一生之敌、一生之痛!
李欣瑶之于陈墨就是这样的人。
李欣瑶自顾自地在天空中发光发亮、绽放光芒,陈墨就被闪瞎了眼。
对于陈墨来说,
那时候的天空是灰暗的,空气是沉闷的。
————
陈墨没有第一时间回学校,而是去了另一个地方。
在陈墨面前的是花丛环绕的八块巨大的石块,中间四块上刻着“豫章大学”四个红色大字。
看着眼前的大字,陈墨的思绪一下子回到了两年前。
那时候,
母亲把陈墨带到校门口,指着巨石对陈墨说,
“你的最低目标就是这所学校。”
“招生的老师说了,只要你跟上老师的节奏,认真学习,不掉队。你考这所学校那是十拿九稳的事!”
“当然,你要能考上985、211就更好了。”
......
做梦没醒吧你?陈墨在心里默默地吐槽。
至于为什么是豫章大学而不是其他大学?这其实是有原因的。
当年,李欣瑶中考成绩优异。志高的校长带着几位校领导到李欣瑶家里亲自“请”李欣瑶。在许以高额奖学金和最优教学资源后顺利地把李欣瑶“请”到了志高上学。
陈墨的妈妈知道后,非要瞎凑热闹,跑到志高问东问西。结果被招生组的老师成功套路了,回家后非要把陈墨也弄到志高上学。
陈墨的第一反应是拒绝的,
首先是因为李欣瑶在,陈墨想避开。
其次是因为学费太贵了,一年仅学费就要五万。再加上其他费用和生活费,一年没个七八万是下不来的。
如此高昂的费用,对于本不富裕的陈墨家来说无疑是雪上加霜。
但是,陈墨的母亲态度非常坚决。陈墨的父亲选择沉默,陈墨也跟着沉默。
就这样,陈墨最终还是没能避开李欣瑶。
就这样,陈墨和李欣瑶从幼儿园,到小学,到初中,再到高中都是校友。
这就是命运最吊诡的地方——你越是避之不及的事情,越容易发生。
两个本可以各自安好的人,被命运的丝线强行绑在了一起。
有些相遇,
初时以为是偶然。
未来某时,
蓦然回首,
才猛然发现——
那是命运最好的安排。
当你意识到即将失去什么时,你是否也变得格外珍惜?
陈墨现在就是以这种复杂的心情第一次踏入了这所大学。
以前总以为有无数的机会来这里,所以反而一次都没来过。事实上,以陈墨百名左右的成绩,确实刚好能录取到这里。
只是现在,紫色的梦魇将这样的机会撕碎了。
学校占地极广,足有三千亩;
护校河环校一周,绵延十四里。
入得校门,但见
巍峨正大坊宛如天井倒挂于长空;
耸立校史柱犹如擎天柱直刺苍穹;
砖红图书馆宛若丹霞神山掩日红。
陈墨惊异于眼前的壮丽与恢宏,心中的烦闷仿佛也被冲散许多。
远处三五成群,影影绰绰,或玩闹,或嬉笑。
陈墨下意识地避开了,朝一旁的幽静小路走去。
鹅卵石漫成甬路,穿过大草坪,穿过葡萄架,穿过小树林。
陈墨沿着护校河不紧不慢地走着,一圈下来,足足花了两小时。
一路上草木丰盛、风光秀丽。而让陈墨印象最深刻的有三个地方:
一是东南角的豫章版“再别康桥”。说是桥,实际上是一座水上浮桥。宽米许、长几十米的浮桥,将硕大的人工湖一分为二,简约而不简单。如果徐志摩先生看见了,估计得大声痛呼,“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这不是我梦里的康桥!”不过对于埋头刷题的学生党陈墨来说,此处风景别有一番风趣。正是:
荷叶田田青照水,
又有蜻蜓蛱蝶飞。
水趁浮萍风趁水,
野鸭唼唼一双飞。
二是西北角的小杏岭。
朱漆圆柱、碧瓦飞甍的中式凉亭;
雕梁画栋、青砖黛瓦的九曲回廊;
亭台楼阁遥遥相应,假山湖水相映成趣,一派古香古色的园林景致。
又有杏林成荫草色新,鸳鸯戏水波未平。
又有尺鱼灵动,天鹅竞逐......
这大概是全校最美的风景了。
三是眼前的静湖。
静湖依傍庞大的图书馆,位于学校“心脏”。
无风时,硕大的湖面一波不兴,犹如一个硕大的镜面。
岸边杨柳依依,柳影轻盈;少年与书倒影在水中,静谧恬静。
偶有微风拂过,夕阳下的静湖波光潋滟,熠熠生辉。
陈墨饶有兴致地游玩了再别康桥和小杏岭,不曾逗留。
然而到了静湖,他再也迈不开腿了。倒不是这里的景致如何优美,而是静湖让陈墨彻底地“静”了下来。这都不能简单地用印象深刻来概括陈墨的感受——应该是震憾。
有那么一会儿,陈墨如老僧入定般进入了忘我的状态。
虽然时间十分短暂,前后大约也就十五分钟。但这对于陈墨来说,已经是十分难得。
要知道,近两个月以来,陈墨一直被各种负面情绪袭扰。
紧张、不安、忐忑、忧心、烦闷......甚至恐惧。
每一次的紫色梦魇,都让陈墨身心俱残。
要么是被怪物追杀,最终失足跌落悬崖;
要么是被推上断头台而身首异处;
要么是被悬挂于城墙被万箭穿心......
