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大明朝堂上替皇帝掌兵权的,除了秦良玉、陈策,这些因军功而任职枢密院的武将外,就是熊廷弼、袁可立这些也因军功而任职兵部的文官。
毕竟皇帝朱由校只是一个人。
他虽然是大明最高统帅,一切军事旨令只有他能决策。
但他管不过来。
自然就由这些人代理他这个皇帝的兵权。
不过,这些代理他兵权的人员构成局面,比以前要更利于皇帝控制。
以前就只是文官集团代理皇帝兵权。
现在也有武将参与。
自然可以在兵权上实现文武制衡,使得皇帝既不受制于文臣,也不受制于武将。
而且,代理皇帝兵权的文官也不再是整个文官集团,六科和都察院的言官已不敢再干涉,只有就任过边臣有军功的文官才会被皇帝召到枢密院商议军机。
所以,这样一来,专业性也都有所提高。
如果整顿京营的话,利益受损的则是勋贵和兵部中下层文官。
因为京营的主要军官还都是勋贵,他们靠这个吃空饷,也靠这个奴役士兵。
可以说,朝廷养京营有时候就相当于在为勋贵们养家奴。
而兵部中下层文官则靠在京营后勤贪墨与兵卒老病需要退休的流程上敲诈银子而增加外快。
不过,现在这两类势力都没在帝国权力的核心圈。
所以,这两类势力都还不知道袁可立等官员已经开始建言皇帝动他们的奶酪。
朱由校自然也想整顿京营。
之所以一直未整顿,是因为他之前一直没有自己真正可靠的军队。
而后来,等朱由校的新兵近卫军练成后,又因为改革,使得内部动乱一直未断,也就一直没有来得及整顿。
但现在袁可立提出来要改,朱由校也就没有拒绝。
不过,朱由校作为皇帝,他不得不考虑更多的事,因为他知道的比其他人多。
所以,在回宫后,朱由校单独召见了袁可立。
“这是太常寺少卿谢升的原话,还利于国家,防止世家门阀出现,这事,朕一直在替你隐瞒,爱卿自己怎么就说了出去,爱卿是不是以为这天下除了朕不杀你,就没人敢对你动手?”
朱由校将记有谢升语录的东厂语录本给了袁可立。
袁可立倒是神色平淡地接过了语录本。
对于皇帝能知道大臣对话的事,他并不惊奇,他知道自己这位皇帝和世庙一样,养了很多耳目。
但在袁可立看了语录内容后,呼吸就有些急促起来,两眼如喷火一般,盯着语录本,忍不住道:“岂有此理!岂有此理!这个卑鄙小人!人前一套,背后一套!”
“你是不是在结党?”
朱由校直接问了一句。
袁可立一愣。
“臣不敢欺瞒陛下,是的!”
现在朱由校一般都是和大臣们坐而论政,所以,袁可立一直是坐着的,不过,现在他不得不持象笏站了起来,并躬身回了一句。
“但臣等是为公义结党,而非私利!”
袁可立又补充了一句。
“是为倒方?”
朱由校依旧面容严肃。
“是!”
袁可立回道。
接着,袁可立又道:“陛下乃圣明之君,想必也明白,如今方氏父子已经势大。”
“爱卿不必再言!”
朱由校打断了袁可立的话,又道:“你以为让方从哲倒下可以解决一切,还不如直接先倒朕,朕占的国家之利才是最大的,何况,人心难测,你自觉自己是为公义结党,岂知别人就一定是会为公义?朝堂不是战场,是敌是友分不了那么清楚,就比如这谢升,人家在说你们是疯子,想必他在你面前不是这样说的吧。”
袁可立不得不闭住了嘴。
“至于世家门阀,准确的说,以后大明会出现的不是宋以前的世家门阀,而是财阀,但这是无法避免的事,朕会成为财阀,你袁爱卿也会成为财阀,朕阻止不了,你也阻止不了,至少几百年内是阻止不了的;
朕唯一能做的是尽量让财富流向庶民,而不使社稷倾覆,朕相信爱卿口中的其他财阀也不会希望社稷倾覆,甚至他们想保住我大明社稷的动力要比以往的士族更大,因为他们的财富是离不开朝廷的,离不开朕的;
不像以前的士族,虽然只一个士族不算什么,不足以撼动朝廷的根基,但士族们爱结党,就如你袁爱卿现在这样,一旦他们联合起来,所形成的危害也不小!另外,士族可以不顾朝廷兴亡,只要天下一换,他们依旧可以为官,朕敢跟你打赌,如果大明亡了,你袁家依旧可以出仕,为名门显宦。”
朱由校则在这时候说道。
袁可立听后,只回道:“陛下,若真社稷亡,臣会举家殉国!”
“你只可以保证你袁家举家殉国,你能使天下士族皆殉国?另外,你袁爱卿到时候真要令全家殉国,可有问过你族人是否愿意?为一气节而勒令亲族结束其生命,他们的命是你能主宰的?”
朱由校追问道。
“可是陛下,国家之利本可以使民更富,岂能任由财阀们寄食之?”
袁可立问道。
“没办法,天下庶民,现在还没有为自己说话的意识,还只等着好皇帝好官好人来救他们,甚至寄希望于菩萨神仙,唯独没想过靠自己去争取,所以,现在给了他们钱,他们也会守不住,还不如给他们学识,让他们读书明理,只有这样,他们当中,才会有越来越多的人成为你当中的一员,然后开和朕作对。”
朱由校说着就苦笑起来。
“臣不敢!”
