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艾游走远，南宫莉捏紧了拳头。
要不是脑子里这个莫名其妙的学霸养成系统，他才不会干这种白痴事情！
让一滩扶不上墙的烂泥好好学习成长为学霸？
做梦呢！
人与人是有本质区别的，有的人生来就是废物，在她看来，让一个智力平平且毫无上进心的废物考过那么多用心读书的同僚是难如登天的事。
结果这个该死的系统偏偏挑中了万年倒数第一的艾游！
艾游是谁？
就是那个六门功课总分能考出个位数的天才！
就是那个能打破飞鸟私立建校百年来蝉联全校倒数第一次数记录的旷世奇才！
去办公室比去厕所还多，上台挨批批到老师都批不动的奇葩。
这种人...
还有什么希望！？
而这个该死的系统还偏偏给她布置了极其高难度且极其令人不解的魔鬼任务。
『在下次月考时将艾游的总分提升至全班平均线以上』
『任务成功：奖励十点点数』
『任务失败：宿主将转化为男性』
南宫莉刚看到这个任务时整个人都是崩溃的。
简直魔鬼！为什么他考不好她就要变性？
为什么这个系统要选她啊！
她做错了什么吗？造了什么孽而要得到这种惩罚？
应该受惩罚的是艾游这种恬不知耻的人渣才对吧！
想到这，她气得捏碎了书包的塑料扣子，轻微的爆裂声之后，扣子化作半粉末状落下。
唯一让她欣慰的是，系统给了她十点初始点数，用以完成后续任务。
而在思虑再三之后，她将这十个点全部投在了力量上，以至于她可以运用暴力手段来让这个白痴废物学习。
“白痴，废物，人渣，垃圾......不上进就把你的狗头锤烂。”她低声咒骂着，眼里冒着杀气。
...
...
...
“阿嚏！”
艾游在自家门前打了个喷嚏，脑袋猛地撞在了防盗门上。
“倒霉倒霉倒霉...今天是倒了什么霉。”
他捂着头，拿钥匙开门。
“我回来了。”他有气无力地说道。
“哎呀，儿子回来啦，今天怎么这么晚呀？”
从屋内饭厅传来老妈江之蕙的声音，看来家里已经开饭了。
“哦，遇到点事儿。”他换着鞋。
“什么事啊？要不要紧？”
“没什么，就是有个同学送了我几本习题册。”
“谁？就上次到家里来的那个黑皮小伙吗，好像叫...小项？”
“...什么黑皮小伙，不是他，是别人。”
艾游头上飘过一群乌鸦，不想多做解释。
换完鞋，把包随手扔在沙发上，然后坐到饭厅准备吃饭。
“我爸呢，还没回家吗。”艾游发现只有母亲在吃饭，一边吃一边看客厅热播的电视剧。
“你老爸在公司加班呢，他那破玩具公司，动不动就压榨劳动力。”
“好吧。”艾游拿起筷子吃饭。
今天是红烧鱼和鸡腿菇炒蛋，外加一碗紫菜汤，够不上四菜一汤，但也不算太寒酸。
艾游的家庭很普通，父母都是工薪阶层。
父亲艾野是一家小玩具公司的设计兼推广，母亲江之蕙在一家体量还算可以的会计事务所任职。
母亲江之蕙是个温柔可爱、贤惠能干的普通女人。
据他那不正经的父亲形容，母亲一直都是个普普通通的乖乖女，一生都在父母的安排下长大，不曾违背父母旨意，是个不折不扣的‘胆小鬼’。
大学毕业后经过父母介绍认识了艾游的父亲，两人在父母的眼皮底下相识相恋再到结婚，直到结了婚才算脱离了她父母的羽翼，彻底成了自由人。
父亲每每说起这些往事，就爱嘲笑母亲的胆小，而母亲总会拎他的耳朵让他闭嘴。
而艾游的父亲，则是个十分没皮没脸的人。
虽说他这么形容自己的父亲不太好，但这实在是最符合他那不正经父亲的形容词。
“脸皮？在我艾野面前不存在这种东西，这个世界是属于不要脸之人的！哈哈哈哈！”
这是他父亲曾在家里叉腰大喊过的话。
他毫不在乎脸面，在他看来，成功的方式就是不要脸。
在上司面前点头哈腰，在家给老婆端茶倒水，在岳父岳母面前恨不得长跪不起。
此刻，他应该正在公司拍领导的马屁。
只要能得到想要的东西，脸面在他那边啥也不是，这就是他父亲的处世之道。
不过也有例外，那就是在艾游面前。
每次涉及到艾游的事，这位不正经的父亲就能随时转化成长者模式，开始循循善诱，苦口婆心，不停灌输他那套大道理。
这种反差时常让艾游觉得他父亲说的那些听起来很对的道理其实都是在骗他......
