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跳出新世界 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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跳出新世界全文阅读

跳出新世界作者:梦中看剑

跳出新世界简介:一个大学生,只是空头衔,毕业分开季,从来再来时。邻里都鄙夷,家人不例外,偶遇一根绳,跳出新世界 https://www.zhaoshuyuan.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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归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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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天转了一天,李振华该去的地方都已经去了,该转的地方也都转了,双腿也是感觉非常沉重,身体感觉非常疲劳,平日里的他都是粘床就能睡着,可是在当天晚上,他却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很多次躺下又坐起来,坐起来又躺下,这种失眠的状况让人禁不住捶打自己的脑袋,但越捶打反而越清醒,最终,李振华放弃了要让自己一定睡着的打算,就那样干躺着,不看书,不玩手机,双眼微睁的看着上铺的床板,看看周围的空床,就这样,一直赖床到第二天上午10点。作为这个寝室里最后一个离校的人,他很无奈的“享受”了静悄悄的一夜。让原本喜欢热闹的李振华感到了孤单,这让他有点无从适应。夜里,他曾多次想到一个传说,是关于他所住的这个宿舍楼的,据说宿舍楼原来是一个刑场,曾经有很多死刑犯在这里被执行枪决,后来因为城市规划的不断扩张,才把这个地方划到市区之内,但这个刑场上究竟盖上一个什么样的建筑,一时间也没有拿定主意,后来思来想去决定建高校,之所以建高校,有种说法是想用青年人的朝气来造福这片地方,宿舍楼也被建成了一副八卦的图案,想想可能这波操作起到了效果,这所高校多年来发展越来越好,一向胆小的李振华对这个传说将信将疑或者说一点不信,但那一晚,李振华脑海里在反复回忆这个传说,他不但丝毫没有感觉到恐惧,反而希望能够有那么一个或几个对自己无害的同样孤单的小鬼出来和自己聊聊天,随便聊点什么,只要能扫除此刻的寂寞,当然,这也只是一时的想法而已,如果真来了一到两个小鬼,他也不能保证自己会不会像叶公一样,到处说喜欢龙但真正见到龙以后却吓得躲在桌子底下。

  已经十点了,李振华伸了伸懒腰,拿起手机翻了翻保存的图片和视频,朋友间的欢笑瞬间充满了李振华的脑袋,这让他感到很舒服,一个又一个哈欠,每个哈欠还带出几滴眼泪,这个时间,李振华感到了期盼已久的困意,但此时已经十点,况且今天就要离校,无论如何不能以睡觉来给最后一天画个句号。其实早在八点的早饭时间,李振华听到宿舍外的声音逐渐大了起来,是学弟学妹们去吃饭的路上引起的喧闹声,这个喧闹声李振华很熟悉,曾经的他也是这喧闹声的一部分,听着这个声音,他一点也不想再去食堂垫吧一点吃食,毕竟食堂的饭菜吃了四年,大部分饭菜除了水煮、油煎、烹炒之外实在也没有其他新意了,他吃了四年的食堂,熟悉到每天闻到风中飘来的味道,就知道是哪一家做的什么饭,每家的饭菜仿佛约定好了似的,每年做什么饭都是有默契的,很少有重复的,这就导致大家如果想吃一种菜也只能去一家买,没有竞争,大家挣钱像在树林里捡叶子一样,所以饭菜的质量上也就没有什么追求,不求好吃,但求不难吃、不至于下咽就好,食堂的这种饭菜在一定程度上驱赶着学生们走出校园外去找吃的,也就是那条长达一公里左右的布满小吃店和小旅馆的小路,逐渐繁荣。所以,李振华想起食堂的饭,感到实在没有什么可令他留恋的。

  又躺了一会儿,李振华拖拖拉拉的起了床,点了点自己整理好的行李,除了用快递发走的,留在自己身边需要自己抗走的也就没有什么了,除了一个大号的行李箱。其实这个箱子里也没有装多少东西,他只是感觉如果空着手回家去,显得太过于轻松,如果让家乡的邻居看到了,会有人认为他本人太过于浮躁,上了四年学什么也没有带回来,也许这难以让人理解,但人言可畏,正所谓众口唆言,积毁销骨,李振华需要一些东西来显得自己通过上学四年已经成熟稳重起来了,即使不为自己,也得为父母考虑,他们辛苦供养自己上大学,是极要面子的人,也是极害怕被人在背后议论的人,李振华不想拿太多东西,但也不能拿太少的东西,他左思右想,他弄了一个基本上空空的箱子,一个两个手指头就可以挑起来的外表看起来挺大的箱子。李振华收拾好后,在卫生间做简单的洗漱后,就准备坐公交车去火车站了。他在门口站了站,仔细的想了想,没有啥遗漏的,便拖着箱子,郑重的锁上门,转身走了。

  李振华走在校园里的小路上,两旁的学弟学妹们看着这个拖着大箱子的师兄,有的报以微笑,有的目光注视,有的低头走路,像是羡慕,像是祝福,李振华看着从自己身边擦肩而过的学弟学妹们,遇到稍显面熟的就报以点头微笑,也就在这一刹那间,他忽然听到了行李箱的转轮在路上发出的啦啦的声音,拉过箱子的都知道,空箱子在地上转动发出的声音和装满东西的箱子在地上转动发出的声音是完全不同的,一个是清亮的,一个是沉闷的,而李振华此时听到的声音就是那种空箱子发出的清亮的声音,而且他的箱子比较大,犹如放大的共振腔,这种清亮比一般的小箱子显得更为清亮,此时的李振华忽然如做贼心虚一般,心里顿时感觉有点不好意思,原本用来装模作样的箱子成了他不好意思的源头,箱子太空了,轮子摩擦地面和空箱子的共振,发出的声音是那么的刺耳,他感觉学弟学妹的微笑是否有某种不怀好意。李振华不想让这种尴尬再持续,他尽可能的努力的提着箱子,既不让别人看到他是在提着箱子,又想让别人听不到太过刺耳的清亮声音,李振华不想再听到这种声音,但有轮子不用,徒手拎起来,却让人看起来有点傻不拉几,无奈,李振华几经尝试后只好忍受着这个刺耳的声音,硬着头走着,步子越迈越大,速度也越来越快,有点急匆匆的样子,他只想尽快逃离学弟学妹们的视野,保留作为师兄的一点尊严,但事实上,学弟学妹们中没多少人能够听出来这箱子发出的声音里面有什么问题,或者说也不去关心这里面有什么问题。

  “李振华。”一个女性的声音在喊他。

  李振华没有回头,但他听出来这是谁了,满脸微笑的扭过头,看着同样拖着行李的刘晓晓慢慢走了过来。

  “你也今天走?”李振华脑海飞转,想出了这样第一句开场话,听起来是那么的明知故问。

  “是啊”。刘晓晓没有多想,在离校当天还能碰到同学,这让她感觉很高兴。

  “你男朋友没送你?”李振华想到哪里是哪里,又冒出一句这样的话来,毕竟刘晓晓和她的男朋友在学校里的成双成对也是让人艳羡的,看到刘晓晓,直观反应就是他的男朋友在哪里,所以李振华这样问也也可厚非。

  刘晓晓不想回答这个问题,但既然问到了,只好愤愤的说:“他?早已经走了,说好的先送我,最后他先走了,还说什么再晚点就没有火车票了,没有火车票就不能坐大巴吗?他们家离得也不远!”刘晓晓越说越来气。

  李振华听刘晓晓这口气,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更不好意思问他们两个人是不是已经分手了,其实也没有必要问,即使知道他们分手了,刘晓晓也不会和他在一起,况且他们两个的关系,李振华认为还没到可以问这么私密问题的地步。

  沉默了好一会儿,行李箱的轮子在地上滚动的声音响在空气中。

  李振华想说点啥,但想来想去也没有想出来,就这样尴尬的走着,刘晓晓是无所谓的态度,说不说都可以,毕竟和李振华在学校期间没说过多少话,没有多少交集,今天喊住他,只是在离校当天朋友一个同学实在是值得高兴的事情,他们两个离校太晚了,也许就剩他们两个了。

  李振华不知道刘晓晓心中的弯弯绕,他感觉这种氛围异常的难受,感觉像是喉咙里有很多话想说但又说不出来,像是一口浓痰一般卡在那里吐也吐不出来,他忽然又想到,真不知道那些在学校和女生谈情说爱的男生是怎么度过这种难熬的时刻的,他此时此刻很佩服室友们的勇气,看来脱裤子放屁也是一种本事。

  “你…”他们二人同时开口,看到如此巧合,他们两个彼此笑了笑,李振华倒还知道些绅士风度,他说,“你先说,女士优先。”

  刘晓晓对李振华的谦让报以微笑,这微笑里报以好感,“你怎么没有和你女朋友一起走?”女性天生就有一个八卦的心,而男女之事就是最值得八卦的事情。

  “我可没有女朋友。”李振华直截了当的说,“我倒是想谈,没谁能看得上我。”李振华倒挺坦诚,他以这种自嘲的当时来缓解尴尬,因为在他看来,大学四年,连女孩子的手都没摸过,是一件多么丢人、多么失败的事情。

  刘晓晓感到有点难以置信,“真的,假的?你这么好,怎么会没有女朋友。”

  李振华听着刘晓晓“你这么好”的这句评价,心里很开心,这是第一次女孩子对他做出这样的肯定,但他不想再在男女朋友的问题聊下去,所以问刘晓晓,“你是坐火车还是坐大巴?”简单的聊了几句话,李振华有种感觉,长时间不和女孩子说话,让他完全不具备和女孩子谈笑风生、谈天说地的本事,和女孩子说话,让他感觉极费脑细胞,他问刘晓晓回家的方式,就是想看看他们是否需要坐同一趟车,看看这种同行的时间还会多久,他需要从这种挤牙膏似的对话环境中解脱出来。李振华不知道的是,他对女生的拘谨,是源于对自己形象的过分爱护,他顾虑太多,例如说话要恰当,用词要精准,语调要抑扬顿挫,这样才能保持自己在女孩子心中的好形象,其实,他不知道的是,他在女孩子当中,哪有什么好形象,而是和他认识的同学对他基本出于没印象的状态,因为他在学校里,基本处于不发言、不出头、不拔尖的状态,不彻底扒扒捡捡根本看不到他的那种角色,可以说,李振华被他自己的框框绑住了手脚。

  “你坐啥?”刘晓晓没有直接回答李振华的问话,而是直接反问道。刘晓晓的这个问题让李振华犯了难,他在想,他如果实话实说吧,担心刘晓晓还没确定走的方式,会选择和自己一起走,如果她已经确定了,又怎么会这样问。

  李振华的迟疑让刘晓晓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这么简单的问题至于反应这么长时间吗?难道他的反射弧因为他个子高而比较长吗?刘晓晓顿时有种和李振华说话很费劲的感觉。刘晓晓撇了撇李振华,看他仍然没有回答她问题的意思,便微微笑了笑,说,“我坐火车回去,早两天已经定好票了,不过咱俩个的家是在不同的地方,可以说完全是两个不同的方向,很可惜不能和你一边走一边聊天了”。

  刘晓晓的回答,让李振华舒了一口气,就像溺水的人忽然能够浮出水面呼吸一样,李振华的反应也许让刘晓晓感到奇怪,但毕竟他和女孩子的交流实在是不擅长,急切的盼望早点结束。只要不一起走,这种尴尬的局面就可以迅速结束,但他转念一想,我也是坐火车,那一会儿去火车站不会一起坐公交车吧?李振华想就这个问题问问她,可话到嘴边,就说不出来了。

  “你怎么走?我准备打车去火车站。一起吧。”刘晓晓出了校门口,赶快跑到路边,准备去拦出租车,她边跑边问李振华。李振华连忙摆手说:“不用,不用,我去坐公交车,我经常坐,很顺路。”刘晓晓看李振华双手摆的幅度如此之大,心中明白也不好过多勉强,就和李振华摆手说再见以后,站在路边瞅着车来的方向专心的等车了。李振华摆了摆手,心中松了一口气,快速的朝着公交车站走去。他按道理说,他和刘晓晓都是去火车站,而且这个城市只有一个火车站,他们两个完全可以拼个车,速度快,还可以省钱,但李振华不想再在那种没有话说偏偏要笑话说的氛围中呆哪怕一分钟。在和刘晓晓聊天出现尴尬的那一刻,他原本决定坐公交车的事情出现了变化,他想着一定不要和刘晓晓坐一趟车去火车站,如果一趟车,两个人是同学,就没有理由在车上一句话不说。所以在刘晓晓去坐出租车的时候,李振华决定去坐公交车,在他们彼此说了再见以后,李振华如蒙大赦般赶快朝着公交站牌跑去,他现在想的是,即使坐公交车需要更多的时间,他也甘愿。他扶着空空的箱子站在公交站牌那里,看着一辆辆唰唰的奔驰而去,心中不免又是五味杂陈,分别的愁绪又是爬上了他的脑海,想着自己的大学生涯就这样结束,想着大学期间过的是如此的浑浑噩噩,想着自己来到这里就像是游客的到此一游,除了留下一点痕迹外,其他什么也没有留下,除了带走一点回忆和一身肥肉外,其他什么也没有带走,他除了失落、后悔以外,实在找不出可值得他回味的事情了,唉,真是失败透顶,他对自己是这样的一个评价。

  等了很久,尽管公交车一辆又一辆的开过去,但他要做的那一路公交车还是没来,真是奇了怪了,按照往常的规律,半小时一发车,那一趟公交车也该来了,今天怎么回事儿?李振华心里想,越着急,他越是勾着头往远处看,远远的看到两辆公交车慢慢的开过来,速度真慢,李振华有点着急。等到走近了,李振华看清楚了,还是没有自己要坐的那一路车,李振华没劲站着等了,他半坐在行李箱上,拿出手机翻翻网页。翻了一会儿,感觉过了很久,隐隐约约听到身边的一对男女在议论他要做的那一趟怎么那么慢,他也有点等的不耐烦了,他不知道要多久才能坐上公交车,他其实很少坐公交车,即使是在这里上学时,他也是出租车来出租车走,今天若不是不想和刘晓晓持续相顾无言的尴尬,他也许早已坐出租车去了,这一会儿,说不定早已到了火车站了。

  就在他胡思乱想的时候,有人拍他的肩膀,同时一串悦耳的笑声响起,李振华明显的感觉到是谁来了,心里不禁咯噔一声。他看到刘晓晓就站在他的面前,微笑露出贝齿,虽然虎牙的跳脱使得她的牙齿不太整齐,但红唇衬托着她的牙齿很白,如雪一般,面对如此的红唇贝齿,李振华脑海里有春心荡漾,但更多的闪现着这样几个词:阴魂不散、倒霉透顶、冤家路窄,要说这些词语用在这个情境里是否恰当,但他脑海里蹦出的就是这几个词。刘晓晓不知道李振华的脑海里在这短时间内想了这么多,她呲着牙看着李振华,默默不语,李振华虽然心中暗暗叫苦却又不得不从牙缝中挤出一丝笑容,说了句,“你不是坐出租车了吗?”来保持一个男生最起码的礼貌和风度。

  “今天不知道怎么回事,竟然莫名其妙的一辆出租车也等不到。所以来坐公交车”。刘晓晓说着话,李振华站起身,走到马路牙子上,伸出头看看他要坐的那一趟车来了没有,他此时心中有一万只猴子在冲天吼叫,公交车,公交车,公交车。刘晓晓站在李振华后面,一会儿她斜跨前一步,走到李振华的左边,和李振华并排站在一起,踩着马路牙子伸出头朝车来的方向看了看,她也盼望着公交车快点来。

  李振华在看公交车之余,扫了一眼刘晓晓的后脑勺,她的头发乌黑发亮,一条黑色皮筋将头发扎了起来,头上的头发紧紧的贴着头皮,很是规整,她的头发自然下垂,不卷曲也不完全直溜溜的,一眼就能看出来没有染烫过。真好,李振华在心里这样想。我喜欢这种乌黑的头发,很想……李振华脑海里忽然蹦出这样的念头,这让他吓了一跳。刘晓晓兴许伸头时间有点长,脖子有点累,她扭过头,刚好发现李振华正直勾勾的看着自己。李振华因为脑海里冒出了在他看来很邪恶的想法,所以原本就嘴笨无话可说的他,更加不知道说什么了。只要又伸出头,装模作样的看着远处,看看要坐的那一趟公交车来了没有。边看该还边自言自语道:“怎么还没来,真是奇了怪了。”唉,李振华啊李振华,你在男女感情方面还真是个雏儿,他心里又在胡思乱想。

  刘晓晓感觉到李振华刚刚在看自己,她非常相信自己的第六感,这是四年的恋爱经历练出来的,都说女人的第六感很准确,当然也可以这样说,谈过恋爱的女人的第六感的准确性会更高。尽管李振华把眼睛撇向了别处,不再看刘晓晓的后脑勺,刘晓晓尽管隐约感觉到李振华刚刚的直视,但她也并不太在意,她用手揉了揉脖子,又伸出头直勾勾的看着开过来的车,看着看着,好一会儿感觉没意思了,便回过头看看李振华,念叨了句,“这车好慢啊。”

  “是啊,真慢。往常都没有这么慢。”李振华赶快接上一句话,来消灭刚刚心中邪恶的念头。

  “你平时经常坐公交车吗?”刘晓晓问李振华。

  “那倒没有,只是寝室里的舍友经常坐,听他说每一路公交车都是半小时一趟,按他的说话这一小时都过去了吧,其他路的车都过去了,怎么咱们要坐的那一路还没过来?难道老天爷想出什么幺蛾子。”

  “你还挺能想,估计是车坏了吧。公交车这么久没来,出租车也不来,看来,这毕业季,不仅仅是回家季,也是公交车、出租车忙碌季,还是海誓山盟打脸季。”

  李振华感觉刘晓晓这段话有所指向,他不知道怎么去接刘晓晓说的这个“海誓山盟打脸季”,他隐约感到刘晓晓正处于失恋的痛苦中,一路上的笑容都是强颜欢笑,他不知道怎么去劝她,安慰她,因为他自己在感情方面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小白加菜鸟,以新手去安慰情场中人只能是班门弄斧,有可能好心给花浇水结果水没浇成,自己还被弄的一身湿漉漉,所以没得选择,他只好尴尬的笑了笑,然后就不再说话了。刘晓晓通过这一路的聊天,感觉到李振华有点说话费劲,有点木头,有点呆,所以也不再说什么了,就转过身,走到行李箱旁,坐在箱子上了。李振华斜眼看了看转身的刘晓晓,他感到安静,这是二人之间的安静。尽管公交车车的人在不断的说话,车进站出站时不停的有报站声,但是二人的这种安静中多少有点尴尬的成分,而就是这点尴尬,让这点难得的安静让人感到怪怪的。

  “你平时就不跟女孩子说话吗?”刘晓晓率先打破了平静。

  “说啊。当然说。”李振华被问到这样一个问题,有点被鄙视的感觉,他想也没想,就回了过去。

  刘晓晓感受到了李振华的抢白,笑了笑,又激了他一句,“你就回答这五个字?”

