汀奈德惊叫着跑出了电梯,其他后进入电梯的人都诧异望着这个狂奔下楼的大男人。这些人都感到莫名其妙,他们站在电梯犹豫了好一会儿,确认没有什么奇怪的东西后,才终于勉为其难地走进了电梯。
汀奈德一路狂奔,好不容易冲到了楼下,自己都能够清晰地听见心脏的狂跳,刚才的那一幕让他更加确认,他看到的那个血人竟然就是自己的补课学生缪克。
可是为什么缪克会变得鲜血淋淋,好像已经死去了一样?
汀奈德感觉自己的大脑一片混乱,他信仰着唯一的真理之神,自然也摒弃了其他的神灵。在真理学说中,世界上的一切都可以用自然科学来解释,所以他不相信死灵和其他诡异的魔物,因此只能将自己的所见所闻归咎于幻觉。否则就意味着自己要摒弃唯一的信仰。
难道是某种未知的异生物?
汀奈德脑中闪过一个念头,但很快也摒弃了这个猜测,起码以他现有知识范围内,并不能找到这样模仿人形并自杀的异生物。
回到了家中,汀奈德还是不能让自己从刚才的经历中缓过神来,买了一份黑椒猪排和一打椰麦啤酒,将自己灌得伶仃大醉后,才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之后的一天,汀奈德感觉整个人都浑浑噩噩的,上课的时候也是无精打采,但他因为再没有看到类似的东西,也就宽心下来,觉得确实可能是自己最近睡眠状态有些不好,太疲劳了。
就当他以为这一切应该都会过去的时候,却没想到意外还是发生了。
第三天下班后,汀奈德准备继续去克里斯蒂安夫人家授课,虽然上次的事情让他彻夜难眠,但毕竟这是自己接的第一笔私单,汀奈德可不希望会是这样的开始,更不想因此失去在家长圈里的口碑。
于是,汀奈德还是硬着头皮来到了这栋位于城南的高层公寓楼,这里毗邻工业区,有很多联排高层建筑,克里斯蒂安夫人家就位于其中一栋。汀奈德下了电车,发现楼下的居民正在集会,悠扬的颂歌在耳畔回荡,这里一片祥和,就好像之前发生的一切从未出现过一样,除了那道泛着银光的镂空电梯门。
汀奈德稍感欣慰,看起来应该确实是自己出现了幻觉。
自从古兰德帝国大兴工业后,帝国的科技和工业得到了飞跃式发展,一大批高层建筑鱼贯而起,这种简易的电梯也应运而生。曾经汀奈德对这种电梯感到非常的舒适,但今天却有些恐惧,他犹豫了好久,明明只是进电梯而已,却等了好几个同样上电梯的人一起挤进来后,才按动了按钮。
电梯吱吱呀呀地上升,发出一阵阵让人起鸡皮疙瘩的刺耳声音,汀奈德望着混沌的线条,脑海中不由自主地回想起之前那个从脚下浮现的可怕小孩,现在还是会感到心有余悸。
幸运的是,这一次并没有出现那样可怕的场景,电梯很平稳地到达了27楼,在这过程中,电梯里的人望着一脸紧张的汀奈德,甚至都觉得他非常奇怪。
汀奈德努力平复自己的情绪,不希望把这情绪带到工作之中,不管哪个家长如果觉得自己招来的家教神经兮兮,恐怕都不会让他继续工作吧。
门铃再度响起,这样优美的音乐在空荡荡的楼道里还是显得有些阴森。
一段音乐结束,房间里并没有人回应,气氛也似乎因此而变得更加凝重,汀奈德觉得有些奇怪,心中那种不安的感觉也变得更加强烈。
他再度按下了门铃,音乐结束后,但还是没人听。
难道不在家?
汀奈德想着,连忙跑下了楼,在公共电话亭投了一枚铜币,拨通了克里斯蒂安夫人家中的电话。
然而,诡异的是,电话没有接通,而是按照电话主人的预设,转接到了医院。
“您好,这里是沸斯中心医院,急诊3号室。”
“额……您好,请问克里斯蒂安夫人在吗?”
汀奈德有些忐忑,但想着或许这只是因为克里斯蒂安夫人的工作单位大概就是这家医院吧。
电话那头陈默片刻,对旁边说道:
“克里斯蒂安夫人,您的电话!”
半晌,克里斯蒂安夫人才接过电话,但她的声音却让汀奈德吓了一跳:
“喂……”克里斯蒂安夫人的声音非常嘶哑,还略带哭腔。
“克里斯蒂安夫人……我是缪克的家庭教师汀奈德,我来到了您家,但是家里好像没人。”
电话那头再度哽咽,克里斯蒂安夫人似乎捂住了嘴,周围也传来哭声和一些安慰,她好一会儿才哭着说道:
“你不用来了……缪克他……他死了……”
“死了?”汀奈德瞪大了眼睛,感觉自己的脊背尽是冷汗。
“他和朋友在游乐场玩跳楼机的时候,在顶端被勾住了头发……呜呜呜呜呜……”克里斯蒂安夫人已经泣不成声,但她似乎突然想到了什么,声音突然由沙哑变成了一种非常怪异的尖叫,“对了!就是你,就是你这个恶魔!就是你说我儿子跳楼自杀,就是你,你这个家伙肯定有问题,就是你害死了我的儿子!”
克里斯蒂安夫人周围的人也突然炸锅了,全都围到了她身边询问,汀奈德也全然愣住了,没想到这一切发生的这么突然,之前那个还在自己面前活蹦乱跳的初中生,竟然突然暴毙,死于非命。
更让汀奈德惊心的是,克里斯蒂安夫人说缪克的头发被跳楼机顶部勾住,很可能整个人的脑皮都直接被游乐场中跳楼机的力量给直接拉扯下来。如果真的是这样,那缪克的死法,跟自己之前看到的那个小孩的鬼影,竟然一模一样!