总之，他的老爹就是个非常不靠谱的人。
“我吃完了，先去做作业了。”他放下筷子。
正准备洗碗的母亲突然停下手中的活儿，抬起头惊奇地望着往房里走的儿子。
心想往日回家不是躺尸就是打游戏的儿子怎么突然说要去做作业？犯啥病了？
而且就他那成绩做作业还有意义吗？
母亲全程呆呆地注视他，直到他关上房间的门。
艾游打开灯，整个房间明亮起来。
他坐到桌子前，把包里的三本习题册拿出。
怪异的《十年高考六年模拟》怎么看怎么像个玩笑，而且这厚度也太夸张了，拿手指一比，粗略估计有五厘米厚。
假的吧...
不过翻阅之后，他发现这确实是习题册，而不是什么恶作剧东西。
他拿出笔，尝试做那些被南宫莉标识出的题目。
“已知An+1=An-3，则数列{An}是（...），A.递增数列，B.递减数列，C.常数列，D.摆动数列。”
“嗯......让我想想。”
“嗯......”
“嗯......”
...
“算了，乱填吧。”
他随便写了个选项，然后下一题又重复刚才的行为。
果然，做题实在不适合他。
他从来都不听课，怎么可能会做这些题。
做了一页就直接放弃，然后一个后仰倒在床上。
但脑海中浮现那变态女人恐怖的脸，又马上一个鲤鱼打挺坐了起来。
算了，还是做一下吧。
于是他决定用手机查题，然后把答案抄上去，期间故意写错几道，这样看起来就不是乱做了。
但就在他做了没多久的题后，外面突然响起了令人警觉的女声。
“阿姨，艾游在家吗？”
“呀，潇潇来啦？他在房间呢，你进去找他吧。”
“好的阿姨！”
听到对话，艾游立刻起身跑向房门，打算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将门反锁。
可还是慢了一步。
嘭！
房门在眼前打开。
一道靓丽但让他心生畏惧的身影出现在了面前。
和南宫莉同样的飞鸟私立校服，棕色针织毛衣和铅灰色短裙。
长发飘飘，身材苗条，五官清秀且带着点英气，但是，那眼神却像是一个...
...
无法形容的恶魔。
如果说，天不怕地不怕的艾游有什么让他害怕的人的话。
那就是柳潇潇。
这是个......