  李振华脸部微热,脸色稍红。他没有多想,就说,“哪能啊,你再算算,再怎么说也不止五个字。”

  刘晓晓被逗乐了,“你算算,你刚回答的那句话究竟有几个字?”她不知道李振华是无话可说,被激将的随口说的这几个字,还是故意幽默说的这几个字,姑且就当作后者吧。“没想到你还挺幽默。”

  “我这哪算上的是幽默啊?”李振华听到刘晓晓如此说,赶快谦虚的回了句,他心里的尴尬也少了几分,却又多了几分不好意思,他盘算着如何说更幽默。可这一想,便又给自己上了一道紧箍咒,怎么也感觉说什么都不合适了。

  两人又是静默的等,终于,车来了,李振华盼望人多点,希望两人被挤的找不着你我,这样也就不用面对这尴尬的处境了。

  一阵失望,车上空无一人,是二人的专车,仿佛上天有意捉弄,李振华心里想这是不是上天给的一次机会,他豁出去了。心中这样想,反而放的开,他坐到刘晓晓身边,刘晓晓反而感觉到了一点不自在,李振华可没想那么多,这一刻他仿佛不着边际的坏小子,眼神直勾勾的盯着刘晓晓,刘晓晓被看的不好意思,问了一句:“一直看着我干啥?”

  李振华想都没想,“因为你很漂亮,爱美之心,人皆有之。”

  刘晓晓被李振华说的话惊呆了,这和刚刚在校园里,在公交车上的他完全时两个样子。她像是吃了失语药,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了,手指捏着衣角,搓来搓去。

  李振华心里有点小窃喜,看着眼前的这个算不上十分漂亮的小女生的手足无措,他顿时有某种将在校园里收到的鄙视一扫而光的快感。就这一句话就已经起到了效果,做一个不着边际的人真是爽。

  李振华看着刘晓晓,继续说,“你别搓了,衣服都被你搓烂了。”

  刘晓晓像是被发现了秘密一般,赶快停下了搓衣角的手,她看着李振华,眼露疑惑,“你什么时候发现我漂亮的。”

  李振华心想,我什么时候发现你漂亮的,就在刚刚啊。我也只是信口胡说而已,你这个纯真的小女子怎么还当真了。真是奇怪。但他不能这样说,他想了想说,“很早的事情了,就在那次第一次见面会上,从你一上讲台介绍你自己的时候,我就注意到了你。”

  李振华说不下去了毕竟他不是油嘴滑舌的人,尤其是在刘晓晓的眼睛如此看着自己,他在想,这个女子不知道为何如此纯真,这要是在宫斗剧里必定是一个斗争牺牲品。

  刘晓晓笑吟吟的看着李振华,说了一句让李振华心跳不已的话,“我其实我早就喜欢你。”说罢,哈哈大笑。

  李振华茫然,不知真假,又直直的看着刘晓晓,看她边笑边从眯起的眼睛里透出的不知道是戏谑还是真诚的目光。

  李振华决定试探一下,一旦是真,他也可以骄傲的给他曾经的室友说他也是被人暗恋的人,还是一个长相稍显漂亮的人。他看着刘晓晓,说,“真的?”

  刘晓晓不答话,捂着嘴继续笑,一会儿就扭到窗户边去了,笑容没了,眼角稍有湿润,她想起了那个大学四年中对他百依百顺、海誓山盟,曾经共度无数良辰美景的负心男,这是她的初恋,这种苦涩的感觉并不那么容易遗忘,越往后,她会感觉这种记忆不那么明显,逐渐淡漠,但这种经历留下的痕迹却让她永远也忘不了。

  李振华从车窗上映着的刘晓晓的脸上看到了一丝不悦,他顿时像漏了气的皮球一样,对自己的调侃有点后悔,对于一个不习惯调侃别人而故作调侃的人来说,他那拙劣的调侃花语很多时候会让人感到难堪,而不是相反。

  李振华看着其他地方,看着公交车旁来来往往的车辆,看着公交车上上上下下的人群,到站报站的声音响在耳边,李振华不愿过多去理睬,只是漠然的坐着,刘晓晓的不言语,在此刻的李振华看来,再合适不过了,终于不用说话了,尤其是装着腔调调侃着说话。

  “火车站到了,需要下车的乘客请到后车门下车。”李振华碰了碰刘晓晓,指了指车上显示屏,二人拿起行李箱往车门口走去。一路安静,安静的有点尴尬,二人没有再说话,除了车轮在地面上滚动的声音,再有就是周围人群走动,窃窃私语的声音了,这种声音越靠近火车站越是明显。

  检票,检查行李,李振华站在车站入口处的大屏幕前,仔细搜索自己车次的候车室,这种场景很熟悉,他想起了刚刚来到这个城市的时候,同样是站在这个大屏幕前,看着自己即将学习的地方。记忆总会像地鼠一样,一段一段的不停的从脑海中闪现出来,他晃晃头,想把它们都赶走,他首先看到的是刘晓晓的车次在第7候车室,再往下找,他在第8候车室,相距不远,两人走到第7候车室,彼此说了声再见,刘晓晓便走进去了,李振华礼貌性的看着她一直走进去,才拖着行李走向了第8候车室。人很多,李振华没感到意外,如果人很少,那倒让人感觉不正常了。挤挤攘攘,李振华在一个犄角旮旯的地方找到了一个座位,刚坐下来,“叮咚”,一条信息。李振华掏出手机,原来是刘晓晓再加他的微信,一头雾水,李振华不知道为什么刘晓晓会在这个马上要各奔东西、以后不再联系的时侯加他微信,不通过似乎也有不妥,李振华通过她的请求,刚通过,一个微笑的表情就发了过来,李振华出于礼貌,也想发个表情,随即发来的是一张照片,刘晓晓站在第8候车室自拍的一张照片,后面发来几个字,出来,到第8候车室门口。

  李振华站起身,一个人赶快坐到了他的位置上,李振华拎着箱子走到了候车室门口,刘晓晓静静的等在那里,李振华走到她跟前。刘晓晓说她的箱子拉链拉不上,担心到车上后东西掉出来会很麻烦,想请李振华帮忙拉上。李振华疑惑的看着刘晓晓的箱子,不明所以,那个拉链很简单,两根手指捏着就拉上了,不知道她肚子里卖的什么药,但美女相求,李振华乐意效劳,他低着头准备去拉拉链,猛然间,刘晓晓在他的脸庞上亲了一下,便拉起箱子走了。李振华呆若木鸡,他不知道这个亲吻代表着什么,是临时起意,还是蓄谋已久。他更相信是前者,毕竟他自己什么德性他心里清楚,一个亲吻还不至于让他忘乎所以,丧失理智。李振华不愿去擦掉这个亲吻带来的感觉,毕竟这是一个目前来看美好的痕迹,无论刘晓晓是什么目的,他脸上刚刚亲吻时的温度是货真价实的。

  刘晓晓不明白刚才忽然亲吻李振华的举动是什么意思,是戏弄?是脑子抽了筋?还是对那个负心男的报复?刘晓晓自己也搞不明白,她也不愿意去搞明白,就算作对大学同学的临别纪念吧。

  坐火车的一路上,李振华看着窗外的风景,尽管每年因为回家、返校都会在这条路线上走个四五回,但每次都是在低头看手机中度过,从来没有仔细的看过这一路上的景色,尽管除了麦田就是一些低矮的楼房,还有零星散布的坟包,李振华还是努力去仔细的看这些景色,想把它们都刻在脑子里,他想,这也许是近些年来最后一次走这条线了。

  一路上手机没有有价值的信息,除了跨省时电信公司发出的欢迎一类的信息外,手机更是一点动静也没有,这和上学时不停的收发信息完全不同,李振华时不时的看着自己的手机,怀疑是不是自己的手机坏掉了,或者说是火车密闭性太好,信号不好,但邻座西装革履的男士通过手机畅快的谈生意说明他的想法是不现实的,信号很好。手机也不可能出故障,如果真出故障,那也太巧合了,对于从小到大参加各种大小场合抽奖最高奖只抽到一个汤勺的李振华来说,这种巧合发生在他身上,他自己哪怕是做鬼也是不会相信的。唉,一群不讲情义的畜牲,李振华狠狠的在心里骂了寝室里的那七个人,明知道他今天最后一个离开学校,也不知道发个信息来问候一下,切,畜牲,大畜牲!李振华真想好好的数落他们一通,他已经罗列了很多的难听的,让人极为难堪的话,他对那七个人是完全不会吝惜这一类的话语的,但当他准备在肚中好好的问候他们一下时,他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在他们七个人离开学校时,他除了出寝室门送了送以外,也没有给他们发信息他,唉,我自己就是个大畜牲。他狠狠的骂了自己一句,但刚刚罗列的那些已经在肚中盘旋很久的词语,即刻消失的无影无踪,对自己下狠嘴,我还是人嘛?他这样肯定自己。

  他拿起手机,给那七个人发了个这样一条信息,到家了吗?虽然有的已经离校四五天了,早已经到家了,但他还是发了这条信息,这个内容。

  没过多久,叮咚,叮咚,叮咚,手机来了,李振华满怀收货的喜悦,拿起手机津津有味的看了起来“我靠,我的手机是不是出故障了,信息延迟了三天,我早到家了,你走到哪里了。”“这么晚才问候,你个贱人。”

  李振华看着这一条条的信息,熟悉的声音、熟悉的回忆充满脑海,嘴角微微上扬。

  闭上眼休息会,叮咚,李振华以为又是电信信息,不经意的拿起,不经意的一撇,顿时来了精神,那个亲吻他脸的刘晓晓发来的信息,他脑海顿时脑补很多信息的内容,让他顿时分外兴奋,满怀期待的点开,“我到站了,祝好!”简短简洁,别无他意,这条信息让他脑补的内容和画面像是失了支柱的摩天轮一样,顿时坍塌一地。室友带来的熟悉的气息也再没有回来。刘晓晓,你个刘晓晓,我记住你了。李振华在心中默默念了三遍。

  闭上眼再睡,却怎么也不睡不着,难怪说见色忘友,这一个女人带来的苦恼远远超过那七个男人。一路烦恼,一路愁,刘晓晓不会知道她再平常不过的一条信息在李振华心里竟引起如此大的波澜。

到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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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振华仰倒在座位上,睡得迷迷糊糊,隐隐约约听到了火车报站的声音,刚一听有点不太确定,等到他听清楚之后,犹如被泼了一盆凉水,瞬间清醒。他坐过站了,然后立刻来了一句国骂。

  李振华狠狠的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再次恨恨的小声骂了自己一句傻叉,超级大傻叉,然后赶快从行李架上去取下那个空空的箱子,一点也不不迟疑的赶快下车,因为停站时间短,再迟疑的话恐怕就下不了车了,只能随着车继续走了。李振华拖着箱子出站,然后购票,进站,候车,他得往回坐,希望父母不要等的太急。

  “叮咚”,手机铃声响起,李振华刚刚坐到候车室。拿起一看那来电,真是怕什么来什么,是他老爸的电话,他在想如何和老爸说他目前的处境,像坐过站的这种问题,在他老爸看来,是属于低级错误,他老爸从李振华从小到大曾经无数次的告诫他不要犯低级错误,当然这也是他父亲的双重标准,是否属于低级错误,最终解释权在他父亲那里,他父亲也曾犯过很多在李振华看来比较低级的错误,有的错误甚至比李振华的低级错误还要低级,但他父亲却说那是人生必须要走的弯路,当他自己犯了错误时,他总是给李振华说:“人非圣贤孰能无过,你爸我只是一个凡人,怎么可能不犯错。”但是当李振华犯错误时,他父亲总会劈头盖脸的狠批一顿,还美其名曰是让他长点记性,有时还没来两句“你是读书人,读书人怎么能犯这么低级的错误”,说话程度再重一点,还会吼着:“你的书是念到狗肚子里面去了吗?这个事儿做成这样你有没有长脑子?”等等。看着还在振动的手机,李振华身上鸡皮疙瘩越起越多,曾经的阴影让他从小到大最怕他的老爸,老爸对于他而言就是一个噩梦,想起他,他想到的不是父爱,而是恐惧,当然仔细回忆的话,他的老爸还是对他有过和颜悦色的,有过温柔呵护的,但这些都被父亲的辱骂掩盖了。李振华有时也想忘掉他老爸对他造成的不好的回忆,想只留下那些为数不多的幸福记忆,但当他越是越这样想的时候,那些痛苦的回忆就像树根扎的越深,而那些幸福却像浮萍一样,随波而去。李振华有时想,这也许和人的身体的记忆有关,对痛苦的记忆总是比对幸福的记忆要长久。从身边分手的男男女女来说也是一样的,分手的痛苦可以掩盖一切在一起时的快乐和美好,一次分开,以后回想起来的更多的是怨恨和愤怒,而那些曾经的合欢之事也变成了积压了厚厚灰尘的老旧木箱里的边缘化的记忆了。如果谈起曾经的美好,他或她很有可能会说:“谈那些干啥,都是老黄历了。”如果谈到那些痛苦,他或她可能还会流下几滴泪水,并能够最大限度的还原甚至夸大对方给他造成的痛苦,对方对自己感情的辜负,以及自己在这段感情里的巨大投入。

  手机已经是第二遍的振动,李振华还没拿定主意是否接听,不知道怎么给父亲说。随着他慢慢长大,他有一种感觉,就是随着他考上大学,老爸对他的态度有所改观,他每次和他老爸说起来什么事情的时候,他老爸的眼神逐渐有些扑朔迷离,不再像以前那样坚定,有点英雄迟暮的感觉,这种感觉让李振华感到自己在慢慢的长大,但也让他对老爸的逐渐老去感到一丝失落,再也回不去以前那个趴在老爸背上感受那种宽阔后背带来的安全感觉了。不过话说回来,英雄迟暮但老虎余威仍在,从小老爸给自己造成的恐惧早已深深扎根在他的心里,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消除的,尽管老爸的迟暮让他多少松了口气,但每次李振华和老爸说话还是规规矩矩,一点也不敢造次。李振华拿起了手机,看着手机里显示的父亲的电话号码,尽管脑海里不知道怎么回答,但电话也不能不接,在脑海一片空白的情况下,摁下接听键,电话那头,老爸的高音响起来了,这个高音又让他仿佛置身于无数个和他老爸通话的瞬间,“你走到哪了?”一贯如此,不喊名字,不喊“儿子”这一称谓,一直以来都是开门见山,直接发问。李振华即刻说了这样一句话,“爸,我还在车上,车还没到,估计还有半个多小时。”李振华把这个回程的时间给计算在内了。他老爸不喊李振华“儿子”这一称谓,但李振华开口必须得喊爸,这是之前有一两次没有以“爸”开头,老爸采取了一点手段让他长的记性,那点手段让他的屁股疼了好几天。

