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呀(1)啊(2)伊(1)~呀啊伊~”,五峰二中的操场上正想起教官和高一级新生们如浪潮般此起彼伏的声音。
没有边际的天空一碧如洗,蓝的像是一片湛蓝的大海被硬生生翻了上去,在头顶万丈高的地方缓缓流动着,没有一片云朵。
炎炎的烈日像是被云朵压抑的久了,此刻正如同暴雨一样疯狂的倾泻下来。
倘若你蹲下身子来看,一定能看到那被太阳炙烤的如同一个大火炉一般的地面正急不可耐的向上蒸腾着热气,冒着热浪,仿佛它要是放热慢一点就会因为承受不住这庞大的热量而爆裂开来。
远处的景色都在热浪的映衬下扭曲变形了。
然而就是在这样的酷暑下,五峰二中的高一级新生们正头上顶着个大太阳,脚下踩着个大火炉,穿着那已经快渗出汗水的厚大的军训服,跟着各自的教官在操场上来来回回一遍又一遍的走着方阵。
时不时还有个倒霉鬼被单独揪出来在众目睽睽下做俯卧撑。
“呀~啊~三~四~,呀啊三四~”,操场上各个方阵的训练正有条不紊如火如荼的进行着,是不是响起震天的口号声。
乍一听,这别扭的发音让人有点忍俊不禁,但是教官和学生们脸上严肃的表情又让人不得不正视起来。
在操场正中央的方队中,有一个普通的难以让人注意到的人,他叫祁廷玉。
祁廷玉是高一十五班的一名新生,以637的分数勉强进入了五峰中学的火箭班,倒数第二名。
他瘦小但不弱小的身形配上那勉强能够得到一米七的身高,看起来显得整个人的精神气非常好。
此刻的他正站在方队中站军姿,那本来不是很大的单眼皮眼睛在太阳的照射下眯了起来,几乎变成了一条缝。
眼睛上方几乎没有的稀疏的眉毛随着眯起的眼睛和皱起的眉头拧在了一块。脸上黝黑的皮肤完全没有一丝一毫的遮挡,在太阳的曝晒下变的锃亮。
明明只是经历了七天的军训,但却使得祁廷玉如同一个刚经历过三月新兵训练、即将下连的新兵。
那张不是很标准的国字脸仿佛是为了更好、更多的大面积接受阳光的沐浴而专门准备的。
“他**的,怎么还不休息!”此刻正顶着炎炎的烈日在方队中站军姿的祁廷玉已经开始难受了。
除了要承受那完美暴露在天空中的太阳的毒打之外,他的脸上已经布满了珍珠大的一粒粒汗滴,让人难受,但又不能随手擦,一部分顺着脸颊流了下来,另一部分在脸上微微颤动,好似在挣扎着。
同时在操场的西南角落里有一队方阵,这是高一六班的方阵,同样也是祁廷玉的女朋友所在的方阵。
朱佳雅,祁廷玉的女朋友。
一米六的身高,瘦瘦的身形,圆圆的娃娃脸,再搭配上那双眼皮的水灵灵的睁的大大的眼睛,直挺挺的鼻子上此时正有几滴汗水蠢蠢欲动,樱桃般大小的嘴唇红的好似快要逼出血一样,完全就是一个典型的萝莉脸和身材,及其引人注目。
倘若知道了这些特征,站在人群中远远望去一眼就能找到她。
朱佳雅此刻正跟祁廷玉一样,在烈日下面站着军姿,脸上的汗水跟雨水一般往下流。
“xuxu~”,突然不知从操场的哪个角落里传出一声哨响,随即操场上的各个方阵错落有致的原地休息。
“白教官,来一个!白教官,来一个!”
操场上某处两个相向而坐的方阵正激烈的交锋,一个教官正唆使着他的学员们喊叫着让对面的教官上节目。
“老班长,来一个!老班长,来一个!”对面那个方阵也不甘示弱,回击道。
操场上一派热闹的景象,到处充斥着少年们的朝气。
祁廷玉和朱佳雅同时松了一口气,虽然是在烈日下原地休息,但总比站着的要好些,何况休息了岂不是就能打报告离队买水喝,顺便在阴凉下休息休息嘛。
祁廷玉已经要按耐不住了。
“报告!”