没有底线的女人。
当然，称之为女人可能为时尚早，但艾游觉得，她这种行为和这种性格根本就不能和少女或者女孩二字匹配起来。
这才是真正的变态。
今天遇到的南宫莉只是行为上变态，而这货是变态到骨子里去了！
她还从不承认自己变态，反而要说艾游是变态。
外人面前也从不表露变态属性，只有和她独处的时候才会突然变态起来，如果自己敢不顺她意，她就会反咬一口，把艾游送入不利之地。
而艾游却无法对她做什么反制措施，因为她的父母和自己的父母是挚友，好到借几十万都不写欠条的那种。
据艾游那不正经的老爸说，柳潇潇的父亲和他是生死之交，是过命的交情。
所以让他一定要和柳潇潇好好相处，不许争吵，不许闹矛盾。
也因此，他从小就和她在一起玩，从小就被她欺负。
算得上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但是这青梅竹马...不要也罢。
“晚上好呀，艾游哥哥。”她十分淑女地坐在了床上。
“别装了，我妈听不见。”
“哦。”她冷漠地回道。
然后直接躺下，甩掉鞋子，把脚架在了艾游肩膀上。
一瞬间，仿佛化身贵族与奴隶。
艾游顶着那双穿橙色小熊袜子的脚，敢怒不敢言。
“你要干啥，不是说好一三五不来烦我吗。”
“我有事啊，有事才来找你。”
“什么事。”
“陪我买衣服，买下个礼拜庙会灯节上穿的衣服。”
“不去，我要做作业。”
“做作业？哇！我没听错吧，你居然要做作业？”
她坐起身，看到了桌上打开的书。
于是非常好奇地过来捧起书，翻来覆去地看。
“十年高考六年模拟？哈哈，你要笑死我吗！”
她耻笑着，但紧接着发现这似乎真的是本习题册，只是名字奇葩了点，里面确确实实都是练习题。
“什么鬼，你怎么突然认真学习起来了？”
“怎么我还不能读书了？我好歹也是学生吧。”
“不是，我是说，你受什么打击了？突然开始疯狂做题，难道你想考大学？”她说着又仰天笑了笑，“你爸都让你差不多可以辍学了，你还浪费时间挣扎。”
“我也不想啊。”
“你也不想是什么意思，谁逼你了吗。”
柳潇潇说着趴在了桌上，随手把玩起桌上的其它东西，她并不关心到底是谁在逼迫艾游学习，她只是为了聊而聊。
艾游本身也不想说，只是默默地拿笔继续抄着手机上的答案。
“咦，你还留着之前的石头啊。”
她忽然发现了一块熟悉的蛋形石头，被端放在塑料底座上，她取下来放在手里揉搓。
那是上个暑假英仙座流星雨爆发时艾游捡来的，他一直觉得这是块陨石。
因为那时候新闻报道说，天文台观测到一颗比较大的流星在红叶市上空炸裂，部分陨石碎片落在城区，导致大批市民争相去捡。
而艾游外出游玩时恰好看到了这块形状很规整的石头，表面的纹路也很像陨石，便捡回家收藏了。
“昂是啊，就觉得挺好看。”
“好看个屁，”她把石头放了回去，接着挽住他胳膊，撒娇似的说道，“快点，陪我去买衣服。”
“不去，我要做作业。”
“去，快点。”
“真不去，我必须得做完这些题。”
“好，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她嚣张的语气让艾游意识到了什么，但一时之间没有反应过来，直到他听见一声让人虎躯一震猛然蹿起的招式。
“挟天子以令诸侯！”
“我靠！你是变态吧！”
电光火石间，艾游已经躲在了墙角里。
这招是近年来柳潇潇开发的新招式，可以在两人独处时使用，效果十分强大。
这也是他说她是变态的主要原因。
“好好好...我去...”
他妥协了。
合上习题册，把手机塞入口袋，十分不情愿地穿上外套。
他自问不是个懦弱的人，面对柳潇潇这种近乎胁迫的相处方式时也想过反抗，但总是因各种原因败下阵来。
败着败着，也就习惯了。
他也想过疏远她，但他们到底是从小玩到大的好友，每每想到小时候的点滴回忆总是让他狠不下心来。
比如小学三年级时，九岁的小柳潇潇曾拿着一把圆规击退过五个初中不良，救下被校园暴力的艾游。
四年级学过半年游泳课就敢直接跳河救起落水的艾游。
五年级智取两个人贩子再度救下他艾游的狗命。
六年级徒步三公里把外出游玩中暑的艾游送回家，发现家里没人后又狂奔四公里把他送到医院。
六年级还用急救课上学到的知识强行催吐救下食物中毒的艾游。
可以说，艾游的整个小学就是一部柳潇潇营救史，柳潇潇不是在救他就是在救他的路上。
而且都是教科书般的操作，让人不禁怀疑这个女孩体内到底有多大能量。
到初中以后艾游就消停了些，不再轻易发生什么意外，就算发生他也可以自己解决。
而等到高中，他们就不同班了。
所以，他实在无法疏远这个某种意义上的救命恩人，没有他，他艾游可能坟头草都两米高了。
“去哪儿啊？”老妈在电视机前剥着橘子问。
“陪潇潇买衣服......”