  电话那头,老爸的高音又响起来了:“你之前说的是这个点啊,我和你妈现在就在车站等着你呢,你改时间了,怎么也不说一声,这种低级的错误怎么能犯呢?。”又是这样一句话,李振华没有去接他的话茬,而是随口就说:“爸,我不是不让你和我妈来接我吗?怎么还来啊,大热的天,我改时间是因为我学校临时有事,往后改签了一趟车。”老爸听到李振华不承认错误,不正面回应自己的问题,顿时有种被藐视的感觉,有种父亲尊严被脚踏的错觉,一阵无名火起:“你这个家伙,刚刚问你,为什么改时间了不提前说,都大学毕业了,做事情还是这么不牢靠,之后你进到社会咋弄?你在学校里学的是啥?你念的书都念到狗肚子里面去了吗?”老爸还想再对他这个儿子进行一场深入骨髓的批判,向来疼爱儿子、给儿子以最大限度宽容的母亲从电话那头传了过来,“孩他爸,你少说两句,整天逮着孩子就是一顿骂、一顿说,你这脾气,再聪明再好的孩子也被你说糊涂了。”老话说的好,卤水点豆腐,一物降一物,老爸虽然在孩子面前非常严肃,让人恐惧,但在他老婆面前,确实十分听话。老爸听老妈数落他,便不再批判李振华,转而说了一句“我和你妈先回家了,不等你了,你一会自己搭车回去吧。”说完想了想刚刚的气没有撒完,所以又搭了一句“看我回去后怎么收拾你。”电话那头传来老妈阻止的声音,“不走,我不走,儿子还有半小时就到了,咱们等一会儿。”见老爸要挂断电话,老妈连忙说,“让我给儿子说两句。”一会儿,电话里清晰传来老妈的声音:“儿子,你路上注意安全,中午吃饭了没有?在车上吃的还是在哪里吃的?”电话里又传来三轮摩托传来的突突的声音,老妈连忙喝止老爸:“孩他爸,不走,咱们等着儿子。”老爸这次不管不顾,嚷到,“等他干啥,那么大的人了,独自回个家有啥不放心的?”老妈再和他说,但老爸不再听了,老妈给李振华说:“儿子你老爸的倔驴脾气又犯了,我们先回去了啊,你路上注意安全,回去我劝劝你爸,等你到了,打电话,我让他来接你。”说话就挂断了电话。李振华想着老爸说的那句“看你回来我怎么收拾你”,他并没有因为老爸的威胁而感到害怕,因为他长这么大,完全了解老爸所谓的收拾无非就是一顿暴打或者继续刚刚没有进行完毕的数落而已,长这么大,他早已经完全免疫,身上的皮尤其是屁股上的皮早已起了茧子,批评的话也要已练就左耳朵进右耳朵出的本事了。李振华坐在候车室,看着熙熙攘攘的人群,心中有说不出的滋味,看着他们的大包小包,那很可能是他们的全部家当,他不知道会不会在一段时间后,他自己会成为他们中间的一员,外出打工,李振华不想这样,倒不是看不上他们,而是自己干不了那种流水线上或者太阳暴晒下辛苦的活,看着这些为城市奉献青春的劳动者,李振华如果非得找一个和他们有可能存在的区别,那就是他是正规大学毕业的,但再想想,这点优势在现在这个大学生泛滥的时代,也不是什么优势了,再者说,他的工作能力可能远远不如早已在各个岗位上身经百战的人。李振华的思绪又回到他自己的事情上,他这次回家,他不担心老爸可能真的会收拾他,他担心的是当父母知道自己没有找到工作时会有什么反应,老妈按以前的习惯会有所失望,但老爸估计会一顿更为严重的数落甚至会把拳脚在他身上招呼,但事已至此,李振华也只能硬着头皮往前走了,他能忍受老爸的硬暴力,但无法抵挡老妈充满怜爱充满柔情的泪水。

  到时间了,李振华拎起那个空空如也的箱子,排队检票上车。他找到自己的座位把箱子放到行李架上,然后一屁股做到座位上,这是一个靠窗的座位。他靠在座位上,眼睛没有目的的瞅着窗外,窗外是一片农田,偶尔见几个农民在田里弯腰耕作。看到他们,李振华想到了自己的父母,他们是一辈子在土地里刨食的农民,一辈子都没出过远门,比较远的也就是到了县城转了转,也是仅有的几次,上大学时想着一家人去送他,后来也因为花费较多而放弃了,他们对外边世界的了解和印象都是来自家里的电视,还有村子里传了不知道多少手的报纸,尽管有手机,它们的作用也仅限于接听和拨打电话,就连收发信息都是李振华苦苦交了很多次但因为实在学不会而放弃了。李振华作为村子里为数不多的考上大学的80后,他从内心深处非常感激父母对自己的辛苦付出,如果先不考虑自己在学校虚度年华这一让他目前追悔莫及的现状的话,他每次想起自己和他小时候玩伴的现况,他都会从内心深处升起一种优越感,这种感觉来源于他内心深处不自觉的比较,那些玩伴绝大多数都是因为家庭的贫困或者父母“上学之后还是得挣钱,上学无用或者上学有可能还是找不到工作”的错误观念导致早早的辍学养家去了,他们中的很多人都已经结婚生子了,而李振华到现在还是孤身一人,他也曾经很多次给父母说过不想再上学了,但是父亲的严厉呵斥和母亲的苦口婆心,让他在上学路上坚持了下来,尽管一路上走的磕磕绊绊,但最终还是以比较好的成绩考上了大学,这让他的小玩伴非常的羡慕,多数后悔没有坚持上学,多数在脑海里设置了很多假如,假如自己好好学习,假如他们的爸妈愿意让他们把学上完,但人生哪有什么假如!李振华在脑海里想起大学,那个幽灵般的影子又出现在脑海里,唉,李振华心里一阵苦恼,悔不当初,他摇摇头,心中早已经对自己是一千个、一万个不满意,这种心思在上大学期间偶尔会有,那是在通宵游戏后感受到虚无后产生的,但很快就被袭来的睡意给赶走了,现在这毕业了,再也不能去通宵了,这种感觉就越来越明显,毕竟在现在这个时候,这个问题已经回避不过去了,它就像一座山一样横在他的面前,而且这座山前面或者旁边没有迂回的路,他只能面对,要么就呆在这座山前面,要么就翻过去,有时候这座山又像是压在他的身上,让他没有喘息的空隙,但李振华在内心深处告诉自己,要咬紧牙关挺着。

  火车上空调开的很低,车厢里的空气在空调的作用下凉凉的,吸到肺里凉凉的让人感觉很舒服,但此时李振华没有感觉到舒服,而是感觉到一丝丝稍有不舒服的凉意。他仰头靠在椅背上,紧闭着双眼,咬着后槽牙,脑海里一直回荡着一个鬼魅般的另一个自己,在那里飘来飘去,口中不断的数落着自己的各种不是,这种数落让他像鼓鼓的但有个针眼大小的洞的气球,正在慢慢的失去神气,失去精气神,李振华极力想摆脱这种让人烦恼的思绪,想把那个可恶的数落自己的那个影子甩出来,但越是想摆脱这种数落,它偏偏就越是来的密集,越是快到站了,这种不好的感觉就越是强烈。他内心深处感到了些许的无助,但他没有办法去求助,因为解铃还须系铃人,这种无助的根源是他自己,是他自己把自己原本的一把比较好的牌打的稀烂。

  事到如今,李振华只能隐隐的告慰自己,告诉自己这也许就是成长必须付出的代价,就是成长挥之不去的烦恼。曾经读到的那句话在此时闪现在脑海中,人生是需要走过很多弯路的,这些弯路有大有小,有短有长,每个人只有在这一个个弯路中反思自己,才能更清晰的认识自己,有的弯路是人生必须要走的,年轻的时候不走到老的时候也要走,就像欲望的失控、经济的困顿、时光的虚度等等。但是,此时此刻的李振华回想起自己的大学生涯,他感觉到他的这个弯路走的也太弯了,太大了,太久了,长达四年,人生又有几个四年!他在安慰自己,又是在埋怨自己,人需要反思,但此时他不喜欢这种感觉因为这时的他,早已经像一个跑完气的气球一样,浑身干瘪,毫无生气。

  “先生,先生,请把您的火车票出示一下。”列车员在检票,李振华脑海中的那个数落自己的鬼魅因为这一打断便暂时消失了。李振华喜欢这个列车员的打断,他赶快翻翻自己的口袋,把票递给列车员,但在递给她之前,他和列车员请教些问题,如什么时间到站,餐厅在哪里,卫生间在哪里,停车多少时间等等问题。

  李振华厚着脸皮连续问了五个经停站的到站时间,列车员疑惑的看着他,每次回答完李振华的问题后都会问一句,先生,您到哪一站,请把你的票出示一下。李振华想不到更多的问题,他想着这个经停站的问题全部问下来的话估计会占用不少时间,但列车员因为要赶快对新上车的其他乘客检票,所以在李振华要问第六个经停站的到站时间时,她不再先回答李振华的问题,而是先问他的目的地,一定要让他把票出示完以后才告诉他到站时间,大有你不回答你出示票我就不回答你的问题的样子。僵持了十几秒,邻座的乘客也被李振华的问题弄的诧异了,时不时地瞥着他,但耳朵一直竖的直直的要听着面前这个奇葩的问题。

  李振华知道列车员有点不耐烦了,也明白这个问题不能继续了,便怯怯的说了目的地,并出示火车票,列车员看了看李振华的火车票,票上显示的目的地是他问的五个到站时间当中的第一个,列车员的胸口在起伏,她感觉被人戏弄了,到出于职业修养,她不便发作,只是嘴角露出一个微笑,把票递给了李振华,李振华怯怯的接过票,不再请教其他问题,一来是不好意思,因为他从列车员的微笑里感受到了一丝丝的不屑,眼神里有那么一点点的鄙视,二来列车员没有给李振华再请教的机会,他没等李振华再问新的问题就赶快往前走了。邻座听着李振华和列车员的问与答,忽然没有忍住噗嗤笑了一声,顿时又感觉有点失态赶快收敛住了。李振华无奈的笑了笑、摇了摇头,重新靠在椅背上,脑海里反复重播着列车员的鄙夷和邻座的嘲笑,他感觉自己被当作了一个浮夸的男人,一个不正经的人,到哪里都要调戏漂亮的女人,但这些他并不在意,因为这些不好的事情,早已将他脑海中对自己的指责驱赶了,他感觉这总比回荡着对自己的指责好的太多了。

  李振华靠在椅背上,难得的小睡了一会儿。过了十五分钟左右,车上广播报道到站了,这一次他没有再次坐过站。李振华站起身,拎着那个空空的箱子,走出站,在这一站下车的人比较少。李振华走出火车站大厅,看着眼前老家的这个火车站,感觉真是一点没变,多年前是什么样,现在还是那个样子,只是树比刚种下的时候粗了一点,杂草虽然修剪,但因为修剪不及时也长的很高了,火车站广场上摆着小孩做的电动小汽车,有坦克样式的,有动物造型的,有飞机样式的,还有小孩喜欢玩的沙堆,还有套圈和枪打气球的摆设,有不少小朋友在广场上玩,陪伴的大人们有的紧紧的跟在小朋友旁边,有的则坐在自带的板凳上,远远的注视着,这广场上的人流量明显比原来是多了些。

  李振华走在这个广场上,周围孩子欢乐的笑声充斥着耳朵,从他下火车的那一刻,从他踩到家乡土地的那一刻,他就感觉自己的脚底像是生了根,感觉已经的胸中像是充盈着一股气,这个根、这股气让他心里有了底气,这也许就是故乡的感觉,就是家的感觉,而这个故乡也是他的心里最柔软的地方,是一提起来就让他感到亲切的地方。俗话说,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李振华就是喜欢自己这个狗窝,尽管这个窝在有的人看来,是破破烂烂的,不值一提的。在上大学的四年,让他对大学所在的城市感到了亲切,在心里,那是他的第二故乡,但也仅仅是第二故乡,第一的位置,永远属于他出生的这个地方,成长的这个地方。

  李振华拖着他的那个空空的箱子,轮子在广场上发出啦啦的清亮声音,周围很少能碰上熟悉人,他对这个清亮的声音也不再在意了。他走到广场的边上,这里集中了很多辆拉客的电动三轮车,这种车多是家里接送孩子上下学的交通工具,只有在孩子上学期间或者放学以后用不着的时候才到人多的地方做点拉客的生意,这种电动车实在谈不上安全,但因为停靠方便,价格便宜,方便驾驶等优点,所以很多人买,多数是上了年纪的老年人,个别的车上还能看到没人照顾跟着一起出来拉客的小朋友。这些车的出现,在很大程度上抢了出租车的生意,为此,出租车协会、出租车司机多次向上反映,反映收不到效果的,又使出全员罢工的方法来,但并没有在很大程度上影响到电动三轮车的蓬勃发展趋势,反倒是有的出租车司机受不了罢工带来的损失,只好选择与之共存,后来出于安全的考虑,严查此类电动车非法载客,才刹住了这类电动车迅速蔓延的趋势,加上此类电动车事故的频繁报道,人们对安全的认识逐步提升,在等不到出租车等万般无奈的情况下,才会去坐这一类的电动三轮车,这种状况下,改行开电动三轮车的出租车司机暂时把电动三轮车锁在了家里,重新又开起了出租车。李振华在路边等了有十分钟,远远的看不见一辆出租车,便没得选的走到一个驾驶员年龄不那么大的老年人面前,说了目的地,谈好了价钱,便坐上了。这个老年人看李振华拖着一个箱子,从外表上看出来这是个大学生,所以要价的时候便出了一个很低的价格。开始走的时候,老年人问道:“小伙子,你是大学生吧?”他想印证一下自己的观察和猜测。

  “是。大爷。”李振华回到自己的家乡,一路上的不快一扫而光,心情很好,也很愿意和眼前的这个老年人简单的聊一聊。

  “我的孙女也是大学生。”大爷说起来很得意。就像四年前他的父母提到他时是一个样。

  “真好,大爷,那你怎么还出来跑三轮车,在家享享福多好啊。”

  “小伙子,我呀,忙活了一辈子啊,闲不下来,一闲下来就浑身难受,感冒头疼经常有,一干点活,立马就好了。”老年人总结他自己的经验,“这人啊,就不能太闲。”

  李振华听了,心里暗自佩服,像他这种懒散惯了的人,是很愿意过像猪一样的生活,吃了睡,睡了吃,不想睡了就晒晒太阳。当然,这并不妨碍李振华佩服那些勤奋的人。

  “大爷,您孙女考的哪个大学啊?”李振华对这个很好奇,他想知道让这个老年人引以为豪的孙女考上的大学和自己的学校比起来哪个更好。尽管自己的大学也很普通,出于中等偏上的排名水平,但就这排名也能保证他有较大的胜算,就像抽牌比大小,如果抽到一张一或者二,比赛的人是没有多大的兴趣再比下去的,如果抽到的是五或者再大的数字,那他还是有一点兴趣去比一比究竟谁的牌的点数更大一些。李振华毕业的高校在全国的排名就想是他抽到了一张七,所以他还有一番比较的勇气,输了也不吃亏,赢了还可以获得心理上的优越感。

  老年人没立即接话,好像是在仔细的回忆,“具体啥学校我也记不住,听说还不错。那个学校是在北京,现在老了,很多事情说过就忘,记也记不住。小伙子,你上的啥学校啊?”