“说!”
“我要上厕所。”
“去!”
短短几句话,几乎是吼着完成的。没办法,形势所迫。
一离队,祁廷玉就迫不及待的飞奔向朱佳雅所在的方阵队伍,像极了一直刚被解了遛狗绳的二哈,正在尽情的释放着被关久了的情绪,整个操场都是他的舞台,看着欢火及了。
朱佳雅抬头看到飞奔而来的祁廷玉,默默的把头深深地低了下去,眼神不自觉地瞟了一眼左右,不禁暗叹丢人。
“今天热死了,媳妇你要保养好啊,不然晒黑了。”祁廷玉笑嘻嘻的凑了上来。
朱佳雅一把推开他说道:“你还有脸说,自己晒得跟包公一样,不嫌丢人,下次离我远点。”
“我那不是有男子汉气概嘛!咱们不一样嘿嘿……”
“你除了贫嘴还会干啥?”朱佳雅狠狠的白了他一眼。
“还会爱你啊!”祁廷玉两袖清风,一脸正气浩然的说道。
“……”
两人就这么你一句我一句的漫无边际的聊着,渐渐远去。
其实对祁廷玉和朱佳雅来说,这次的军训强度还是在意料之外的。并不是说太严格了,而是因为相比于他们初二时经历的那场军训,这已经算是很轻松了。
那次军训可以说是各种怪招齐出。
用拳头的正面,砸向密密麻麻凸起水泥小颗粒的墙面。用巴掌拍路上全是细沙子的地面。
倘若你想上厕所,而你的报告声音打的不够洪亮,那你就只能憋着尿在一旁一直喊道教官满意为止。
训练时你们的状态不好?
先来一百米的鸭子步。
训练时你们的喊声不够响亮、不够卖力?
先来一百米的蛙步。
某一天天空中下起了暴雨,你要是天真的以为今天的军训结束了那你就要失望了。
在教官的喊声中你只能顶着硕大的雨点继续训练,暴雨带来的只能是绝望。
这也给祁廷玉和朱佳雅这些从武门中学毕业的高一新生留下了对军训深深的恐惧。
相对来说,五峰中学的这场军训除了晒太阳累一点,其他都还蛮舒服的。
如火如荼的军训生活就在新生们吵吵闹闹中结束了。
五峰中学的位置比较偏僻,位于五峰镇的一个不起眼的小村子里,这个村庄叫文家庄。
文家庄虽然偏僻,但是有了五峰中学的迁移也就显得不是那么荒凉了。
通往五峰中学的那条笔直的小路依偎着贯彻五峰镇的湟河水。
在快到学校的位置有一段被铁路拦截的路,由于铁路修建的较低,因此只能把路挖一个坑,修一个先下再上的U型坡了。
U型坡的西侧有一个勉强能容纳一人通过的小道,小道一侧是高高的围墙,另一面就是U型坡底了。小道的最高处距离地面大概三四米。
一到下雨天,U型坡的坡底便积满了特别深的积水,车轱辘都能淹掉大半个。
人想骑着自行车从那经过几乎是不可能的。五峰中学的学生要想通过这里就只能从旁边的这条小路一个一个排队走,小路上有人掉下去是很常见的事了。
环境很恶劣,这也是为什么五峰中学虽然是全县排行第二的高中,但生源却一直很一般,稍微有点关系的都托人弄到武门一中去借读了。
譬如说祁廷玉的一个邻居,那个一直瞧不上祁廷玉的女生,在中考中冲刺南城市一中失利后,调剂到了五峰中学。并且很不幸的是跟祁廷玉分到了同一个班级——高一十五班。
那怎么行呢?跟自己很看的不起的人在一个班,那是绝对不允许的。因此便托人找关系弄到了武门一中去借读了,怎么说也是县一中,那肯定比五峰中学要强多了。
然而祁廷玉对这些却毫无感觉。
初中的时候祁廷玉就是一个活生生的gai溜子,抽烟、喝酒、打架、夜不归宿那都是常有的事。
学习这两个字跟祁廷玉就八竿子打不着,祁廷玉一天的学校生活就是,上课除了睡觉就是捣乱,带头在新来的历史老师课上起哄,下课跟班上一帮不学习的同学玩的不可开交。
可是有人欺负他的兄弟他也一定是第一个冲上去的,因此使得他们班在年级里显得及其团结,并以他为首是瞻。
祁廷玉的家就在离武门中学不到三百米处。由于经常打架,在学生口里谈起祁廷玉带的是敬畏,声名远扬,但是在学校那一片的家长眼里那简直就是一个不入流的混混。
对祁廷玉的情况,他们家的左邻右舍都心知肚明,祁廷玉的爸妈也因此经常被冷嘲热讽:你们挣钱再多再辛苦都是白给,你们儿子不争气!
