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安城作为大唐王朝帝都所在,自是有别地难以企及之处,大街小巷虽然繁华却井井有条。
来往的巡防营部队也是比其他地方还要频繁,毕竟京畿重地,天子脚下,如果连这治安都做不好,又怎能奢求安居乐业。
今日武王府世子殿下出门,太安城注定又是不平凡的一天。
因为大家都知道世子殿下天生痴呆,做起事来不顾后果,从来只讲究喜怒哀乐等情绪,使得城内不少的摊子商铺都被砸了个稀巴烂。
只不过事后会有武王府的下人过来双倍赔偿,使得全城的大小掌柜都很乐意跟这位世子殿下接触,恨不得把自家的房子给拆了,这样就能换间大宅子。
甚至,有的文人墨客还指望通过世子殿下换得一官半职。
世子殿下出门,当然是大轿起步,侍卫前拥后簇,都是有着大内高手水准,可谓是防卫森严,除非举兵造反,否则谁有这个能力伤害身份尊贵的武王世子?
即便是江湖上顶尖刺客前来,只怕也得命丧于这群悍卒枪下。
方起没有想到,世子出门的规格居然如此之高。
使得原本只想出来亲眼见识一下这个世界城池情况的他,不得不像个亲征的将领一般带着大群侍卫出门,这让他颇感无奈。
武王方啸有九个义子,均是勇猛盖世的百胜悍将,被世人成为“武王九虎”。
当然,在朝廷之上那些对武王态度不满的文人墨客,自是调侃为“九犬”。
只不过不敢当面说出来,生怕会像当初那群置喙世子殿下的官员一般人间蒸发。
今天陪同方起出门的乃是武王九虎中排行第四的韩义虎,在当年北拒齐国大军之时曾一战斩下三百多名士卒头颅,使得齐军闻风丧胆,不寒而栗。
然而这头冲锋陷阵的猛虎,此刻跟在世子殿下身边,却像是一只温顺的绵羊。
韩义虎眼角瞥向世子殿下,不知道为什么,从王府里出来见到这位名义上弟弟实际上主子的世子殿下,跟以往的神态略有不同。
总觉得殿下的眼睛里多了一些东西,或者说少了几分呆滞,而且举止言谈跟以往颇有出入。
对于这位既是主子又是弟弟的人,韩义虎等义子的态度向来复杂。
因为武王府就只有这么一个儿子,所以被方啸立为世子。
尽管他们对方起也是施以怜爱,却不想见到三十万武王军被一个愣头愣脑的痴儿统率。
只是至今为止,武王还是没有表露出任何态度,深知义父脾性的他们也不敢试探。
于是这件事就梗在心里许久,不知道该作何打算。
只怕义父当真爱子心切,不顾后果地把好不容易打下的偌大家业交给方起。
想到这里,韩义虎苦笑着摇摇头,然后继续跟在世子殿下后面。
寻思着不管他们的想法怎样,总不能干扰义父决策。
反正到时候无论境况如何,他们还不是得一往无前地去遵从义父的命令?
虽说对世子殿下态度复杂,但对于那位善于攻城略池的武王,韩义虎可是由衷地钦佩。
试问放眼天下,又有哪位主帅能在狼烟渐起之际身先士卒?
又有哪位主帅甘愿冒死背着麾下小小步卒杀出血路?
唯独他们所效忠的武王方啸。
武王从一介步卒走到今时今日的位极人臣,绝不只是运气而已。
除了令人惊惧的城府谋略,以及过人的胆识,更重要的是对麾下士卒一视同仁,从不会因为将军处置士卒,向来只分对错,赏罚分明。
不久后跟在方起后面的韩义虎,见到这位世子殿下居然走进太安城有名的风月之地“玲珑居”,脸上不禁露出一抹难以置信之色。
倒不是因为方起贵为世子不能前来这等场所,只是一个天生的痴儿居然还知道寻花问柳?
