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射雕的英雄 连载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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射雕的英雄全文阅读

射雕的英雄作者:小生二八

射雕的英雄简介:围绕段锦学艺及王重阳成名两条主线展开了江湖中的恩恩怨怨和殊死纷争,期间穿插了江湖和天地会等神秘组织的英雄壮举,气势恢宏,动人心魄。
  为了纪念金庸老先,向金庸老先生致敬! https://www.zhaoshuyuan.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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射雕的英雄最新章节4、义伸援手
2、绝技诛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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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由这天起,玉洞真人就在南诏国皇宫中住了下来,他每天给小皇爷拟了一些活血行气的药方,给他煎服。

  段小皇爷在病榻上过了三天,便复原过来了。

  段锦复原之后,觉得自己的身子自从喝了鳝血之后,开始有了两种奇异的微象,一种微象是自已起床之后,力大无穷,尤其是手脚的力量,更加利害、

  当他起床的第一天,宫女服侍他穿衣服,段锦按照往日习惯,用手一按宫女的肩膀,那宫女当堂花容失色,哎哟一声,跌倒在地,不省人事。

  段锦莫名其妙,后来经过御医说明那宫女跌倒有缘故,是被小皇爷一掌按落,把她的肩骨压得脱了臼,昏痛过去的。段锦不相信自己有这么大的气力,可是他自己试着用手脚一拨卧室内的家具,只听哗啦一响,立时粉碎,接连碎了几件檀木桌椅,段锦方才知道喝鳝血的结果,促成了自己惊人的神力,真个是惊喜参半。

  第二个微象是复原后的几天,自己觉得周身皮肤十分刺痒,不到半天,皮下长出一块块紫红色的血班来。

  这些血斑非常的痒,段锦试着用手抓它,一抓之下,皮肤立即变硬。

  前后不到两天,全身起了一块块鱼鳞似的硬皮,结实异

  常,试用小刀削,全然不动,仿佛长了一层铁甲。段锦觉得十分纳闷。

  段老皇爷看见爱爱子痊愈之后,择了个黄道吉日,叫爱玉洞真人拜师,由这天起,改以师徒相称,这时候的段锦才不过十四岁。玉洞真人在他拜师之后向段锦道:“你在翡翠湖无意中杀死了金鳝王,吸了它的丹黄精血,不但平空增进了千斤神力,并还长了一层鱼鳞似的厚皮,刀枪不进,真是你的造化,不过,你千万不要以此而自骄自满,今后要刻苦用功,锻炼武技,方才做到万人敌的地步!”

  段锦心中大喜。

  玉洞真人教他外壮的功夫,先在皇宫大内里摆了五口大缸,缸里盛了大半缸水,这水不是清水,是用一种特殊药料下在水里变成了胶粘的稀薄水浆,每日叫段锦赤身露体进去泡在缸中。

  每一缸下的药料不同数量,由少而多,第一缸放的药料少,胶性不怎么粘,段锦先从第一缸开始。

  玉洞真人规定每天上下午各泡一次,每次半个时辰。然后,,在五天之后再换第二口缸,如此这般,等到轮到第三缸时,便每次得进入泡一个时展才可出来。

  段锦在刚开始后几天,虽然是外皮表层长有鱼鳞的硬反结实身常,但是内面的筋骨却感到异需的酸痛。

  这种痛苦是隐隐隐的、阵阵的,就象是用长针烧红后直扎下的味道,有一种火辣辣的感觉。

  慢慢的,这种痛苦是减轻减低好多。

  段锦不清楚这些功用,但他有一股坚忍的毅力,每天照练不辍,心中想的就是一句俗谚:“只要功夫深,铁杆磨成针”。玉洞真人见小皇爷这么勤练功夫,心中大感欣慰,更加督促他加紧练下去。

  三个月过去了,才认为他的筋脉已到达成功的第一步。这也是付与他最基础锻炼的开始。

  第二步法子是在秋干架的两旁,各竖立很多竹杆,挂着一只只沙袋,高高低低,配合秋千荡开来的路线,可由各个不同方向连环撞到。

  段锦就要在秋千架上同时运用手脚力量,把砂袋撞开去,有时候手脚应付不来,索性用脑袋迎着砂包顶撞,这是油锤贯顶功夫。

  总而言之,这十七八只砂袋飞舞开来,连环撞击,就胜似数十只砂袋一般。

  段锦就要在秋千架上展开浑身解数,头顶脚踢,肘抵头撞,务要自己攀在秋千架上,不给砂袋撞下地来。

  这种锻炼不单止训练段锦灵活的身手,还要增强他手脚的力量。

  这样练了半年,玉洞真人方才吩咐把砂袋完全撤去,代替砂袋练功夫的,却是一件惊心骇目的东西!

  这东西是什么呢?

  原来是三十六只九尖刀球,每个刀球都有西瓜那般大小,是生铁铸成的,每只铁球浑圆的表面上,装着九支利刀,乍看起来,真象一个刀球似的。

  每一个刀球都用一根细长铁链吊住,有高有低,有近有远,秋千架是不要了,段锦站在竹棚正中,穿了一身特制的皮衣服,连眼睛也用皮套罩住。怕人

  一声号令,内侍扯动掌管刀球的绳子,三十六个刀球便象飞星走丸一般,四面八方向段小皇爷身上攻到。

  段锦这时候要使出轻灵小巧的功夫来,掌扫腿踢,肘撞拳掣,把四面攻来的刀球,一一格距开去。

  起先刀球太密,段小皇爷挡不胜挡,刀球撞在他的皮衣上,嗤的一声,立刻刮破了他一道口子,好在段小皇爷身体表面长了一层鱼鳞似的厚皮,又有皮衣抵消了利刃的撞力,所以他的身体没有伤损。

  不过,练完功夫之后,一件皮衣已经毁损得不成样子了。第二天又要换过新的,换句话说,一天糟踏一件皮衣,只有帝皇之家,方才能够不当一回事儿。

  这样的练了半年,玉洞真人方才吩咐段小皇爷把皮衣脱去,赤身裸体在竹棚刀球内,飞来窜去,练那格打刀球的功夫,即使刀球撞到他的身体,也不致伤损了。

  似这样练了一年又半,段小皇爷的外壮功夫总算练成了。

  后来,段锦成为五老里面硬功最厉害的人物,也成了西毒欧阳锋的对头克星这是后来的话暂且不提。

  光阴迅速,在专心练功之下,不知不觉的段小皇谷已经二十一岁了

  他在玉洞真的教导之下,不但身如铁石,力大无穷,举手投足,可毙奔牛,而且刀枪不入,箭夭无伤。

  玉洞真人看见自己教导他的武功,已经告一段落,便向段老皇爷告辞,意欲离去。

  段老皇爷苦苦挽留看玉洞真人也不肯答应,只答允三年之后,再次到大理来,看看自己的徒儿罢了。

  段老皇爷再次举行盛大的宴席,召集朝中老臣,共聚一堂,给玉洞真人饯别。

  玉洞真人走了之后,段锦一个人在深宫里,觉得十分寂寞。

  匆匆的又过了半个多月,有一天,段老皇爷突然下旨要到大理城外围猎。

  从前皇帝在太平无事的时候,一年之中总有好几次大规模的狩猎,狩猎目的倒不在乎一点鸟兽,而是寓武于猎,表示不忘武备的意思

  段老皇爷这次打猎,出动了三千多人,小皇爷段锦当然也在打猎的行列里。

  这天清早起来,刚刚过了辰牌时光,一列车驾已经出了大理府城向南进发

  大理的南方是洱海,环绕着洱海的周围,都是一脉崇山峻岭,山青林密,正是窝藏鸟兽之处。

  段老皇爷来到这一带山岭下,先在山下扎营,歇宿一宵,第二天早上方才入山。

  这时候晨曦初起,晓露未于,宿鸟在巢,蛰兽在穴。

  段老皇爷首先指挥手下兵士,包围了几座山头,五步一岗,十步一哨个个张弓搭箭,挖坑布网。

  旭日刚从云际里出现,掌号土兵立刻吹起号角来,角声鸣鸣,震动原野,接着几十面铜锣,当当当的敲了起来,四面八方金声大振,声澈林梢

  山里潜伏着的鸟兽,一听到震天匝地的铜锣声,纷纷由巢穴里窜了出来,獐兔麋鹿鹿,野猪野狸之类狼奔豕突,士兵瞄准放箭,弩箭嗤嗤乱射如雨,这些亡命飞奔的野兽,一中弩箭,立即哀号打滚,蹦跳几下,便倒在地上一动也不动了。

  段小皇爷看见走兽满山飞跑,不由技痒起来,长嘶一声,抛下弓箭,空手迎上来,恰好山岭上跑下三头硕大无比的野猪来,段锦不加思索向这三头野猪面前一截,左右土兵看在睛里,不由惊叫起来。

  因为在一个猎手的心目中,野猪比老虎还要凶猛得多,野猪不止皮肉粗厚,等闲一点的刀枪箭矢,也是伤它不着。

  而且野猪在遇危险时,必定凶性大发,咆哮如雷,挺起嘴边獠牙,勇往直前,不管你怎么强壮的汉子,只要被野猪的长牙一挑,立刻腹破肠流,鸣呼丧命!

  总而言之,野猪遇敌时那一股不怕死的蛮劲,的确不是普通猎人可以抵的。

  段小皇爷迎截那三条野猪,每只都有小牛那般大小,尖唇怒掀,獠牙如剑,四只铁蹄上下翻飞,直向段锦冲来。

  左右士兵不禁替他捏了一把冷汗。

  可是段小皇爷本人却是恃着技高人胆大,不慌不忙,他看见野猪朝着自已冲来,半下也不闪避。

  第一只野猪疾苦奔雷的跑到段锦面前,长牙一抄,两支雪亮獠牙,已经触到小皇爷的腿上。

  段小皇爷却一伸手抓住了它嘴边獠牙,用力一扭,劈得两声,活生生的把野猪头骨扭断,二百多斤重的庞大猪身,也被他平空高举起来。

  第二只野猪却在这电光石火似的刹那攻到!

  段小皇爷大叫一声、把手中推起的野猪照来猪奋力掷去,砰砰两声,两只野猪同时撞在一起,段锦掷出来的野猪固然被同伴嘴边两支长牙直插入肚腹里,死于非命,就是第二只野猪的头脑也被第一只野猪重重撞了一下,当堂头脑发晕,在地上连打跟头。

  段小皇爷一个箭步窜上前去,提起左脚,照那野猪肚腹一踏,这一踏的脚力非同小可,劲逾千斤,把野猪肚腹的内腑完全震烈,惨吼半声,便自送命。

  段小皇爷连毙两头野猪,不过是举手投足的功夫,第三只野猪跟踪冲到,张开血盆大口,向段锦的肚腹便咬。

  好一个小皇爷,轮起铁锤似的左拳,照野猪迎头捣去,一拳兜个正着,这一拳的力量好不利害,把野猪满口獠牙打得粉碎。

  这野猪负痛之下,一声狂吼,前蹄人立起来。

  段小皇爷两臂一绕,左手抓住了野猪头皮,右掌托住它的肚腹,喝了声:“去!”两臂一振一抛,如飞弹丸,这野猪当堂飞起六尺多高来,翻出十几步外,一声“噗通”,象倒了半边墙也似,摔在地上连半下也不动了。

  原来它吃小皇爷这一掌震破心肺,早已鸣呼哀哉!

  左右士兵看见自己的小殿下这般神勇,赤手空拳格毙三头野猪,不禁采声雷动,个个大呼万岁。

  段皇爷听得这消息正在得意洋洋,冷不防围墙的另一角落,有人高声大叫起来:“哎呀,不好,怪兽!”