  “我上的学校很一般,不值得一提。”李振华谦虚了一下,既然老年人没有想起他孙女的学校,他也不用说出自己的学校,因为说出来也没有意义,估计老年人也不了解这个学校,或者说了他也记不住。

  “一般的学校也好啊。你们现在的年轻人是享福了,都有学上,不像我们那时候,上不起。我们家那孙女,就很知道争气,学习从来没有让家里人操过心。”老年人很愿意提到他的孙女,李振华只能专心致志的听,时不时的搭上一两句话。“要说我家的孙女也是命苦,爸妈常年在外,就跟着我和他奶奶,学习成绩是真好,上大学的时候好像考的是全县第一。”一声惊雷,李振华被震的想吐血,“全县第一?”自己这个傻冒儿,不自量力,还想和他孙女比一比,差点贻笑大方。李振华听到那老年人继续说:“记得当时县里和学校的领导还专门来家里,奖励好几万块钱呢。”

  李振华忽然没有了说下去的兴趣了,原因就是差距太大。这世道、这人性就是这样,你比他人差,他人就踩你,你比他人好一点,他人就嫉妒你,拉扯你,你比他人好很多,他人就羡慕你,佩服你。而且越熟悉的人越有可能是这样。

  老年人还在自顾自话,李振华有一搭没一搭的应着,对老年人充满羡慕,对他的孙女满是佩服。

  一路上,电动三轮车跑的还算比较快,老年人开着也比较稳当。在这个小县城里,红绿灯并不是被遵守的很严格,完全是靠自觉,没有交警检查,大众的守规矩的意识还没有完全提高到一个层次,偶尔的交通事故也并没有引起大家过多的关注,反而被认为是受伤的人运气不好而已。

  三轮车在大车中间穿来穿去,遇到红绿灯时,见有机可乘,老年人便一拧电门,加速通过,偶尔遇到有碰撞的危险,李振华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老年人还是眼睛直视前方,一脸淡定,想必已是见怪不怪,熟能生巧了。

  到了要到的地方,李振华被放在了路边,简单的给老年人付了钱,电动三轮车便调转车头,一拧电门加速跑往火车站去做下一笔生意了,因为抓紧一点时间,就有可能多做一单生意,晚上就能高兴的多加一道菜。看着老年人远去的背影,他的脑海里出现了“老当益壮”四个字。

  李振华看了看表,还不太晚,还来得及,心想应该还有最后一班回老家的车,往常那路车都会路过这里,所以便安心的在这里等着。他把行李箱横放在路边,然后一屁股坐在箱子上,他已经做好了耐心等待的准备,因为从这条路的尽头,也就是客运站的出口,他没有看到车出来,想着应该还得一点时间,赶了这么长时间的车,一路上各种状况让他感觉也确实累了。所以坐在那里低头扣着手机,漫无目的的点开这看看,点开那里看看。他点开信息栏,看着熟悉的朋友头像,没有一个发来信息,心里感到一阵失落和一阵失望,没想到昔日的好哥们,好交情还没过几天,就变成了不再联系,想想也是让人惆怅,让人怀疑如果再过较长的一段时间,大家也许就真的不再联系了,哪怕是拿起手机,看见了彼此的联系方式,在按下拨通键的时候会不会有一阵陌生感袭上心头,他想起一句话,感觉说的真对:任何记忆,无论痛苦还是喜悦,都抵挡不了时间的侵蚀。而他们的同床友谊,已经开始被这时间的磨刀石慢慢给磨的模糊了。

  在路边等了许久,还没有见车来,李振华扣着手机瞪的眼睛一阵酸疼,他有些着急了,心里慢慢泛起了嘀咕,难道是自己很长时间没回来,发车的时间改变了,自己却不知道?还是有其他的什么原因?李振华站起身,拖着箱子,心不甘情不愿的往客运站走去。

  这个客运车站,是

  这里最大的一个客运站,往北边和东边的乡镇的车辆都是在这里载客,这个站倒不是建设的多么大,直观的可以看到曾经铺成的柏油路因为众多客车的进进出出早已被压的的坑坑洼洼,坑深的地方还有前几天下雨留下的积水,路面的这些坑洼,就像一张A4纸,被小孩撕的一绺一绺的,毫无规则。这样的路,如果遇到下雨天,必定会积水满坑、泥泞满地,难以下脚。李振华看着如此情景,再回想火车站那稍显破落的场景,也是感觉一种作为县城的无奈,说实在的,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县城经济不给力,肯定也就缺少修路的资金。李振华捡好走的地方走,这时他这个空空的行李箱便有了好处,在这个坑洼的地面上,刚好手拎着就可以捡好路走。他走到售票台,看到一个年龄三四十岁的女人坐在窗口里摆弄着手机,他轻声的问了问回山桥镇的车还有没有,啥价格。售票员看看李振华,又透过窗户往南边看了看,然后给李振华指了指说,你到那边汽修店问问,去山桥镇的最后一趟车刚刚说车坏了,在那里抓紧时间修,一车人都在那里等着呢。

  李振华听到原来是车坏了,心里凉了半截,祈祷车只是出了点小毛病,但估计悬,因为开这种小巴车的司机基本上也是一个比较在行的修理师傅,一般情况下一些小毛病他们随便一鼓捣就可以修好了,轻而易举不会去修理厂,一来可以省钱,二来确实没有必要。李振华看看修理厂的大致方向,看看哪个地方的路好走,然后便无奈的迈开腿,朝着汽修厂走去。没过多久,他就清晰的看见一辆黄色的小巴士停在修车专用的坑道上,一个师傅蹲在那里,勾着头看着车底,像是在和坑道里的人交谈,坑道里的人暂时还看不清模样,这个坐在那里的师傅身上的汗已经把衣服浸湿,胳膊上布满了汽油类的污垢,看来已经修了不短的时间。李振华把箱子放在离自己不远、看得见的地方,自己空着手走上前,看清楚坑道里站着一个人,左手拿着一个活动扳手,右手拿着一个大号的螺丝刀,在车底鼓捣着,时不时的和蹲在那里的师傅交流着。李振华也蹲在那,像个行家一样的弯着腰看看这看看那,但毕竟不了解如何修车,他看了好一会儿,看不懂也听不懂,便问那蹲在那里的那位师傅,问还得修多久,今晚能不能修好。那师傅和坑道里的师傅正在交流车哪里坏了、坏的程度、如何修理、大概需要多少钱,没有听清楚李振华的问题,索性也便不搭理他,李振华见他不回答自己的问题,于是就大点声,稍微凑近了那师傅的耳边,又问了一遍,那师傅这回不得不回答了,尽管这个问题已经有好几个乘客问过他了,但出于不被投诉的考虑,他扭过头,瞅了瞅李振华,尽可能的耐心地说了一句模棱两可的话,然后就又扭头干活去了。李振华原本有点凉凉的心彻底暖不起来了,他想了想他不能在这等待这模棱两可的结果,如果今晚车修好的时候天已经太晚的话,他可没有钱在这住一晚,况且,修好的时候如果时间太晚,这个司机师傅也就回家去了,司机师傅的家很多都是在县城里的,李振华上前又去问那师傅,果然,那师傅今晚可能就不会去山桥镇了。李振华决定想其他办法,他拿出手机,在是否和父亲联系让他来接自己的这个问题上犹豫不决,因为他不想单独一个人坐着父亲的车回家,那样的话他又得一路听着父亲的数落,想想那个场景,他就浑身像长了刺一样难受,但也不忍心让老妈再陪着跑一趟,如果自己打电话,老妈很有可能会跟着跑一趟。最后,他拿定主意决定不打了,他走到箱子跟前,翻了翻口袋,还有不到100块钱,除了明天的车钱,剩下的钱也得省着点花,思来想去,最省钱的方法就是去网吧包个夜、通个宵,但他想起这一路上脑海中那个如鬼魅一般的影子对自己的数落,让他又犯了愁,最终他还是说服了自己,毕竟由于实际情况所迫,他目前最好的去处也只有网吧了,他在心里告诉自己,这是最后一次了,路上响起轮子滚地的声音。

通宵
跳出新世界全文阅读作者:梦中看剑加入书架

  回不了家,又为了省钱,再加上一天连续的赶路造成的身体劳累,使得李振华头脑昏昏,不愿再多走一步冤枉路,所以他就近找了一家看似稍微有点规模的网吧,说是有点规模,其实也就是里面有个二三十台电脑的样子,纵深十米,面阔8米左右的房子,前半间辟出了一小块区域当作收银和饮料区,电脑集中在房子的后半间,很拥挤,这和大城市里的网吧相比,差距不是一星半点,但对于这个小县城来说,已经足够了。李振华来到收银台,一个颇有姿色的女孩子抬起头,还没等李振华开口,她就招呼道:“抱歉,没有机器了。”

  “那得等多长时间?”李振华问。

  “这个不知道,一般这个点还在玩的,就是要通宵的。”

  李振华看了看这个女孩子,看了看左手边的饮料区,说:“来一瓶可乐。”

  “可口还是百事?”

  “有没有非常可乐?”李振华偏偏挑第三种,

  “你还喝这?”说着,她弯腰从柜台下面拿出一瓶,“这个卖的不太快,所以很少放冰箱了。你如果要喝凉的,得稍微等一会儿,我现在给你放冰箱。”

  “不用,不用,常温的就可以。支持国货嘛,再说无论可口还是百事,不都是饮料嘛,喝完之后,都是一泡尿出来,没啥区别。”

  噗呲,女孩子禁不住笑了,“你这说法倒是第一次听。你稍等会儿,看看有没有下机,可以到那边板凳那休息会儿。我把这瓶可乐给你放冰箱里一会儿,这么热的天,喝点凉的更舒服。”女孩子的体贴让李振华心里很感动,很舒服,也算是这一天来不顺心事情下的短暂的抚慰,尤其是女孩子说话中的儿化音用的很让人舒服。

  “谢谢啊,那我等会儿。”李振华很诚意的道了声感谢。

  “不客气,你先歇会,一会儿我叫你。”

  李振华拖着他的空空的箱子,坐到墙边的那排座位上了。一排座位,只有他一个人在这等,这让他感觉上机的几率比较大,也许下了一台机器就该轮到他了。

  来的早不如来的巧,一个男子慢慢的走进门,踱步到前台,故意咳嗽了一声,那名女孩子抬头一看,立刻满面笑容的喊了声:“李哥,你来了?现在还没有机器。”

  这个李哥也是会撩人:“小娜,你今天可是更漂亮了。”

  那个女孩子叫小娜,李振华在心里默默念了两遍记住了。小娜原本满面笑容此刻变的笑靥如花,显得更为发自内心的高兴。

  “李哥,每次见,你都要开人家的玩笑。”小娜边说边拿了瓶矿泉水给李哥。

  我擦嘞,还有这操作?李振华想想自己的可乐,要知道一两句就能送瓶水,自己不说一两句哪怕说一百句换瓶水也可以啊。

  “我不是开玩笑,我是实话实说,实事求是,如果说了实话都要被惩罚,那我愿意跌入谷底。”李哥边说,边笑意吟吟的看着小娜。

  小娜或许早已习惯了李哥的这种说法,也是笑容满面的说,“谢谢李哥,谢谢,都说李哥常年发大财,就冲你这张嘴,那你不发财谁发财,如果你都不发财,那咱们县的其他人恐怕都要断粮了。”

  李振华听得双耳直立,心里对这个李哥迅速的搜索,没听说过这县城里有这么个人物啊。

  “你这小嘴,才会发财。你比我厉害。”李哥指着小娜的樱桃小嘴嘻笑道。说着,往四周看了看,“机器短时间内能空出来吗?”

  “李哥,估计你得稍等一会儿,刚你打电话来的时候,就满了,现在这过去半个多小时了,还没有人下机,恐怕是悬。”

  李哥咂摸咂摸嘴巴,拿着水瓶咕咚咕咚喝了两口,撂下一句“有机器了打电话给我”以后就走了。

  “李哥,慢走。有机器了我联系你。”小娜热情欢送李哥。

  来的早不如来的巧,这个李哥刚走,便有一个人下机了。

  “刘老弟,怎么走了,不是定的包机通宵吗?”小娜看着刘老弟疑惑的问道。

  “唉,”刘老弟面露愁容,“原本说好的媳妇去旅游,我这可以好好的来玩一宿,可是刚刚来电话,说是单位有事,取消请假休假,这不,”刘老弟边说边拿出手机,“刚来的信息,让我去机场接她。我得赶快去,要不媳妇要在机场等很久了。”

  “让弟妹自己坐车回来呗,还得你跑啊?这油费过路费要比坐车费高多了。”小娜给刘老弟出主意。

  “你是明白人,将来谁娶了你就是谁的福气。婚姻中的女人不一样啊!”刘老弟深深的感叹,“什么事情都要和你爱不爱她挂钩,不接就是不爱,接了就是爱,这婚姻中的爱情都量化成具体指标了,拖地了就是爱,做饭了就是爱,带孩子了就是爱,总之啊,只要让她心里舒服,身体休息好就是爱。”

  “哈哈哈,”小娜听得不由她不乐,李振华听得也是感到很有意思,这个刘老弟总结的很对,很到位,看来是在婚姻生活中走过很多弯路的人,或者说是受过摧残的人,李振华冒昧的给刘老弟一个恶意的揣测。

  “不说了,不说了,我得赶快走了。”说吧,刘老弟小步快跑出去了。

  “刘老弟,路上注意安全。”小娜礼貌性的嘱咐一句。

  这个女孩子是挺能说的。李振华对她充满了好感。

  刘老弟走了后,小娜朝着李振华看了看,李振华会意走过去,“你不给那个李哥联系吗?听刚才他那话的意思,像是早已经预约了。”

  小娜听李振华这样说,笑了笑,“不用打。他结婚了。”

  “结婚?这上网和结婚有关系吗?”李振华被小娜的这句话弄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有啊,当然有。就拿这李哥来说,一年前的时候,他基本上一周来我们这里通宵个三四次,那时候还没结婚,周围人都说他游手好闲,不干正事,整天都是打游戏打游戏。家里人为了给他定定心,就给他相了一个媳妇。你说我们女人够倒霉的,给男人定定心,找我们,给老人冲冲喜,找我们,给家里传宗接代,还是找我们。女人可真苦!”小娜的一通话,让李振华很有点刮目相看的感觉,看着她年纪应该和自己相仿,但说出去的话有点像经历颇多似的。

  “你说的对,还有使用美人计需要你们女人,做家务做饭需要你们女人,还有发泄需要你们女人。”李振华有种想和小娜聊天的冲动。

  “哈哈,发泄也需要男人啊。”小娜边处理手边的事情,边和李振华说笑。李振华不知道怎么去接她的话,索性就不接了。

  “给你身份证。”李振华从口袋里拿出身份证来。

  一个男孩子出来拿了包烟又进去了,边走边说“老子一定要赢一局,不赢不睡觉了”的话。

  李振华看着他,苦笑了苦笑,想到前几年的自己也就是这样。

  小娜递过身份证,李振华接过来重新装进口袋里,“你确定那个李哥不会来?”

  “放心吧,不会,这有了媳妇啊,他就从来没来过,只是偶尔过来聊聊天、拿瓶水,要说这男人也真奇怪,刘老弟的媳妇过门后,当真是把刘老弟定住了,以前热衷的游戏不玩了,也不游手好闲了,这不,整天都是干活赚钱。”

  李振华很好奇,他对刘老弟怎么变化的不感兴趣,而是非常想搞明白是不是说两句好听话就可以得到一瓶水,这样,他也不介意省下一瓶水钱,“哦,过来见见漂亮的你,然后就可以得到一瓶水?”

  “哈哈哈,”小娜笑得止不住,“你对一个陌生的女士会这样直接夸奖对方漂亮吗?这和刚刚留给我的印象可是有点不同啊。”

  “有啥不一样?”李振华听到小娜这样说,很好奇这位长相普通但笑容漂亮的女孩子对自己是什么印象。

  “你,”小娜的红唇微张,右手食指轻触下颚,眼睛上下大量着李振华的脸和上身穿着,听到李振华这样问,她不好再说些不着边际的话,只好略做庄重的观察一下,但实际上,她哪有什么看相猜身世的本领,只是一天无聊、只是人来人往例行公事般的说些让人欢乐的话,正好眼前的这个男人喜欢和自己说一些不那么轻浮的话,自己也算是排解寂寞了,“你呀,我感觉你是一个实实在在,不会花言巧语的人,内心是一个比较安静,不喜欢热闹,喜欢独处的人。”

  李振华听后,感觉还算比较符合,略微点了点头,“高手,你是高手。哈哈。”

  小娜看着李振华微微点头,就知道猜的虽然不一定都准确,但最起码沾了点边,“我只是胡猜而已,说错的地方别介意。”

  李振华拿着上网卡,没有走的意思。他指了指冰柜,“可乐。”

  小娜听后,即刻转过身取出冰柜里冷藏的可乐,递给李振华,“这个温度刚好,祝通宵快乐。”

  “还有祝愿这个的?”李振华开玩笑道。

  “只要愿意,什么都可以祝愿啊!”小娜辩解道。

  “我有一个疑问。”李振华刚刚问这个问题,小娜没有正面回答,但现在要去上机了,他感觉要想得到答案,有必要趁着他和小娜聊的还算开心的这个时候提出来。

  小娜很干脆,“有什么问题?”