“韩四哥,走了这么久,也就只有这里看起来还不错的样子,我们进去坐坐,看看有什么好吃的。”
方起并不知道玲珑居便是所谓的风月之地,只是见到此间楼阁赏心悦目,所以想要进去见识一下。
闻言,韩义虎一愣,随即点点头,没有多说什么。
身为沙场猛将,见惯狼烟生死,他自是不会在意所谓的条条框框。
况且有世子殿下身先士卒,更是没有什么好顾忌的。
只不过让韩义虎失望的是,看来世子殿下还是原来的样子,并不知道此处乃是风月场所,权当只是吃饭的客栈。
这让原本以为世子痴性好转的韩义虎,不禁暗暗摇头起来。
如果方起知道韩义虎心中所想,断然会哭笑不得。
在他看来风月场所应该取名为怡红院、醉仙楼之流,却没有想到竟是玲珑居这个雅名。
于是,心里认为不过是一家看起来还不错的高档酒楼罢了。
于是在这样不知情的情况之下,方起走进这以为是酒楼的玲珑居?
而韩义虎等随从便面无表情寸步不离地跟在后面,不管世子殿下是否知道此处为风月场所,他们的职责只是为了保护殿下周全,其他的完全不去在意。
以武王府如今的权势声望,即便是在这权胄横行的京城太安,除了皇帝所在的皇宫大院,又有什么地方去不得?
至于所谓名声,这些年来方啸被朝廷之上的士子文人们骂的还少吗?
玲珑居的主人名为柳莺莺,是一位风韵犹存妇人,在这偌大的太安城也算是名气不小,年轻之时不知有多少达官贵人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
当然,如今也是被不少贵家公子心心惦记着。
见到天下闻名的痴呆世子到来,柳莺莺亲自出来迎接,
毕竟武王府的名头摆在那里,倘若真有得罪之处,那些武夫即便是把她这玲珑居拆了,也不会有任何人敢出面阻止。
柳莺莺对世子殿下的痴性名头可谓是如雷贯耳,但这还是头次见到本尊,心里不免有些好奇起来。
究竟是怎样的人物才,能让全天下的人闲来无事说上两句?
而当柳莺莺出来见到前拥后簇的世子殿下,见其神情举止淡然自若,眼中并无半点呆滞之色,不由得暗暗惊奇起来。
不是都说武王世子天生痴呆,怎么眼前这人全身上下并无半点痴色,跟传闻之中截然不同?
方起举止从容淡雅,虽然给人的感觉不是非富即贵,但却完全没有半点痴呆的样子。
无论是那风韵犹存的柳莺莺,还是贴身随从的韩义虎,都是对方起的表现感到诧异。
对于这些人的心里变化,方起似是没有任何察觉,只是自顾自地走到挂着牌子的菜单前打量起来,道:
“掌柜的,来十斤酱香牛肉,五斤葱香排骨,还有醉鸡烤鸭烧鹅各来两只,再来几样拿手素菜,以及五斤高粱,就这么多了。”
柳莺莺一脸诧异地看着方起,心想这位世子殿下还真是来吃饭的,连姑娘曲子的样样不沾,令她顿时有些不太习惯。
毕竟又有几人来这玲珑居,只是为了吃上一顿酒菜?
尽管心中有诸多疑问,但柳莺莺却是没有多问什么,随后先让厨房烧菜,再让伙计去安排一间上好的包房。
而就在这个时候,方起却微微一笑,淡然笑道:“不用去包房了,就在这下面吃吧!”