“等等……克里斯蒂安夫人……你们现在在哪里,我现在过去!”汀奈德感到有些慌了。
“当然!你当然要过来,我要报警!我要报警!”克里斯蒂安夫人已经完全失控,声嘶力竭地大喊,好像疯了一样,却还是没有说她所在的医院。
电话那边一片混乱,之前那个和蔼温柔的母亲已经变得如同野兽一般,完全失控,一直过了好一会儿,旁边的人才抢过了电话,将地址告诉给了汀奈德。
汀奈德连忙乘坐马车来到了那家医院,此时已经一片混乱。
“我们园方对此也感到非常抱歉,赔偿问题我们会派律师跟你们协商,希望你们……”
“你们这群畜生!你们这群人渣!抱歉?抱歉有什么用?又不是你家的孩子被吊在了上面!你们当然只要说出这两个字就视若无事!”克里斯蒂安夫人的尖叫在长廊中回荡。
急救病房旁边的工作人员已经焦头烂额,没想到这个柔弱的女人发起飙竟然会有这么大的破坏力,缪克的父亲也是一脸颓丧,精神萎靡。
游乐园方面的负责人西服已经被撕坏,显然之前发生了争执。汀奈德对缪克的亲属说明了情况后,跟着警探来到了旁边的办公室,警探要对他录了口供。
汀奈德坐了下来,如实回答着警探问题,甚至也没有隐瞒自己看到那个浑身是血的小孩这一事实。
负责办案的警探觉得汀奈德口供的内容很有趣,甚至一度用异样地眼神望着汀奈德。
“你确定你当时真的看到一个跟缪克一样的鬼影出现在你的面前?而且看起来就跟他现在死状一模一样?”办案的警探最后确认道。
“没错,千真万确,我亲眼所见,那个鬼影从缪克的卧室跳了下去。”汀奈德信誓旦旦地回答。
办案的警探撇了撇嘴,笑着说道:
“哦,那好吧,请你签字,然后在姓名处按个手印,之后如果我们还需要调查,希望你能够积极配合工作。”
“好的。”
汀奈德按下了手印,忐忑不安地离开了医院。
虽然不是第一次面对死亡,但这次的经历对汀奈德而言,实在太匪夷所思了,特别是现在回想起来,他之前看到的那个鬼影,简直就像是缪克的死亡征兆!
难道说自己竟然预见到了缪克的死亡?
汀奈德也觉得自己的这个想法很荒谬,可是事实就是如此,这样荒谬的事情,偏偏就发生在了自己的身上。
夜里十点多了,地铁已经停运,汀奈德拖着疲惫的身躯在街上游荡,他想要回家,又感到回家的路似乎都变得有些遥远。
汀奈德随手拦了一辆马车,回到了自己的出租屋内。
汀奈德与人合租在一栋廉价公寓,这里没有独立卫浴,也只有卧室算是自己的私人空间,合租的室友是一对情侣,男生叫做立顿,在周围的建筑工地做苦力,女生叫做达克丽丝,是一位证券交易所的前台。两人关系很好,和汀奈德相处的也不错。
因为平时工作比较忙,汀奈德今天这么晚回来的时候,两人应该都已经睡了,汀奈德担心打扰两人休息,开门的声音尽量弄得很低,毕竟这里是老房子,年久失修,打开最外面房门的时候,还是发出了吱吱嘎嘎的沙哑声音。
门开了以后,屋子里静悄悄的,紧闭的卧室门透不过一丝光亮,汀奈德打开了客厅的灯,将手提包放下,准备先洗个手。
然而,当他将目光移向那半开门的卫生间时,不禁浑身一凛,差点喊了出来。
原来,达克丽丝竟然这么晚还没有睡,她穿着一件红色碎花的睡衣,正背对着自己,一动不动凝望着洗漱台前的镜面,什么都没有做,就是那样有些呆滞地望着镜子。
汀奈德咽了咽口水,透过门缝又确认了一下,果然是达克丽丝,正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看她的姿势有点诡异,有点像是丧尸片里僵尸的动作,身形佝偻。
“这么晚还没睡啊……”汀奈德试探性地问了一句。
对方没有回应,依然一动不动。
“喂……达克丽丝?”汀奈德再次问了一句。
那个背对着自己的女人依然一动不动,她的头微微仰着,有点像是在抬头看着什么。
这下汀奈德可真的有点慌了,他试探着走进了一些,但毕竟对方是一个女孩子,这样贸然走进卫生间还是不太好的。
可当他走近之后,他感觉自己的头皮一炸,身上的毛孔好像同时都扩张开来。
我的天!原来达克丽丝穿得根本就不是什么碎花睡衣,而是一件她经常穿的白色睡衣,上面星星点点地尽是斑驳的血迹,好像刚杀死了什么小动物。
汀奈德直接冲了进去,跑到了达克丽丝的身边。
“达克丽丝,你没事吧!”
然而,他的手却抓空了,他面前的达克丽丝就好像虚无缥缈的气体一样,更可怕的是,他发现镜子中空空荡荡,看不到任何人影。
“妈呀!”汀奈德情不自禁地高呼,吓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从这个的角度望过去,他发现自己面前这个长得跟达克丽丝很像的“女人”非常恐怖,看她的侧脸,有着一道长长的伤口,血肉翻开,像是被什么尖利的东西给戳破,而她的脑袋上面直接被开了瓢,露出了一个深深的缝隙,如同被大斧子从上面直接劈了下来,鲜血还在顺着她的脸颊汩汩流淌。
听到了汀奈德的惊呼,隔壁的灯一下亮了,很快,立顿和达克丽丝都从房间里跑了出来,汀奈德面前的那个鬼影,也一下子穿墙消失了。
“老兄……你这大半夜的搞什么鬼?”立顿笑着说道。
汀奈德颤颤回过了头,望着只穿着内裤的立顿和旁边那穿着白色睡衣的达克丽丝,感到自己的胸口如同堵住了一块大石头,好一会儿才说道:
“我……我好像真的见鬼了!”