“是的阿姨，我想让艾游哥哥帮我挑衣服。”
此刻的柳潇潇瞬间变了张脸，一下子乖乖女上身，毫无欺凌的语气。
这让江之蕙好像看到了年轻时的自己，可爱懂事且富有朝气，想到这，脸上不由自主浮现出欣慰的笑
“嗯，去叭去叭，玩得开心哟。”她拿着橘子挥挥手。
柳潇潇就是这么一个演技爆棚的女人，将大人们玩弄在她的掌心之中。
“你看你妈多喜欢我。”
“她喜欢的是戴着假面的你。”
“听你这话你好像嫌弃我？”
“没...谁敢嫌弃你啊，吸鼠霸王。”
“那就好，愚姬。”
这是两人相互揶揄时的称号，因为柳潇潇养了两只大耗子，天天捧着吸，同时行事风格又十分霸道，所以他就叫她吸鼠霸王。
而对应的，因为万年考试全校倒数第一，他也就成了愚姬。
很白痴的称号。
艾游万万没想到，柳潇潇是来店里取汉服订单的。
所以，所谓的挑衣服根本不存在，他需要做的就只是在全是女性的汉服店里，像门口的模特一样傻站着等她换衣服。
所以喊他一起来的意义到底是什么！
这自己出门拿一下不就好了吗！
艾游拿着她的外套在更衣室外等候，像酒店拿着餐布的服务生。
半晌儿，她总算从里头走了出来。
“呀，真漂亮！”
二十多岁的年轻老板娘夸赞道。
只见穿着淡绿色汉服的柳潇潇从里头轻巧走出，双手稍稍交叉在背后，对着门口的艾游投以羞涩莞尔的笑。
确实，穿上汉服的柳潇潇，在外貌这一块瞬间提升了一个档次，这种服装似乎天生就是为她这样身材不夸张的女性准备的。
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目光流转间，如果不是心里熟知对方脾性的话还真就被她那伪装的笑给骗傻了。
“好看好看，”老板娘围着她转了一圈，连连称赞，“真的太适合你了妹妹，这样吧，我给你打个八折，你让我拍几张写真放店里怎么样？”
“好吖。”她温婉地说。
“成，我去拿相机。”老板娘高兴地往里走。
等老板娘进去后，柳潇潇立刻走了过来，提着裙子在艾游面前显摆。
“怎么样，好不好看？”
“这衣服挺好看。”
“我是问你我好不好看。”
“还可以吧。”
“什么叫还可以！？”
她突然靠近，在艾游手中外套的遮掩下狠狠掐了他一把。
“行行...好看，都好看。”
“不行，你的夸赞不够真心。”
“还要怎么真心？”
“你要大声喊出来，说好看好看！”
“不行，太羞耻了。”
“说不说。”
“不说。”
“确定？”
“确定。”
“挟...”
“喂喂...这里是公共场合。”
艾游立刻捂着裆部往旁边躲，恰好这时老板娘从里头拿着相机走了出来。
看到这个神情诡异又捂着裆部的年轻人，她脸上的表情瞬间不好了。
“这位...是有什么不舒服吗？”
她觉得这小伙可能有什么急性疾病，所以脸上表情才如此惊恐焦虑。
“哈哈...没，没呢，没什么。”艾游挠挠头尴尬地解释道。
老板娘木木地点头，随后请柳潇潇去另一边的房间拍照。
大概过了十几分钟，写真拍完了，老板娘看着相机里的照片分外高兴，表示她要是有兴趣的话以后可以来这边做兼职模特，平时可以低价租她衣服穿。
柳潇潇说好，随后掏出小皮夹付了尾款，蹦蹦跳跳地和艾游离去。
回去的路上，艾游拒绝了柳潇潇的各种提议。
比如去夜市吃小吃，去湖边散步，去新开的吸猫店打卡。
因为他要赶回去做题。
一到家，他就立刻开工，生怕来不及。
看着眼前那一大堆题目，估计得加班到凌晨一两点才能解决。
然而不出所料的是......