  “那个刘老弟夸了你两句,然后你给他拿了瓶水,他没给钱。”李振华看着小娜的脸,看看她是否介意这个问题。

  小娜没有急于回答,而是笑意吟吟的看着李振华,她感觉到他的问题还没有说完。

  李振华看着面前的这个女孩子没有恼怒的样子,便继续问道:“是不是夸你漂亮,就可以免费得到一瓶水?如果这样的话,我可以真心实意的夸你两句,两句不够就多夸几句,或者你让夸几句就夸几句。”

  “你问完了。”小娜看李振华不再说话,就问他是否问完了。

  “完了。”李振华简单明了的回答,他想知道答案。

  “你猜!”小娜对眼前的这个男生产生了莫名的一种好感,他感觉自己刚刚对他的判断是基本准确的,这是一个不善表达感情的人,是一个老实巴交的人,他说出来的赞美是拼凑的,是模式化、缺乏技巧的,或者说说出来的赞美之言让人感觉不是那么柔和,稍显僵硬,像是两个工匠去做同样一个物件,技艺高超的工匠会整体和细节都会做的近乎完美,而技艺平平的工匠做出来的物件会远看器型还可,要素都具备,但近观会发现细节比较毛糙,讨女人喜欢的说话就是一个技艺,很显然这个面前的男生对这项技艺只能有样学样,很难做到灵活运用、举一反三。但小娜看来,这也正是他的纯朴、可爱之处。

  “这我可猜不出来,你直接告诉我答案吧。”李振华不知道小娜脑海里有了这么激烈的脑路运动,他本身就是一个不擅长猜测女孩子心思的人,也不愿意去动这个脑子,所以就索性直接向她要答案。

  小娜看着李振华,轻启红唇,“肯定付钱啊,我又不是这里的老板,我只是一个打工的,如果夸我两句就送一瓶水,那我的工资岂不是早就垫付完了,而且还远远不够。”小娜故意不直接说出李振华感兴趣的话,她有意想吊一吊这个有点意思的男孩子,听了一会儿,李振华一直耐心的听着,小娜笑了笑,“刘老弟和我们老板很早就认识了,是我们的老顾客了,他都是年底一起结账的。哈哈。”说完,小娜哈哈笑了起来,她感到好笑的是居然有人对这个问题感兴趣而且还直接问了出来,她也感觉到眼前的这个男孩子不会想到答案居然这么简单,要不然,他也不会装模作样的违背本意的夸自己漂亮了。

  李振华很尴尬,他感到无地自容,堂堂一个男子汉居然想不通这样一个现在看来很简单的问题,闹了这么大的一个笑话,他红着脸拿起刚刚放在收银台面上的那张上网卡就往机器的方向走,小娜连忙喊他,“你的可乐。”

  李振华立刻转过身,一把抓住可乐就赶快上机去了。

  小娜看着李振华进去的背影,又想好好的笑一笑,但担心让李振华感到难堪,所以就强忍住了。李振华,李振华,她在心里默默的念了两边,她要记住这个男孩子的名字,这是她刚刚在拿他的身份证给他登记上网信息的时候看到的,因为对他的印象比较好,所以他特意留意了一下,当然除了他的姓名以外,还留意了他的年龄,家庭住址。

  李振华走到电脑前,左右看了看,都是在打他大学时经常玩的游戏,他迅速的把箱子放到一个不碍事的地方,然后坐到椅子上,这种感觉真是太熟悉了,这种熟悉的感觉萦绕在他的脑海、那种身体的记忆有仿佛像一股气一样充盈在他的胸腔和身体内,他满脑含笑的看着眼前的屏幕、键盘,虽然质量不如之前玩的,但这熟悉的“哒哒哒”敲击键盘的声音,让他仿佛回到了以前,他调整好座椅,调整好屏幕的角度,放好键盘鼠标的位置,输入账号和密码,猛的敲击一下回车键,在等待电脑启动的空隙,他双手交叉握在一起,使劲搓了搓,准备大干一场。这是他以前每次通宵上机打游戏前的必备动作,这次纯属是一种肌肉记忆,一种条件反射。等他双手搓完之后,他无意识的笑了笑,这是笑话自己居然又做起了曾经的必备动作。他看着电脑的开机页面,现在流行的、自己曾经为之疯狂的游戏图标正在静静的等候在电脑屏幕上,它们把李振华的眼球完完全全的给抓住了,李振华犹如一个强行戒烟的老烟民忽然之间看到自己千思万念的烟一样,手指挪动着鼠标熟练的要去打开那个自己已经为之奉献数百个昼夜的其中一个游戏图标,但就在他把鼠标放到那个图标准备点击的时候,他的左手狠狠的打了一下他的右手,脑袋清醒了,右手停住了,鼠标离开了那个图标,游移到网页上,这转转,那看看,一二十分钟过去了,除了看着几则具有“标题党”嫌疑的新闻以后,没有再去做其他的事情,此时的他,实在不知道自己究竟要看什么。无奈之下,看着屏幕右下方弹出来的关于收看热剧的弹窗,随手点击了一下,粗略比较之后,点击了一部经典武侠剧~射雕英雄传看了起来。尽管剧情吸引人,但眼看自己喜欢的游戏就在桌面上,自己只需要关闭当前视频播放、点击自己想要玩的游戏的图标就可以玩个心里痛快、玩个酣畅淋漓。但他知道却不能去玩,所以他得忍,哪怕自己把自己的胳膊掐出血、把自己的下嘴唇咬伤了,他也不能再去碰那些游戏。离校前最后一天的自我反思让李振华下定了决心,绝不能再去碰游戏了。此时的他心里难受的如同吸烟多年的人猛地一下子断了他的烟一样,像无数只蚂蚁在撕咬自己的每一寸皮肤一样,瘙痒难耐。李振华最终还是忍住了,他看着看着睡着了,就那样开着电脑,电脑里还在播放黄蓉为了洪七公教郭靖降龙十八掌,给洪七公变着花样做饭的情节。李振华头歪在椅子上,他睡的很沉,睡觉是控制欲望的绝佳方式,此时的李振华估计也不去想其他乱七八糟的事情了,他实在太累了。“叮咚”,好一阵铃响,李振华有点起床气似的抓起手机,准备对来电的人大吼一番,但看到电话的来电显示是自己的是父亲时,心里顿时像一只在斗鸡的战场上斗败的公鸡一样,立刻双手搓搓脸,好让自己更清醒一点,提起精神、手半捂着话筒的接听了电话,因为他担心老爸听到这网吧里的丁点声音,他小心翼翼的问候了一句“爸”,那边一个明显是压制住愤怒的声音响了起来,“这么晚了,你走到哪里了?怎么还不回家?”李振华浑身一个激灵,脑中高速运转,为了不被骂,他决定说一句谎话,“爸,今天太巧了,在车站碰到一个高中同学,关系很好,他非得让我到他家呆一晚,好好聊聊。”父亲听到这,将信将疑,但他也不能就此多说什么,毕竟孩子已经成年,过分的数落对他们两个今后的关系也不是什么好事情。现在教育孩子讲究尊重,不再流行以前的打骂教育,尽管李振华父亲一直以来对此并不在意,也并不赞成,但潜移默化,润物无声,多少也受了点影响。李振华听着电话那端的声音,父亲听着这端的声音,静默了少一会儿,父亲说,“那你也应该打个电话说一声,你妈一直在担心,念叨怎么还不回来,在那开始胡思乱想了。”李振华听到父亲这样说,赶快说,“爸,我错了,我错了。我妈在你身边吗?我给她说说话,她就安心了。”

  “你等会儿,我喊她。”父亲说完便大声喊起来,李振华在手机里清清楚楚的听着那端“孩她妈,孩她妈,快过来,孩子让你听电话”的声音。李振华顿时松了一口气,他在等着他老妈接电话。他也感到奇怪的是,在他们那个地方,父母都是习惯直接称呼对方的名字,很少有像他的父母那样“孩她妈”、“孩他爸”的称呼对方的,无论是在家里还是在外边,都是这样称呼,据他所知,他的父母都是一辈子生活在他们这个地方的人,属于地地道道的本地人,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让他们如此称呼,他印象中,应该在他能记事的时候就这样称呼对方了,听得时间久了,他反而觉得这种称呼比那种直呼对方名字的叫法更令人感到亲切,如果说“您”代表着“你在我心上”,那“孩他爸”、“孩她妈”更流露出一种我们是家人的味道。

  “儿子,你在哪啊?”电话那段传来老妈的声音,李振华收回跑远的思绪,把对老爸说过的谎话向老妈又说了一遍。

  “我还在想,这怎么算时间,你都应该到家了啊,可我在村口坐着和邻居说话,左等右等就是见不着你。”电话那端的话语,让李振华感到一阵阵的暖流袭上心头。

  “妈,对不起,我忘了给你们说了。”

  “没事儿,儿子,你在你同学家要守规矩啊,可不能不懂礼貌。”他老妈还把李振华当成了一个小孩子,李振华告诉老妈他同学的爸妈都不在家,“就他一个人在家?那也不能不懂礼貌,听见没有。你们在一起,免不得要一起吃饭,你同学晚上留你住宿,你要请他吃饭,这叫礼尚往来,听到没有。”

  “听到了,妈,我知道。”李振华有点不耐烦。

  “知道就好,还有还有,一定要少喝酒,尽量不要喝酒,以前给你验血的时候,说你的肝那个什么东西比较少,喝酒多了不好排出去。”李振华老妈说的这一段话的意思,在每次和李振华通话感觉他儿子有可能喝酒的时候都会提醒到,而这个验血的结果早已经过去了很多年了,尽管他以后验血的指标都正常了,他也好多次向他的老妈反复说反复讲反复灌输了,他老妈还是会拿这个早已经过去很多年的验血结果来提醒他少喝酒,能不喝酒就不喝,要保重好身体。李振华也就不再试图去说服他的老妈不要拿这个结果说事,任她去说去嘱咐,他都会好好的听着。

  “好的,好的,妈我记住了,我们不喝酒,我们今晚就吃点面条就行了。”李振华为了让他的老妈放心,不得不继续编一些谎话来哄哄她,让她不要再担心。

  “不能只吃点面条啊,你们现在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出去吃点好的,多吃肉啊。”听到儿子说晚饭这么简单,老妈有点坐不住了,“一定要吃点好的,听见没有。没有营养怎么养身体啊。”

  “好了,妈,我知道了,我知道了,多吃肉,不喝酒,一睡睡到大日头。”李振华背起了老妈经常给他说的养身体的三种方式,睡到大日头,就是要多睡觉,睡饱了才能精力足,精力旺。

  “好好,你记住就好,我不说了,省得你同学等急了。”说罢,老妈挂断了电话。

  李振华放下了手机,他感觉说谎话可真累,稍有不慎就会有可能露馅,一个谎接着一个谎,就像一层一层的贴狗皮膏药,稍有不慎,就有没贴到的地方。

  李振华重新带起了耳机,看到精彩处,会禁不住拍一拍大腿。尽管这个电视剧他已经看了很多遍,但每次看,都感到看不够,还想看,这就是经典,百看不厌。他看着看着,一个瞥眼,他看到一个穿着篮球服,外面皮鞋薄外套的男生大步走了过来,他感觉他很面熟,感觉在哪里见过,但就是想不起他的名字。他赶快低下头,不想让他认出自己来,以免一会儿打招呼叫不出名字的尴尬。

  那个人也早已看到了李振华,他也是同样的感觉,看着李振华非常的面熟,但就是想不起来叫什么名字,但他没有像李振华一样,装作视而不见,而是从李振华身边走过去的时候,轻轻在李振华肩膀上拍了拍,叫了声:“老同学!”

  李振华不能再装作视而不见了,但为了避免让对方看出来刚才自己看见了他,只好装作刚刚看到他的样子,一脸为什么拍我肩膀的茫然模样,眉头微皱的抬起头,仔细的看着这个人,这离近了看,反复的看,那个男生也在反复的看他,李振华确定这肯定就是他的高中同学,但实在叫不出来名字,只好学着对方的样子,喊了声:“老同学!”说罢,站起身,主动握住对方的手,那人哪壶不开提哪壶,对李振华说道:“喊我老同学,你能说出我的名字吗?”

  李振华一脸懵逼,心想这傻不拉几的老同学真是个愣子,这问题让自己如何回答,他想了想,决定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问道:“我能,但是你先喊我老同学的,你先说出我的名字,你能喊出我的名字吗?”

  那人倒是干脆,一点也不打磕巴的回答道:“不能,时间太长记不起来了。”

  尴尬了,草率了,李振华怪自己刚才太逞能了。这下如何收场。那人等着李振华叫出他的名字,其实他知道李振华很有可能叫不出来,他只是想开个玩笑,他是一个习惯开玩笑的人,无论生人还是熟人,只要和别人说上了两句话,就会有意无意说一些无伤大雅的玩笑,这也让他有了很好的人缘。

  李振华的大脑在高速运转,他苦思冥想在搜罗这个人的名字,但忘记的东西又怎么能记起来。他索性不在装腔,直截了当的说:“抱歉抱歉,实在记不起来了。”

  也就在这同时,那人说:“我叫马少岩。”

  两人异口同声,然后相视一笑,都哈哈笑了起来,李振华的笑声有点掩饰尴尬的味道,马少岩的笑声则是有点见到老同学、终于相认的喜悦。

  李振华清晰的听到了马少岩报出他的名字,但李振华在笑的同时脑子还在快速的在过去的记忆里搜罗马少岩的名字,但在笑声停止的那一刻,他还是没有想起来马少岩和他什么时候一个班级,什么时候认识的。现在管不了这些了,暂且叫他马少岩吧。

  “你准备通宵?”马少岩看李振华这个点还在网吧里,就猜测他准备今晚就在这了,当然在他看来,这很容易看出来,毕竟作为经常通宵的人来说,通宵人的特点他们还是比较了解的,毕竟他们是同类嘛。

  “这不没地方去了嘛,所以晚上在这呆一宿,明天就回老家去了。”李振华实话实说,但没有全说。

  “要没啥事的话,一会儿出去一起吃个饭吧?”马少岩发出了邀请。

  李振华连忙说:“我不去了,不去了,你们去,你们去,我在这看会电视剧,一会儿就得睡一会儿,因为明天还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做。”李振华故意把很重要三个字着重强调了一下。

  马少岩可不管那么多,从高中毕业就出来打拼的他,从路边摊到小零售商再到知名品牌的独家授权商,生意不说做的很大,但却是一步一个脚印,蒸蒸日上的,他一直以来奉行的法则就是多个朋友多条路,所以向来就是呼朋唤友,朋友众多,也因为他热情好客,慷慨大方,所以朋友们也知道他仗义疏财,有什么事情都会找他帮忙,能捧场的必定会捧场。马少岩因为帮助朋友散了不少家财,但要论收获也是着实不少,这些年来平平安安,家产逐步增多就是一个最直接的证明。他这次见到了高中的老同学,而且看着细皮嫩肉,肯定有文化的人,不是坐办公室有一定权柄就必定是前途不可限量的潜力股,这样的人也是马少岩这么些年来比较偏爱交的朋友,这次他原本是要和高中同学一起聚一聚,机缘巧合下看到了李振华,也刚好一起去参加这个聚会。

  “啥重要的事情也得明天办,今天只说今天的事情,你明天要去办事情我绝不会拦着你。”马少岩坚持要和李振华吃个饭。

  “今天不睡好,明天办不好啊,耽误了事情,我这半年的辛苦就废了。”李振华开始谎话模式。

  “好,好,老同学,这样,你在这睡啊,估计睡的时间再长也睡不踏实,这样我现在把你拉到我家里,在家里睡,这样睡眠质量高,你明天办重要的事情必定会事半功倍,马到功成。”说着,就擓着李振华的胳膊往外走。李振华就这样被擓着,紧接着马少岩的胳膊,一同走了出去。

  走到收银台,小娜赶忙说:“马总,您这是?”他对马总如此对待这个刚刚和自己挺聊的来的“白面书生”有点诧异,于是就赶快站起来问一问,看看是否有需要帮忙的地方。

  “美女,没事,不用慌,这是我的高中同学,偶然遇到,他想晚上就这样睡一宿,我得把他弄到家里睡家里的床能不比这舒服?”马总边走边说,胳膊还不忘死死的擓着李振华。

  “李先生,你的行李箱呢?别落这里了。”小娜记得李振华来的时候拎着一个箱子,但现在看看没有,所以赶忙问一问。

  “啥,还有一个箱子?”马总接过话,疑惑的眼神看着李振华,“在哪,走,去拿。你这家伙怎么不早说?”

  “你这架势,说了也白说。”李振华调侃着马总。

  马总乐了,松开了擓着李振华的胳膊,拍了拍自己的胸脯:“这不是担心你不好意思,不赏光嘛。”

  “走走走,拿你的箱子去。”说着,推着李振华的肩膀回到刚刚他坐的座位上去。

  去拿箱子的几步路上,李振华问道:“马总,你来了不上网,那来这干嘛?”

