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乱世豪商 连载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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乱世豪商全文阅读

乱世豪商作者:森九叔

乱世豪商简介:不羡王侯,宁为良人。
正直善良的现代人宁良,一事无成,碌碌无为,更是阴差阳错意外死亡。因为“美女”神仙相助,穿越到古代,成为了大周的皇子。
本以为这是一个美好幸福的开始,谁料这大周,竟然是五代十国的大周,即将被赵匡胤黄袍加身,被宋朝取代。
生逢乱世,宁良该何去何从?师父、挚友、忠臣如何在这乱世保全这位末世皇子的性命?新成立的赵宋王朝能否容得下他这皇子皇孙?年幼的宁良如何在这乱世长大成人,开创一番属于自己事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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乱世豪商最新章节第39章 移花接木
第1章 祸不单行
乱世豪商全文阅读作者:森九叔加入书架

  三十三岁,没有结婚,没有车子,没有房子,没有票子,有女朋友,不知道什么时候结婚。这是生活在燕京的一个普通上班族宁良的现状。

  女朋友说,没有房子就不结婚。

  可是对于从农村来燕京打拼,每月收入万左右宁良来说,似乎有些难。每月的收入除了衣食住行,交际经营人脉,偶尔给女朋友买卖化妆品和礼物,便所剩无几,燕京的房价又是出了名的高,多年打拼下来也并没有凑够一套房子的首付。

  宁良,某房产公司销售,为人善良、正直、热情,同事嘴里的呆、楞、傻。

  卖房,最重要的是多说房子的优点,少说甚至不说房子的缺点,给到客户足以心动的优惠,然后尽快成交。燕京数百万起步的房价,成交一套房子的佣金,便是上万甚至是数万。身边的同事,有遇到土豪或金太一夜暴富的,有亲和力和口才一流每月售房多套的,有转战其他行业的,唯有宁良,不温不火,收入“稳定”,但又一直这么干下去。

  宁良是这样的人,会告诉客户房子采光好,也会告诉客户楼层差;会告诉客户这是学区房,也会告诉客户空间小;会告诉客户面积大,也会告诉客户位置偏……总之,房子的缺点和优点,会一样不差的告知客户。用他自己的话讲叫良心,用同事们调侃他的话讲叫“傻“。

  这一傻,就傻了近十年。

  从上班至今,已经足足十年光景。前两年业务能力差靠透支信用卡过活,再三年还清信用卡并实现收支平衡,后五年勤勤恳恳省吃俭用,勉强每年二三十万的收入,除了必要开销,剩不下多少,攒了三十万不到。看着一天比一天高的房价,天天和客户讲“赶紧买吧,再不买就涨了“的宁良意识到,自己可能再也买不起燕京的房子了,哪怕买,也是老家、郊区,或者政策房。

  深谙此道的宁良知道自己没有资格去买“政策房“;买老家市里的房子又没有什么意义,毕竟父母在老家有房住,自己若要在燕京发展,又不会回老家去住;而如果买燕京远郊的房子,上班的距离简直太远太不方便了,再花钱买车来支持交通出行,甚至付房子的首付都略显吃力;而买市区的商品房,那简直,想都不要想,因为根本没戏……

  孔子说“三十而立“,而宁良,明显还没有到而立的阶段。

  难,太难了。

  二十八岁的女朋友说:“买房吧,买房我们就结婚。“宁良沉默,看了看银行卡的余额,燕京的远郊是够了一套首付的,咬咬牙,狠狠心,买。

  燕京郊区某售楼中心。

  “这套房子户型虽然南北通透采光好,但东西向间距过窄,放了床人都过不去。不行,不行,这我是没办法住。“

  “这套房子户型东西向倒是够了,但是不方正,看着挺大但是利用率太低了。”

  “这套更不行,楼层太低容易生蟑螂,我可不会买这样的。”

  面对喋喋不休喃喃自语的宁良,售楼小姐的脸色明显有些不耐烦,却又不得不笑脸相迎。

  “叮铃铃——”宁良的手机铃声响起。

  “喂,什么?”宁良的语气有些急躁,“赵先生要退定金?”

  “不可能啊?上次我和他聊的挺好的啊?给他预估的卖出价格也没问题啊!”

  “不可能。”宁良避开售楼小姐疑惑的眼神,转身边走边急促说道,“我们上次确认的价格没问题,而且客户已经确认的了,已经说好了周六签正式合同了。”

  “好,我现在马上回店里。”宁良挂了电话,不顾售楼小姐错愕的眼神,出门打车而去。

  燕京某地产中介公司。

  一个穿着西装,肚子把领带大箭高高顶起的大肚男正一脸狂躁地对着宁良吼着。

  “都他娘的一个公司的,你让我脸往哪搁。”

  “人家为什么就能跟业主谈下来百分之五的让利空间,你怎么就不行。“

  “我……“宁良犹豫道,”我是真觉得他这房子地段好,没有必要让价格。“

  “没必要?”大肚男随手把一本资料册摔在桌子上,“人家分店就他娘的敢答应,就能忽悠着业主降价,你他娘的为什么就不行。”

  “我……”宁良有些无语,内心却是波涛汹涌。

  这个卖房的业主,他已经跟进一个多月了,而且是找他签订的独家售房协议。业主虽然着急出售房子,甚至愿意低价卖掉,但宁良一直劝他慎重,甚至可以把定价再往上提一提,因为房子的位置、采光、格局等都很不错,如果以业主的心理价位成交真的有些不合算。业主一开始是着急出手的,但是在宁良的劝导下,也同意缓一缓,等一等真正有需求而且预算还可以的购房客户。但是没想到,同公司其他门店的销售也接触到了这位业主,并且以“急速出售,佣金减半,补贴业主”这样的套路成功说服客户低价卖房,导致客户现在找他们门店退定金,结果让店长折了面子不说,一下就损失上千万的业绩。到嘴的鸭子飞了,店长不急眼才怪。

  面对大肚腩店长的斥责,虽然宁良有万般解释,却也不知道从何讲起。

  “我……”宁良勉强辩解道,“我也是遵守公司的规矩,不能为了成交随便降价。”

  大肚腩店长显然不满意宁良的解释,“规矩?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上千万的单子,成了就是十几万的提成,你就不能灵活点?为什么人家就能劝着客户降价,你就是死脑筋?”

  “可是他那房子定的已经是最低价,再降价现在出手真的不合适。”宁良辩解道。

  “不合适。”店长冷笑道,“人家合适不合适跟你关系很大吗?而且客户着急出手套现你又不是不知道!?”

  “可是……”

  “没他妈那么多可是。”店长怒道,“丢单就是丢单。到嘴的肥肉丢了,你宁良也真够可以的,十来年的老业务了,关键还是自己公司同事切单。行,你真行。”

  “但是店长。”宁良还试图辩解,“他们门店怎么可以这样,明知道是咱们门店先收的定金,怎么可以这样恶意切单?”

  “恶意切单?”店长脸色已经有些麻木,“人家换个报备姓名不就可以?亏你还是干了十多年的老业务,这点猫腻不不会?”

  “我……“宁良欲言又止,内心默默叹了口气,他怎么能不知道店长的意思,成交就行,可以不择一切手段,可以没有提成,可以不照顾业主利益,可以诋毁竞争对手,哪怕是同公司的。但是,他做不到。

  “行了。”店长似乎有些累了,抚了抚快要撑破衬衫的肚子,“滚吧。该干啥干啥去,简直他娘的要被你气死了。”

  宁良犹豫了一下,终于是把想要说的话咽回看肚子里去。虽然还没到下班时间,但他也没有心情继续上班,出了门店,漫无目的地溜达着回家。

  “滴滴滴滴滴滴”

  麻木而又熟悉地按着出租房的防盗门锁密码,“吱——”屋门打开,紧接着两个音调高低不齐的尖叫扑面而来——

  “啊——”“啊——”

  与女朋友同居缠绵过无数次的床上,两具刺眼的酮体一下子映入宁良的眼帘,错愕,然后是愤怒!