溺水、上吊、毒虫、毒药、蛊术、火烧......各种千奇百怪的死法都让陈墨经历了个遍。
昨天遭遇李欣瑶最为可怕,陈墨的身体直接灰飞烟灭。
不过,有一点非常奇怪。
不管是何种死法,整个过程都不会流血,一滴血都没有。整个过程非常诡异,却不血腥。
但这并没有消除陈墨心中的恐惧,反而加重了他的心理负担。他害怕有一天自己会在梦魇中被“吓死”。
依然记得班主任分享过的一个实验——人是会被“吓死”的。
实验是这样的:
教授将死囚关进小黑屋,并宣布要对他处以流血至死的极刑。
首先,教授把死囚全身固定住,只留右手伸出小黑屋。
然后,教授用手术刀刀背划了一下死囚的手腕,手腕并没有流血。
最后,用水滴到桶里的声音来模仿血滴下的声音。
第二天,死囚死了。
尸检结果显示,死囚身体的所有反应与大量失血的症状一样。他的意识相信自己正在流血,进而使身体产生了失血过多的反应。
也就是说,他以为自己的血正源源不断地滴出,最终他在这巨大的恐惧中活活地被“吓死”了。
陈墨每次想起这个实验都是一阵担惊受怕。再比对一下自己的经历,更是一番心惊肉跳。他害怕自己在梦魇中无声无息地死去。
为了对抗梦魇,陈墨也做了很多尝试。
比如熬夜刷题到天明,让自己彻底不睡,
比如买决明子枕头、买琥珀吊坠和手链,
比如念静心咒,强迫自己进入静心状态......
结果当然是......没用。这些反而让陈墨更加焦虑。
越尝试越焦虑,越焦虑越尝试,最后彻底陷入了死循环。
陈墨也常常问自己,
到底如何才能避开梦魇?
到底如何才能解脱出来?
陈墨自己回答不了,
别人更是回答不了。
不过世事总无常,
很多事也有否极泰来的时候。
就比如现在,
陈墨为了躲避李欣瑶,反而在这里偶遇静湖,遇见宁静。
陈墨坐在湖边的青石板长椅上,静静地享受着这片刻的宁静。最后,他干脆躺在长椅上,静静地感受这命运的恩赐。
时值黄昏,落日余晖将广阔的天空晕染成了琥珀色。琥珀色的天空倒映在静湖,硕大的静湖与天一色。
一时间,陈墨竟无法甄别,究竟是天在水,还是水在天。
陈墨不由彻底放松下来,也慢慢地睡着了。
这是陈墨睡过的最舒心的一觉,没有梦的纷扰,没有魇的喧嚣。
不知过了多久,陈墨悠悠醒来。醒来便闻到一丝熟悉的、淡淡的香味——那是琥珀散发出来的气味。
循着香味,陈墨看见一道靓丽的身影。只见她身穿淡紫色的运动短T恤,淡紫色的运动短裤。
紫色,紫色的......
陈墨双眼顿时出现瞳孔地震。
我滴个老天,我紫色过敏啊。
陈墨心中一惊,不看,不看,赶紧闭眼。
惊慌过后,陈墨心里迅速平静。
咦?猝不及防遇见紫色,我的心中竟然平复得如此之快?
有古怪......
再看三秒试试,再闭眼。呼~~竟然未起波澜;
再来五秒,呵......未起;
来个十秒,很好......依然未起。
三十秒,一分钟,五分钟,十分钟,十五分钟,这......这......这......,我的内心依旧平和!
我这是被治愈了?梦魇后遗症全好了?陈墨简直要喜极而泣!我遭了两个月的罪,现在终于全好了?
但是,陈墨马上就喜不起来了,因为那道靓丽的紫色身影来到了他面前。
只见她眉如远山,眼若星辰,琼鼻挺俏,朱唇丰盈,双耳小巧而灵动。五官绝美,容颜精致,清丽无双。短T恤紧致贴身,琥珀手串戴于右腕,运动短裤完美地衬出她修长的美腿。肌肤细腻欺霜胜雪,透着运动后独有的潮红。
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她现在面无表情,破坏了这绝世的美颜。
“好看吗?”语调不喜不怒不带感情。但她眼眸深处却暗藏凌厉,绝美脸庞泛起寒气。一看就是在暴怒的边缘。
什......什么好看?
陈墨猛然醒悟,自己不知不觉中竟盯着人家看了大半个小时!
这个...美女,我刚刚只是在做个实验,绝对没有偷看。陈墨在心中默默地解释。当然,这种话他肯定不会说出口,因为这种话只会适得其反,瞬间引爆对方的怒气。
面对女生的怒气应该怎么办?陈墨脑子灵光一闪,有了。
“好看!好看!好看......”陈墨如小鸡啄米般疯狂点头。我都如此乖巧了,你总不会打我了吧?!
“哪里好看?”怒气值不降反升。
“都好看,都好看!”陈墨表现异常谦恭。
然而......
“敢吃老娘豆腐,找死!”
就见女子猛然上前,一个前顶膝猛然轰击而至。陈墨甚至来不及反应,头就被对方锁住,腹部像被重物狠狠一击。
陈墨捂住肚子,蜷缩成了一只受伤的虾米,颓然倒地。五脏传来剧烈的绞痛,胃里一股酸水直冲喉咙喷涌而出。
咳!咳!咳......
陈墨连续咳了三分钟才缓解自身的难受。拭了一下眼角,竟然湿了!陈墨啊陈墨,狼狈了,太狼狈了。
不应该啊!自己连“恋爱大师”郝鑫元的绝招都用上了,怎么还被痛揍!郝鑫元,你个假货!