  段锦听了怪兽两字,不由吃了一惊,连忙转身看时,只见一伙兵士,狼狈奔逃,兵士背后二十余丈距离左右,狂风也似,奔跑着一条猛兽。

  这猛兽头颈长毛披佛,乍看象只狮子,可是头大如牛,颈鬃如马,躯体间着黄黑色的斑纹,宛如猛虎,四脚长着蹄甲,宛似羊鹿一般,真是从来不曾见过的怪兽。

  这怪兽把一班士兵由山顶追遂下来,远处不少士兵向它放箭,这些跟段老皇爷围猎的士兵,个个都是百发百中的神箭手,射出来的弩箭,支支中在怪兽身上。

  说也奇怪,那怪兽的身体表面,长了一层稀疏疏的黄色细毛,箭矢一撞到那些细毛,未及透入了怪兽的身体,便自弹落地上。

  那怪兽怒吼连声的赶来,声似牛鸣,距离小皇爷还有二十丈左右,斜刺里飒的一响,飞来一支标枪,想是护驾兵士里面的高手投掷的,十分劲猛,,直射向怪兽的阔嘴.那怪兽张开血盆大口,一口咬住标枪枪头、红舌一卷之间,竟把钢铁轮尖咬落,一阵乱嚼,原来这怪兽能够生嚼金铁。

  段锦方才恍然大悟过来,怪不得自己的士兵这样怕它,原来这怪兽还有这一套本领,真个是罕见了。

  这怪兽吞了一段标枪头之后,突然仰起毛脸来,低啸一声,四蹄一登,弩箭脱弦也似,直向段锦扑到。

  段锦看见怪兽扑来,再也不假思索,举手一拳,向那怪兽脑壳打去,砰砰两声,打个正着,活象捣中皮鼓一般。

  那怪曾将头低、红舌伸处,竟把段小皇爷腰间佩带的短匕首连鞘卷去,一下吃掉了

  原来怪兽并不伤人,只挑拣人身上的五金钢铁来吃。

  段小皇爷勃然大怒,一着连环腿直飞起来,双脚蹬中怪兽肚腹。

  段小皇爷手脚之力非国小可,硕大无比的野山猪、尚且被他一脚踏死,这怪兽中了两脚,当堂退后两大步,想是觉得疼痛恼怒起来了,牛鸣似的一声大叫,张开血盆大口向小皇爷便咬。

  段锦轮起铁锤一般的拳头,力斗怪鲁,左一拳右一拳,拳头象雨点般的擂在怪兽身上,怪兽却无损伤。

  它也一口一口的向小皇爷身上乱咬,有时还飞起前蹄来,踢中小皇爷的身体,小皇爷也若无其事。

  这一人一兽都是天赋奇特的体格,绝对不怕刀枪拳脚。约莫斗了顿饭工夫,人不能够杀兽,兽也不能伤人。

  段锦心中纳闷。想道;“这是什么怪兽?如此难斗,刚才那三条野猪,何等凶蛮,尚且被我一拳脚打死,这怪兽中了我几十拳,好象给它抓痒一般,真是奇怪!”

  他在这样盘算着,那怪兽突然把头一低,向着段小皇爷猛冲过来。

  段锦忽然生出一个主意,张臂一迎,抱住了怪兽的颈子,用力一扭,想把它的颈骨扭断,象格杀第一只野猪一样。那知道他才一抱住怪兽的颈,便觉得兽身的毛油光润滑,兽颈活象涂油一般,滑不留手,自己一把没有将它抱住,反而吃那怪兽一头拱跌在地,翻了两个跟斗,段小皇爷勃然大怒!那怪兽趁他向地一滚的时候,恶狠狠的举起前蹄,照他肚腹踏落。

  段锦身手矫捷非凡,就地用力一滚、反而由那怪兽的肚腹下,一下滚过,接着一个“鲤鱼翻身”的招式,猛跳起来,反手一把,抓住了怪兽的长尾,向后一拉,往后一举,段锦天生神力,居然把那怪兽凌空高举起来,向下一甩,噗通一下,把怪兽向地抛了一溜滚,众兵士看在眼里,齐齐呐喊喝采不绝。段小皇爷无意中发觉了这个办法,可以给怪兽吃苦头,不觉精神大振。

  他跟玉洞真人练武时,玉洞真人教过他一套八卦龙蟠掌,这套龙蟠掌法走的全是八卦八门之式。

  表面上看出跳高窜矮,飘忽无定,其实是依照八卦游身掌的方式,往来游走,叫敌人颐此失彼,瞻之在前,忽焉在后。

  段锦一使出这套八封蟠龙掌来,紧紧盯住了怪兽的屁股,穿来穿去,一遇见了空隙,立即伸出手来,抓住怪兽尾巴,用力一抖,把它摔在地上,翻个跟头。

  这一下果然收效,因为怪兽虽然皮坚如革,刀枪不入,究竟它的身躯庞大,凡是身躯庞大的野兽必定重量可观,闪转不灵。

  段小皇爷把它高举起来,摔向地上,试问它如何不重重摔一跤,既然摔了一跤,试问如何不痛?

  那怪兽接连摔了五六回跟斗,觉得周身疼痛,不禁暴怒,张开血盆大口,迎着段小皇爷狂吼猛扑。

  段锦眼明手快,使出八卦龙蟠掌来,始终不跟怪兽正面相对,兽头向东,他闪向西,兽头向南,他闪向北,紧紧盯住了他的屁股,闪了三四十个来回。

  他忽然发觉怪普小腹近下阴处,有一圈白色的皮肤,这块皮肤约莫有碗口大小,没有绒毛遮蔽。

  段锦是个绝顶聪明的人,他当堂省悟过那块白色东西,一定是怪兽全身唯一要害了

  怪曾皮革这般坚韧,刀枪不人,这片白色软皮想是它致命之处!

  段锦看准了怪兽的弱点,当堂生出一个主意来,立即把拳势一收,窜向怪兽正面,迎着兽头一拳打去。

  怪兽接连转了几个来回,没有把仇人冲倒咬住,己经满心冒火,一见段锦就在他的面前,试问如何肯放?把头一低,朝着敌人猛撞,段小皇爷这回不再躲闪了,噗通一声,被兽头碰倒在地。

  怪兽正要举起前蹄踏落,那知段锦就地一滚,用了个叶底藏花的身法,向下一缩,往上一跳倏地张开铁臂来,一箍住怪兽颈项,怪兽以为段锦要用两臂力量,去束自己咽暇.不由心生害怕霍地向后一退。

  那知段锦这一下是虚招,双手向地一撑身子直飞起来,双脚一起,不偏不歪,踢中怪兽小腹下那块白色软皮上。

  段锦自从喝了鳝血之后,力大无穷,一手一脚之力非同小可,他曾经随手一按,便弄断了一个宫女的肩骨,何况是猛力一踢呢?

  这块白色软皮果然是怪兽的要害之处,最是脆弱不过了。

  本来凡是蛇兽之类,最会掩饰自身体软弱部分,怪兽也决不会例外,为何这样粗心大意,要知道怪兽自从出世以来,不曾吃过什么苦头,何况还是第一次和人类恶斗,缺乏了临阵经验,所以被段锦看准弱点,一脚蹋中它的要害。

  这怪兽震天匝地也似的一声狂吼,便自四脚朝天的死在地上,那块白色软皮也穿破了,泊泊的流出鲜血来,染红了绿茵草地。

  南诏国的士兵看见自己的小皇爷居然又打死了这条怪兽,不禁欢声雷地,个个伏倒在地向他致贺,高呼万岁!

  段老皇爷在爱子和怪兽搏斗到最后阶段的时候,由围场的另一角赶来,看见自己儿子和怪兽扭打正烈,不由捏了一把冷汗,直到段锦把猛兽打死,方才长长吁了一口气。

  段锦打死怪兽之后,面不红气不喘,精神奕奕的返回人丛里,向老皇爷请安。

  段老皇爷问他有没有受累?

  段锦点头笑道:“父王,臣儿并没有累,只觉得跟它痛痛快快的打了一场大架罢了。”

  听的人无不昨舌

  段老皇爷却下令罢猎而回,把怪兽尸首抬回大理城,这番看怪兽的人更加人山人海,比起上上一次看怪鱼还要热闹十倍。

  抬怪容兽的士兵好不容易才把看热闹的人分开,抬回官里,可是人人都不知道怪兽的名字,到了最后方才由一个老年人看出来。

  他说怪兽单名一个貘字,产自西西域,是狻猊的一种,不但力大猛恶,还可以生嚼五金当饭吃,任你一等本领猎人,遇着了它也要送命!此兽不止把五金练的刀枪马矢视同无物,而且身上天生一层绒毛,可以抵挡任何兵刃伤害,水火不侵,的确是旷世难逢的异宝。

  好在这种貘兽只出没在西北荒凉之区,而且由中古时候起渐渐灭绝,不然的话,为祸人类,比起虎豹还要猛烈十倍!

  貘兽全身皮毛柔细结实,任你用刀剑也劈不进去,只有小腹下一个饭碗大小的白圈,是它全身致命弱点,最是脆弱,一掣即死,段小皇爷今天能够把它杀死,也带着几分侥幸的成份呢!

  段老皇爷听了暗叫幸运,他吩咐匠人把貘兽的皮剥下,缝制几套盔甲,作为镇国之宝,段锦却讨了貘兽近肚腹部分的一块软皮,做了一件背心,穿在身上,拿来做这次杀毙怪兽的纪念品。

  段老皇爷事后还摆设下庆功酒宴,和群臣欢呼畅饮一番。

  段锦这次杀毙貘兽之后,他的威威名越发轰动南荒一带,西南几省边民,个个部知道南诏国出了一位段小皇爷,武功盖世,天下无双,十四岁便在翡翠湖杀了金鱔王,吸食鳝血,生了一生鳞皮,刀剑不入。

  二十一岁时又杀了貘兽,真是夷人里面古往今来的一位大英雄,个个提起他来,无不奉若神明,翅起大拇指莫不说声:“好!”

  可是段锦的内心,却跟众人浅见不同,他觉得究竟还没有真正见过世面,也没有正正式式的和武功高强的人交过手。他心里暗想:西南山区只是险峻巍峨,殊少奇人异士,广大的中原,神奇奥妙的中原武林,他要去见识见识。

  师父教他一身所学,够不够到中原去闯个“万”儿呢?

  如果这样做了,那才可称得上英雄好汉,真正不辜负玉洞真人教他的一番心血。

  段锦暗暗打定了主意,等候时机,他一定要去中原扬名立万。

  可是南诏国的祖制,却是非常的特别,凡是国王世子以下王室中人,决不能离开京城一百里以下,如果离开的话,那就是对天地神明的大不敬,必有不测之祸。

  所以段小皇爷虽有遨游中原的雄心,为了本国族规,也不能够宣之于口,只有暂时埋在心底罢了。

  他没有别的希望,一心一意的希望自己师父玉洞真人在三年后回来,自己便可以向皇爷提出要求,准许自已跟随师父到各处去。

  光阴迅速,一年过了一年,弹指之间,三年期间已经满了,还不见玉洞真人到大理来,段小皇爷心里觉得十分焦灼。

  有一天晚上,他自己一个人坐在迎凉殿前面的花砌上。

  眼看玉宇沉沉,星河耿耿,说不出的寂寞孤单,正在痴呆出神的时候,忽然听见殿瓦微微一响,一个人象幽灵鬼魅也似的滚了下来。

  段小皇爷出其不意,陡的跳起来,等他定眼看去,不由自主,由喉咙底发出一声哎呀惊叫。

  原来滚下来的不是别个,正是阔别了三年多的恩师玉洞真人。

  这时候的玉洞真人,不是三年前的仪容俊朗,飘飘若仙的样子,却是满身污秽,衣裳残破,头髻散乱,简直象向个叫化子。

  只见他面色苍白,二目无神,手里还颤巍巍的,执着一支明晃晃的宝剑。

  他刚才由殿瓦上跳下来,身子一摇两晃,再也站不住脚,扑通便坐倒在地,宝剑向地砖一刺,铮铮的喷出一溜火星。

  段锦吃了一惊,急忙纵上前去,一手将玉洞真人由地上扶起来,连声问道:“师父,您怎么了?”

  玉润真人呻吟说道:“徒儿,快扶....扶我到里面去!”

  段锦把他扶起,正要喊来内侍,玉洞真人却摇首叫他不要声张。

  段锦只得把他扶入偏殿。

  玉洞真人一跤躺在榻上,双目紧闭,满面痛苦的神情,继继续续的说道:“你……你把我右肩后的衣服挑开看看……见紫肿色的伤口给我用刀割开,挤出毒血切切…….切不要用手碰到,快快……”

  段锦料不到自己师父三年不见,弄成这个样子返回宫廷来,真是满腹疑团,可是救人要紧,也顾不得许多了。

  段锦首先撕破了玉洞真人右肩后的衣服,只见自己师父只见自己师父的肩背上,浮现出一片紫肿来,大如茶杯、肿处正中有两个米粒大小的伤口,不住向外冒出黄水。

  段锦心中暗暗纳闷,这明明是毒蛇蜈蚣之类毒物噬咬的伤口,玉洞真人是个武技精通的人,怎会被蛇虫咬伤呢?

  他取了一柄匕首过来,割下自已一角衣襟,团成破布,按住肿处外围,然后小心翼翼的把伤口挑破,只一破了皮肉,立即流出大量紫黑色的毒血来,段锦小心的用布团把毒血拭去。

  一个布团不够用、段小皇爷又割下自己两幅衣襟,搓成两个布团,一连拭了四五回,连这两个布团也沾满毒血,紫肿之处才消除,流出殷红色的鲜血来。

  段锦在挤拭毒血的时候,非常小心,不让自己的手指头跟毒血接触,纵是这样,抛弃布团之后,自己的指头和虎口,也觉得有些麻痒。

  玉洞真人这时的精神略为好了一点,他仍然声息低沉的说道:“徒儿,为师这条性命保存了一半,可是你得替我配药,要纯正的西藏麝香和番红花各三钱,羚羊乳角五钱,另外和阗碧玉,滇池墨兰心,洱海鹤顶红花各一两捣碎,拿来给我外敷内治,这些东西只有你们皇宫才有,要快!”