  床上的女人惊慌失措地抽拽着被子遮羞,男人则在经历了短暂的惶恐后,眼神便淡定下来,一脸戏谑地看着宁良:“哎呦,我当时谁呢?回家挺早啊?”

  “是你?!”宁良已经紧紧握住拳头,努力压制着让自己保持冷静。

  “是我。”床上那人大大咧咧随手拿了件外套遮挡重要部位,从床上起身,“你这个没用的家伙,自己女朋友照顾不好,需要我来照顾。自己的客户签不了,需要我来帮你签。哈哈!你他妈的还能干什么?”

  “是你?”宁良记得店长告诉自己那个怂恿自己客户退单的隔壁门店的销售的名字,并且依稀记得公司官网上那人的模样,虽然官网的头像有修图的成分,但那个身影逐渐与眼前的人重叠起来。一想到此不仅拳头又握紧了几分,指甲狠狠陷入手掌已经出了红印也毫无察觉。

  “你说那客户啊?”对面男人笑道,“哈哈,就是我。也多亏了小兰。”小兰正是宁良的女朋友,“是她告诉我的客户信息,没想到稍微给客户一点甜头就就范了,还找你们店长退定金。简直不要太爽了!你的能力就这么差吗?女朋友守不住,客户也守不住。”

  “你简直是无耻。”宁良已经忍不住要冲上去揍他了。

  “哈哈哈哈哈,我无耻?”那男人笑道,“我就是无耻。说实话,你女朋友,真不错。”

  瞬间点燃怒火的宁良再也忍不了,冲上前去一把挥出,拳头直接落在那男人鼻梁上,鼻血便像是喷泉一样涌出。

  “够了!”尖利的女声响起,宁良的女朋友大声喊道,“宁良你够了。”

  “什么?”宁良有些难以置信,“你吼我?”

  见女朋友不再说话,“你自己睡……你自己不洁身自好,你还吼我?”

  “哈哈哈哈……“仿佛是听到世界上最好笑的笑话,宁良的女友笑道,“我不洁身自好?我已经二十八岁了,跟着你五年了,我有什么?我得到什么了?

  “可是我……“

  没等宁良说完,女友便打断他的话,“可是什么?可是你爱我?可是你对我好?可是你缺少一个机会强大起来?可是你只是一时落魄?哼!”女友冷笑一声继续说道,“都三十岁了,有房吗?有车吗?有多少存款?你,能给我什么?”

  “我……”宁良语塞。

  “你无话可说了?”女友步步紧逼,“你什么都没有,还口口声声说爱我,你能给我什么?我想要一个安稳的生活,有错吗?分手吧,我们不现实。”

  虽然以往女友也提过分手,但多数是开玩笑的,或者宁良以为是开玩笑的,但是这次,宁良真切地感受到了那语气里的决绝,而且眼前的场景,哪怕女友跪地求饶,恐怕以内心保守的宁良,也是决然接受不了的。

  有一瞬间,宁良内心里生出无数个念头:杀了这对狗男女然后自首,和那男人打一架鱼死网破,狠狠抽那贱女人一巴掌然后飘然转身,亦或者一笑而过祝这对狗男女百年好合……

  然而都没有,宁良有些茫然,有些不知所措。

  是的,不知所措。

  三十岁,农村出身的宁良在老家亲朋的眼中是“大城市混的”,是“高材生”,是“白领”,只有他自己知道,自己这些年,混的并不好,早些年勉强糊口,偶尔甚至还需要靠家里接济,后来混的稍微好些,薄有积蓄,但是要在燕京这样的大城市立足,似乎还依旧是天壤之别……

  宁良笑了,“哈哈哈哈哈哈哈……”

  笑得有些瘆人,床上蜷缩的女友,身披单衣的奸夫,都有些错愕地看着他。

  宁良有些茫然,这些年,都混了些什么……

  北漂十年,重要客户丢了,女朋友出轨了,和抢了自己客户的男人。

  宁良愤怒,又有些茫然。这些年,为了什么?这些年,得到了些什么?一个正直的房产销售,一个不坑蒙拐骗的房产销售,一个混的不怎么如意的房产销售。

  十年了,燕京的房价一天天涨起来,自己的钱包却没有一天天鼓起来。十年了,自己卖房的客户娶妻生子,家庭成员一天天多起来,自己还是孑然一身。十年了,老家的父母早已佝偻起了身躯,病痛缠身但却报喜不报忧,只劝宁良早早结婚,而他现在——连女朋友也丢了。

第2章 如果再活1次
乱世豪商全文阅读作者:森九叔加入书架

  没有心情理会一拳下去鼻血长流的奸夫,宁良从出租屋出来,浑浑噩噩晃荡在燕京的街道上。天色渐晚,马路两侧的灯红酒绿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烧烤店里热火朝天的酒局,不甘心这么早关门执着守在店内的服装店老板,躲在电脑屏幕后斗地主的烟酒店小贩,还有那些没有店招,卷闸门拉一半,坐在店门口望着每一个路人浅笑的女人……

  宁良就这么茫然地走着,这世界似乎都和他失去了任何的关系。

  怆然,悲自己一事无成。苦笑,笑自己是个傻子。沉默,不知道前路,何去何从。内心里确是已经翻江倒海,生出了无数个如果——

  如果,生命可以再来一次,我一定不要再做销售这个狗屁职业。如果,再让我做销售,我绝对不像现在这样心慈手软。如果,再让我遇到那个女人,我绝不会再跟她在一起,甚至侮辱她,唾弃她,一开始就让她滚蛋!

  诺大的城市,千万人的居住人口,宁良第一次感到了孤独。站在燕京十点钟的街道上,心酸?愤怒?痛苦?或许更多的是,茫然?

  “不行,不行,我要改变。”宁良如是想到。“再不能这样浑浑噩噩下去。”

  要和那女人分手,赶她出去甚至自己搬走。去和店长表决心,表示任何客户都不放过。去找那个要退定金的客户,许之以利,晓之利义,感动他甚至央求他,不要退定金……

  内心一团乱麻,就这么边想边走的宁良越走越远,不知不觉已经走了有两个多小时,忽然身子一歪,一脚踏空,耳边风声呼啸,失重感让他的四肢想要挣扎却怎么都使不上力——

  “啊……”电光火石之间,宁良的大脑飞速运转,我坠崖了?我要死了?我的父母怎么办?我还有那么多想做的事情没有做呢?我银行卡里的存款会不会被银行吞了?密码还没来及告诉父母呢?女朋友倒是知道,她会不会自己取出来花了?便宜了那对狗男女!幸好给父母买了两份养老保险,可会不会断缴?信用卡是从银行卡直接扣还是会找父母催账?这么摔死了是不是就破相了?父母看到自己该痛苦的死去活来了吧?这荒郊野外的摔死了会不会有人发现自己的尸体……

  呼吸之间,又似乎是过了极漫长的时间。

  没有想象中摔落的疼痛感,软绵绵地落地,站起身环顾四周,发觉竟是一片漆黑。这黑不像是一般黑夜的黑,看不见四周的灯光,甚至看不见四周的建筑乃至道路,伸手不见五指都算是夸张的,因为那黑暗,似乎能够把一切光纤或者暂且可以称之为光线的东西都吸收进去,比如宁良那浅蓝色的衬衫——自己低头甚至都看不到它的存在。

  “我是谁?我在哪?”黑暗中的宁良有些慌乱,想要回头却也找不到来时的路了。

  漆黑的夜淹没了一切,似乎也淹没的宁良的呼喊声,周围安静的可怕,连自己的回声都听不到。“什么情况?”宁良有些懵了,在黑暗里摸索着走了几分钟,依旧是漆黑的一团,似乎是迷雾,但又不像雾那样给人粘稠的感觉,蹲下去观察地面,也什么都看不清楚,不知道是路?土地?还是其他什么……

  “什么鬼?”宁良心中已经有点莫名其妙的惊恐,“说鬼……难道是鬼打墙?”