淡淡的香气渐渐消散,夕阳的余晖逐渐消隐,天空被夜拥入怀里。
陈墨坐起身,用手拍拍后背的草屑准备回学校。逃了半天,该回学校继续奋战了。
总的来说,陈墨今天的经历算得上曲折离奇。也在他紫色的天空里,留下了一道不一样的色彩。
有些人,
有些事,
有些地方,
相信未来的很长时间里,
陈墨都将久久无法忘怀。
静湖边,
琥珀色的天空下,
他遇见了一个散发着淡淡的,
琥珀香气的女子。
有些相遇,
初时以为是偶然。
未来某时,
蓦然回首,
才猛然发现——
那是命运最好的安排。
命运里注定发生的相遇,必定充满深意。只是此时的陈墨还无法明了其中之意。
有些话,
一经出口,
就化成了锋利的尖刀,
直刺人心。
陈墨回到宿舍时,除了寝室长郝鑫元之外,其余四人都在。
说起当时竞选寝室长,他们寝室还发生了“老幺篡位之惨案”。
按照学校惯例,寝室长由寝室内部推选而定。
郝鑫元年龄最小,内推对他很不利。但他脑子活,鬼点子多。
只见他大吼一声,“这个寝室就我是一米八三大高个,你们应该选我当寝室长,因为我可以保护你们。”
只有一米七五左右的其余人不吭声,外加面无表情,你这算人身攻击。再说,学校很安全,不需要谁保护谁。
郝鑫元继续蛊惑,“这个寝室就我一人有女朋友,你们应该选我当寝室长,以后我可以教你们如何追女生。”
大家继续不吭声,外加一脸嫌弃。拜托你清醒一点,学校禁止早恋,你还有脸得瑟?!信不信我们举报你?!
郝鑫元无奈,只得出绝招,“谁选我当寝室长,我请谁吃一个星期的全家桶。”
这下,大家都意动了。但谁也没先出声,谁知道这会不会是空头支票呢?!
半个小时后,两份全家桶由外卖员送进了他们寝室。闻着那久违的既浓郁又馋嘴的香味,大家猛咽口水。
老五刘逸飞第一个投降,“你们谁当都可以,都是飞哥好兄弟。这鸡腿,嫩!”
老四杨文奇,“+1,这烤翅,香!”
老三刘思元,“+1,汉堡不错。”
老二陈墨一看,这就过半数了?你们太容易被满足了。既然已经这样了,就顺其自然吧。陈墨赶紧拉着老大熊昊然加入抢食大战。
连续七天都吃全家桶,除了郝鑫元之外,其余五人都是第一次这么放肆地吃油炸食物。
这种经历让人回味无穷。倒不是因为这些食物有多好吃,而是因为父母越不让,老师越不提倡,少年们就越爱吃。
很多东西就是这样,越不让,它就越香。
一个月后,郝鑫元又整幺蛾子,“选我当老大,我请你们吃大餐。”
老五刘逸飞第一时间跳出来,“你一个老幺,还敢觊觎老大之位?”
郝鑫元装可怜,“我想带女朋友和你们见面,你们全喊我弟弟,我的气场就弱爆了。我以后在女朋友面前就彻底没地位了。”
“你们忍心看弟弟我夫纲不振吗?”
“你们忍心看弟弟我地位不保吗?”
“你们忍心看弟弟我意志消沉吗?”
不是,这是哪跟哪?这跟地位不保,跟意志消沉有半毛钱关系吗?大家在心里默默吐槽,你撒狗粮虐狗,居然还有脸装可怜?
当然,少年人还是心地善良的,心思也是单纯的,没有把这种话说出口。
郝鑫元做出让步,“要不这样,你们只在我女朋友面前喊我元哥就行,我请大家全家桶。”
老五刘逸飞第一个心软,“看你这么可怜的份上,飞哥就勉为其难吧。”
老四杨文奇,“+1。”
老三刘思元,“+1。”
老二陈墨与老大熊昊然相顾无言,又过半数了......
大家又吃了一星期全家桶,还是一如既往地满足。但接下来的事让大家彻底傻眼了……
郝鑫元隔三差五就带女朋友跟大家一起吃饭!关键是他还不请客,都是各吃各的,单纯地大家坐在一起吃饭而已。
意识到上当的众人捶胸痛呼,
“郝贼!汝当诛!”
唯一的幸运儿当属陈墨了,因为他喜欢错峰去吃饭,所以基本幸免于难。
郝鑫元赶在熄灯前回了寝室,陈墨顿时变得煎熬了。
郝鑫元回寝室前,老大安静看小说,老三安静玩游戏,老四安静刷剧,老五刷综艺也只是偶尔发出点声响。
郝鑫元回寝室后,直播一开,整个寝室瞬间变得嘈杂无比。最可怕的是,他还会对着手机屏幕频频傻笑、频频鬼叫!
“寝室长,小声一点。”陈墨无奈出声。
但是对方没有什么反应。
“郝鑫元,小声一点。”
还是没反应。
“小六子!小声一点!”
他顿时急了,“不许叫我小六子,要叫我寝室长!叫我老大!”
“小...六.......”
“停!停!声音关小了,已经很小了......陈墨,你个连手机都没有的可怜虫,你就是嫉妒我比你快乐!”