  段锦听了暗自昨舌,因为磨香和番红花在普通药铺里也有得买,只要多花一点银子,便可以得者正货,可是羚羊乳角便不易找了。

  它是采自初初出角,还在吃乳中的羚羊,把它的角整只割了下来,只要带着血肉角根半寸不到的一点,研成粉末,这味药已经难找。

  还有滇池墨兰心和洱海鹤顶红花,前者在滇池中心小洲上,八百里方圆的滇池,墨兰生长不到二百本,还要兰心,已经稀罕。

  洱海鹤顶红花是生长在洱海旁边的山峰上,这些山峰终年云封雾锁,猿猴也难以攀登上去,何况此花三年一开,每次开放不过七天时间呢?

  至于和阗碧玉产自新疆,是历代帝皇的贡品,只要不小一块,就是价值连城之宝,难怪玉洞真人要要跑到自己宫殿里来讨药了。

  段小皇爷立即站起身来,走出偏殿,唤过一个侍臣来,向他耳边低低说了几句。

  这侍臣去了约莫顿饭工夫,方才把玉洞真人要的东西完全取来。

  这侍臣向小皇爷说道:“小的向大内总管讨取时,大内总管说这些东西珍贵得很,他明天要叩问殿下,如果小的多讨一毫一分,他也要把小的剥皮呢!”

  段小皇爷很不耐烦的叫他出去,把药拿进偏殿。

  就这半响工夫,玉洞真人已经挣扎起来,在榻上盘膝打坐了。

  段锦递过了药,玉洞真人很小心地由怀里取出一只小小的玉钵来,把这些药捣碎,一半吃下,一半敷治伤口。

  过了一会,玉洞真人面上痛楚神色大减,长长叹了口气道:“好险好险!几乎把性命断送在莽苍山里!”

  段锦听了莽苍山三个字,心头陡的一振。

  因为葬苍山在云南中部,距离大理至少有六百多里,难道师父由莾苍山一口气跑了六百多里来到这里吗?

  他再也忍不住了,问道;“师父,您在莽苍山遇险吗?怎的跑到这里?”

  玉洞真人叹道,“还不为了你这孽障,说起来话可长了!”他便把今天遇险的经过说出。

  原来正润真人和大师兄玉虚子、二师兄玉笛仙间是山西雁门派的掌门人物,一般人把这三位道长称为“雁门三玉”。

  玉虚子一向在河南鸡公山修炼,玉笛仙往来云朔,萍踪飘忽。

  只玉洞真人在西南几省往来游历,偶然间也伸手管管江湖的事,也不过限于博物济世,救病疗疾而已。

  他是个有涵养功夫的人,性情淡泊,胸怀谦抑,对于一切江湖上的斗争仇杀,一律绝不牵涉。

  这次收了段小皇爷,也不外见他是个天生奇材,满心要将段锦琢成器而已!

  所以玉洞真人传了他七年外功之后,便自告别段老皇爷飘引而去,打算三年之后,再回到大理府城,看看段锦成就如何,然后再传授内家绝技。

  这一年岁近阑珊,玉洞真人便由四川青城山起程,打算在一个月之内,赶到大理。

  当他由川入滇,经过云南中部莽苍山的时候,红日西沉,晚烟欲暮,玉洞真人经过一段幽谷时,忽然听见风声过处,远处传来一阵叮叮冬冬的乐声来。

  玉洞真人雅好音律,他一听见这种声音,便知道有人在那里弹筝了,筝是古代乐器之一,与起琵琶还要难学。

  玉洞真人心想:这莽苍山是人烟灭绝的地方,自己入山两天以来,连苗裸之来有山民,也不曾见过半个,怎的会有人弹筝呢?

  不禁好奇心起,就要看个仔细,他循着筝声走过去,发觉出自谷底一片幽林之内。

  玉洞真人为了避免扰乱弹筝人的心情,以免败了对方雅兴,便自尽量施展轻功,直入林里,穿行了十余文,猛觉眼前一亮,原来这里理出数亩方圆的一片空地来。

  空地正中有一块盘石,方圆十丈,如怪兽蹲伏,石上坐着一个人,形状十分诡异,穿了一件不僧不俗的衣服,头顶松松的挽了一只牛心髻,看样子高颧鹰鼻,二目深陷,虬髯绕颊,皮肤作古铜色,露出一双赤脚来。

  他盘膝跌坐,怀里横抱着一具铁筝,左手握住筝颈,右手轻拢慢拨,叮叮冬冬弹着。盘石下蠕动着一片灰绿色的东西。

  玉洞真人定晴一看,不禁毛发悚然!

  原来石下蟠结着百十多头奇形怪状,长短不等的毒蛇,这些毒蛇个个把身子盘起来,一颗蛇头昂然直登正中,铁筝每晌一下,它们便摆动一下。

  有几条蛇头颅扁阔,蛇腹部分扁平如草席的,还顺着筝声婆娑起舞。

  除了这百十多条毒蛇之外,四面八方的树林间隙里,还有不少奇形怪相的毒蛇,缓缓游走而来,纷纷聚集石前,蟠成一团,跟先前的蛇一样。

  玉洞真人看在眼里,心中暗暗纳闷,照自己所见所闻,世上不是没有能够驯蛇之人。

  自己在西南边省来往过多年,也曾两次游历缅甸,看见过天竺国的苦行僧人,拿了一根笛子,放在唇边吹奏,便可把丈多长的大蟒蛇和琴蛇,引逗得婆娑起舞,蜿蜓曲折,一如已意。

  不过他们驯蛇的工具,只是一根笛子而已,而这驯蛇的方法却是特别,只用一具铁筝。

  何况普遍的驯蛇人,只可以指挥自己养熟了的几条蛇,但是这个怪人却把山林里成千百百的毒蛇引了出来,他的驯蛇本领,又不是那些天竺国苦行和尚可以望其项背了。

  玉洞真人躲在树林深处,不由暗暗惊诧。

3、狼子毒心
射雕的英雄全文阅读作者:小生二八加入书架

  且说那中年怪客弹了几回铁筝,把林中蛇群引出来之后,刹那之间,坐在前后左右,花花绿绿,弥漫了一片五光十色的蛇浪。

  中年怪客方才停止弹奏,由石后取出两个大竹篓来,放在石前,突然用手一拨,铁筝又叮叮冬冬响起来。

  这一回的筝声十分激怒,全是金鼓杀伐,铁马金戈的声音。

  石前蛇群纷纷游了上来,昂头矫尾,直向中年怪客身边竹篓游近。

  玉洞真人这时候才看清楚那些毒蛇,每一条都是两腮鼓起,仿佛口里含着什么东西,他们游到竹篓面前,突然张开嘴巴,把一枚一枚的东西向竹篓吐了下去,玉洞真人方才明白,原来这些蟒蛇吐出来的东西,竟是一个个的蛇蛋,这中年怪客把蛇群用筝声引来,为的是搜罗蛇蛋。

  本来蛇蛋这类东西,并不希罕,每逢春夏之交,在深山野岭的草堆泥洞里,随时可以发现一大堆。

  可是这中年怪客却不厌其烦的把成千毒蛇引来,叫它们自动吐出蛇蛋,可见他收罗蛇蛋是有用意了。

  这人虽然面目儒雅,身上却带着一股说不出来的左道旁门气味,以自己所闻所见,还不曾听说过有这样的人物。

  玉洞真人正在沉思,那边蛇群吐蛋的动作也很快,一条吐了蛇蛋之后,马上如释重负,窜过中年怪客身边,疾行如飞,翻过座石,逃回林中去了,下一条蛇也是这样,换句话说,几千百条毒蛇,每一条蛇向竹篓吐了蛇蛋之后,马上狼狈鼠窜而去!

  不到一个时辰工夫,几千条毒蛇散个干干净净,中年怪客眼前那两个竹篓却装满了蛇蛋,怪客方才停了铁筝,仰天哈哈大笑!

  玉洞真人再也忍不住了,由树林里面现身走出来。

  中年怪客看见来了生人,起先是神情愕然,不旋踵间面现狰容,发出怪如枭鸟的口音道:“何方道友,路过此间,大家总算萍水相逢,何不过来小坐一会呢?”

  别看简单的几句话,却是内逞机谋,这中年怪客所说的这几句话,居然用了内家传音入密的方法,由丹田底下直迸出来。

  起先两句话声细而清,宛如游丝枭空,若断若续,中间两句,渐高渐远,好象人在半空中说话一般,最后一句却是声大而宏,有如天雷暴发,几乎把玉洞真人的耳朵也震聋了!

  玉洞真人知道怪客有意向自己示威,但是他性情恬淡,涵养高深,并不把对方这点阵仗放在身上。

  玉洞真人稽首合什道:“无量寿佛,贫道道名玉洞,因有事到滇南,路径此地,偶聆清奏,以为这里隐着高人,那知遇着阁下在这里大演驯蛇妙技,收拾蛇蛋,无意中惊动了阁下,真是过意不去,尚乞恕罪则个!”

  玉洞真人这几句话本是十分谦冲随和,可以说不卑不亢,没有开罪人的地方。

  那知这怪客不是别人,正是名驰西域的魔头,不但脾气怪僻,而且气量狭窄他听了玉洞真人未后那两句话,不禁微然变色。

  原来玉洞真人说起先听见筝声,以为这里隐藏着有道高人,意欲拜谒,那知见面之下,完全不是,照这样说来,自己难道就不是高人了?

  这怪客由西域到来,满心高傲,雁门三玉这么高的名头,他不但完全没有听过,反而误会对方不把自己放在眼里。

  他口角微做现出冷笑道:“道长很欣赏我的驯蛇妙技吗?失礼得很,这不过是我们白驼山一种祖传下来的雕虫小技而已。”

  玉洞真人听了“白蛇山”这三个字,大由大吃一惊,他陡的忆起大师兄玉虚子多年以前说过的一番话来。

  他说新疆西域白蛇山谷之中,许多年来,隐居着一对利害的魔头,这魔头复姓欧阳,脾气乖僻古怪,他的武功自成一派,深山里盖了美轮美奂的宫室,收了许多男女奴隶,积蓄了不少金银珠宝,在谷里穷奢极侈的享受。

  复姓欧阳的魔头,最擅长豢养猛烈恶毒的蛇蟒,由蛇蟒身上领悟了不少奇特的武功,提炼蛇蟒毒液,做了不少靠药暗器,想不到他居然会到云南,那真是一件怪异的事。

  玉洞真人稽首说道:“原来阁下是西域白驼山欧阳锋山主,失敬失敬!

  那怪客冷笑道“好说好说!”

  原来欧阳兄弟二人,弟弟就是大名鼎鼎的西毒欧阳峰,他们的生父,是宋朝流戌新疆人女儿,生下欧阳烈疆的充军人犯,客居异地,娶当地回人女儿,生下欧阳烈欧阳峰两兄弟来,所以他们名目上是汉人苗裔,其实有一半是回人血统。

  欧阳烈兄弟长大之后,因为性格强悍,过不惯清苦的生活,加入马帮刀客里面,做那月黑风高放火的劫掠勾当。

  有一年,欧阳烈兄弟参加的马帮无意中劫了乌鲁木齐回王一笔嫁女的礼物。

  回王勃然大怒,派出大队骑兵来,深入戈壁大漠,向这班马盗穷追搜剿,把他们杀得七零八落。

  马贼唯一惯技,就是遇到力不相敌之时,立即化整为零,觅地潜伏,等候风声过了,方才再慢慢啸聚起来。

  欧阳烈和欧阳锋两兄弟当然不会例外,带了一些食水干粮逃入天山里,天山是新疆境内第一支大山脉,蜿蜓三千多里,万峰如海,雪漫连天。

  欧阳烈兄弟为了逃避回王队的追索,入山唯恐不深,那知过了几天,峰回路转,他们再也找不着出路了!

  兄弟二人在山里亡命乱窜,跑了十七八天,身边带着的一点干粮已经用尽了,只靠打几只飞鸟和小兽,挖点树皮草根苟延活命。

  那知天不作美,他们入山时适值是深秋季节,塞上秋短,天山一带突然下起缤纷大雪来,连鸟兽也绝迹,树水也给冰雪遮盖,变成了粉妆玉琢的世界。

  欧阳烈兄弟还是第一次看见天山雄奇雪景,可是生物完全压在冰雪之下,变了没有食物可以找寻。

  换句话说,即是陷入求生不得的绝地了。

  他两兄弟躲入个山洞里面,又冷又饿,眼看就要双双送命!