汀奈德对他们两人讲述了自己的遭遇,并将刚才自己看到达克丽丝鬼影的事情也说了出来。虽然他知道这一切听起来荒诞不经,但却真实发生在了自己的身上。
“老兄,要真的像你说得那样,你的意思是……达克丽丝也会有危险?”立顿说。
“没错,如果我看到的这些鬼魂,都是临死之前的征兆,那达克丽丝你很可能会发生意外,如果我刚才没有看错的话,那个鬼影的头部是被什么重物给砸伤!”汀奈德信誓旦旦地说。
立顿和达克丽丝平时比较信任汀奈德,但这种信任归根到底也只是局限在邻里之间的简单交往而已,而现在汀奈德所讲述的这种事情实在是太过荒诞了,立顿还是不太相信,倒是达克丽丝,已经吓得腿都发抖,拉着立顿的胳膊说:
“亲爱的,这也太可怕了,这该怎么办啊……”达克丽丝的眼睛都红了,声音略带哭腔。
汀奈德远比他们两人更紧张,揉了揉眼睛说道:
“咱们先不要慌,说不定我们能够想办法阻止灾难的发生,如果达克丽丝的死法真的跟那个鬼影一样的话,她的面部和头上都有受伤,但致命伤应该是来自头部!达克丽丝,我觉得如果想阻止这灾难的发生,你就得想办法保护好自己的脑袋,一定要多留神头顶。”
立顿听完汀奈德的话觉得非常好笑,但却怎么也笑不出来。
“这是什么逻辑?难道要让达克丽丝天天戴个工地的安全帽么?”
“恩,我觉得是个办法。”汀奈德郑重其事地说。
“你不是认真的吧?我觉得这应该就是巧合,真的,我长这么大虽然总在乡下听约瑟大叔讲一些稀奇古怪的事情,但还从来没经历过这种诡异事件,我还是觉得这事只是巧合,我建议你……”立顿欲言又止。
“你是觉得我精神有问题吧?”汀奈德低声问道。
“额……可能是你的工作压力太大,我建议你还是去找医生看看。”立顿说。
“可是……我还是觉得好可怕……万一汀奈德说的是真的,那该怎么办?”达克丽丝毕竟是个女孩子,听到汀奈德讲完这件事,还是觉得非常害怕。
“放心吧,亲爱的,还有我呢!”立顿搂住了达克丽丝。
立顿点燃了一根烟,递给了汀奈德一根,拍着他的肩膀说:
“老兄,明天找个时间去医院检查一下吧,发生这种事,确实会对心理造成一定的影响,好好睡一觉,别想太多了。”
“可是……”汀奈德接过了烟,还想再劝几句,可是见立顿根本不相信自己,汀奈德只好无奈地点了点头。
“恩,打扰你们休息了,真不好意思。”
“嗨,没事,早点睡吧。”
两人回到了房间里,达克丽丝还是惴惴不安地对立顿说些什么,立顿的声音更低,隔着房门听不到。然而,就在他们刚刚关上房门的瞬间,汀奈德隐隐看到那个诡异的鬼影又从窗外飘了过去,他过电般地朝那个方向望去,但什么都没有看到。
汀奈德精神恍惚地洗漱完,把厕所的窗户也给关上了,顺便向外看了一眼,并没有看到什么鬼影,倒是隔壁的窗台上似乎夹住了一块窗帘,可能是他们两个关窗户的时候并没有注意。
躺在床上,汀奈德第一次感到这么疲惫,可能是因为发生的这一切,让他整个人的精神都保持在一个持续紧张的状态。
房间里闷热的气氛让他感觉有些窒息,他从床上起来,迫不及待地跑过去打开冷冻柜,从冷冻柜里掏出了一罐冰气泡水,这应该是隔壁的情侣刚刚放进冷冻柜的,摸起来并不是很冷,也可能是冷冻柜里的化学试剂快要过期了。
汀奈德将气泡水一饮而尽,躺在床上,汀奈德还是辗转难眠,甚至他认为最合理的解释,可能真的就像是立顿说得那样,这一切只是巧合而已,而自己的精神状态,可能出现了问题。
他不知道自己这样胡思乱想了多久,最后才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这一觉睡得极不安稳,梦中,汀奈德总感觉有一双眼睛在自己的周围盯着自己,渐渐的,这道目光在黑暗中变得更加清晰,形成了一张惨白的女人脸,鲜血顺着女人的长发流淌,苍白的脸凹陷着,双颊没有一丝人色,她的嘴,粘黏着血丝,缓缓张开,又突然扩大……
“救命……救命……”
女人绝望的呼喊摄人心魄,尖利而刺耳。
汀奈德突然被噩梦惊醒,此时刚刚凌晨四点,但他却发现卧室外面已经投射进来明亮的光,接着,一个男人声嘶力竭的呼喊再度传来:
“汀奈德!汀奈德!快醒醒!快过来帮我!天啊!怎么会这样……”
汀奈德浑身一激灵,立刻从床上弹了起来,连滚带爬地下床,拖鞋都没穿,就打开房门冲到了客厅。
刚进客厅,一股血腥味扑鼻而至,当他看到眼前的情景时,感觉自己五脏六腑都在翻滚,眼睛里立刻被上涌的液体顶了一下,差点呕吐出来。