陈墨无视他的讽刺,又见他将声音调小了一半也就不再计较。拿出隔音耳机戴上,准备睡觉。
今天在静湖得到了很好的治愈,今晚应该不会陷入紫色梦魇了吧?!陈墨在心里默默地想着。
不过很遗憾,陈墨注定要失望了,紫色梦魇如期而至。
————
陈墨猛然惊“醒”,环顾四周。
四周依旧紫色弥漫,而陈墨只剩灵魂体,依旧被镇压在六色山下。
木桥来时方向,正乌泱泱地涌来无数的乳白色陶俑。陶俑与人等高,陶胳膊陶腿陶脑袋。不过,脑袋却不是正常脑袋,一律是正方体脑袋,无眉无眼无鼻无嘴无耳。每一个陶俑的心脏位置都源源不断地向外溢出紫气,紫气升腾、氤氲,与周围的紫气融为一体。
陶俑大军如行军蚁一般朝六色山攀爬。每多一个陶俑爬上山,陈墨就感觉身上的压力多了一分。更有个别陶俑无意识地在陈墨灵魂体上踩踏而过。
忽然,陈墨在陶俑大军中看到了他的室友们。他们也是陶胳膊陶腿陶脑袋,脑袋也是正方体。不过也有区别——他们有眉有眼有鼻有嘴有耳。他们五人都被挤下了木桥,都拼命地用双手攀着桥沿,以防自己跌落紫色的深渊。
“郝鑫元!”
“刘逸飞!”
“杨文奇!”
“刘思远!”
“熊昊然!”
陈墨一一大声呼唤他们的名字,他们却恍若未闻。他们专注着往桥上爬,却被后来的陶俑一次次地挤下桥。有时候他们也能成功翻上桥,还能往前走几步,但更多的时候又被挤到了后面。
随着他们不断地被掀翻、被甩飞,陈墨也注意到了他们最特别的地方——他们后背背心位置都印着手机图案。无数如蜘蛛丝一般的触手从手机图案中探出,牢牢地吸附在他们的后背。他们每次用尽了全力往前冲,更多时候却被触手拖住,不得前行。
突然,空中划过一道闪电。
借着闪电的余光,陈墨看见了高空中的李欣瑶。
只见她依旧身穿校服,依旧干净整洁,依旧严谨沉稳、闪烁着智慧的光芒。
而此刻,她背后长着一对洁白无瑕的翅膀,为她更添几分神圣的气息。远远望去,她清丽无双,宛若神女临尘。
陈墨内心很震撼,震撼于她的仙姿绰约。更震撼于——
她不是陶俑。
为什么?
为什么你总是如此的特别?
就算是在紫色的梦魇里也如此独一无二?
为什么你就可以?
为什么?
陈墨在心中无声地咆哮着。
空中,李欣瑶仿若心有感应。蛾眉紧蹙、锐利的目光从身前的厚厚的试卷上移开。
而后,她无表情地扫了陈墨一眼,两道杀气犹如实质从她双目激射而出。
“嗖~嗖~”杀气在空中幻化成闪电,瞬间击中陈墨。陈墨的灵魂体在闪电的冲击下,迅速地黯淡、衰弱了下去。
“呃!!啊!!”陈墨痛苦地呻吟着,差点昏死过去。
恍惚间,陈墨依稀看见一道靓影一闪而过。陈墨努力睁眼去看时,倩影已杳无踪影。空气中,还残留着一丝丝淡淡的琥珀香气。
闻着那淡淡的清香,陈墨感觉灵魂撕痛有所减轻。他衰弱的灵魂体也似乎汲取了一丝丝力量,逐步得以恢复。
是你吗?
静湖边,
琥珀色的天空下,
那个散发着淡淡的,
琥珀香气的女子。
————
第二天,陈墨是被郝鑫元叫醒的。
只见他的黑眼圈一如往常浓重,神情一如往常疲惫。
他也一如往常地被郝鑫元嘲笑,“你这是放纵过度后的样子。”
陈墨不理他,快速洗漱完准备上早自习。
陈墨通常与郝鑫元结伴,因为他们现在在同一个班——高二(二)班。而其余室友目前则在高二(四)班。
其实最开始,六人原本是一个班的。
提到这,就不得不提志高的排名分班制度:五十人组成一个班,全校排名一至五十名为(一)班,五十一至一百名为(二)班,以此类推。同时,每一学年末,学校会根据学生近一年的成绩综合排名,重新分班!
高一入学时他们的成绩排名都在一百五十一名至两百名之间。他们一起进入高一(四)班,选寝室时也就自然而然地选到了一起。
而后,陈墨在高一学年,孜孜不倦,勤奋苦学,爆肝刷试卷,终于让自己的排名进入了前一百。
至于郝鑫元,他用自己聪明的脑袋瓜子成功划水进入了前一百。
高二分班时,室友们很难过,也很沉默。陈墨更难过,更沉默。
陈墨熬过了早自习,熬过了一节语文课,再熬过了一节物理课。
然后,陈墨感觉要熬不住了。整个脑袋昏昏沉沉,四肢酸软无力,精神萎靡不振。用郝鑫元的话来说就是——感觉身体被掏空了。
陈墨强忍着倦意,拖着疲惫的身体,冲到食堂洗手池外面。拧开水龙头,陈墨捧起冷水浇到脸上。
呼~~感觉精神好了一点,但是还不够。
陈墨跑到操场,开足马力,狂奔!他的想法很简单,奔跑起来,让自己兴奋起来,以此来驱散倦意。
陈墨专注奔跑,精神紧绷。
路过篮球场时,“啪”得一声响亮的耳光声传来,把陈墨吓了一跳。陈墨感觉自己紧绷的神经也“啪”的一下断了。
寻着声响望去,只见一名瘦小柔弱的女生被三人围着。只见她左手捂住左脸,显然是刚刚被打了。双眼迷朦,散着雾气,看起来格外委屈。
而另三名女生,当中一位面容姣好肌肤白皙。左边一位体态丰盈,嗯,很丰盈。右边一位身材高瘦,像根竹竿。三人还有一个共同点——抹着猩红的口红。与她们身上的校服一比照,就显得不伦不类。
遇到这种情形,陈墨的第一反应是——赶紧走,远离是非之地。
但是,
“啪”,又一声响亮的耳光。陈墨忍不住回头。只见那个瘦小柔弱的女生双手遮脸,双眼噙满泪水。但她倔强地微微抬着头,硬是不吭一声。不知怎的,陈墨脑海里不由自主地浮现出妹妹陈文文的身影。
陈墨快速地冲了过去,大声对瘦弱女生说:
“你怎么在这?”