  欧阳烈却有一点血性,他向欧阳峰道“兄弟,我比你大十岁,在尘世上比你的时间长,死了也不含棚,你还年富力强,何

  必跟我这个做大哥的在这里陪葬,还是剥了我身上的皮衣,加在身上,拿了我身边仅余的食物,爬出洞去逃生了吧!”

  他居然要学春秋羊角哀左伯桃的故事,叫弟弟一个人独自逃生。

  欧阳锋还未回答,忽然洞口悉索连声,爬进了一条白亮亮的细长东西进来。

  欧阳锋回头一看,失声写叫道:“大哥,白蛇白蛇,我们有生机子!”

  爬进洞的果然是一条雪白如银的白蛇,长约四尺,粗如人指。

  本来大雪隆冬之时,山中纵有蛇蟒,也要冬眠蛰伏,这白蛇居然在大雪中游走,钻入山洞,不能说是不怪?

  欧阳烈道:“兄弟!管他黑蛇白蛇,活捉了他来吃,苟延活命!”

  欧阳峰猛然醒悟,他抽出身边利刃来,向那白蛇猛迎过去,一刀拍落,为甚么不用刀锋直斫呢?”

  这是他聪明过人的地方,因为欧阳锋知道蟒蛇性子极长,自己即使把它一刀斩为两截,它那两截蛇身,也可以各自的逃走,一个不巧,还要被他反噬。

  所以欧阳锋只用刀背向下一拍,恰好拍住了白蛇的半身,那白蛇负痛之下,上半身呼的窜起来,要咬欧阳锋的手腕,欧阳锋却是眼明手快,右手一刀拍落,左手闪电似的一捞,握住了蛇头七寸子,跟着一脚踏落,踩住蛇尾。

  这么一来,整条白蛇被他活生生的捉在手里,那白蛇挣扎不掉,嘘嘘连叫。

  欧阳兄弟看那白蛇,全身白如银雪,只见肚腹下面由颈及尾,有五道红色的丝线,殷红的血,欧阳烈失声道“哎呀!这是天山的白龙!”

  原来白龙是天山的名产,名为白龙,其实是一种奇异的白蛇,它的蛇胆名叫做“白龙胆”非常珍贵,拿来入药,可以起死回生。

  中原历代皇帝征代西域,西域各国服从了天朝,年年入贡,白龙胆就是贡品之一,可见它是价值连城的宝物了。

  不过白龙并不容易寻找,它和普遍蟒蛇性情完全相反,普遍蟒蛇冬眠夏动,天山白龙却是在大雪隆冬的时候方才出来。

  试想一想,除了贪图重利的人之外,那一个肯冒性命的危险,在下雪在季节进入天山找白龙胆?

  欧阳兄弟在束手待毙的时候,无意之中,捉了一条天山白龙,总算福气不坏。

  欧阳烈向欧阳锋道:“兄弟,我们命中有救了,这是天山白龙,咱们挖出它的胆襄吃了,可以充机御寒,再把蛇肉蛇血生吃,便不害怕寒冷,这是老天爷赐给我们兄弟的好东西,快动手吧!”

  欧阳锋被他一句话提醒过来,立即把一只手握紧他头七寸子,一只手拨出匕首利刃来,照准它的肚腹用力一刮,肚皮**,一颗碧绿带血的蛇胆流了出来,比鸽卵还要小。

  欧阳烈兄弟把蛇胆分开,每人吃了一半,然后再将蛇头切下,两人轮流吮吸蛇血,过了半晌,蛇血吸尽,这条白蛇也死了。

  欧阳烈兄弟吸食了白龙胆和蛇血之后,不到一顿饭的功夫,突觉一股热气由丹田升上来,四肢百数由冰冷转为暖和,精神振奋,洞外风雪连天,也不觉得寒冷了,

  欧阳锋大喜道:“大哥,我们有生路了,快快出洞找路吧!”

  兄弟二人冒雪爬出洞外,向前行走。

  这时候他们身上不觉得寒冷了,任由朔风刮面,雪箭刺肤,身子也暖得象大火炉一般,走了一日一夜,也不觉得饥渴。在风雨迷离中,欧阳锋觉出前面现出一座深谷来,凡是山中深谷,都是藏风聚气的所在,欧阳兄弟直向深谷走去。

  果然不出所料,他们一入谷口,寒威顿减,风雪渐止,谷底绿野葱笼,居然还有草木,跟谷外的风雪连天,生物灭绝,截然两个不同世界。

  欧阳锋大喜道:“大哥,我们来到有人烟的地方了。”

  欧阳烈向谷底一望,只见山谷深处,现出两椽茅屋来,兄弟二人招呼一声,立即加紧脚步,向前走去。

  不到顿饭工夫,已经来到茅屋前面,只见屋里没灯没火,黑沉沉的虚掩着两扇柴扉。

  欧阳烈生性鲁莽,不假思索,用手推柴扉,砰的打开,那知柴门开处,一股阴风由里面袭出来,真个侵人肌肤,毛发悚然。

  荒山穷谷之中中,黑夜茅屋之内居然有这样的动静,欧阳兄弟不禁大吃一惊!连忙向左右跳开去,拨刀在手,提防有怪异东西冲出来。

  可是过了半晌,屋中声音寂然,不见有其他怪异。

  欧阳锋壮着胆子,取出干里火简来,拍的一声,把夜明火简点着了,向着茅屋里面一照,那知一照之下,任由他两兄弟胆大包天,也吓得魂飞魄散。

  原来茅屋正中摆了一张四方桌子,桌子上摆满了一堆堆的羊皮纸卷,灰尘积满,桌子后面是一张草床,床上盘足坐着,一个干枯黑瘦的道人,宛似人腊,没有半点人形,目眶深陷,好象被人挖掉眼睛的样子,又象皮包着骷髅头,试问他们二兄弟如何不心惊?

  欧阳烈壮着胆子大喝道:“你是那里来的野道人?居然躲在这茅屋中,相好的走出来,大爷还可以跟你佛眼相看,不然的话,立刻叫你血流五步!”

  那知叫喊了两遍,那道人枯坐不动。

  欧阳锋抓起一块石子来,照塌上道人飞掷过去,扑通一声,打个正着,道人仍然没有半点反应。

  欧阳锋方才觉悟过来,失声说道:“大哥,那道人死了呢!”

  欧阳烈飞步入内,一看,那道人果然是死的,身子僵硬如化石,屋中各物已经腐朽,霉烂不堪。

  照这情形看,道人至少死了几十年,不知怎的,尸首并不化去,留下僵石似的一具遗骸而已。

  茅屋的角落里堆了一些干粮和饮具,干粮已经腐朽,一触人手,立即粉碎,炊具也腐烂不堪,除此之外,简直环境萧然,室如悬罄,空无所有。

  欧阳烈拿起桌上的羊皮纸卷一看,纸卷上写满文字,倒是汉文,他立即看出来,叫道:“兄弟快来,你看这是什么奇书,快!”

  欧阳锋拗折几根茅棍,扎了一个火把,将羊皮纸卷移到火下,仔细看时,只见纸卷的第一页写着“五毒奇经”四个楷字。

  翻开内容一看,完全是练功的诀儿,密密麻麻的,有文字有图形,琳琅满目,末页的一段手抄的跋目。

  内容竟是:“余乃五毒真人姜太虚也,生于浙江,生慕黄老之学,闻西域白驼山谷有真仙,不惜间关万里前往,孰料至此空无一人,初以为仙人避不风面,乃裹粮流连穷谷中,孰料在一石穴之中,现此五毒奇经。

  展阅之下,大喜欲狂,废寝忘食,穷三年之力始研通,下山问世,杀人无穷,比及晚年,梦中常见五个披发浴血之魔鬼,向余狺而詈,鸣呼!一念之差,铸成大错,欲去五毒功而未能,欲毁书而不舍,乃服孔雀胆死,后世发现我遗蜕者,请毁书而焚骸,毋能遗毒世时,功德无量,太虚绝笔。”

  欧阳烈一口气把题跋读完,方才明白,原来榻上死了的道人名叫张太虚,还是服毒而死的,大概他连造屋子的所在,是穷阴凝团的地方,故此死尸过了几十年也不化去。

  五毒真人姜太虚在临死之前,又舍不得毁灭这本天地间的奇书,只好在书的末页题了跋目,叫后来发现自己尸体的人,将书毁弃。

  他当时心里矛盾,天人交战,可想见一斑了!

  欧阳锋把那卷五毒奇经翻了几页,突然把桌子一拍道:“大哥,这本经书大有用处,这不是…....”

  底下的话还不曾说出来,哗啦啦一响,一张腐朽了的木桌,被欧阳锋这一拍之力,突然塌了下来,四分五裂!桌上的羊皮纸卷散了一地。

  说也淡巧,柴扉外忽然呼的一响,刮入一阵狂猛的山风来,把纸卷带了十几张飘出大门外去。

  欧阳烈道“不好,大风把纸卷吹走了,快追!”

  兄弟二人跌跌撞撞,跑出门外,七手八脚的把纸卷拾回,可是山风劲猛,他们兄弟拾回了七张羊皮纸,其余五张被风吹得没影无踪了。

  欧阳烈兄弟连连顿足不迭!

  后来西毒的武功在五老之中,始终最弱,只靠左道旁门药

  物和毒蛇毒虫来制胜,跟这次狂风吹去羊皮纸卷大有关系。

  欧阳兄弟把羊皮纸卷拾回之后,重新把柴扉关上,然后把羊皮纸卷一张一张的叠起来,除了缺去被风吹走的五张羊皮纸之外,俨然是一套完整的五毒奇经。

  他们把五毒奇经由头到尾阅了遍,觉得津津有味,因为这本奇经内容,包罗万象,由练功到练诀,外家功夫练法,内家吐纳导引,豢养蛇蟒毒虫的法子。制炼毒药麻药的秘方,甚至男女间的房中秘戏,采补**的法子,也记载得十分详细。

  欧阳兄弟如获异宝,由这天起,就在白驼山谷里居住下来了。

  他们首先埋葬了五毒真人张太虚的尸首,再把全谷踏勘一遍,觉得这里土地肥沃,气候温和,最现成的东西,还是后山谷里,有成群野生的黄羊。

  欧阳烈兄弟一口气打了六七只,拿来做养命的食粮,又到外面弄了一些五谷种子回来,播种在山谷里,总而言之,在他们兄弟二人胼手胝足之下,居然打出一条生路来了。

  欧阳烈兄弟一边耕种打猎,一边勤研奇书,他们兄弟本来就有武功底子,而且天生恶狠,练这种旁道左门的本领,进步份外飞快。

  十年之间,欧阳烈兄弟已经练成一身绝技,嗣后几年之间,西北一带突然出现了两个无影大盗,出没在戈壁沙漠里。

  他们杀人越货,比起马贼刀客还要凶狠,来不知其所以来,去不知其所以去,被他害死的人,连尸首也没影没踪,金银珠宝完全失去。

  同时另一方面,白驼山谷里出现了许多座美轮美奂的宫殿,官殿里有大群女奴男仆,这些女奴男仆完全是由各地买来的。

  南朝金粉,北地胆脂,以至远如回藏各部女子,以及天竺国黑皮肤女奴,甚至金发碧眼白皮肤的姑娘,各色各种女子,无一不备。

  据一些到过白驼山深谷到买卖的客商说,宫殿里主人的享受,胜似王侯,宫殿里珍珠宝石,比天上的明星还多,金银如山,简直不是人间境界。

  且说欧阳锋一露出自己名号之后,玉洞真人知道他是西域著名的魔头,本来不想跟他打什么交道,不过自己既然跟他遇上,摆脱不得,没有法子不跟他敷衍几句,只好坐下来,两个人距离一丈左右,相对坐定。

  欧阳锋道:“在下这次不远千里由西域到苗疆来,除了搜集蛇蛋,带回白驼山谷豢养之外,还想结交一些隐在深山野岭的异人,道长玄门修士,对于吐纳导引之术,一定非常精通的了!”

  玉洞真人心中一动,稽首答道;“那里话来,贫道也不过是略知皮毛而已!”

  欧阳锋道:“道长不用谦辞,在下对内功颇好研究,若乏高人指点,会督两穴怎样才可以和丹田气海相通呢?尚望道长赐教!”