  想到这里瞬间就不淡定了,额头和后背浸湿了冷汗。本身抹黑走路就不顺畅,这下更是左脚拌右脚,不知道该怎么走了。

  “真的是倒霉透顶!”宁良惨白的脸上浮现出一抹苦笑,忍不住对着黑暗处大声呼喊起来——

  “啊——啊——啊——”

  “老天爷啊!你是故意整我的吗?我到底做错了什么?”

  “啊——啊——啊——”

  “我只是不想要那样像他们那样活着,我只是想要守住自己的底线,这样有错吗?”

  “为什么?为什么所有人都排挤我?”

  “为什么?为什么所有人都觉得我是个傻子?”

  “为什么?为什么那个女人要背叛我?”

  “为什么?为什么大家都只看钱?为什么大家眼里就只有钱?为什么老实人就不能有钱,就活该穷一辈子,倒霉一辈子?”

  “啊——啊——啊——”

  已经有些沙哑的呼喊声再黑暗里显得有些凄凉,更有些诡异,那声音似乎被四周的黑暗吞没,没有任何回声,瞬间消散,显得那黑暗更加的无边无际。

  良久。

  宁良已经喊得累了,索性一屁股坐在地上喘着粗气,目光涣散,说不出是个什么表情。

  “如果让你再选择一次,你要做个什么样的人?”

  宁良一个激灵弹了起来,瞳孔瞬间收缩。因为那不是自己心中所想,也不是自己嘴上所说,而是切切实实耳边传来的声音,本已落下的冷汗瞬间从额头冒出。

  “谁?谁在说话?”宁良的心已经提到了嗓子眼。

  “我。我说,如果让你再选择一次,你要做个什么样的人?”

  “你是谁?你在哪?”宁良的声音已经嘶哑,“你是人是鬼?有本事别躲着吓唬人?你出来啊——”

  一点微弱的光在离宁良约三米开外亮起,宁良微张着嘴巴说不出话,眼中露出惊惧的表情,看着那一团光,从指尖大的一小点,缓缓地变大,变大,再变大,直到变成一个直径两米多的大光团……

  一个女人从光团中走了出来,也不再说话,只是笑盈盈地看着宁良。

  “是神仙吗?”宁良心中暗想,“可这神仙长得也没有什么仙气啊?是女鬼?更不像了?胖胖的,一脸的笑容,还有两个小酒窝,让人感觉亲切又熟悉。怎么说呢?竟然有点——喜庆?”

  “哈哈哈哈哈哈——”那女人忽然一阵爽朗而极具穿透力的笑声吓了宁良一跳,“喂,小子,问你呢,如果让你再选择一次?你要做个什么样的人?

  “我靠。”从不爆粗口的宁良忍不住低声嘟囔着,“这不是贾乐莹吗,拍《你好,李欢迎》那个……”

  对面的女人明显听觉异常发达,“说什么呢小子。我可比贾乐莹漂亮呢!虽然我也挺欣赏她的,但是我比她瘦,酒窝比她深,笑起来比她甜啊!”

  心中已经把她等同于贾乐莹的宁良问道:“那你是谁?你想要干嘛?”心中却在想这这是不是一档什么整蛊节目什么的。

  “我是神仙啊!”女人脸上的酒窝果然比较深一点,“你也可以称呼我上仙啦、美女神仙啦、神仙姐姐啦之类,我都不介意。当然,叫天使我也是可以接受的,虽然不怎么标准和规范,但是听起来比较洋气。嗯,不错。”

  宁良忍不住一阵恶寒,要说这是神仙,嘴也太贫了点,还“神仙姐姐”,这该是哪一版的“神仙姐姐”?于是更加笃定了这位就是最近很火的五十亿票房女导演贾乐莹,这是在录一档整蛊节目,之前自己遇到的所谓“鬼打墙”,也是节目组在作怪。于是他开始悄悄打量四周,看有没有隐藏的摄像机之类让他发现端倪。

  “喂,臭小子,别乱瞅了!”自称神仙的女人脸上一副像是看穿了一切的表情,只是莫名其妙飙出来的东北口音让人出戏,“我知道你不相信,我给你展示一下。”

  说罢不也管宁良脸上戏谑的表情,捏了一个手势,一指不远处的黑暗,瞬间一团一人多高的火焰蹿了出来,“呼呼”作响。手势一手,火焰熄灭。

  “哎呦。”宁良脸上戏谑的表情更甚了,“这还带表演魔术的啊,贾姐。不错不错,再来一个。”

  被称呼为“贾姐”的女人明显的气不打一处来,也不搭话,又捏起一个手势,拿手一指宁良,瞬间一股巨大的重力袭来,压得宁良直接跪倒在地。那股重力凭空而来,加上没有任何征兆,已经跪下的宁良一个重心不稳,脸部和地面直接来了个亲密接触,摔了个狗吃屎。

  “我靠,”趴在地上的宁良第二次爆了粗口,“你这是什么高科技道具,快放开我!”

  “魔术?道具?”女人有些气急败坏,“臭小子,我是神仙!神仙懂不懂!老娘是来改变你命运的,给你一次重新来过的机会!你怎么就这么不识趣呢?”

  感受到那身上的压力又重了几分,而且似乎也没有什么实物压在自己身上,宁良对那女人的话终于有了几分相信,“先放开我。我信了还不行吗?大姐。”

  “你叫我什么?大姐?”女人被气的差点笑了,“叫我美女神仙,叫我神仙姐姐,叫我天使安吉拉!”

  潜意识里已经把女人当作贾乐莹的宁良忍着恶寒疾呼道:“美女!美女神仙!神仙姐姐!天使姐姐!安吉拉贝比!您先放开我把!我信了信了信了!”

  “安吉拉,没有贝比!”女人强调道,手势却也收回来了。

  “好的,安吉拉……没有贝比,谢谢……可累死我了。”宁良瞬间感觉身上压力一轻,不用再用尽全身力气去抗衡那莫名而来的压力,直接瘫倒在地上,上气不接下气。

  趁着宁良休息的间隙,女神仙脸色凝重地说着:“喂!,臭小子,我观察你很久了。你这个人吧,善良、正直、有责任感,更难能可贵的是没有轻易被身边的人同化。可是你这个人吧,运气不好,生辰八字有问题。我现在呢,可以给你一个机会,让你可以重新来过,再活一次。”

  “当然,我不会抹除你的记忆。我建议你除了保持那些身上的优点,同时再做出一些改变,去适应一部分这个社会。这样的话,既可以继续依旧善良,又可以好人有好报。不过也不对,就依你的家庭条件和你的性格,不走歪路好像很难出人头地。”

  “嗯……要不然让你重新投胎,当一个富二代?也不行,太容易变坏。官二代?好像也不行。哎呀,真是头疼……”

  宁良苦笑着,听着恢复唠叨状态的女神仙,问:“抱歉女神仙,打断一下。我可以回去现在的生活吗?”