瘦弱女生一愣,另三人也是一愣。
陈墨赶紧把瘦弱女生拉出包围圈,并在她后背推了一把:
“你先回教室,我马上回。”
三女生顿时反应过来,张牙舞爪地朝瘦弱女生抓去。
陈墨岂能让她们得逞,一手抓住丰盈女生的左手,一手抓住竹竿女生的右手。
来,旋转,跳跃,转个圈。
陈墨抓着两人,一左一右来回走动,硬是堵住了中间女生的去路。瘦弱女生也已走远。
“哪来的傻X,敢坏老娘好事?!”
中间女生发飙了,“啪”的一个耳光甩在陈墨脸上。
我X,陈墨顿时就要控制不住自己,抬起右手就要打。女子竟怡然不惧,腰一直胸一挺,一副你敢打我试试看的有恃无恐。
陈墨犹豫了,打女生这种事,他还做不出来。陈墨一犹豫,对方以为他怂了。丰盈女和竹竿女冲了上来,一人一抱住陈墨的一条手臂,又是抓又是扯又是咬。
我X,这群疯女人!
“哦……我想起来了。你是李欣瑶的那个什么堂弟?表弟?叫......什么来着。李墨?刘墨?哦......对了!是陈墨。不在沉默中爆发,只在沉默中死亡的陈墨。哈哈......”
“你就是李欣瑶的那个废物表弟,哈哈......”
中间女一脸讥讽和嘲笑,还把自己笑得快直不起腰来。
陈墨突然不动了,脸色瞬间阴沉下去。他甩开两女,左手一把掐住了中间女子的脖子,一把将她推倒在地。
“要不要爆发一次让你见识一下?!”陈墨跨坐在她身上,目光冰冷地逼视着她。她张了张嘴,呐呐地没出声。
“呵!”陈墨控制不住自己的怒气,右拳重重地砸向女生脑袋。
“啊!”女生下意识地双手掩面尖叫出声。
......
女生睁眼,拳头重重地砸在了脑袋旁边的地面上。陈墨此时更是一脸嘲讽地看着她。她一时又惊又怒,满脸羞愧,面色潮红,浑身颤抖。
突然,身下飘出一股腥臭的异味。而女子双手掩面地哭了起来。
陈墨一怔,起身才发现,女生身下有一滩......
陈墨深深地看了女生一眼,面无表情地转身往回走。迎面的竟是不知什么时候赶回来的瘦弱女生。女生几次张嘴,却不知该说些什么。
陈墨深吸一口气,一声不吭地走了。
记忆中,这是自己第二次发这么大的火。
废物吗?
或许吧。
皓月当空时,
又有谁会注意一点萤火?
在她的阴影之下,
我或许连废物都不如。
只不过大家选择缄默,
而女生把它说出了口。
而有些话,
一经出口,
就化成了锋利的尖刀,
直刺人心。
很多时候,
人总是更愿意相信,
自己愿意相信的“事实”,
而不是真正的事实。
陈墨回到教室时,不可避免地迟到了。迟到的还是化学老师兼班主任的课。
陈墨原本想着出去醒醒脑,这样上班主任的课时不至于瞌睡。谁曾想遇到一场闹剧,自己反而迟到了。逃课?这种选项太不明智了,陈墨硬着头皮赶回教室。
“报告,老师。”陈墨在教室前门规规矩矩地喊着报告。
“进......等一下。”老师边写板书边回应,还不忘向门口瞥了一眼。真正地做到了一心三用。
但就是这一瞥,让她把“进来”换成了“等一下”。
陈墨也很慌,平时也有同学迟到,老师一般都不会为难,直接放行。怎么到了自己这里,就变成了“等一下”?
班主任姓陈名静淑,性子与她名字一般,给人一种心有静气、温婉淑良的感觉。
只见她轻轻地放下粉笔,轻轻地走向陈墨,中途还用左手轻轻地扶了扶眼镜框。
“说说看,怎么迟到了?”
“报告老师,我去操场跑步了!”陈墨大声回答。
......
老师沉默了片刻,然后颇为严肃地说到,
“说实话,不然后果很严重!”
“报告老师,我真去跑步了!”
......
沉默,老师沉默了,静静地看着陈墨,试图甄别他是否说谎;
陈墨也沉默了,不明白老师为何不信自己。
整个教室安安静静,大家也不明白老师为何一反常态。但大家看热闹不嫌事大,一个个都竖起耳朵静等吃瓜。
“那你说说看,为什么衣服上......这么多口红印?”
哈哈......
一时间,整个教室哄堂大笑!笑声如海浪一般,一波接一波地朝陈墨袭来,瞬间将他淹没。陈墨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衬衫,口红印纵横交错,凌乱不堪。陈墨瞬间感觉羞愧到无地自容,我之前怎么就没察觉?被愤怒冲昏了头脑啊,悲剧了!