  他这样随随便便的两句话,玉洞真人不禁为之一凛。

  原来练武功的,有所谓外内五行,内五行是心肝、脾、肺、肾,外五行是身、手、心、眼、脚。

  如果一个人练到内外五行沟通,那就等于练成万人敌的本领,暗鸣则山岳崩颓,叱咤则风云变色,举手投足之间,一指一触之劲,也可以致人于死地。

  欧阳锋问会督二穴如何可以沟通气海丹田,那就是沟通肾脾二心脏。

  在五脏里脾脏属金,肾脏属水,金水二者之间,有一道天地之桥,是内家运气吐纳最难沟通的障碍,假如天地之桥一通,大功马上告成。

  会是“会阴”,督是“督脉”,这两处穴道都在人身屁股尾龙骨下。

  如果把这两处穴道和腹部气海沟通,那等于可以把人身下半截的真气真劲完全运到两臂上来。

  劲透指掌,内家的莽牛气,混元劲以及金刚指,一指禅等功夫,便可以顺利的练成功了!

  欧阳锋向玉洞真人这么一问,即是等于问他如何贯通天地之桥,把全身内劲的运用达到如臂使指,天人交会的境界。

  本来玉洞真人的内功造诣,已经到了炉火纯清的境界。决不至连这小小一点窍门也不懂,可是他看见欧阳锋举止诡异,谈吐桀傲,不象武林正派中人,自己和他萍水初逢,不过一面之交,岂可以把这种性命交修的内功诀要,随便告诉他,增加他将来为非作歹的能力?

  玉洞真人主意既定,摇头说道:“欧阳山主真对不起贫道内功还是肤浅得很,那里可以为人之师?什么会督沟通丹田,贫道真个一窍不通,还希望欧阳山主指教!”

  欧阳锋非常不悦,他由鼻孔里哼一声,左手向外一扬,装着用手袖拂去石上落叶的样子,一股强烈的罡风猛向玉洞真人横推过来,玉洞真人如果不运气劲抵御,登时就要摔落石下。

  他连忙一沉丹田之气,用“千斤坠”法定住身体,欧阳锋掌力推来,玉洞真人全然不为所动。

  欧阳锋哈哈大笑道:“道友真是大智若愚,虚怀若谷,不过我欧阳锋今日一心一意讨教,出于至诚,并无他意,道友如不相信,我这里有一点小小礼物....

  他说着探手入怀一拉,取出一串金光闪闪的明珠来,竟然是价值连城的夜明珠,银辉闪耀,药莫有二十颗之多,粒粒大如龙眼,常人只要得着一颗,终生吃用不尽。

  欧阳锋拿起这串明珠,向玉洞真人笑说道:“道长如果肯指教我欧阳锋,这里一串明珠算是送给道长不成敬意的礼物,我们还可以交交朋友。

  道长如果肯驾临白驼山谷,敝处有的是醇酒美人,奇花异草,道长可以暂栖鹤驾,享受人生乐趣......

  玉洞真人见他居然拿出尘世的珠宝来引诱自己,马上变了脸色,拂袖而起说道:“山主之言差矣!贫道是个出家修道之人,摒绝名利之欲,酒色之念,欧阳山主却以此来相诱,难道要破坏我的清修戒行吗?道不同不相为谋,告辞!”

  玉洞真人看透了欧阳锋卑鄙下贱的入格,狠毒阴险的心理,觉得没有跟他纠缠下去的必要,便自起身告别。

  欧阳锋眼看玉洞真人不受引诱,狞笑一声,扶着铁杖霍然起立,阴侧侧的说道:“道长,你是敬酒不吃吃罚酒了?”

  玉洞真人还未来得及回答。

  欧阳锋突然一运内劲,把穿着明珠的金线捏断,伸手一抖,二十几颗夜明珠宝,宛似一道流星萤火似的,直飞过来,颗颗珠子直奔玉洞真人身上的穴道。

  玉洞真人左手执着一柄拂尘,突见欧阳锋把明珠当铁莲子一般用法,使出满天花雨洒金钱的绝技来打向自己身上,他不由动了真气,左手袍袖一卷,右手拂尘轻轻一甩一舞,呼呼几响,二十几颗疾如铁弹的明珠,被玉洞真人的拂尘尾卷住,运劲一绞,粒粒明珠跌落地上,一片微细清脆响声过去,完全变成粉碎!

  欧阳锋知道玉洞真人用拂尘扫打碎明珠的功夫,有个名堂,叫一鹰落群鸦、是内家金刚功的精华妙招。

  他不由换了一副笑容,拱手说道:“失礼失礼,刚才在下一时眼拙,不知道长是身怀绝技的高人,班门弄斧,真个是贻笑大方了,请吧!”

  玉洞真人见他这么一说,倒不好跟他破脸了,稽首说道:“无量寿佛,欧阳山主那里话来,再见再见!”

  他刚刚一转过身,猛觉背后忽的一响,一件兵器夹着金风破刃声,直向自已后背心劈到。

  这一下突如其来,又劲又疾!玉洞真人料不到欧阳锋这么阴险毒辣!不禁勃然大怒,他知道欧阳锋劈过来的定是那具铁筝,他这铁筝是精铁打造的,弦线全是用极韧的鹿筋制成,可以当武器使用,自已要躲闪已来不及。

  他霍地扭转身驱,挥右臂向外一格,玉洞真人本想用金刚劲内力,用手臂把欧阳锋的铁筝劈折,然后回敬一下煞身,给他一个厉害瞧瞧!

  那知道欧阳锋这具铁筝是通心的,筝头装着弹簧,弹簧一头装了两条假蛇,两条假蛇是用软钢炼成的,涂了油彩,和真蛇一模一样,蛇口还装了几颗毒牙,用毒蛇口里的毒汁炼过,可以噬人,和真蛇咬人一模一样。

  玉洞真人想不到欧阳锋的铁筝里面,竟有这样阴毒杀人的利器,自已右臂刚和铁筝一撞,猛觉呼呼两声,筝头弹出西条怪蛇也似的东西来,在自已右肩背后猛噬一下,登时觉得又痒又麻。

  玉洞真人立刻明白过来了,自己一不留神,中了欧阳锋的暗算,更加怒火攻心,大喝一声:“无耻之徒,贫道跟你拼了!”

  呼的一声,向欧阳锋劈去。

  欧阳锋一着得手,立刻狂笑跳后,一阵风般跳下大石,直向树林奔去。

  玉洞真人愤恨已极,右臂一抖,把握着的拂尘倒转直飞出来,标枪般的朝着欧阳锋后心飞去。

  欧阳锋抢到林前,把身子一扭,拂尘插他不着,卜的一声穿有树干上,尘柄贯入树身半尺多深,几乎吞没一半。

  欧阳锋一闪身窜入树林,高声大叫:“牛皮道人,你还要跟我动手吗?一个时辰之后,你就没有命啦!”

  玉洞真人一想也是,自己已经着了他的暗算,如果再跟他追逐交手,跳跃用力,可以说是死得快!

  因为一跟敌人交手,血脉加速运行,毒气攻入,真个一个时辰左右,自己就要倒地毙命了。

  玉洞真人厉声骂道:“贼子,贫道与你素味平生.没有一丝一毫仇怨,你居然向我下这样的毒手,枉你还自称西域一教之王,好不要脸!”

  欧阳锋在树林里嘿嘿怪笑道:“我虽然向你下了毒手,我身上却有解药,你要想得回性命,也很容易,只要把沟通肾胄二脏,贯通天地之桥的内功诀要说出来,我马上给你医治,还可以化敌为友,生死二途由君选择,哈哈哈!”

  欧阳锋得意地大笑着,而玉洞真人却气得说不出话来。

  玉洞真人觉得痛痒部分渐渐扩大,右肩背火辣辣地,好像无数毒蜂在那里螯刺一样,他恨声说道:“欧阳锋,你以为你用这种卑鄙阴险的手段,便可以逼我说出内功诀要吗?哼哼!贫道拼着气在人不在,宁可不要性命,也不告诉你这卑鄙无耻之徒,何况我还可以找寻解药哩!”

  欧阳锋大笑道:“你要找解药吗?索性告诉你解药的方子吧!你要解救伤毒,要用正牌西藏麝香和番红花,另加五钱羚羊乳角,和阗碧玉,还要一两滇池墨兰心和洱海鹤顶红花研末,方可以把残生保住,还要休养三年。

  以你的内功造诣而论,即使不和我发怒动武,也不能支持二十四个时辰,两日两夜工夫罢了!以上这些解药材料都是旷世难逢的宝物,有银子也没地方买,你要在两天内把这六味药搜齐,何异做梦,还是乖乖的跟我说明一切吧!”

  玉洞真人听了欧阳锋解毒方子的药料,忽然想出一个主意来,半句话也不说,倏地折转身来,一溜烟跑出山谷去了。

  这一下倒出乎欧阳锋意料之外,他摇摇头由树林里走了出来,自言自语的说道:“这牛鼻子道人真是强硬,五毒奇经被我初发现的时候,偏偏被风吹走了五张经文,这五张经文正是记载沟通内五行的,真是天不助我!”

  他只好拿起竹篓来,觅路走出莽苍山,返回西域去了。这些年来,西域白驼山已成为禁地,欧阳烈欧阳锋兄弟,在这里投注了全部心血,建造了不少宫殿似的居室,掳来许多男女作为奴婢,穷极奢侈,享受比拟王候。

  山谷内四季如春,气候有如江南,尤其是后谷,更是温暖,所以和温谷,正是适合蛇类的繁殖。

  欧阳锋这次来云南,就是按五面其经所载,培养毒蛇以作为提炼毒物,驯蛇为阵之用。毒蛇以南荒最多,在西域种类稀少,不适于繁殖。

  但根据五毒真经所载,与及白驼山温谷的气候,蛇类不但可以繁殖,而且可以利用板冷极热的气候,来改变毒蛇的种类和性质,改变驯蛇最难克服的困难一冬眠。

  蛇类如果不需冬眠,岂不是终年都可以使用吗?

  欧阳锋领了一群手下,数千里迢迢云南赶回西域,他必须在蛇蛋孵化之前,回到白驼山。

  这天,驼队进入山谷

  大群男女奴仆一色白衣,在谷口列队迎接二山主。两名手下上前迎接,先跪倒行礼,再起来上前拉住健马的嚼环,恭敬禀告:“小的恭迎山主。

  欧阳锋注视着远处跪下恭迎的百十名男女,举鞭一挥,方注视向他禀告的人问道:“谷中寂静,发生了什么变故?”

  那人恭禀道:“启禀二山主,没发生任何变故,只是大山主已领众外出,准备劫掠来自西域的驼队。已经去了三天,再十天半月方能返山。”欧阳锋兄弟俩练成五毒真经的毒功之后,贼性不改,反而变本加厉,比往昔更为残暴,更为凶悍,不但劫惊西疆,更不时带人至中土作案。

  兄弟俩的嗜好也各有不同,白驼山之所以能成为西域胜境,几乎全出于欧阳锋所规划,为了参研五毒真经,他从中原掳来文士教他读书。为了武技,他经常到中原行走,与武林高手较量。为了女色,他掳劫各式各样的美女。

  而欧阳烈却对马贼生涯最为热衷,领了一批骠悍的马贼,在数千里大沙漠中劫掠,乐此不疲,菇毛饮血纵马遨游瀚海之间,很少回山享爱帝王般的生活。

  山上人手多,一切皆不需要主人的操心。

  欧阳锋回到金碧辉煌的居室,有一班美貌的侍女为他梳洗更衣,一切停当,这才带了一位侍女,由侍女捧了一大盒自中原携回的礼物,前往右面的白玉宫,去见他的嫂嫂。

  他的嫂嫂是一位回人,天生尤物美艳无双,结婚已经三年,在白驼山中,可算是第一美人。

  而欧阳烈爱好飘荡劫杀的马贼生涯,在山中时又练功极勤,对女色看得十分淡泊,这是嗜武成癖的人,最曾通的通病,练武损耗精力,皆不愿再在闺房之乐中浪费精神。

  欧阳锋则正好与他相反,他从五毒真经中,练成了采补术,所以山中携来的不少美貌的女人做奴婢。

  他的嫂嫂早已在厅中等候着,她披了一身胜雪罗衣,隐约可看到晶莹如玉的肌肤,娇艳如一朵春花。

  西域化外之民,礼教之防极为淡薄,风俗与中士迥异,所以有人认为他们没有礼教。

  他的嫂嫂由于哥哥不常在家,对他这位小叔比对丈夫还要亲热,见到他便发出一声欢呼,张开双臂象小鸟般向他飞来。

  行了拥抱礼,他轻轻的推开嫂嫂那娇柔的身躯,盯着那双水汪汪的明眸笑说:“嫂嫂,我替你带来了一些中原的名产,但愿你喜欢!”

  她嫂嫂嫣然笑道:“只要是你送给我的,我都喜欢。小叔,此行辛苦了!”