祁爸整天在外打工,早出晚归,深夜十一二点回家那是常事,早上却一年四季雷打不动的七点起床出门。
过度的劳累使得祁爸那宽大的衣服下遮挡的是一副瘦弱不堪但又不得不强壮的身体,脸上的皱纹已经多的不成样子。
由于常年在外打工,祁爸的脸被日复一日的风吹日晒变得黝黑且粗糙,两鬓的头发稀稀疏疏的点缀着些许花白,丝毫看不出来是一个四十一岁的人,更像是五十几岁甚至六十岁的老头子。
祁妈在家一边守着收入连日常家用都挣不进来的小卖部、一边还带着一个比祁廷玉小十岁的弟弟,日子过的很困难。
常年在家待着带孩子使得祁妈的身材严重走形,脸上甚至带着一些臃肿。
由于家里的收入微薄,而且祁廷玉马上就要上高中,需要更多的钱来供应他读书,所以祁妈从来不用护肤品。洗脸用的是一颗四块钱的肥皂,洗完也从来不往脸上抹水乳什么的东西。
穿的衣服腋下已经开线了,但还是缝缝补补在穿,从来不买一件新衣服。干活脚崴了红肿,一个月不能走路,也从来不去医院看,而是在家里一个人养伤,另一边还要带那两岁多的、刚学会走路的孩子。
每次听到这种别人的冷嘲热讽,祁妈都会心里暗自难过,甚至在身边没有人的时候独自抹泪,但却没有任何办法。孩子不听话家长有时候也无能为力,办法想尽了,但是孩子的脑子没有转过弯来一切都是白费。
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初三那一年。
这一年除了中考并没有什么特殊的,但是对于祁廷玉和朱佳雅来说却是很特殊的一年。
第一件事是,祁廷玉向朱佳雅表白了。然而朱佳雅却并没有答应他,只是说她现在就想好好准备中考。
其实更为重要的原因是朱佳雅的奶奶去世不久,而朱佳雅是由她奶奶一手带大的,跟她奶奶感情深厚,这件事让她的心情还很沉重,整天心不在焉。
更何况现在即将面临中考,朱佳雅听到祁廷玉的表白更加心乱如麻,她现在完全没有心思再去考虑这些。
祁廷玉和朱佳雅是班上非常要好的朋友,还有王欣,李忠林,安彤以及常梓斐。
王欣和李忠林是一对情侣,安彤和常梓斐也是非常的要好,所以祁廷玉向朱佳雅的表白既在意料之中,又在意料之外。
第二件事则是对于祁廷玉来说,就是他人生的一个重要的转折点。
祁廷玉在初三刚开学时一次跟父母争吵的时候,不知为何突然看到了父亲那骨瘦如柴的身子、脸上那么多的皱纹和两鬓花白的头发。
看到了母亲在一旁训斥自己的同时还不忘抱着被偌大的吵架声吓哭的弟弟。
祁廷玉猛然间觉得这个家庭好像都为自己操碎了心,自己那想混社会混出名堂的奋斗方向和目标在不知不觉中竟然变的那么不堪、令人不齿。
时间线回到一年前,祁廷玉向朱佳雅表白后不久。
深夜十二点的五峰镇的街上,只有在正中央的街道有零零散散的十几家烧烤店。
说是烧烤店,不如说是啤酒摊。
五峰镇的半夜,街道上的路灯已经熄灭了,路上几乎已经没有行人路过,全镇只有正中央街道的附近还亮着几个新装上的硕大的路灯。
这算是这个小镇最繁华的地段了。