其实不是这样的,其实......陈墨有心解释,但此时再解释反而更像掩饰了。
老师见陈墨低头不解释,就以为他默认了。她眼中闪过一丝丝失望,
“赶紧回座位,中午放学来我办公室。”
陈默在大家怪异的眼神中熬过了化学课。
大家都眼角带着笑意默默地注视他,
调皮一点的还对着他挤眉弄眼。
郝鑫元更过分,一副眼珠子要蹦出眼眶一样瞪视着他,气得陈墨直想抽他。
一下课,陈默逃一般冲到寝室,换上一件干净衣服继续准备第四节课。
结果又被打趣,
“干嘛这么着急换呢?!带口红的衣服,它不香吗?”
我……
陈墨赶到班主任办公室时,老师正在泡咖啡。
她指了指办公位对面的椅子,示意陈墨坐下聊。陈墨心里有点拘谨,没好意思坐。
“那我们站着聊会吧。说说看,你们几个月了?”
什么几个月?早恋吗?我们今天才认识......啊呸!我的意思是我之前压根不认识对方,我没有谈恋爱!
陈墨心里一阵懵。老师,你这么温柔的人,怎么一上来就诈我呢?
“老师,我真的真的没早恋......”当下,陈墨将上午发生的事一五一十的讲了出来。为了取信老师,他尽可能详细地描述了四位女生的容貌,以及当时的一些细节。陈墨甚至把自己砸破皮的右手伸给老师看。
在陈墨陈述过程中,老师静静地站着,一直没动。
她左手端着咖啡杯,一动不动。
右手拿着咖啡勺,也一直不曾搅动。
甚至连眼神都是安静的,静静地注视着陈墨。
直到陈墨陈述完,她右手的咖啡勺才缓慢地搅动起来。
“我还可以相信你吗?”
“当然可以,老师。”
“千万不要欺骗老师,知道吗?”
“好的,老师。”
“你被误会了!你当时怎么不解释清楚?”
“解释肯定需要点时间,会耽误大家上课。”
......
“我误会你了,我正式向你道歉。下次上课,我会向大家解释清楚。”
“其实......好吧,谢谢。”
“以后遇到类似的情况,不要莽撞,及时报告老师,知道吗?”
“好的,老师。”
“你成绩下降很严重。但没关系,你底子在。只要抽时间把不懂的知识点弄懂,你很快能追上来的,知道吗?”
“好的,老师。”
“你也不要太着急,学习要循序渐进,慢慢来,好吗?”
“好的,老师。”
“以后遇到任何困难,记得第一时间报告老师,知道吗?”
“好的,老师。”
“你回去吧。”
“好的,老师。老师,再见。”
出了办公室,陈墨长长地呼了一口气。每次跟老师对话比跟亲爸对话还煎熬。毕竟跟自己老爸对话,一个回合就结束了。跟老师就不一样了,一不小心就几十个回合过去了。
————
回到自己的寝室门口,陈墨对着寝室门大力而有节奏地拍了三下。
“是谁?”里面响起一个警惕的声音。
“是我,陈墨。”陈墨大声回应。
少倾,寝室门开了一道缝。郝鑫元从里面开了门,看见只有陈墨而且没有外人后,他放松下来,转身去扣身上衬衫的扣子。
扣子其实是郝鑫元刚刚故意解开的,这算是2118寝室的老传统了,是为了应付老师突袭查寝。
说到这,就不得不提志高中学关于学生使用手机的管理制度。
学校规定:学生不得过分沉迷于手机。
同时倡议:手机不使用时,学生可将手机统一存放至班主任处统一保管。
执行方式:半自愿。
少数自觉的同学都主动上缴了,不自觉的自然想方设法把手机留了下来。
但是,如果被老师突袭查寝时发现,手机是用于游戏、直播、赌博、小说、综艺等等与学习无关的用途时,手机一律收缴。
大多数同学的手机就是这样被收缴的,陈墨寝室所有人的手机得以幸存,主要“归功于”郝鑫元设置的双重保险措施:
第一重:本寝室成员敲门必须大力而有节奏地拍门三下。
(这一条主要甄别敲门人是室友还是外人,室内之人可以提前预判并作出相应准备。)
第二重:开门成员必须衣冠不整去开门。
(这一条主要用于拖延时间,万一是老师查寝,就借口整理衣服,让老师稍等一会儿。一会儿的时间过后,大家该删的也删除了、该关闭的也关闭了。)
对于室友如此做派,陈墨不只一次吐槽:太离谱了,你们做个人吧!陈墨这么愤恨也是有原因的,其余五人的手机都是智能手机,只有陈墨的是板砖机。陈墨也因此经常被室友调侃:连手机都没有的学畜不配拥有快乐!
陈墨推门进去,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郝鑫元一把抱住。其余四人快速上前,两人抓手,两人抓脚,一下就把陈墨架住了。
陈墨挣扎了几下,基本动不了。郝鑫元松开陈墨,反手关门。而后,陈墨就像犯人一样被他们架在了门板上。
“老实交代!你们几个月了?”郝鑫元找出了那件满是口红印的衬衫。郝鑫元说完,其余人都是眼冒精光,一脸欣喜的表情。差不多就是“大瓜,大瓜,惊世大瓜,我爱啦,爱啦!”那种神情。
陈墨现在很愤怒,简直想破口大骂!郝鑫元,肯定是你怂恿的,瞧瞧你干的好事。
陈墨也很无奈,就目前的情况,如果不解释清楚,大家肯定不会善罢甘休。
这就很让人恼火,本就是无中生有的事,自己却要一遍一遍地解释。
陈墨只好将上午发生的事一五一十的又讲了一遍!为了取信他们,他尽可能详细地又描述了一遍四位女生的容貌,以及当时的一些细节。最后,又让大家看自己砸破皮的右手。
陈墨讲完了,但大家却一脸狐疑,就差把“不信“两字写在脸上了。
就这?就这?我们小板凳都搬好了,你就给我们讲这个?
