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界之中,两人望着一片空荡,真正成为空界的地方,沉默不语着。
香灵的眼神中透出欣喜:“太好了,他们都下去了!只要我能度过雷劫,就能跟主人你一样了!”
方云眼中透着沉重。
这么多二品,全都落了下去,将会造成整个苍生都生灵涂炭,尤其是正在打仗的前线,如果落下这个一个东西,那么多尸体……
此外,没有了它们的阻挠,三品,是可以来这里渡劫了……
他本来来这里,就是想看看情况,如今算是印证了心里最坏的猜想。
“主人,夫人什么时候回来啊,我随时都能渡劫,可我感觉,只要一渡劫,就肯定会被劈死。”
“你有这种感觉吗?”
方云回复她“有,但我的反馈告诉我,我不会死,其实你的劫不是一重,而是从五品之后,也就是金丹以后,每一品都有一个劫,一直都被屏蔽了大道回应,直到二品这个爆发之处,就会一起降落。”
“不过,星界之中有一层屏障,它既减弱了你和大道之间的感应,也会帮你减弱九成以上的劫雷。”
他没在说话,静静地看着香灵,看她心态如何。
却没想到,香灵点了点头后,不考虑这件事,反而戳了了戳胳膊旁,胸口处某个点。
“你们男人要这个干什么呢?”
“你不也一样,不说不定比我还小。”方云满头黑线,离这个好奇的花花远一点。
要不是储物空间没衣服了,要不是香灵她都是小裙子似的女装,方云也不想光着上半个身子。
走到闹市上,说不定会被家风严格的小娘子骂作流氓。
“你这是肌肉,跟我不一样的,我要是渡完劫,就能再长大一点了。”
香灵一挺胸膛,又蔫了回去的说道,她挺胸都没多少,但是跟她十几岁的清丽外貌很般配。
“吃了这个,你就能渡过劫了。”方云把米粒伸了出来,对着她说道。
她愣了一下,小心翼翼的说道:“虽然我不知道这是什么,但是感觉很珍贵,主人你……”
“我不需要,我已达至极限,世间对我有用的只有本源,这东西也有一个不好的地方,如果你用了,今世永远不得超脱。”
超脱二字一出口,方云身上直接被虚空生雷,劈了上去,连污染和囚笼都无法拦住大道的反应,但方云身上只有电浆滑落,发丝都没改变分毫。
“超……?”话没说完,香灵见方云被劈的霹雳哗啦的,下意识的颤抖了一下,植物对雷有本能的恐惧。
“那是一个境界,一般称之为帝。”
方云继续,果然说大帝就没事,看了看反应剧烈的大道,方云很怀疑,是不是仙帝将大道都收拾服了,所以它才不敢有反应。
“帝,皇帝吗?”香灵显然没听过,作为本地懵懂小花,启灵都是那真仙无意之间做的事,根本不知三千界,更不得知这个境界。
“不是,皇帝啊,一般是他们自封的,大帝,是超脱了大道,超脱了因果,是自己打出来了,有我无敌的那种。”
“不太懂,比我见过的那位,强吗?”香灵头顶的作为木钗用的头子上的两片小叶子,一扇一合的,显得内心大为震撼。
方云看了一眼毫无反应的虚空,心道这大道果然是提了大帝就没反应,说不定真的是被他们收拾服了,想了想,他笑着回答香灵:
“你见过的那位,是真仙境,你可以理解也,他寿元无尽,这是大帝的起步点,”
“无尽寿元,那岂不是不会死了!”香灵头顶小叶子动的越发变快。
“是无尽寿,寿与道存,不是不死。人被杀,就会死。”
长生和不死,是两个概念,香灵经过一解释,就明白了,然后浑身颤抖的说道:
“世上竟然还有这么强大的存在!所以大帝就会长生且不死吗?”
方云本想说他们也会死,但是话到了嘴边,却变成了:“我不知道。”
不然,就需要解释更多的事,方云不想再多说了。
“所以超……”香灵的小叶子被吓得骤停,她搞不清楚什么能说,什么不能说,害怕被劈,话到一半,方云回答了她。
“你要用了这个,这一辈子,最多只能到达真仙,永远无法超脱,因为气运……”
“气运连接的因果太多了,再加上……”
方云说一句,就被劈一下,有些断断续续的,空界似乎是大道感应比较敏锐的地方,二品就是在这里渡劫的。
话说完后,香灵却沉默了,只有发髻上木簪尽头的小叶子乱动,展示这内心的不平静。
“我不要,主人,你骗我!这那是什么坏处啊,说的就跟没有气运就能超脱了……额一样。”
香灵被劈了,她嗷的一下叫了一声,裙子都起了火,内力像不要钱似的往上面灌,凝水,方云再不拦着,估计就要在云层上打滚了。
“你根底很好,被得道真仙点化,几万年的灵韵在身上,如今只是修炼的妖气,唔,应该是内力,不说达到极限,就是完整都没有做到,”
“当然,这也不能怪你,毕竟你连自己的血脉传承都没有,只能修人族功法,虽然香生派的功法不错,但是和完全打牢根基,还有大差距的。”
“有了它,你就能补全根基,就能扛过去雷劫,放心吧,我会给你护法的。”
香灵扬起灰扑扑的小脸,她眼睛里似乎含着星光。
不敢相信,他就这样把辛辛苦苦获得的东西,甚至还因此有那么多大军都要合阵过来抢夺,珍贵至极的宝物,就这样给了自己。
当时那块东西出来时,在场所有人都渴望的眼神,她又不是没看到,尤其是自己……也很想要。
她是三品,已经达到了九粹,但正因为如此,她心思有点敏感,
因为很清楚的从灵契上知道,自己是他灵宠一样的身份,所以她更有些感动。
甚至本以为,这东西他会留给他还在世的父亲呢,没想到给了自己。
她接着这米粒一般的东西,心里想过无数念头,方云在心里盘算了下,如果香灵渡劫真的要死,自己就强行救下她,如果自己引动了劫雷就更好,还能再粹体锻炼一波。
心里想法刚结束,两人就一愣,同时感应了一股波动,方云也算是谁都不怕了,直接赶了过去,
路上抽云弄个白云马甲套上,先应付一下,别遇到女性尊者了。
空界其实并不大,又或者说,在空界中的移动速度,远超在下方千百倍,孙天喜就曾经把飞舟抬高许多,用来加速赶路。
这里,可比云海高太多了。
灰雾囚笼,
空界,
云海,
高天,
大地。
依次往下,飞行速度会越来越慢。
这里是两波人,看到这里,方云一乐,竟然还有一个熟人,那个曾经在赵国里,看到的砀山君。
一条狰狞的大黑蟒,方云记得,自家媳妇说过,它快要寿尽了,不知活了多少年。
显然,它想要搏一搏。
另外一波,自己并不认识,一共三个人,渡劫的是个九粹的老头。
但意外的感知到,竟然有个六品的小青年,被另一个三品带了上来,那个不到巅峰九粹的三品,对其好像还颇为尊敬。
没到三品敢来这里,不简单啊...我看看,啧啧,神阳玉...,白烟儿身上也有一块,这小子知道污染?还是有人指点?