  他示意要侍女将礼物送入内室,坐下笑道:“不算辛苦,只是这次到中原,没料到会碰上武功厉害的内功高手。我得将经过告诉哥哥,我们要进一步的苦练武功,日后才能够在中原称霸。”

  他嫂嫂道:“你哥哥不会在家陪着你苦练的,听说他要带人到和阗,抢劫漠南一带的营幕。”

  他苦笑道:“哥哥对中原并不热衷,这是十分遗憾的事,我真不明白,他对屠杀大漠的老少妇孺,何以有那么大的兴趣?我喜欢找势均力敌的对手。”

  他嫂嫂笑道:“这就是你和他不同的地方,我倒是喜欢你这种傲世的性格。”

  说着说着,给了他一瞥情意绵绵的眼波。

  叔嫂俩平时比较亲近,宫殿中除了几个执役的侍女之外,男仆人严禁接近,与皇宫差不多。

  皇宫内还有太监,而这里连太监都没有,除了他兄弟俩之外,再也没有第三个男人。

  而他的哥哥却经常外出劫掠,一去就是十天半个月,甚至一两个月不回家,便只剩下他一个男人了。

  他嫂嫂是一个年轻美貌的女人,一个热情如火的女人,这种久闭深宫的青春少妇,日子是很难挨过的。

  相处久了,所谓日久情生,平时难免有些露骨的表示。

  而欧阳锋,他由于身边有太多美丽的女人,倒也能克制自己,所以三年来倒还相安无事。

  叔嫂两人接着闲话家常,不久便各回居室。

  山后的温谷前端,是一座幽静精致的花园,其中栽满奇花异草,荷池花榭别有洞天。

  欧阳锋带了几个蛇奴,在温谷蛇窟安置好带来的蛇卵,这才独自来到花园散步。

  这里除了早晚有花奴前来浇水剪修之外,平常决不许可外人进入,任何人胆敢越雷池半步,必定受到惨烈的五刑处死,所以静悄悄的鬼影俱无。

  因为,花园是他兄弟俩户外练功的地方,练功是严禁外人窥伺的。

  绕过一座花架,便听到最潺潺的水声,那是将山泉导引汇聚的圆型水池,也是花园的浇花水源。

  但今天所听到的水声不一样。

  他急急绕过另一座花棚,只觉眼前一亮,眼中出现火热的光芒,呼吸突然有了异样。

  这次从中原回来,翻过荒山大漠,经历严寒酷热,足足餐风露宿四十日,还没有亲近过女人,在他这种阴毒好色的人来说,是颇为难熬的。

  水池中,他嫂嫂正在沐浴,阳光下,那一身羊胭白玉似的肌肤极为迷人,曲线玲珑的胴体更是妙像毕呈引人遐思,美得令人目眩。

  他嫂嫂看到了他,不慌不忙地到了池边,出池拾起了一幅长长的蝉纱,半遮半掩裹住了胴体,向他嫣然一笑,毫无羞态。在西域,这不算失礼,更不是见不得人的事。

  他站在三丈外,色迷迷地不言不动。

  他嫂嫂俏巧地一掠秀发,笑道:“小叔,何不也来洗洗风尘?”

  他是午后抵家的,已有一个时辰,一返家就梳洗过了。

  久抑的情欲之火,突然象火山般爆发出来,眼前除了动人的**女之外,忘了天地,忘了人伦,忘了一切。

  平时,他俩就不避嫌疑地眉挑目语。

  在白驼山,他嫂嫂是第一美人,在西域附近,他嫂嫂仍然是第一美人。欧阳烈把她掳来做山主夫人,就是因为她美。就是因为她艳名四播,而用死伤三十余名手下的代价,攻破一座城掳来的。他发出一声兽性的喘息,笔直向前走,左手搭上了腻滑的香肩,右手拉掉半掩的蝉纱。

  半个月后,欧阳烈才带了大批劫惊来的金银珠宝,兴高采烈的回山,而在这半个月中,欧阳锋是在他哥哥的房中偷偷度过的。

  欧阳烈并不是一个恋家的人,更不是一个好丈夫,返山不到一个时辰,贼装未除,便带了百十名喽罗,抄山麓小径远出百里外,诱阻追来的游牧回人。

  这一去,整整一月,方仆仆风尘返山。便宜了一双狗男女,双宿双飞甚至白昼宣淫。

  由于这一乱伦事件,欧阳锋参悟出五毒真经中色诱的武功,以至日后再入中原,抢夺九阴真经,将训练成功的一批美女,以铁筝控制,来引诱全真教主王重阳。没想到王重阳定人超人,色诱无功,反而被无所不能的东邪,用玉筲破了他的色阵。

  这天晚间,他嫂嫂悄悄到了他的寝宫,告诉他已经怀孕。他嫂嫂同他哥哥,已经半年不曾同床,如何掩饰?

  他大吃一惊,这才知道事态严重,屈指算来,正是他从中原返山这日,在花园水池旁留下的孽种。

  欧阳烈性如烈火,如果这件事让他知道,那还了得?

  欧阳锋总算不糊涂,奸夫**一商量,准备结伴逃走,逃回中原另谋发展。

  皇天总是祖护坏人,不等他俩拾夺逃走,便出了意外。原来十天之后,欧阳烈带了一批手下,劫掠天山南路一处蒙旗,不巧碰上了劲敌。

  那是一组精锐,蒙旗中最勇敢的一旗斗士,结果欧阳烈中了巨毒,在撒退回山时半途创发而死,但是种流言说是区欧阳锋锋毒死乃兄这是不准确的。

  欧阳锋暗自庆幸,名正言顺做了白驼山的山主。

  他嫂嫂生下了一个遗腹子。

  名义上,这遗腹子是他的侄儿,其实是他的儿子,他对这位侄儿溺爱甚深,因而日后在中原无所不为,最后终因女色送掉性命,也算是上天对他的报应。

  这位遗腹子,也就是日后阴狠好色的欧阳公子。

  玉洞真人是由对头敌人的口里,得到解药方子之后,立刻跑出幽谷,直向西北奔去,这是为何?

  他一心要在这两天两夜之内,趁自已生命远不曾完结之前,赶到大理。

  因为大理段氏皇宫里,十分富足,以上六种药料,无一不备,所以玉洞真人懒得再听欧阳锋的话,运用几十年性命交修得来的导引功力,把毒气凝聚在自己的右肩背上,然后展开陆地飞行功夫来,兔起鹘落,翻山越岭,如箭脱弦直向大理飞奔而去。

  好个玉洞真人,他由葬苍山中部跑起,跑了两天一夜,到第二日下午申牌时分,即是黄昏日落左右,已经隐隐望见大理府的城墙子。

  不过,这时候玉洞真人已经胞得筋疲力尽,一口气提不上来,再也不能够阻止伤口毒气蔓延了。

  他扑通一声跌倒在地,在地上勉强爬行了几十步,弄得衣衫污秽,满身沙土,但觉眼花心悸,阵阵晕眩。

  玉洞真人要想站起身来步行,也已不行,心想还有数里之遥,便到段氏皇宫,难道就这样功亏一篑,眼巴巴死在大理城外的荒野不成?

  玉洞真人想到这里,不禁流下几滴眼泪。

  他忽然想起自己身上还有一瓶鹤涎散,可以化解百毒,原本是防身用的,虽然药不对症,到底也是化毒的东西,自己何不拿来吃下去,暂时阻遏一下毒势呢?

  于是不假思索的颤巍巍地取出那瓶鹤涎散来,拨去瓶盖把瓶中散末完全倒入自己口里,运用津液咽下。

  过了半个时辰左右,鹤涎散的药方发挥起来,玉洞真人顿时减少了一大半痛苦,不再感到喉咙剧痛,心头火烫和头晕目眩了。

  他缓缓的站起身来,夜幕已垂,繁星在天,玉洞真人调和了一下血脉气息,然后继续奔跑。

  直到三更左右,果然来到大理段氏皇宫,见到了徒儿段锦。

  好在这个时候玉洞真人神志还未昏迷,记性犹在,把解药配方念出来,叫段小皇爷把解药拿来,立即服下,保存性命,他才把自己在莽苍山遇险的经过说了出来。

  段锦一听之下,恨不得立刻赶到莽苍山去找欧阳锋报仇,可是回心一想,欧阳锋不过是过路,即使自已赶去,他也已不在了,这笔帐只好留待后日了。

4、义伸援手
射雕的英雄全文阅读作者:小生二八加入书架

  玉润真人自从服过解药,心中知道以后再有的就是休养的问题,自己身体已无大碍了,只是除毒未净而已。

  这一次固然是死里逃生,可就是大难不死,自己本就看破红尘,生死并不太重视,而此次再度来到大理,一方面是实践三年前曾说要回来的诺言,另一方面是要看看段锦的进境如何?好能再进一步的教导他,以了当年来此的夙愿。

  段锦生性孝顺诚拙,眼见师父身体虚弱未完全复原,便亲自交代宫中御膳房,每日煎浓参汤一盅,给师父补气提神,帮助玉洞真人运用玄功,消除馀毒。

  记得欧阳锋曾经夸下海口,说道:“即使服下解药,至少也要三年休养,方才可以复原。”

  那知玉洞真人内功十分精纯,又有参汤辅佐.前后不到三个月工夫,便完全康复了。

  段老皇爷等到玉润真人完全痊愈,便在宫中大肆庆祝,段锦更是雀跃欢欣,有一天,段老皇爷和玉洞真人在商量着。

  玉润真人说道“陛下,武功这一门是没有止境的,活到老学到老,最主要的是要增长阅历,到各处去闯练,由跟别人切磋动手中,以获得宝贵的经验。

  殿下如果要学得万人敌,必得跟贫道到外边去游历几年才行,不知道老皇爷是否能够答应?”

  段老皇爷听了玉洞真人的话,不禁面有难色。

  因为段氏皇朝祖制有禁例,不能够由段锦来破列云游四方,这是万万办不到的,所以最后只得顾左右而言他,未得结果。

  到了这天晚上,段锦在练习内功吐纳的时候,抬头问玉洞真人道:“师父,您说我该怎么办才好?”。

  玉洞真人不禁默然。

  隔了半晌,他才说道:“徒儿,这真是为难了。如你不出外历练,蛰居宫内,即使再练十年功夫,也毫无增益,可是.....”

  段锦深好武功,盼望师父三年,好不容易盼到师父来了,眼见老皇爷是不会同意自己外出的,突然灵机一动,心想,我何不从权,古人有从权的应变之说,今日不就是我该从权的时机吗?

  想着,便毅然说道:“师父,我要不辞而别,唯有这样,我才能够学到真正的武功,请师父带我走....”.

  玉洞真人怔了怔,摇头道:“那怎么成?贫道如这么做,那何以对得起你父王?此事不可操之孟浪,贻人话柄!”

  段锦再三恳求,甚至跪伏在地。玉洞真人这才勉强同意,但要他先留下书信,说明去意及归返时间,好教老皇爷和皇后安心。

  于是,段锦随着玉洞真人离开大理……

  第二天,早朝后段老皇爷听见儿子失踪,这一惊非同小可,连忙跑入寝殿,自己儿子果然不见了,连玉洞真人也失了踪,宫中各物原封未动,只缺少一些随身衣物和金银细软。

  段老皇爷顿足说道:“唉!孩儿,你要跟师父闯荡江湖也还罢了,为什么要逃走呢?真是小孩之见。”

  一个内侍禀道,“启禀皇父,殿下是昨晚走的,他还留下一封书信!”

  段老皇爷连忙取过书信,拆开一看,书信内容写道一

  父王安览。

  臣儿去了,今次随师父闯荡江湖,四海为家,归家之期,当在三十六度蟾圆之候,不告而行,臣儿自知罪孽,唯是祖制所格,不得不如此,伏维珍重,臣儿、段锦伏笔。

  段老皇爷长叹一声说道:“疾儿痴儿,你要远行何必这样,你把心志向父王禀明,父王自然会给你安排,又何必私自逃跑呢?”

  他把书信向衣袖里一拢,回过头来,向左右侍臣道:“你们听着!世子私逃的事,不准你们泄漏出去,由今天起,你们向外边只说世子得了一个怪病,要在深宫里幽居三年,不和一切外人见面,如果那一个泄漏出去的,小心脑袋,你们可知道吗?”

  这些近臣唯唯诺诺,由这天起,南诏国的段小皇爷,便自称病幽居,从此不再在大庭广众之前露面。

  段锦当天晚上,留下书信给父王之后,便跟着玉润真人悄然离开大理城。

  他们在黑夜里离开了京城,轻身提气,一溜烟跑出二十多里以外直到天色大亮,万才停下。

  这时候的段小皇爷,已经换了世子蟒服,穿上寻常百姓装束,跟着玉洞真人翻过了点苍山,渡过了澜沧江。

  十几天之后,他们已经出现在昆明大观楼上。

  大观楼是昆明城外有名的胜迹,祟楼高耸,秀阁连云,楼在半山之间,气势雄峻,由楼上可以俯览昆明全城,远跳金马碧鸡各山峰的雄奇形势。

  段锦和玉洞真人师徒二人,走到楼上,凭栏远眺,但觉心旷神怡,顿觉宇庙浩瀚,吾身渺小。

  尤其是段锦初次出游远门,那曾见过这般明秀的山光水色,不禁看呆了!