晚上十一点半，他睡着了。
第二天醒来已经是早上七点多，父母已经离家上班，而闹钟根本就没定。
他急急忙忙洗漱吃饭，然后收拾东西去上学，哪还管得了什么题。
早上七点以后就算迟到，而他走到学校就要将近二十分钟。
虽说平时隔三岔五就要迟到一次，但迟到半个多小时实在是有点过分。
所以等他走进教室时，班主任的脸都是绿的，恨不得原地将他开除。
他在班主任的眼神杀中低头走进教室，不少同学偷笑着这一幕。
而隔壁桌的项钱充却十分崇拜这样的艾游。
他用英语课本挡着脸，转头给艾游竖了个大拇指，脸上还是wink的表情，洁白的牙齿和黝黑的皮肤产生强烈对比。
“帅啊...游哥！”
“昂...呵呵。”艾游冷笑回道。
对项钱充这个万年学渣来说，艾游简直就是他的偶像。
常年倒数第一，常年迟到，常年上课睡觉。
今天居然敢迟到半个多小时！
然后还明目张胆地走进教室，简直是学渣里的神话，人渣里的领袖，真正的渣王！
敢反抗学校，反抗规则，这种人简直帅呆了！
项钱充就是这么想的。
他是不敢像艾游那样的，因为他实在怕他那暴力的老爹把他里子都翻出来，他老妈则可能把他浸猪笼。
虽说目前也是三天一小打，五天一大揍，动不动身上就有淤青。
但他要是跟艾游一样一直全校倒数第一，那肯定是活不过十八岁。
下了课，项钱充立马跑过来，搂着艾游的肩。
“游哥今天够猖狂！你瞧陈丽那张老脸，都绿了！啊哈哈哈！”
看项钱充在笑，一旁拿着掌机的胖子乐小生也嘻嘻地笑了起来，脸上身上的赘肉不停晃动。
“今天失算了，睡过头了。”艾游回道。
“谦虚了谦虚了！”项钱充拍拍他的背。
项钱充是艾游为数不多的好友，应该能算得上是死党、好基友。
皮肤黝黑，性格老实，但不爱学习。
标志性动作是露出那一口和肤色反差较大的大白牙而笑，从没见过他因什么事不开心，挨打挨骂都能保持微笑，永恒的乐天派。
初中就认识，当时同校不同班。
相识是因为那会儿一起在初中校长室挨批，又一起在教导主任办公室挨批，然后又一起被罚站操场。
多次挨批后，两人留了联系方式，以便后续挨批时方便联系，提前准备。
他名字的起因很简单，父亲姓项，母亲姓钱，然后两口子希望他生活充实。
是挺充实的，打架斗殴被捕，通宵上网被抓，网恋奔现被骗，然后每次都挨父母男女混合双打。
成绩也是垫底，全班万年老二，全校稳定后十。
在班主任陈丽眼里，艾游和项钱充就是一类人。
垃圾。
所以她把他俩统一安排在教室最后排的角落，别人换位置，就他俩不换，永远的VIP固定卡座。
和他们在一起的，还有两个分类丢弃的垃圾桶和一堆不要的杂物，以及扫帚簸箕等。
项钱充搂着艾游的肩聊天，说晚上去不去网吧开黑，好久没一起战斗了。
艾游说自己可能没时间，但他说没艾游这个给力队友不行，非要他一起。
聊着聊着，突然有人过来拍了拍项钱充的肩。
他转过头，女神班长南宫莉站在他身后。
“麻烦让一下，我有事找他。”
“啊？哦...噢...”