袁可立忙回了一句,意思是不敢和皇帝作对。
“这不是敢不敢的事,但凡读了点书的,都不愿意做谁的走狗,如果有,那就是给得太多且心思没放在天下人身上。”
朱由校说着就道:“整顿京营的事,朕准你们去干,但防止世家门阀出现,还利于国家的事,现在朕不准允,当你们士大夫还只是天下之一部分的时候,天下人只能由朕来代表,朕也必须握有最大的权力,而朕要握有最大的权力,还得靠他们。”
“是!臣谨遵陛下谕示。”
袁可立神色凝重地出了宫廷。
皇帝刚才的话让他陷入了沉思。
袁可立不禁心道:“陛下似乎比我更了解天下庶民!可他应该从未见过犁头锄头之物吧?但陛下说的的确有理,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治国安民亦是如此。”
而接下来,袁可立便真的只把重心放在整顿京营上。
次日,袁可立就上本请求皇帝降旨整顿京营。
朱由校很快就批了红,并着袁可立和卢九德、英国公负责此事。
而也因此,平静的京城,犹如一石落入水中,顿时变得不平静起来。
毕竟皇帝朱由校只是一个人。
他虽然是大明最高统帅,一切军事旨令只有他能决策。
但他管不过来。
自然就由这些人代理他这个皇帝的兵权。
不过,这些代理他兵权的人员构成局面,比以前要更利于皇帝控制。
以前就只是文官集团代理皇帝兵权。
现在也有武将参与。
自然可以在兵权上实现文武制衡,使得皇帝既不受制于文臣,也不受制于武将。
而且,代理皇帝兵权的文官也不再是整个文官集团,六科和都察院的言官已不敢再干涉,只有就任过边臣有军功的文官才会被皇帝召到枢密院商议军机。
所以,这样一来,专业性也都有所提高。
如果整顿京营的话,利益受损的则是勋贵和兵部中下层文官。
因为京营的主要军官还都是勋贵,他们靠这个吃空饷,也靠这个奴役士兵。
可以说,朝廷养京营有时候就相当于在为勋贵们养家奴。
而兵部中下层文官则靠在京营后勤贪墨与兵卒老病需要退休的流程上敲诈银子而增加外快。
不过,现在这两类势力都没在帝国权力的核心圈。
所以,这两类势力都还不知道袁可立等官员已经开始建言皇帝动他们的奶酪。
朱由校自然也想整顿京营。
之所以一直未整顿,是因为他之前一直没有自己真正可靠的军队。
而后来,等朱由校的新兵近卫军练成后,又因为改革,使得内部动乱一直未断,也就一直没有来得及整顿。
但现在袁可立提出来要改,朱由校也就没有拒绝。
不过,朱由校作为皇帝,他不得不考虑更多的事,因为他知道的比其他人多。
所以,在回宫后,朱由校单独召见了袁可立。
“这是太常寺少卿谢升的原话,还利于国家,防止世家门阀出现,这事,朕一直在替你隐瞒,爱卿自己怎么就说了出去,爱卿是不是以为这天下除了朕不杀你,就没人敢对你动手?”
朱由校将记有谢升语录的东厂语录本给了袁可立。
袁可立倒是神色平淡地接过了语录本。
对于皇帝能知道大臣对话的事,他并不惊奇,他知道自己这位皇帝和世庙一样,养了很多耳目。
但在袁可立看了语录内容后,呼吸就有些急促起来,两眼如喷火一般,盯着语录本,忍不住道:“岂有此理!岂有此理!这个卑鄙小人!人前一套,背后一套!”
“你是不是在结党?”
朱由校直接问了一句。
袁可立一愣。
“臣不敢欺瞒陛下,是的!”
现在朱由校一般都是和大臣们坐而论政,所以,袁可立一直是坐着的,不过,现在他不得不持象笏站了起来,并躬身回了一句。
“但臣等是为公义结党,而非私利!”
袁可立又补充了一句。
“是为倒方?”
朱由校依旧面容严肃。
“是!”
袁可立回道。
接着,袁可立又道:“陛下乃圣明之君,想必也明白,如今方氏父子已经势大。”
“爱卿不必再言!”
朱由校打断了袁可立的话,又道:“你以为让方从哲倒下可以解决一切,还不如直接先倒朕,朕占的国家之利才是最大的,何况,人心难测,你自觉自己是为公义结党,岂知别人就一定是会为公义?朝堂不是战场,是敌是友分不了那么清楚,就比如这谢升,人家在说你们是疯子,想必他在你面前不是这样说的吧。”
袁可立不得不闭住了嘴。
“至于世家门阀,准确的说,以后大明会出现的不是宋以前的世家门阀,而是财阀,但这是无法避免的事,朕会成为财阀,你袁爱卿也会成为财阀,朕阻止不了,你也阻止不了,至少几百年内是阻止不了的;
朕唯一能做的是尽量让财富流向庶民,而不使社稷倾覆,朕相信爱卿口中的其他财阀也不会希望社稷倾覆,甚至他们想保住我大明社稷的动力要比以往的士族更大,因为他们的财富是离不开朝廷的,离不开朕的;
不像以前的士族,虽然只一个士族不算什么,不足以撼动朝廷的根基,但士族们爱结党,就如你袁爱卿现在这样,一旦他们联合起来,所形成的危害也不小!另外,士族可以不顾朝廷兴亡,只要天下一换,他们依旧可以为官,朕敢跟你打赌,如果大明亡了,你袁家依旧可以出仕,为名门显宦。”
朱由校则在这时候说道。
袁可立听后,只回道:“陛下,若真社稷亡,臣会举家殉国!”
“你只可以保证你袁家举家殉国,你能使天下士族皆殉国?另外,你袁爱卿到时候真要令全家殉国,可有问过你族人是否愿意?为一气节而勒令亲族结束其生命,他们的命是你能主宰的?”