方云听到耳边侧语,香灵轻声道:
“那老头我认识,天榜第八,张含生。”
方云点了点头,没说什么。
此界有过元神道修炼的记录,从巫牙宗那里方云就已经得知了,
不过囚笼降临,使其势微修行之路断绝一次,柴樵之后,大量典籍记载都在纷纭中破碎,只有一些大家族里,传承未断的一流宗门以上,有只言片语的记载,关于渡劫的事,各个都当成绝密,比功法还重要。
这位天榜第九先渡劫,他显然是知道的,没有带任何空间类的东西,怀中鼓鼓当当的,露出不少小瓶子口,看样子是丹药。
劫云已生,威压已降。
四周无人在他身边,怕引雷上身。
轰鸣声传来,然后方云就抬头看到了,灰雾似乎在翻涌中,看不到外面如何情况,但翻涌中,开始落雷了。
第一道雷,青色,这老头像是被重击一样,爬到在地上,看样子竟然还算好,没受伤?
方云看他扯掉了身上一个炸裂开的宝甲,才意识到了什么,突然摸起来了下巴,然后想着媳妇为何从不给自己弄防护。
“雷劫本就被囚笼拦住大半,剩下的还借助外物,那些劫还度个屁,是劫,也是造化,扛得越多,就能获得的造化越大。”
方云在揣摩自家媳妇的想法,觉得应该就是这样的,
就在他思索间,张家那两个人面色大变,年长的喊了一句青霄雷劫,年青的面色难看的,担忧的看着对方。
老头极速爬了起来,第二道雷已经落下,竟然是紫雷,看到颜色,他毫不犹豫的一把吞下所有丹药,然后冲拳上天,竟打的空界震颤,无端起风,速度快到背后意象刚闪出来,就已经相互碰撞了。
“还有比青霄雷更低的吗?”
方云眨着眼睛,听着他们竟然的语气,忍不住想起来自家媳妇的那种淡淡的评价自己,紫霄劫雷还可以。
“什么啊!寻常雷劫都是白雷,这是青霄雷啊,传闻非修行天才不可...啊!……竟然是紫霄雷,呜呜你松手!”
香灵胡乱的打着方云捂住她嘴巴的手,话被堵的断断续续的,
方云看她不叫了,才松开手,此时那老头已经渡过第二劫,就趴在地上奄奄一息。
发出去的拳头,已经连同整个手臂都不见了,身上还有紫弧电浆闪过,但他却很开心似的,挣扎的爬了起来:
“一青一紫,老夫倒也还算...”
话没说完,所有人,除了方云,都面色大变。
只见天空中翻滚的灰雾中,原本因为两道雷后翻涌停顿了一下,所有人都以为停止了呢,,没想到还有一道雷。
这道雷轻飘飘的,依旧是紫色,但方云知道,一品如果相当于元神道体系的合道的话,那么二品应该是返神炼虚。
这两个境界之后,都会有不同的劫,返虚回审灵,合道会问心。
同时,还伴随着业火。
这个天榜第八,轻飘飘的雷还在降落,他神魂已经沉浸在审灵之中,业火火丝已经降落,然后他整个人,就像气泡一样,倏的一下,成了一地灰烬。
魂魄都给烧没了。
方云哈哈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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骤然变化让所有人都惊呆了,此刻方云的笑声显得格外刺耳。
上空灰雾翻涌逐渐平静,那个带着六品年轻人的三品踏步而来:
“你何故发笑?莫非见我张氏老祖渡劫失败,就觉得我们张氏无人了?”
他面色极为不善,看着对方修为的“灯”不过三品四血不到,咬牙切齿的说道。
“张氏,哪个张氏?”
“张氏,晋国!”他撇了撇四周,砀山君和自己井水不犯河水,他旁边还有个九粹的大修士,但张氏仍有九粹,已经在赶来了路上,自己先拖住他们一会,然后再狠狠给他们一个教训!
想着,他冷笑一声:
“阁下何人,给我们一个解释!老祖修到三品九粹,争道横渡,为天下修士先探劫路,虽然不幸死在天劫之下,却也为后人提供了经验,岂是你这等人能嘲笑的!”
“不知死活的东西,还敢嘲笑我们张家,看我不替天下修士,好好教训教训你!”
另一个大汉从云层之上冲了上来,九粹气息昭然若揭,后面还跟着四五个不同三品,一起围了上来。
或许是因为刚死了一个天榜九粹,他们害怕方云传出去消息,所以想要杀人灭口。
又或许是想借此展示是实力,表示死了一个天榜第八,对他们张氏没有什么。
“因为带着这个六品,所以是开了个飞舟到云海,所以支援挺快的?”
方云心里判断出为什么一口气来了这么多人,听着他们一个上来占据道德制高点,一个开始辱骂,似乎是想激怒自己或者香灵,
他呸了一口。
“我叫方云,老子想笑就笑,你们有意见?”
他们还疑惑为何方云旁边那个灰头土脸的三品九粹女子,只挽住他那穿着云朵衣服,露出来的胳膊,却不动手,
听到这句话,心里下意识的感觉有点耳熟。
但攻击已经到了,
他们感觉自己的攻击到了,但实际上还没到。
方云一人一巴掌,精准的打在几个人脸上,那个九粹的还补了一脚,
对方怎么来的,便怎么回去,脸上火红的巴掌印,还有他们痛苦的哀嚎,比方云的笑声还要刺耳。
他们的掉的牙,加一起都够凑一整排,
点点血丝还没落下,就在空界中往上飘,然后被方云用目力,生生点燃了。
在空界里多留的一滴血,都会变成污染壮大的一份子。
这是方云才知道的事情,任何人都没有他透彻明了。
“姓名,眼上的护光琉璃摘了,年龄,家住哪?为什么来这里,神阳玉佩哪来的!”