项钱充有些木讷的让位。
看到一向没有交集的两人走出教室，他和身边的胖子面面相觑。
项钱充并不知道两人出去那会儿发生了什么。
他只知道艾游从外面回来时，眼神里的惊恐是他从未见过的。
那种眼神，就好像刚从地府走了一遭。
从初中到高中，艾游被批评过无数次。
但无论怎么挨批，他永远是那副无所谓的淡漠态度，脸上的死鱼眼根本不会因为辱骂而眨一下。
就算被不良校外人员挑衅，这家伙依然坚挺地保持着冷静。
所以项钱充一直都喊他游哥。
可这次，他好像...
好像害怕了。
项钱充怀疑自己是不是昨晚通宵打游戏太累，所以看走了眼，于是揉了揉眼睛。
再定睛看去。
没错，那确确实实是害怕的目光，是惊恐之后的余悸。
“游哥你...”
他想问发生了什么，但又不知道怎么开口。
而艾游就一直坐在那，看着眼前的习题册。
然后很不情愿地将其打开，拿起笔，慢慢写了起来。
项钱充一头雾水。
碍于现在是上课时间，他也不好多问，只能等待会儿下课去问个究竟。
...
而此刻，艾游的内心是崩溃的。
几分钟前，他遭遇了十分诡异的事。
他根本想不到，安安静静的走廊角落居然会冲出那么多穿西装的猛男。
难以置信。
那些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西装暴徒拿着各种家伙，尖刀、匕首、指虎，没有一点声响，戴着墨镜，梳着油头，突然从各个角度闪出把他重重包围。
最近的一把刀仅仅离他一厘米。
整个画面定格在那一刹那，就像斧头帮电影的海报一样。
而驱使这些西装暴徒的家伙，就是那个南宫莉。
他想不明白，她是从哪儿雇来那么多像是...像是杀手一样的人的！
黑社会，绝对是黑社会！
跟开玩笑一样！
在艾游再三拒绝补齐昨晚的题目后，她只闭眼喊了声‘老张’。
接着，千军万马不知怎么就冒了出来。
明明根本就没什么地方可以藏人啊！
那些鬼玩意是哪儿冒出来的！？
而且学校禁止陌生人进入，他们到底是如何躲过门卫大爷锐利的双眼和遍布全校的监控的。
他想不明白。
完全想不明白。
形势所迫，艾游当时只能同意补齐题目，并答应好好学习，绝不违她的命令。
此时此刻，他只想说。
这个南宫莉，绝对不简单。
...
下课铃响起。
语文老师和大家鞠躬告别后，一旁的项钱充立马就凑了过来。
“你咋了游哥？刚才怎么突然那副表情。”
“没什么。”
“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了？你跟我说，我喊人帮你报仇。”
“没...没，就正常聊了会儿天。”
“聊天？那咋看起来像遇到啥事儿了。”
“真没事，哈哈。”
艾游强颜欢笑着，看了看教室前排的倩影。
而南宫莉也恰好转了过来，给了他一个人畜无害的笑。
项钱充看到这，似乎懂了什么，点了点头。
“哟西，原来是这样。”
“不不，不是你想的那样。”
艾游跟他解释，但项钱充哪里听得进去，脸上早已是姨母般的笑容。
“别说了，我懂的。”
“你懂个毛线...”
他还想跟他解释，但项钱充早已摆摆手回到了座位上，和胖子窃窃私语起来。
有秘密就分享，这是他们垃圾三人组的规矩。
当然，胖子只能算是半个垃圾，因为他虽然整天掌机不离手，但考试却总能考个中游。
对于艾游今早的反常行为，项钱充认为，这货是要谈恋爱了。
而恋爱对象必然是那个和他眉目传情的南宫莉。
想到这，他心有些不甘。
因为南宫莉是他一直以来暗恋着的一号女神啊！！！
这种横刀夺爱的痛，他只能用和胖子讲八卦的行为来掩盖。
脸上笑嘻嘻，心里哭唧唧。
不过，南宫莉只是一号女神，除此之外他还有二号三号四号五号......排名基本都根据那本由不知名前辈编著的《飞鸟高中女神排行榜》决定。
所以，也不算过于伤心。
而且，折下这朵玫瑰的人是自己最好的兄弟，这样想想心里倒也有些欣慰。
朋友妻，不可欺，以后他只能祝福他俩了。
他如此想到，然后默默地摸了摸乐胖肩上的肥肉，以此寻求安慰。
然而事情并没有他想的这么简单。
...