朱由校追问道。
“可是陛下,国家之利本可以使民更富,岂能任由财阀们寄食之?”
袁可立问道。
“没办法,天下庶民,现在还没有为自己说话的意识,还只等着好皇帝好官好人来救他们,甚至寄希望于菩萨神仙,唯独没想过靠自己去争取,所以,现在给了他们钱,他们也会守不住,还不如给他们学识,让他们读书明理,只有这样,他们当中,才会有越来越多的人成为你当中的一员,然后开和朕作对。”
朱由校说着就苦笑起来。
“臣不敢!”
袁可立忙回了一句,意思是不敢和皇帝作对。
“这不是敢不敢的事,但凡读了点书的,都不愿意做谁的走狗,如果有,那就是给得太多且心思没放在天下人身上。”
朱由校说着就道:“整顿京营的事,朕准你们去干,但防止世家门阀出现,还利于国家的事,现在朕不准允,当你们士大夫还只是天下之一部分的时候,天下人只能由朕来代表,朕也必须握有最大的权力,而朕要握有最大的权力,还得靠他们。”
“是!臣谨遵陛下谕示。”
袁可立神色凝重地出了宫廷。
皇帝刚才的话让他陷入了沉思。
袁可立不禁心道:“陛下似乎比我更了解天下庶民!可他应该从未见过犁头锄头之物吧?但陛下说的的确有理,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治国安民亦是如此。”
而接下来,袁可立便真的只把重心放在整顿京营上。
次日,袁可立就上本请求皇帝降旨整顿京营。
朱由校很快就批了红,并着袁可立和卢九德、英国公负责此事。
而也因此,平静的京城,犹如一石落入水中,顿时变得不平静起来。
在京营中当值的勋贵武将们开始感到不安,对皇帝朱由校和袁可立等朝臣陡生怨言。
“他娘的,咱们又没有惹他姓袁的,他干嘛跟我们过不去!好端端的,突然要整顿京营,能不能消停点!”
定国公徐希因此抱怨道。
“唉,这日子是真没法过,良田被清丈后损失不少不说,现在连京营的差事估计都保不住。”
丰城侯李开先也因此附和道。
“可不是,但现在也别无他法,只能顺从其意,但他袁可立让我们的日子不好过,我们也不能让他们这些文官的日子好过!真要整顿京营,兵部的那些文官也不会逃得掉,虽说现在陛下严管吏治,但兵部那些官是油锅里的钱也会捞出来贪的,尤其是底下那些官吏,仗着京营年迈老兵状告无门,没少故意不给这些老兵开具因老退差的文书,而借机勒索钱财,或逼其用借高利贷的方式贿赂官衙,既然他袁可立要整顿京营,那我们就让这些老兵去都察院闹,看他袁可立怎么处理!”
徐希因此说道。
“没错!到时候只怕除了兵部几个堂官,没几个干净的。”
李开先因此也冷笑道。
于是,接下来,这些勋贵便真的去鼓动京营中的老兵来了都察院。
“让他们去闹!朕倒想看看这些勋贵到底能鼓动起多少人来,东厂和锦衣卫不必管。”
朱由校很快就得知了此事,但这种没有上升到针对他这个皇帝的政治活动时,他不会亲自下场,自然也就不会让东厂和锦衣卫出面。
在朱由校看来,既然袁可立要整顿京营,让京营中的勋贵武将们没有吃空饷、奴役士兵的机会,那也当要做好被勋贵们反击,指责他兵部文官克扣钱粮、索要好处的陋习。
作为皇帝的他现在自然不会立即站出来。
“大司马!怎么突然就要整顿京营,这不是故意生事嘛!”
“就是啊!京营素来有拱卫京畿之重责,乃天子亲军,岂能擅动,一旦惹出事端,引起士兵哗变、祸及社稷,岂不事大?”
“勋贵、武臣、还有我们文官,甚至还有内廷的大珰,这里面涉及到的势力太多,可谓牵一发而动全身,以在下之见,既然如今天子已有近卫军这支强军,京营也就没有整顿的必要,不然,就容易失了朝廷体面,似乎这么多人也没管好京营一样。”
兵部的不少文官在知道朱由校准允袁可立奏请整顿京营的事后也都感动十分焦急,而七嘴八舌地找袁可立说了起来。
“圣旨已下,还请诸位请回吧,若不愿奉旨,自可辞官,袁某绝不勉强。”
袁可立回道。
“你!”
兵部员外郎光时亨因此颇为恼怒,突然朝袁可立喝了一声,但一时又不敢说什么,只得甩袖而去。
而此时,都察院外。
已经有大量京营的年迈老兵聚集到了都察院外,把都察院挤了个水泄不通。
“我们要告状!”
“我们要告状!”
“我们要告状!”
……
这些年迈老兵还因此喊了起来,且哭诉着自己的惨状。
有说自己因被兵部官吏勒索而倾家荡产的。
也有说兵部官吏如何克扣钱粮的。
一时间,哭声震天。
而且越来越多,密密麻麻,明显有上万人。
崔景荣已升任吏部尚书,现在代替他担任左都御史的是周永春。
周永春见此,只得道:“来人,去后门备轿,老夫要去内阁!”
周永春因此忙赶去了内阁。
而也因此,很快内阁大臣们都知道了年迈老兵大闹都察院的事。
“元辅,诸位阁老,这可如何是好?我都察院现在都快被拆了。”
周永春很是着急地说道。
因为都察院之前也被闹过,而之前的两任左都御史在都察院被闹后都没好下场,所以,他现在也就有些感到害怕。
“慌什么!人家又不是冲你来的,什么你的都察院,都察院是朝廷的,是陛下的,你的职责就只是如实上报,到时候谁闯的祸,让谁收拾去!”