原来在厨房里,达克丽丝正穿着那件白色的睡衣,躺在了一片血泊之中,旁边还放着一罐爆裂开的气泡水,切菜的案板也翻到在了一旁,而她的头顶,直挺挺地插着一把菜刀,紧闭着眼睛,伤口处不断飙血,人不知道是死是活。立顿将她搂在了怀里,身上全都是血。电话听筒已经扔到了一旁,似乎刚刚叫了急救。
“快快快……快去帮我把毛巾拿过来,帮忙止血……”立顿催促道,他已经脱下了自己的衣服,压在了伤口上,浑身都在颤抖。
毕竟面对这样鲜血淋淋的情况,任何人恐怕都会感到害怕,也不怪乎立顿会这样。
“好……好的……”汀奈德连忙跑向了卫生间,将里面挂着的浴巾和毛巾都给一把扯了下来。
两人将这些浴巾和毛巾一层层包裹在了达克丽丝的脑袋上,并且结成了一个三角形将菜刀固定住,但鲜血很快就浸湿浸透,两人都没有接受过专业的急救训练,只好先将达克丽丝抱到了沙发上,让她的身体保持一个相对更高的位置。
漫长的等待不知道过了多久,救护车终于来了,众人将达克丽丝抬上了救护车,送往医院急救,汀奈德也着一起过去了,他的内心备受煎熬。立顿虽然路上对汀奈德没有任何埋怨,但立顿整个人已经完全崩溃了,他一直守候在达克丽丝的身边,眼睛里泛着泪光。
最终,因为失血过多,达克丽丝抢救无效死亡。
离开医院的时候,立顿愤怒至极地瞪了汀奈德一眼。
事后,立顿搬离了租房,警探也再度找上了汀奈德,约在了咖啡馆里调查情况。
汀奈德得知,原来达克丽丝的死因是因为她半夜醒来后感到口渴,就去拿冷冻柜中的罐装气泡水。但她没有想到的是,这气泡水冻得太冰,打开后,里面膨胀的气体让拉坏直接弹飞,将达克丽丝的脸划伤了一个大口子,水也喷洒出去。
达克丽丝慌乱中不小心踩水滑倒,手本能地想要拽住一些借力的东西支撑,却没有想到拽住了案板的边缘,在她倒地的同时,反而将案板也拽翻,上面的菜刀也一下子砸到了她的脑袋上。
汀奈德想起了自己之前看到的那个鬼影,那个鬼影的脸上有着同样的伤口,头上也有着被菜刀砸过的痕迹,简直就是跟达克丽丝的死法一模一样。这真的不怪警方怀疑自己,连他自己也不敢相信,自己竟然能够看到一个人死亡之后的状态!
这一次,来给汀奈德录口供的人是一个跟他年龄相仿的年轻人,看起来可能比他还要小上几岁,年轻的警探没穿警服也没穿便装,穿着一身白色勒紧束腰的罗斯长袍,看起来非常奇葩。他的头发天生就羊毛卷,可能因为长时间不打理,就显得更为凌乱松散,眼神也有些迷蒙,深陷的眼窝让他看起来简直就像是一个天天熬夜不睡觉的失眠者,一点没有警探的朝气,脸上还长满了雀斑。
“你好先生,这是我的证件。”年轻警探懒洋洋地将一枚证件递了过去。
这位警探应该不是第一次被人质疑自己的身份,这个动作显得非常熟练。
“恩。”汀奈德瞥了一眼那个证件,对方的名字叫做巴比索·墨菲,“你想问什么就问吧。”
咖啡端了上来,只有一杯,墨菲示意递给了汀奈德,汀奈德却觉得墨菲的状态,比自己更需要咖啡来提提神。
“是这样的,你的案子本来不归我管……”
“打住,我有必要强调一下,请别说我的案子,我没有犯罪,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会看到这么离奇古怪的事情,我也是受害者!”汀奈德无法控制自己激动的情绪。
“哦……你不用激动,我并没有怀疑你的意思,我只是对你的事情比较好奇,所以才会来专门找你。”墨菲的声音云淡风轻,似乎对汀奈德的反应也并不感到意外。
“那好,那你想要了解什么?”
墨菲拄着下巴,懒洋洋地躺在窗户投射下来的那一缕阳光之中,缓缓开口道:
“你从什么时候开始,能够看到这些东西的?”
“就在五天前,我去给我的学生补课的时候,第一次看到了这种鬼影。”汀奈德如实回答。
“喔,当时你第一次看到这种鬼影的时候,有什么感觉?”
“除了害怕还能有什么感觉?难道我会觉得这些鬼魂很可爱么?”汀奈德感觉自己心烦意乱,根本没心思配合这些根本不相信自己的警探。
“不,我是说别的感觉,除了害怕。”墨菲淡淡地说。
汀奈德微微一怔,不明白这个警探为什么会这么问,别的感觉?自己除了害怕还能有什么别的感觉?怎么可能还有别的感觉!
“没有,当时我感觉非常害怕,看到那个影子从楼上要跳下去的时候,我还试图去救他,但并没有成功。”汀奈德说道。
墨菲的眼神有点迷蒙,让汀奈德觉得这个家伙心不在焉,但他的问题,却和之前那个警探单纯调查案件的提问,截然不同。
“我的意思是……有没有感觉到,似曾相识?”