方云看到了业火,心情非常好,
询问这这个小小的六品时,那个砀山君毫不犹豫的要逃跑,却听到方云冷硬的声音:
“站在那里不要动,好好渡劫,再动一下,死!”
口头威胁岂能震慑这种至少千年的老妖怪,可它不敢在下潜到云海了,那里天地纹路变成了一个密制的兜网,里面还都是刺!
具体体现在视觉上,就是砀山君刚露出巨大的蛇头,便看到了云海中凸起来无数云朵一样的刺,直接到了他硕大的瞳孔的毫厘之前。
“张鹤,家在晋国张郡,今年十六,因为老祖渡劫,想让我看看,以后好有应对经验。
家中长辈心情因老祖坐化而冲动了,还望方前辈见谅,这块玉佩,是一个叫烟儿姑娘送我的,让我务必每时每刻带着。”
张鹤强忍着恐惧,摘下了带着一圈透明的琉璃片的帽子,看着这个比自己大了几岁的青年。
方云的名号已经传到晋国的,全天下有心的人都知道了一件事。
那就是不要用寻常修为去判断一个年轻的,明叫方云的武夫,
他的修为是不做数的,他的实力是能生擒天榜的!
“媳妇和白烟儿约定的大道气运之子之一?看样子还不错,这么说,我能遇到他,是因为我对他没有杀心,甚至没想到会遇到他,跟王寒不一样。”
“那我要是突然想杀他呢?”
“不对,根据万事万物的因果,有媳妇这层关系在,我怎么可不可能杀他的,想法不会变成行动。”
“可是,还是好想试探气运。”
方云想着,就凭张家上来就给自己扣个盆子,还想拿自己出气,自己打死他们全部,也有因有果,
但这个想法一出来,方云大脑便在飞快的运算下,感知所有东西。
他看到出那云海中,大黑蛇眼睛中也在思考什么事情,它眼睛太大了,藏不住,狠绝之色越发明显,
而被自己的打的那几个张氏的人,也有几个眼中出现狠绝的神色。
方云只眨了一下眼睛,做出以下判断:
砀山君很可能自爆,毕竟在人威逼之下,度劫可不一定能逃过雷劫,
张氏几个人也可能自爆,他们可能不会影响自己,但说不定会攻击香灵,
接着在混乱中这张鹤说不定会掉到空中某个正好开着的洞天,或者被路过的云海大妖救走,
反正可能有很多,拦不住自己杀他,却也有记录拦住自己杀了他。
几率,这个词很奇怪。
但方云用这个眨眼的时间转变思维,同时观察判断,
他想,觉得自己算了,不杀他了,毕竟是自家媳妇也关注过的人,
强大的感知瞬间就发现,几个人阴狠决绝的眼神转为另一种思考发愣的状态,尤其是那条大黑蛇,瞳孔中的狠色变为阴冷。
它或许在想,如果自己渡劫渡过了,说不定就能把自己吃掉。
方云无法知道他们的想法,甚至有些好笑的感觉,
觉得是不是自己在自我进行博弈,一切都是自己脑补,其实他们根本不会因为自己想杀或不杀张鹤,而有任何改变。
一切似乎静止。
张鹤紧张的看着面前,只看年纪,几乎大不了自己多少,但只要他愿意,就能掌控所有人生死的恐怖存在,身上的气息越发玄妙。
他的手抓了又放,看着自己的眼睛似乎没变化,但似乎只是其瞳孔的光泽动了一点,就有无数想法。
以三品微毫瞬息的拉长时刻,方云足足自我博弈了两个呼吸,然后他怀疑是不是自己脑袋有问题,在想这种事。
“你,得出什么经验了吗?”
方云青年的嗓音出声,似乎解除了时间的定格,张鹤不知发生了什么,他只觉得自己浑身冷汗,似乎经历了很多次生死。
“主人,你刚才,身上好可怕,这个小小的六品,很厉害吗?为什么比主人你全力出手时还可怕。”
不知何时,香灵竟然离自己远了一点,传音到耳边说道。
“没事,我在试探气运。”方云回复着她,猜测刚才身上的气息应该不是属于自己,而且大道注视,因果关注。
这句话,也让方云有些开心,自己不是在胡思乱想的自我博弈,而是气运这种东西,确实在干涉。
“那种火,跟可怕,不知是什么。”
“不错,有见识。”方云点头笑道:“那我再问你一个问题,你知道罗生吗?”
张鹤几乎没有任何变化,连表情都保持着谦恭,只是眼神的瞳孔几乎微不可察的缩小了一点。
“我没……”张鹤开口,还没说完,就被方云打断:
“想好了再说。”
张鹤上一层冷汗还没干,这一层冷汗直接出现,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是他隐隐有一种感觉,只要自己欺骗了他,自己,立刻,马上,不论如何,都会死亡。
方云没有看任何人,而是负手微微抬头望天,白浓的云气在他身上变成了一个没有袖子的“怪异”衣服,模样有些不伦不类的,
但没有任何人感觉好笑,香灵感觉方云身上那种气息又来了。
“换你什么苍生大道,气运之子,真惹到我,都得死!”
没有杀掉王寒,让方云很生气,他虽然没有任何表示,但是此刻针对张鹤,也是因为怒气转移,
能让方云将怒气都转移到别人身上,就能知道他对气运这种偏移影响的厌恶。
“我一共见过两个罗生,前者是我经常看戏的有个角儿,叫罗生,还有一个则是跟您一样。”张鹤忍不住擦了擦额头的汗水。
“跟我一样?”
“对,很年轻,很强大,有两个远超尊者气息的跟着他,他们告诉老祖,空界可以渡劫了,第一个知道的,就是朝廷。”
“我知道了,滚吧,不要让我再见到你们,尤其是你。”
方云最后一句话,是对那个九粹的张氏之人说的,
这张鹤确实不凡,身体颤抖了两下,慢步后退,两步之后,他就稳定了身体,不再颤抖,深深的拱了一下身子:
“晚辈代几位长辈向方宗主道歉,小小赔礼不成敬意,还望方宗主海涵,有空您,或者您化玄宗门人到晋国张氏做客,张氏必定全力招待。”
他又起身,大拜了一礼双手递过一只锦囊,声音小到方云几乎都听不到:“小子斗胆,还想请教一下方宗主,最后我们老祖那个火丝,是什么东西,为何引宗主发笑,若是我们张氏做错了什么,回去一定努力改正!”