  “我啊,来找朋友的,本来说好的在附近超市门口见面,后来他又说在这个网吧里,这不他本人没找到,碰到你了。我一会儿给那个朋友说一声,让他直接去饭店等我,他也是咱们的同学。另外,不要叫我马总,叫我少岩,像高中一样,这样听着亲切。”

  “我得睡觉啊,少岩。”李振华不想去参加他们的局,毕竟一个马少岩已经绞尽脑汁到现在还没想起来,一会儿再遇到其他高中同学如果想不起来,那岂不是更加尴尬?“你们的饭局我就不参加了,少岩。”

  “怎么能说是我们的饭局,刚刚我给你说过了,这是咱们高中同学的聚会,大家都是老同学,见一面以后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再见,你呀,就别推三阻四了,今晚这个局,你一定要参加,你就客随主便吧。啊!”马总和李振华取过箱子,一同走了出来。李振华推着箱子,马总边搂着李振华的肩膀边给小娜说,“他的那台电脑你给他结束了吧,我们出去吃个饭。”马总原本想说“结束上机吧”,但一想这句话谐音不太雅观,所以就直接说成“结束了吧。”

  小娜知道这马总在这个县城虽不是数一数二的有钱人,但却是数一数二能办事、有能量、口碑好的人,就连他们的老板提起马总那也是尊敬有加,所以对马总的吩咐也是特别上心,马上很有眼力劲的说:“马总,您放心,我马上就办。”说罢,目送马总出去。说到这个目送,小娜曾经特别反感,但在老板的强烈要求下,才加了对重要客人的目送环节,以示尊重,现在的她对这一环节谈不上是否反感了,更多时候只是例行公事罢了,但对于马总,她是怀有崇敬之心的,因为虽然没有接触过他,但处处听到他的传说。

  李振华和马少岩站在网吧门口,等着车的到来,这期间,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扯东扯西,但更多的是扯过去,毕竟两个人的交集主要是过去,也只有交流过去,才会有更多的共同语言,不至于冷场,造成不必要的尴尬。但实事求是的讲,李振华还是感觉不自在,因为马少岩提到的那几个人名中,只有一两个他有点印象,也许是因为两人在高中时的圈子不一样,李振华对马少岩的印象可以说很不深,在高中时也没有什么交集,仅有的也只是坐在一个教室里,打过几次照面而已,这一次高中聚会,李振华不知道会不会延续这种尴尬。

  车到了,马少岩开开车门,一把抓住李振华的行李箱,忽然一愣,这重量和他预期的差的很远,原本他想很使劲才能提动,可没想到如此轻,轻到一根手指就可以提溜起来。马少岩笑了笑:“你这箱子,可够唬人的啊。我还以为很沉呢。走,上车。”说罢,钻到车里去了。

  李振华想着这唬人的箱子被人说透了,有点尴尬,但没的选择,跟着钻进车里去了。

  车启动了,一溜烟奔着酒店去了。

  

聚会(一)
跳出新世界全文阅读作者:梦中看剑加入书架

  马少岩李振华并排坐在二排车坐上,二人之间没有多少交流,原因是马少岩的电话很多。还没有说几个字电话就响起来了,听他电话里很多都是一些生意上的事情,有的是供货方面,有的是销售方面,有的是车被警察查到了等等。

  马少岩接完一个电话后,放下手机,一脸苦笑的对着李振华说,“你看看,每天都是这样,电话没完没了,说来说去都是那些破烂事儿,今天这个没货了,明天那个朋友需要帮忙啦,很多很多,有时候恨不得把自己劈成好几半。”

  “少岩,忙着说明你能量大啊!说明你能力强啊!”李振华就在这一短暂时间内对马少岩的忙碌有了一个比较清晰的感受,除了感觉确实忙以外,也对这个能同时处理很多事情的老同学有种发自内心的佩服。

  “那是能量大,我呀,只能说是一个热情好客的人,就是一个热心肠,别人有困难的,咱们得帮不是?怎么帮?肯定得多打听,打听一次没效果,那就多打听几次,打听的多了,自然而然就会找到问题解决的关键点、就能找到解决问题需要联系的关键人。”

  “少岩,那你肯定也是积累了不少的有很高价值的人脉。”李振华接着他的话头说道。

  “也不能说高价值吧,就是一些小忙,大家给点面子。”马少岩刚说完这句话,电话就又响了,他看了看,然后对着李振华苦笑一下,便接听了。

  李振华漫无目的的透过窗户看着路边的房子、行人,脑子里不想去想什么事情,也不想去听马少岩电话里说的什么事情,就是那样的坐着。

  马少岩又说了几句,一阵许诺挂断了电话,良久没有说一句话。李振华扭过头看了看他,关心的问一句:“少岩,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处理?”

  马少岩连说:“没有,哪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再说就是有,也不是啥重要的事情,今天再重要也没有今天老同学聚会重要,你说是吧?”说罢,他拍了拍李振华的胳膊,“今晚咱们好好聊聊。”

  李振华机械的点点头,“少岩,先请个假,今晚我就不喝酒了,确实有事要做,等这几天过去,我请你吃饭赔罪,把今天的酒都补上。”

  马少岩打断李振华的话,“好好好,不喝不喝,咱们到地方了再说,和其他人说一说,没事,喝酒不重要,重要的是一起叙叙旧。”

  李振华心里有点犯嘀咕,因为马少岩说的这句话绝不是一个实打实的许诺,他心想这可能代表着将有一场恶战,因为他从小生活在这个土地上,从他的父亲、亲戚到朋友,他见过了太多喝到烂醉、来的时候是走着入场、喝完以后是横着抬走的场景,他在心里告诉自己,千万不能喝到这样,否则明天回到家以后等待他的将会是什么事情。他转过头,看着马少岩直勾勾的盯着前方,估计他是在想刚刚电话里谈到的事情,李振华也不便去打扰他,于是就把椅背轻微向后倒,微闭双眼,闭目眼神了,他需要保留精力,因为在酒桌上,需要高度集中精力应付别人的劝酒,稍有不慎就会掉进他们语言的坑,这时,你就不得不喝。

  车开了有十五六分钟,拐进了一个县郊的大院里子里,院内已经停了近百辆车,停车场的中间靠后位置建有一座四层楼高的砖红色酒店,看这样子应该是县城里档次比较高的酒店了。

  “走,到了,老同学,下车。”马少岩招呼着李振华。

  二人下了车,司机把车开走了,李振华这才发现整个停车场已经扯满了霓虹灯,整个院子亮堂堂的。李振华是第一次来,问马少岩道:“少岩,这是咱们这最高档的酒店了吧?”

  “这酒店,”马少岩顿了顿,“还行吧,在这个小县城,也只能开一个这种档次的酒店了,再高档次的也养不起,这和大城市里的酒店还是比不了的,毕竟,消费能力有限,况且现在很多年轻人都外出打工了,剩下的除了老人孩子,再有就是像我这种恋家的没出息的人了。”马少岩和李振华边走边聊。

  “那个,你的箱子就放在车里吧,这里很安全你箱子里没有什么非常贵重的东西吧。”马少岩忽然想起了李振华的箱子,所以特意问一问他。

  “有没有贵重的箱子,你现在应该知道了啊,那么轻的箱子能装什么贵重的东西啊!”李振华此时索性摊开了,先来个自嘲,一来是为了缓解箱子带来的尴尬,二来也是通过这个自我嘲弄,来拉近彼此间的距离。

  “哈哈,你还别说,箱子确实很轻,和它的块头儿相比,可是完全不想对应,最起码唬住了我。”马少岩哈哈一笑,想起刚刚自己拎箱子时的那种窘态就有点不好意思。不过此刻李振华自己倒很自然的说出来,他也放开了说,“就像什么?像个汉子,看着壮,但一试,却不中用。”说罢又哈哈笑了起来。

  “啥不中用?谁不中用?”二人后面有人接过马少岩的话头。

  马少岩还没有扭头,就听出来了这个人是谁,“你这个家伙,什么时候到的?不是说得晚到吗?”说罢扭过头看着来着的这个人。

  那人快步走上来,和马总轻轻握了握手,“这是?”

  马少岩说:“来,我给你介绍介绍。”

  “不用,”那个连忙拦住,“我看着他很面熟,让我猜一猜。”

  马少岩听那人这样说,就没有继续说话,就那样笑吟吟的站在一旁,看着他上下看看李振华。

  那人先是看了看李振华的脸,然后又看了看他的身材,最后目光停在了李振华的脸上。李振华在被他观察的同时,他也在看着这个眼前的“老同学”,他看着这个人也是很面熟,好像是一次犯错误,被老师拎上过讲台挨批评,当着全班的面做检查,好像叫什么虎,他今天穿的倒是挺随意,军绿色的短袖,下身是黑色的运动短裤,宽宽松松,看着很舒服,脚上穿着一双白色的运动鞋,看起来穿了有些年头,但是鞋面很干净,就像这人的面部和头发一样,一看就知道平时比较注意保养。

  那人拍了拍头,貌似要想出点什么来了,“你是李什么?好像是李振华?”说出这个名字后,他眼睛直直的盯着李振华的脸,就像猜谜语一样急切的想知道答案,看自己猜的对不对。

  李振华点点头,“好记性。”

  那人啪的一声,用左手拍了一下自己的右手,“我就说嘛,我一看你就是面熟,肯定是见过,而且不是一次两次。”

  那人的反应如此大,倒让李振华感觉有点吃惊,心里怀疑他是不是受了什么刺激,是不是有点精神问题,他扭头看了看马少岩,马少岩笑了笑,“振华,你不要在意,这小子是我们圈里有名的人来疯,又因为家里排行老二,所以我们都叫他神经小二郎,哈哈。”

  “马总,过分了啊。”那人嬉笑的怼了马少岩一句,“走走走,咱们别在这站着,进房间,我都安排好了。”说着,推着马少岩和李振华上楼梯,往房间走去。

  还别说,那人虽然反应很有点过激的意思,但这氛围却让他搅和的更活泛起来,李振华现在仿佛也是想要放飞自己,说的话都有点让自己惊讶了:“少岩,我呀,想起来这个老同学的名字了,外号叫虎子是不是?”

  那人拍了一下李振华的肩膀,“对,对,没想到你还这能想起来。要说咱俩可是几乎没有说过话。”

  “咱俩是没有说过话,但是你在咱们班可是出了一段时间的名啊,你可是全班的二胡明星啊。”李振华揭出了虎子的糗事来。

  一听到二胡二字,马少岩哈哈哈笑了起来,那虎子更是连忙摇头说“都过去了都过去了,不要再提”,但李振华此时已经被这种欢乐的氛围彻底感染,嘴上已经没有站岗把门的了,脑袋已经不像以往那么严格理性了,“这是咱们班的一大趣事,也是我们的共同回忆。也是因为这件事,大家都记住了你。说实在的,我那时候感觉还是很佩服你的。”

  “拉倒吧,振华,你那时候成绩名列前茅,我就是一个学习上的小混混,你佩服我,真的假的?”虎子确实是班级里让班主任头疼的学生,打架、小偷小摸、上课捣乱等等,没有他不做的,为此,老师没少让他请家长,可家长来了以后,回去对虎子也是拳脚伺候,好一阵,但过一段时间以后,又回到从前调皮捣蛋的状态,老师也是拿他无可奈何,只能借机敲打敲打他。

  “怎么不佩服你?就说你那次用白纸做了一套二胡,在座位上假模假样的模仿二胡演奏,嘴里还发出二胡的声音,咱们班主任常老师早已经在后门的玻璃外边全程看你的表演,他见你那么投入,就拎着你的衣领,把你拽到讲台上,当场要求你给全班同学好好表演你的二胡。”李振华说着,虎子和马少岩微笑的听着,一起回忆那段青葱岁月,李振华看着他们听着挺入神,却故意停住了。

  马少岩和虎子急忙催促快点讲,李振华故意卖个关子:“总不能就现在这门外边站着讲吧?”

  虎子一愣,拍了下脑袋说,“你看看我这办事的,太不懂的待客之道了,来来,请进。”说罢,快步走到包房门口,推开门,把马少岩和李振华让进去。马少岩经常来,也不生疏也不推迟,快步进门去了,李振华是第一次参加这个圈子的聚会,虽说心里和精神上已经放松自我,但还是稍微有点拘谨,进门时向虎子点点头表示感谢,虎子明白李振华的意思,在李振华走进门的那一刻,用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表示收到你的谢意,感谢你的谢意。

  推门进去,李振华环顾了整个包间,在这个酒店里,这间包间应该算是最高的一个,当然这只是李振华自己的猜测,虽然只是猜测,但李振华相信自己的判断,正所谓,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啊,“虎子,这应该是这个酒店最好的包间了吧?”

  “算是,我和马总吃饭一般都定在这个房间。习惯了。”虎子语气平淡的说道,这对他来说是一件习以为常的事情。

  “我们一年聚不了一回,所以能聚一次我们就挑一个好点的地方,好好的喝一场。”马少岩接着虎子的话说道。

  “真羡慕你们。”李振华由衷的感叹道。

  “羡慕我们?开玩笑的吧?我们几个还羡慕你呢。”虎子听到李振华如此说,感觉有点不可思议。

  “真的,我说的是真的。”李振华接着说。

  “我们也说的是真的,我们都是没考上大学的人,在高考面前就是一个失败者,这要在古代,我们就是一个秀才,连举人都没考上,你说是不是一个读书人的失败。”虎子对于自己没有考上大学这件事始终是耿耿于怀。

  “虎子,少岩,你们听我说。”李振华边说边看看他们二人,“考上了大学,是,我是考上了大学。可是,你们想过没有,考上大学以后呢?不还是要流入社会,在社会这份大熔炉里经过九九八十一难,度过去了,就能成神成仙,度不过去,那就成了妖怪肚子中的一份饭而已。你们羡慕我,无非就是考上了大学而已,但仔细想想,除了这,我还有什么呢?我羡慕你们,是因为你们现在一个个在社会这座大熔炉里经过九死一生,取得了各自的事业,先不说事业大小,盈利多少,但最起码你们有了你们说话算数的地盘,而我呢,除了两个红底黑字的学位学历证书外,也一无所有、一文不名了。大学,从我自己的经历来说,不去也罢,去了你会失望透顶,不去也算有个念想,有个憧憬。这就像是看一个美女,远看很美,总感觉她有数不完的优点,身上有着无数的迷人之处,但一旦亲近她、厮守在一起,过不了多久,你就会感到厌倦,反而觉得不如远远的欣赏。俄罗斯套娃还有穷尽的一天,更何况一个徒有外貌的女子,这大学呢,就是这样一个女子。”李振华叽哩哇啦说了很多,马少岩和虎子听得入了神,这段话稍微缓解了他们对没有上大学的一点遗憾,感觉这些话是李振华发自肺腑的,是掏心窝子的话,所以他们看着说话越来越激动、因为说话语速越来越快来不及呼吸而被涨的越来越红的脸,心里上的距离越来越近。

  “好,说的好!”马少岩上前搂着李振华的肩膀,把他按在了座位上,“振华,说的好,正所谓英雄不问出处,我们虽然没有你说的那么成功,但也算是小有名声,我和虎子也不能说没有上大学,只是我们上的比较快,我们因为慧根太高,所以在该上大学的时候跳了级,直接跳到社会大学了。”马少岩不但听懂了李振华说的话,他还进行了演绎。

  “振华,今晚见到你真是没白见,一会儿一定要好好喝一杯。”虎子也加入了对李振华高度赞扬的队伍里。

  李振华听到虎子说“好好喝一杯”,心里有点发毛,非常担心自己一会儿会不会被“喝死”在这里。

  马少岩也许是感觉刚才的话题稍微有点沉重,所以他就向李振华说道:“振华,咱们换个轻松点的话题,还说刚才二胡的事情。”

  李振华此时此刻还处于一个激情没有发泄的情况,他对马少岩的提示使出了一个“OK”的姿势,然后嘴里接着刚才他的发言说道:“都说知识改变命运,这句话对吗?我认为对,但是我要问一句,上学改变命运吗?我认为不完全对,这就导出了一个命题,那就是上学是学知识、获得知识的唯一途径吗?要放在以前,我得说绝大多数是,到要放在现在,我肯定说不是。现在的网络太发达了,只要我们想学习,想获取知识,只要肯学,各种网站各种公众号,各种书籍,应有尽有,所以啊,我感觉要想改变命运,必须要学知识,学知识,则方法多样,途径丰富,就看咱们愿不愿意去脚踏实地的去做了。”

  马少岩听着李振华说的这些话,虽然道理他都懂,但是也就因为他都懂,所以就认为这方面没有什么可以学习的了,但恰恰这个自认为什么都懂,才让他自己止步不前。

  李振华的这段话落,虎子抬头看见豹子就站在李振华的身后,豹子发现他们三人中有一人发现了自己,便满面笑容的边走边鼓掌:“说的太好了。振华,看来你这上过大学的和我们没有上过大学的就是不一样。”

  李振华扭头一看,立刻走上前去,张开怀抱,“来来来,豹子,们拥抱一下。”这个人他认识,不但他俩认识,他们双方的父亲也是多年老朋友,所以一看到豹子,就立刻走上前去,用一个大大的拥抱来告诉对方自己对多年未见好友此刻再见的一种喜悦、一种惊讶。

  马少岩看着豹子也来了,立刻张罗着,“来来来,大家都入座,咱们边吃边聊。”马少岩话音刚落,其他三人各自找了一个座位坐下。

  “这么大的桌子,做咱们四个人,真是太奢侈了。”李振华眼看着这个硕大的桌子,摆在这,四个人坐在周围,真是太松散了。

  “振华,这不是奢侈,这是这位酒店朋友对我的一种感谢,想当年,我是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帮他解决了一个麻烦,所以他给我了一张消费卡,打一折。”马少岩对李振华的疑问做出回应。

  “振华,继续你刚才说的虎子的糗事。”

  “少岩,这事情还是点到为止,说出来不太合适吧。”说罢,李振华看了看虎子,看了看马少岩。虎子的脸色没有明显变化,少岩的脸上也没有什么戏谑的表情。他心里感觉自己是不气多虑了。

  正在自己准备要开口继续说虎子的趣事时,豹子插了一句:“什么趣事?虎子的趣事我都知道。你提个醒,我立刻就能全盘描述出来。”

  马少岩一听来了兴致,这半路杀出的程咬金很有看头儿,“豹子,我给你提个引子,刚刚振华说的是虎子自制二胡表演的事情。”

  豹子一听,哈哈大笑,“这事我知道,当时可是在全班轰动啊。”

  马少岩一听豹子果然知道,就很纳闷的说道:“既然这么轰动,振华和你都知道,怎么我不知道呢?”