  “呃……”女神仙脸色犹豫,“不……不可以。”

  “为什么?”宁良皱起了眉头,“那回到我小时候呢?或者十年前呢?我想要多陪陪我的父母。我感觉自己亏欠他们好多……”

  “呃……不行不行。”女神仙头摇得像个拨浪鼓,连带着身后的光晕都颤了几下。“这是违反规定的。”

  “为什么?”宁良似乎猜到了些什么,但又不敢,不愿意确定。

  “哪那么多为什么啊。”女神仙有些气急败坏,“让你选你就选,让你穿越你就穿越,磨磨唧唧的。”

  “磨磨唧唧的人是你好吧。”宁良心中碎碎念却不敢说出来。

  “女神仙,我是不是死了?”宁良心里已经猜了个八九不离十。

  “呃……”女神仙的脸色有些纠结,“既然你猜到了,我就不瞒你了。命数,命数……”

  “嗯。”宁良平静地说道。

  “你不气愤?愤怒?抱怨?”女神仙好奇问道。

  “看开了。”宁良说,“那我可以穿越回到古代吗?唐宋?秦汉?我想要更单纯,更淳朴一点的生活。”

  “这个……”女神仙面楼为难之色,“我……我……我法力没有那么高,只能送你到近一些的时间,三十年,啊不,五十年。不过你别丧气啊!我一定帮你选一个好的出身的,而且古代就更单纯淳朴吗?”

  “可是。”宁良有些无奈,“可是你能改变这个社会吗?我的性格,还是一样的。你懂。”

  “我……”神仙也有无奈的时候,“人性是最难把握的东西,我控制不了,所以这社会,我也改变不了。比我还厉害的多的多的神仙,也改变不了……”

  “那……那就算了吧。让我重新投胎去吧。”宁良的脸上难掩的失望。

  看到宁良的表情,女神仙有些不落忍,“我可以用尽我最大的法力帮你回到过去,尽量远,但是不能确定可以穿越到什么时间,什么地点,但是这样的风险太大了,你可能会可能会穿越到一个太平盛世,也可能是战乱之年,或者投胎到一个赤贫之家,甚至……“

  “甚至什么?”宁良问。

  “甚至神魂俱灭,再也没有投胎的机会。也就是说,你,你的灵魂,都会彻底消失了。”

  “没关系,来吧。”

  “你不怕?”

  “有什么好怕的!”宁良的语气逐渐决绝起来,“我从小接受的教育就是人死如灯灭,如果可以有再活一次的机会,哪怕是冒些风险也是值得的。哪怕是灰飞烟灭!?”

  “不后悔?”

  “不后悔!”宁良深吸一口气,“我只有一个请求,请求你帮我照顾我的父母,我知道你们神仙都可以赐福啊,保佑啊什么的。算是我求你,如果有机会,我一定会报答你!”

  “我一个神仙要你什么报答。”女神仙说,“放心吧,我来之前看过,你父母的命,可比你好多了,除了因为你这个儿子的死让他们悲痛了几年之外,还是活的很不错的。”

  “那我就放心了。”宁良嘴上这么说,心中却还是放不下,他知道父母从小到大对自己是如何地呵护备至,又因那份沉甸甸的爱,自己的死给他们带来的痛苦,绝不是女神仙说的那么容易消解的。不过自己身死灯灭,虽然极度牵挂,但也无能为力,只能期待女神仙可以说到做到,每年可以给自己的父母赐福,健康也好,金钱也好,其他也好,让老两口可以过得好一点。

  “你决定好了吗?不后悔?”女神仙有些心虚地看了一眼宁良,“那我就要开始了?再晚时间就要来不及了。”

  “决定了!我不后悔!”宁良语气坚定,闭上了眼睛,也不去看女神仙究竟要怎么操作,“对了,女神仙,你叫什么名字?我穿越以后,好为你立个牌位甚至盖个庙啥的?初一十五的给你上柱香。”

  “呃……不用,不用。”女神仙脸上的酒窝竟有些窘迫,“我是刚入职的神仙,古代还没人认识我呢。”

  “可我至少要知道你的名字或者法号什么的,心里也能默默祈祷感谢你啊?”

  “真的不用,如果你要感谢我,就叫我红领巾吧!”

  宁良忍不住又是一阵错愕,这都什么时候了,还这么贫,她该不会真的是贾乐莹吧,这是哪个该死的新开拍的综艺节目?

  “真的没有必要知道我的名字。”女神仙难得地郑重,“你只要记着,要好好活,要做有意义的的事,有意义的事,就是好好活。保持你的一颗纯善之心,就够了!”

  说罢也不等宁良吐槽她盗用《士兵突击》里许三多的台词,这位贫嘴的女神仙一番复杂的手势操作,口中默念着什么,白光闪过,盖过个原本的黑暗。

  天地,都似乎陷入到白茫茫的一片。

  闭上了双眼的宁良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哪怕是闭上眼,眼睑中也是一片白色。那白色在扭曲,旋转,似乎有一股强大的吸力,让自己不断缩小,缩小……

  那白色,是未来,也是过去。

第3章 重生做皇子
乱世豪商全文阅读作者:森九叔加入书架

  显德二年春,重生的宁良出生于汴梁。

  宁良二世为人,出生时不哭不笑,吓得稳婆大惊失色,以为这孩子是个死胎,连连叩头请罪。带着前世记忆的宁良睁眼看到这一幕,明白原委的他想出声道明原因,便不自觉地发出了“哇——哇——”的喊声,只觉得舌头打不过弯来,像是吃了超量的花椒一样的感觉,酥麻无力,急得是满头大汗。

  所幸稳婆和众人听到了他发出声音,不是夭折,都长出一口气放下心来。只是这位小爷表情像是大人一般,像是想要说话但又说不出来,瞪着大眼睛滴溜溜四处打量,看得众人心中一阵发毛。

  感受到自己身体的一样空虚和无力感,加上腹内的饥饿感,暂时丧失了语言功能的宁良,索性学婴儿般,哇哇哭了起来。众人听到他的哭声,这才不再花费心思深究什么,剪脐带的,安排奶妈的,张罗热水的,忙前忙后开始照顾初生的小宁良。

  显德三年,又是一个春天,汴梁,皇宫内院。

  谈不上简陋,但也绝对算不上奢华的大殿内,正在举办一场别开生面的“抓周”仪式。已经一岁的宁良被起名叫做宗让。小宗让已经早已在半年前学会了说话,学会了走路,天天被皇后母亲夸聪明,抱在怀里爱不释手,不似长自己两岁的哥哥宗训,多数时间由奶妈照看。

  殿前的地上摆着笔、墨、纸、砚、宝剑、算盘、金元宝、书籍等。

  身着常服的皇帝,也就是小宗让的父亲,没有了常日的严肃,脸上露出难得的笑容,“来,挑一个!”

  小宗让犹豫了一下,晃晃悠悠走到了后世人们最为喜爱的金元宝前面,正要伸手去拿,忽然感受到身后似乎一阵寒意,下意识地回头——

  只见自己那位皇帝父亲,俊朗的脸上笑容逐渐消失,似有蕴意。小宗让心中不免一惊,当下蹒跚转身,随手拿起了地上的算盘……

  实则小宗让对这种抓周的仪式并没有什么了解,只是来自后世的他知道这元宝最为珍贵,而其他物件又不知道是什么寓意,因为看父亲面色不善,便随手抓了一件。

  皇帝脸上表情有些凝重,加上原本就棱角分明,本就剑眉星目的他更显威严。

  符皇后,也就是小宗让的母亲见状忙跪下说道:“陛下,宗让年幼无知,这抓周不过是个仪式而已,做不得数的。”

  良久,皇帝忽然发出一阵大笑:“哈哈哈哈哈哈!”

  皇帝笑罢,满怀爱意地把跪在地上的符皇后扶了起来,“皇后快起来,朕无它意。宗让本就聪慧,又生在帝王之家,如逢盛世,必可做一世逍遥王侯。哎,可惜如今天下大乱,我需善战之子助我荡平天下,或善守之子继我衣钵。我儿宗训愚钝,宗让聪慧却又心不在此,抓周竟然抓了把算盘。天意,天意啊!”