其实武王府里的厨师比外面的水平不知好上多少倍,但方起出门主要是为了体验一下古代世界的生活,待在家里就没有那种感觉了,而在包房里也会受到诸多的限制。
闻言,柳莺莺先是对这世子殿下感到好奇,竟有人不愿坐在包房,而是坐在这龙蛇混杂的大堂。
但因为世子尊贵,她不敢有任何疑问,只是按照对方的吩咐下去安排妥当。
随后柳莺莺就给方起安排了一张格外豪华的桌子,方起坐下来之后,发现韩义虎以及其他侍卫都还站着,顿时就想到古代社会等级森严。
于是方起便笑了笑道:“你们都坐下来一起吃,这是我的命令。”
韩义虎等人闻言,面面相觑,最终便点了点头陆续坐了下来。
韩义虎偶尔会看向世子殿下,他觉得今日的殿下跟以往的样子实在是大有出入,言谈举止可没有半点痴呆模样。
酒菜佳肴没过多久就上来了,无论是牛肉还是排骨,或者醉鸡烤鸭烧鹅,分量都很足。
方起立即就不顾身份地大快朵颐起来,反正在所有人的眼里他是傻子,当然不用在意自己的吃相是否尊贵。
韩义虎等人则是有些拘谨,他本人还没什么,身为武王义子,也是有不少机会能跟方啸同桌饮酒,但那些随从此刻则是有些受宠若惊。
若不是韩义虎同意,他们断然不敢这般尊卑不分。
而就在方起享用这些期待已久的美食之际,玲珑居的二楼突然走下来一名衣着华丽看起来非富即贵的锦袍青年。
见到正在不顾吃相大快朵颐的方起,青年不由得讥讽笑道:“没想到在这太安城内,还有吃相如此粗鄙之人,看来这东土大唐不过是蛮夷之邦,远远不如我们齐人风雅。”
此言一出,方起并未有多在意,在他眼里疯狗咬人没必要咬回去,否则跟对方有什么区别?
只是他没有想到的是,他现在的身份是武王世子,代表的可是位极人臣的武王。
如果就这样置若罔闻,难免会让人看不起武王府。
想不到这一层的方起没有在意,但对武王府忠心耿耿的韩义虎却无法容忍,登时沉着脸站起来。
冰冷的目光落在那来自北齐的锦袍青年身上,韩义虎冷冷道:“原来是当年被武王打得向大唐俯首称臣的北齐,此次前来本国,应该是又到了每年进贡的时间了。”
听到韩义虎说对方是北齐人,方起好奇地看了看锦袍青年一眼,想知道齐人跟唐人有什么区别。
而当他打量完后,觉得相差不大,然后又继续大快朵颐,完全将对方给无视了。
“那不过是陈年往事,你们唐国只记得当初的辉煌,却不知道现在我齐国上下繁荣昌盛,君明臣贤,论起国力早就跟唐国不相上下。”
锦袍青年神色从容地回应韩义虎,看起来也是一个辞色锋利之辈。
“如果真如你所说的话,此次你们齐国君主为何还要派你这个乳臭未干的小子前来进贡?说到底还是你们齐人向来都是坐井观天,难道这些年北齐进步,我们大唐就寸步不前吗?”
韩义虎在武王军中本就担任先锋官,倘若不会说两句漂亮话,怎能率领大军冲锋陷阵?
“你说我是乳臭未干的小子?”
锦袍青年冷笑几下,随后神情颇为自傲道:“你这莽夫给我听好了,本公子乃是齐国大家庄夫子的学生,也是齐国从三品大员礼部侍郎宋平书,此次作为特使前来唐国议和。”
“求和便是求和,说什么议和?你们齐国之人从来就是好面子,有些铁证如山的事实都不敢承认。”韩义虎冷冷讥讽,尽管他只是军营里的一介武将,而对方却是北齐从三品大员,但他无所畏惧。
当年北齐的大将军都曾被他们逼的阵前自裁,还用得着在意区区礼部侍郎?