在这个地处大山包围中的僻静的小镇子里,这个点还在外活动的人除了开出租车的师傅,那就只有祁廷玉这种一天只为喝酒买醉的酒鬼混混了。
各个啤酒摊上都有或多或少的几个人在喝酒,不时的传来几个醉汉那几乎是喊出来的振聋发聩的划拳声。
这里的人鱼龙混杂。
有中年人的一桌,有头发染成红的花的社会青年的一桌,也有一对对情侣凑成的一桌,同样的,也有像祁廷玉这样的,学生和混混们凑成的一桌。
这天是周六,祁廷玉从下午六点开始就一直坐在这里。
一边跟自己的一帮酒肉朋友玩着扑克喝着啤酒,一边拿着用自己的兄弟一起凑的两百块钱买来的二手智能手机跟朱佳雅聊天。
此时的祁廷玉内心是非常纠结的。
并不是喝了很多的酒难受,而是因为朱佳雅要求他十二点之前必须回家。
现在已经十二点了,如果不回家的话,那么对朱佳雅的追求以后就不用想了。
祁廷玉咬咬牙,挥去心中对酒的狂热,说道:“哥们先喝着,我这家里催的不行了,我就先回了。”
“哎呀,祁哥怎么了?你也太不给力了,这正喝高兴着呢,再喝会。”祁廷玉对面的瘦子说道。
这时祁廷玉身边的染着黄毛的非常时髦的男子说道:“是啊廷玉,咱们这才喝了几箱啊,哥们才刚开胃你就走了。”
“赶紧坐下坐下,一会再走吧,坐下再喝会……”
“家里催的不行,烦死了,但是不去不行啊”,祁廷玉满脸的笑容,继续道:“咱们改天接着来”
“廷玉,我看你今天喝酒一直都心不在焉的,手机不离手,是不是有女朋友了?”瘦子旁边那个平头少年眼睛睁得跟车轱辘一样大瞪着问道。
“啊,,哈哈哈,有些事懂就行了哈哈,哥们先喝着,我就先回了啊!”
说完祁廷玉就一副急急忙忙的样子转身走了。
今天在场的是祁廷玉在五峰镇上的几个“好哥们”,也是祁廷玉在学校混的风生水起的底气。
那个坐在祁廷玉对面的瘦子,叫陆与立,是祁廷玉的忠实小弟,一口一个哥,平时一有事第一个想到的就是祁廷玉。
坐在祁廷玉身旁的时髦男子,叫邹涛,跟祁廷玉关系很好。
邹涛比祁廷玉要大两岁,一年前就辍学出去打工了,听说现在在社会上混的风生水起。
而那个眼睛比车轱辘还大的平头男子就是这几个人的大哥了。
此人名叫彭定山,绰号平头哥,认识的都是一些江湖上的老前辈了,在同龄人里可谓是混的如鱼得水。
甚至比他大几岁的人见了他都得叫声山哥。
那可叫一个风光啊。
小镇中心离祁廷玉的家并不是很远,只是隔了一条湟河水,过了桥祁廷玉也就到家了。
半夜时候的河风很大,一路沿着河道吹下来,不时发出呜呜的响声,颇像一些鬼片中的桥段。
祁廷玉摇摇晃晃的走在桥上,迎面吹来连绵不绝的狂风,心中只觉得一阵清爽。
不一会祁廷玉就摇晃着回到家里,打开那半扇虚掩着的门,迅速的钻了进去。
看到祁爸和祁妈还未入睡,他忍着摇晃的冲动,咬着牙强作镇定的跟他父母打了个招呼便急忙回到房间去了。
一进门的第一件事就是给朱佳雅发了个消息,汇报自己的行踪,告诉她自己已经按时回家了。
手机那头的朱佳雅看到这条消息后冷冰冰的回给祁廷玉一句:“那就早点睡吧。”