“似曾相识!”汀奈德瞪大了眼睛,不明白他的意思,“没有,应该……没有,我之前从来没有看到过这样的鬼影,更没有遇到过这么可怕的事情。”
墨菲的眼睛游离了一圈,最终盯在了汀奈德的脸上,有些严肃地问道:
“你最好再好好想一想。”
汀奈德感觉心头凛然,被墨菲这么一问,他倒是真的感觉这种情况似曾相识。
仔细想来,应该是很小的时候,一次自己生了重病,当时好像也看到过一些长辈口中不洁魔物,但事情过了这么久,也记得不那么清晰了。
话虽如此,但汀奈德还是不想对警探说太多。
“没有,之前确实没有发生过这种事。”
墨菲眉头动了动,冷冷望了汀奈德一眼,似乎有些意兴阑珊,他很随意地又问了几个问题,全程都没有做笔录。
“那好,今天就到这里吧,不过我还是得提醒你一下,这个能力可不是什么好事。”墨菲漫不经心地说。
“当然,如果可能的话,我再也不希望自己看到类似的东西了。”汀奈德愤声说。
“但愿如此。愿你信仰的神明庇佑你!”墨菲说完,懒洋洋地站起身,伸了一个懒腰,扬长而去。
汀奈德望着对方远去的背影,总感觉这个家伙太奇怪了,根本就不像是一个警探,更像是一个整日窝在家里的老宅男,整个人也是死气沉沉的。
汀奈德回到了家中,孤零零的只剩下他一个人,出租房发生了这样的意外,一般情况下,大多数租户都会选择退房,房东也比较通情达理,直接退给汀奈德和立顿全部的租金,还给了他们十天时间找房子。
躺在床上,汀奈德感觉浑身上下无比疲惫,整个人也是浑浑噩噩,培训机构已经将他开除了,因为接了私活,他的这种情况已经被培训机构通报,连锁的其他店面和几个有合作关系的机构都将不会聘用。
更糟糕的是,他这些天的经历被越传越邪门,大家都把他当做丧门星看待。
没关系,这么大的城市,这样的事情不过是茶余饭后的谈资而已,用不了多久,大家就会忘了的,那些曾经让全国民众怒火中烧的新闻,不也是没过几天,就烟消云散了么?
何况我这种小人物?
汀奈德的思绪变得有些离奇,他觉得那个墨菲一定知道些什么,可是那个懒散的警探却并没有给自己什么有用的建议,也没有解释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汀奈德叼着一根黑巷牌香烟,脑袋里已经乱成了粥。
就在这时,房间里的电话忽然响了起来,汀奈德接起电话,发现是母亲打来的。
遇到烦心事的时候,男孩和女孩往往是截然相反的,女孩可能会选择跟家人诉诉苦,谈谈心,而男孩大多数更希望让家里少替自己操心,别太担心自己。
“母亲。”
汀奈德接起电话,感觉话筒变得有点沉重。
“哎,乖孩子,最近怎么样啊,也不知道给家里打个电话!”电话那边是母亲温柔的声音。
“还挺好的,你和父亲身体怎么样?父亲他现在还腰疼么?”汀奈德努力让自己的状态看起来跟平时没什么区别。
“他呀,恢复得还可以,最近不怎么去赌牌了,也开始锻炼锻炼身体,没事还跟老威亚去打马球!毕竟也上年纪了,你最近工作怎么样?一切顺利吗?”母亲问道。
“托真理之神的福,都很顺利,母亲您放心吧。”汀奈德说。
沉默片刻,电话那端的母亲似乎察觉到了汀奈德的情绪不太对劲。
“乖孩子,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啊?”
“没有,放心吧。”汀奈德尴尬地挤出笑容。
“乖孩子,在那边要是遇到什么麻烦就跟家里说,我跟你父亲帮你想想办法,必要的时候我给你汇过去一些。”母亲到底还是更了解自己的孩子。
“母亲……没……”汀奈德的声音突然拉长,惊愕地望着不远处。“先不说了,我先挂了,有空打给你。”
“哎……”
汀奈德挂了电话,骇然望着客厅的方向。
怎么回事?那是什么?
房间里黑漆漆的,只有床头灯散发着幽幽的光,汀奈德隐隐看到客厅的转角,隐隐有个人正在暗中窥视着自己,但他的身体只露出了一半,躲在了墙壁的后面,灯光太暗,更加看不清楚。
远远望去,那人的表情看不清楚,却能够感到一种充满怨念的情绪。
那个人一动不动,就好像是一尊雕塑。
是谁躲在那里?难道是我又出现了那种诡异的幻觉?
汀奈德感到浑身一凛,心中那种不好的预感越来越强烈,他猛地从床上蹿下来,就当他这么一动的时候,那个躲在墙壁后面的人竟然也跟着向后撤去。
汀奈德从未感觉过房间这么黑暗,就好像是从来都没有光照进过这个房间里一样,床头的那一抹微弱的灯光,简直就像是汪洋大海中随波逐流的脆弱小舟。汀奈德拖鞋都没有穿,蹑手蹑脚地向客厅探去,那个躲在墙壁后面的人也跟着向后慢慢退去,始终保持着同样的距离。
汀奈德来到客厅,迅速打开了灯,客厅变得灯火通明。
而那个行为诡异的家伙,已经退到了厨房中,并且没有发出任何脚步声,就好像是平移了过去一样。
“你是谁?干什么躲在那里?”汀奈德冲着那个方向大喊。
对方没有任何回应,隐藏在另外一道黑影之中。
这一次,汀奈德感到这个“人”有点不太对劲,他躲藏的位置是厨房的门后,但以这个房门现在的角度来看,能躲在这后面的人,身材必须非常瘦。而那个人,显然没有那么瘦。
仔细一看,汀奈德才发现,厨房的门上,竟然出现了数段衣服的衣角和片段,还有一些类似胳膊的部位,就好像有个人穿透到了厨房门上一样!
果然,又是那种死亡鬼影!
汀奈德心头一凛,虽然已经见过两次这样的鬼影,但汀奈德还是感觉这些家伙实在太可怕了,这些死亡鬼影似乎能够预兆死亡发生的原因,但却又好像是有意识的生灵,让他捉摸不透。
更让他感到不寒而栗的是,此时这个房间只有他自己,那自己看到的这个死亡鬼影,又会是谁的呢?