  长叹“天意”的皇帝,正是周朝皇帝,郭荣。太祖皇帝郭威子嗣均被汉隐帝刘承祐所害,只能传位给了内侄柴荣,柴荣遂改名郭荣。皇帝郭荣长子、二子、三子也均被汉隐帝杀害,后又生四子宗训,五子宗让。

  听到父母对话的小宗让没有说什么,虽然再世为人,心智早已成熟,但他也不想表现得过于出人意料。一年的时间,他已知道了当世正逢五代十国,历史上有名的乱世。虽然不知道自己这个便宜皇子还能做多久,但他知道自己的父亲柴荣或者叫郭荣,历史上是英年早逝,留下孤儿寡母,而这大周,一个黄袍加身,被赵匡胤所篡。

  “是逆天改命?是顺其自然?”宗让也无数次思考过这个问题,只不过身体尚在婴儿的他,断无那么强大的精力,每天除了装可爱逗逗自己的皇后母亲开心,然后吃吃奶,喝喝粥,拉拉粑粑,便是躺在母后的怀里或床上呼呼入睡。

  母亲符皇后对宗让无微不至的关怀让宗让很是感动,常让他想起前世的父母,不知道他们,过得好吗?不知道那个长得像贾乐莹,自称“红领巾“的女神仙,是否遵照当初的承诺照顾自己的父母……

  “宗让,过来让阿娘抱。”

  “宗让,你看阿娘又给你拿什么好东西吃了。”

  “宗让,你长大了想要像你皇帝爹爹一样,做个英明神武的皇帝吗?”

  “宗让,你可真聪明,才一岁就能识字了。你哥都三岁了,才认识不到五十个字。”

  “宗让……”

  或许是宗让出奇的“聪慧”,又或者是从不爱哭闹,小宗让尤为讨人喜欢,总是比哥哥得到母后更多的宠爱和陪伴。这让心怀对前世父母愧疚的宗让找到了心理依托。

  模糊中记得皇帝郭荣死后,符皇后还陪伴着皇子登基。

  逆天改命的戏码似乎更为艰难,因为历史的车轮总是滚滚向前。那位天天出征打仗的皇帝,宗让记得历史上是病故。管不了生老病死,可至少可以管一管这位对自己宠爱有加的母亲,至少让自己这位母亲,在乱世中,不至于那么凄惨。

  在赵匡胤快要造反时候提个醒?或者提醒她早点逃亡,不去做那亡国的太后?宗让并没有想明白应该怎么做。而提醒自己那位天纵奇才的父亲似乎更不可能,且不说他信与不信,自己能见到他面的机会都少的可怜,似乎他不是在打仗,就是在去打仗的路上。

  命运却给宗让开了个玩笑,或者说是他对历史知识的匮乏。显德三年七月二十一,符皇后薨,谥宣懿皇后。十月初二,葬宣懿皇后于懿陵。

  同年,皇帝郭荣娶符皇后亲妹,封贵妃,照顾宗让和宗训兄弟二人。小姨,不,应该是后母对兄弟二人倒还不错,不过总没有骨肉之情的符皇后对二人更上心。

  而一岁多的小宗让,刚刚从符皇后那里得到久违的母爱,却就这样戛然而止。本就心智成熟的宗让对自己这位小姨后母谈不上疏远,只是也不愿意主动亲近。每日除了拉着宫女太监们嬉戏玩耍,便是让他们给自己讲宫外的故事。

  一开始宫女太监们还给这位小皇子讲什么狼来了之类的小故事,发现这位皇子根本不感兴趣,便试着讲一些汴梁城里的奇闻趣事。宗让听的稀奇,便总缠着这些宫女太监们讲,什么大臣娶小妾被大老婆打了,什么王公的公子逛花楼被皇帝斥责了,什么皇帝下令扩建汴梁修路了,甚至是市井中的小事,诸如哪条街上又开了一家酒楼生意特别火爆了,某富商的的小妾出轨被抓了……

  这些“少儿不宜”的故事,让宗让对这大周,终于有了一个模糊的概念和印象。

  转眼已经到了显德六年,宗让五岁,哥哥宗训七岁。

  这几年忙的见不到人影的的皇帝老爹,又忙中偷闲给自己添了了两个弟弟,宗谨和宗诲。

  皇帝总是需要子嗣来继承自己的基业的,可作为皇帝的儿子,宗让却一点也不觉得好过和轻松。

  汴梁的天气算得上怡人,可空气中的气氛总是显得有些不舒服,压抑,沉闷。

  两个幼弟还小,宗训和宗让却早经到了上学的年纪。虽然是乱世,虽然大周提倡简朴,虽然大臣们也都很忙,但皇帝还是给兄弟二人请了两位老师——文臣王溥,武将韩通,分别教两兄弟四书五经、弓马骑射。

  对于古人的这些技能,宗让显然颇有兴趣,加上前世的记忆和知识积累,学习进度比长自己两岁的哥哥更快,颇得两位老师们的喜爱。除了教习更加卖力以外,对聪明伶俐的宗让总拉着问东问西也并不排斥。

  尤其是韩通,除了教习宗让武艺之外,还常给宗让讲述自己跟契丹人打仗的故事。小宗让总是听的津津有味,由衷的赞叹鼓掌。本就是军旅出身的粗人,有了这么捧场的听众,韩通更是讲的卖力气。于是一个皇子一个武将,俨然成了忘年交。

  皇帝总不在京城,但宗让常能从韩通口中听到他的丰功伟绩:征南唐、伐后蜀、灭佛、修水利、均田地、铸铜钱等等,百姓都赞叹皇帝是当世明主。

  当得知新扩建的汴梁城正是自己这位师父主持的时候,宗让更是忍不住举起大拇指,为自己的皇帝父亲和这位师父“点赞”。每次趁着韩通被来自皇子的马屁拍的有点飘飘然时,宗让便会央求这位师父带自己出宫玩。

  拗不过皇子徒弟的央求,韩通也总是悄悄把宗让藏在马车里,带他到汴梁城中闲逛。

  每次逛累了,韩通总会带宗让到一家名叫“清风楼”饭庄吃饭,每次饭后,宗让总会嚷嚷着要上茅房。起初韩通以为宗让是不是闹肚子,后来让仆人跟着“照看”了几次,发现就是纯粹的上茅房,便也不以为意,只笑骂自己这皇子徒弟“消化太快”。

  只是韩通并不知道,宗让每次上茅房时候虽然都有仆人守在门外,却每次都会悄悄望门缝外观望,趁着仆人不注意,起身从茅房后木板墙的缝隙里钻出去,在清风楼后巷的一棵老槐树下忙碌着什么。

  每次韩通在等宗让茅厕时,便会站在窗前,巡望这汴梁城的繁华。汴河两岸,自己当年带人种下的柳树如今已经丈余高,随风摇摆。

  上完茅房的宗让也总是适时地出现在韩通身后,陪着师父一起看这汴梁城的繁华。

  虽然没有后世的高楼大厦,但是熙熙攘攘的人群,沿街叫卖的商贩,随风飘荡的幌子,无一不显示出这座汴梁城的繁华。

  只是不知道这繁华,还可以持续多久。

  只是不知道自己那位历史上的风云皇帝老爹,还有多久的寿命。

  显德六年五月,皇帝亲征伐辽,四十二天,兵不血刃,连收三关三州,共十七县。

  六月,车驾至瓦桥关,探听到辽军已经望风披靡,皇帝非常高兴,认为大功将成,于是登高台,视察六军。这时,有父老乡亲百余人,持牛酒进献,皇帝问:“此地叫什么名字?”父老答道:“历世相传,称之为病龙台。”皇帝闻言默然,自己是真命天子,但是却恰恰登上了病龙台,这是不祥之兆啊。