“应该是发现我因为某种特殊的原因,一开始就没有对他出手,还有特别的询问,这心性……”
方云只能感慨一声,不愧是大道催生的气运之子,拿过来了锦囊,摆摆手:
“那叫业火,是他造的孽。”
张鹤猛然抬起头,愣愣的看着方云,一瞬间,他想到了许多关于这个老祖他颇为不齿的事情,如今……
见方云直视着自己,张鹤不敢跟那双黑白分明,明亮的瞳孔对视,又认真的拜了四下,才慢步退走。
正好是他们张氏对方云出手的五个五品,加上他的问题,一共六拜。
“心性上佳”这是方云对这个张鹤唯一的印象。
拆开锦囊,里面是一张纸,叠的整整齐齐,抽来一看,是一个丰神俊逸的青年人,背后,是一些事迹的记录。
“罗生”二字,还用了周朝文字书写,在画像的最下角。
“最先知道的,不是朝廷,而是那三个灵宝呦,所以,二品在朝廷眼中,可能不值钱了,呵呵……”
“看什么看,度劫去啊!”
方云一把火把画像和事迹烧了,对着那头刚从下方抬出头大黑蛇喊道。
“人族,你在命令我?”
“不然呢?”
方云踏步,奇特韵律的脚步声,震的整个空界都剧烈的动荡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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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云不想亲手杀死砀山君,而是想让它死在天劫之中,不然早就动手了。
渡法葬在了空间碎裂的虚空,尸骨无存,它可以说是罪魁祸首之一,
如今,方云也想让它尝尝尸骨无存的滋味。
不,趁他化为灰烬之前,还要留下一块东西。
方云踏着厚实的空界云层,一步一行,踏云第九步,都能震碎天霄,何况区区一条蛇妖?
第五步的时候,它刚想硬气一点的话,就生生的再度咽了下去,第六步的时候,他就感觉到了肉身极颤,
第七步,没有第七步踏出出了,方云故意慢了一点,
这砀山君嘶吼一声,直接开始突破,引动雷劫。
不然,对方七步踏下来,自己可能就要受伤,而受了伤,就一定渡不过劫数了,到时候真的就要死了!
方云可以肯定,他相信这条大蛇一定会直接开始渡劫,然后让自己因为不敢引动雷劫而靠近它。
自己是不能提前出手的,不然受了伤,将会严重影响他渡劫的信心。
届时他可能会跟自己打一架,然后自爆死去算了。
那怎么能行?
他还没受到折磨呢!
尤其是劫雷的折磨!
“施主,贫僧想请你帮个忙……”
这是渡法第一次见到自己时,说的话。
“施主,贫僧想请你帮个忙……”
这是自己最后一次看到渡法,他用自己的意支撑着破碎的洞天空间时,用眼神说的话。
“我一直以来,都没帮到你什么,这次,想帮你刻一个碑。”
方云深深吸了一口气,暂缓的脚步踏了出去,一步来到砀山君的蛇首面前,方云整个人,还没他鼻端一块鳞片大。
砀山君竖瞳中闪过极为震惊的神色,如果是个人,可能见到这一幕会倒吸一口凉气。
它没吸气,反而吐气嘶鸣了起来,
因为方云举起拳头,狠狠的往它头上一砸,砸的它痛苦,翻滚,嘶鸣,
还没滚两下,就发现,失去了方云的踪影。
不是它不知道方云在哪,而是视野看不到了。
方云趁着它张开巨嘴,左手和脚并用,撑在了里面,然后右手抓住一个牙尖,狠狠的往下一拽!
没有比砀山君更惨的渡劫者了,在劫雷锁定的范围之下,被人强行拔牙。
牙齿顺滑,方云直接手掌起火,烙下印痕,方便使劲,黑色的毒液喷射,方云直接劲力罩成一个罩子,根本无所畏惧。
蛇类的咬合力远超想象,但砀山君感觉自己用力还没方云的拉力大。
就一个蛇信有些麻烦,但麻烦仅仅限制于,方云将外息,调成了内息。
虽然已经不用呼空气了,但实在是太过腥臭。
那蛇信只鼓动了两下,就被方云狠狠的踩在脚下。
“给我下来!”
方云用尽全力,所有加持都上来,更意外发现土源比火源加的力量多的多,劲力全部转暗后,硬生生的,在嘶鸣的腔室,狰狞的蛇口中,将这颗獠牙拔了出来。
轰!
第一道雷降临,确切说是两道,一旦白雷,一道紫色。
方云起步就是紫雷,这还是这一次见到这么弱小的白雷。
转眼间,方云移动到十里开外,手中的獠牙足足有三个他大小,牙根部还沾满鲜血和筋肉。
雷有时候颜色一样,威力也不一样,
比如一品渡劫的紫雷,和三品渡劫的紫雷,不可能一样。
方云在香生派面前,在化玄宗内渡劫,甚至被认为是某种雷法道术,
因为所有三品的共识便是,只有在空界中,才能渡劫。
所以除了香灵,没有人会相信,他那时候已经在渡劫了。
一道白雷,疼的让砀山君在云板上浮下跳,庞大的身体碰碰做响。
其实时间拉长,是能做很多事情的,方云处理完张鹤的事,他们都退走了,这个砀山君才从云下再次抬起来脑袋,毕竟身体太过庞大和笨重。
但是,他怎么也想不到,这个不认识的人族修士,竟然如此凶恶残暴!
上来,就拔了自己一颗牙!
生拔!
这还是人吗!怎么会有这么残暴的人,比妖兽还凶狠!
砀山君扛过了第一道白雷,痛苦和仇恨让它第一时间就看向了方云,
虽然他实力强的离谱,但是,他面对的可是紫雷,我只是一点轻伤,他肯定会比我惨!
怀揣着这样的想法。砀山君看向方云后,看到了让它不可置信的一幕。
甚至忘记了令他痛苦万分的失牙之痛。
对方,正盘膝坐着,看都懒得看劫雷,雷光紫色在他身上跳跃,他正在安安静静的,
端详着自己的牙。
“装的!你一定内里受伤,紫霄神雷怎么可能就这样轻松度过!”
砀山君大吼,嘶鸣,血液还止不住的从嘴里流淌,但第二道劫雷已经出现。
然后在砀山君的注目下,方云第二道紫雷,依旧是紫色,方云抬头看了一眼他,雷光在方云身上,没有一丝反应,就像洗澡冲水一样。
砀山君无法形容他看向自己的目光,就犹如看到一场……耍猴,耍蛇?