中午吃饭时间。
同学陆续离开教室奔向食堂，只有项钱充和艾游坐在位置上。
项钱充本以为只是兄弟谈了个恋爱，然后恋爱对象是自己的女神而已。
结果一上午下来，他发现了华点。
艾游他...
他竟然做了一上午的练习题！！！
什么情况！
为什么从小到大对读书嗤之以鼻的渣神突然发奋图强了！
他冲到艾游桌前，一把合上那本厚厚的习题册。
“游哥！你怎么回事！”
艾游做了一上午的题，早已两眼昏花，目中无光，好像被操控的木偶一样。
“游哥！你不会中邪了吧？醒醒！”
他使劲摇他的肩膀，差点把艾游摇吐。
艾游伸手阻止了他激动的行为，吃力地说道：
“我没事，就是眼睛有点难受。”
“做一上午的题肯定眼睛难受啊！你为什么突然开始做题了？怎么就......这......害......”
项钱充有些不知所措。
他打开习题册看了看，发现里面全是艾游那蚯蚓爬似的笔记，同时桌上还有厚厚的一沓草稿纸，上面全是公式和演算痕迹。
那一刻，他忽然明白了什么。
“你不会和班长立了什么爱情的誓，说要一起考大学吧？”
“沃德天...你这样下去让我情何以堪，到时候岂不是没人和我并列最后了？没人给我垫底了！？”
他又开始摇晃起艾游的肩来。
“没有没有，都是被迫的。”
“被迫？她逼你学？”
“差不多吧。”
“那不还是爱情的誓！”
“不是不是，和这个没关系，哎我也不知道怎么跟你解释，总之就是...南宫莉那家伙，有点...不正常。”
艾游挠了挠头发，其实他也不知道自己在干啥。
整件事太怪异太离奇了，他总感觉这背后有什么更大的秘密，是南宫莉瞒着他不愿意说的，但他问不出来，也没有已知信息可以推导。
所以，他只能按她和她那群黑社会分子的指令，认认真真做这些让人脑袋大的题目。
“反正不是什么爱情，你别瞎猜了阿充，吃饭吧吃饭吧还是，走走走。”
艾游稍微整理了一下桌面，站起身拍了拍愣在那的项钱充，示意他赶紧去吃饭，否则食堂就没菜了。
项钱充回过神来，缓缓向外走去。
某一刻，他感觉自己输了。
彻底输了。
傍晚五点，教室里空空荡荡。
南宫莉检查着艾游一天的战果。
“虽然大部分题目都是错的，但看得出确实有用心在做......嗯，不错，态度端正了就好，只要态度端正，后面就好办了。”她合上习题册。
艾游心想，如果不是看你召唤的那群黑社会分子，他绝不可能如此屈辱地在学校做题。
他心想问南宫莉，那些人是谁，但想了想还是没问。
因为当时走廊冒出的那些西装暴徒里，有一个被南宫莉称之为老张的人，大概四五十岁。
他当时用明晃晃的刀架着艾游的脖子，用令人浑身起鸡皮疙瘩的语气对他说了一句：
“听小姐的话，不要问太多。”
现在回想起来还是无比瘆人。
感觉自己要是忤逆他们，第二天就会被剁掉手脚。
“今天是礼拜二，明天礼拜三，嗯...这样吧，今天就放你回去，明天到周五放学后你都留下来，我给你补课，然后周末我再去你家给你补。”
南宫莉安排着后续事宜。
“老师布置的作业你不用做，因为同学的进度你跟不上，当然你本身就不做，但我每次给你标的习题得做，一点也不能少，不会的话可以网上查，但一定要做，明白没？”
“明白了...”