而后带着自己都不曾察觉的、幸福的微笑进入了那没有任何烦恼的梦乡。
祁廷玉发完消息之后就一头栽倒在自己的床上,而后不知所以。
过了不到十分钟,祁廷玉的房间响起一阵缓慢而平和的敲门声,过了一会见门内没有回应,门被自外向内缓缓打开。
进来的人不是别人,正是祁妈。
祁妈站在门口,一进门就闻到了扑面而来的萦绕在满屋子里的酒气,看着躺在床上的儿子,祁妈不由得暗自叹了口气而后关上门退了出去。
自从初一开始,祁爸和祁妈就一直为了他们这个孩子操碎了心。
不知道怎么了,小学的时候对自己言听计从的祁廷玉,在上了初中以后整个人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祁爸生活习惯非常好,不抽烟不喝酒,也不赌博。祁廷玉不知如何就沾染上了酗酒抽烟的恶习,还在前不久因为跟别人打架被学校把家长叫了去做了检讨。
“怎么样?”,祁爸靠在床背上,双手拱在一块一脸忧心忡忡的问道。
“应该是喝醉了,不过还好,总归是回来了。”祁妈喜忧参半的说道。
祁爸重重的叹了一口气,说道:“比以前是好了点,但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
“你还能有什么办法吗?“祁妈看了一眼身旁已经熟睡的祁浩。
”书实在念不下去了也不能让长歪了啊。实在不好好学,考不上高中就去念职校吧。也是一条出路。“
“话先别说太早,还有希望呢。廷玉这孩子本性好着呢……“
“唉……睡觉吧。“
黑夜又归于一片寂静,明亮的月光照射在窗户上,透过窗户射进来几缕银白色的光线。
窗外的整个马路上都是一片寂静,静到往地上掉一根针就能轻易的打破这种气氛。
暴露在月光下的万物都覆盖着一层薄薄的银色月光纱,好像是为了映衬这个安静的氛围。
大街上偶尔还会有一辆辆的出租车路过,带着风发出呼呼的声响。
等车声渐渐远去,世界转而又陷入一片寂静。
每个人心里想着自己的心事在不知不觉中进入梦乡,天地间仿佛本就该一片寂静,小镇进入了沉睡……
温暖的阳光已经斜斜的照射在阳台上,使得整个房间变得明亮起来。
祁廷玉缓缓地睁开眼睛,一阵酸痛从全身传来。
强撑着又要睡过去的冲动,他望了望周围的环境,“看来昨晚回家了,昨晚怎么又喝大了。”
祁廷玉挠了挠头,看向那照射在阳台的刺眼的阳光,只觉得一阵头晕目眩。
坐起了身,左边的胳膊因为昨晚睡觉一直压在身下而感觉到一阵麻木。
祁廷玉一边摇了摇酸痛的脖子,一边用手拍了拍,“再也不喝这东西了,太**难受了。”
穿上拖鞋,走到洗手间用手把冰水使劲往脸上泼了几把,祁廷玉顿时感觉脑子清醒了几分。
随之而来的口干舌燥使得祁廷玉立马跑向饮水机旁边一顿海饮。
所有的欲望终于得到了满足。
一边用毛巾擦干了脸,一边走到自己的床边拿起手机。
打开qq,一连串的滴滴声连续不断的传来。
“睡醒了吗?”
“这都十点了,还没醒来吗?”
“在吗?”