阁臣熊廷弼没好气地先训了周永春一顿。
周永春因此看向了熊廷弼和徐光启。
方从哲也跟着说道:“熊阁老所言没错,这事,你直接找大司马去,他才是始作俑者的人。”
“是!”
周永春也就忙离开了内阁。
但此时,袁可立这里,已经来了许多文官。
在升任太常寺少卿之前担任兵部郎中的谢升此时就也对袁可立拱手道:“大司马!请恕下官冒昧,您这是要做什么,突然就要整顿京营,怎么就不先给大家商议商议!如今这,这,这不是把大家往火坑里推吗?”
左副都御史房可壮也道:“没错,现在都察院都快被那些京营粗鄙之徒给拆了!说是要声讨我们文官让他们没活路!这可让我们怎么办!您这不是为难我们吗?!”
“本官整顿的是京营,跟诸公有何关系?怎么就把诸公往火坑里推了,又怎么为难到你们了,诸位都是清廉正臣,想必也是赞成袁某整顿京营的吧。”
袁可立回道。
“你!姓袁的,你还真是个疯子!”
谢升直接开口大骂了起来。
他是真的急了,因为在克扣勒索京营老弱病残方面,他当年克扣的最凶,原因是他当时看上了京城的一个清倌女,急着攒钱将其赎身,纳为小妾,又仗着这些兵卒都是底层军户,不敢闹事,所以就捞得狠了些,捞的数目怎么算都已经够剥皮实草了。
房可壮也咬牙切齿起来:“伊晋兄所言没错,你们这些人真的比方党更可怕!你们真要这么不顾及士大夫的体面吗?!”
“袁某不解,这和士大夫的体面有何关系。”
袁可立说道。
……
“陛下有旨,明日早朝,宣众臣于皇极殿见驾,所以在京七品以上官员皆需参加!”
这时候,一传奉官走了来。
谢升等文官听后心里都更加惊慌起来。
袁可立倒是不以为意,他知道他这样做会导致一些文官跳出来,甚至也会有宦官跳出来。
但袁可立并不在意,只继续准备他整顿京营的事。
而等到次日。
朱由校在见到所有大臣后,就也说起此事来:“好的很啊!朕听说都察院又有人闹事了?左都御史周爱卿,可有此事?”
周永春忙站出来道:“回陛下,确有此事,闹事者皆系京营老军户,臣等正在详查其冤,如今还不知真假,以及是否有人蓄意为之。”
这时候,徐希、李开先等勋贵则偷偷笑了起来,他们能从许多文官哆嗦的样子中,看出这些人的不安来。
“他娘的,咱们又没有惹他姓袁的,他干嘛跟我们过不去!好端端的,突然要整顿京营,能不能消停点!”
定国公徐希因此抱怨道。
“唉,这日子是真没法过,良田被清丈后损失不少不说,现在连京营的差事估计都保不住。”
丰城侯李开先也因此附和道。
“可不是,但现在也别无他法,只能顺从其意,但他袁可立让我们的日子不好过,我们也不能让他们这些文官的日子好过!真要整顿京营,兵部的那些文官也不会逃得掉,虽说现在陛下严管吏治,但兵部那些官是油锅里的钱也会捞出来贪的,尤其是底下那些官吏,仗着京营年迈老兵状告无门,没少故意不给这些老兵开具因老退差的文书,而借机勒索钱财,或逼其用借高利贷的方式贿赂官衙,既然他袁可立要整顿京营,那我们就让这些老兵去都察院闹,看他袁可立怎么处理!”
徐希因此说道。
“没错!到时候只怕除了兵部几个堂官,没几个干净的。”
李开先因此也冷笑道。
于是,接下来,这些勋贵便真的去鼓动京营中的老兵来了都察院。
“让他们去闹!朕倒想看看这些勋贵到底能鼓动起多少人来,东厂和锦衣卫不必管。”
朱由校很快就得知了此事,但这种没有上升到针对他这个皇帝的政治活动时,他不会亲自下场,自然也就不会让东厂和锦衣卫出面。
在朱由校看来,既然袁可立要整顿京营,让京营中的勋贵武将们没有吃空饷、奴役士兵的机会,那也当要做好被勋贵们反击,指责他兵部文官克扣钱粮、索要好处的陋习。
作为皇帝的他现在自然不会立即站出来。
“大司马!怎么突然就要整顿京营,这不是故意生事嘛!”
“就是啊!京营素来有拱卫京畿之重责,乃天子亲军,岂能擅动,一旦惹出事端,引起士兵哗变、祸及社稷,岂不事大?”
“勋贵、武臣、还有我们文官,甚至还有内廷的大珰,这里面涉及到的势力太多,可谓牵一发而动全身,以在下之见,既然如今天子已有近卫军这支强军,京营也就没有整顿的必要,不然,就容易失了朝廷体面,似乎这么多人也没管好京营一样。”
兵部的不少文官在知道朱由校准允袁可立奏请整顿京营的事后也都感动十分焦急,而七嘴八舌地找袁可立说了起来。
“圣旨已下,还请诸位请回吧,若不愿奉旨,自可辞官,袁某绝不勉强。”
袁可立回道。
“你!”
兵部员外郎光时亨因此颇为恼怒,突然朝袁可立喝了一声,但一时又不敢说什么,只得甩袖而去。
而此时,都察院外。
已经有大量京营的年迈老兵聚集到了都察院外,把都察院挤了个水泄不通。
“我们要告状!”
“我们要告状!”
“我们要告状!”