它是青雷,青雷落下,皮开肉绽,几个骨头都被炸飞了出来。疼的它忘却了所有思考,只剩下本能的翻滚和嘶鸣。
第三道劫雷继续落下,方云依旧是紫,对方也是紫色的,但却轻飘飘的,极其缓慢。
导致砀山君很快就看到了,方云依旧很没事人一样,要说唯一有区别,可能是他身上的那多云衣被打散了,一把刀和一个储物坠子,被他仍在旁边,不受劫雷影响。
雷光消散,电弧崩跳,对方甚至打了个哈欠,然后嘴里嘀咕了一句。看嘴型好像是:
“就这么点?”
“你刚想要多少!”砀山君气的吐血,确切说是疼的,它没有力气翻滚了,但两只巨瞳却十分明亮,死死的盯着方云,竟然在仇恨和痛苦中保持着理智。
砀山君也有业火,但跟那个什么天榜第八比,小的太多了,那红焰业火在它身上静静燃烧,反而烧出了一股琉璃出尘感。
它安静了下来,已经全身心的投入到了心劫审灵之中。
方云在问话之后,不知为何,就感觉心里得到了一点答复:
“从劫者劫雷级别一样。”
整体的回复跟模糊艰涩,但大体是这个意思,方云看着它身上的业火,从熊熊燃烧,到生生被它压制,反而冷冷一笑。
从这火势来看,他造的孽一点都不比那个什么天榜第八的人少,只不过因为意志坚定,强行压制住了。
这个世界的修士真的是太舒服了,只要能突破六品,就是万中无一的存在,只要能成为尊者,除了寿限提升,身份,地位,一切都质变。
他们什么都不缺,总体上来看,洞天提供了足够多的天材地宝,唯一缺的,可能是那一份进入修行的资质,还有那功法宝物一点小小的机缘。
百年寿限压制住了绝大多数人,修行的无痛和巨大的实力差距又让修士产生了巨大的心理落差,
修行简单,他们反而更不在乎普通人死活,直接催生出了恐怖的柴樵,但千百年时光过去,一切似乎又回到了从前。
修行,需要有敬畏之心,
因果,还有业火。
砀山君压制失败了,它成了一滩灰烬,骨架都没有留下,因果不消,业火难平,不是简简单单保持理智就可以的,
众生亦有仙神力,
大道从灵渡死生!
方云平静的望着这里,今天目睹了两场业火烧灭,在熊熊烈火中,他心中的戾气反而消除了很多。
“香灵,你也渡劫吧。”
方云重新拉了一个云朵马甲,省的香灵又做出什么奇怪的比较,但是,今天这两个渡劫,直接吓到了这朵小花花,她小脸煞白:
“主人,害怕,我真的害怕……”
惧雷者甚多,草木尤甚,
尤其是香灵看看堂堂天榜第八,都死在天劫中,她真的害怕极了。
连中间的变故,都来不及做出反应。
沉默了一下,方云继续说道:
“你是一朵灵花,更应该明白,不经历风雨,是无法成长的,有这大道之基在,这场雷劫很轻松的。”
“而且,你要明白,这些东西,阻挡住了一大半劫雷,如果你连这些都扛不住,那迟早会凋零在时光中。”
香灵沉默了下来,她草木成性,几乎从不为寿元担忧,寿元虽长,却总有耗尽的一天,
小花花也是堂堂三品,接触大道的存在,不可能不懂,只是因为有捷径,加上实在是太害怕了,才会失神良久。
她永远忘不了,自己在方云手下被擒时,那落下的漫天紫雷,林妙玉保护着她的那种安全感。
“夫人她,很久才能回来吗?”
“是的,我也不确定是多久,但是显而易见,那些怪物下去后,敢进来突破三品的人会越来越多。”
“而二品,一品……。”
方云揉了揉她的脑袋,看着那两片紧紧闭合的小叶子:“你要真的现在没准备好,就回头再说吧,你还小,不急。”
“那我试试?”
“不用勉强。”
“不行,到时候大家都二品了,万一他们把主人你围起来,把我抓走剁了炖汤,我就死了……”
香灵也无法忘记方云震慑她时,那种都不敢出手的恐惧,和化玄宗内被威胁的场景,
她表情沮丧着,将那米粒般大小的光华放进了嘴里。
这似乎是她花生第一次“吃”东西,还带着小心翼翼,伸着粉嫩粉嫩的小舌尖。
一股玄妙的气息降临了。
香灵吃了点这个东西,就一下子闭目,面色无悲无喜的打坐了两天两夜。
方云就守着她,
自家第二个,也是最强的灵宠,在打坐中,从一个秀丽的小姑娘,变成了通体墨蓝色,叶旋星河流转,朵如琉璃精致,蕊虽星恒闪烁的,超级星灵花。
“中通径直,不蔓不枝,所以身板挺拔,前后不凸不翘,不对,略凸略翘,小怡那才是直板身材,前后一致,”方云心里信口胡诌着。
一片叶子,就有他半个身子那么大,点点星光自上垂下,方云也在下面某处,找到了那两片她头顶上天天动的小叶子,也不知道这花花化形,都是怎么个头尾法。
“主人,我去了?”
声音淡淡,没有前两天的软弱,反而有些修行者的洒脱,
方云微笑着,也不知道从她哪里点点头,看到香灵撒着星光,去了几里之外,还丢给了自己几个好看的花瓣,看样子是她“藏起来的宝贝。”
都是小小的储物空间,随着她化形过后,估计就是她装东西的荷包,方云很想知道里面是什么,但又不好意思偷看,
只能从摸一摸的感受中,大致猜出铜钱,金子,最轻的应该说绸丝,摸一遍下来,只能感慨,这香灵真是个存钱高手,各种不同等级的货币都有存储,甚至连绸丝都不放过。
有的地方,这丝可是能当钱直接用的,比金银还好使。
她一上来,就是青色的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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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着灰雾,雷劫在星空酝酿,灰雾阻挡住了大半,落下的雷其实不足原先的十之一二,根基深厚之灵不可能渡劫不过,尤其是香灵还经过了那米粒大小的光华道基补足。
不过,草木之灵天性怕雷怕火,香灵本体在雷光中旋转着,青雷三道,紫雷三道,统共四道雷下来后,她犹如被暴风雨摧残过后的娇花一样,无力的枝叶低垂着。
最后一道雷,依旧是紫色,劫雷数量其实和资质有关,这是最凶险的一道雷,扛过去,就能蜕变。
业火无声降临,因果不结,业火不灭,但香灵的业火极其浅淡,在她本体的朦胧星光里,甚至有些看不真切。
心劫降临,香灵似乎感觉,自己回到了时光之前,开化之前,有一个男子的声音在耳边回荡着。
他说的什么话,香灵已经记不得了,但只是听到他的声音,就感觉春霖洒落,世间美好与奇妙,尽在他言语之中。
“你愿意跟我走吗?”