  玉洞真人忽然说道:“徒儿,你看那边有一个中年书生,面带隐忧,恐怕会去寻短。”

  段锦顺着师父手指处一看,果然不出所料,距离自己不到二十步距离,另外一段楼栏旁边,站立就一位中年士子。

  这书生三十岁不到的年纪,衣服甚是寒素,再看他的相貌眉清目秀,翩翩不俗,只是形容枯槁,目眶深陷,面有愁色,不时背着双手,踯躅往来,偶发长叹。

  段锦心中暗想,现在差不多是九月凉秋的天气了,这书生还穿着这么单薄葛衫,贫寒可想而知,他走到大观楼上,想是为钱发愁。

  自己这次由深宫里出来,带了不少金子,做路费用得了多少?何不给他几两金子,抒解他的愁困呢?

  段锦到底是一个小皇父,自小娇生惯养,颐指使气已成习惯,胸无城府,以为只要有了银钱,天下间便没有解决不了的事。

  他便不假思索,径自直走过去,叫道:“喂!阁下为何一个人在这里,郁郁不欢,莫不是短缺银钱,或者是欠了别人的债?我这里有几两金子,大家交个朋友,给了你吧!”

  段小皇父说到这里,伸手一摸兜囊,取出两锭五两多重,黄澄澄的金元宝来,就要朝那书生的袍袖塞去。

  那书生面色微微一笑,摇头说道:“仁兄不要误会,在下愁,苦,并不是为了银钱的事!”

  段锦暗叫奇怪,你如果不是为了钱银的事,跑上来长嘘短叹做什么?难道是为了女人不成?

  看他这副寒酸样子,如果再想女人,实在太不自量了!

  那书生仿佛怕见生人的神气,说了这几句话,匆匆就要离开。

  冷不防身边一个宏亮的嗓音,嘿嘿怪笑道:“展秀才,三日时间到啦!你想清楚没有,可要回答我了!”

  段锦觉得这个人的嗓音十分刺耳,赶忙回头一看,原来不知甚么时候,走上一个红衣喇嘛番僧到大观楼上来。

  这番僧生得好丑陋的形相,头如笆斗,脸似锅铁,红冬冬的一个狮子鼻,涧口獠牙,穿着一件大红烈火袈裟,由右肩到胸背,挂了一串白亮亮的骷髅。

  那串骷髅约莫有十七八个,并不是真正的死人骷髅头顶,而是用烂银打造成的假骷髅头骨,中间还串着金钱。

  番僧的身体十分强壮,右手还倒提着一支茶杯口粗细的禅杖。

  那姓展的书生一见番僧,脸容骤变,色如死灰,仿佛遇到了最利害的蛇蝎!他向左边走出三步,突然把手又按朱红万字栏杆,身子猛纵起来,跨过栏杆,就要效法坠楼绿珠,由七八丈高的大观楼顶飞身跳了下去。

  段锦失声叫道:“哎呀!”

  这姓展的书生如果一跳下去,必定粉身碎骨,血溅楼前。

  那知这红衣番僧一声狞笑,倏地伸出禅杖来,向他腰带一勾。

  说也凑巧,红衣番僧这样一伸禅杖,恰到好处,杖头月牙刚刚把腰带套住,往回一带,把那姓展的书生由楼栏外挑了回来,向地上一摔。

  那姓展的书生由楼栏外挑了回来,向地上一摔。

  那姓展的书生求死不得,高声喊叫道:“我宁可死也不干,我要死也不干呀!”

  红衣番僧哈哈狂笑道:“真是个食古不化的书呆子,你不干吗?很好,佛爷问你一句,你要不要你母亲的性命?”

  末后这一句话,红衣番僧故意提高嗓音。

  这姓展的书生字字入耳,立即停止哭泣,浑身颤抖不止。

  红衣番僧冷笑一声道:“展云帆,你得明白,你若给我办完了这件事情,不但可以救你母亲,还可以得到一千两的金子,为什么不做呢?听我的话吧!好好回去,我先给你母亲医治!”

  那个名叫展云帆的书生,果然收泪站起身来,要跟番僧下一楼。

  段锦在旁边多多少少听出点端倪来了,这红衣番僧一定是要姓展的做一件不可告人的坏事,拿他的母亲来做威胁。这姓展的跑到大观楼来,无人交谈,委决不下,要想跳楼死了干净,那知道仍然逃不了番僧的威迫利诱,把他抓回。

  段锦不禁心头火起,纵上前把姓展的秀才一拦,向那番僧瞪眼喝道:“喂!你要强迫他做什么坏事?快说出来,不然的话,别想走下楼去。”

  那红衣番僧哈哈一阵怪笑道“乳臭未干的小子,你知道天有多高,地有多厚?胆敢来管佛爷的闲事,我先问你句,你到底要不要性命?”

  段锦回头一看,看见师父站在十步以外,并没不有阻止自己的意思,有师父的掌腰,还怕什么?

  段锦这时候发起小皇爷的脾气,双手一拦,喝道:“秃驴,你少说大话吓人,你如不向我说明一切,就把这姓展的给我留下。”

  那红衣番僧名叫雷迦音,是西藏红教里面的高手,这次到大观楼来,强迫那中年书生展云帆去替他做一件不可告人的坏事。

  他好不容易费了一番唇舌,把展云帆说服跟他同去,那知半路杀出程咬金,平空钻出这个傻头傻脑的混小子来,阻止自己去路,这小子年纪轻轻,装束也很平常,说话却别具一种威严口吻。

  雷迦音勃然大怒,喝道:“小子,你真个不要命?”

  陡的扬起笆蕉大手来,举手一掌,猛向段小皇爷的肩头拍去。

  他这一下使的是独门七熬铁掌掌法,还算雷迦音心存顾忌,大观楼是游人众多的地方,番僧不敢无故杀人,所以他只用了七成掌力,打算把段锦一掌拍倒,打断对方肩骨,叫段锦吃点苦头就算。

  那知段锦全不身躲避,兀立不动。

  雷迦音一掌拍落,砰的一响,如同击在铁板上面一般。

  对方挨了自己这一铁掌,不但若无其事,而且还有一股大力回声过来,把自己掌心和五指震得火辣辣的,十分疼痛。

  要知道段锦天赋异禀,自从十四岁那年在悲翠湖游水,喝了金鳝王的鲜血之后,皮肤已经长出一块块鱼鳞也似的硬皮来,刀枪不人,再经过玉洞真人这八九年以来,教他练外壮的功夫,更加练到四肢百骸,坚逾钢铁的地步。

  雷迦音这一掌要想伤他,如何能够?

  番僧猛觉自已手掌奇痛,不禁大惊!

  段锦呵呵笑道:“大师父,你这一手给我捉虱,还是替我抓痒?”

  雷迦音勃然大怒,由鼻孔里哼了一声,一只簸箕似的右手,陡的猛伸开来,五指如钧,照段小皇爷头顶抓落。

  段锦有意逞能到底,全然不动,番僧手爪快要接触着他的天灵盖顶时,手掌突然变成黑色。

  只见雷迦音五指一落,整整凿在段锦的脑盖上,他这手功夫有个名堂,叫做“黑煞神抓”,利害无比,任你练了金钟罩罗汉功,被他一抓之下,也要皮翻骨折,雷迦音以为段锦练的是金钟罩,所以把黑煞神爪使出来。

  那知道五指一落,仍然像凿在石头上,段锦戴的头巾虽然穿了五个破洞,却是不损毫发。

  这时候段锦笑嘻嘻的把破头巾由顶上取了下来,喝道:“番狗秃驴,你还有什么利害煞手,只管施展出来,不然的话,小爷可要跟你不客气了!”

  番僧料不到自己的黑煞神抓也不能够伤害对方,不由变了脸色,可是他忽然想出一个阴毒的主意来。

  他狞笑说道“小哥儿,你的头颅真硬,让我再抓一下试试......”

  话犹未了,左手一扬,仍然用黑煞神抓的功夫,照段小星爷的天灵盖顶抓了下来,底下闪电似的,腾的飞起一脚,踢在段锦的小腹下,

  他这一脚当然伤不了段锦,可是雷迦音却另外跑着明谋:这一脚却用魁星踢斗的招式,把段小皇爷踢起三尺多高来,同时一伸右爪,夺住了段锦的右臂,向栏杆外一拉,大叫一声道:“下去!”

  段锦出其不意,料不到番僧用了这类卑鄙阴狠手段,一个身子越过楼栏,头下脚上,直向大观楼外落去,眼看就要跌得粉身碎骨,不死也要残废!

  玉洞真人在这时候却是清啸一声,由大观楼的走郎里把脚一点,身子直飞出来,段锦身子才向下落,玉洞真人在半空里伸出右手来,一把抓住段锦的衣领,两个人同时向大观楼下面去。

  可是过了第三层楼的楼栏、将近撞着第二层楼的飞檐啄角时,玉洞真人陡的伸出左手来,一把抓住了啄角的铁铃,身子活象打秋千般,向前一荡,连自己带着段锦两个身体,一同飘到第二层楼的走廊里。

  玉洞真人把段锦一放,然后脚点栏杆,一个飞身,跳上第三层楼,单掌向雷迦音打个问讯,说道:“无量寿佛,师父是个出家僧人,居然用这种下作手段来对付小徒,实在是太不应该了!”

  雷迦音想不到又遇了一个强敌,不由吓了一跳!

  因为玉洞真人由楼栏内到楼栏外飞身出去救人的功夫,不足为奇,能得在伸手一探之间,不差毫厘分寸,竞把段锦衣领抓住,空中抓人已经难得,玉洞真人还能够降落一层楼时,抓住榜角飞铃,飘身进了二楼走廊,然后一个飞身,跳上第三层楼,就这么一落一飘,一折一上之间,翻若鹰年,轻如紫燕,姿势美妙好看已极。

  雷迦音虽然素生强悍,向来不肯服人,但是他看见了玉洞真人这身轻功,也着实吓了一大跳。

  不过既然骑上虎背,万难再下。

  番僧狞笑一声道:“原来道友是那个小子的师父,更好极了,打了孩子,不悉大人不出头,来来来!我们领教领教!”

  话未说完,五指一伸,倏地使出“黑煞神抓”,猛向玉洞真人眉心抓到。

  玉洞真人见番僧只一照面之间,便向自己施展煞着,不禁大怒。

  他本来涵养高深,最近几十年来,除了莽苍山遇见欧阳峰那一面之外,可说不曾跟人家交过一次手。

  玉洞真人喝了一声:“来得正好!”

  倏地立起右掌,用“金轮手”一格,两下都是使用内力,就在劲风一撞之际,雷迦音突然变内力为外功,右掌陡然一伸,暴长出半尺来。

  玉洞真人恼恨这红衣番僧毒辣,存心要给他苦头吃,暗中运用玄功,力贯双掌,劲罩全身,右掌在前,左掌在后,一招“横架金梁”,只听得“砰”的一声,两掌相交,再转“金龙出海”,掌印已印到番僧胸前。

  这番雷迦音可就灾情惨重了,自己本以为投一次机,交手之际由内功变为外功,不料对手玄功惊人,气贯百骸,没有受到影响,反而回力反震,只震得右臂如同骨折,筋脉已伤,而胸前又挨上一掌,不由连退三大步,方才站稳身子。

  这番僧凶恶,平素不知做了多少坏事,欺弱怕强,这时心底仍然一惊,知道遇到了强劲对手,再拼下去决讨不了好的。

  当下,他大喝道:“牛鼻子不要猖狂,佛爷今日适有要事,暂且烧你一次,下次佛爷一定超渡你,你等着吧!”

  话落转身一个箭步,跃下三楼,仓促逃命而去。

  玉洞真人本无意杀他,心存上天好生之德,眼看番僧走了也不追赶。

  这时段锦已由二楼上到三楼,看见红衣番僧不见,知道已被师父的“金轮手”所伤,逃命离去,便回头再问展云帆到底是何因而被番僧挟制?

  展云帆眼见玉洞真人师徒二人古道热肠,行侠伏义,武功又高强,便一五一十的把事情经过说出。

  展云帆说道:“道长及这位英雄救了在下一命,在下只有顶礼膜拜,以示感激,说起这位红衣番僧,他原是答应来医治我母亲的病。

  因为三个月前,我母亲背后突然生了毒疮,奇痒难当,一抓就流黄水,以后慢慢的肤肉腐烂,流出绿色脓水来,疼痛不堪。

  一连三个月,到处请人医治,弄得山穷水尽,我母亲的病仍毫无起色。

  本来我是以教授学生诗书为生,这一番折腾也只得陪母亲到处奔波,延医问卜,可是仍是一筹莫展。

  有一天,这红衣番僧到我们家住的村落来,自夸擅长医治奇难杂症,我一听之下,急忙请他到我家来替母亲诊治,心想这真是天赐良机。

  那知这番僧诊断了以后,说我母亲的病,他是包准可以医好,但是他有个条件要我先答应,并愿意送我一千两银子,作为履行条件的酬劳.....”.