汀奈德努力壮起胆,以他之前的经验,他确定这些鬼影虽然看起来非常可怕,但它们却并不会伤害到自己,反而似乎有点害怕自己。
汀奈德快步朝厨房冲了过去,让他感到惊讶的是,那个鬼影也以非常快的速度向后退,穿透了墙壁,竟然一直飞到了房子外面。
望着这一幕,汀奈德突然联想起自己之前看到的那些鬼影的状态,有了一个猜测:
这些鬼影都会和本体保持一个固定的距离!
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所以当时汀奈德在看到学生缪克的鬼影从楼上跳下时,其实是因为缪克正在上楼。坐电梯的时候看到鬼影缓缓出现,慢慢升空,也是因为鬼影与缪克保持一个固定的距离。后来看到的达克丽丝鬼影也是同样的道理,当达克丽丝和立顿过来的时候,她的鬼影也退到了外面。
汀奈德这样想着,却感到更加的恐惧,因为他很清楚,如果自己的猜测正确,那么这个不断逃跑的鬼影,很可能就是自己的鬼影,难道说……
下一个死亡的,就是自己?
想到这里,汀奈德连忙冲到了窗户边,打开了窗户向外望去。
果然,那个鬼影漂浮在了半空之中,目光呆滞地望着自己的这个方向,看他的脖子似乎是歪着的,而且姿态有些奇怪,身上没有血迹,但却很僵硬,他的身上穿着的衣服正是自己那件还没有干的花衬衫,无论身高还是发型,都和自己一模一样!
天!竟然真的是自己!
汀奈德感觉自己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没想到这种事竟然最后会降临到自己的头上,难道说自己也很快就会死于非命了么?
不行!不行!我还不想死,我绝对不能死!
汀奈德这样想着,立刻冲回了自己的卧室,跳上了阳台,准备将自己阳台上的那个花衬衫取下来扔掉。
可就当他刚要这么做的时候,他却突然停了下来,他发现自己阳台上的一块瓷砖竟然活动了,而自己如果刚才真的急慌慌地去摘那件花衬衫,很可能就会踩到这块石头,如果从这个位置滑到,那他的脖子将正好被下面的那段晾晒袜子的铁丝勒住,甚至会被勒死。
汀奈德感觉脑海过电一般闪过这一幕,连忙停在了阳台上,身体还微微摇晃,他连忙扶住了窗台边缘。
只见那个鬼影还在客厅更近一些的位置,在灯光中变得有些模糊,直勾勾地望着自己,汀奈德瞥了一眼他,感觉心脏都快要从自己的胸腔里蹦出来了。
汀奈德连忙低下了头,用力掰下了那块瓷砖,将它扔在了一旁,继续踩了上去,将那件花衬衫摘了下来。汀奈德从一旁拿过了剪刀,将那件花衬衫剪成了碎片,全都扔进了垃圾桶。
然而,那个鬼影身上的花衬衫竟然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另外一件衣服。
汀奈德这下可真的崩溃了,难道说自己要把所有的衣服都给破坏了么?
不过那样应该也是没有用的,光是消除这鬼影身上的衣物,似乎根本无法阻止自己的死亡,自己到底该用什么办法,才能够挽救自己的生命呢?
救命……
谁能救救我……
恐惧到了极致,真的会转变成愤怒,汀奈德恶狠狠地望着不远处的鬼影,咬牙切齿道:
“你给我等着,我一定要让你消失!”
那个鬼影面无表情,依然那样死气沉沉地望着汀奈德,身上已经换成了他现在穿的这件白色衬衫。
汀奈德骇然望着这一切,感觉自己的喉咙都在微微打颤。
他既恐惧又愤怒,自己已经剪碎了自己五六件衣服,可是还是根本无法阻止面前出现的这个恐怖的鬼影,因为这个鬼影不会由他的任何行为而发生改变,就这样的呈现在他的面前,好像是一个原本就悬浮在那里的一个挂件一样。
到底该怎么办?
我到底该怎么办?
汀奈德彻底崩溃了,他仔细观察着面前的那个赤着上身的死亡鬼影,发现此刻的鬼影双眸圆瞪,眼球向外突出着,就好像是一个被人死死捏着的金鱼一样,嘴里艰难地冒着水泡,身上湿漉漉的,还在不断流淌着液体,不知道是汗水还是其他的水,就好像是一个刚刚从水池中爬出来的游泳队员一样。
直面死亡也许从来就不可怕,汀奈德对恐怖小说没有什么感觉,甚至当此前几次亲眼看到死人的时候,汀奈德也不觉得这有些什么,但现在当汀奈德看到面前这个跟自己一模一样的尸体的时候,他现在真的感觉自己快要崩溃了。这个家伙实在是太可怕了,他就好像是感觉正在亲眼看到自己变成了一个尸体,而且正在朝着死亡不断的推进。
“快给我滚!快给我滚!”
汀奈德不断地朝面前的那个鬼影吼道,但这个鬼影没有给他任何的回应,但却已经离他越来越近。
为什么?
他现在状态,显然是溺死的状态,可是周围并没有水池,也没有可能让自己溺死……
我为什么会无缘无故的溺死?
鱼缸?会是鱼缸吗?
鱼缸里并没有水啊!
汀奈德环顾周围,就好像是一个刚生下宝宝在四处寻找安全地点的母亲一样,感觉周围的一切都可能对他造成威胁,都可能将他溺死,这种可怕的受迫害妄想症几乎占据了汀奈德脑海中的一切念头,已经让他没有办法再去思考其他任何事情。
真的是太糟糕了。
更糟糕的是,汀奈德无论怎么寻找,在周围都没有找到任何可能致命的线索。
他的房间里只有一个空鱼缸,鱼缸里并没有水,自己离浴室还很远,而且汀奈德也笃定的相信,自己是绝对不会去浴室的。
面前的鬼影就这样真实地呈现在自己的面前,身上湿漉漉的,而且还在不断地淌水,越来越多,显然是刚从水里出来的样子。
这样的状态……这样的死亡方式,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呢?