那声音逐渐清晰,化为这样一句话,香灵刚想说愿意,但迟疑了一下。
只是这一瞬的迟疑,画面便逐渐变化,一个已经快要遗忘在记忆里的人重新出现在眼前,当时自己化形初成,偶遇到他,
在春光尽好的风里,他笑的是那样好看和温柔。
“你愿意跟我走吗?”
香灵认真的看了一眼他,却不像上次,反而坚定的摇了摇头:
“对不起,我好像不喜欢你了……”
画面轰然破碎,她却仍有惆怅,想起自己化形后遇到的第一个人,感怀那几百年前的某段时光。
对雷劫的本能恐惧,让她此前有些天性显露,但那一点光华米粒吃下后,香灵反而恢复了正常,
恢复到了她作为堂堂三品九粹,本应有的气度和高境。
劫,亦是造化。
看到香灵身上业火消退,紫色雷光酝酿着新的生机,方云暗自松了一口气,穴窍里躁动的火源也平静下来。
几个时辰之后,香灵这朵大概有方云两个大小的星灵花,在雷弧闪烁间,颓势渐渐扭转,生机勃**来。
待到她朵瓣上星云再度流转起来,一股出尘的气息,顿时浮现在她身上,一阵变化后,香灵重新化为人形,与此前没有任何变化似的,只是头顶两片小叶子变成了墨绿色,深沉了许多。
神魂相互连接的状态,让方云清楚的感受到,她已经突破到了二品,现在正在感悟境界,稳定修为。
半个月后,香灵重新睁开了眼睛,上望灰雾,下瞰云海,眼中除了迷茫,恐惧,还有对方云的震惊,似乎第一次看到了囚笼,看到了上面纯粹的,黑色的腻质线条……
也只有到了二品,香灵才能真正体会到,方云是何等的强大,何等恐怖。
此前方云和那个怪物贴身肉搏,看似轻松,但那是真正的二品肉身,没有特殊牵制,香灵三品九粹,都难对其造成伤害。
但方云毕竟不一样,穴窍里是本源投影,本源……乃一切之源,强势是正常的。
就像林妙玉,方云甚至都不知道她到底掌握了多少种本源,那白白的内力,以及她的法力,帮自己疗伤时挺温柔的,打起来却霸道的压的自己没脾气。
“我该是第一个突破的二品吧?”半个月没说话,但香灵没有产生一点生疏感,熟悉的神魂之间的连接,让她很自然的走了过来,有些高兴的说道。
“不,虽然不知道你是第几个,但肯定没天榜其他人快,尤其是……朝廷的人。”
方云微微一笑,收起来了鳄雷车,香灵搞不明白其中的原理,不明白这车里为什么还会发出别人的声音。
将花瓣荷包还给了香灵,方云举着其中一个:“你这里面有绸丝,也不说给我织一件衣服,”
说着,忍不住弹了一下她脑门,看她有些纠结的说:
“哎?我都忘了,要不现在给你做?等等我呀,主人,你要去哪……”
确实身体长大了一点的香灵,快步跟着方云,在空界中移动着。
“回绥州,指路。”
方云继续说着,然后看着香灵手忙脚乱的,抽丝空中织衣,波动指示方向,还跟自己说着话,不由感慨,神魂愈强,分心做事是极其简单自然的。
入夜,绥州,安县方府,
方戎和方福坐在院中喝酒,第一次感觉到了巨大的差距,
自方云走后半个月了,他们也派人寻找过,也送钱打听过,却根本不知道儿子带了个新女人回来之后,又不知去了哪里。
就好像是那些整天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尊者一样,不,他确实是尊者了。
“哎,说起来你可能不信,阿福啊,我都怀疑他是不是我儿子,你说,依娘的事能不能叫他帮帮忙?我……”
“不是你儿子还能是谁的,老爹,你也真敢想。”
一道干净的嗓音响在院中,来不及作答的方福,还有愕然的方戎,同时看向出现在院中的一个年轻人,
身上的衣服似乎没有经过浆染,但依旧很好看,后面跟了一个气质出众的姑娘。
他们见香灵,感觉像是之前见过的她,又感觉不像是她。
“臭小子!偷听你爹说话!”方戎快步走了上来,嘴里怒骂着,到了跟前,却张了张手,看着眼神清澈见底,望着自己的儿子,最后举手迟疑,朝他肩膀拍了两下。
在方云眼中,老爹的动作很慢,说话的声音也很慢,
强烈的撕裂感反而让他感觉有些生疏,强行压下一切感知,才好了许多。
有的时候,不是强大的人想要孤独,而是能跟他在同一个水平的太少了,就像是方戎感觉方云死活都找不到踪迹,一下子就是半个月没影,
但对方云来说,无非就是陪香灵打坐了几天,偷听了不断存储的某些信息,只是眨眼之间时光便过去了一般。
还不提这画面的撕裂感,越往上,越孤独。
方云拥抱了一下他,而方戎愣了一下之后,也抱了抱自己的儿子,忍不住说到:“累了吗,在外面受了很多苦吧。”
“没多少,大部分时间都在修行。”方云说着,经历过的一切血与痛,都不想告知他。
夜深后,父子二人在院中喝酒,方云从不跟别人喝,却唯独对这个父亲,举杯不拒。
“半个月前你走后,那怪物带来的灰雾,被燕京来的大人物带走了,你知道那是什么嘛?”
“不知道,但挺厉害的,父亲,你们跟我去燕京吧,天下已经乱了起来。”
方云沉声说着,而方戎这几天也有考虑,摇头说道:
“我就不去了,人生地不熟的,这里一大家子,就是再乱,我认识的人在这,还有后路,必要时,咱们甚至可以躲到万妖岭外围,哪里爹找了一个好地方,谁都不知道。”
故土难离,方云静静地听他说着,微微叹息一声,看来他可能没有意识到,自己说的全天下,包括妖族,都要乱了……
“儿啊,你现在是个什么修为,爹也不清楚,但是那些事都不急,爹才知道,你丈母她有心疾!