  翌日,皇帝郭荣便一病不起,军队士气大挫,只好班师回朝。行军路上,皇帝审阅各地所上文书,得到一只皮口袋,袋中有一块三尺多长的木板,上面写着“点检作天子”,皇帝感到这件事十分奇怪。时任殿前都点检的是名将张永德,为人忠厚,但皇帝还是擢拔了另外一位武将,接替张永德任检校太傅、殿前都点检。

  这个人名字叫,赵匡胤。

  同月,皇帝回京路上接连下了多道旨意:封贵妃符氏为皇后,世人称之为小符后;封四子宗训为梁王,授特进、左卫上将军;封五子宗让为燕国公,拜左骁卫上将军;其余诸子皆有封赏。

  回到京师汴梁的皇帝郭荣已经是面容憔悴,行将就木。刚刚三十八岁的皇帝,英明神武,正值壮年,如今却躺在龙榻上,虚弱得连话都说不出来。太医们跪在地上磕头请罪,脑门上的汗浸湿了幞头,又顺着脸颊往下淌。小符后、一众皇子围在病榻前低声哭泣。

  唯独五岁的宗让,虽然脸上难掩的悲伤,却并不哭闹。目光瞟向肃立殿门外的那个人,身形伟岸,身披细鳞甲,暗红色的肩巾在夏日闷热的空气里纹丝不动,更显得压抑和沉闷。

  那人便是,新任殿前都点检,赵匡胤。

第4章 风起云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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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显德六年夏,皇帝郭荣薨,庙号世宗。

  六月甲午日,四皇子宗训于世宗灵柩前即皇帝位,尊符皇后为太后。

  封五弟宗让为曹王,为避皇帝讳,改名熙让。

  封六弟宗谨为纪王,改名熙谨。

  封七弟宗诲为蕲王,改名熙诲。

  唐朝亡于军阀割据。诸多的节度使没能起到“拱卫边防”的作用,反而成为了王朝的催命符。

  而大周虽然也延续了节度使制度,但自太祖皇帝郭威起,便尤其重视中央禁军的建设,后经世宗皇帝郭荣的改革,点选兵员,招募强人,升级装备,使得大周禁军成为了一支武装到牙齿的军队,攻无不克,战无不胜。

  其后更是挑选武艺超群的充任殿前侍卫﹐是为殿前军,是为精锐中的精锐。

  如今这支殿前军的最高指挥官,殿前都点检,正是赵匡胤。

  大周显德六年秋,汴梁。

  二世为人的宁良,先帝五子宗让,如今改名熙让的曹王殿下,正在策划着一场逃亡。

  母亲早逝,皇帝老爹驾崩,七岁的哥哥做了皇帝,小姨后母做了太后,临朝听政。如今小熙让的身边,除了几个平时常培自己讲故事的太监宫女,没有几个可以信赖的人了。而深知大难将至的他,不愿意坐以待毙。赵匡胤迟早要黄袍加身,这天下迟早要改朝换代。

  从太监的口中得知,赵匡胤被加封归德军节度使,检校太尉,军权在握;老臣范质为开府仪同三司,也就是正宰相;自己的老师王溥做了右仆射,也就是副宰相;自己的师父韩通,因为得罪了军权在握的赵匡胤,被赵匡胤一道奏疏参其有辱国体,朝廷下旨,迁领郓州,年后上任。

  韩通宅邸。

  “师父,你早些时候上任吧!顺便把我也带上,我在这汴梁城真的是要闷死了。”说话的正是小曹王熙让。

  “殿下又拿老夫开心。”韩通笑道,“殿下以前做皇子的时候,我悄悄把您带出宫来玩,便是冒着滔天大罪。如今又让老夫带殿下去郓州,岂不是要老夫的老命?”

  “我不管。师父你就带我去吧,听说郓州那地方的大饼卷大葱特别好吃,配上单县的羊肉汤,绝对是一绝。”

  “你这臭小子。”韩通忍不住笑骂一句,“殿下现在封王了,身份更尊贵了,想吃什么没有?怎么老惦记着这些地方上的小吃食?再说了,你是从哪知道这些小吃的?又是哪个太监宫女瞎跟你说的?”

  知道郓州便是后世的山东菏泽的熙让,吐了吐舌头,心说差点露馅,听韩通这么说,便也顺杆爬地说道:“对啊,我那王府里有个小太监,老家就是郓州的,老是跟我说他们老家这个好吃,那个好吃,什么曹县烧饼啦、芝麻糖啦、羊肉汤啦什么的,弄得我是馋得不行不行的。好师父,你就带我去吧!”

  “不行不行。什么芝麻糖?是蜜饯吧?还有什么烧饼,等我上任了我派人给殿下送。至于羊肉汤,殿下要是想喝,老夫这就让后厨宰羊给殿下熬汤喝。老夫那个厨子,当年在军中时候,你父皇吃了他做的饭可都说好啊!”

  一提到先皇,明显韩通的神色便没落起来。英明神武的世宗皇帝,才三十八岁,便英年早逝,留下这还未平定的天下,留下年仅七岁的皇帝,留下自己最喜爱,年仅五岁的的曹王。

  看到师父这一变化的曹王熙让神情一凛,正色道:“师父,我告诉你一个秘密,你会相信我吗?”

  “何事?”

  “师父先答应我,哪怕不相信,也谁都不要说,好吗?”

  “殿下先说。”

  “师父先答应我。”

  看着熙让的脸上不符合这个年龄的严肃,剑眉星目,恍惚间似乎又让韩通看到了世宗皇帝的轮廓。“好,我答应。”

  行伍之人没有过多赘言,说答应了便绝对值得信赖,更何况这人是熙让的师父。

  “师父。接下来我要说的话,可能会超出您的认知,可能会让您觉得耸人听闻,可能您根本就不相信。但是师父,我说的话,句句属实,您一定要上心啊!”

  韩通脸色凝重地点点头,示意熙让说下去。

  曹王熙让深吸一口气,脑海中简单过了一遍早已组织了无数遍的话。

  “赵匡胤,要造反。”

  “大周,会亡。”

  “师父您不要问我是怎么知道的,但是我可以告诉您,很快就会发生。”

  “朝廷会派他去打仗,走到一个叫陈桥的地方,他会造反,黄袍加身,然后就当皇帝。”

  “师父,如果有战事,您如果能劝朝廷换一个将军领兵,或许能避免这些。但是师父,有些事情,我猜是无法改变的。“

  “所以师父,我必须为将来考虑。所以我希望您可以带我去郓州,我们一起远离这一切。”

  “师父,我知道我说的这些太耸人听闻了,您可能根本就不相信,但是我说的都是真的。师父,您一定要相信我。”

  一口气说完这些,熙让盯着韩通的眼睛,喘着粗气,等着他的回应。

  韩通的神色阴晴不定,盯着熙让,也不说话,足足半刻钟的时间。

  “殿下,虽然我不知道这些消息是从哪里来的,但是我相信殿下!”

  “殿下可知道我为何会被贬郓州吗?”韩通问。

  熙让虽然知道他和赵匡胤起了冲突,但具体内情并不详细知道,于是摇摇头。

  “因为我看不惯赵老黑的做派,长着一张东胡人的脸,偏偏起绰号叫什么‘香孩儿。’”

  “你师父我虽然没念过什么书,但也听过古代皇帝的故事,那个不是宣扬出生时候伴随着异像?”

  “说实话,我对这些牛鬼蛇神是不相信的。但是现在赵老黑到处派人宣扬这些,说什么自己出生的时候红光满屋,异香经月不散!?这他娘的不是想要造反吗?”

  “那日我休沐,到东市闲逛,撞见了他弟弟赵匡义的车架,赵匡义的亲兵骄奢蛮横,竟让我让道!”