自己可能会在房间里以这种方式莫名其妙的死亡吗?
应该绝无可能!
应该……没有可能吧……
想到这里,汀奈德反而感到坦然了,他蜷缩到了房间的一角,像是看戏一样嘲谑地望着那逐渐逼近的死亡鬼影,那个跟自己一模一样的家伙表情怪诞,五官扭曲,嘴角一边翻吐着泡沫,一边摇摇晃晃,他不是走过来的,而是朝着他的方向平行飘过来的,就好像是一个巨大的活体风筝。
应该不会错了,这鬼影应该就是一个溺死者的状态。
可是他又是如何溺死的呢?
汀奈德心中忐忑,一遍遍宽慰着自己,不会有事的,一定不会有事的,只要自己一直待在这里,这鬼影上的预言就绝对不会出现的。
不可能,一定不可能的。
汀奈德正在这样想着,忽然感觉自己的屁股下面传来一阵阵湿漉漉的感觉,就好像是自己尿裤子了一样。
怎么回事?难道自己已经被这鬼影给吓尿了吗?
汀奈德咽了咽口水,抬起头望向这离自己越来越近的湿身鬼影。心脏跳动的速度更快了,就好像是怀揣着一个刚出生的小生命一样,在他的怀里不断发出让他难以忍受的躁动。
湿漉漉的感觉也让他越来越清晰,汀奈德顺着自己身边水渍的方向望了过去,很快就发现原来是有水从阳台上蔓延了下来,顺着地板的缝隙流淌到了自己的屁股下面,让他感觉非常的不舒服。
汀奈德咽了咽口水,望向窗外,外面显然并没有下雨,那这外渗下来的水渍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难道楼上漏水了?
可是就算楼上漏水了,也不可能将自己这一层都全部淹没吧,这也太离谱了,他的屋子虽然有些老旧,但排水系统还是能够使用的,再不济水也会顺着阳台流淌到楼下,根本没道理也不可能将自己溺死,这实在是太诡异了。
不过汀奈德终究还是拗不过自己的好奇心,他匍匐在地上,谨小慎微地向阳台那个方向缓慢地爬行,而在他的身后,那个鬼影也越来越近了。
汀奈德也是这才清晰地看到,原来这鬼影除了那溺死的状态外,身体还有其他伤,他的肩膀竟然有两道深深血痕,但因为已经水泡过,所以显得有些发白而外翻,所以之前并没有被汀奈德注意到。
这又是怎么一回事?难道有人嫌自己溺死还不够惨,竟然还有在事后在自己的肩膀上面补两刀吗?
不管怎么说,汀奈德都感觉事情变得诡异起来,他有点不敢直接去阳台去看情况,特别是他已经发现从上方流淌下来的水已经变得越来越急,从刚才的滴滴答答已经变成了哗啦啦的瀑声。
汀奈德从旁边捡起了一个镜子,朝阳台慢慢爬行,然后将镜子探向了自己的上方,发现原来漏水的源头,竟然是楼上住户养花时在上面接的一个大水箱在漏水,因为长时间漏水,大水箱旁边的铁架已经上锈,摇摇晃晃,随时可能倒塌下来。因为这个小区比较老旧,地面已经被腐蚀出来一个大坑,大坑上面露出了铁架,但这铁架也已经被腐蚀生锈,显然支撑不了多久后,也会垮塌下来。
由此看来,这个大水箱一定用不了多久就会下来,当这个大水箱砸下来的时候,正好下方用来支撑的那两个铁板就会不偏不倚地切在自己的双肩之上,随后就会留下那鬼影上面深深的凹痕。
自己的脑袋说不定就会被压在这塑料水箱之下,然后也就和那个被溺死的状态完全吻合。
想到这里,汀奈德不禁暗自庆幸,自己没有直接走到阳台,果然是明智的。
汀奈德长舒了一口气,一动不动,而那鬼影也开始迅速向后退了数步,并且还在后退。
汀奈德确认自己应该是暂时安全了,躲过了一劫。
但他知道,用不了多久,这鬼影肯定又会再次发生变化,一直留在这里,绝对不是长久之计,自己必须要想办法离开。
可是……
离开真的就能够摆脱鬼影了么?
汀奈德忐忑不安着。
“哗啦啦……”
“隆隆……”
楼上的水箱果然还是塌落下来,废旧的铁皮渣渣四下迸溅,腐锈和沉积的水渍混合出一股极其难闻的味道,翻搅而上,充斥鼻息。破裂的碎片好像是一块块被生撕下来的血肉皮肤,溅落在身上的时候有种冰寒的诡异触感。
汀奈德感觉自己的心咯噔一声,心中不禁感到了阵阵后怕。
如果自己真的过去查看情况,此刻自己恐怕真的跟鬼影死状一样了。
正当汀奈德稍稍松了一口气的时候,他骇然发现自己前方的那个鬼影已经再次发生了变化。这一次,鬼影的外形已经变成了一个浑身烧焦的男人模样,他的皮肤焦黑翻卷,好像是刚刚经历过一场大火,从大火之中逃出来一样,不过这一次他的距离已经较之前鬼影的距离很远不再跟刚才一样接近。
汀奈德惊骇地望着这令人生畏的恐怖鬼影,他还是第一次看到过这样恐怖的东西,这个鬼影身上的血肉从黑漆漆的焦糊状物体中艰难地翻卷出来,就好像是从一块块煤饼之中扒出来的焦肉一样,那种令人生悸的嫩红色,在恐怖漆黑的焦皮之中清晰地呈现出来,让人头皮发麻,甚至想要呕吐。
特别是当汀奈德发现这个对面的鬼影竟然是自己的时候,那种恐怖的感觉瞬间就会加剧,他感觉自己现在自己浑身上下每一个毛孔都在颤抖,好像是即将有种力量将它自己从身体的内部完全撕裂了一样,让他感到浑身不自在。
汀奈德感觉自己的情绪几乎马上就要崩溃了,但他还在强行按捺着自己的情绪,努力寻找着周围可能发生的火情。
难道这个房间很快就要着火了么?为什么?在哪里?