此前二十多年,爹竟然都不知道,我查典问方才知道,有两个方法能救她,玉儿她现在如何了?我才知道,她很可能也有!”
长长的叹了一声气,方戎不知在想什么,看了一眼在方云身后,跟个小丫头一样站着的香灵,继续道:
“这是你找的小的吗,看起来不是很好生养的样子。”
方云和香灵几乎同时噎了一下,不知道他为什么思维会跳到这里。
拿出来了身上最后一颗补心丹,方云跟老爹交易:
“妙玉在闭关,这是补心丹,老爹你要是同意跟我去燕京,我就立刻给你。”
红彤彤的丹药躺在方云的手心,两人父子间,四目相对而视。
第二天,方云跟着方戎,来到了一间小小的别院,林家其实是书香门第,很讲规矩,虽然已经是一家人了,她也不愿长时间住在方府。
这个看起来仍有温柔的妇人,已经陷入了长时间的昏迷,全凭方家卖药,在吊着她的生命,方云也没法拜访她了,在窗外静静的看着自己老爹,扶着她用下了补心丹。
良久后,一段对话从里面传来。
“依娘,我带你去京城吧。”
“戎哥儿,对不起,我不是故意想骗你的……”
两段毫不相干的对话,却是两种不同的故事,方云没有再继续偷听,他叹息了一声,看着几里外方府中,方福指挥着下人开始收拾东西,只留下十个人左右,准备留守在这里。
“当时,城池在我们北方,所以黑角寨应该在城池南方。”
方云看向旁边的香灵,传音让她寻找南方,跟着她迈步离开城池,然后飞在空中。
他飞的很慢,感知全部散开,很快,就在一百八十里外找到了一个地方。
深林里,一棵树根旁边,还有着一个浅浅的脚印。
“看样子是男子脚印,应该是猎人或者采药人?估计有一年了,主人看这个干嘛,找人吗?”
香灵疑惑的看着这个都快没了痕迹的脚印,想起来了有个三品朋友,也是喜欢住在老林子里,还有几个凡人药童,就经常会在密林中留下这样的脚印。
“不,这是我的脚印。”
方云看香灵愣着的傻样,笑了笑不再多说,强大的感知直接笼罩全部空间,不用香灵带方向了,他就看到了那已经破败的黑角寨。
木头房子或者石头上已经爬满各种藤蔓,土地上也长着稀稀落落的小草,那寨门口还竖着一根被踩断的小棍,是自己当初寻找方向时用的。
走进大堂,方云看着正对着门口的虎皮大座,心道了一句果然。
没有腐朽的尸骨,所有的尸体,都消失不见了,只有大片大片斑驳的血迹,在地上散着。
回忆起来当时的场景,方云深深感慨自己还是太嫩了,应该早点发现这些“匪徒”不对的地方,最起码,正常来说,哪有整个寨子的人都悍不畏死,没有一个逃跑的?
这是普通人能做到的事?
黄县令肯定没死,他通过查询那个尸体上的信封消失后,发现自己被盯上了,然后就直接脱身,消失在所有人的视线中。
从绥州这一番气象来看,甚至从之前来看,秦有道都不是一个简单的人物,所以他决定离开了这里。
至于黄县令到底是谁,已经不重要了,方云已经通过白烟儿的话知晓,对方是长生会的,
唯一的目的就是避免气运的干扰,替金长生寻找这一世的大道气运之子,然后夺舍他!
这个人,现在已经叫另外一个名字,罗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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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云静静伫立在这里站了好久,香灵没有发现这里有什么特殊的地方,但感觉方云的气息越发不可琢磨,怕打扰他感悟什么,直到他重新睁开眼睛,才开口问道:
“这里,有什么别特的地方吗?”
“嗯,妙玉她当时,在这里偷偷……吸引我。”
想了想,方云将诱惑改成了吸引,回想起来她提醒自己不要多看她的那句话,也不知道是不是她有些不好意思,做完事情后才故意提醒自己的。
明明已经用媚骨提前迷了一下自己,结果事后才跟自己解释,这些修为越高的人啊……
方云摇了摇头,不再多说什么,只剩香灵一件八卦好奇的跟在后面,心里感慨林妙玉的不可思议之处,莫非对方在方云还弱小时,就发现他的特别之处了?
除开大部分下人,方家其实人不多,小飞舟完全够用。
父亲方戎的安危一直是方云心中的一个担忧所在,如今带他回化玄宗,自己也好放心许多。
想去拜访一下秦有道,却被家里告知,秦有道已经回燕京了,不在绥州。
似乎来到这里,便只是为了将整个绥州,化为屯田兵营。
方云去查探过城外那污染祛除之后,深坑带着的灰雾所在,发现除了深坑,已经没有任何东西。
在这里,他感受到了天子剑出手过的力量,还残余一部分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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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月后,已经是夏末时节,在燕京博望山山脉深处,一处悬崖之上的洞中,洞内左右和正对三个方向,有三个氤氲的光幕,对应三个洞天。
分别是左边的方氏主家,右边的血棠帮,和正中的化玄宗洞天。
从绥州而来的人,就在血棠帮的洞天里安顿着,但大部分重要的人物,都在化玄宗内的小山上。
主家无数积累的天材地宝,都交给方云使用,他耗费了大量心力,一点一点的摆阵,将这里隐藏起来。
阵法开启后,凭借感知,方云自己都察觉不到这里,粗略估计,就算是一品,应该也找不到,让他安心了不少。
不止是方云想要这么做,主家也有担忧,而且除了化玄宗,大部分一流宗门,只要有能力的,有三品的,都将宗门洞天藏了起来。
因为太乱了,世界变的太乱了。
有异变直接从空界落到城池之中,一个城的人都污染变异,恐怖骤然降临在世间。
有灰团直接落到山野深处,无数妖怪本就不知为何,相互之间大打出手,这下更是有数不清的妖物从里面逃窜出来,动荡不休。
污染,比鬼物还可怕,鬼物同化还需要时间,还能用各种方法处理,而污染,大部分普通人,靠近就发生了异变。
空界里那些“东西”太多了,多到数不清,多到落下后,这广袤的天地之间,无一处能幸免于难。
更恐怖的,是三国交汇的中间之地,那里,本来是因为各种原因,变成了三国交战所在,可如今,大量的尸体,士兵,都被吞噬,被同化,
原本只有二品强度的怪物,瞬间强盛到……无限接近于一品以上。
动乱,让朝廷的念力,下降很多,但几个王朝的底蕴,让其还不至于骤然崩塌,甚至,皇族本族,隐隐更强盛了一些,
因为二品,在不断突破,皇族之中有的三品,用秘药保持一种将死未死的状态,如今却赶上这个“好时候”了!