  豹子没有回应马少岩的问题,而是继续刚才的思路:“刚才你们三个聊这件事情是说到哪里了?”

  振华乐于听着豹子讲述他没有讲完的故事,便站起来起哄道:“来来来,我提议,就让我们用热烈的掌声欢迎豹子给我们讲述虎子曾经的趣事之二胡天才痴迷太深,课堂自制深情演奏。”听着李振华起的如此的名称,马少岩和豹子顿时开怀大笑,笑称“这题目贴切。”就连虎子也被逗乐了。

  豹子听到李振华话音刚落,立刻假装以评书的方式开头,但由于对评书仅限于听的层次,所以以评书开了个头,便以方言讲述后面的故事了:“话说那一天,小虎子费尽千辛万苦,死伤数亿脑细胞后终于制作成了他的第一件乐器,白纸二胡,但由于在课上疯狂演奏,被躲在后门窗户上的一双眼睛看的真真切切,李振华装模作样的拉着二胡,在他拉着拉着想看看是不是被老师看见的时候,猛然之间看到常老师就站在后门那,一双犀利的眼睛正在怒目圆睁,虎子和老师四目相对,然后赶快把二胡藏到了抽屉里。但没有办法,常老师已经发现了,在虎子匆忙藏好自己东西的时侯,常老师已经推开前门,大踏步的朝着最后一排走来了。”

  豹子喝了喝水,看了看马少岩、李振华很有兴趣,便继续说道:“当时,整个班都已经轰动了,刚开始的时候,虎子碍于面子还不想上讲台,但由于常老师声音越来越大,再这样下去倒霉的还是他自己,所以他还是手里拿着自己的二胡慢吞吞的走上讲台。常老师看着他走上讲台,然后拍了拍巴掌,声音洪亮的说:“同学们,咱们手里的活先放一放,现在让虎子给咱们演绎一场二胡曲,大家鼓掌欢迎。”说罢,带头鼓了起来,同学们中尤其是那种学习好的,反而不明白怎么回事,他们边鼓掌边交头接耳来打听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而那些学习不好的,每天在想的就是怎么去打发时间,突然有人表演帮忙消磨时间,那自然是再好不过的事情了。还有那些学习中等又稍显木讷的人,那谁来表演对他们都无关紧要。但是当虎子拿出他那个自制的二胡时,全班上下,所有人员都哈哈大笑起来,虎子那一刻感觉受到了奇耻大辱,尽管常老师又连续说了两遍让虎子举起来那个自制的二胡,但是虎子就是扭过头死死的盯着常老师,双眼能够喷出火来,最终还是屈服于常老师的魔爪,把二胡举起来了,让大家好好的看着自己的作品,就在大家哈哈大笑之时,虎子开始一点一点讲述他知道的二胡名家的故事,经典的二胡曲,二胡的基本构造等等内容,等到他把他要介绍的背景知识讲完以后,很大一部分同学都被虎子的知识折服了,常老师眼看形势不对,立刻要求他赶快回到座位上去。虎子就这样顺利顺利的回去了,按照他自己的话说就是借力打力。”

  就在他们说的热火朝天的时候,灯光哄的一声灭了。但他们没有起身,还是坐在那里,静静的等着豹子讲故事。

  豹子说完了虎子的趣事,准备来电的时候,虎子开口了:“既然已经没电了,我不如在等着来电的这点时间给大家讲讲豹子的趣事。”

  豹子一听,立马说:“我的趣事,我能有什么趣事?你准备说那件事?”

  虎子哈哈笑了笑,“还用说哪件事吗?你的每一天不都是糗事连连看吗?”

  “哈哈,”这个说法把马少岩和李振华给逗乐了,他们纷纷拍桌子大声喊道:“快讲快讲。”

  虎子这时候装着问豹子的意见:“豹子,你说我能不能说。”

  豹子本身也就不是什么太看重名声的人,所以说:“说,说的详细点,我也想听听你想起来的是我哪件糗事。”

  虎子听到豹子这样说,就开始说道:“豹子是一个见色忘友的人,这点大家同意吧。”

  “同意!非常同意!”马少岩拍拍桌子表示赞成。

  “但是他有一个癖好,估计很少有人会知道。”说罢,虎子故作神秘的停下来了,惹得马少岩不停的拍桌子催促。李振华只是不太喜欢打听别人的隐私,所以也不太急着知道这种关于豹子的私密事情。

  这时,虎子的电话铃声响起,他拿起手机一看,出去接电话去了,其他三人还是坐在那,静静的等着。

  

聚会(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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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虎子过了好久才回来,大家等了好一会儿还是没有等到,就在那相互调侃,马少岩接着虎子的话头,“没想到豹子还有这些糗事。哈哈。”他担心振华对他们彼此调侃的说话方式不太适应,“振华,我们三个人在一起就是这样,有啥说啥,从不忌讳。”

  李振华听他如此说,连忙回道:“这有啥,这说话才痛快,嬉笑怒骂,皆是文章。”

  “这话我爱听,人这一辈子,就应该快意恩仇。”豹子接口道。

  “豹子,我让你多读点书,多读点书,你就是不听,你听振华说话温文尔雅,你一说话就是打打杀杀,现在是什么世道,和平年代。说话也得跟上形势。”马少岩半调侃的说着豹子。

  “这说话雅一点,估计这短时间内是学不会了,马哥,就是因为振华第一次来,所以一些平时喜欢用的脏话我都注意点不说了,你想想是不是。”豹子听马少岩数落他,他倒不是介意,只是告诉他自己已经很注意了。

  “你说这倒是。”马少岩对豹子说的话倒是不得不承认,“如果像你以前那样说话,估计振华都被吓走了。毕竟他可是一个品学兼优的大学生。”

  “少岩,可别这样说啊。我可不至于这么胆小,再说,我不是什么品学兼优的学生。”李振华辩解道,他知道自己不是什么好学生,但也没有过多的解释,因为这一点的伪装对他的仅存的自尊心来说,很有必要,“豹子说的话是真性情,是真男儿,我喜欢。”

  “豹子,你听听振华说话,让人爱听。”马少岩又捧了一下李振华。

  豹子见到马少岩如此推崇李振华,一时间也不知道什么原因,但出于对马少岩的尊敬,从原来对他的无感但现在不得不对他捧一捧:“马哥,你说的很对,这文化人说话就是不一样,有句话怎么说的,嘴里能吐花,嘴里能说出鱼。”

  马少岩和李振华听到一头雾水。“什么乱七八糟的,啥嘴里能吐花,能说出鱼?”马少岩对豹子的这句话很是挠头,不明白他的意思。

  “他说的意思,我知道。”虎子推门接口道,边走边用手机摄像头照着路走过来。

  “虎子,没必要这么拿着手机手电筒照着,虽然停电了,不至于这么暗。”马少岩看虎子这么大阵仗,忍不住又叨叨他两句。

  “马哥,你不知道,我的眼睛不知道怎么回事,一遇到晚上,别人能看到的我偏偏看不到,就像个瞎子一样。”虎子解释道,他的眼睛在他很小的时候就有这个问题,多年来也就适应了,原来晚上的时候随手会带一个手电筒,后来手机有了手电筒功能,就晚上出入离不开手机了。

  “你这毛病现在还没好?”李振华关心道。

  “怎么,你也知道?”马少岩很好奇李振华为什么会知道。

  “我也是在学校里听别人说过,那时生物上刚好讲到如果缺乏某种维生素,眼睛就会出现这种夜盲症。”李振华解释道。

  “对对对,就是叫夜盲症。”

  李振华接着说道:“当老师说到这的时候,周围有人小声嘀咕了一句虎子就有这毛病。我当时也没在意,现在你一说,我才知道这是真事。虎子,你可以去找个有名气的医院去查一查,应该能治好。”

  “还治个啥啊!不治了,又不耽误吃饭喝酒,不耽误将来娶媳妇,再说现在条件好了,到哪里都亮堂堂的,这点小毛病真是碍不了啥事。哦对了,马哥,只顾着说话呢,这一停电,不知道啥时候能来电,要不咱们换个地方?”

  “没事,等着呗,其他地方估计也好不到哪里去,我看电视说今晚停电整修,估计会半个小时。现在也过去了有二十分钟了,估计很快就会来电了,再等会儿吧,就是去到了外边,碰到一些熟人,反而很不自在。这没电了,估计酒店也做不了菜,一会儿也不用催他们,反正今晚咱们就是闲聊,有饭没饭都可以聊。”马哥嘱咐虎子。

  李振华的坐在房间窗户的正对面,窗户透过来的月光形成的光柱打在马少岩的背上,让他的脸模糊看不清,但看着他一举一动,听着他说话,李振华忽然感觉像一尊塑像一般,朦胧中带有一点神秘。

  “马哥,今天也没有点啥菜,咱们四个人,点了七八个菜。”虎子在前两天听马哥吩咐,负责今晚的一切安排,此时趁着停电,菜还没做,他给马哥反馈一下。

  “行,就这就可以。咱们在一起,主要就是为了聊聊天,其他的倒还不太重要。”马少岩没有让虎子进一步说点的什么菜。

  “我怎么听着外边的声音大了,”豹子边说边瞅向窗外,“院子里的霓虹灯也亮了,看来是来电了。”

  “服务员,这外边院子里的招牌都亮起来了,我们这屋里怎么灯还是不亮?”振华走到门口,大声喊着。

  “稍等一下,我们把开关推上去就好了。马上就好。”外边的服务员立刻回应到。

  李振华想了想今天一天的遭遇,没有一件事是按照自己的预期发展的,坐车回家客车坏了,想通宵过夜偏偏遇到老同学,答应老妈不喝酒这偏偏被拉来参加同学聚会,看这架势今晚非得喝了底朝天不可,这是不是属于倒霉催的?李振华越想越感觉这事情有时候真是不能勉强,最好的态度也就是既来之、则来之了。

  电来了。豹子拍了拍手:“好,来电,开整。”

  “虎子,你刚才讲的故事还没讲完呢?”李振华哪壶不开提哪壶。

  马少岩、虎子、豹子都是一愣,他们刚才只是活跃气氛,点到为止,可偏偏这还有个主儿在这念着呢。

  “哈哈,振华,没想到你这好学生不但有个好记性,还有点恶趣味啊。有个词叫什么坏来着?”虎子嬉笑着看着李振华。

  “什么坏?大大的坏!”豹子接上一句。

  “滚一边去!”虎子白了一眼豹子,“我看你是日本片看多了,什么都是大大的,大大的。”

  虎子边说边朝马少岩挤眉弄眼,马少岩看着虎子的表情,感觉他特像家里邻居的一个老头儿,那个老头儿就是经常做出这样一种表情,外号叫老蔫儿。马少岩立刻回答道:“蔫坏,蔫坏。”

  “对喽!”虎子拍腿叫好。

  “除了蔫坏,振华还得再加上两个字:闷骚!”

  李振华被他们这一顿数落,心里倒也不在意,反而更加放的开,“我啊,是闷骚加蔫坏,你们也一样,大家一起闷骚,一起蔫坏。”

  “好,一起闷骚,一起蔫坏,都不藏着,不掖着,这才是好朋友,好哥们。虎子,让服务员看看能不能先把凉菜上一下,我们先开始。”马少岩吩咐道,虎子赶快离座去找服务员。

  少刻,凉菜上桌了,一份凉拌黄瓜,一份油炸花生,一份黄牛肉片,估计是当地比较有名的冯家牛肉,一份凉拌苦瓜。

  “来吧,开整,马哥,振华,豹子。”虎子招呼大家动筷子。

  “就这点?”豹子看着桌子上的菜,四个凉菜,就一个荤的,真是太素了,“这也太素了。”

  “你这豹子,就你话多,你信不信我把你这豹子弄成包子?”虎子听到豹子对自己点的菜不满意,立刻回怼过去,“马哥,来,咱们吃,豹子不吃可以先等等。”

  “豹子,开吃,咱们这年纪轻轻,整天大鱼大肉,身体哪里吃得消?来,动筷子,你这脂肪肝都是中度了,你还不注意点饮食?让你运动你又不运动?”马哥催促豹子。

  “虎哥,我就是说一说,你别介意,一会儿我罚酒三杯当作赔罪。”豹子赶快给虎子赔不是。

  “赔什么赔!玩了这么多年了,还能不知道你是啥德性?别那么事儿了,快吃,用这些素菜堵上你的嘴!”虎子故作恼怒的说着豹子,故意把素菜两个字着重强调了一下。

  马少岩笑嘻嘻的看着虎子和豹子在那里说来说去,用筷子示意李振华也赶快吃。李振华拿起筷子,加了面前盘子里的一片黄瓜送到嘴里,便把筷子放下了。味道不错,他在心里评价道。

  李振华看着他们三人吃着饭,感觉这过段时间小聚一下也是很有滋味的,通过刚才这一段时间的接触,他对这几个同学还是很有好感的,也期待今后能够继续聚下去。

  马少岩看着虎子,虎子看着马少岩,两人眉来眼去,马少岩看虎子没有明白自己的示意,便问道,“酒呢?”

  虎子猛拍了一下自己的额头,“你看看我这脑子,年纪轻轻就忘了这茬,这聚会吃饭怎么能没有酒呢?我现在去拿。”

  说着虎子就要离座跑出去,马少岩赶快喊住了他:“虎子,虎子,”虎子听到马少岩喊他,便停下来,转过身,看着马哥,“咋啦,马哥?”“虎子,你别去了,让豹子去,这家伙跑得快。”马少岩示意豹子拿过虎子的钥匙去拿酒,“豹子,回来的时候再来两包烟。”

  豹子听着马少岩的吩咐,就跑下去了。李振华感觉到这个马少岩在虎子和豹子二人面前还是很有掌控能力的,说的话二人也都很是听从。

  “马哥,我去拿不是更快,主要是豹子也不知道怎么开后备箱,我那个后备箱有点问题,开锁之后必须狠拍一下才能打开。”

  “不用管他,他如果连个酒都拿不出来,还怎么管好他手下那一拨人。来,咱们吃。”马少岩解释道。

  虎子听到马少岩这样说,也不再说什么,就夹起面前盘子里的菜吃起来。

  “虎子,振华对豹子的糗事感兴趣,你再给说说。”说罢,看着虎子和李振华诙谐的一笑。

  虎子听到这乐了,原来把豹子支走是为了这个,他心里想,我看不是振华感兴趣,是你感兴趣,我看不是振华最闷骚,而是你最闷骚,还蔫坏蔫坏的。当然这些话他只能在心里想想,可不好说出来,毕竟,在社会上混的这几年,他们三人里面,数马少岩混的最好,是这县城里有名的钻石王老五,马少岩曾经帮虎子过了好几个难关,他虎子对马少岩不只是同学情,更主要的是通过这几年的时间,他对马少岩多了更深层的敬佩和尊重,所以在他面前,他有些自认为太过分的话也是不方便说的。但他又实在想说,于是就看着李振华,挤眉弄眼,希望李振华能猜到自己的心思,可是李振华他们是多年以后刚刚见面,怎么可能猜到他的想法。马少岩看着虎子在向李振华挤眉弄眼,知道他心里肯定又在使什么坏招,连忙说:“你发春了啊,挤什么眉弄什么眼?你再不说,等到豹子来了以后,你再说的话,豹子和你过不去,我可管不了。”

  “那现在就说。”虎子听完马少岩这样说,赶快回应。正当他准备说的时候,李振华开口了:“少岩,我看你这么催着虎子说一说豹子的糗事,还说什么我想听,这再糊涂的人也能看出来是你想听。要我说啊,咱们这桌上的几个人,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但要排出个一二三的话,那肯定你是第二,没人还说第一。”李振华说着时,虎子心中窃喜,真是知我者李振华也。待到李振华说完时,虎子早已站起来,伸手做出击掌的姿势,李振华见虎子如此,便伸手与虎子使劲击了一下掌,随口说句:“英雄所见略同!”