宋平书折扇一挥,张了开来,对着韩义虎轻蔑地道:“你们大唐专好武力,是为一群嗜血未开化的莽夫而已,不像我们齐国之人,向来讲究德才兼备之修。天下士子如过江之卿,我们齐国便占据了其中八成以上,这点可不是你们唐国能比的。”
听闻此言,韩义虎想要说点什么,但又无言以对。
因为如果论起武力,东土大唐可以说不输给当今任何一个国家,即便是号称强大的秦国也不遑多让。
但说到文人士子,北齐则是当之无愧的天下圣地。
要知道北齐大家庄夫子,那可是桃李满天下的文坛大人物,即便是在齐国境外都有他的仰慕者。
而且这位庄夫子,是各国读圣贤书的文人所公认,绝非北齐自吹自擂,这点便是唐国远远不及的。
而就在韩义虎无言以对之际,玲珑居突然响起了一阵曲调之声,动听优美,宛如天籁,使得在场所有宾客不禁沉醉于其中。
少顷,方起更是忍不住脱口而出:“大弦嘈嘈如急雨,小弦切切如私语。嘈嘈切切错杂弹,大珠小珠落玉盘。间关莺语花底滑,幽咽泉流冰下难。冰泉冷涩弦凝绝,凝绝不通声暂歇。别有幽愁暗恨生,此时无声胜有声。银瓶乍破水浆迸,铁骑突出刀枪鸣。曲终收拨当心画,四弦一声如裂帛。”
方起听到楼上的歌姬弹奏的曲子时而浑宏悠长,时而和缓幽细,给人的感觉仿佛置身于暴风骤雨之中,又宛如与人窃窃私语。
于是便忍不住吟出白居易所作《琵琶行》中关于描述曲子的句子,完全贴合歌姬所弹奏之曲,也算应景。
但他不知道的是,随口吟诵的几句白居易的《琵琶行》,却让在旁自诩才华横溢的北齐特使兼礼部侍郎宋平书脸上一副难以置信的样子。
一曲未歇,便能吟出千古名句,若无旷世诗才,怎能轻易如此?
“大唐竟有如此诗词,大唐怎会有如此诗词?”宋平书向来恃才傲物,更是瞧不起专擅武力的唐国。
而眼下方起随意吟诵出的几句,却颠覆他的认知,此等绝妙诗句即便是在号称天下文坛圣地的北齐书院都寻不到。
韩义虎则是一脸震惊地看向方起,此刻他的内心风起云涌,世子殿下天生痴呆已是共识,可眼下又是怎么回事?
他虽然不懂诗词歌赋,但接触的文人多了,总能分辨出这些风雅之物的好坏,当然就能知道方起所吟乃千古名句。
这般大的跳跃令韩义虎一下子无法回过神来,愣愣地看着这位世子殿下,总是觉得有些陌生。
如果不是从王府里一路走出来,他还怀疑此人是否只是跟世子殿下长得比较像而已。
听到宋平书震惊异常的声音,方起才反应过来在这个世界,可没有白居易那等诗词大家。
顿时心里不禁觉得好笑,却也没有刻意揭露,想要给这位目中无人的北齐特使见识一下什么叫人外有人。
“在下不过是大唐一个没有读过几本书的公子而已,这几句词句也只是突然有感而发,如有不妥之处,还请宋侍郎多多指教。”
方起的声音非常平淡,给落在宋平书耳中却是宛如洪钟之声,难道以前他对唐国文坛存有误解?
“随口吟诵便是千古名句,此事绝无可能,即便是我的老师庄夫子都做不到,你这家伙看起来不过二十岁出头,怎么可能有如此才华?”
宋平书依旧难以置信,但不管方起是不是随口吟诵,但这几句足以名留青史。
方起没有回应宋平书,神色自若地从桌子上起来,然后对着也是一脸吃惊的韩义虎道:“韩四哥,我们走。”
韩义虎点了点头,随后便跟在方起身后离开玲珑居。这时宋平书反应过来,跟了上去,连忙喊道:“且慢!”
见状,早就对这位北齐特使心存不满的韩义虎一手抓住对方衣领,蓦然将其抛了出去,这份举重若轻的深湛功力令方起感到一丝讶异。
而就在宋平书被抛出去的同时,他的身后已有一大汉动身,箭步跨出,迅捷无伦,轻易便将宋平书给接住,随后便对着韩义虎挥出一掌。
韩义虎身为武王府的先锋,尽管知道对方身手不俗,但怎会露出胆怯?