  “您没让?”熙让试探性问道。

  “我让个屁!我当街骂了他半天,连赵老黑一起骂的。当时赵老三还下车给我道歉,谁料这老黑背后竟然参我有辱国体,当街辱骂大臣。皇帝年幼,太后年轻,老不死范质又畏他军权,竟然准了他的奏疏,贬我去守郓州!”

  “这下好了!老夫要去山东了,过完年就走!”

  “师父当真相信徒儿所言?”熙让的脸上是和这个年龄不相符的凝重。

  沉默十息。

  “我相信。范质和王溥都是文臣,皇帝又年幼,而他赵老黑又心胸狭隘,又宣扬什么香孩儿,要造反有什么稀奇的!”

  “那师父,我们,马上去郓州?”

  “不!我要呆在汴梁!”

  “为什么?”

  “因为我不想这太祖皇帝和世宗皇帝开创的大周,毁在我等手上啊!”

  “可是……”

  “没有什么可是!”韩通正色道,“殿下,您是世宗皇帝的嫡亲血脉,更因该为了先皇的事业尽忠啊!虽然您现在年龄尚幼,但生在帝王家,便注定了这样的命运,迟早要扛起匡扶天下的重任啊!殿下,讲大道理老夫讲不过王溥那个老学究,可是忠孝仁义还是懂的!”

  “殿下放心,如果真又那么一天,那赵老黑胆敢犯上作乱,我韩通第一个不答应,定要和他血战到底,护全我大周宗室!”

  眼见韩通一脸的决绝,深知师父秉性的熙让知道再怎么说下去也没用了。虽然自己明知道那位赵点检要造反,而自己唯一可以信任的师父也相信他要造反,但是很明显,自己的师父韩通,并不打算避祸而去,而是决绝地想要和乱臣贼子进行抗争。

  皇帝老爹的在天之灵,如果看到有这样忠心耿耿的臣子,也该安息了吧!

  “殿下,让犬子护送您回王府?”看道熙让陷入沉思,韩通出声问道。

  回过神来的熙让神色复杂地看了眼自己的师父,“也罢。师父既然已经决定了,我也不再勉强。只希望师父在这乱世,能够保全自己。活着,比什么都重要。”

  韩通早已习惯过度早熟、总是语出惊人的熙让,也不回应什么,出声叫来了一直守在门外的儿子韩微。

  韩微,韩通独子,时年二十岁,人送绰号“橐驼儿”。

  韩微五年前便跟随父亲南征北战,参加过的大小战役无数,勇猛用命,每次战斗总是冲锋在前。身上刀疤无数,左脸腮帮处,更是有一个十字形的伤疤。原本英俊的面庞,配上这处伤疤,给这个年纪的他身上,平添了一份肃杀之气。

  不和谐,但又很合理。二十岁,后世还是念书的年纪,而韩微,已经上了军阵,杀人,随时可能被人杀。

  那是一处箭伤。

  当时韩微随父亲韩通征伐后蜀,被蜀军的弩箭流矢所伤。听说当时吃饭时呼呼漏风,像极了鼓风吹火的橐龠(tuó yuè),同袍便开玩笑送他绰号“橐驼儿”。韩微也不以为意,反而以此为荣,这绰号,便这样叫了起来。

  韩微一战成名,成为了周军中不可多得的一员勇将。

  熙让和韩微见过几面,也佩服韩微的勇武,每次总是“韩大哥”、“韩大哥”地叫着,虽然每次韩微总是惶恐不安地请殿下不要这样叫,但熙让总是乐此不疲,似乎看着韩微窘迫的样子,能够满足自己的某些恶趣味。

  但是今天,熙让没有这么喊韩微。

  准确地说,是一句话都没有和韩微讲。

  韩微默默地准备马车,熙让默默地登车,任由韩微驾车,行走在熙熙攘攘的汴梁街道上。

  秋风,起了。

  蔚蓝的天空中,飘着几朵云,遥远,但洁白无暇。

  汴梁城主街两侧,由韩通当年主持种下的的柳树,已经开始落叶了。

第5章 元日惊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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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显德七年,正月初一。

  世宗去世没多久,按旧制应取消年节,举行国丧。但是正逢多事之秋,朝廷特例下旨,允许民间过春节。汴梁城的百姓们早已经在腊月就开始杀猪宰羊,喜气洋洋地准备过年。商户们兜售着过年所用的春帖幡胜、金彩缕花、爆竹烟花。府衙出面,街道上两侧的柳树上早已挂上了红灯笼。汴河两岸的街道上,到处是走亲访友拜年的人。还有淘气的小孩,拿着从家里偷的线香,燃放着从别人家捡拾的未被燃爆的零散鞭炮……

  而朝廷里,一场巨大的风暴正在酝酿着。

  正月初一,大朝会,却没有往年那种欢聚一堂的氛围。

  身着玄色衮衣,外罩绛纱袍,头戴十二旒冕冠,怯生生坐在大庆殿龙椅之上的,正是不满七岁的的大周皇帝,郭宗训。

  而位于皇帝左手,端坐着一位年轻妇人,一袭绛色钿钗襢衣,头梳盘桓髻,脸色略显苍白,似有急切之意,但又努力地使自己镇定下来。这妇人,正是皇帝的养母,符太后。

  “陛下,太后。”双手抱拳开口说话的人黑面微髯,身上紫袍像是小了一号,紧绷在身体上,显现出宽袍大袖下健硕的肌肉,这人正是手握军权的归德军节度使、检校太尉、殿前都点检赵匡胤,“契丹和北汉二十万联军来势汹汹,臣请陛下和太后早做决断,尽起禁军,发兵北上抵御。”

  一听这话,朝堂上的大臣们纷纷交头接耳讨论起来。往时有世宗皇帝主持大局,大小军事皆决于上,大臣们只需做好分内之事便可以高枕无忧,如今世宗皇帝新丧,主少国疑,听闻契丹和北汉来犯,朝堂上一帮文武大臣瞬间慌乱起来。

  小皇帝一脸无助地看向身侧的符太后,对于契丹和北汉并没有什么概念,但看一堂文武百官个个慌乱,知道定然不是什么好事,也不是什么小事。

  符太后强作镇定的脸上终于忍不住抖了抖,神色略显慌张地看向了太尉符彦卿,也就是自己的父亲。

  符彦卿早年也是一员虎将,跟随太祖皇帝郭威、世宗皇帝郭荣南征北战,为大周立下了汗马功劳。生有三个女儿,大女儿、二女儿都嫁给了世宗皇帝郭荣,而小女儿,是赵匡胤三弟赵匡义的正妻。符彦卿历任华州节度使、太傅等职,新皇登基后加封太尉。只是其本部兵马并不在汴梁,远在陇西防御西蜀。而朝廷的精锐禁军,皆握于赵匡胤之手,此时能够出兵北上的,也只有这只部队。

  如今已经是花甲之年的符彦卿早已没了年轻时候的拼劲,大女儿早逝,二女儿是当今太后,小女儿又嫁给了当今最有权势的赵匡胤之弟为妻,三个儿子也均在军中担任要职。如今的符老太尉,若不是因为当皇帝的小外孙年幼,早已想着辞官回陈州老家颐养天年了。

  前两天从自己的小女儿嘴里,符彦卿听到了一些不太好的消息,虽然那消息不太确凿,虽然女儿说的遮遮掩掩,但是对于他这样历经三朝重臣来说,足以嗅到某些阴谋的气息了。

  看到二女儿投来闻讯的目光,符彦卿出班拱手道:“陛下,太后。老臣以为,契丹犯边,多在秋冬交替之际,且都是小规模的袭扰,以劫掠粮草为目的。而契丹和北汉素来不睦,如今却组成联军,兴兵二十万来犯,实在蹊跷。不如派斥候探明虚实,再做定夺不迟。”

  “太尉是在质疑我谎报军情不成?”赵匡胤沉声问到,常年行军而晒得黝黑的脸上满是坚毅,实则内心已经波涛汹涌。心想莫非前几日在密室中和三弟赵匡义、智囊赵普等人商议之事败露了?