  听到李振华如此说,虎子狠狠的点了点头。

  “好好好,你们这样想,好,那个虎子,听着振华的意思,他不是太想听,那就别讲了。”马哥笑呵呵的对着虎子说,但傻子也能听出来马少岩这句话的言外之意。

  “虎子,我不想听,你可以不讲,但是少岩想听,你必须讲,趁着豹子还没回来,快点讲,否则等到豹子回来了听到他尊敬的马哥很想听他的糗事,那马哥可不就麻烦了。”李振华不是傻子,他听出了马少岩的言外之意,赶快提醒虎子快点说,其实他的心里也想听一听,这让虎子记了这么多年的糗事。毕竟,人人都有一颗八卦的心。

  “好好好,我说,我其实则是偶然之前看到的,那一天,我闲着没事,还记得咱们高中的操场吗?现在是铺的水泥,原来是杂草地。”虎子边说边看看马少岩和李振华脸上的神情,看到他们在认真的听,他就继续讲下去:“在杂草地的旁边,不就是咱们学校的男女生厕所嘛。”听到这,马少岩和李振华都隐隐约约感觉到虎子要讲什么内容了,估计很有可能就是偷看女厕所一类的事情,这在他们学校是经常发生的事情,这种故事本来也引不起听众的兴趣的,但由于事情的主人公是自己认识的人或者与自己密切相关的人,那就分外想听了。

  他们两个直直的看着虎子,嘴角泛着笑意,虎子像是受到了鼓舞,“那个女厕所可是有不少人去看,豹子也是其中之一,就在那一天,阴云密布,马上就要下雨,操场上一个人也没有,我是要去找豹子要一点他从家拿的煮玉米,找来找去没找着,我就看操场上,就发现他一个人朝着操场走去,你说这么怪的天,他去操场干什么,肯定是有鬼,我很好奇,所以我就在后面偷偷的跟着他,远远的跟着他,就看见他蹑手蹑脚的猫到女厕所的墙外边,趴到那个墙上往女厕所里瞅,那上边有很多洞,估计是很多人偷看的时候留下的。”“你怎么知道,你是不是也是经常偷看。”李振华抢白道,虎子像是被戳穿了的似的,一下子脸红到脖子根,“我没有,我是听人说的。”虎子辩解道,“接着听,那个豹子就趴在那个墙上,估计是那个洞太小,他看着不过瘾就连续换了好几个地方,那头就紧紧的贴着墙,后来可能看着还是不过瘾,你们猜怎么着?”虎子有点卖关子,马少岩和李振华听着正过瘾,见虎子如此卖关子,马少岩拿起一根筷子,朝虎子扔过去:“快说!”虎子不敢再卖关子:“马哥,振华,你们应该也知道,咱们的那个厕所没有挖化粪池,粪便直接排到了那个杂草地里,冬天还好,一到夏天,那个味,上课的时候都不敢开窗户。”

  马少岩和李振华听着虎子这样描述,脑海里立马回忆起了高中时的厕所和杂草地,心里立刻有点犯呕吐。

  虎子接着说:“豹子确实身体灵活,他感觉趴在墙上透过那个洞看着不过瘾,他就像猴子一样三两下爬上墙头,伸出半个头,朝着女厕所里看,要知道,咱们学校的女生知道平时有男生总是趴在墙上看她们上厕所,但苦于没有办法阻止,所以也就在上厕所时留个心眼,边上厕所边看着墙上有没有人,这豹子刚一爬上去,还没顾上看两眼,就听到厕所里面有个女生大声喊流氓,流氓,吓得哟…”虎子说到这已经笑得上气不接下气了,“豹子吓得赶紧从墙上跳下来,躲到杂草地去了。”马少岩和李振华听完后,感觉有点可笑,但也没有必要像虎子那样笑得那么夸张,他们认为虎子是笑点太低了,“就这?”李振华问虎子,言外之意是这不是太大的糗事,没必要记了这么多年。

  虎子听出了李振华的言外之意,忙说:“马哥,振华,最搞笑的是后面,那天晚上,很晚了,因为我们家和豹子家离得近,又是一个班,他妈来到我家,问我豹子是不是和我在一起,我说没有啊,我一下课就回来了。我这一说,他妈可就急了,我也很着急,我说我陪你一起去找。去哪找?第一个想到的地方肯定是学校。”

  “我就和豹子他妈一路赶到学校,豹子是个独生子,他妈吓得呀腿都有点走不稳,我就扶着她走,走到校园里她就大声喊豹子的名字,从门口一直感到教学楼,从教学楼又找到厕所,唯独杂草地没有去,因为那个地方臭烘烘,所以没人愿意去。我看这样喊也不行啊,我给他妈说让她在教学楼门口坐着,我自己去找,因为你们想啊,我得扶着她去找,她有的慢,这样我们的速度就太慢了,我自己去找速度肯定快一点。我把她扶到教学楼的台阶上坐好以后,就把整个学校又找了一遍,里里外外,各个角落都找了,唯独那片杂草地没有找,你们应该也知道,那片杂草地的臭气真是让人一闻就想晕倒,但我也想这所有的地方都找了,校园里的地方也就剩这个了,所以我就走到那个杂草地,在那个地方看看这,看看那,没有看出个所以然来,我就试着喊了两声,喊完以后,我就听着那个杂草地远离女厕所的地方,有个东西站起来了,当时天很黑,校园里又没有灯光,黑黢黢的,吓得我想跑,也就在我准备转身跑的时候,那个黑黢黢的东西回答一句我在这,我一听,我擦嘞,这人在这猫着呢,但是我很纳闷啊,这么晚了,他怎么呆在这啊,臭烘烘的,你们不知道我当时真实的感觉啊,我就感觉啊,豹子走的离我越近,我就越感觉到那臭气直往我鼻子里钻,他越靠近我,我的鼻子就憋的越紧,不愿意呼吸,我说豹子你怎么了,怎么在这里呆着啊,你身上怎么这么臭啊,熏死我了,那豹子一走近,我一看,我的妈呀,屁股、腿上和鞋上都是粪便,我说怎么这么难闻呢。”

  马少岩和李振华此时已经笑得前俯后仰了,虎子等着他们笑得很过瘾了,继续说:“我给豹子说,你妈就在教学楼前的楼梯那里等着你呢,赶快走吧。谁知道豹子一听不乐意了,他说你是故意让我难看是吧,我这样怎么见我妈,我妈见我这样,问我怎么回事,我怎么说?她要是真的知道我干了什么不要脸的事情,她不得告诉我爸,然后他们两个给我来一个男女混打打死我啊。我说那我怎么把你妈支走,我从来都不会撒谎啊。”说到虎子不会撒谎,那鬼才信。“豹子说你大爷的,虎子,你天天没有一句实话,你说你不会撒谎,骗鬼呢。快说,你有什么条件?我听豹子这么说,也没和他客气,就说给我来三顿饭,每顿要让我吃饱吃好。这时候的豹子,真的是任人宰割,我说了三顿饭,他立刻就答应了,让我那个后悔哟。”“你适可而止就好了,三顿对于抠门的豹子已经不少了。”“马哥,我也知道啊,所以后来我也没有多要啊。”“接着说。”“他答应我的三顿饭,我给他记下了,吃人嘴短,我得帮他支走他的老妈,所以我就随便编了个谎话先把他妈送回家,然后回到我家把我的衣服拿出一套给他换上,那一路上,那个臭气啊,我赶快把他领到一个洗车站,给老板说朋友喝酒喝多了,吐了一身,让我用用他家的喷水枪,幸运的是那家的老板还挺好,借我用水枪,还嘱咐我一句,不要离得太近,否则容易喷枪伤人,正好,我也不想离得太近,就把豹子远远的支到马路牙子上,用水枪把他上上下下、左左右右给喷了个彻底,那一晚,也把豹子给弄感冒了。哈哈。”

  “你俩可真行,一个偷看,一个掩护,最后一人感冒。”李振华接口道。

  “豹子回家,他妈没有说啥吗?”马少岩之所以这样问,是因为豹子穿的不是自己的衣服,作为一个母亲,出于常理,应该会注意到。

  “马哥,你问的对,豹子他妈是看到他穿的衣服不是他今天穿走的,而且也不是他以前的衣服,他妈还以为是豹子偷的衣服,准备喊上他爸好好教训他一顿,他只好编谎话说是自己到河里洗澡,一不小心衣服给弄丢了,所以只好向我借了一套衣服。他妈一听这,就给豹子说,我的那套衣服以后不能还给我了,毕竟豹子穿过了吗,虽然这衣服上闻起来有点怪味,不知道是多久没洗过的衣服,但也只能把这件衣服的钱给我。第二天,豹子上学第一件事情就是找到我把昨天的事情好好的给我说了一遍,我是谁啊,豹子的好兄弟,他的忙我得帮,但是竹杠也得敲,我又让他答应请我两顿饭,并让他给我写了一个欠条,哈哈。现在我还好好保管着呢。”“他请你几顿了。”李振华好奇这个。“唉,我也记不清了,原本这个也就是个玩笑,反正平时他请完我一顿饭,我就回请他一顿饭,所以也算不清到底谁请的多。”马少岩边听边点头。

  “马哥,你不知道,这豹子偷看女厕所那是不要脸,他还做过不要脸的事儿呢。”虎子见马少岩和李振华听的津津有味,又准备往深了掰扯掰扯。

  “说,快说。”马少岩催促他。

  “豹子他妈不是让还给我衣服钱吗?豹子想弄点零花钱,所以就找我商量这事。”

  “让你把衣服的价钱报的高一点?”李振华猜测道。

  “对。”虎子边说边伸出大拇指,“说高一点也可以理解,但是豹子就好像很久没见过零花钱一样,我那件衣服是50买的,他让我报150。你说他黑不黑。”

  “那他妈就不能问你妈?”李振华质疑道。

  “是啊,我估计他妈有这个想法,因为我跟着豹子去他家里的时候,他妈对我是感谢感谢再感谢,我推迟说不用不用,我说我和豹子都是同学,互相帮助是应该的,不用谢不用客气。他妈还是说一定要给,一定要给,一定要给,我还说不用了不用了,把那个豹子急得一直给我挤眉弄眼,我看火候也差不多了,于是就把那价格说出来了,刚一把这个价格说出来,豹子他妈愣了,因为凭她多年买衣服的经验,那衣服根本就值不了那么多钱,但是她已经强调了很多遍,一定要给钱,所以她没办法,其实当时我也心虚啊,因为我知道我买的多少钱。他妈想了想,问我是不是我妈给我买的,我一听这话,立刻回答她说,这衣服是我自己去买的。豹子他妈听到这彻底绝望了,于是狠狠的拧了一下豹子的胳膊,豹子被拧的嗷嗷叫,然后他妈就去房间里拿钱去了,豹子还暗地里给我竖大拇指,很快,他妈就把我说的衣服钱给我了,给我以后,豹子又被狠狠的拧了一回,收到钱后,我就走了。”

  “那些钱你和豹子平分了?”马少岩问道。

  “哪啊,没有。我第二天就把钱全部给了豹子,并给他说一定要把这个钱全部给他妈,其实我知道这钱他不会给他妈,你想就豹子这样的人,进到他嘴里的东西你想让他吐出来,可能吗?不可能。”

  “这事情。你做的对。”李振华由衷的夸了虎子一句,如果是他自己,他可不敢保证会不会和豹子平分这笔钱,从这一点来说,他还是很佩服虎子的。

  “啪”,门开了,豹子手里拎着一坛子酒和两包烟进了屋。

  “你怎么去这么久?还得我们在这只吃菜了。”虎子数落豹子。

  “你问我,我问谁去,你那辆破车真是搞不懂,就是打不开,反反复复试了很多次,就是打不开,最后把我气的狠狠的朝着它的轮胎踹了一脚,那后备箱才开了。”豹子一阵抱怨,“还有你那后备箱里,真是脏乱差,踢球的鞋子袜子有多长时间没洗过了,那机油桶都倒了,流了一摊,唉,一打开后备箱各种味道扑鼻而来,真是把我熏死了。”

  虎子朝着豹子头上就是一巴掌“我让你清醒清醒。”

  豹子没防备,结结实实的被虎子打了一巴掌,就像一个西瓜用手拍烂了一样,声音很响亮、很干脆。

  “别闹了,快点打开,喝起来。”马少岩制止住两人的大脑,边看看李振华便对他们二人说道。

  豹子手上不再还击,嘴上可没有饶了虎子,“马哥,李哥,你们还敢喝这个酒啊?我拿到这坛酒的时候,可是有双袜子套在这个酒坛的瓶口,让人恶心透了。”

  “马哥,振华,别听他瞎说,这酒可不是一般的酒”虎子边说边解释这坛酒的来历,“这是我老爸在十几年前做生意的时候,去一个酒厂的酿酒车间里现场罐装的原酒。一会儿尝尝,保证让你们喝了还想喝。”

  说着,虎子从豹子手里拿回那坛酒,边打开边调戏豹子道:“豹子,你说恶心那你一会儿别喝啊。”

  马少岩听完乐了乐,他知道豹子是一个嗜酒如命的人,是他们三人中最喜欢喝酒但酒量不行的人,他的喜欢是喜欢尝一尝他没喝过的酒,对于已经喝过的但他有比较乐意喝的就不再限量了。

  热菜也在慢慢上了,看起来让人很有食欲。虎子把酒坛打开后,给他们四个人一人倒了满满一分酒器,说来这酒也是好酒,不一会儿,这房间里已弥漫着浓浓的酒香,让人闻着很舒服。李振华原本对今晚的吃饭稍微有点排斥,不是那么的心甘情愿,但闻到这酒香,他肚子里的酒虫就被勾了出来。要说李振华也不是一个爱喝酒的人,虽然他不是大家出身,但他确实想把自己培养成一个品酒方面具有很高造诣的人,他喜欢去品尝不同的酒,无论这就好或者坏,他都愿意去品尝一下,毕竟知道了什么是坏才会知道什么是好。

  “来来来,咱们共同举杯。”马少岩看着虎子已经给各位倒了酒,就提杯在手,开始行酒令:“虎子,豹子,振华,我作为老大哥的,我就先提一杯,这一杯要感谢咱们曾经的高中时光,这正是在这段时间里,我们几个人才会认识,才会成为好朋友。今天偶遇振华这个老同学,我也很高兴,也算是双喜临门,来,第一杯,干。”

  马少岩在说的时候,李振华、虎子和豹子都是认真的听着,并时不时的点点头,然后共同举杯,彼此互相碰了一下杯,便一饮而尽。

  “来,吃菜吃菜,压一压。”虎子招呼大家吃点菜,以压一压那酒劲往喉咙的部位上涌,让自己弄的很难受。

  “马哥,这酒可以吧。”虎子想知道大家对这个酒的评价是怎么样的。

  “这是好酒,酒倒出来的时候,酒杯离我那么远,那酒香味使劲往我鼻子里钻。刚刚入口的时候,酒很醇厚顺滑,不爆口,也就是说好下咽。”

  虎子看着李振华,李振华也连忙对他的酒大夸特夸了一番。接着他也不再理会豹子了。豹子看虎子不搭理自己,便对虎子说:“这就确实是好酒,自己从来没有喝过这么好的酒。来,我自罚一杯,像虎子赔罪。”说罢,就倒上一杯,准备一饮而尽。

  “慢着,”马少岩开口道,“豹子,我这三杯开场酒还没喝完,我喝完了你再赔罪也不迟。”

  豹子听完这句话,也就闷着头坐下了,不再说什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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