“噢还有，加一下联系方式。”
“这就不用了吧？”
“不行！”她直接抢走艾游抽屉里的手机，“快解锁！”
艾游只能无奈地输入密码。
扫码添加之后，艾游手机里多了一个名为‘莉小莉’的联系人。
南宫莉满意地点点头。
...
...
...
回到家，父母已经开饭。
两人并排坐着，一同看黄金档的电视剧。
“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晚？比昨天还晚了十分钟，天都黑了。”母亲有些生气地问他。
“以后可能还要晚，要是天黑还没回家不用给我打电话。”
“怎么了？被老师安排永久打扫卫生吗。”父亲扒拉着饭问。
“不是，是有个同学非要给我补课。”
“有同学要给你补课？”父亲夹菜的手愣住了，“啥同学啊，这么菩萨心肠？”
“老师安排的吗？”母亲也好奇地问。
“谁知道呢，反正就一同学非要给我补课，不想多说。”
“还真奇了怪了，居然有人给你补课。”父亲说着说着忍不住笑了起来。
但身旁的江之蕙瞪了他一眼，他立马收敛了笑容。
“咳咳，有人给你补课是好事，嗯，好好学。”
“是啊儿子，你得好好谢谢人家。”母亲也说道。
“知道了知道了。”艾游敷衍着。
饭后，他提包回了房间。
打开手机，里头全是消息。
莉小莉：『做题做题做题做题......』
『做题做题做题做题......』
『做题做题做题做题......』
将近三十条做题刷屏消息。
艾游直接清空，然后回了句：『知道了大姐大。』
然后是来自柳潇潇的未读消息。
吸鼠霸王：『按照我们定好的规矩，昨晚透支了今晚的次数，所以今晚就不来找你了』
艾游：『我谢谢你啊。』
然后是项钱充的。
阿充：『游哥，祝你幸福。』
艾游：『甘霖娘(╯▔皿▔)╯』
然后是几条来自不熟悉网友的问候与搭讪，他直接无视，随手把手机扔在桌上。
接着，打开了《十年高考六年模拟》。
挑灯夜读。
...
...
...
城南的花儿都开了，桂香随风飘荡。
下班的行人与车辆奔流不息，鸣笛声此起彼伏。
项钱充站在五层居民楼的天台上，想明白了一个道理。
时代是在变化的，所有东西都在变。
如果他不作出改变，那么他就会被社会淘汰。
就像艾游，连他都在努力，自己还有什么理由颓废？
生于忧患，死于安乐。
如果他没有警惕的心，那说不定哪天就被艾游超了去。
到时候，女人是他的，名次也是他的。
那他项钱充才是最大输家！
靠山山倒，靠人人跑，只有自己最可靠！
他不能整天盼着艾游给他垫底！
项钱充觉悟了。
他掏出手机，给艾游发了条消息。
『游哥，祝你幸福。』
...
...
...
第二天早上
班主任陈丽像往常一样巡视课间。
在路过后窗时，他看到了匪夷所思的一幕。
平时下课就勾肩搭背吵闹的垃圾角，今天突然安静了下来。
他扶了扶眼镜，发现艾游和项钱充伏在桌上奋笔疾书着什么。
她悄悄靠近。
心想大概是在写什么恶作剧纸条，贴别人背后那种，或者是在画什么涂鸦。
但她凑近一看，发现这两个垃圾居然在做练—习—题！
一个在做数学计算，另一个在抄英语单词。
陈丽愣住了。
此时，项钱充也发现了她，和她四目相对。
“哦，老师早。”
“早。”陈丽有些迟钝地说。
打完招呼，项钱充继续埋头抄单词，全然不顾陈丽脸上变化多端的表情。
她欲笑又止，欲笑又止，最后慢慢退出教室。
而当她走出教室时，眼眶早已湿润。
心想自己之前苦口婆心的劝告总算是起作用了，皇天不负有心人，这两个全班拖拉机终于觉悟了！
又惊又喜。
她摘下厚厚的眼镜，抹了抹眼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