陈墨爷很窝火,误会我,我认了。给你们解释,你们还不信!不给你们点颜色瞧瞧,真当我好欺负不成?
陈墨大吼一声,“放开我!”
众人极不情愿地放开了他。
陈墨一把抢过衬衫,张开,一一地举到他们的眼前。
“瞪大你们的狗眼看看。这么多口红印,这是一个人的量吗?啊?!”
“动动你们的猪脑子,我要真跟谁谈恋爱,我会让对方把口红浪费在衬衫上吗?”
“我有嘴啊,我不会自己上嘴吗?猪啊,你们!”
“你们就是玩手机把脑子玩废了,一群猪脑子。”
陈墨一反常态的宣泄愤怒,让大家吓了一跳。但是一想到大家都误会了他,而且那么明显的破绽大家竟然都没有发现,大家也就讪讪地不说话。
只有郝鑫元瞪着铜铃大眼,还一脸的狐疑。
看到郝鑫元双眼快瞪出眼眶的样子,陈墨就来气,
“郝鑫元,说的就是你,死远点!”
呼~~出了胸口恶气,感觉呼吸都顺畅多了。
陈墨事后回想起来,却觉得自己的愤怒完全没有必要。
很多时候,
人总是更愿意相信,
自己愿意相信的“事实”,
而不是真正的事实。
真话,
再怎么刺耳,
依旧是真话。
假话,
再怎么被粉饰,
依旧是假话。
艰难地熬过了下午,陈墨照例晚了四十分钟去食堂。这个时间点基本上没什么好菜了,但好处是不用排队。
赶到食堂门口,陈墨意外的看到了那个受欺负的瘦弱女生。只见她抱着一份全家桶正左顾右盼,像是在找什么人。
陈墨赶紧低头,双眼盯着地面准备进食堂。不要看见我,千万不要看见我......目前我“被恋爱”了,不适合跟任何女生近距离接触。现在也算是敏感时期,能不遇见就别遇见了。
但是......唉!贼老天!你聋了吗?听不到我虔诚的祈祷吗?
“同学!”瘦弱女生欣喜地跑上前。
陈墨假装没听见,走得更快了。
“同学!”
陈墨假装不是喊自己,走得又快了一点。
“同学!”
这次陈墨不好装耳背了,因为被人拉住了手。陈墨抬头扫了一眼,正是那个瘦弱女生。陈墨没吭声,只是眼神一直盯着被拉住的右手腕。
瘦弱女生意会过来,小手像触电了一般收回。
“不......不好意思。有点着急才......”她小声地解释到。小脸上还有微微的红晕,也不知是因为害羞还是跑得太急所致。
“有事吗?”陈墨故作冷淡。
“同学,你吃饭了吗?”
“嗯,吃过了。”陈墨睁眼说瞎话。
“啊?我一直不见你进出食堂......”
什么?一直......这你都知道。你这是在食堂门口守株待兔吗?
不是,不应该这样。我目前“被恋爱”,你这样是在害我你知道吗?陈墨怔怔地看着她。哦,被恋爱这事你应该不知情,当我没说。
瘦弱女生却突然脸红了,像是被撞破了什么大秘密似的,小脸透红透红的。
“哎呀!”瘦弱女生略带羞恼地跺了跺脚,然后把全家桶往陈墨手里一塞,人就飞快地跑远了。比她上午逃离魔掌时跑得还快。
请我吃饭,特意表达谢意吗?
其实完全没有这个必要,我不过是顺道而为。换成任何一个人,我应该都会这样做,你其实没必要放在心上的。
陈墨看了看手里的全家桶,又看了一眼快不见踪影的女子。那就收下吧,就当给此事划个句号。
————
当天晚上,梦魇如期而至。
木桥上,依旧是乌泱乌泱的陶俑大军;
室友们依旧在手机图案的折磨下做着无用功;
李欣瑶依旧仙姿绰约、清丽无双;
陈墨也依旧是灵魂体,奄奄一息的灵魂体。
突然,木桥上多了三只红唇怪。只见它们身躯和四肢都与其他陶俑人一样,只是它们正方体脑袋朝前的一面,一张红唇占据了整个面。
三个红唇怪快速地挤到了陈墨身前,对着陈墨张开了血盆大口。
被三只红唇怪撕咬着灵魂体,陈墨还不敢吭声,生怕李欣瑶听见动静再甩来几道杀气。
但是,三只红唇怪却突然尖叫起来。一声高过一声,此起彼伏,连绵不绝……
我……真想问候你们祖宗……
果然,高空射下十道杀气。三道劈中了三只红唇怪,剩余七道全劈中了陈墨。
三只红唇怪一被劈中就瞬间化为齑粉,陈墨的灵魂体则来不及反应就黯淡了下去。
在陈墨失去意识前,陈墨依稀闻到了一丝淡淡的香气。只是这一丝丝香气,与昨天比起来仿佛淡了少许。
————
星期二早上,陈墨照常被郝鑫元喊醒,照常被嘲笑,照常艰难地熬过了前两节课,照常用冷水洗脸,照常跑步,照常中午午休,照常艰难地熬过了下午。
一整天都没有出现小闹剧,好像一切都一如往常。
陈墨照常晚了四十分钟去食堂吃饭,等他打好饭菜坐下时,一个女生坐到了他对面——那个受欺负的瘦弱的女生。
陈墨仅仅愣了一下,就立刻开始干饭。对于一个一顿饭只愿意花五分钟的干饭人来说,没有任何人可以打断他干饭的节奏。
“同学,昨天谢谢你。”女生弱弱地开了口。
“嗯。”
陈墨嗯了一声便不再说什么。你昨天不是感谢过了吗?再感谢就算画蛇添足了。
“同学,我叫吴清颖,你叫什么名字?”