汀奈德感觉自己好像是得了失心疯一般,开始在房间的每一个角落里逡巡着,也不想放过任何可能出现的细节。
然而,他的这一切努力终究还是徒劳的,这一次除了那个远远凝望着自己的恐怖鬼影之外,房间里并没有出现任何可能的线索。
最让人恐惧的,就是未知。
这种危险迫至的恐惧感远比危险降临后的创伤更让人感到痛苦,犹如一把巨刃高悬头顶,连接的丝线已经危危欲坠。
犹豫了一会儿后,汀奈德终于还是下定决心,不能继续耗下去了,不能在这个房间里坐以待毙,一定要转移到一个安全的地方。
汀奈德思考着,自己目前能够看到的这个鬼影,会因为自己的状态发生改变而发生改变,如果自己在不停的移动,不断达到鬼影状态无法实现的地方,说不定就能够完美地规避死亡,自己就能够安然无恙。
想到这里,汀奈德立刻穿上了最后一件还算完整的衣服,夺门而出,而那个鬼影也随着汀奈德移动的方向而向后移动着。
在慌乱奔跑的过程中,汀奈德突然脑袋过电般地想起了一件事,以及一个让他印象深刻的人。
他脑海中浮现出来的家伙,是那个头发乱糟糟的,穿着一身罗斯长袍的懒散少年。
对了,墨菲!
他让我遇到危险联系他,说不定他会有办法。
想到这里,汀奈德立刻跑到街边电话亭拨通了电话。
此时,面前的鬼影已经穿上了破烂的衣服,但鬼影身上的状态却丝毫没有发生改变,还是被大火烧焦过后的样子,全身也是黑漆漆的,就好像是刚从煤堆之中爬出来一样,让人望而生畏。
提示音响过后,电话那边传来了对方懒洋洋的声音,漫不经心道:
“我知道你一定会打过来的。”
“墨菲警探,我遇到了麻烦。你说过你有办法救我!我现在已经从那个鬼影中看到了自己的死亡方式,而且这种死亡离我越来越近了,拜托你救救我!”汀奈德感觉自己说话已经开始语无伦次,自己甚至稍不留神都很可能咬破自己的舌头。
并不意外的是,这个墨菲听起来还是不太靠谱的样子,电话那边的声音显得事不关己,毕竟这事也确实事不关己。
电话那端沉默了片刻后,墨菲缓缓开口道:
“放心吧,我知道了,你把你的地址告诉我!”
“我现在要去菲林斯特大街那家最大的鑫巴克咖啡厅里,我在那里等你!”
墨菲打了一个哈欠,慢悠悠道:
“上次见面,我只给你点了咖啡,你应该知道我不会喜欢喝咖啡的,为什么这次不换个地方。粗心大意,没有敏锐的观察力,额……这可太好。”
“妈的,你看我现在还有心情观察吗?”
汀奈德已经气得头皮都快要掀开了,都已经到了这个时候,他竟然还在说自己不爱观察,这是什么莫名其妙的猪狗逻辑,难道自己在已经濒死的状态之下,竟然还要去回忆或是观察周围人的情况吗?这又怎么可能做到呢?简直就是精神病嘛!
不过虽然心中一直想着这样诡异的想法,但汀奈德却并没有停下脚步,毕竟那个恐怖的焦尸已经离自己越来越近了,焦尸的身上,也换成了自己现在的衣服,俨然自己用不了多久就会被烤成了焦尸。
墨菲那边又打了一个哈欠,梦呓般喃喃道:
“嗐,非逼我说的这么清楚么?你现在的状态非常的危险,如果贸然去人多的地方,很可能会给其他人也带来灾难。你给我描述一下你现在所能看到的鬼影的状态就好,尽量越详细越好。”
汀奈德强压怒火,竭力保持冷静,开始描述那恐怖的死亡鬼影:
“这个鬼影现在看起来有些焦糊,就好像是刚经历了一场大火一样,样子跟我一模一样,我们之间保持着大概十米左右的距离,只是这距离还在不断的拉近,而且越来越近,我想用不了多久,这个鬼影应该就会和我完全重叠,到了那个时候,我恐怕也会真的会被烧死了。”
电话那边的墨菲沉默片刻,说道:
“我知道了,按我说的去做,你现在立刻冲下楼,在你们下去外面向南走700米左右,有一个开阔的广场,你应该比我更熟悉那里,广场中间有个大水池,你到了之后,先驱散周围的民众,然后留在那里一动不要动,等着我就好,我很快就会到!”墨菲正色说道。
汀奈德应了一声,立刻疯狂地朝楼下跑去,甚至连鞋都穿得不是同一双。
他连滚带爬地奔跑,因为速度太快,他甚至有些看不清路,感觉周围的一切都抽离成了一道道梦幻般的线条,就好像自己成了丝网上面的蜘蛛一样,随时可能被这线条拉扯断。
汀奈德就这样狂奔到了楼下,按照跟墨菲约定的地点,疯狂地跑了过去。
楼下还是跟平常没有什么区别,路人各自忙碌着,就好像被神明随意拨动的棋子,大家或是有说有笑,或是平静漠然,他们对于这个慌慌张张的年轻人,或许会在心中有所猜测,或许会能够理解大家同是为了生活而在奔波,或许也能猜到汀奈德一定是遇到了什么急事。
但这些人一定不可能想象得到,此时汀奈德的身后,竟然会跟着一个这么恐怖的鬼影!
更不可能想象得到,这个恐怖的鬼影竟然还随时可能要了他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