看到这几条消息的祁廷玉开始抑制不住自己的情绪而呲牙咧嘴的笑了起来,“在呢!我刚睡醒。”
此时的祁廷玉已经高兴的喜上眉梢,飘飘然忘乎所以,若不是地球引力的束缚,想必都已经飞走了吧。
“滴滴滴”,qq的经典铃声传来,祁廷玉赶忙回过神来。
“您可起的真早啊!”对面传过来的文字带着一股明显的讽刺意味。
“啊哈哈,,这不是特殊情况嘛!我平时都起的很早的”,祁廷玉赶忙回道。
“我知道您天天都有特殊情况。”不满的情绪随着短短几个汉字表达的很是丰富。
“嘿嘿”,祁廷玉打了个哈哈,想就此揭过,“你今天有时间吗?我们出去玩吧。”
“去哪玩?如果是酒吧的话那就算了。”
祁廷玉脸上的表情更加的眉飞色舞,心中暗暗道喜,“看来她已经开始接受我了,今天有戏。”
“当然不是了,我怎么会带你去那种地方呢!”祁廷玉继续说道,“我们去山上吧,山上人少,你也不怕遇到熟人,而且山上有很多的樱花树,现在正是樱花盛开的好季节!”
“行,那我们就去山上看樱花吧。”
看到这条消息,祁廷玉紧绷的神经彻底放松,一把连手机带人扔到床上,扑倒在自己还未叠起的弥漫着脚气的被子上高兴的手舞足蹈。
朱佳雅在家是一个很乖巧懂事的女孩。她非常可爱并且性格也很开朗,在这个看脸的时代简直就是香饽饽。
虽然追求者众多,但是她一直是单身,并且跟所有异性保持着那条不可逾越的红线,从未处过男朋友。
这也是祁廷玉此刻心花怒放的原因。
祁廷玉很快就从兴奋中缓了过来,迅速穿好了衣服,一路轻哼着走到卫生间去洗漱。
祁妈听到卫生间的动静后问道,“廷玉,起床了啊,中午想吃什么?”
“我不吃,我一会还有事呢”,祁廷玉一边刷牙一边含糊的回答道。
“你怎么又有事啊,什么事这么重要?就不能把饭吃了再走吗?”祁妈小心翼翼的问道。
“不吃了,来不及,而且我现在也不饿,你们吃吧。”
“你现在正长身体呢,不吃饭怎么行呢,你不想吃那我给你熬一点粥你喝了再出去吧?”祁妈声音中带着一丝的疲乏。
祁廷玉皱了皱眉头,显然已经开始不耐烦了,刷牙的手停了下来,抬头喊道:“哎呀,我不饿你让我吃啥嘛。我不吃,不吃!让我说多少遍啊。”
祁妈看着坐在怀里的祁弘志,也就是那个比祁廷玉小十二岁的弟弟,轻轻的叹了一口气。
曾经的祁廷玉也是这样乖巧的坐在自己的怀里,眼神也是像祁弘志这般清澈,眼睛也是这样睁的大大的、明晃晃的可爱极了。
祁弘志长得跟祁廷玉小时候一模一样,每次抱着祁弘志祁妈就会不由得想起祁廷玉小时候。
也会怀念起自己年轻时的摸样,那时的自己也是二十几岁的姑娘。
祁妈知道,这两年因为带祁弘志的缘故,的确对祁廷玉少了很多的关爱。
自己的这个儿子,自己最清楚了。
脾气太像自己和祁爸了,都很倔。犟起来十头牛都拉不回来。
“那你出去早点回来啊,在外边再不要喝酒了。”祁妈带着无奈的语气嘱咐道,尽管她知道肯定是耳旁风。
“嗯,好,我知道了。”祁廷玉此时已经洗漱完正在打扮着自己。
披上了自己花了五十块钱从某宝上买来的白色西装,下身穿着某宝上买来的侧边带一条金链子的黑色紧身裤,脚上套着从某宝上用七十块钱买来的白色豆豆皮鞋。
走到镜子跟前,拿起那十块钱从理发店买来的苹果味发胶,手法娴熟的喷了又喷。
看到自己那像扎刺的刺猬般的发型,满意的用手往上再拱了拱。
不放心的把脸左转转,再右转转,终于觉得心满意足了。
像(人)模(模)像(狗)样(杨)的。