……
这些年迈老兵还因此喊了起来,且哭诉着自己的惨状。
有说自己因被兵部官吏勒索而倾家荡产的。
也有说兵部官吏如何克扣钱粮的。
一时间,哭声震天。
而且越来越多,密密麻麻,明显有上万人。
崔景荣已升任吏部尚书,现在代替他担任左都御史的是周永春。
周永春见此,只得道:“来人,去后门备轿,老夫要去内阁!”
周永春因此忙赶去了内阁。
而也因此,很快内阁大臣们都知道了年迈老兵大闹都察院的事。
“元辅,诸位阁老,这可如何是好?我都察院现在都快被拆了。”
周永春很是着急地说道。
因为都察院之前也被闹过,而之前的两任左都御史在都察院被闹后都没好下场,所以,他现在也就有些感到害怕。
“慌什么!人家又不是冲你来的,什么你的都察院,都察院是朝廷的,是陛下的,你的职责就只是如实上报,到时候谁闯的祸,让谁收拾去!”
阁臣熊廷弼没好气地先训了周永春一顿。
周永春因此看向了熊廷弼和徐光启。
方从哲也跟着说道:“熊阁老所言没错,这事,你直接找大司马去,他才是始作俑者的人。”
“是!”
周永春也就忙离开了内阁。
但此时,袁可立这里,已经来了许多文官。
在升任太常寺少卿之前担任兵部郎中的谢升此时就也对袁可立拱手道:“大司马!请恕下官冒昧,您这是要做什么,突然就要整顿京营,怎么就不先给大家商议商议!如今这,这,这不是把大家往火坑里推吗?”
左副都御史房可壮也道:“没错,现在都察院都快被那些京营粗鄙之徒给拆了!说是要声讨我们文官让他们没活路!这可让我们怎么办!您这不是为难我们吗?!”
“本官整顿的是京营,跟诸公有何关系?怎么就把诸公往火坑里推了,又怎么为难到你们了,诸位都是清廉正臣,想必也是赞成袁某整顿京营的吧。”
袁可立回道。
“你!姓袁的,你还真是个疯子!”
谢升直接开口大骂了起来。
他是真的急了,因为在克扣勒索京营老弱病残方面,他当年克扣的最凶,原因是他当时看上了京城的一个清倌女,急着攒钱将其赎身,纳为小妾,又仗着这些兵卒都是底层军户,不敢闹事,所以就捞得狠了些,捞的数目怎么算都已经够剥皮实草了。
房可壮也咬牙切齿起来:“伊晋兄所言没错,你们这些人真的比方党更可怕!你们真要这么不顾及士大夫的体面吗?!”
“袁某不解,这和士大夫的体面有何关系。”
袁可立说道。
……
“陛下有旨,明日早朝,宣众臣于皇极殿见驾,所以在京七品以上官员皆需参加!”
这时候,一传奉官走了来。
谢升等文官听后心里都更加惊慌起来。
袁可立倒是不以为意,他知道他这样做会导致一些文官跳出来,甚至也会有宦官跳出来。
但袁可立并不在意,只继续准备他整顿京营的事。
而等到次日。
朱由校在见到所有大臣后,就也说起此事来:“好的很啊!朕听说都察院又有人闹事了?左都御史周爱卿,可有此事?”
周永春忙站出来道:“回陛下,确有此事,闹事者皆系京营老军户,臣等正在详查其冤,如今还不知真假,以及是否有人蓄意为之。”
这时候,徐希、李开先等勋贵则偷偷笑了起来,他们能从许多文官哆嗦的样子中,看出这些人的不安来。
“现在不能把陛下怎么样,难不成还不能在你们这些文官身上出出气?你袁可立想做事,害的可不只是我们!”
徐希等勋贵如此想道。
他们现在的确收拾不了皇帝。
因为羽林近卫的出现,皇帝有了真正属于自己的亲军。
这些勋贵们现在也就只能在文官身上找找晦气。
当然,也怪一些文官自己吃相太难看,还屡禁不止,明明张鹤鸣案后,朱由校都已经恢复了贪污过大就剥皮实草,还实行了考成法,养廉制度,但依旧有许多文官在这之后不收敛、不收手、不悔改。
虽然这跟人的贪婪本性有关。
在得到一定程度的满足后就想要更高程度的满足。
即便是在惩贪严酷的朱元璋时代,也有贪污的事情出现,甚至还有贪污大案,只是频率不高,但不是没有。
然而,这也就导致勋贵们有了搞事情的机会。
按照勋贵们的意思,反正手脚不干净的人不只我们勋贵,也有你们文官,甚至还有充任监军的宦官,你袁可立真要整顿京营,就不要厚此薄彼,只针对我们宦官。
“那就好好调查,都察院乃维护纲纪国法之地,不能使天下军民含冤,否则,就是你们这些做风宪官的失职。”
朱由校说道。
“臣遵旨。”
周永春回道。
“陛下,臣太常寺少卿谢升有本要奏!臣认为,啸聚于都察院之军户俱是目无王法之刁民,如今天下大治、海晏河清,民安国富,所谓冤情民怨在陛下您的英明统治下早已不复存在,而这些刁民却依旧出来闹事,明显是不服教化,臣请陛下即刻降旨将这些刁民全部斩立决、以儆效尤!”
谢升咬牙站出来说道,他必须得赌一把,赌皇帝不愿意让别人觉得他实施新政后的大明依旧有不安稳的事出现吗,也就如此说了起来,企图自救。
“荒唐!都察院本就是为天下人申明冤情之地,人家去都察院告状,怎么就算刁民了?不要随随便便给朕的子民戴刁民的帽子!你实话告诉朕,这些闹事军户是不是和你有关系?不要欺瞒朕,否则朕从重处置。”
朱由校冷声问了一句后,就威胁着谢升。
谢升立即匍匐在地,汗如雨下,全删颤抖着:“臣,臣,臣在兵部郎中任上放贷贪墨了有五万三千六百元银币,还因放贷逼死三个军户。”
“臣请陛下恕罪,饶臣死罪呀!”