  “陛下与太后明鉴,老臣绝无质疑赵点检之意。只是此时契丹和北汉犯边,着实蹊跷。去岁世宗皇帝挥师北上,连克三关三州一十七县,契丹人闻风而逃者无数;克北汉辽州,擒获其刺史。契丹和北汉正是国力虚弱之时,况且燕云之地正是千里冰封之时,怎会选择此时出兵南犯?”

  “那契丹人正是看准我先皇新丧,想要趁火打劫。太尉如此质疑,难道是想要置我大周的江山社稷于不顾?是想要置陛下和太后于不顾?是要置满朝文武、大周百姓的性命于不顾吗?陛下,太后,军情紧急,臣请立刻发兵御敌啊!”

  赵匡胤个三个“不顾”,让符彦卿听出了威胁之意,一时间心中转换过无数念头,但苦于没有明确的证据和理由,只得朝着上位拱拱手,回班肃立。

  眼看自己父亲不再说话,已经六神无主的符太后看向了左列班首的左仆射(宰相)范质,“范相以为,该当如何决断?”

  从未经过战阵的范质常年负责国中民生,哪懂这些军事,听闻外敌来犯,心中早已惊惧,如今听闻太后问起自己,硬着头皮出列道:“陛下,太后。祸莫大于轻敌,臣以为军情紧急,御敌刻不容缓。然而太尉所言,也颇有道理,此时契丹和北汉来犯,着实蹊跷。臣请陛下和太后决断。”

  见范质这个老狐狸谁都不得罪,说了一番废话,但碍于其资历,符太后也不好过分强求,又看向了右仆射(副宰相)王溥,“王相以为如何?”

  王溥做过当今天子的老师,好致于学而不喜结交,秉性宽厚正直。如今看众臣慌乱,太尉和手握兵权的禁军都点检似有明争暗斗之意,而宰相范质又和稀泥,虽然不知道几方势力究竟所图为何,但还是出列说到:“陛下,太后。臣负责诸县府具体行政,不通军事。如今新年大朝,各地贺表纷纷。然北境诸县,已经十多日没有来奏表了。”虽然没说是否要出兵,但王溥的话,显然在暗示北境出事了。

  “北境路途遥远,大雪封路,许是使者在路途上耽搁了。”太尉符彦卿再次出列道,“未探明敌情便轻言兴兵,此乃大忌。陛下,太后,臣请探明敌势,再做定夺。”

  “万万不可!如今贼兵势大,来势汹汹。若依太尉所言,定会贻误战机啊!”赵匡胤大声道,心中已经更加确信符彦卿是获悉了自己与亲信密室所谋,定然是三弟赵匡义的妻子符氏泄露。真是该死,当初让他娶符氏只是为了联姻,谁知这不成器的东西,真拿那妇人当个宝贝,什么话都敢告诉她。这可是要杀头的大罪啊!幸好北境诸县的使者,早被自己的人拦截软禁起来,应该不会出什么岔子。

  符太后不知道自己的父亲为何三番五次反对出兵,以为是因为新皇登基后赵匡胤大权在握,而自己的父亲,只得了一个“太尉”的虚名,心中不忿。而如今的反对,是权势之争。可先帝托孤于两位宰相,禁军又交给了眼前极力出兵的赵匡胤,他们一位不做决断,一位侧面印证了强敌来犯的迹象,而另一位,更是言之凿凿贼兵势大,需要马上出兵。老天啊,为什么要给我们孤儿寡母出这种难题!?先帝啊,为什么正直英年,就要弃我们而去!?留下这诺大的江山,究竟该如何应对!?

  “诸位爱卿以为如何?”年轻的符太后征询的目光在众大臣身上扫过。

  立时有几位提前得到了赵匡胤谋士赵普“提点”的大臣纷纷出列,言说出兵刻不容缓。有几个墙头草看言说出兵的人这么多,也纷纷出列附和。唯有符彦卿和位数不多的几位大臣,虽然明知事有蹊跷,眼看支持出兵的人势大,又拿不出确切证据证明赵匡胤在说谎,只能伏地求请皇帝和太后决断。

  赵匡胤眼见大势已定,心中不由得松口气,倘若真如符彦卿所言,派出斥候探查敌势,就会发现自己撒了一个弥天大谎。赵不动声色地环顾诸大臣,想要看看哪些是支持自己的,哪些是反对自己的,为日后做打算。

  忽然班末一人引起了他的注意,那人紧盯着自己,那眼神竟然让久经战阵的赵匡胤心中泛起一阵寒意。见赵匡胤目光扫过来,那人迅速收回目光,低下头不再抬起。

  此人正是韩通,当今皇帝及曹王熙让的师父。

  虽然朝廷已经下旨韩通迁领郓州,但韩通还未及上任,也来参加了这次元日大朝,因已外放,站在班尾,并未有人过于留意他。而刚才诸方势力的角逐争辩,他也没有参与其中。因为徒弟熙让的话,加上今日赵匡胤的表现,更让韩通坚信此人是要祸国乱政的贼子。因此韩通恶狠狠地瞪着赵匡胤,不料正被赵的目光撞见。

  还未及深究来自韩通的目光,赵匡胤便听到堂上传来符太后的声音:“既然诸位卿家都认为应该马上出兵,哀家便允了。还请丞相拟旨,尽快出兵北上御敌。”

  “老臣领旨。”范质出列拱手领命,“只是不知,这领军大将的人选,太后可有决断?”

  “就……就由赵点检赵卿家领军吧。”符太后有心让父亲符彦卿挂帅出征,只是一来父亲年迈,她也不希望父亲再为征伐之事奔波用命;二来禁军军权都握在赵匡胤之手,此次外敌来犯的消息又是赵安插在北地的细作传来,自然是最合适的领军人选。

  “赵卿家,就拜托您了!万望赵将军国事为重,早日克敌制胜,哀家为赵卿家接风!”言罢符太后竟从凤椅上起身,对着赵匡胤,屈膝行了一个万福。

  这一个万福礼不打紧,吓得赵匡胤慌忙稽首跪地,“臣何德何能,敢受太后如此大礼!太后折煞臣了!臣定然早日克敌归来,不负陛下和太后所托,不负朝廷所托!”

  赵匡胤口中慷慨激昂,内心确是百感交集。明知此事不可为,先帝对自己又信赖有加,太后如今又当着众人给自己行礼,实在是心有愧疚。然而架不住三弟赵匡义及亲信赵普等人怂恿,加上那个位置实在太诱人了,古往今来多少英雄好汉前赴后继,为之抛头颅洒热血。就说当朝太祖,不也是如此行事方才得的天下吗?事成之后,只要没有大的威胁,自己定善待世宗遗孤遗孀就是,也算是报答了世宗皇帝的知遇之恩吧!

  符彦卿见阻拦无果,又不知道赵匡胤到底要如何行事,心中气闷。自己从小女儿那里听到的只是只言片语,并不能完全佐证心中猜想,事到如今,希望赵匡胤只是想要巩固军中大权,拥兵自重吧!而自己,也要早做打算,早回华州军中,有什么变故也不至于太过被动了。

  “轰隆隆——”

  汴梁城,忽然响起一声惊雷,这在春日里是不常见的。

  那雷声沉闷,加之春节四处都是鞭炮声,地面上的人们多数没有注意到。

  曹王府里,倚着窗户独坐的熙让,望着阴沉沉的天喃喃自语:“终于要,变天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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