  段锦一听此言,大惑不解,便插嘴问道“这就奇怪了,他要送你一千两银子,这又是什么缘故呢?”

  玉洞真人也是一怔道“展施主,他这种条件是不是很苛求?你答应了没有?可不可以说出来听听?”

  展云帆道:“道长,这个我不能说,总之是一件非常羞耻的事,那番僧限我在三天内答复,否则就不给我母亲治病。他说这个病只有他会治,天下间没有第二个人治得好,所以我今天才来到大观楼.....

  说实在的,我感到心灰意冷,无法接受他的条件,只有死了之,嗣后一切情形,二位已经知道了!”

  玉洞真人心想,现在先去看看他母亲的怪病再说,其他之事留待以后再谈也不迟,

  于是他们一行三人就直向展云帆住处行来。

  到了展家,推开屋门,展母沈氏府卧在床,呻吟不已,旁边有个中年妇人在照料她。

  那中年妇人见展云帆回来,后面另跟着二个人,便起身递进内屋去。

  玉洞真人走到床边,揭开他母亲背后衣服一看,大惊道“这并不是毒疮,而是黑煞神砂的创口!”

  段锦听了“黑煞神砂”四字,心中有点明白,立即问道:“师父,什么叫做黑煞神砂?莫不是那番僧搞的鬼?”

  玉洞真人笑道:“徒儿真是聪明,刚才番僧雷迦音在大观楼上,第二下抓你天灵盖顶的功夫,叫做黑煞神抓,它和黑煞神砂同是雪山老怪传下来的绝技。

  黑煞神砂本身并不是武林所用的毒砂子,而是把几种征烈的毒药和十几种稀奇古怪的毒草,熬成一种毒浆。

  然后把毒浆煮沸了,当毒气蒸腾的时候伸出双手十指来,先让蒸气熏攻,到毒浆冷却了,然后把十只指头放人毒浆里面,浸上半个时辰,直到双手十个手指变成漆黑颜色,黑煞神砂便成功了。

  神砂是一种微细粉末,藏在指甲缝里。弹了出来,射在敌人身体.上,对方就要长出怪疮,医治不得其法,三四个月后,皮肉烂尽而死。

  不过练这种黑煞神砂的人,本身也要吃苦万分。

  首先这种神砂附在手上,只有三天功效,如果三天过了之后,就要用解药洗净双手,不然的话,就要变成本身之害。

  还有在这三日里面,练过神砂的人,双手绝对不能够拿筷子杯碗吃东西,要由别人塞东西到自己口里嚼吃,因为双手一沾杯筷,毒砂便会因之而吃下自己肚子里去,当堂毒发毙命。

  还有,在这三天之内,指甲奇毒无比,双手不能够做别的事情,甚至给自已抓一下痒,也在禁止之列,因为一抓之下,自己身上的皮肤就会生出怪疮来,你想想,这种功夫歹毒不歹毒?”

  段锦真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笑道:“天下有这样的功夫,真是鬼功夫了!”展云帆在一旁插嘴问道:“道长,家母的病怎样,可以下手医治吗?”

  玉洞真人回过头来,点点头说道“可以,不过现在还不能动手,要活捉一百个蜘蛛回来。”

  展云帆一听,不由吐了吐舌头说道“一百个蜘蛛,一时之间,那里找这许多蜘蛛去?”

  玉洞真人笑道:“叫你这手无缚鸡之力的书呆子去捉一百只蜘蛛,当然是比上天还难!我这徒弟却是捉蜘蛛的能手,叫他去!”

  原本段锦本身是怒夷族人,怒夷对于捕捉毒虫毒物,另有一套本领。

  玉洞真人向段锦道:“你到碧鸡山去,限你今天日落之前,捉一百只蜘蛛回来,碧鸡山上黑毛蜘蛛很多,要捉够一百只,捉九十九只也别回来见我!”

  段锦笑着答应了一声,他向展云帆要了一顶遮太阳的竹帽,一个旧的木盘,便独自入山去了。

  玉洞真人陪着展云帆说些闲话,一边用些推揉手法给沈氏追击!减轻他的痛苦。

  果然不出所料,过了半天,在黄昏日落前,段锦笑嘻嘻的捧着木盆回来了。木盆用竹帽盖住。

  展云帆道:“小世兄,盆里的是蜘蛛吗?”

  段锦笑道:“怎的不是?我揭开给你看看!”

  他把竹帽稍为一提,木盆里黑压压的,伏满大小不等的黑毛蜘蛛。

  展云帆不禁毛骨悚然,口吃吃的问道:“段兄,....这..些蜘蛛是怎么捉的?”

  段锦笑笑道:“还不是专到阴湿暗晦的地方找寻蛛网,一见了结网的蜘蛛,便一手把它捉起来。”

  段锦全身肌肤如铁,别说区区蜘蛛,就是毒蛇也咬不伤,黄蜂也螫不痛,捉这百只蜘蛛,不过手到擒来罢了。

  玉洞真人先向沈氏两肋下各推一掌,闭住了她的气血,使沈氏陷入半昏迷状态,方才叫段锦伸手入木盆里,捉了三只大蜘蛛出来,放在沈氏背后怪疮上。

  说也奇怪,蜘蛛一见怪疮,便和蚂蚁看见糖一般,拼命吮吸浓水,不到片刻,三只蜘蛛突然身子一抖,肚皮向天死了。玉洞真人将死蜘蛛用银针挑起,放在一只碟子上,,又叫段锦另外捉三只蜘蛛出来,去吸背疮的脓。

  不多时候,那三只蜘蛛也鸣呼哀哉!

  段锦如此一次又一次的捉出蜘蛛来,放在沈氏的背疮上,吸脓血,立即身死。

  玉洞真人一次又一次的把死蜘蛛挑到碟子里,前后三十多回,一百只蜘蛛完全毒死了,可是背疮却慢慢消肿,疮口流的不是黄绿色的毒水,而是殷红的鲜血。

  玉洞真人大喜说道:“行了!毒气已尽,展相公,令堂性命保住了!”

  他又提起笔来,拟了两个方子,一张外敷,一张内服,教段锦拿出银子来,到附近小镇上去抓药。

  这天晚上沈氏睡得很甜,不再呻吟叫痛。

  展云帆心花怒放,谢了又谢。

  到了第二天早上,沈氏已经说饿,要吃稀饭。

  玉洞真人又拟了一些药味在粥里,叫他吃下。

  到第三天,沈氏果然毒疮痊愈,不过病后虚弱,还不能立即下床。

  到第四天,玉洞真人正色向展云帆问道:“你母亲没事了!休养十天半个月,便可复原,那个雷迦音番僧叫你做什么坏事,向我说吧!”

  展云帆面上一红,低头说道:“道长,这件事说出来非常不雅,晚生说出有辱斯文,还是免说它吧!”

  玉洞真人说道:“那怎么可以,贫道记起来了,这番僧一定是雪山老怪的徒弟,老怪已经二十多年不再在江湖上出现了,这番僧不知由那里学了他的黑煞神抓和黑煞神砂,拿来害人,我正要查究他的一切,你怎能隐瞒我呢?”

  展云帆被迫不过,无可奈何的说道:“老前辈我说了,那番和尚叫我娶妻子。”

  段锦不由大笑起来,说道:“展相公,你已经届而立之年还不曾有家室,番和尚叫你娶老婆,不是好吗?你又何必为呢?”

  展云帆说道:“他可不只是叫我娶妻子那么简单,他说愿意拿出很一大笔钱银来,把我装扮成一个富商的样子,到昆明附近的白夷部落里去,要娶一个白夷女人,把她带回家来,那就......”

  展云帆说到这里,仿佛十分难为情。不说下去。

  段锦本身是怒夷人,知道汉夷之间自古以来仇怨很深,不相往来,只有白夷一族还比较接近汉人,夷女中也有嫁汉的。

  他一向是个火暴性子,看见展云帆说话这样吞吞吐吐,觉得非常不痛快,立即问道:“哦!娶了夷女回来怎样?”

  展云帆涨红了脸说道:“他叫我在三年之内,一连娶十八个健壮的白夷女子回来,两个月娶一个。

  名目上是我做新郎,到了合卺的时候,用预先下了迷药的酒把新娘子灌醉,叫她失去知觉,由番僧跟她洞房,破了她的处女身,还说什么采阴补阳,把处女的落红去炼一种不知名堂的功夫。

  夷女被他采阴之后,方才归我享用,可是不出一个月,必定痨死,再由番僧负责把尸首毁灭,接着再娶第二个。这样叫我娶一十八个新娘,害了一十八个女子的命,老前辈试想一想,这种伤天害理的事,叫晚生怎能依从他呢,当日我在大观楼上被逼不过,要想跃楼自杀,就是这缘故。

  段锦方始恍然大悟。

  玉洞真人想了一阵,沉冷自语说道:“唔!用处女落红来练功夫的,只有雪山老怪当年的落红珠。

  噢!怪不得这魔头如此猖狂了,不过照这魔头的本领来说,大可以到夷人部落里掳动女子或采花,何必要面蛇添足,用假手这姓展的书生做新郎,把夷女娶回来呢?真是件令人难以理解之事。”

  他喃喃的说了一阵,忽对展云帆说道“你要立即搬家,离开这里,不然的话,恐怕你们母子早晚之间,性命难保呢!”

  展云帆听玉洞真人这么一说,不由得吓出一身冷汗,悚然问道:“老前辈,你说那个番和尚会衔恨来杀害我们母子二人吗?他不是在大观楼上给道长打得重伤口中吐血,怎么能够肆虐呢?”

  玉洞真人道:“你真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这番和尚明明是雪山老怪的门人,老怪生前心黑手辣,最忌人知道他的隐私隐秘。如果知道的话,必杀无赦。

  我看他胁迫你做这些伤天害理的事情,必定还有别的用意,你现在向我们吐露出他的秘密来,更不肯放过你。”

  展云帆是个懦善的人,听了这几句话,越发手足无措,战战兢兢的说道:“这..这....如何是好,我搬家吗?搬到那里去?”

  玉洞真人看见他这副茫然无助的样子,心中非常不忍,说道:“你在昆明城有没有亲友?昆明是个大城,人烟稠密,番僧一时之间,谅来找你不看,你还是搬到城里去。暂时躲避风头吧!”

  展云帆面现犹豫之色,半晌才道:“道长,实不相瞒,晚生在城里是有几个亲友,可是人穷断六亲。

  他们向来瞧不起我这个穷秀才,几个月来我因为家母的病,迫不得已,硬着头皮向他们告贷,不但钱借不到,反而饱遭了他们的白眼,听了不少冷嘲热讽,晚生在一睹气之下,发誓再也不登他们的门了,如是搬到城里,赁屋雇车,在需财...…”

  玉洞真人不等他说下去,便道:“我明白了,金钱方面你不用担忧,徒儿,你拿两锭金子出来,送给展相公应用。”

  段锦应了一声,便由衣袋里取出两锭金元宝来,大概有二两多重一个,塞入展云帆的衣袖里。

  展云帆感激涕零,立即把双膝一屈,跪了下来,叩头说道“老前辈真是仁侠为怀,生死人而肉白骨,请受展某一拜。”

  玉洞真人把殿云帆扶住,说道:“不用多礼,济世扶危,正是我们修道练武之人所应为的事。

  贫道见你是个血性男儿,虽然在贫困交煎之下,也不肯失了读书人的本色,被声色重利所引诱,帮助番僧去做那些伤天害理的事,所以帮你罢了,闲话少说,你立刻进城去找房子,把令堂搬去吧!”

  展云帆唯唯诺诺,站起身来。

  可是他犹豫半晌,方才吞吞吐吐的说道:“那番僧雷迦音虽然被老前辈打伤了,伤势还不致命,这里又是他经常来往的地方,如果晚生和他遇上.....”.

  玉洞真人一想也是,番僧虽然被自己用太乙玄功打伤了可是以他的硬功气劲造诣来说,顶多一个月内,便可复原。由这里到昆明还有几十里路,万一和雷迦音遇上,展云帆手无缚鸡之力,番僧那里肯放过他,还不等如羔羊遇着猛虎吗?

  玉洞真人毅然说道:“很好,贫道明天一早跟你同去便了!”

  展云帆大喜拜谢。

  当天晚上,玉洞真人师徒就在展家再住了一晚。

  到第二天早上起来,展云帆看见自己母亲精神更好,心里非常安慰,便和玉洞真人二个起程到昆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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