谢升说着就磕头喊了起来。
他是真的怕。
眼前的皇帝气场太强了。
毕竟朱由校已经令无数人人头落地。
所以,谢升才不得不如实回答起来,没有经过审讯。
“不错!还算老实,那就拖下去,杖毙!给那些被你逼死的军户偿个命!抄其家!”
朱由校冷声说道。
“陛下!臣再也不敢了啊!呜呜!求您饶臣死罪吧。”
谢升痛声疾呼起来。
朱由校没有理会。
而这时候,锦衣卫便将谢升往殿外拖去。
谢升也没想到自己还是赌输了,皇帝陛下根本没想过要在实施新政后维持一个政通人和、太平无事的假象。
但谢升没有恼恨皇帝朱由校。
他也不敢恼恨。
现在的他只朝袁可立大喊了起来:“姓袁的!你这个疯子!你到底图什么,非要把自己搞得众叛亲离吗,非要得罪所有人吗?!”
啪!
啪!
啪!
这时候,外面已传来廷杖之声。
“啊!”
“啊!”
“啊!”
然后,谢升也惨叫起来。
不过,大殿内,倒是鸦雀无声,只没多久,朱由校听到了水流声。
朱由校不由得问道:“是谁在大殿上有不雅之举,御史在哪儿?”
这时候,光时亨主动站了出来:“陛下,臣,臣,臣兵部员外郎光时亨有罪!”
朱由校见他双腿哆嗦个不停:“你有何罪?老实说来。”
光时亨回道:“臣也贪了。”
朱由校瞅了他一眼,道:“那就一并杖毙吧!”
光时亨因此也被拖了下去。
“谢升和光时亨的尸首都抬到都察院去,给军户们看看,让军户们都散了,周爱卿,你负责此事。”
朱由校说道。
周永春立即回道:“遵旨!”
于是,周永春就先离开了这里。
而接下来,朱由校则说道:“好得很啊!朕惩贪都惩的这么严了,也给的这么多了,还有管不住手的,可见有些事不是靠严刑峻法就能彻底遏制的,哪怕都是读了圣人之学的,朕现在就一句话,你们谁要是真想心存侥幸,就可劲着贪!反正朕也不吃亏,到时候查出来,朕可是连本带利的收走,多好,就当你们替捞钱了。”
群臣沉默着。
而这里面,勋贵和一些文官们则斜视着袁可立。
朱由校也看了袁可立一眼,然后说道:“退朝!”
今日早朝,朱由校的目的就是给都察院军户闹事的事件定个性,杀几个贪官,让勋贵们和文官们因此事结下更多的隔阂。
而袁可立等的确因为京营老迈军户闹事的事猜到了勋贵们在搞鬼。
这也使得他更加坚定地决定在接下来严格整顿京营。
“提督京营的定国公吃空饷七千六十九个名额,立即上报!”
“京营监军王之俊贪墨京营盔甲银一万六千元银币,立即上报!”
“两万零五十二民老军户未裁汰,兵部一直未处理,立即上报!”
……
袁可立很认真地整顿着。
一时,定国公徐希因此知道后,当即找到袁可立:“姓袁的,你非要逼得大家走投无路吗?!”
“若任由你们这样下去,你们会逼得我大明社稷走投无路,京营被你们弄成这样,你们是有责任的!”
袁可立冷声说道。
“你们兵部难道就没有责任?”
徐希问道。
“有,所以,本官已经和英国公、卢公公一起,也将这些兵部失职的地方上报了,定国公您不必操心这些,只需等着上意如何处置就是。”
袁可立回道。
“陛下有旨,定国公辜负朕恩,误国误军,特宣旨籍没其家,革其爵位,本人赐自尽,其族人全部迁往长崎!”
而这时候,朱由校已派人来向徐希传旨。
徐希听后当场晕倒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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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只是定国公徐希。
吃空饷和役使京营官兵的勋贵们皆没落好。
视情节轻重,要么被赐自尽,要么被流放长崎。
至于为什么流放长崎,不是流放到其他地方。
原因很简单。
这个时代因为小冰河气候影响,北方大部分田地除了种植耐寒的土豆,产出都不高,不适合生存。
但土豆推广还需要时间,目前只在辽东一带推广。
而且已经移了不少流民去辽东。
再加上,恢复开中法,迫使盐商去边镇商屯后,大量商民已主动向边镇迁移。
所以,朝廷暂时不需要向北边荒芜之地移民。
而长崎才刚刚成为大明的领地。
亟需要巩固。
尤其是,陈新等在长崎刚刚犁了一遍后,其本地倭人数量不是很多的时候,正是大明大量移民、改变长崎人口族群构成的好时机。
要不然,等过一段时间,其他地方的倭人迁过来,或者本地倭人再繁衍下去,大明同化长崎的计划就意味着失败了一半。
再加上,长崎地理位置优越,气候远胜于塞北,且农业与商业很发达。
所以,朱由校和他的大臣现在在移民方面,重点就是向长崎移民,以期尽快让长崎成为汉人聚居地。
这里面,将罪犯流放长崎,是朱由校决定的一项移民策略。
尽管这些勋贵在大明算是贵族,但早就废了。
而且,他们是以罪人的方式被流放的,在长崎也没什么根基,而长崎驻军又是朱由校的羽林近卫,严格管束着他们,这些人自然也兴不起风浪,乃至做出卖国的勾当来。
何况,这个时代,也没谁敢卖大明的国,整个亚洲,就没有敢挑战大明的。
所以,朱由校倒也不担心这些勋贵们被流放长崎后会搞出什么事来。
整顿京营过程中,被查出劣迹的文官和劣迹宦官也是一样,被大量流放到长崎。
与满清流放人到边远之地给披甲人为奴不同。
大明因为国体不同和社会性质不同,皇帝和大臣们都不赞成对本国士民奴隶化,所以,这些人与其说是流放到长崎,不如说是被安排到长崎定居,并参与劳动改造。