只是控制变弱了,因为更庞大的修士群体之中,光天榜都有百位,其他战力不行,但依旧达到了三品巅峰的人,也有不少。
修士,本就极度不喜朝廷的压制,控制力减弱的朝廷,几乎再难以强行命令宗门,修士。
这样的动荡一直持续了五年,五年时间,方云待在化玄宗的山顶,只是偶尔才会外出一次,大部分时间,都是让门人弟子出去办事。
为了避免气运干扰,同时参悟。
第一年,三国之间仗也不打了,漠北蛮族也不进攻了,人妖对立也不加剧,数目最庞大的普通人,寻常凡种猛兽,四处逃窜,躲避灰雾。
洞天成为最珍贵的资源,流窜的人或者兽,最渴望的,就是能被拥有洞天的势力收留,不想被怪物,变成怪物。
可是,洞天能收留的人毕竟有限,大部分都容纳不了,而且全部进入洞天之中也是一个不现实的事,不到三品,都需要进食,而洞天之中空间有限,种粮食也不够用。
这一年,是最乱的一年,方云将门人弟子派出去,一旦有异变怪物出现,立刻带着那附近的人逃离,不让实质化的污染继续扩张。
所幸天地还算宽广,除了之前交战的那些地方,大部分州郡,都是随机有三五个灰雾降落,还能带着人逃脱。
第二年,从天而降的异变逐渐定型,
人们发现,最核心的那个怪物,永远不会出现在灰雾之外,而灰雾组成的团体,只要不死人在附近,它大概在方圆十里范围之内,就停止了扩散,
不过第一年里经历的血乱,使得大部分灰雾,都至少有一百里大小,最大的便是以前三国交战的地方。
那里的灰气,覆盖了三个州……
这一年,方云将原先的化玄峰附近,移来了两座山,形成包围之势,云玉坊为核心,向博望山深处开垦,不断收拢着流民。
救不了所有人,但能救多少,尽力而为。燕京附近有两团灰雾,其中一团,就在博望山脉和京城中间。
第三年,
在不断的探索下,尤其是有修行的力量作为倚仗,天下间发现了一件事。
灰雾里释放出的小怪物并不是真的不会死,也并不是完全没有限制,
一般来说,灰雾的范围有多大,它里面的,能出来的相对较小的怪物,最大的移动范围就是多大,出了这个范围,想办法把它弄出来更远的距离,就能把它打成一滩烂肉,化为飞灰。
当然,最大的那个,似乎是灰雾里的核心之物,依旧不会出现在灰雾之外。
这灰雾成为天下间最关心的事物,方云却痛苦的叹息着,甚至无法跟他们说,里面的怪物,本质是污染。
因为得知,就会被侵入,只有三品以上,才有资格知道这种东西。
这一年,人族逐渐扎根抱团,以重兵,强宗,豪族,形成一个个或许是在某些污染辐射范围之外的城池,或许是方云这样聚集流民的地方,形成稀稀落落的点,
朝廷重新稳定了下来,开始以兵为力,准备重新恢复掌控,但是,这一年……白莲教起义了。
一夜之间,似乎绝大部分念力都被夺走,被白莲教称之为圣州的地方,立起了一个参天大小的白玉雕像。
面对怪异,各国朝廷像是放弃抵抗了一般,方云没有见到任何有效的抵抗,或许跟他们也不了解污染有关。
但面对白莲教,第四年,方云看到了三国联手,开始和白莲教大战。
念力降低了,但兵甲仍然强盛,依旧还是朝廷的倚仗,与之相对的,则是修行界第一次联合起来,针对战争出手。
经过三年的探索,血肉滋养怪物也不是多难被发现的事,他们害怕战争再度扩大灰气范围,更是已经有自信和朝廷抗衡,
然后被白莲教和朝廷一起教做人了一番,念力,兵甲,都属于柴樵的遗泽,有众生力,争天命归,
二品……还是不太够看的。
方云冷眼旁观着一切,他心里有强烈的危险感,这种危险,从白烟儿口中得知那金长生的根底之后,就越发强烈。
也是在这一年,方云用手下的人,用不断地静心观察,和冷静的分析思考,逐渐明白了长生会是如何避开气运干扰的。
说到底,还不过是一句寄生罢了。
想起来枯俅说的那句:“谁人最想求长生?”
就能体会到,这个势力,其实就是最大的网,将所有一切都笼罩的网。
这个网,推动了天下格局新的变化,隐藏在所有人不知道的心思之下,甚至连大道都想骗过的目的,很可能是推动污染扩大。
这些事,或许长生会之中,作为推手的无数人,都没有察觉到。
一人之心,千万人之心也,便是那个真仙之徒,不断夺舍存续,成立长生会的目的。
第五年,天下间格局基本形成,三国联手对抗白莲教,不然就可能被白莲教各个击破,
长生会依旧隐藏在暗处,在躲避方云的追查,
修士之间,三品彻底成就尊位,二品开始像方云一样,大都神龙见首不见尾,
朝廷已经无力再管修士了,被兵甲教训过的修士不仅没有遇挫而退,反而开始聚集民众,自己开始训练兵甲。
从依附中的民众选拔,有心之人倒也能拉出一支队伍,偶尔干点劫掠之事,在大势之中增加一些小小的混乱。
世界的几尊一品,似乎全都消失不见了,
方云知道天妖君入海后,妖族就逐渐失去了管控,海妖君一直都没什么消息,人族的玄阳子五年来更是音讯全无,漠北的蛮王此前还听说过带兵侵犯莫州,这五年间也好似消失了一样。
方云只是有所猜测,但是不敢确定。
他猜测这几个人都在等,等一些人成长,比如崔浩,比如张鹤,比如罗生……
崔浩已经突破到了三品,张鹤也在打破常理的快速进阶,至于罗生,不管魂魄有多强大,身体总要时间变强。
天下一统时,天命归一后,便是他们出手的时机,这些人,想成仙成神!
现在,则需要规避气运的干扰,别因为气运的影响,让能伤害到他们的灰雾和污染,造成莫名其妙的影响。
这些气运傍身之人才是天地间真正的主角,世间万物本都应为他们而变化因果,但修为至深者却可以洞察这些,能借助他们的气运达到目的,便是这些大气运者的悲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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