于是顺势推出一掌,两人掌心碰撞,一股强悍的波动立即散发开来,旁边的围观之人纷纷被震飞出去。
两人只是僵持片刻,韩义虎便立即被震退出去,好不容易才稳住身形。
韩义虎脸上露出一抹骇然之色,盯着那突然出手的汉子冷冷道:“我道是谁能有九品战力,原来是北齐甲突军统领冉云飞,久仰大名。”
“此人竟有九品战力?”方起心中也是吃了一惊,没想到这看起来跟路人差不多的汉子竟是北齐的九品高手。
而且还是三大精锐部队之一的甲突军统领,真是人不可貌相。
要知道天下九品战力并不算多,已知的就那么几十人罢了,眼下出现一人的确令人吃惊。
但转念一想,宋平书作为北齐特使前来大唐,若是没有此等战力贴身随从,那也未免太不合理。
冉云飞没有回应,只是神色漠然地站在宋平书身边,不再跟韩义虎为难。
在世子殿下的一声令下,武王府众人便离开了玲珑居。
方起心里很清楚,虽说这是他们唐国的地盘,但跟一名九品高手为敌,可不是什么明智之选。
“此人究竟是何方神圣?随口吟诵便是千古名句,不可能只是籍籍无名之辈。”宋平书望着方起离去的身影,脸上不禁露出一抹惊疑之色。
“方才与我交手之人乃是八品上,能让一位八品高手随身保护,想来那年轻公子的身份非同小可。此处毕竟是唐国,我们还是不要节外生枝为好。”冉云飞声音沉重地道。
宋平书吃惊地看了一眼冉云飞,他对后者之言并未怀疑。
只是没想到刚来唐国不久,居然就遇上了这等人物,看来此行还真是有点意思。
离开玲珑居,方起便坐上轿子回武王府的路上,想到方才那九品高手,他探出轿帘对韩义虎道:“韩四哥,在这京城之中有几位九品?”
闻言,韩义虎先是一愣,不知道方起为什么会突然这么问,但还是答道:“据我所知,当前京城共有八位九品,而我们武王府便有五位。”
“我们武王府有五位九品高手?”方起顿时吃了一惊,虽然以前的方起没有留意武王府内究竟如何布局,但五位九品战力未免有些夸张了。
“大哥袁白虎、二哥徐应虎、三哥东山虎均是九品高手,再有潜伏在暗中负责王府安全的冷青也有九品战力,以及你经常见到的管家也是。”韩义虎神色如常道。
“你说的可是那位老态龙钟、身子佝偻的老管家吗?”今早出门的时候,那位老管家还在给他安排起居,他万万没有想到那竟是九品高手,如今想来,还真是受宠若惊。
韩义虎笑了笑道:“武王府可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以后你自然会知道的,要是没有几位高手坐镇,天底下的刺客只怕早就挤破武王府的大门了。”
方起似懂非懂地点点头,看来他那位父亲的能力远远超出他的想象。
京城共有八位九品高手,武王府独占其五,这可是对皇宫里的那位大大的不敬。
方起回到武王府门前,偌大的左右一对石狮子栩栩如生。
而这对石狮子中间则站着一位年过甲子的老人,看起来跟普通的老人没有多大区别,甚至给人的感觉比普通人更不起眼。
而这位就是昔日横扫大唐王朝南北两境,令天下各国惊惧的武王方啸。
见到刚下轿的方起,武王像是等待儿子归来的老父亲一样慈祥地笑了笑道:“回来啦!”
看向眼前权柄煊赫却没有半点威严的老者,方起也是心头一暖。
来到这位慈祥的老父亲面前,脸上露出一抹笑容,温和地道:“今天太安城的风有点大,咱们一起进去吧!”
说着方起便拉起方啸布满茧子且粗厚的手掌,向着武王府内走去。
韩义虎领着随从们各自回到岗位,并未打扰到这对父子。
而刚走进王府数十步内,方啸便笑吟吟地道:“玲珑居的事情我已经收到消息,并且告诉了你的母亲,她可是一直笑到现在都合不拢嘴。”
“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这样突然莫名其妙地好了,而且看起来比普通人还要聪明一些。”方起知道方啸说的什么,当即就把早就编织好的谎言脱口而出。
“不管有什么原因,这总是好事,这些年我可真是操碎了心。”
方啸慈祥的目光落在方起身上,声音不大地道:“听说在玲珑居,北齐的礼部侍郎宋平书跟你有点冲突,要不要把他给办了?”
听闻此言,方起哭笑不得,随即笑了笑道:“那可是北齐特使,还是那位文坛大家庄夫子的学生,身旁还有一位九品高手贴身保护,岂能这么容易得手?”