“凡因年迈而上报退役者,所欠高利贷全部销毁免除,因为向你们勒索钱财、发放违规高利贷的赃官已被朝廷绳之以法,你们可从下个月初一开始,集中到兵部新设之退伍军人司办理退役事宜,到时候,你们有两种方式退役,一种拿十元银币退役补贴,自谋他业,如今朝廷已废黜籍贯限制,且改革了路引制度,你们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也可以去任何地方,但得拿好户票,住客栈乘船坐公车还是需要户票验明身份的,不然,被怀疑是外虏细作或逃犯就不好了;还有一种,就是去医部报道,医部现在设立了环卫司,京营的退役老兵可以直接去环卫司当环卫工,领一元月银,负责洒扫京师各街道,适合那些不想出远门又不想闲着的人,都听懂了吧。”
京营校场上,兵部宣教司的观政进士们正对各自负责的一批需要被裁汰的京营老军户们宣讲着朝廷对他们的安排。
宣教司是朱由校下旨着各部新设的,主要职责就是负责宣讲政令,解释政令,同时也负责引导民众,与崇文寺比较类似。
毕竟大明现在文盲率还很高,很多百姓并没有了解朝廷政令的意识,更别提参与朝廷政治事务了。
这次京营军户们去都察院闹事,告兵部文官的状,都还是由勋贵们在暗中鼓动的,而不是他们自己主动去参与的。
所以,这就需要朱由校的大明朝廷安排专门的人去宣讲政令,以加强对这些百姓们的统治。
此刻,这些京营老军户们在听了兵部的观政进士宣讲的政令后,都不禁咧开了嘴,又的已忍不住议论起来。
“竟有这样的好事!”
“原来闹一闹是不会有事的啊!我还以为我们会跟勋贵们老爷一样,被秋后算账呢。”
“这,能让我们顺利退役就已经谢天谢地了,杀了那些赃官也够让我们解气了,没想到,朝廷还要给我们发钱,还给我们活做?”
“没想到朝廷还会管我们的死活。”
“我一家世世代代都是军户,从没听说过,退了后还能拿银子的,能不用给老爷们白当差都算好时候了,呜呜!”
老军户们说着,就不禁有些人开始哭了起来。
对于处于大明最底层的他们,虽然他们祖上要么是在大明太祖时代驱除鞑虏、恢复中华,硬生生用长矛赶走蒙古铁骑的军户;要么是在成祖时代跟随成祖朱棣屡次出塞征服鞑虏诸部的军户,但他们如今实际上是帝国生活的最惨的一批人,连他们自己都瞧不起自己,因为除了属于世袭军官的军户,普通军户们早已没有了自己的田地,甚至还被军官奴役,被文官勒索,所以,他们要么逃走成为流民,要么就只能继续贫困下去,而如今,没逃走的军户已经贫困到娶媳妇都没人愿意嫁给这些军户的地步,以至于只能军户娶军户。
而现在,朝廷突然开始注意到他们,善待他们一点,他们自然也就感到受宠若惊,感动至极。
“谢谢大老爷!谢谢大老爷!小的给你们磕头!”
年过花甲的张镇现在就含着泪的拿着自己心心念念的退役文书,欲向兵部的文官下跪磕头。
兵部的文官忙扶住了他:“使不得!这是皇上的恩典!你要谢就谢陛下,您们可是皇上的亲军,我们要是受你们的跪,按照现在的规矩,是要掉脑袋的。”
皇上的恩典?
张镇知道他是皇帝的军户,但他没想到,他第一次感受到皇上的好,会是在这个时候,这让他有些意外。
而当张镇离开了兵部衙门,就往环卫司走了来。
他没打算回家养老,因为他想多挣点钱,给自己儿子娶房媳妇,好不让他老张家断后。
他和别的军户不同,他内心里对他张家祖上是皇上亲兵,还随皇帝亲征大军去漠北砍过鞑子的事感到很自豪,因而,他自觉自己老张家这样的勇武之后、天子亲军之后是不能断根的。
不过,张镇还是有些不敢相信医部的环卫工差事是不是真的,毕竟月银一元银币对他而言,的确算是不错的差事。
但他一想到他之前也怀疑去兵部办理退役文书不一定真如宣教司的观政老爷们说的那样真,可却真在兵部顺利领到退役文书的事后,他还是决定来试试。
而张镇来到了环卫司,报了名后,果真就领到了环卫服和扫把,以及一次性发放的安居补贴五元银币和提前发动的第一个月月钱。
这让张镇更加的喜出望外。
“这也是皇上的恩典?”
张镇情不自禁地说道,然后望了望紫禁城方向,凝望那巍峨宫城,接着就虔诚地跪了下来:“皇上,府军前卫军户张镇给您磕头。”
“皇上的恩典不止这些。”
这时候,东厂珰头孙云鹤走了来,摸了摸下颌胡须,对匍匐在地上的张镇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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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厂的人,现在许多文武官员见了都是会丢魂落魄的。
因为现在的大明说是厂卫横行的时代也不为过。
谁都知道被东厂的人抓了,抄家流放是起步待遇。
不过,张镇这种普通军户倒是对东厂的人没什么太大的畏惧。
因为东厂虽然在很多文官士大夫的眼里和笔下是穷凶极恶的朝廷鹰犬,但在普通军民面前,则只是一群很陌生的官差,还没有衙门里非正式编制的白役让他们感到畏惧。
张镇此时就对东厂没什么概念,只听东厂珰头孙云鹤说皇上还有更大的恩典后,只惊喜而又意外地问道:“敢问这位官爷,皇上真怎么好?这都已经有这么多恩典了,还有恩典?”