手机往兜里一揣,一只手顺势往裤兜里一插,拉开门就往出去走。
“记得早点回来,明天周一你作业还没有写呢。”祁妈不放心的再次叮嘱道。
“行了,我知道了。”祁廷玉一边敷衍的答应着,一边迈着自以为很拽的八字步大步向外走去。
祁妈看着祁廷玉的这跟学生没有半点关系的装束,既感到揪心又无能为力。
去年就发生了这样一件事。
在一次放学后,祁廷玉一直没有回家,其他孩子六点多就放学回家了,但是直到晚上九点,马路上仍然望不到祁廷玉的身影。
祁妈给班主任打了电话,班主任告诉祁妈祁廷玉他们班早已放学,祁妈越感到心急如焚。
终于,在深夜十点多的时候,祁廷玉喝的浑身酒气的进了门。
祁妈看到喝的醉汹汹的儿子,气的浑身颤栗,扬起手就打了祁廷玉一巴掌。
不知是因为喝酒的原因还是因为祁妈的那一巴掌,祁廷玉此时脖子以上的部分涨的通红,眼神里带着蜘蛛网一般的血丝。
泪水在眼睛里打着转,转身就跑了出去,身影转眼就消失在了茫茫夜色中。
十一月的大冷天,在家带孩子的祁妈,用自行车在后座上载着不满两岁的祁弘志开始到处寻找,最终还是无功而返。
这一走就是一周多的时间。
后来还是祁爸向老板请了假,停了几天的工,天天在校门口守株待兔,这才在校门口逮住了祁廷玉,硬是给拽了回去。
这之后无论祁廷玉做什么,祁妈也不再说他的不是了,不敢说了。
门口停着一辆黑色的摩托车。
这辆摩托车本来是祁爸为了上下班方便而买的,现在经过祁廷玉跟父母的的激烈斗争,已经成了祁廷玉的坐骑。
祁廷玉的兄弟们一起凑了二百块钱,给他这黑色的摩托车改装了一个粗大排气筒。
远远的听去,这发出的声音就像是一辆准备起步的跑车正在轰鸣着它的发动机似的。
祁廷玉轻车熟路的跨上摩托,只听见“框框”一阵挂挡声,随着一声油门的轰响,便看到摩托车已经在百米开外的地方,只留下一个模糊的背影渐渐远去。
在国道上距离五峰镇不远的一个地方,叫兰草庄。朱佳雅就是这个地方的。
此时的朱佳雅已经在马路边等候多时,站在马路边上不时地眺望着五峰镇方向。
朱佳雅今天极其漂亮。
她穿着一袭纯白的长裙站在路边,如同仙女下凡,颇有沉鱼落雁之容,闭月羞花之貌的气质。
身后那几棵并成一排的枝繁叶茂的老柳,此刻如同弯下腰似的呵护着树下的她,好像是为了不让其受一丝一毫伤害。
一丛丛嫩绿中点缀着那一星点白色,远远望去更让人赏心悦目。
白皙,光滑的脸上没有一点点的瑕疵,樱桃般的小嘴玲珑剔透,仿佛就要逼出血一般。
水灵灵的乌黑大眼睛睁得明亮,跟那长长的很翘的睫毛组合在一起,简直就是天作之合,看着可爱极了。
想必就是那号称四大美人之首的西施来了都要逊色几分。
自从中午答应了祁廷玉要一起出门去看樱花,半个小时前她就开始精心准备了。
今天的她分外的不同。两个晶莹剔透的耳朵上,戴上了从来没有戴过的耳钉。
那是一个银白色的耳钉,上面有一个微微凸起的形如泪滴的装饰。
这个耳钉是去世的奶奶给她买的,虽然已经买了很久,但是出门的时候从来没有戴过,仅仅当她一个人在家臭美的时候戴上欣赏一下,更何况还是和一个男生单独出去。
平时喜欢穿的漂亮衣服此刻好像都显得暗淡无色。
尽管已经站在一米五的立式镜子前面连续试了好几件衣服,但是仍然没有一件让她感到满意的。
最终还是因为这个银白色的耳钉,她决定穿这件本应该在夏天穿的雪白的裙子。
虽然可能会有点冷……
不一会,祁廷玉就骑着摩托车飞也似的赶到,眨眼间就将车停到了朱佳雅的眼前。