“......陈墨。”
“你知道我为什么被她们欺负吗?”
……陈墨心说不想,但这样说就显得没礼貌了,陈墨选择不吭声。
陈墨的冷淡和沉默并没有丝毫减弱对方的倾诉欲,接下来的时间,吴清颖绘声绘色地描述她们之间的恩怨情仇【狗血正主手撕小三】。
故事大致是这样的,A男和B女在私下是公开的情侣关系。一次体育课上,A男让吴清颖帮忙捡了一下球。吴清颖一看球就在自己脚边,就顺手捡了。然后怪事发生了,A男也不去打球了,一直笑眯眯地缠着吴清颖聊天。吴清颖随口应付了一下,A男却越聊越起劲。再然后,B女冲了过来,强行中断了谈话。再后来的事陈墨也知道了,B女伙同丰盈女和竹竿女把吴清颖给堵了。
用一句话来总结,就是男渣女妒,槽点满满。
当然,这都不是他们最大的槽点。他们竟然号称是志高鹿晗和志高关晓彤。陈墨的心态瞬间就崩了,这应该是鹿晗和关晓彤被黑得最惨的一次。你们的粉丝呢?快来,快来,把这俩人拖去浸猪笼。
五分钟后,陈墨吃完了。临走扫了一眼吴清颖的饭碗,她竟然一口都没吃,陈墨很无语,你到底是来吃饭来是来聊天的?
星期三晚餐时间,陈墨又遇到了吴清颖。陈墨一如往常地冷淡,吴清颖一如往常地倾诉欲满满。这次她告诉陈墨,A男竟然背着B女来撩她。被她严词拒绝后,A男竟然装可怜,说他已经和B女分手了,是B女一直缠着他。最后,A男还指天发誓,说现在心里只有吴清颖一个人,希望吴清颖和他交往。
陈墨听得一阵头大,我呸!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破事。
星期四,吴清颖又来吐槽,说A男又来纠缠她。
星期五,吴清颖又来控诉,说她和A男B女来了个三方对峙。她准备彻底拆穿了A男的丑陋嘴脸,结果被A男反咬一口,说她死皮赖脸缠着A男。
这一次,吴清颖显得格外愤怒。
只见她满脸怒气升腾,小脸气得通红。
只见她指名道姓地控诉A男是人渣,就差破口大骂了。
只见她右手食指还不停地戳饭桌,仿佛在狠狠地戳那个渣男。
陈墨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差点忘了干饭。至此,陈墨也知道了这场狗血剧中A男和B女的名字。男的叫柳哲翰,女的叫苏晓蓉。
柳哲翰?这个名字怎么那么耳熟呢?是我认识的那个渣渣吗?
陈墨就随口问了一句,“同学,你们是哪个班的?”
听到陈墨的问题,吴清颖瞬间禁声了,脑袋低垂都快垂到饭桌上了。
陈墨也愣住了,这么简单的一个问题,至于反应这么大吗?
前一刻还在义愤填膺,指东骂西,现在就突然失声了。就像是一只正在打鸣的小母鸡,突然被人掐住了脖子,彻底哑火了。
“是十五班吗?”陈墨目光紧紧地盯着她,迫切地想知道答案。
“……嗯……”吴清颖艰难地抬起头,看了陈墨一眼又迅速地低下了头。回答陈墨的“嗯”也声音极小,宛若蚊子的声音。
好家伙,还真是之前的那个渣渣。高一的时候,这个渣渣就纠缠过李欣瑶,陈墨逮着他干了一架,那还是陈墨第一次发大火、第一次和人打架。时过境不迁啊,渣渣还是那个渣渣,只不过是换了对象渣。
苍天啊,陈墨现在只想召唤鹿晗大佬。大佬,大佬,这里有个渣渣顶着你的名号到处渣人!请求你代表正义消灭他。
五分钟一到,陈墨吃完了饭,准备起身走人。
吴清颖突然抬起头来,可怜兮兮地看着陈墨,比那天她被欺负时还更可怜的样子。
“你是不是嫌我学习不好?”
学习不好……陈墨反应过来了。全年级理科十个班,文科五个班。十五班就是文科成绩最差的班了,属于学渣中的战斗渣。
陈墨心想,同学你多心了。你学习好不好关我什么事?我明明就嫌你话太多,我都快把嫌弃写在脸上了,可是你却视而不见!
至于学习好不好,我该如何回答你啊?我是该坚定地说真话?还是委婉地说假话?
见陈墨不吭声,以为他默认了,吴清颖顿时难过得快哭了,撅着嘴狠狠地瞪了陈墨一眼离开了。
星期六,吴清颖终于没来诉苦了,陈墨顿时长舒了一口气。看来学习不好对她的杀伤力还是很大的。
学渣还是很容易受伤啊,对此陈墨也深有体会。在李欣瑶的阴影之下,陈墨一直很受伤,学渣人设稳如磐石。
至于学习好不好这事,这应该是自己心里最清楚的事。它是一个既定的事实,并不会因别人不中肯的评价而改变。
毕竟,
真话,
再怎么刺耳,
依旧是真话。
假话,
再怎么被粉饰,
依旧是假话。
就比如陈墨的成绩,如果有人说,
“一本是没问题的,冲一冲,211也是有机会的。”——这是真话。
“你就是个学渣,你就是个废物。”——这是骂人。
“加油!清华在等你!北大在等你!”——这是讽刺和侮辱人。
至于吴清颖的成绩,还真不好评价。陈墨只想说,“妹子,加油!”
至于沉默也伤人,这并不是我本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