“什么北齐特使,杀了再让齐国君主派人前来即可,这点不用担心。至于那位所谓的文坛大家庄夫子,我从来都不把他放在眼里。最后便是那九品高手,虽然有点棘手,但问题不大,能杀他的人王府里起码有五人。”方啸平静地道。
方起再次感到无语,他觉得只要他点点头,那位恃才傲物的北齐特使很快就会从太安城消失,而且还会连累一位九品高手丧命。
“还是算了,身为世子殿下,如果连这点肚量都没有的话,岂不会让那群北齐儒生笑话?”方起淡淡道。
“大度!”方啸赞许地说了一句,今天他心情很好,比起当初被封为武王的时候还要好。
突然就在这个时候,一道黑影翻墙进了王府。
方起看了一眼,这怎么像是刺客?
“只是刺客而已,没必要担心,你老爹我身居高位,这种事情在所难免的。”方啸不以为然地笑道。
闻言,方起一愣,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而就在他担心这刺客会不会在王府引起骚动之际,就见到那位被韩义虎告知替王府看家护院的九品高手冷青,拖着刺客的尸体走了出来。
这回方起可算是见识到这座武王府究竟有多可怕,宛如铁桶一般滴水不漏。
“想要在这王府内引出点动静来,没有大宗师的实力根本不可能。”方啸神色如常地道。
方起点了点头,随后问道:“王府内也有大宗师?”
“有那么几位,有的是被请来的,有的是被抓来的,有的是被骗来的,但现在都心甘情愿待在王府里。”方啸淡淡道。
方起哑然,他这个王爷老爹还真不是等闲之辈。
大宗师在他眼里这般轻描淡写,简直是难以想象。
“改天我给你找个师父,只要你学几招拳脚,配上你的膂力,一步便可登入九品的殿堂。当然,跟真正的九品高手比起来还有略有差距,少的只是作战经验以及对武道的领悟。不过你放心,以你的资质想要入大宗师境,只是时间问题而已。”方啸笑道。
世子殿下膂力过人,单论力量能与九品高手媲美,只是没有经过系统训练,无法发挥出真正的九品战力罢了。
当然,虽然没有九品,但八品上的实力总归是有的。
“韩四哥说太安城只有八位九品,我们武王府就有五位,确实如此吗?”方起看向方啸,一脸的好奇之色。
“那不过是明面上的高手罢了,真正的高手都是不显山不露水的,只不过那些高手都是某些人手中的刀刃罢了。”方啸风轻云淡地道。
“看来这太安城的水很深。”方起大有深意地道。
方啸叹道:“一座王府便如此,谁知皇宫大院又是何等风光!”
闻言,方起深以为然地点头。
武王府聚拢这么多的高手,依旧不被皇宫里的那位打压,这说明那位还有信心压制这些高手。
当然,他这个老爹是否还在暗中培养力量,那就不得而知了。
“我们快点走吧,今天你的娘亲亲自下厨,我可很久没有这口福了。”方啸一副嘴馋的模样。
武王府可以说是历朝历代王爷府邸中最没规矩的,王爷不像王爷,王妃不像王妃,世子不像世子,更像是一家打闹玩趣的三口人。
所以,方起没有称呼方啸为父王,也没有把武王妃称为母妃,而是以父亲、娘亲替代。
用方啸的话来说,这才亲近,才更像是一家人。
方起跟方啸来到一座小院子里,这里与王府别处不同,陈设简单,看起来像是普通农家,却很温馨。
这是方啸特意让人安排出来的,只有这里才让他有家的感觉,王府的其他地方都像是工作的地方。
父子两刚走进小院子里,便有一阵香味扑鼻而来。
“瞧瞧,你娘亲的手艺还是那么好,当初我路过岭南的时候,就是被她这手厨艺给吸引的。却没有想到娶过门后,她本性暴露,变成都是我在做饭,想起来感觉中了敌人的埋伏。”方啸一脸抱怨的表情。
“那娘亲肯定很爱你。”方起笑道。
“这又是个什么道理?”方啸纳闷。
“你做的饭菜那么难吃,娘亲都吃了整整二十年,普天之下恐怕只有挚爱之人才会如此,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方起笑了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