孙云鹤点了点头,他习惯了看一些官吏在他面前瑟瑟发抖的样子,如今见张镇一个普通军户在他面前如此淡然地问他,也很是觉得新鲜,便也下马走了过来,颇有耐心地说道:“自然是的,皇爷可是本官眼里最仁善最好施恩的好主子!看在你我都是天子亲卫出身的份上,老人家,我就多说几句,皇爷,给我们东厂下了旨,可以从这次招募的环卫工里选些人,作为东厂的耳目,而东厂的耳目就是皇爷的耳目,也就是皇上,外人才叫皇上,我们自己人自然是叫皇爷,你老人家也得改改口,那些文官们啊,我看就是有意让我们这些亲卫跟皇爷关系远些,非得在潜移默化里,让你们叫皇上,而不知道我们这些人应该叫陛下皇爷的。”
孙云鹤说着又道:“本官看您挺有心的,知道感恩皇爷,就把皇爷的这个恩典给你,你以后明里是医部的环卫工,洒扫大街,但暗里是我东厂的番子,专替我们盯形迹可疑的人,每月给二元银币,如何?”
“二元银币?”
张镇憨笑了笑,道:“比小的这明里的活计还多一倍呢,小的愿意,请官爷放心,小的一定好好盯。”
“给皇爷当差自然要比给朝廷当差好!你去把户票拿来,本官亲自给你录入我东厂名册,你以后就是我东厂的人了,不要告诉别人,这是东厂的纪律,要是泄露了出去,会没命的!你们是本地军户,而你年龄又大,自然对京师的一草一木都更熟悉,可要替皇爷盯,别让混进京城的歹人做什么坏事,小到偷鸡摸狗,大到杀人放火,一旦发现不好的事,随时来这条街口东边的第一家铺子来汇报。”
孙云鹤继续说道。
“哎!您放心,小的一定替皇爷盯好京城。”
张镇回了一句,就立即回家取户票。
无独有偶,东厂发展了许多像张镇这样的老军户。
所以,一时间,借助整顿京营这事,东厂的眼线铺的更广了些。
整个京师城,开始多了一群由官府雇佣的环卫工,这些环卫工戴着袖章,清扫着京师各条道路,同时也盯着形形色色的人。
“一批辽东口音的客商在军械制造总局一带转悠了数次?”
“有人在偷描京城图纸?”
“有自称公爷的人和一名文官在青楼打架?”
朱由校在政事堂看见这些消息后,不由得笑了笑,然后对魏忠贤吩咐道:“那些辽东客商和偷瞄京城图纸的人,抓了严审!至于勋贵中的人和文官中的人打架的事,也仔细查查,都得好好教训教训!”
“奴婢遵旨!”
魏忠贤回道。
接着,朱由校就对在自己身旁的方从哲:“朕说的如何,这些京营老军户还是继续可以做事的,朝廷以后裁汰任何人,都不能只管裁汰,不管其死活!”
朱由校的确没有因为京营废弛,而直接将这些京营军户们扫进垃圾堆,不管其死活。
他和明朝以往帝王不一样。
他还没有因为高高在上太久,而忘记了这些曾经为帝国抛头颅洒热血,也是自己皇权根基的老军户们。
朱由校虽然承认他们早已不如其先祖,但他没有彻底放弃他们,而是用自己的权力将朝廷增加的财富分给了他们一些,虽然不足以使其富足,但至少可以安稳下来。
这也算是对他们的一些补偿。
毕竟他们曾经所拥戴的皇家遗忘他们太久太久了。
以至于他们自己也快忘记了他们是皇帝的人。
甚至因此,历史上,等到李自成入北京城时,他们已经没有斗志像他们先祖一样积极参与一场北京保卫战了。
虽然那场战斗是文官于谦组织的,但大部分参与者还是他们这些寂寂无名的天子亲卫军户。
而且,在朱由校看来,他们不如先祖,乃至整个京营的废弛,怪不着他们,只能怪上层的军官和皇帝,以及帮皇帝当家的文官们。
所以,朱由校在裁汰他们出京营的同时,还是管了他们的死活。
除了被裁汰的年迈老军户,其他被裁汰的病弱军户,朱由校也一并给补贴之银,并下旨这些病弱军户所属卫所设立医馆,聘请大夫,对其免费医治。
所以,这次整顿京营虽然对勋贵和一些文臣武将乃至内宦有影响外,底层军户倒因此受益不少。
这也就是朱由校现在有钱了,才能施恩给这些底层军户。
换作以前,连最基本的田赋都收不起的时候,他别说在整顿京营时安顿这些需要被裁汰出京营的老弱病残,连九边军费都支应的非常困难。
“启禀陛下,京营已经整顿完毕,现已挑选出青壮劲卒五万六千三百九十四名。”
袁可立在整顿京营结束后向朱由校汇报道。
朱由校听后就接过了袁可立手里的奏本,一边看着一边吩咐道:“全部重新整编和训练,各营用近卫军一样的模式,筛选淘汰掉训练不合格与作风散漫者,合格者为天子勇卫,同羽林卫待遇,并组成为勇卫军,与近卫军、锦衣卫同为天子亲军。”
这样一来。
因为朱由校的近卫军已经扩编至三个镇,加上禁卫营等军部直属官兵,合计有五万余人。
加上现在整顿后的京营五万余兵马所组成的勇卫军。
所以,朱由校的亲军已突破十万之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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