朱佳雅看到祁廷玉那在摩托车上被风吹成的大背头,不由得抿了抿嘴,两颊上现出两片朝霞般的绯红,在那片绯红上还露出了两个浅浅的酒窝,不由得让人升起一股怜香惜玉之感。
还在摩托车上没有来得及下来的祁廷玉,看到朱佳雅这副楚楚动人的模样不由得看傻了眼,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朱佳雅那两片吹弹可破的绯红,好似走神了一般。
大概是注意到了祁廷玉那呆滞的眼神,朱佳雅脸上的红晕愈加激烈了,两只手直直的交叉放在前面,害羞的低下了头。
祁廷玉马上注意到自己失态了,连忙尴尬的说道:“来,上车!我们走吧。”
“嗯。”朱佳雅用那几乎硬是从嗓子里挤出来的声音小声的应道。
“我们去南山上吧?”祁廷玉插开了话题,带着一丝窘迫缓和着这尴尬的气氛,却又不知道说什么,接着道:“那里的路好走,而且樱花也相对比较多……”
“嗯。好,你去过的哪里的樱花好看,你就带我去哪里呗!”朱佳雅也从刚才的神态中回过神来,轻声说道。
由于穿的裙子,所以朱佳雅是侧着身子坐在摩托车后座上的。
一只手扶到车后边,另一只手竟没有了去处。
“你的这只手扶着我的腰吧,这样比较稳妥,我骑的慢一点。”祁廷玉从反光镜中看着手无足措的她说道。
闻言,朱佳雅用手撩了撩前额被风吹乱的头发,故作镇定地顺势将放下去的手搂在了祁廷玉的腰间。
祁廷玉感受到那从腰间传过来的一阵柔软,肚子不由得吸了吸,嘴角露出了止不住的笑容。
胸膛左边囚禁着的那颗心,此刻仿佛已经按耐不住他的兴奋而要跳了出来,在胸腔里头翻江倒海。
“怦怦怦怦……”,声音一下接着一下,丝毫感受不到一点点的间隔。
为了能够在骑车的时候随时看到朱佳雅,祁廷玉事先就已经把车的反光镜调到了恰能看到后坐乘客的位置。
从镜中望去,朱佳雅那完美的侧脸更是让人如痴如醉。
四月的天,天气很好,温暖的太阳柔和的洒下了她所有的光芒。
和煦的阳光照亮了整个文峰镇,照亮了整个南山,照红了祁廷玉和朱佳雅的脸。
同样的,也照亮了两人前行的路。
当然不只是天气很好!
祁廷玉此刻的心情正如这照亮整个世界的太阳一样,火红而又温暖。
摩托车就这样行驶在弯弯曲曲的山路上,一路上都很安静,沿途几乎没有遇到几个行人。
有的只是摩托车因为爬山而不断发出的轰鸣声响彻整条山路,萦绕在两人的耳旁。
朱佳雅一路上一手拦着祁廷玉的腰,另一只手不时地整理着被风吹乱的头发,眼神深邃且安静的望着远方。
不知是在望着山脚下那四面被山坏绕的文峰镇,还是在望向对面的山顶上那与天相接的一层薄薄的白云。
祁廷玉不时地从后视镜里瞄几眼后座的心上人,瞄上一眼,便心满意足的回过头专心骑车。
这就是他骑车的动力。
就这样,他看着她,她看着它,两人心里各自想着自己的心事,耳边伴随着摩托车发出的轰鸣声一路前行。
祁廷玉不希望这段美好的时光消散的太快,同时也为了后座朱佳雅的安全,所以他骑车骑得很慢。
但越美好的时光往往越短暂,就如同沙滩上的一把沙子,当你越想抓住它的时候,它就跑得越快。
这段平时要走很长时间才能到达樱花林的路,两人就在静默中不经意的时候到了。
眼前已经出现了一大片的樱花,再往前走,就是漫山遍野的花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